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7:14

又是医院,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子。全身酸痛,麻药有些褪了,胸口和腹部都是火辣辣的痛,一呼吸就痛,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当时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点,这场戏未免演的有点过了头。算计来算计去,月却没想到事先吃了止痛药都会疼到晕撅。睁开眼,月吃力地稍稍抬高脑袋,手背皮肤下的青筋里插着银色的针,打着点滴。床边,健趴在床沿上睡着了。月嘴唇干裂得发白,又叫不出声。咬咬牙,在健的手臂上狠狠抓了一把,指甲抓破了健的皮肤。

    健惨叫着醒了。一见月醒了,健的眼圈忽然发红,艰辛地咽了一口唾沫,几乎是用吼的:“你怎么不早点说,你是先天性心脏偏离?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差点把眼泪赔进去……”

    健眼看着月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把耳朵凑近月蠕动的嘴唇,半蒙半猜地弄懂了他的意思。“……活……该……”

    “你……”健气得想哭。

    “两……刀……你……欠……我……”

    此时,病房的门仿佛受到一阵猛烈撞击摇摇欲坠,白色的墙灰扑索索地掉了下来,健去开门,却和冲进来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没长眼睛啊你!”健骂了一句。

    闯进门的蓝,一改平时的优雅斯文,气势逼人,看到病床上的月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摇晃着,劈头嚷道:“月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去冒险?你死了我怎么办……”

    月闻言只能苦笑,被他摇晃痛得喘不过气,更说不上话。

    “好啦好啦,亲热也不看看时候,再摇下去,他刚刚缝好的伤口就要裂了。”健上前拖开他。

    蓝明显是楞住了,下一秒两片红晕飞上了他的脸,讪讪地赔笑两声,刚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健的对蓝的火似乎还没发完——“你这个变态难道就不会做点有营养的事吗?!”

    “呃,说起来……”接触到健杀人的眼光,蓝小心翼翼地解释,“你弟弟出事时你不是也乱了方寸吗?”

    “那是我弟弟!”健说着露出松了口气的感觉,马上又歉意地看了病床上的月一眼。

    “我和月的关系也一样啊,他没告诉你?”蓝的动作总算是有所收敛,拍拍月的脑门,任月无声抗议地瞪眼却视而不见,“正式介绍——安室月,男,23岁,光华集团三位候选继承人之一,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什么?这个穷得丁当响,捏碎骨头也榨不出多少油水的尖酸棋士来头竟然如此之大?健傻了。这个人,到底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奇?

    “哦,也怪我没和你说,对不起啊,健……”蓝语气柔和,有些谄媚地对着健笑。

    “哼,随便,你们的事和我无关!”健很帅地一甩头,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蓝努力堆起笑脸,可是这在对方的眼里根本不起作用。健的脸黑得可怕。好在月也见惯了他如此恐怖的表情,不至于因此再次危及到自己脆弱的心脏。不过,退了,伤口疼的厉害,不管他们了,再多睡会儿。也许睡着了就不疼了。

    月的睡意一向很浅,现在再加上还是不适应身上的疼痛,更是一点小动静就醒了。

    微微睁开眼,骤然变深的呼吸让伤口加重疼痛。呀。会不会长针眼?看到不该看的了。

    不远处粗重的呼吸声中,健被蓝强行抵在墙上亲热。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两头野生动物在相互撕咬。蓝贪婪地凑上前牢牢地勾紧了健的脖子,而健拼命地反抗,两人的脚凶残地踹来踹去……

    不过,他们真会挑地方啊。月微微吐了吐舌头。腿有点麻了,又不敢动。月只能勉强咬牙保持姿势不改,来预防被发现自己在偷窥后大大的尴尬。

    月暗自偷偷地笑了。任由健再怎么粗暴野蛮强势,又怎么可能是空手道五段,剑道四段的蓝的对手?!

    严冬来临的时候,病恹恹的月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了。照健的话来说,全是自己作牛作马,一天又一天小心伺候,一碗又一碗鸡汤补品把月照顾得红光满面。当然照月的说法,是健最近都不敢和他顶嘴,让他少生了很多气,自然心宽体胖,这才能神清气爽地坐在床上听旭的越洋电话——

    “月,记得要好好吃饭,不要一打谱就忘了时间;晚上睡觉多盖点,你总是踢被子;走在路上小心点,别随便对人笑,你不知道你笑容的杀伤力有多大……”

    “你好罗嗦啊。”月抱怨道。

    “还有,想你了……”

    “嗤,肉麻!”月挂断了电话,缩进被子蒙着头吃吃傻笑,被子一耸一耸。

    健一进门,还以为月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吓坏了,冲上前揭开被子。他发现里面的人笑得满脸通红。

    “旭真的挺能干的,一到那边就凭他的关系网拉到一个大客户,现在总算是风调雨顺了……”健边削着水果边说着,忽然皱皱眉,“月,你受伤的事,为什么不许我们通知旭?”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还是在那边用处大一点,我要是想他了自然有办法召唤他回来的。你不是也说了吗,那时候,公司是存亡危急……”月漫不经心地说着手里把玩着旭的手机。

    健放下水果刀,深吸一口,像是鼓足了勇气:“月,有件事一直忘了和你说……关于铃,我很抱歉……”

    “哦?现在说不觉得太迟了?”月笑笑。

    健一脸认真地说:“那时我们又不是兄弟,根本没必要。”

    “现在是了?我很荣幸啊。”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恶作剧地狡猾笑,“蓝已经对你告白了?”

    “你……”健咬到了舌头。

    “别忘了,我是天才。”月翘起拇指,指向自己。

    当健得知蓝泄漏高帝商业机密的事之后,去找他算帐,谁知蓝却不着边际地顾左右而言他——“健,虽然你比起我理想中的类型老了点,也比不上月纤细精致,也不如旭冷艳动人,人又凶,脾气又坏,动不动就翻脸……(列举了一堆缺点),但我们不妨交往看看……”健当时脸就绿了。蓝还说什么“尝试一下这种感觉对你和你弟弟的沟通也有好处……”变态的理由!健破口大骂他卑鄙无耻。咒骂着,不想嘴却蓝的唇堵上……健又惊又怒,和蓝厮打起来。惨败后,健垂头丧气意兴阑珊地回高帝去旭的办公室,又正好撞到月和旭在接吻,情绪糟得可想而知。

    冬天的白天很短,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月在医院养成了贪睡的毛病,一段时间不说话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月宁静的睡颜,健轻声说道:“月……你的确是个值得爱的人……无论男女……”

    睡着了的人嫣然一笑,说:“谢谢。”

    “你……装睡?!”健的脸唰地通红。

    “不止这次哦……”月用了调侃的语气,格格笑了起来,叫道,“大嫂!”

    “你……”健恍然大悟,气极,抓起月的衣领。

    健的拳头还犹豫着在空中徘徊,月已经扯开嗓门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大得鬼哭狼嚎,抢呼欲绝,足以绕梁三日。

    健刚刚暗叫糟了,护士已经冲了进来,她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健指指床上的人,却发现肇事者乖乖地半掩在被子里,睡脸可爱安详得恨不得上前捏一把。护士用怨毒的眼神白了健一眼,似乎认定了健没事找事。健耷拉着脑袋找不出有利于自己的证词。

    临走的时候,护士回头瞪了健一眼,恨恨道:“这已经是第33次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7:30

告别那家惨白的医院时,月大笑了三天三夜。再也不用打针吃药,再也不用被健强灌那些难喝的要死的什么补品,再也不会被突然闯进来的护士手一挥,打翻他考虑个好几个小时的棋局……

    “干嘛昨天白天神秘兮兮地打电话来说找我有事?说吧,我下午还有对局。”月死命用刀割着一块牛排,累得大汗淋漓。真搞不懂对面的彬,以前的旭也一样,好好的营养美味的中餐不吃,干嘛有事没事吃这种费神又塞牙的东西。

    彬不说话,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在两边往上翘。

    月更加好奇了,问:“到底什么事那么高兴?”

    “我要结婚了。”

    月一大口没咽下去,噎得够呛。

    等他喘过气,彬耐心地解释道:“小学时的同桌,也算知根知底,他的事业也挺成功的,不会只是冲着我的钱……女人嘛,总得嫁人的,老了也有人依靠……”

    月颇为失望的哦了一声,低声喃喃自语:“本来有礼物要送你。”

    彬聪慧地转转眼珠:“无事献殷勤,一定暗地里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算了,反正我最近心情好,原谅你了。你的礼物呢?”

    “算了吧。”月摆摆手,做势要离开。

    “怎么能算了,让我看看。”彬强势地拉住他。

    月似是百般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戒指。

    “月?”彬一愣。

    月戚戚切切地一笑,说:“看来我迟了一步呐。”眼瞅见彬暗淡下去的目光,不失时机地祈求,“那至少让我做伴郎可以吗?”

    “可是一般伴郎都是男方指定的。你为什么有这种兴致?”彬问。

    那一刹那,月的笑容让彬有点心疼。月低下头,轻声说:“至少一次也好,我想看看婚礼是什么样的。”

    彬内疚地点点头。

    月举起戒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在彬看不见的地方,月暗地里偷笑——看来旭的戒指,偶尔也是有点用处的呐。

    下午的对局,月可谓是锐不可当。

    瞄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对手,月静静地坐在那里,时间便定格为一个瞬间。

    一走出对局室,记者马上蜂拥而至,把他团团围住:

    “月,这里……”

    “月,升上五段有何感想?”

    “月,为什么你要放弃续签高帝?”

    月显然已经对周围的人群和闪光灯见怪不怪了,表情自然大方,笑得自信洋溢,风采慑人。

    “因为我还是比较喜欢围棋啊……我不反对用镜头来美化形象,这是时代的需要,不过我更欣赏纯正的不加防腐剂的原汁原味。”

    那天对着旭说过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物是人非,不免有些感伤。

    独自走出棋院的后门,月突发奇想地像以前那样目光闪烁地搜寻那辆被他害得“住院疗养”了好几次的名贵黑色保时捷,总觉得好像旭随时会出现,推开车门,用故作矜持的口气命令他:“上车!”

    “月,等一下……”

    有人在身后叫住他,月一惊。待脑神经反应过来那是完全不同的音色时,月转过身,看见气喘吁吁的来者。

    “你是?”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三段时,我们下过棋……”他费力地解释着,试图唤起月的记忆,“抱歉,我收回我那时过分的话。你勿庸置疑是个优秀的棋士。”

    原来是他啊。的确,那盘棋虽然赢了,却让自己有够郁闷的。月释然地一笑:“啊,我差不多已经忘了……还有,谢谢你。”

    说着,月当真一板一眼地给对方鞠了一躬,弄得人家莫名其妙,手足无措。

    一个人走在的回家路上。华灯初上的街,一张张喜悦的脸,成双成对的情侣,谈论的无外乎狂欢的地点。月这才发现今天是平安夜。

    只是,热闹是别人的。这一切,似乎与月无关。

    月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是回家吧。所谓的家,是指有人等着你回去的地方,好歹那里还有旭的影子在等着。

    开着空调的室内,温暖如春。月把做好的晚饭端出厨房,解下围兜,看着饭桌边垂涎欲滴的健,好气又好笑。“健,不是我说你,成天泡在我这儿,过节也不回去,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健丢给他一个白眼,说:“你的脸皮也不薄,什么‘我这儿’,这明明是旭的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生伺候了月整整一个季度,耳濡目染,健多少也变得牙尖嘴利了,自保已经绰绰有余。

    健歪着头观察月对“旭”这个名字的反应,继续:“旭出去也有点日子了吧,你不想他吗?”

    月不理他,低头吃饭,心里却开始有点感激健的体贴。健大概是知道自己只能一个人过平安夜,才丢下他的宝贝弟弟而来陪自己的吧。

    “你说大姐头的婚礼他会回来吗?”健还在追问。

    月狡黠地眨眨眼睛,说:“到时候,他就是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似乎感应到房里的噪声分贝数比平时低了许多,也许是被健问烦了,月转移话题:“真难得蓝今天不来了啊。”

    健一笑:“托你的福。”

    正说着,门被拍得震天响。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月吐吐舌头。不用开门就知道是谁。蓝最近有向愚公学习的发展趋势,砸门挖洞无一不精,不开门的话倒霉的只会是屋主。月可不希望旭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家成了一堆废墟。

    蓝一进门,就扑了过去,讨债鬼似的急吼吼地叫:“健你这个家伙怎么可以放我鸽子,说好今天下午和我一起去看电影的,害我等了三个小时,你的手机又关机……”

    健莫名其妙地一摊手,无辜地说:“给你票子时我只说请你看场电影,又没说我会陪你去。”

    蓝将怨毒的目光转向了月:“这次又是你教的,是不是?!”

    月抬头挺胸,一脸理直气壮,说:“哦,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一个人到底要被骗多少次才会对人的诚信产生怀疑。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受骗。想到上次把你骗进女厕所,让你被当成色狼抓那件事我就心寒。不行啊,蓝,要是让爸爸知道了,他会伤心地哭出来的……”其实月也不想干涉蓝的私生活,只不过人家健不愿意,蓝也不能强迫别人啊。所以,月决定出面主持公道。

    蓝横眉竖眼地瞪着月,骂骂咧咧了几句日文。

    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健,好奇地问:“月,他说什么?”

    月笑眯眯地翻译:“他说——幸好我只专情一个,否则留在世上肯定是一大祸害。”

    这个平安夜,看来是不太平了。

    新年还要加班,对于一旦工作起来就忘我投入的彬而言,并不怎么觉得头痛,真正让她头痛的是那两个站在他办公室里的人。彬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笑得夸张,甚至有点色咪咪的两人。

    健一拍胸脯,说:“公司的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说,你这阵子该抽时间和新郎好好培养感情。”

    月更是笑得让人神魂颠倒,说:“婚事我来帮你操办。总之新娘就该养得白白胖胖,结婚那天才能明艳动人,迷死一票人。对不对,健?”

    “没错!”健点点头。

    看他们一搭一唱,彬一头雾水。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鼻孔出气?搞什么鬼?不过,谅他们也不敢暗算自己,就勉强答应吧。

    “OK,召唤仪式开始。”

    两人狼狈为奸地相视一笑。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7:46

露天草坪,参天大树,『高帝』总经理彬的结婚典礼办得温馨别致而不失隆重。

    疏密有致的人群里,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人尤其显眼。温柔的微笑,优雅的气质,俊美的容貌,白皙的脸庞。天使一样的人儿,令人不忍移目。他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飘落的绿叶,喃喃自语:“春天了啊……”

    不相识的人们不禁感慨如果他是这场婚礼的主角该多么美妙,然而当知道他是伴郎时,又觉得多少有点喧宾夺主的苗头。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月对此置之一笑。这是,身后传来一阵喧嚣,月慢慢回头,一个艳丽绝伦的女子款款而来。漆黑闪亮的秀发,灿若星辰的明眸。生得婷婷袅袅,白色婚纱垂地的真丝裙摆轻轻摇动,颈项间耀眼的钻石熠熠生辉,眉梢眼角透露着万种风情,竟将妖媚诱人的感觉和骄傲的高贵的气质同时诠释地一清二楚……

    “彬,你穿婚纱的样子好漂亮,美得像天使一样。”月上前握住她的手,赞叹道。

    健推开他,骂道:“去去去,你小子现在在这里献什么殷勤?”

    “天使?”彬想起了什么,低头沉吟了一句。

    蓝在一旁握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笑而不语。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月笑问。

    彬涩涩一笑,神秘兮兮地说:“我曾经差点嫁给一个天使啊。”

    “哦,他有翅膀吗?”月调侃地笑道。

    彬含着笑,却郑重其事的点头,说:“他有一双折不断的翅膀。”

    “月!!!”谈笑中,有人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依旧是那张英俊绝伦的面庞,却被惊惶失措的表情扭曲了,尤其下颚薄薄一层深色,估计几天没有梳洗,让他显得过于颓废。

    旭?!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吓得和谐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旭发抖的手卡住喉咙,拼命平息着因为奔跑而紊乱的呼吸,断断续续地说:“月,我、我有话和你说!”

    月神情自若地从侍者那儿要来一杯饮料,举杯冲他俏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现在没空。”

    旭面色铁青,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吼道:“我说跟我走,你听到了没?!”说着就要上前来拉他。

    月一手轻轻晃着酒杯,一手揽起身边如花似玉的彬,有些自负地扬起头,说:“可是婚礼不能缺少我。”

    “婚礼到此为止!”

    一瞬间,觥筹交错,交头接耳都停了下来。

    彬看不过去了,精心雕饰的脸拉长了,手指着旭,“凭什么你说婚礼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我的婚礼关你什么事?”

    “我说停止就停止!”

    “你算老几,我要嫁谁你管的着吗?!”

    “你嫁的是月我就管得着!”

    彬奇怪地“咦”了一声,停止和旭继续拼嗓门,语气缓和了下来,问:“谁说我要嫁给月了?”

    旭顿时傻了眼,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蓦地转向两个正在奸笑的始作俑者质问——

    “月,你不是说你向彬求婚吗?”

    月点点头,茫然地说:“是啊,可是她没同意。”

    “健,你不是神秘兮兮地说出了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关于彬的婚礼?”

    健点点头,茫然地说:“是啊,大姐头能嫁掉难道不是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两张无辜的笑脸,出奇的相似。

    彬看明白了,压低了火气厉声唤道:“健……”

    健打着手势解释道:“我其实只是……只是想看看旭惊惶失措的样子。”

    彬的眼睛看过来,健拔腿就要逃。彬顾不得新娘应有的矜持庄重,冲上前一把揪住健的耳朵,“你小子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改?!差点毁了我的婚礼耶!”

    “痛啊,大姐头,饶了我吧,我也是被月拉来做炮灰的啊。”健差点没向她磕头作揖。

    “也是……咦,月人呢?”彬零度以下的眼光冷飕飕地扫过全场,查找元凶。

    不见了?!还有那个差点砸了她场子的旭也不见了!!!

    “什么世道啊,只听说过婚礼上抢新娘抢新郎,从没见过抢伴郎的啊。”瞧着彬火冒三丈的背影,健低头嘟囔着。

    突然一拍脑袋,健抓住头发惊叫:“完了,我被月算计了。大姐头蜜月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搞不好让我去最苦最累的市场部做老黄牛。”

    “没关系,那就辞职好了,”一旁的蓝,趁没人注意,凑近健,在他耳边吹气如兰,“我养你。”

    “啊——噢……”蓝捧着脚嗷嗷惨叫,他珵亮的皮鞋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健的脚印。

    夜,静,漫天无声。

    站在阳台上,月看着天空,目光迷离。夜晚微薄的风中,月的长发荡漾出的弧线。

    “喂……”见月有些发呆,旭叫他,月没有转身。后面的旭,被风吹乱了头发,依旧微笑地说着:“发什么傻呢,有人大老远坐飞机回来找你,你都不理?帅哥,有人找啊……”

    月垂下了头。这句话,承载了太多太多,忽然间无数相处的点点滴滴翻腾出来,心里一阵涩涩的苦。

    旭上前几步,伸出手把月搂进自己的臂弯里。月的后背贴紧了旭的胸口,月的长发在旭的脸上撩拨着。“旭,我还是忘不了你……我喜欢你,旭,这份心情我不想隐瞒。就算只是默默地坐在离你很远的地方,即使你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但是,但是……”

    旭侧眼望去,月一直在笑的脸让人感到忧伤。月仰起头,看着月亮,怅然若失的眼睛里隐现的五光十色。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月的眼睛里面有些雾蒙蒙的了,徐徐蔓延开来,渗透到全身,牵掣着的疼。

    “……我要公平,旭,没得到公平之前,我不会原谅你的。”

    几小时以前,旭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月了,那一刻自己的世界几乎崩溃。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旭咬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你想怎么罚我,干脆一次性把条件开出来啊。”

    月闭上眼,轻轻地问着:“呐,旭,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在原地等我吗?”

    旭固执地摇了摇头,大声说:“我不会,我会翻遍全世界每一个角落!把你找出来,把你骂一顿,然后用手牢牢地锁住你,一辈子不许你逃跑!”

    月笑了,给出最美的笑容。他转过身,正对着旭,回应旭的拥抱,将脸埋入旭的胸膛,大口呼吸着旭的味道。旭缓缓地收紧臂膀……两个人的呼吸,渐渐融合在一起,冗长而妥帖……然后,旭静静地抱起月,走进房里。

    褪去了白色礼服的天使,他绝美的微笑只属于自己,他漂亮的瞳孔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可是为什么他的胸口会有这么狰狞的伤口?像恶毒的蜈蚣一样在他洁白如玉的胸膛上匍匐着,触目惊心……“这是?”旭怔怔地问。

    “这是‘三劫’的烙印,”天使调皮地和旭打趣,“是胜负不分纠缠不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旭心疼地责怪着:“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从此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身上有新的伤疤。旭无限爱恋地低下头去,把唇轻轻靠在他冰凉的肌肤上,轻柔呵护地吻着,双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想给他温暖……

    从玻璃窗外投进来的月光,洒在两人如雪的肌肤上……

    上帝一定会生气吧。今晚,有人偷到一个天使。不过,抱歉了上帝,我不会把他还给你。因为,他是属于我的。

    窗外有风吹过,树叶沙沙地作响……

    第二天,旭在房里醒来的时候,手自然地往旁边一探。床的另半边竟然是空的!月起得真早的,旭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月在专心做早饭的时候,如果被自己从后面一把抱住,会不会吓一跳?旭有了恶作剧的念头。可是,厨房也是空的。

    旭察觉有点不对劲了,马上拨了月的电话。电话那一头,关机。旭微微喘着气,心跳无法缓下来——难道月像人鱼公主一样变成泡沫消失了?旭怀着懊恼的心情在客厅沙发坐下,伸手想揉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有人用洗不掉颜色的油性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旭,要等我哦”。

    于是,旭慌忙地站起身,奔跑着出了门。

    富丽堂皇的候机大厅里,月把行装最后细细清点了一遍,办好了所有的手续,甩甩衣袖准备登机。

    走在身边的一个女士轻轻碰了碰他:“先生,请问那边的人是不是找你。”

    月一扭头,透过大大的隔音玻璃,看见衣着不整,狼狈不堪,双眼喷火的旭。

    月在心里偷笑,早就想知道——当旭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知所踪,再从健那儿听说自己要去韩国棋院学习一两年时,会是何种表情。现在真的看到了,果然超级有成就感呐。

    认认真真地把狠命敲着玻璃的旭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再见了,旭,你的样子我会一点不漏地记在心里的。曾以为你是全世界,但那天已经好遥远,绕了一大圈,我才发现自己向往着更远的地平线。所以,我选择暂时的离开。我一定会回来。既然我们已经不再是年轻得经不起别离,那么,请你相信我好吗。毕竟,我是一直那么地相信着你。

    月回过头,对那女士温婉一笑,说:“我想您是弄错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女士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可是,他好像认识你诶。”

    “是嘛,那我以后可能会认得他吧……”

    月最后回头瞥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旭,你和我,是那一局里的“三劫”,谁也赢不了。我们陷在彼此的固执里,谁也逃不掉。

    【上部完】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8:24

番外一多次跳级,理所当然地,旭进了大学后,成了同年级中最最年轻的一个。

    年轻优秀又自命不凡,嫉妒不满的眼光总是如影随形。旭和室友的关系处得相当糟,有一天晚上他回寝室,发现自己的行李全部被室友收拾在一块儿,一副要将他扫地出门的架势。旭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隔壁寝室的人被这凶狠的场面吓倒了,不敢进去,连忙去叫人。然后,门被推开。一道雪白的身影轻盈地飘了进来。美得象春日的飞絮,清得如隆冬的白雪。一时间,清冷的白,灼亮了旭的眼睛。

    “明……学长……”有人惊呼。

    入学时,旭的确听说过有个与他同年的人还高了他一届,是学生中有口皆碑的天才美少年,可惜一直无缘得见。现在看看,原来美人就像一道风景,听别人起说时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夸夸其谈,真的有幸见到了,才知道所言非虚。

    扫了一眼满地狼藉,明学长打破了沉寂,弯弯上翘的嘴角轻吐出的声音犹如天籁,瞬间划过冷寂的空气,“搬去和我住吧。”

    “啊?”旭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一个人住在自己租的公寓里。可以吗?”明学长笑得云淡分清。

    满肚子火的旭,没有细想就拎起行李跟他走了。

    末了,明学长回头一笑:“大家都是同学嘛,没必要弄得那么僵,有空来玩啊。”

    中国不像日本,有那种尊辈有序、学长学弟不得越僭的教条。大学里更是各自为政,长幼不分。但明学长却独有一种威信。他若无其事地说话,柔和却没人胆敢拒绝。

    后来,明学长常常拿这件事取笑他。“要你跟我走,你就真的照做?不怕被拐?”如月的眼睛温和甜美地微笑着。

    旭的眼神太锐利,没有人愿意与他深交。从此在他狭小的世界里,只有明学长一个人。

    明学长却并不在意,他教了旭很多东西。

    ——旭,要对自己诚实。人活着对别人总是无意识地说谎,如果对自己都无法坦诚,会被寂寞淹死的。

    ——旭,记住哦:不能让别人洞悉你的情绪,当你摊出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往往是你输得最惨的时候。

    说话间,清澈的眼瞳总闪烁着冷静慧洁的光泽。

    渐渐地,旭发现,明学长是他见过的眼神最寂寞的人——但不知为何,每每他对旭绽放温暖的笑容,旭的梦境也会斑斓多姿。

    明学长跟人说话时总是微笑着。可旭莫名地坚信,只对自己,他的笑容才是真心的。

    和明学长一起生活很自然,没有不冷不热的嘲讽,没有不三不四的中伤,更没有课余难以忍受的喧嚣。漂亮得完全不像男生的明学长除了总是把一切收拾得干净整洁,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每个空闲的午后都会很费事地泡上一杯红茶静静啜饮,旭不喜欢红茶,却喜欢看明学长捧着红茶杯时优雅的样子……

    一直过得很开心,直到,那个人出现——

    “儿子,儿子,你就帮帮忙吧。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就帮爸爸想想办法,随便给点吧……”

    “滚,我没你这种爸爸!你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丢下我们了吗,你去找她要钱好了。滚!”旭绝情地把那个人往外推。

    “你小子有骨气,翅膀硬了,你这几年还不是靠你妈出车祸的大笔保险金过活?分一点给我也不算过分啊!你这个不孝子!”

    空气中刹时漫起冷寂的气息。旭惊悚地回头,看见明学长正站在身后不远处。埋藏心里多年的伤疤被当着明学长的面揭开了,旭恨不能找个地洞转进去。

    明学长的脸色冷如寒冰,对着那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奚落:“我不管旭是不是你的儿子,他现在还未成年,根本没有赡养你的义务。你这个没骨气的男人,你这辈子也就只能靠女人和小孩过活吗?!就不能做点稍稍有水准的事吗?!你这种人渣别弄脏了我的地方!从我的公寓滚出去!这是我的地方,下次你再不请自来我会告你私闯民宅!……”

    不由分说,明学长把那个人赶了出去,狠狠地关上了门。

    旭很早就知道明学长是个冷静厉害的角色,却没想到他斥责人时如此冷酷严厉,酣畅淋漓。但明学长回头对着旭时,他的微笑却让旭的情绪濒临泛滥。

    “旭,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你用……”三月春光般和煦的笑容,对着旭绽放,“……还有,我记性很坏,到了明天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哭泣对旭而言一向是种温情的奢侈。然而那一晚他却哭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明学长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倾听他的哭泣。他感到明学长的怀抱是天底下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每每在眼神交汇的瞬间,总有什么东西深深地打动了自己。

    『将来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厉害。我的个子会长得很高,这样我可以低下头来,细细看明学长的眼眉。我的胸膛会变得很宽阔,这样,我便可以为他抵御风寒。』

    『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来保护你。所以,明学长,请你从今以后只对我,只对我一个人微笑。』

    相处时间久了,旭和明学长渐渐契合到一个微笑就能察觉出彼此的不妥……

    但是明学长的眼中始终有秘密,每隔一段时间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次。旭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却一直不敢开口过问。

    有天晚上,旭因为被教授留下谈一点事而很晚才回家,在公寓旁边的小路上不经意的一眼,竟然看到了明学长的身影。被几个陌生的人围着,有人手上还握着刀。

    打劫!旭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过去,一把将明学长拉到身后护着。寒光一闪,他却迟迟没有感到疼。熟悉的味道裹挟住了他。“锵”,刀落地的声音。

    “傻瓜,不要随便逞强。”

    下一秒,旭看见明学长握着手腕蹲下身。旭伸过一只手,好烫!他猛的缩回,浓浓的液体已经沾了他一手。昏黄的街灯下,他只看见——自己满手的,红色!

    明学长的声音忽然细弱地颤抖:“我,我的手好像断了……”

    “明学长……”旭惊慌失措地紧抓着明学长衣襟,手拥住明学长的背,不知该如何是好。

    围攻的一帮人,见事情闹大了,顿时作鸟兽散。

    “怎么样了,明学长,你怎么样了?”旭绝望地快要哭出来了。

    明学长松开按住左手手腕的手,外侧的好大的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没那么严重啦……”明学长抬起头朝着旭孩子气地吐吐舌头,“一半是骗他们的。”

    “旭,你的脸上的肌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啊,我还以为你是面瘫呢。”明学长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温婉笑容,像漫天羽绒般温柔,揽住了旭。

    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旭,你要学着好好保护自己。”明学长笑着,用右手拍拍旭的脸,鲜红的液体弄脏了脸,湿润而粘腻的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8:44

感觉。

    包扎完伤口回到家,明学长微笑着向他吐露了总是神秘失踪的原因。旭这才知道,明学长原来还是个职业棋士,不得不间或参加一些职业对局。

    “……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每每到了对局的时间就手痒,还是想继续下棋啊……”

    明学长说完又笑了起来。他带着这样暖如春水的笑与旭道了晚安,款款离去。

    仿佛不经意的,他回头看了旭一眼,只一眼,就让旭冲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旭从明学长纤细的手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抗拒,反而有阵阵温暖传了过来。明学长手腕上的白纱布,隐隐有红色渗出来。心痛划过的刹那,旭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他一字一句、认真坚定地说着:“从今以后,我来保护你!所以,请给我——你的全部!”

    疯了,那一晚真是疯了!从没有过任何经验的旭,第一次的对象竟是个男人,真是讽刺!当时的情形有多尴尬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旭正处于一片混乱中时,一直沉默的明学长忽然开口了:“你,是第一次吗?”

    要命地被说中了痛处,脸火一样的烧了起来。“嗯……”旭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慌忙地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做。

    “旭还是小孩子呀。不会?要不要我主动?”挑衅的语气让人非常之不舒服。

    “不必!”旭又羞又恼,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有点恼怒得扯开明学长身上的衣物。

    明学长的气息潮热地吐在耳畔,在无声的怂恿下,旭的吻舐轻柔如羽毛的拂拭……明学长的嘴唇蹭过旭的发丝,旭滚烫的手掌伸进明学长的衣服里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那是一个美丽的仪式,彼此的温柔一寸寸地吞噬灵魂……

    当一切结束,旭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身旁的明学长并没有睡着,凝视着自己的双眼,温柔如水,还带着点复杂的感情,纤长的手指抚在自己的脸上。

    ……终于独占了明学长的笑颜……

    那之后,明学长的红茶总会多泡一杯,旭喜欢把头靠在明学长的肩头依偎着一起慢慢喝,茶的味道馨香沁人,茶的温度总是刚刚好,杯子的烫得让旭想起那一夜温暖的手……

    旭想要进一步地了解明学长,于是提出要学下棋。

    明学长淡淡地一笑,默默地教他下。从序盘的布局,到中盘的计算,到官子的顺序,明学长很耐心很认真地教他。

    “听说你们下围棋有‘神的一手’,是最完美的下法,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我考虑一下怎么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解释。”显然是被旭天真的问题问得有点懵了,但明学长很快来了个顺水推舟,“你觉得可能存在一种完美的操作系统,傻瓜界面,支持任何软件,永远不crash吗?”

    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腼腆地笑。

    “……所以,没有什么会是完美的,没有什么会是永远的……”明学长漠然地继续说着。

    “谁说的?!我一定会永远喜欢明学长的……”旭瞪大眼睛争辩着,挑起一缕明学长的长发,微笑地说,“就像明学长的长发一样,永远陪在明学长的身边……明学长的气质真是适合长发呢……”

    明学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久,他们开始试着下指导棋。虽然明学长让了他10子,旭仍然敌不过,棋子老是被明学长吃掉。他马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明学长就哄他:“不要紧的,我们可以把棋子双方的死子互换,他们就又算活了。”

    他瞪大眼睛问明学长:“能不死,那不是天使吗?”

    明学长似乎吃了一惊,半天才笑着点头说:“是吧。”

    旭高兴起来:“我有好多天使啊……”

    “……明学长也是属于我的天使。”旭从身后抱住明学长,把头埋进明学长的长发里闻着只属于明学长的味道。明学长开心地笑了,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拥抱。

    日子甜腻而冗长。旭越发地依赖他的明学长,夜晚往往是必须拥着他才能睡着。可没多久,问题来了。旭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学长竟会忽然提出分手,他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

    “趁彼此都还没有陷得太深,还是分了吧。”明学长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神理智而冰冷。

    “不要不要……你敢再说一次?你敢再说一次,我死给你看!”旭吼着,无理取闹似的叫嚣着要留住心爱的东西,眼角有液体滑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流这么干净透明的液体。矫情与撒娇不是旭的个性,更无法成为旭的武器。记忆中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放声痛哭过。靠着墙壁,不停地哭,哭得自己都累了。年幼的旭,曾用这种方式与父亲抗衡,表达自己对父亲的无情的控诉,用尽所有的力量。在最后,他输得一塌糊涂。旭知道:这一次,自己输不起。他不能没有明学长。

    幸而,结局是明学长妥协了。

    一直妄想保护明学长,关键时刻却只能用类似小孩子撒娇的方法留住他。旭觉得自己很可耻。想要保护他,开始追求力量,开始努力往上爬,久而久之,旭沉迷其中,开始无法割舍力量的诱惑。所以当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明学长,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也要加油哦,我回来的时候你最起码也要升到五段哦。到时我们就永远别分开了好不好?”没有了外壳的旭,越来越像个天真的孩童,他的世界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

    明学长笑笑,就算连胜再多,要升到五段也得好多年。

    没有心情到处旅游四处乱逛,一到国外,旭便几乎把全部时间都放到了学业上,很快就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稍稍有空时,他就会接通明学长的电话,虽然碍于长途太贵每次只能讲上只字片语,却足够旭撑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一天晚上回留学生宿舍楼时,旭忽然听到一声钝响。循着声音走过去,宿舍楼里有人在他的头顶尖叫,他很奇怪地抬起头看。然后他绊倒了。等他看清了脚边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时,他震惊地喊不出话。他想逃,可脚下动不了。血从刚死的尸体身下缓缓地流出来,流出来,漫到自己的脚上……

    后来,别人告诉他,那个跳楼的留学生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偷拍了做爱的照片在学校里四处张贴,一时羞愤地无地自容才做了傻事。

    “如果只是和女人做爱的照片,贴再多也没什么大不了……”旭听到旁人这样说。

    一整晚,他脑中都回旋着那具尸体的模样。他已经努力了太久太久,实在无法放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换了手机,换了公寓,删了文档,一切明学长能联系到他的方法他都尽量切断了,一切与明学长有关的东西他都全全毁掉……为了怕自己后悔,旭甚至找资深的心理医生,想方设法地抹去那一段记忆……很快,明学长刻在心里的笑容就渐渐淡去……

    原来,背叛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自私所在的地方,背叛总是如影随形的。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9:06

番外二围棋世界,其实远远超乎旁人想像的残酷。

    中国的定段赛,参赛者棋手有年龄限制:男棋手17岁,女棋手20岁。一两百个人取十来个,定段比考名牌大学都难。

    很久以前,月不叫月,他的名字是“明”。那时,他还没有失去他的太阳,抑或他不需要太阳就可以过得很好。

    12岁那年,明顺利地通过定段考试,成为职业棋士。那时,明年少气盛,自负地以为自己会成为棋神。后来想想,哪个醉心于黑白世界的人没有过这样的梦想呢?

    很快,明的自尊心就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三连败,而且,都输得有点惨。明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下棋摆谱上,每一次对局后都认真地复盘。可是……还是一直输多赢少。那时,明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的,至少有些事不是轻易可以做得到的。

    有时也想放弃,明试着去考了所不错的大学,学了四年计算机。但心灵深处,始终还是无法忘情围棋。明还是继续下棋。

    原来,有些东西,即使不是生命中最美丽的,却是最不可或缺的。

    学业上,他们常常称明为天才。其实明明白,自己只是在人前故作轻松,背地里偷偷努力常常开夜车到三更半夜。世上哪儿有所谓天才,只不过你没看到他的努力而已。日子不能说过得不好,因为不再是贪求胜利而努力,只是享受努力的过程。

    明一直很喜欢一句老话,叫做:无欲则刚。

    有人曾说明象是静静燃烧着的亘古冰雪,有着温暖和煦的外在,同时也有着冰冷漠然的内心。而下一刻,明的笑容让他忘记语言。

    一切都顺其自然,一切又都在掌握之中——只有一个人,他的出现,及之后发生的事是出乎意料的,也超出了明的控制范围。

    那一天下午,明躲在自己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里一个人下棋,下着下着,下出了“三劫”。明一抱手臂,直起身,自言自语地微笑:“不分胜负的‘三劫’呀!真难得……自己和自己下都能下成这样,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一伸手打乱了棋盘,明把棋子收回到棋盒里放进上锁的柜子。时间还早,去学校兜兜吧。学校里的桂花开了,整个校园都是浓郁的香味。明漫步在林荫道,路过男生宿舍楼附近时,忽然想起自己上午因为对局逃了课,不知老师有没有点名,于是走了进去想问问一起上课的同学。经过一间宿舍里时,听到里面一片喧哗,于是便凑过去瞧瞧。

    第一次看到那小子,年轻纯真的脸上有一对不属于年轻人的沉郁、冷酷的眼睛。那样的锋芒毕露,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明觉得很有趣,于是把他带回去共同生活。

    渐渐地,明发现其实在他冰冷外表的背后,还是有着一股火一般浓烈的感情的。

    他抱着明痛哭的时候,明着实吃惊不小,这个表面冰冷无情的小子竟然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也难怪,冰壳融化了就是水嘛。

    明好笑地看着这小子在自己面前渐渐绽放出孩童般稚气羞涩的微笑,渐渐融入自己的生活,渐渐地依赖自己……甚至因为自己流了一点点血,就惊惶失措到抢呼欲绝。明把鲜红的血抹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血污的惊慌的脸,然后,偷笑他的样子。

    然而,他却把明带到了床上。看着他生涩的动作和不知所措的表情,明故意用言语刺激他,看他因困窘而红得象个西红柿的脸,明觉得好笑极了,几乎偷笑到胃抽筋。

    意料之外,他突然变得强势,仿佛要将明狠狠地吞没……

    当一切结束,他安静地睡熟了,明却辗转反侧,身体仿佛被烈炎焚烧过,一动就撕裂似地痛。明暗暗叹了口气: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玩火!

    以后?明惊讶自己用了这个词。难道还希望和他有“以后”?

    不过他睡得可真沉,俊秀的脸天真得象个小孩。明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他俊美却犹带稚气的脸。熟睡的小孩紧紧抓着明的一把长发,一如新生婴儿总是抓住长辈的手指寻求安全感。

    “我会保护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这句话,他对着明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说着。听得多了,明竟然也不排斥,甚至潜移默化地有点相信了。

    “明学长的气质,很适合长发呢……”后来有一天,他尽量用柔和的口气对明说着。明却感受到了他凝视着自己的灼灼目光。

    那一刻,明知道,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梦做得越美,梦醒时就会越残酷。如果想留住瞬间的美丽,只有选择在梦破灭之前离开。无欲方能刚啊!

    “……你敢再说一次?!你敢再说一次,我死给你看。”听到明提出分手,他像疯了一样地大吼,当真抓起大把大把的安眠药往嘴里塞……

    疯了!

    疯了的不是他,是疯了的是明。瞬间失去灵魂的躯壳,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医院。听着他洗胃时的惨叫,明浑身无力,捂住耳朵,那一刻只想做个懦夫,只想忘掉一切。不能容忍,不能原谅,这么冷酷无情的自己。恐惧,慢慢地爬上心头,明简直不敢去思考,因为自己的思考一直是最理性和冰冷的。只希望这只是个梦,可惜,现实比谁都清楚知道,这不是梦……所以才这么残酷。

    透过病房里微弱的光线,明的线视恍惚地停落在他的脸上。

    “……对自己诚实,是你教我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心里的感觉!”病床前,刚刚洗完胃的他,苍白得像一张白纸,锐利的眼神没有了神采,露出一点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表情,眉毛一拧,鼓着腮帮,小嘴微翘,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

    明呆呆地看着他,一直都没有眨眼,一直都没有动。原来,这份感情已经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原来,自己也已经无法自拔。

    手,像是听到心底的呼唤,轻轻碰触到那张纤弱苍白的脸颊,明许下了自己的承诺:“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丢下你……旭,我爱你……”

    好像又退回到多愁善感的幼年时期,只是听着窗外的雨就能陶醉……

    ——明学长,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会等我吗?

    ——抱歉。旭,我不会。我还没有无私煽情到说着“我等,一直等到你再一次被这个城市的星光拥抱”之类的话和你吻别吗?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走你的路,我下我的棋。我不会等你,只会在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明学长,如果我离开你,什么理由你最容易接受?

    ——事业。我喜欢围棋胜于你,所以你为了前途事业离开我,我们算是扯平。

    ——明学长,我要走了,你愿意原谅我了?

    ——当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一直恨你咒你,直到在一辆卡车撞过来时把你我推开,因此昏迷一个月差点变成植物人?直到你在雨中站一天一夜祈求原谅?直到挺身替我挡一枪?我不是歇斯底里的人,我忠于自己心底的声音。

    ——明学长,你想过我们的未来?

    ——想过。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最后拥有了平凡的幸福,和妻子儿女住在一栋带花园的小楼里。花园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太阳花。你的妻子很贤惠,除了每日操持家务,还会时不时地照料花园,美丽的花儿常常引的附近的孩子来看,腼腆的小男孩会偷偷溜进来小心翼翼的摘下几朵小花送给心仪的女生……只有你对着那片花园难以释怀,因为你独自守着一个秘密:那片美丽的花海下面葬着一个人,一个你曾经爱过的人。他永远地沉睡在那片花海下面。你会为了他在庭院中央摆上石桌石凳,常年摆着棋盘棋子……花的美丽,他的静谧,还有你的悲恸……呵呵……

    保护我么?这句话,听旭说过多少遍,明每每暗自有些嘲弄地偷笑,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打动了。已经多久,没有人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

    旭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单纯得不会划地自限,单纯得只忠于自己的感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当旭兴高采烈地宣布自己要出国留学的时候,明并不为他高兴。

    为什么在我下定决心捧出我的心时,你却选择离开我?我们都很年轻,年轻得经不起别离。

    但是,明还是笑着送走了旭。

    一开始,旭的电话是明的生命必需品,旭总是在电话那一头说着生活多么充实,说着多么想念他。后来,突然没有了旭的消息,明拼命地打电话,写信,全部石沉大海。明慌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寓里的电话。几天后,明严重营养不良,昏迷后被送进了医院。

    刚刚醒来时,他听见医生匪夷所思的声音:“自杀?那也不该选这么痛苦的方式吧。”

    是不是自杀,明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送他进医院的房东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迟交房租而找上门,再耽搁半天,他这条命就白送给阎王爷了。

    病情稍稍好转的时候,明偷偷跑到医院楼顶天台去吹风。蓝错了,那天他的确只是去吹吹风。

    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糟,只是刚刚从一个来探望他的同学那里听说旭出国后一直很努力,还说旭最近刚刚打电话来回复查资料的事,时间正好是他住院的日子……

    原来,旭是在蓄意逃避他……

    明站在风里,一任风鼓起他的袖子。寂寞如斯。

    爱情是以微笑开始,以吻发展,以幻想的破灭结束的。他是否该感谢旭在感情最鼎盛的时候,将结尾断然砍断,让他永远看不到衰败?

    明冷冷地笑。以为自己会为他生为他死……最后还是做不到,毕竟自己不是为别人而活。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做,例如下棋……于是就有了月的存在。明改了名字,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为什么要重逢?

    重逢之后,也许一时欣喜,留下的却是更多的惆怅和失落,也许解开了一个心结,却又陷入另一个旋涡。因为那张在心底把玩了太久的旧照片,早已沾满了时间的眼泪和灰;因为记忆里欢快的泉水,早已干涸在昨天的冰层下了。当时,应该默默低首走过的……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9:28

健打了个呵欠,眯著眼睛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看看镜子里自己。

    公司K线不过是跌了个小幅度,总经理彬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把他杀了用他的尸体做跳板把那要命的曲线抬上去。健连续熬了三个通宵查资料做报表,情况才有所好转。幸好董事长兼好友旭比较有义气,说这点小事根本不用健出面。给了健一天假期,让健现在可以安然地睡到中午。

    “臭女人,嫁了人脾气还是一点没改!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她一定是现在还记恨我差点毁了她的婚礼那回事!”

    健骂骂咧咧地洗漱完,举着哑铃走出房门,一出门就听到隔壁弟弟房里漏出细碎的呻吟和疲惫的喘息。他不耐烦地去敲房门:“闹够了没有?现在是大中午,拜托你们节制一点。不要纵欲过度!”

    门里冒出一个脑袋:“哥,你很煞风景诶,一大早叫什么魂。你要是嫉妒你也可以去找个情人啊。”

    “一大早?十二点了!上次为了他要死要活的,现在他回来都一个多月了,还没亲热完?”健气得乱挥手上的哑铃。

    “哥,哥,放松,别激动,我们好歹是亲兄弟,”弟弟盯着恐怖兮兮的哑铃,劝慰道,“你出于嫉妒想把我的房间砸了也可以,等我们先穿上衣服好么?”

    健朝着半掩的门里张望了一下,慌忙闭上眼睛。会长针眼的!难怪那小子一直只露出一个脑袋和自己讲话。“我嫉妒你?开什么玩笑!我天天练哑铃,是锻炼修养气度,拿的起放的下,懂不懂?”

    “得了吧,明明怎么练都不长力气,还找借口。”

    “我是你哥!”

    “啊……”

    弟弟突然的大叫让健一愣:“干吗?”

    “哥,你上次问我借的那方面的CD和书籍还没还我。”

    健的脸顿时烧得飞红:“谁……谁说我对这方面有兴趣,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好好沟通。对,为了和你好好沟通!”

    弟弟的眼睛里瞬息万变:“哦,是吗?为了和我好好沟通?其实有那个蓝在,你根本不用自学,他会教你的,他可是我们圈子里的名人。”

    哑铃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健的脸凶得要吃人:“以、后、不、许、再、提、起、他、的、名、字!”

    换衣服,拿钥匙,开车,出门。

    半小时后,健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梦境——“本来呢,我是和一个美女在亲热的,她身材不错,剥了衣服也很够味,然后,她也没有反抗,她的声音很柔和,轻轻叫的时候透着。我完事以后抬头去吻她是却发现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男的。”

    旁边心理医生继续追问下去:“那个人是你认识的人?”

    健不满地瞪了一眼看起来很八卦的医生,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虽然和蔼可亲,长相不凡,可不知为什么总让健觉得不快,可能这样无防备地向别人袒露隐私的方式让健难以忍受吧。“我和他算是认识吧。”

    “你对他很有好感?”

    “有好感才怪!我……我就是被他的追求弄得受不了了,精神折磨严重,才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但是,从你的梦境来看,你对他不仅有好感,还有渴望……”

    “放屁!”健像是被炮烙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那个狗屁安室蓝,我才对他没意思呢,是他发烧烧坏了脑子,成天缠着我!”

    “安室蓝?”心理医生眼睛亮晶晶的,“你说的是光华集团的蓝?他可是我们圈子里的名人啊!大明星啊!也是我的偶像啊!”

    他有名?他是明星?像他这种可恶的家伙,只能演电影里的一坨粪!健不可思议地瞪着医生:“难道你也是……”

    医生一脸正气凛然:“不要这种表情嘛。同性之间的恋情是非常美好的。据最新调查显示,伟人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有可能是……”

    “我不管什么马克思恩格斯,我要换医生!”

    “换医生可以,但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把蓝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为什么要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那就是说你根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咯。”医生把健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像是在超市大减价时挑选商品,“我就说嘛,你的条件虽然不差,但是仍然配不上蓝。”

    “我配不起他???!!!”肺都要气炸了。健冲上前,一把扭住医生的双手,反按在医生身后,再扯过旁边的电话线,把医生的手牢牢地绑了起来。然后,健把医生白净的脸摁到病床上,一手拉过来一盏灯对着医生的眼睛直接照射。“你给我说清楚点,谁配不起谁?!”

    “你……你想干什么?”被压弯了腰的医生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双腿不自觉得靠得更近些。

    健一看他的动作语气,又是急又是恼:“我才没心情玩那种变态游戏。”

    医生见没有严重威胁,反而口气强硬了起来:“你这是非法拘禁,犯法的。”

    “我又没说要一直绑着你……”健看到旁边的写字桌上有把小巧的指甲剪,拿过来放在医生背后的手心里。“你不是医生吗,试试自己救自己啊。”

    走出诊所,健深吸一口气,回想起医生艰难地用指甲剪一点点剪断电话线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痛快!极目远眺,洁白的云絮,冬日的阳光……灿烂的笑颜?

    健心里咯噔一下。

    咦,怎么是他???!!!

    没想到男人笑起来也可以这么柔媚,这样的笑容迷人而有杀伤力。蓝把线条优美的下颌仰起,把嘴角弯成完美的弧度。“健,为什么躲着我?难道你不愿意见我?”

    避无可避,健不甘示弱地回视:“谁乐意看见你才怪!只要你抬头臭氧层就会破洞,子弹飞弹手榴弹看到你都会自爆,移民火星就是为了要远离你!”

    蓝依旧微笑:“健还是那么可爱……”

    “滚!”健看着蓝笑得春风得意的脸,恨不得动手勒死他。

    “别这么无情啊,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我自己有车!”

    “哦,你是说那一辆?”蓝的笑容突然变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刺眼,“好像不能开的样子。”

    健走到自己的车边仔细一看,险些气疯掉,扑过去劈头盖脸地朝着蓝大吼:“你混蛋,竟然把我的车胎弄爆!!!”

    蓝一点也不生气,将健的愤怒忽略不计,绅士地拉开自己的车门:“请吧。”

    健抬脚想踹,又心疼自己的车,左转两步,咬咬牙走到蓝的车边,犹豫了一下,警惕地看看蓝,打开后边的车门坐了进去。蓝没有继续为难他,坐在前排安静地开车。

    一路无事。健有些奇怪这家伙今天竟然这么守规矩。到家了,健推开车门走下车。

    “健,有东西给你看。”

    虽然蓝的狡黠让健经常防不胜防,他还是下意识地低下身,头伸进前边的车窗里。蓝马上在健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得逞地微笑。

    健的脸顿时烧着。蓝趁机发动引擎逃跑。吃了一嘴的灰尘,郁闷到极点的健一回头,就看到弟弟惊喜万分的表情:“哥,他终于打动你了?”

    “别胡说!”健不敢正视弟弟的灼灼目光,拼命往屋里逃。

    弟弟一溜小跑追到客厅:“那刚才的告别吻你怎么解释?”

    “我被他暗算了,就是这样!”

    弟弟显然不满意这样含糊的回答,饶有趣味地盯着健阴晴不定的脸:“其实蓝真是很美型,真想不通你怎么就对他没感觉。到现在为止我见过的人里只有你老板旭和你们公司以前的那个形象代言人月能和蓝相提并论。可惜他们两个都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健心里暗骂他们不是同性爱世上就没有同性爱了。“原因很简单,我喜欢女人!”

    弟弟半句都没有听进去,自顾自说着:“不过三个人里,还是月最漂亮。不过仔细看看,月和蓝长得还有点像。”

    健无聊地倒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嘴里倒是没有闲着:“他们本来就是兄弟,我没告诉你吗?”

    “什么?那个月姓安室?他也是安室总裁的儿子?你以前不是说他很穷吗?”

    “啊,据说他和蓝是同父异母。你小子别动月的歪脑筋啊,他……”健想说月已经是旭的人,但摇摇头说不出口。

    “哥,你不会是看上月了吧,就算月救过我们的命,你也没必要以身相许啊。”

    “闭嘴,你爱谁是谁,和我没有关系。别把我往你们那一堆里拉!”

    健大吼一声,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发了疯?还是自己已经被蓝逼疯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49:44

漫无目的地开车行驶在公路上,健有点无聊地看两旁的街景。隔着咖啡屋透明的橱窗设计,他一眼瞥见一个披着长发的男子的背影,那人脑袋低了下去,白皙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柄小勺子在白色的杯子里慢慢地搅动……一瞬而逝的景象,却让健停了车。

    长发……难道是月?

    健马上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安室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月要是回来了,旭肯定迫不及待地冲到机场去接,怎么会让他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喝红茶?那么,顺便喝杯咖啡吧。健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走进了那一家咖啡屋。无心去听侍应生在旁边的话语,健的眼光被那个背影牵引着,好熟悉的背影……那个人正趴在桌子上沉睡,长发埋住了他的脸庞。明净的玻璃窗上,一片洁白的背景,柔亮的长发微微沾染银色的光泽,桌上的白瓷杯里是不再冒出袅袅热气的红茶,仅仅一个背影就可以将一个人勾勒得如此完美动人。然而那个人,真的睡着了吗?

    健正看得出神,眼前忽然人影一晃,安室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健,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找我?”弯弯的眼角眉梢,蓝手里握着一个透明的杯子走到他面前,杯中的液体湛蓝的透明,一漾一漾,与橱窗外如洗的晴空融为一体。

    “鬼才有空找你!”

    被损了一句的蓝依然表现地风度翩翩:“那么,除了我,还有哪个帅哥能吸引你停车走进这里?”

    “你帅?如果你的丑陋可以发电的话全世界的核电厂都可以关门大吉,你多说自己很帅的话,可以瞬间解决人口膨胀的问题!”健不满地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蓝,等他再向刚才一直注视的那个方向望过去时,他发现长发的背影不见了,突兀地转瞬消失在冬日灿烂的阳光里,消失在健自己黑色的眼眸中……

    是自己看花眼了吧……

    第二天,照常上班。

    办公大厦里花团锦簇。秘书们的笑颜犹如百花齐放。啊,这才是生活啊,总算是到了个人待的地方。健窝在办公椅里舒服的抬起手臂准备伸个懒腰。门外忽然一阵骚动。很吵啊,刚刚经过的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健穿过走廊,不经秘书通报就直接推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大姐头,今天公司里好热闹啊,出什么事了?”

    办公室的彬正在用很甜蜜的声音讲电话:“老公啊,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对对对,我们结婚600天了……你煲了汤吗,好,我回来马上喝……嗯,就这样了,再见……老公,我爱你……”

    挂掉电话,娇滴滴的小女人形象立即荡然无存,彬对健板起脸:“你很空吗?我的秘书倒是很忙,你去帮帮她。”

    “开什么玩笑!我是公司的大股东,你凭什么老是让我干苦力活?逼急了我干脆辞职,坐在家里吃分红也能过日子!”

    彬一脸不屑:“辞职?离开我们三个一手创办的高帝,你舍得?”

    一句话正中健的要害,健无语了。看着彬,健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曾经当成女神一样心仪膜拜的女人。留学的时候遇到她,尽管那时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尽管她比他大三岁,他仍然为她着迷为她疯狂。可惜女神对他不屑一顾,反而对那个冷面森森的旭主动投怀送抱。旭则更是过分,和女神交往了不到一个月,就断然提出分手。他听说以后,恼羞成怒地找旭拼命,大打一架。谁也没有料到,最后他们三人成了最好的同伴,一起创业,一起办公司,一起把高帝弄得有声有色。

    健碰了一鼻子的灰,气鼓鼓地去找旭。心里把彬咒骂了千遍万遍——臭女人,得罪她的人明明是月,月不在,她就拿我开刀。哼,欺软怕硬!

    绕到董事长室,健发现门口堵了一堆人,还摆着各种摄影摄像器械。健拨开人群,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女记者正在采访旭。高帝近一年来业绩飙升,形势大好,有记者来采访也是必然的。

    “……最后一个问题。可否涉及您的私生活,据说您一直很有女人缘,您是否觉得婚姻和事业之间难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才一直保持单身?”

    “我还很年轻啊,没必要急着考虑结婚的事。事实上,我在等一个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出现,在等到他之前,我是爱情的绝缘体。”旭平静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等闲杂人等撤去,房里只剩下健和旭。

    健扑上前:“旭你好过分,上次抢了大姐头的男朋友,这次还抢她出风头的机会。”

    旭一挑眉,轻描淡写地为自己点起一根烟:“是她自己说她嫁人了,尽量要少抛头露面,死活拖着我挡在前面。至于明学长,我和他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谁抢谁还说不定。”

    “你都当了一年多和尚了,真的打算为了月一直吃素?”

    “他走了600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旭微微皱眉,“我欠的我会还……”冷冷的语气,坚定而没有犹豫。夕阳余晖淡淡的镀在缺乏表情的脸上,额前的发丝微微舞动,眼中闪着锐利的光。

    健的眸子换成弯弯的笑意:“哪有一对恋人长期分居两地互不通音讯,见了面你还认不出他,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你还继续胡来。他生气丢下你跑到韩国去也是你活该。”

    旭露出一点疑惑:“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今天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在健心目中,安室兄弟都是恶魔,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清冷如月,与世无争的安室月!那个人可以面不改色地在他自己胸口插刀子,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让健记忆犹新。那一天,月代替毫不知情的旭赶赴了一次死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救了健和健最牵挂的弟弟,月自己却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冬天。健也因此接受了这一切,不再计较月把自己的好友旭引入歧途的旧帐。健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怎么说呢,相处久了觉得他这个人不错。昨天刚巧看见一个长得很像的人。”

    “和明学长得很像的人?”旭的眼中出现探究的笑意,“不会是他的哥哥蓝吧?”

    “旭,以后不许提那个混蛋,否则我咒你一辈子做和尚!”

    光华集团办公大厦里一个采光很好的房间里,蓝一边把电话话筒搁在肩膀上,一边侧着头看电视里播出的对旭的采访。

    “医生怎么说?”蓝问电话那一头的人。

    “医生说三少爷只是普通的受寒感冒,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你有没有提让月出国住一阵子的事,现在天气太冷了。”

    “哦,医生说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何况三少爷身体很虚弱,不适宜再做长途旅行。”

    蓝挂掉了电话,握起办公桌上的杯子。那是一杯冰水,入口是彻骨的寒意。喝下去的时候,蓝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月的笑容。月的世界里只有围棋和旭,现在两样都失去了,他的灵魂会不会随之冰冻封印?他的笑容会不会随之永远消弭?即使蓝一直刻意地保护着他,执著而又冷酷地在月的身边圈起篱笆。可是会不会有一天,月不再微笑的冰冷容颜,也让蓝自己难以忍受?

    宽广的电视屏幕上,旭笑容淡淡,吐字慎重而不容怀疑——“……我在等一个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出现,在等到他之前,我是恋爱的绝缘体……”

    蓝突然把杯子对着屏幕砸了过去。

    等,你等得到吗?

    有些事是无法挽回的,你以为你还得起吗?!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52:44

冷水泼在脸上,整个人清爽舒服多了。月笑了,蓝看到了一定会骂人的,责怪他不懂养生不会自己照顾自己。感冒受寒才刚刚好,又去碰凉水。

    月擦干脸上的水,看到镜中的自己,微笑绽放,阳光灿烂,那一瞬似春暖花开。每次看到自己的倒影时,总是在微笑。微笑,却对人对事冰冷,只是不介意,只是微笑。唯一例外的人,就是旭吧。旭,想起他就会心痛的一个名字。

    为什么喜欢那家咖啡馆,再三让蓝开车载着病中的自己去那里?因为里面的红茶最接近自己钟爱的口味吗?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那份心境去泡红茶了,再也没有了。

    还是再去补睡一觉吧,免得蓝回来看见自己虚弱憔悴的样子又要殚精竭虑的。

    门外突然一阵喧哗,月出于好奇,开门出去看看。开门的时候,只觉得人影一晃,仿佛有人正从门口飞奔而过,月微微探出头,看到家里的两个保镖冲了过来,显然是在追刚才的那个人影。月快要转身的时候,那个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月,牢牢地禁锢。月一惊,现在的小偷入室盗窃好猖獗啊,竟然会胁持人质。月剧烈地挣扎起来。

    “明……学长……”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月一惊,手臂僵在半空中。

    是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自己,全世界只有一个人!

    像初夏的凉风在一夜间唤醒拂晓的蔷薇一样,月的心里被强风刮过,彻底却不疼痛,他张开手臂挡住了追过来的两个保镖。

    同时,环住腰的力量变得柔和,月顺从地向后倒去,倒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那个霸道而温柔的怀抱里。月扭头想看清楚身后的人,那张脸在同一时间凑近,吻上了月的唇。一瞬间的冲击让月艰于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了在胸口狂跳的心脏,对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移到了他的前方,搂住他的脖子疯狂地吻。

    两个保镖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地看着月很不容易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带着那个入侵者进了房间,再关上门。他们进房后,其中一个木木地问另一个:“佐藤,你去韩国暗中保护三少爷一年多,你知道他也喜欢男人吗?”

    “不清楚。”

    房间里,惊喜交加的旭抱住月不愿放手,月半推半就地拉着旭在床沿坐下。

    “明学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旭的手摸着月五官精致的脸,难以置信的说着。

    细心的月很快发现了旭手心的异样。月捉住旭的手,摊开,看到一年多以前自己在旭的手心留下的字迹——旭,要等我哦。

    即使是不易洗去的油性笔涂抹的,也不该在一年后仍如此清晰吧。

    旭的脸有点羞涩的红了,微微低头,说:“刚开始他们不愿意刺,说手心刺字太疼太危险。其实还好啊。”

    月捧起旭的手,吻了吻旭的手心,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动。

    “明学长……”旭略略干涩的唇滑向月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旭的眉眼近乎虔诚地逼视着月,“我想你了。你也是想我才回来了是不是?”旭的语气,一如是当年蛮横地不容置疑。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在月的眼睛眉毛上。月沉默着闭上眼睛苦笑。眼前的人,是自己回来后一直尽量避而不见的,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不该重新开始,该不该拖累他?所有的答案竟然在拥抱的味道里释然。还是没有办法恨他,去韩国只是个恶作剧,即使因此遭受不幸也不是旭的错。果然呢,不重要的人或许可以忘得掉放得下,最重要的却想抹也抹不去。

    月身上宽松的浴袍在厮摩中滑落肩头。旭稍稍拉开彼此的距离,静静审视月闭着眼睛微笑的样子,苍白的脸颊隐隐漾出红晕。

    “明学长,我要你……”仍旧是当年的霸道个性,强硬的口气,旭轻轻抬起月的下鄂覆盖上那片湿润柔美之地,轻吻着,吸吮着。深深的眷恋着的味道,旭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品尝。温柔的吻渐渐转变为急切的索取,抱着月的身体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收紧。

    月抬起迷朦的双眼,柔美纤细的脸上挽起一个笑容。旭的手不安分地滑进月的睡衣,接着几乎毫不费力地把月压倒在床上,一手勾着月的脖子,一手解开了月腰间的浴袍带子。浴袍下面没有穿衣服,一览无余的是白皙的肌肤和侥好的身材,一如当年。

    一年多没有品尝那种禁忌而甜蜜的快感,旭有些难以自制。身下的人不安地扭动,透着致命的诱惑力。旭的手拂过月胸前的伤疤。“明学长,陷进三劫里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嘴唇开始顺着月的脖子锁骨轻噬,手在月的双腿间若有似无的抚摸游移。旭看看身下的人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微笑……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手脚却已经付诸行动。旭像鱼一样紧紧贴和,慢慢攀节上月的躯体……

    很快,强烈的晕眩感和呕吐感折磨着月的感观。月开始后悔。一个吻,一抹微笑,一时的心软却给自己安排下一道酷刑。一年多未经碰触的禁地,被突然冒犯……月疼得将指甲深深嵌入旭的背,在旭光滑的背脊上挠出的几道白印由原先尽量控制的淡淡的颜色渐渐变成很深的红色……

    感觉到月咬紧牙关的极力克制,旭一面放慢了节奏,一面疼惜地吻着……

    月明亮的眼睛泛起雾气似的,朦胧得有些空虚。泪,从他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当一切停止,刚刚病愈的月累得昏睡了过去,一头黑色长发铺散在枕边,眼角还有泪痕,白皙的肌肤衬着一个个蔷薇色痕迹,原本因病稍嫌苍白的唇略略红肿,依旧是当年毫无戒备的睡颜。

    “明学长,我逃过两次,可是逃不掉,所以你也休想逃。”

    旭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低头轻轻吻了吻月的额头,紧紧搂住了他。

猫瞳 发表于 2009-1-6 23:53:02

旭支着头,看着月的睡颜。原本娇艳欲滴的脸蛋变得有些苍白,似乎是对昨晚那场疾风骤雨的控诉。旭心里内疚了好一阵子。

    天已经亮了,月还是没有醒。旭的手指贪恋地在月脸颊上游弋,嘴唇在如羽毛拂拭般轻轻掠过。月慢慢睁开眼睛。

    “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高不高兴?”旭问。

    月不安地推了推依旧虚覆在自己身上的家伙。旭有点赖皮地抱住他不放手。“明学长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旭翘翘嘴角,为了应付月疑惑地眼神,继续补充说明,“口感香浓,松软细致,很美味啊……”

    月又羞又恼地一拳砸了过去,旭哈哈一笑,更是牛皮糖似地贴上前,指腹划过诱人的嘴唇,亲吻泛滥过线条迷人的脖颈锁骨……

    另一边,蓝和健总算是安全回到蓝的别墅。

    蓝吩咐多做一份早餐之后,随口问:“我不在家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有个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在家里乱窜。本来是想把他撵出去的,可是后来三少爷把他领进房里,到现在没有出来……”

    管家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发现蓝的脸色不对劲。

    “二少爷?”

    管家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等了一会,又试探性地叫,“二少爷?”

    这一次,蓝听到了。他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健微微笑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月?”那笑得弯弯的眼睛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亮,却让健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敲门,蓝直接推门进去,正巧撞见里面两个人打闹的场面。鱼水般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赤裸身体,纵使被子盖在腰部以上的部位,房里没褪尽的情色氤氲和旖旎风光,还是让观者心潮翻腾。

    蓝傲慢地挑起眉梢:“这就是你发烧生病的主因?”

    月脸上顿时一抹嫣红。

    旭满不在乎地搂紧了月,毫不示弱:“蓝,我还要问你哪,明学长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他自己的意思,我以为他不想见你。倒是你……”蓝的语气一点也不想是开玩笑,“擅闯私人住所,我可以告你的。”

    “我也可以告你偷窥。”

    “你!”

    “如果你没有那种嗜好,请先出去。”

    蓝气急败坏地拉上被眼前情形吓呆的健,走出房门。房里的两个人开始穿衣起床。旭不紧不慢地披上外套,而月慌乱得连袜子都忘了穿。

    客厅里,蓝双腿交叠着坐在椅子上。月小心翼翼地侧身坐着。气氛怪异啊。健觉得很别扭,早餐像是个研讨……不,是批判会。

    月别过头,不敢看旭。健神色凝重。

    “怎么不说话?不舒服?是不是昨晚太累了?”旭把一杯牛奶递到月面前,关切地问。

    “他以后永远都不会开口说话了。”蓝冷冷地说。

    月很紧张地一手捧起白色的杯子,另一只手不安地在杯子握柄上摸索,听到蓝的话时,他局促地把牛奶举到嘴边,用杯子上方袅袅的热气挡住惶恐的眼睛。

    “怎么会?”旭惊呆了。

    一旁已经知情的健微微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月的侧影。

    “他在韩国时动了一个手术,割除喉咙上的息肉,结果手术失败,他不会再说话了。”蓝玩味地看着旭的表情,继续说,“而且月已经打算辞掉职业棋士的工作。”

    “为什么?”

    “你们根本不了解棋士的工作,除了对弈,还要检讨棋局,即使再喜欢一个人下棋,围棋也不是一个人能玩的。月不想别人迁就他。他在韩国试着去适应,但适应不了。他学了手语,可是别人看不懂手语……”

    旭没有言语,听着蓝的话的时候,他看着月,月握住杯子的手开始发抖。

    “……所以说,月现在不但没有工作,还是残废,根本就是半个废人!”

    旭眸中的涣散的光彩聚拢,他扬起头:“哦,看来他让你很碍眼。那么我带走他你也不会有异议吧。”

    “你真的要把他带回家?你想和一个哑巴同居?你可要想清楚哦,到时候别后悔!”身体里似乎有个地方缩紧了,蓝那双与月相似的漂亮眼睛里,流露出某种憎恶的颜色。

    “情人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重要的是我爱明学长!”

    “他不是什么明学长,他是月,是我的……我的弟弟!”

    旭对于蓝的局促视而不见,搂住月的肩膀,温柔地说:“跟我回去,好不好?”月还在犹豫,旭抓住他的手:“别顾虑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应该知道我离不开你,你走了快两年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说公平的那一天。如果你觉得我迁就你,那也是我欠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

    旭的针锋相对,让蓝越来越火大。蓝踢开月房间的门,指着堆在门边的行李,大声指责月:“这些,从你回来以后你就没有打开过。你知道自己早晚要走的。你根本没有把这里当成一个家!”

    “那当然,他的家只有一个!”旭指指自己的心口,“在这里!”说完,便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一手拉着不知所措的月出了门。

    蓝走到厅里,桌上那杯月曾经握在手上却始终未喝过一口的牛奶,静静地摆在那里,像是个受挫的梦。

    健看看蓝的侧面,转身想走。

    “站住!”

    健回头,看见蓝气势汹汹的神情:“你的杰作,你满意了?他们在一起了,你开心了?你以为我还对月有奢求吗?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旭……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

    “如果连最后的梦都碎了,月会崩溃的。他现在已经快要崩溃了。”

    “旭已经改了,他对月是真心的。”

    “旭……那个男人,我从未觉得他值得信任!”

    “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说侮辱旭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健冷冷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死旭,竟然不记得带我一起走!害得我不得不步行回家!!!

    总是有些事情会让人刻骨铭心,总是有些故事会让人流连忘返。

    月望着旭整饬一新的住所,吃了一惊,不住地四处张望。

    “喜欢吗?这里装饰就像我们当年念书时住的那间公寓一样,我尽量照着记忆里的样子还原。不过这个大了很多,所以可能看起来比较奇怪……”

    月笑着摇摇头,温柔地拉着旭放下行李。

    旭扶着月坐到沙发上,半跪在月面前,抓住月的脚,脱掉月的鞋子,月没穿袜子的脚几乎没有温度。旭把他的脚握在自己的掌心,感觉月冰冷地像雪人一样,仿佛随时都会随着温暖的春日化为一汪清水,然后慢慢升腾,消失不见。

    “明学长,欢迎你回来,回到我们的家。”

    月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旭,脸上流露着淡淡的悲悯。

    旭拉住他的手指,仔仔细细地审视月那细长白皙的手指,月的手纤长而比例匀称,那是一双相当漂亮的手。或者准确的说,曾经是一双曾经很漂亮的手。手腕上的累累伤痕破坏了这一完美的艺术品。旭伸出手掌放在月的手心里,手心对手心,手指对手指,接着旭的手指缓缓插进月的指缝间,十指纠缠。

    月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简单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的铂金戒指,静静反射出湿润的光。那是旭送的礼物。

    “明学长,永远戴着它好吗?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不会再分开。”

    月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莫名地想起多年以前眼前的人缩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样子。那时的旭,未经世事,清澈透明,纯净和坚韧的表情深深打动了自己。现在呢,依旧是拥抱,两人的位置却颠倒了,颇有些嘲讽的意味。时光很特别,总会有些东西留下痕迹,或者心上,或者脸上。

    然而,无论时光如何变迁,我们都已经沦陷,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这儿是我们的家,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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