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2-9 23:33:06

第十一章两个人的周末

    (接前回)李老伯正端坐在客厅里,一个人。我心里猛然一紧……

    我偷偷看了一下手机,11点半。

    要是平时,李老伯和老太太早已经睡觉了啊,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回来的太晚?还是因为我没能履行“一起吃晚饭”的承诺?应该不至于吧……

    我心里不住地生出一些猜测,然后又一一被自保的主旨给否定——我试图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来解释李老伯的迟睡,同时和自己的晚归划清界限。

    就在我的脑瓜全速运作的时候,李老伯抬起头,转向我。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正准备使出拿手的“眼神游离”,李老伯却发话了:

    “回来这么晚啊。”他的眼睛里透出一些疲惫,似乎还有一些失望。这些微妙的表露,似乎想要隐藏在他温和而平稳的语气下,但不巧,我也算是和人打交道的老手了,这些细节,逃不出我的“法眼”。

    虽然看得出,但我并不能挑明,毕竟,如果老人家想要掩饰,必定有他的理由,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啊。对不起……晚上没能回来吃晚饭……”既然提到了,我就我诚心实意地表示歉意吧。

    “哦。没关系的。你回来晚,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他微笑着安慰我,表情依旧祥和,语气依旧平稳。他的无所谓,倒让我愈发觉得难受了。

    “大妈呢?已经睡了吧?”我本想要转个话题,化解自己的尴尬,却不知道又捅了另外的马蜂窝。

    李老伯脸色忽然一变,我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还没等我再转换话题,李老伯已经自行化解了尴尬。

    “哪儿啊,这不,还没回家呢。多大的人了,不回家,连个信儿也不给……”李老伯一边苦笑着道出自家糗事,想要表现出看得开的样子,但一边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我心头的重石总算是放下了——看来真的不是因为我啊。不过老太太的不明踪迹,也让我有些担心了。这种担心,出于一般人善良的一面,也出于我对李老伯的怜爱——看着他心急如焚,我也心如刀割啊。这个不是我花心啊,是个人,不管是不是考古一族,看到这样慈祥的老伯难受,心里也一定不会很好过吧?

    “也没打电话回家啊?”适当地表示关注吧,也正好能和李老伯多聊几句。没有了之前的心理负担,我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就是没有电话回来,才让我担心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李老伯内心的焦虑,越发难以掩饰了。受其影响,我也开始担心起来。各种胡思乱想开始在我的脑中滋生。

    “别太担心了。大妈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吗?应该没问题的啦。”我想尽量去宽慰他的心,也让自己能够好过一些。

    “唉,说是这么说,但同学聚会能玩到这么晚啊?一帮子老头老太太的……再说,即便是要晚回来,也应该打个电话回家吧。”

    我不得不承认,李老伯的话很在理,分析也相当的全面,我的第一波安慰攻势失败。

    不过,我脑瓜也不差啊,算是机灵了。再加上之前碰到那许多的“艳遇”,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世上有一种机缘叫作“巧”——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要够“巧”。所以……

    “您确认大妈没有打电话回来过吗?或许她打电话的时候您正在做饭或者洗澡呢?您之前没出过门吧?”我摆出几种可能,希望其中有能够提醒李老伯的地方。

    “这个……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做饭的时候在厨房里是不太容易听到电话的,不过洗澡的时候应该能够听到。另外,我下午的时候出去买了些做饭的材料,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不会这么巧吧?”李老伯的焦虑似乎被我的话引起的疑惑分担了一些。不过他可并不好哄啊。

    “即便,如你所说,你大妈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没接着,那她就不能多打几次啊?我可是从晚饭时就开始等啦。”

    这下子,我无言以对了。

    李老伯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窘迫,便像是安慰我似的说道:

    “你别管了,我再等她一会儿就是。已经很晚了,赶紧洗洗休息去吧。”

    我知道我已经黔驴技穷了,便只能默默地照做。洗漱完毕,入睡之前,我又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客厅、像是一尊雕塑似的李老伯。一种莫名的感伤重新地涌出,迫使我再次张了口。

    “您也早点休息吧,不用担心,大妈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的声音愈进愈小,最后几乎是默念了。李老伯的身影并没有改变的样子,我又垂头丧气。

    就在我准备回转身子的时候,我看到李老伯回过了头,冲我微微的笑了一下。那为安慰我而强装出的欢笑,倒比他悲伤的样子更令我心碎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睡前,我胡思乱想着各种可能的不幸,想象李老伯可能的反应,然后暗自悲伤。

    ……

    第二天,我仍旧早早爬了起来。一睁眼,便马上奔往客厅。

    李老伯仍旧坐在那里,拿着昨晚的那个姿势。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再去想。

    我慢慢地走过去,看到了李老伯的脸。那张憔悴却依旧神情紧张的脸!我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言语能力便的如此苍白无力了。

    不知是否出自本能,我伸手去搂住了他的肩。

    “真的出事了……”

    他猛然冒出的这一句,着实吓了我一跳。而他似乎平静下来的面容更是让我觉得难以捉摸。

    我搂紧了他,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不住对他说“没事的,没事的,不要瞎想……”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李老伯的预感多半就是事实了。

    “您一整晚都没合眼啊?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替您等消息。不然睡觉前先吃点早饭吧?我去买……”

    我试图将李老伯拉回现实,并让他能够平静下来。他这次似乎听了进去,什么也没说,缓缓地起身。在这个过程中,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那是久坐之后突然起身时的头晕,便赶紧搀住了他,慢慢将他送回卧室。

    他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双眼。那场景,让我觉得他要闭目养神了。

    我为他薄薄地盖了一层被,然后轻轻地出来,坐在客厅里他刚刚坐过的地方。凳子上已经几乎没有热气了。

    我真的像之前承诺的那样,老实地坐在那里,替代着李老伯的位子,等待大妈的消息。

    时间久了,我终于无法再集中精神,便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大门始终没有动静,电话也好像失了声。

    许久之后,是饥饿感让我重新获得意识。已经中午啦,我却连早饭都还没吃哪。

    但在想到吃什么之前,我先想到了李老伯。他怎么样了?

    我悄悄打开卧室的门。他仍旧躺在床上,平静的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我轻轻地接近他的面庞,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随便弄了些东西吃。因为心里有事,食之无味。

    吃完饭,我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还是在李老伯身边较为稳妥。于是,我便再次轻轻地接近了熟睡中的他。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审视李老伯。和上次观察老张时的心情不同,这时的我心中多是担忧和怜爱;似乎连那纵欲好色的本我也愿意在这个特殊的时刻稍稍偃旗息鼓,让我的自我充分地舒张了多愁的情怀。

    他在睡梦中是那么的无瑕。慈祥的面庞,自然地舒展开来,似乎让观者也解去了紧张的武装,轻松下来;平和而稳健的鼻息,带动着周围的气流,迂回曲折,给静谧的氛围抹上了些动感的颜色。他平躺着,右手自然地放在胸前,表情温和如邻家老人。有一刻,我竟然由眼前盖着薄被的李老伯想起了追悼会上的庄严肃穆!一丝莫名的悲痛和苦楚迫使我将注意力移开了好久。当我重新关注起他时,他似乎完全失掉了之前的焦急和恐惧,成了夏日午后浓荫之下、藤椅之上纳凉小憩的老先生。

    这样的情思畅游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其间,美好的、悲伤的想象齐齐袭来,让我失去了主张。当我确信自己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光影已经被夕阳灼烧了。

    李老伯仍旧睡着。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我不知道他在经历着如何的梦境。戴了太久的面具,他连在睡梦中也难以表露真实的性情啦……

    我还是决定把李老伯叫醒,毕竟,已经近一天没有进食了,以他年迈的身体,这样是绝对不行的。

    我先轻轻地在他耳边叫了他几声,似乎并没有动静。于是,我便去推他,逐渐用力,一边也不忘继续叫他。终于,他渐渐睁开了眼睛。那一刹,我总觉得我从他迷蒙的眼睛中看到了某种动人的神情。

    “可别怪我啊,您睡得太久啦,起来吃点儿东西吧。”我尽量和声细语,希望能够稳定他的心情。

    他并没有说什么,连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起身,他走到洗手间去洗了把脸。出来,他在客厅前愣了那么一下,然后重新坐回桌前,拿起了昨夜的姿势。

    “您想吃什么啊?咱们也不做饭了,我出去买些吃的回来吧。”我极力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但我也知道,即便不像年轻人那样的如胶似漆,突然没有了整日唠叨的老伴在身边,李老伯还是会相当的不适应。他和大妈间的感情,早已升华了。

    “你自己吃吧,我没什么胃口。”显然,即便睡了那么久,李老伯还是没能脱离心力憔悴的处境。他仍旧给了我一个勉强的微笑,似乎是为了让我放心。可这,只能让我更加担心。

    我没有多说什么,出门。慌慌张张地买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和几个馒头,我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家。路上,我精心策划着晚饭的菜单,暂时避开了心灵的沉重。菜和馒头已经有了,做个拿手的紫菜蛋花汤,我们爷俩再小酌几杯,应该能够缓解老伯沉重的精神压力吧。

    我是带着阳光的微笑进家门的。可是这阳光却被我看到的场景一下子给抹煞了。

    李老伯仍旧坐在桌边,不同的,是他的姿势。之前还是用手撑着头,一副愁眉,而这时,却一副摊倒的模样,脸上完全没有了表情。强烈的不祥感猛烈地冲击着我的心,让我紧张起来。

    我放下东西,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问他怎么了。

    而这轻轻的一问,却好像开启了他压抑许久的感情大堤,释放出他终生的强烈情感。

    我见过老人的哭泣,不止一次,但当我看到李老伯眼中汹涌而出的老泪时,我的眼泪也几乎同时地、难以自制地夺眶而出。

    伴随着狂泄不止的眼泪的,是他呜呜的啜泣。在他最为悲伤的时候,他仍旧在尽力维持着自己男人的形象。

    我却再也不能抑制了,紧紧地将他抱住,不住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从他的老泪纵横,我已能猜得大半。

    “她……她走啦!!”他的回答,更像是在呐喊,撕心裂肺的悲鸣。之后,他终于嚎啕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对这个事实的真实性产生了强烈的质疑。这种质疑,并非来自理性的思考,而更多地来自于感情。虽然我和张大妈并不算熟悉,但前天还出现在眼前、有说有笑的大活人就这么突然地没了,我也有些接受不来。

    更不用提那个和她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可怜人了。他的心,多半早已碎了。一个重视自己形象的老人,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痛哭,任何人也能看得出,他伤透了心。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陪着他哭。我不知道我的眼泪和悲伤更多是来自于我历来悲天悯人的情怀,还是来自于眼前这个哭得不成样子的、我非常欣赏的老人。

    我们就这么哭着,直到把蓄积的能量都几乎耗尽,直到再也哭不出眼泪来。那时几个小时之后了。

    我抬头看表,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合了。

    这个周末,竟然就这样度过了!这样的戏剧性,恐怕一生也只能经历一次吧!?

猫瞳 发表于 2009-2-9 23:35:01

第十二章一切即将结束

    周一。虽然是工作日,但我还是没有去上班。当我道出请假要求的时候,我们的经理大人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的惊愕。一方面,我自从进入公司起,从来没有请过一次假,即便是在病痛缠身时;另一方面,这个星期恰好是销售攻坚战的开始,作为主力的我竟然要缺席,而且时间不确定!他无论如何想从我嘴里得知我的真实原因,但我只是轻描淡写:

    “家里有些事儿要办,需要耽误几天时间。”

    在我的守口如瓶面前,经理终于还是准了我的假,并似有若无地安慰了我几句。

    接下来,就是残酷的现实了,摆在李老伯和我面前。

    昨晚,交通大队大电话到家,通知了张大妈可能不幸遭遇车祸身亡的消息,并让李老伯周一早些时候到某医院认领遗体。

    随然我仍旧拿“人家也并不肯定那就是大妈啊,咱们先去看看再说,您别太伤心了”来安慰李老伯,但我们都清楚地明白,既然人家都能打电话到家里来,估计也是通过调查获得了足够的身份信息吧。

    李老伯,只经过一个难眠之夜,便憔悴了许多,衰老了许多,让我看着不禁暗暗心痛。

    当我好说歹说才劝他潦草地吃了点东西,然后搀他出门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李老伯的身体竟然如此的了无生气,那厚实的身子骨似乎只在一夜间便孱弱下来。就在那一刻,他心中那种极度的悲凉、孤单和恐惧像是电流一般通遍了我的周身,让我也不由得惊颤起来。我更感肩头责任的重大了。

    去医院的路并不近,再加上周一历来热闹非凡的早高峰,车子走走停停,步履蹒跚。急于了解真相的我已经有些急躁了,但身边的李老伯却异常地宁静,好像昨晚的宣泄真的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活力。他静静地坐着,眼前没有焦点。

    我难以体察他的心境,但多半,他正如我们那时所坐的出租车一样,忐忑、犹豫、悲愤而无奈。虽然只是两天的分别,但他实在是太想要见到自己的妻子了,即便她或许已不在人世。而死亡的噩耗又拖曳着他急切的心,因为他实在不忍看到死亡的悲惨和苍凉,更何况死亡发生在自己至爱的妻子身上。呼天抢地还有何用?!人既然已经逝去,再多的嘶吼和哭泣也是于事无补,即便无法微笑着迎接现实,至少也要坚强些,要让她看看一贯刚强坚毅的自己吧!

    我搂着李老伯,紧紧地搂着。我想要用我火热的心来驱赶他彻入心肺的寒冷,维持他那微弱烛光般摇曳的生命。渐渐的,我的眼前也失去了焦点。不是被眼泪遮住了眼睛,而是放弃了关注。我在用心和慰李老伯,要那浅薄的视野何用!

    车子终于缓缓地停在了目的地。我搀着李老伯下车,缓步走向停尸房。

    这条联系生死的路,走来却是顺畅。没有坎坷,没有阻拦,没有迂回,直来直往,一如平实的人生。

    当我们走到隔断生死的那道门前时,我们的脚步才终于迟疑了一下。然后,是李老伯突如其来的坚定的力量开启了那道门。那个时刻,我感觉好像李老伯的活力一下子恢复了过来,在一边搀扶的我倒成了多余的。但我还是架势稳端,紧伴身边,以应付可能到来的任何突发状况。

    冷清的大房子,清冷的气氛;表情凝重的人们,心情沉痛的生者。

    交警大队的同志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一下事故的情况,然后安慰了一下李老伯,请李老伯去认尸,看死者是不是张大妈。

    大家一同走向正等候在冷柜前的工作人员,看着他娴熟地打开冰柜的门,从里面拉出停放着尸体的抽屉,然后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锁。

    即便是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张大妈。

    显然是经过了整理的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在熟睡一般。只有额头上的瘀青和伤痕暗示着她之前的遭遇。看到她的平静,我实在无法想象那晚车祸的惨烈。那辆脱了缰似的宝马车,竟然将满载着老人们的中巴车撞出高速路的护栏!而自己却还能侥幸得存!!那辆驶往郊区度假村的中巴,本是承载着老同学深厚的友谊和重逢的喜悦,最后却翻入路旁的沟渠,将老人们一齐带入了黄泉……

    了解到事情经过的李老伯仍旧平静异常,似乎是在配合着张大妈的宁静,不想打扰她的睡梦。但我搀扶着的手臂,却在不住地颤抖,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他终于缓缓地屈身下去,伸出右手,轻轻地将张大妈额前一缕散乱的发丝拉到一旁整理妥当,然后对着她安静的面庞,默念了几句。

    末了,他转身向我,露出了一丝异样的微笑。

    “走吧。”

    他轻轻地对我说,然后便缓缓地向大门走去。

    我赶紧向交警大队的同志确认了结果,向他们表示感谢,同时还请他们保存好尸体以便我们处理后事,然后赶紧追上李老伯,继续搀扶着他,一起走回人间。

    回家的路上,李老伯仍旧一言不发。但和来时不同的,他的眼前似乎有了焦点。但这焦点却让我无从捉摸,因为李老伯好像在看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位,那眼神,分明透出了温柔和安慰。我不禁脊背发凉……

    回到家,我们都沉默了好久。

    我们刚才那么近距离地体验了死亡。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李老伯,因为我自己尚处在对死亡的震惊和敬畏之中,他的内心,一定也像在经历风暴般昏天地黑吧。与其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去打扰他的思绪,倒不如让他自己妥善打理自己的心思——对于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我有这个信心。我所能做的,只是在他身边看着他,保护他。

    少有的寂静。连时间也不忍打扰那伤心的老人了,他静静地绕过我们,而步伐依旧。

    我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心里仍不住地冒出一些坏念头,然后被美好的希望和习惯性的乐观给击溃消散。看看李老伯,仍旧是平静如水的面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显得那么的深邃,让我任何想要试探的尝试都只能以失败告终。这样的老人,可畏,而又更为可爱了。虽然越发感觉无法看清他的思绪,但奇怪的,我觉得我们的心越来越近了。

    又过了许久,李老伯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我。那是之前曾经见到过的、让我奇怪不已眼神,不同的是,这时的它,浸透了悲壮和苍凉。

    他微笑着,开了口。

    “忙了这么久,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语气的坚定和从容,让你无从想象他刚才的经历;而他苦涩的微笑,却更让我心酸。

    “不如我们出去吃吧?或者我去买回来……”

    就在我快要说完后半句的时候,李老伯和我似乎同时发现它触到了什么禁忌,于是便默契一同地进入了短暂的尴尬。

    “还是我做吧!简单做点儿。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材料剩下……”李老伯忽然说道,然后便转身进了厨房,只留我在客厅里,一点点将刚才的尴尬从现实的氛围中抹煞。

    我坐了下来,像是刚经历过大考般的疲惫。直到李老伯开口之前,我都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出个什么闪失。现在看,明明是幼稚无知的我低估了他老人家啊。既然想起吃饭的问题来了,恐怕李老伯的心情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了吧?似乎终于可以放心了。

    但直到十分钟之后,我发觉厨房里面依旧静寂无声,前去察看时,才发现,我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又过于高估一个老人,一个重情重义的老人,对于至亲死亡所带来痛苦的接纳能力了……



END

wqc0410 发表于 2009-2-9 23:57:04

晕,这也可以啊。和老年人。喝喝没想过。

690428 发表于 2023-11-5 13:34:17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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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特别的房东》 BY leenorman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