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1:24

把温度计从东东的胳膊底下抽出来,周建无声的叹口气。摸摸东东没有血色的脸,这孩子真是给糟蹋苦了。可是又不敢带他去医院,他这一身的伤人家不报警才怪呢!他们的家庭,真是无法想象。天远已经到家了吧?他,没问题吧?忧心忡忡的周建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周大哥?”怯生生地招呼让周建回过神来,东东已经坐起来看着他的脸小心的问:“我哥哥,是不是回家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空空的,两个哥哥都走了。只有桌子上做好的饭菜和一张要他照顾自己的纸条。可是现在只有周建回来,哥哥去哪了?
         
      面对东东忐忑的眼神,周建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会再有事了。你哥哥是回家了,他要帮助你的妈妈解决一些事情。”周建沉吟了半天,低声问:“东东,你恨你妈妈吗?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她虐待的。”东东先是惊吓一般的摇摇头,然后垂下头,密密的睫毛在眼睛上遮出一片阴影。
         
      周建怜惜的揉揉他的头发,努力的说些轻松点的话题:“东东,你打算重新上高中吗?”东东点点头:“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北京上学?”周建托着下巴:“恐怕不会很简单,你的学籍就是问题。不过托人办理一下应该也不是太难,不过你的成绩要好。”东东苦着脸:“我怕我不行。这两年我都没怎么看书,还有我以前读书也不是很好。不象我哥。。。。。。。”
         
      “你哥是人精!”周建笑着说。“嗯,我们那的人都这么说,我哥从小就哪一样都好,他特别骄傲。”东东直起身子,精神放松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大多了。“他是不是特刺,跟刺梅似的?”周建凑过去小声说。“你怎么知道?好多人都叫他刺梅。”东东笑了起来。从走进这个家门以后,东东第一次露出笑脸,可爱的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周建不由得伸手捏捏他的脸:“叫我建哥哥就行。”“嗯,建哥哥。你和我哥哥是不是特别好啊?”东东小声地问。“对,特别好。就是最好最好的那种。”周建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东东笑了:“我说呢,我哥哥从来都不会跟谁那么接近的。今天早晨我找东西,看见你们的袜子都放在一个抽屉里呢!”周建突然心跳加速。
         
      “对了东东,跟我说说你哥小时候的事,他根本不告诉我!”天远的事一点一滴都想知道,可那个倔强的家伙嘴严着呢!哄好了东东,就不愁没有消息来源了!东东想了想:“不行。他要是不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我告诉你准得掐我。”“我不说还不行啊?我还给你做好吃的呢!”
         
      东东咬着嘴唇:“那,我带着我们家的照片呢,你看吗?”“看!”
         
      东东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相册。跑出来的时候曾经想过永远也不回去了,可是还是抓了一本小小的相册放进书包。翻开第一页,东东指着一张全家福说:“这是好几年前拍的,那时候我们过得很好。这个就是我爸爸,抱着我的是我妈。我哥哥那时候还没到北京上学呢!”
         
      照片的背景是豪华的客厅,欧式的大沙发上挤坐着开心地笑着的一家人。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不再笑了?周建看着照片上还是小小少年的天远,为什么承受磨难的总是你,什么时候你能真正自由的飞翔,开心地笑?手指拂过照片上天远的眉宇,周建沉默了。
         
      还是那个客厅,还是那张沙发。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这里不再有家的温暖。天远僵直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抽烟的妈妈。妈妈干瘦的只剩了一个架子,烟酒的过度伤害让她的脸色黑里透黄。夹着烟的手指被熏得乌黑,粗糙的皮肤变形的指甲显示着生活的压迫。就是这双手曾经创造了他们富足美满的生活,也是这双手曾经因为仇恨用毛巾差点勒死了他的父亲,也是这双手在无辜的东东身上留下了恐怕永远也没办法消除的伤痕!然而现在这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几近绝望。
         
      天远的妈妈终于按熄了手里的烟,抬头看着两年没见的儿子。语气冷淡:“你回来干什么?这里的一切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天远舔舔嘴唇,干涩的声音并没有得到滋润:“妈,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东东在我那里,您不要担心。”天远的妈妈忽然冷笑一声,然后点点头:“我也知道他没处去。也好,养的儿子都大了,一个一个地离开我。好事!”
         
      天远两只手用力的绞缠,强忍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平静得说:“妈妈,我知道您怪我离开,作为儿子不能为妈妈分忧我也很愧疚。可是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和东东都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妈妈你也一样,你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有资格要求你为了爸爸放弃这一切。我回来也是为了告诉您这句话。”
         
      天远的妈妈倏得抬起头,两道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着天远:“这是你一个当儿子说的话吗?他再混账也是你爸爸!”天远深深地吸口气:“事情总有个是非公理吧?他做错的就应该自己来承担。是不是去救他妈妈您自己做决定,如果要救,就别指望他会回报。如果您为自己打算,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如果您心里不好受需要发泄,我在这里。”
         
      直视的目光渐渐的暗淡下来,天远不是东东,这个孩子身上有着鲜明的骄傲和强势。自己身上不服输的血液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可是他比自己看得更高,走得更远。妈妈深深的勾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你知不知道,如果不还上这笔钱,那个混蛋不但要判重刑,也逃不过那些追债的!妈妈这两年就是被这群人搅得。。。。。。。天远,妈难哪!”
         
      刚强的女人埋着头呜呜的哭了。天远动了动,他知道现在应该抱住妈妈让她哭个痛快。可是母子俩从自己记事之后就没有过这样的亲密,天远尴尬的扶住了妈妈的肩膀。心一搅一搅得疼,想起了周建。周建是那样亲昵地抱着妈妈说啊笑啊,周妈妈开心的孩子一样的笑脸,周爸爸爽朗的笑声。周建,我心里有你永远无法理解的阴暗,我的骄傲是因为我自卑。可笑的是我竟然以为我已经和你一起生活在阳光里。
         
      看守所里厚重的铁门隔绝了阳光,人踏进去,希望就被隔绝到了门外。天远神色凝重地被引领着走进接待室,坐在木板凳上等待着。本来不愿意来,但是妈妈说看在父子情份上,临走之前见他一面,也让他安心。妈妈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心里记挂的是那个几十年前和她一起打拼世界的人吧?
         
      门开了,肥胖的男人猥琐的佝偻着,被警察推了进来。长期放纵的生活摧毁了他,监狱的铁门又吓坏了他。看见天远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进走两步来到桌前急切的问:“你妈怎么说?她答应了没有?你告诉她别心疼钱,等我出去我还给她挣回来!”
         
      天远看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年爸爸的人,一股奇异的情绪在胸中翻滚。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抡起胳膊在那张靠过来的胖脸上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被自己儿子打得滚翻在地以后,天远的爸爸手捂着脸,惊呆了。天远拼命的挣脱了警察的牵制,冷冷的对坐在地上的人说:“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妈,替东东替我自己给你的!你不但给了我们耻辱,也给了我们灾难。你不配我们叫你爸爸,你不配妈妈为你作出牺牲!”
         
      眼泪夺眶而出,天远再也顾不得这次是来做什么,转身走了。被打傻了的男人呆呆得坐在地上,看着儿子悲愤的冲出去。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儿子,老婆,家,曾经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拥有,这个世界就是为自己造的。儿子一巴掌打过来,突然发现,什么都完了。突然,男人嚎啕痛哭起来,绝望的声音传出老远。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天远颓然得靠在竖着电网的高墙上,眼泪不争气的流啊!慢慢的蹲下来,天远失声哭了。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收拾好了小小的行李,恋恋不舍的挨间屋子察看着。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是她看着搭上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一家人生活的影子。如今,要换主人了。
         
      天远挽住了妈妈的胳膊:“妈,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厨房里,周建在做晚饭。天远走了快一个星期了,每次打电话总是说事情还没有办完。看来家里的事真得很麻烦,天远疲惫的声音让人好心疼,周建恨不得一步迈到他那去。手里拿着个白菜发愣,东东已经洗好了黄瓜放在案板上。好奇的看着他:“建哥哥,你看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周建掩饰着尴尬。东东说:“你歇会儿,我做吧!”周建笑着拍拍他:“你会吗?”东东笑着说:“会啊,在家都是我做饭的。妈妈顾不上。”东东忽然的打了个冷战,不说话了。周建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东东低着头摆弄黄瓜,怜惜的推着他:“去去,外边看电视去。饭一会就好。”
         
      门铃响了。周建走不开对东东说:“去看看谁来了?”东东答应着走出来,打开了门。猛地一抖,东东象被定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周建感觉出不对急忙走出来:“天远!”天远身边还站着一位瘦高的中年女人,锐利的目光让周建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是,天远的妈妈吧?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1:33

四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时间竟没人说话。突然,东东拔腿就逃,不顾一切的撞进卧室里反手关上门。几乎是同时,卧室里传出东东失控的哭声。天远被他吓了一跳顾不得疲惫不堪的身子追了过去:“东东!”
         
      卧室的门上没有锁,东东拼命得顶住门,天远用力的推开。打开门,天远心里一阵酸疼。东东惊恐的哭着缩在床角里,双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来挡住自己。天远赶紧关上门过去拉住他:“东东,东东别怕,妈妈不进来。妈妈说了再也不打你了!”东东只是摇着头哭,天远想劝他,倒劝出了自己的眼泪。这些日子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上的巨大创伤,没有什么可以弥补得了。头顶着东东的头,兄弟俩对着掉眼泪。
         
      看着东东跑走,天远的妈妈慢慢的低下头。东东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加在他头上的这个恐怖的阴影恐怕一辈子都消除不掉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妈妈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可是他看见自己像看见鬼。
         
      周建半天才回过神,捧了一杯茶放到天远的妈妈跟前:“伯、伯母,您喝茶。”周建不由自主地禀住呼吸。面前的伯母大人让他有一种想落跑的冲动。难怪天远要早早的离开家,难怪东东吓掉了魂,妈妈怎么可以这么可怕?想起自己的温和可爱的妈妈,周建平生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你是谁?”直截了当的问话再加上直视过来的眼睛,周建有点冒汗:“我是天远的同学,也是跟他住在一起的。。。。伙伴。”天远的妈妈审视的看着他:“天远说他有一个和租的伙伴就是你吧?我们家天远从小就特别独,很少和别人搅在一块。看来你们俩交情不错。”
         
      那眼神简直就像要扒光了衣服做体检,要不是觉得太失礼了周建真想站起来也跑到卧室里去。“是,我们俩感情非常好。”可是那个不仗义的家伙还不出来!周建不时地斜眼看看紧闭的卧室门。
         
      “可以抽烟吗?”天远的妈妈收回目光,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啊?您请便。”周建愣了一下,看着天远的妈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着,薰的焦黄的手指有点发颤。他们两个都不抽烟,家里连烟灰缸都没预备。烟雾缭绕,烟灰点点飞散。周建拼命控制自己想要打开窗户拿笤帚的冲动。
         
      “你去叫他们出来吧,我有话跟他们说。”
         
      周建点点头。
         
      天远拉着东东走了出来,一家人终于面对面的坐着了。天远和妈妈坐一块,周建和东东坐在一块。本来周建想回避,毕竟是人家家务事。可是东东死活拽着周建,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躲在周建身后。有外人在,妈妈会控制一些,不会发火。
         
      沉默。压抑的空气让每个人都呼吸困难。妈妈先开口了:“你们兄弟俩都在这,我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了。家里是什么都没了,所有的钱都给你们的爸爸还了债。从今往后,我们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是两手空空,你们兄弟俩得学会自己找饭吃。天远已经能自立了,就是东东。”听到叫自己东东浑身一颤,周建赶紧回过手去抓紧他好让他有点依靠。
         
      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儿子,妈妈努力的把涌上来的眼泪逼回去,淡淡地说:“好男不吃分家饭,你们也别怪我没给你们留什么家产。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没能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妈!”
         
      天远妈妈别过头,眼睛里有泪光。天远喉头被噎住了,梗地说不出话。
         
      “妈妈,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别胡思乱想的。老家已经没有了,我们可以再建一个家。至少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妈妈,你累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天远说着看了看一边的周建,眼神里有一点歉疚,有几许无奈和央求。这个家也是他的,自己别无选择的做法根本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而且,这一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周建微笑着点点头:“伯母,天远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困难总是暂时的。今天太晚了,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您先将就休息,缺少什么明天我和天远去置办。”
         
      天远的妈妈看看他俩,轻轻的点点头。
         
      四个人,两张床,分配成了大问题。妈妈要睡一张床是肯定的,东东是死活不肯和妈妈在一起的,天远也不愿意,从小没那个习惯。本来东东来了以后就是跟天远挤一张床,可是要让周建睡沙发的话,他的个头注定了他得像虾米一样的委屈一夜。天远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东东只好自告奋勇得睡沙发,虽然说得有点不那么坚决。
         
      灯关上了,屋子里漆黑漆黑的。东东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不时地就抬头看看妈妈的房间门,虽然也知道妈妈不太可能在深更半夜里把他拎起来揍一顿。可是过去太深刻的记忆还是让他战战兢兢。
         
      周建没想到这么多的纷乱过后竟然会和天远睡一张床,有点喜出望外的快乐。装作漫不经心的掩好房门,上床躺在天远身边。灯关了,周建的手搂住了天远的腰。感觉得到怀里的身体没有生气一般的柔软,周建慢慢的把天远转过来抱进怀里。吻着他湿润的面颊,冰凉的嘴唇,周建心疼得要滴出血来。
         
      “对不起。”这几个说得很艰难,天远觉得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划刻着自己的自尊。那可能是自己唯一所有的,能够拥有一生的吧?周建无声的收紧了手臂,把怀里那个没有什么温度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要坚强他要能干他要来收拾一切残局,可是谁看得到他那颗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心呢!
         
      “笨蛋!你的就是我的,不许再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周建吻着天远,心里在打鼓。豪言壮语是说了,可是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呢?天远炒股的钱不能随便乱动,就凭自己挣的那点家教钱,够吃饭吗?还有这一块住着,我跟天远怎么办呢!周建觉得天都灰了。
         
      阳光照进卧室,床上熟睡的人都没有发觉。周建一翻身,“哎呦!”什么东西被周建踹到床下去了。一声叫的周建和天远都坐了起来,床底下,东东裹着被子睡眼惺忪。
         
      “你怎么在这?”天远几乎是惊恐的问,东东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不知道,昨晚上可是一直被周建抱在怀里睡得啊!东东揉着眼睛,昨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一个人呆着实在害怕就偷偷的溜进了哥哥们的卧室。看见周建脚底下还有一点空,就蜷缩着睡着了。
         
      “那个,外边太冷了。”东东小声地说着。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1:42

手忙脚乱的起床,周建和天远都有些讪讪的。天远瞪周建,周建瞪东东。东东倒没什么心思看他们,偷偷地抱着被往门外看。天已经大亮了,妈妈还没起来吗?平时她可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的啊!
         
      天远走进妈妈房里,房间里整整齐齐的,人却不在了。天远急忙走出来:“东东,你没看见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东东赶紧摇头。天远转身就开门往外走。
         
      楼下不远的小街心花园里,结着霜花的长椅上坐着天远的妈妈。黑色的皮衣上凝结的露水已经变成冰花,地上是一小堆烟头。看来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天远长长得出了口气,回头对跟在身边的东东说:“你先回去吧,顺便看看周建在哪?叫他先上课去。我陪陪妈妈。”东东点点头。
         
      天远在妈妈身边坐下来。妈妈的肩很宽,却瘦骨嶙峋。“起来了?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该上学就去!”天远的妈妈声音有些沙哑。天远没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宽心的话都是多余的。已经人过中年,劳苦一生,到头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家没了,人散了。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妈妈,你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妈妈,回去吧!这里冷。”天远轻声地说。
         
      晚饭以后,周建在厨房里忙着收拾。天远和东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说出去散散步,天远明白她心里不好过,也许独自走走会好一点。而且他要趁这个机会解决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东东,恩~~~”犹豫再三,天远还是得开口。咬咬嘴唇装作聊天:“昨晚上是不是沙发不舒服?要不要跟哥哥换过来?”东东眼睛盯着电视:“不用了,我个小睡沙发就行。”天远吸口气,换个角度再问:“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我都没听见,你怎么不叫醒我?”厨房里,周建手里的刀停在半空中,侧耳倾听。
         
      东东眼睛还是没离开电视,说:“叫你干吗?我自己找个地方不就行了?”天远艰难的咽咽唾沫,这绕着弯子问话太累人了!可是还得问!
         
      “那个,你,看见我们俩。。。。。都睡了?“天远心虚气短,自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东东这回转过头来看着他哥哥,有点莫名其妙:“我看见你们俩挤着睡的,你那边没地方了我就在建哥哥那边躺了会儿。怎么啦?”
         
      “没、没事。周建就那臭毛病,睡觉一点都不老实!东翻西滚地挤的人一点地方都没有。”天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点生气。东东看看他,心里有点不安。想起来他们俩早晨的表情怪怪的,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厨房里,周建撇着嘴。说我睡觉不老实把自己摘的这叫一个干净,“真卑鄙~~~”
         
      晚上,为了以防万一,周建被轰出来睡沙发。周建咬着被子叫苦连天,可是也无可奈何。夜深了,天远始终无法闭上眼睛。身边的东东已经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在静夜里很清晰。天远悄悄起身,小心地走出房间,回头看看床上的东东,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外边的沙发上,周建同样睁着眼睛。天远知道他没睡,走过来蹲在他面前,额头顶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蹭。周建了然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他。天远靠在他胸前,无力的吐出一口气。谁也没说话,能这样靠一会也好。
         
      藏青色的笔挺西装,雪一样的衬衣,淡青色领带,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栗色头发,刘小源被莫言一样一样的打理完了以后往镜子跟前一站就愣了,这哪是刘小源啊整个一橱窗里的塑料娃娃!被衬衣的硬领子搁得很不舒服,刘小源揪着脖子上的领带咧着嘴回头看莫言:“你真觉的我这样好看?”莫言不容置疑的点头:“好看!”
         
      双手搭在刘小源的肩上,莫言从镜子里欣赏自己的作品。看着镜子里龇牙咧嘴的刘小源,莫言微笑着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好帅!”刘小源斜眼看上去,莫言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走吧,到时间了!”
         
      莫妈妈把他俩送出门嘱咐:“散了场就快回来,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坐在车里,刘小源撇撇嘴。什么请我听音乐会,纯属有预谋的打击报复!你以为我不知道?刘小源上次逼着莫言去看了一场流行音乐的演唱会,现场里火爆的气氛把莫言吓了一跳。舞台上看不清男女的歌星在连滚带爬的吼,舞台下的小歌迷们在声嘶力竭的和。尤其是他的小孩站在椅子上连蹦带喊,莫言赶紧俩手扶着他怕他掉下来。现场里的噪音声浪也就罢了,偏偏手里被刘小源塞了两个荧光棒,还被要求使劲晃起来。莫言看着自己手里亮晶晶的两个小棍,觉得自己有点傻。
         
      而且莫言也受够了家里那些吵吵闹闹的音乐,又不能限制小孩听。当然他听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善待自己的耳朵的。于是莫言认识到了缩短两个人的审美观差距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这一场奥地利交响乐团的访华演出,莫言磨破了嘴外带若干条件才说服了刘小源跟他一块去。
         
      说实话刘小源真不想去,不能吃零食,不能大声喊,不能穿的随随便便,更重要的那些东西他不爱听啊!可是。。。算了,陪着他吧!
         
      演出时间快到了,音乐厅门口衣冠楚楚的人们陆续的开始进场。刘小源和莫言一路走来,同样的款式色泽,两个人相得益彰。刘小源学着莫言的样子,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轻轻晃着,神态优雅的走。大家都用惊讶艳羡的目光看着这西装革履的大小号。受到瞩目的刘小源嘴角露出笑容,虚荣心极度膨胀。
         
      可惜虚荣心支持不了多久,演出开始了没多长时间,刘小源就开始百无聊赖了。左看看右看看,台上一群外国大叔大婶在“吱吱”的拉琴弦,台下一群中国大爷大妈在作侧耳倾听状。刘小源被自己的恶劣逗得咧嘴笑了。可是没人离场也没人说话,刘小源觉得好没意思。这外国音乐再经典架不住不爱听啊!音乐课上欣赏点就行了,巴巴的坐这受罪也太~~~~~
         
      “呼~~呼~~~”沉浸在音乐中的莫言很快发掘了身边的不和谐音符。扭头一看,刘小源正襟危坐,撅起嘴唇吹自己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丝呢!旁边的女士好笑的看着他,手掩着嘴笑。莫言哭笑不得,碰碰他小声说:“你干什么呢!”刘小源一脸哀怨:“无聊啊!”“这是都是音乐中的经典,你应该。。。。”莫言苦口婆心,刘小源理直气壮:“应该不代表我喜欢。”旁边的女士笑了,小声地说:“这个年龄的孩子,让他们坐下来欣赏古典音乐是有点勉强了。”
         
      刘小源一挑眉,非常亲切地对身旁的女士说:“我哥就这点不好,没事就喜欢拔苗助长。”一歪身子躺在莫言腿上,拿过他的手堵住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说:“完事了叫我。”莫言苦笑着叹了口气,这大概是无法可想了。
         
      莫妈妈早早的包好了饺子等着他们回来就下锅。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把手里的一本小册子举得高高的,认真地看。忽然门铃响了,莫妈妈吓了一跳,这还没到点呢?嘴里答应着手忙脚乱地把小册子塞进沙发垫子底下,站起来去开门。
         
      “怎么回来这么早啊?”莫妈妈一边开门一边问。莫言摇着头,总不能看这小家伙在交响乐的伴奏下睡觉啊!何况他还不管不顾的。刘小源偷偷的笑。顺嘴答茬:“这不是想您的饺子想的吗?早点回来早点吃。”莫妈妈笑着赶紧去煮饺子。刘小源扯了领带脱了上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哎~~这才松快喘口气。莫言天天这么穿不累啊!
         
      沙发垫子底下好像有东西,刘小源顺手扯出来。是一本小册子,刘小源眼睛瞪得溜圆,看书名-----《科普读物----试管婴儿》。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1:52

刘小源小脸红了绿绿了红,斜倚在沙发上手指尖拎着小册子,另一只手冲正要进厨房帮忙的莫言勾了勾。莫言看他脸色不善赶紧过来:“什么事源儿?”刘小源没说话,冷着脸两只手把小册子展示给莫言看。莫言一看,嘴就闭不上了。
         
      “哪来的?”莫言低声问。刘小源轻轻的哼一声,那种你别装蒜的神情看的莫言冒火。莫言也明白了,又不好说什么,脸色开始不好看。刘小源揶揄的笑:“就是试管婴儿也总得有一男一女才行吧?还得有个肚子才能把他生下来吧?怎么着,找着目标了没有?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找个女人不什么都结了?还省钱呢!”
      莫言被噎得言不得语不得,只能一把抓过书扔在沙发上,压着气小声说:“别闹,妈妈年纪大了会有些不着边的想法,我会和她说清楚地。乖,别生气。好长时间不回来,咱们好好的吃顿饭。”刘小源不置可否的笑笑。莫言心里堵个疙瘩。
         
      吃饭了。莫言心神不定的瞄着刘小源,碗里的饺子什么味他根本没尝出来。刘小源高高兴兴的吃着饺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的冷脸。莫妈妈看刘小源吃的美心里高兴,越看那小脸粉白带红的越好看,这要是个闺女。。。。。。嗨!事到如今还想这个干什么?
      “您这饺子包的有大饭庄的水平了!这三鲜的我就吃不够,还有这素的我也爱吃!”刘小源的几句话让莫妈妈心里美滋滋的,赶紧把饺子往他跟前推:“小源儿啊,吃这个热的!多吃点,厨房里还炖了小排骨汤,我给你盛去。”
         
      莫妈妈乐呵呵的去了厨房,刘小源鬼鬼的凑到莫言耳边:“听见没?小排骨汤。这是给咱俩谁催奶呢?”莫言差点被嘴里的饺子噎死,一回手掐在刘小源腰上,掐的刘小源嗷嗷的叫。莫妈妈从厨房出来,嗔怪着:“孩子吃着饭呢你掐他干什么!”
         
      吃完饭又陪着莫妈妈说了会儿话,莫言送刘小源回家。从走出家门,刘小源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走着。沉默得让莫言有点心慌。走到车子跟前,刘小源一开车门坐在了后排。看样子是真生气了。莫言苦笑一下,也跟着坐了进去。黑暗中,莫言看着身边微微低着头的小孩,垂着的眼睑是一道浓重的阴影。心给沉重的捶了一下,莫言伸手过去把小孩拉到自己的怀里。
         
      四周是一片寂静,黑暗包容了他们的大胆。莫言轻轻的吻着那两片温润的唇,小孩就不能懂事!他皮他闹他气的人鼻子冒火都可以,可是他一懂事就让人疼得受不了。
      “源儿。。。。”
      “莫言,你说你想要孩子吗?”
      莫言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堵了回去。莫言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刘小源本来是窝在他怀里的,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虎虎的盯着莫言:“我就知道你想要!有什么不能得?你想要就要啊!”
      “可我记得有人深更半夜的给我打电话说不想要儿子。。。。”莫言笑着躲开刘小源恼羞成怒的拳头。刘小源气的红着脸扭着身子坐着不理他。
      莫言笑了,把笔直的坐在身上的刘小源搂进怀里,抱着小声说:“不要孩子呢有三条理由。第一:我要是去找个人生孩子的话,我怕我活不到看见孩子的那一天就被某人给掐死了。”刘小源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第二呢,如果某人去找人生孩子的话,我可能会因为疯狂的嫉妒而~~~”刘小源一瞪眼:“干什么?”莫言呵呵的笑了,抱着小孩轻轻摇着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第三点啊!某人呢还是个小孩子,时时刻刻要人操心。我这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还怕不够用,哪有精力再去管别人?何况我也不愿意他的目光落在我以外的人身上,不管是谁。今生今世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就够了。而且那个人这辈子是不是能长大也不好说,我就把他当孩子养也不错啊!”
         
      早有准备,莫言把刘小源乱抓的手紧紧压住,亮闪闪的小牙也被温柔的吻封锁住。没用多久,刘小源强烈挣扎的身子软了下来,任凭莫言的大手在周身游走。炙烈的吻开始吸魂夺魄。
         
      车子停在刘小源家的巷口,趁着周围没人,告别吻进行了好几次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刘小源捂着微微红肿的嘴唇下了车,挥手看着莫言离开了才转身走向自家黑漆的大门。站在门洞里,看着粗大的黄铜门环,刘小源一颗心又沉了下去。说笑归说笑,真能这么轻松的过关吗?
         
      爷爷已经睡了,还在正厅里聊天看电视的三姐和陈默看见他回来了赶紧问他吃饭了没有。刘小源胡乱的点点头,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心情灰灰的洗了个澡,刘小源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发呆。一堆试管和好几个大肚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刘小源烦的抬脚就踹。生生生!活该弄错了种子生一堆洋白菜!
         
      手上的大枕头扔了出去,刚刚开门进来的三姐吓得“呀”的一声,亏得躲得快才没让手里的一碗小汤圆喂了土地爷。“呦!这是跟谁啊?谁惹我们小少爷发这么大脾气?”三姐走过来坐在床边上,看着气鼓鼓的刘小源笑。
         
      “洋白菜!”刘小源没好气地转了个身。三姐忍着笑把刘小源拉起来:“得!甭跟洋白菜治气。晚上饭是不是没吃好啊?姐给煮了汤圆,吃点好睡觉。明儿还得上学呢!”
         
      甜甜的糯米汤圆暂时平息了心里的别扭,刘小源接过碗吃着。三姐坐在一边看着他,不时地怜爱的顺顺他的头发。吃完了,刘小源抹抹嘴,抱着大靠枕下巴颌搁在枕头上,像只小熊似的盘腿坐在床上。三姐揉揉他的头发:“怎么啦?还不高兴啊?”刘小源闷闷得说:“莫言他妈想让我们拿试管生孩子。”
         
      三姐一愣,大眼睛闪了闪笑了一声:“嗨!这老太太也是!你才多大一点着的什么急啊?”刘小源抬起头来看着她,什么意思?三姐赶紧哄他:“这都没影的事呢你别听风就是雨!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三姐急急忙忙得出去了。刘小源斜着眼看她的背影,莫非你们也有想法?
         
      莫言回到家,妈妈还没睡,正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呢!莫言把手里的小册子递过去:“妈,您是不是找这个?”莫妈妈一看脸就红了。讪讪的接过来:“你在哪看见的?我就是随便看看,没别的意思。”
         
      莫言在妈妈身边坐下来,替妈妈捶着腿,说:“妈,我明白您的心。我也知道我没尽到儿子的责任。可是我真得不能那么做。”莫妈妈沮丧的说:“小言,妈不想难为你们。这书上说了不用跟女人什么的在医院里就都解决了。只要你们愿意,你和小源谁都行你们俩要是都要最好!孩子生下来我带,跟你们没关系。妈就是。。。。就是。。。。想要个孙子。”
         
      莫言和缓的说:“妈妈,您想要孙子没有错。可是如果我要了孩子就是错误了。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我要失去很多东西,同时也包括您的期望。且不说国家的政策法律不允许,就是可以我也不能要。我不能要孩子因为我承担不起,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从小他就会失去母爱,而且您要我怎么跟他解释他有两个父亲而不能有一个母亲。这对孩子不公平。对我,对小源,也不公平。我们之间凭空加入了一个孩子,我们该如何面对他?我们为了世俗的观念创造了他,却让他在世俗的眼光中受尽折磨,百年之后您是不是会后悔?”
         
      莫妈妈无语。静默半天之后慢慢地把那本书卷了起来,说:“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小源的妈妈私下里跟我说过,这本书也是她给我的。我们本来商议着,等小源大学毕业了以后,就让你们要个孩子。知道你们是不会结婚的了,要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的好。好歹的也给老人留点盼头。”
      天哪!他们原来是串通好了的!莫言忽然头疼起来。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2:02

段名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天远,想了想说:“天远,这支股票还有上跳的空间,现在抛了太可惜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如果。。。。”“不是!”天远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不可惜,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能动的也只有它。
      天远缓和了口气:“我不想等了,就是这样。”明白这个男孩必定有不愿意说出口的苦衷,段名不再问。
         
      拿着手里薄薄的一叠钞票,天远皱了皱眉尖。家里的钱已经不够用,四个人的开销不是闹着玩的。这点钱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万一到了山穷水尽,怎么办?
         
      周建手里的书包收拾了一半,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天远下午没来学校,最近一段时间他缺了不少的课,心情又不好。现在已经黄昏了,自己还要赶回去做晚饭。“哎~~~”周建再次叹气。
         
      把书包收拾好以后甩在肩上,周建慢慢的走在走廊里。最近心情越来越灰暗,努力的想收拾可是却无法说服自己。天远在强打精神支撑,面对自己面对他的家人他都要神态自若。不能疲惫,不能厌倦,不能焦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强撑!可是,该怎么做才能渡过难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突然后背上被用力的拍了一下,周建踉跄了两步差点没摔倒。没等他回头身边就传来刘小源咕咕的笑声:“老大!你什么时候也学人家走路低着脑袋找钱包了?”周建一伸手勒住他的脖子,咬着牙:“臭小子我让你笑!”“天远!”刘小源回头叫,周建一愣赶紧回头看,刘小源大笑着挣脱开。
         
      周建翻翻白眼,又上这小子当了!刘小源攀着周建的肩,推着他走到天台上。一纵身坐到栏杆上,刘小源看着周建:“怎么着,天远他妈还没走啊?”周建无力的点点头。“她别是不走了吧?”刘小源恐惧的喊了起来。周建更加无力的点点头。刘小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哎呦我的妈呀!你们俩这算怎么回事啊?”
         
      周建靠在栏杆上,闷闷得看着远处灰紫色的天空。“他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何况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走到哪才算一站。”刘小源咧咧嘴:“那你不别扭啊?”周建郁闷的拍着栏杆:“不别扭才怪呢!整天四个人转来转去的,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天远都要看看我的脸色。他怕我不高兴让他的家人难堪,又怕他的家人惹我不耐烦。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我看着他整天小心翼翼的就好受嘛?何况他妈那眼神跟锥子似的,我真怕哪天她看出点什么来再拿天远开刀!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有这么一天我也就跟她摊牌,她想动天远一指头就试试看!”
         
      刘小源嘬嘬牙:“老大,听我的。这么下去迟早出事。你们还是搬回宿舍来住吧!把房子让给他们,也省得你们难受。”周建摇摇头:“你不知道!东东怕他妈怕的像耗子见猫,天远绝对不会扔下他们不管。我也想过一个人搬出来,可是我总觉得这样做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我们刚刚开始的生活一下子又倒退回去了,我不甘心啊!”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周建转过身:“我该回去了。”刘小源难受得要命,从打认识他的那天起就没见过他这么垂头丧气过。
      “老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说话啊!”
      周建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周建走进楼门,走到家门前抬手敲门。没有动静,周建有点奇怪。东东最怕和妈妈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最盼着他们俩回来。所以每天都会像条小狗一样守在门边上,只要门一敲响立刻就会打开。今天是怎么了?
         
      周建又敲了几下,没有人回音。索性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周建奇怪的到处看了看,什么都和平时一样,只有卧室里天远***衣服行李箱都不见了。难道,她走了?
         
      周建一时愣在那里没回过神来。怎么会突然离开了?她能到哪去?天远知道吗?东东到哪去了?几个念头搅得周建心慌意乱,赶紧抓起电话。
         
      火车站的候车大厅,人来人往的喧哗没有一点温度。离别和重逢的激情戏码只在电影里,普通人没有演绎的兴趣。长椅上坐着一家三口,天远的妈妈破例没有抽烟。火车还有一段时间才开,本来应该好好的跟儿子说几句贴心的话,但是从没有跟儿子面对面的坐下来谈话的习惯,想说的话也就说不出口。天远的妈妈叹了口气。
         
      “妈妈,你非走不可吗?北京也一样可以找到事情做,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天远抓住***手,有点焦灼的说。下午刚刚回到家就听到妈妈突如其来的决定,他甚至来不及反对,妈妈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买好了车票。
         
      “有什么好的?你牵着我我坠着你,谁也不得安生。”妈妈叹口气:“北京是个讲身份的地方,你们俩要是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妈会被人看不起的。到了南方就不一样,那不认人就认钱。妈在那边也好放手干,就是从垃圾婆开始也没什么丢人的。你妈还没窝囊到找不到饭吃的地步。等过两年我混得好一点也可以帮帮你们。”
         
      天远张张嘴说不出话,困窘的现状妈妈不是看不出来。可是这样的离开太让人不放心了,毕竟妈妈不再年轻。“东东不愿意跟我走,也好。留在北京好好地读几年书。你是哥哥,要好好带他,别让他学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妈妈看了看身边的东东,东东下意识的索缩脖子。“你要自己争气。像你哥哥一样有出息。现在吃点苦没什么,等你长大了,就好了。”一直都想跟孩子说句对不起的话,却一直也说不出口。东东细瘦的脖子上好像还残留着抽打过的痕迹,妈妈想伸手摸摸,看见东东略带恐慌的眼神,又放下了。
         
      妈妈从怀里取出一个存折递给天远:“这个你收着。东东上学需要钱,这是我最后的一点积蓄,给你吧!你已经能够自立了,我放心。东东还需要人管,这点钱怕也不够他上到大学,到时候你还要帮他一把。”
         
      天远立刻把存折放回妈妈手上:“妈,这些钱您留着,东东的事我会想办法。”“拿着!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那么多办法?”妈妈板着脸。看了看表,回头对东东说:“去给妈妈买点水果来,顺便看看有没有报纸。”东东答应着去了。
         
      天远心里一动,果然,妈妈转过身看着他:“现在说说你的事吧!你跟那个叫周建的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天远吓得一激灵:“我们。。。。我们怎么啦?”
      “不用瞒我。刚来的那天早上我就看见你们睡在一起。你们是不是。。。。。”妈妈咬咬牙,从鼻子里重重的出气。天哪!那天早晨!天远出汗了,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周建扯进来。
         
      “妈妈,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跟他只是。。。同学。很要好得同学。”天远心虚的声音都发颤。妈妈冷哼一声:“你是我生的,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从小就独,谁用了你的东西坐了你的床你能黑好几天的脸!在学校住宿舍也就罢了,跟同学出来住还弄得像个小家的样子,你还让我说什么!”
         
      天远脸通红通红的,紧紧地咬着嘴唇。妈妈看他一眼,轻声说:“儿大不由娘,你要怎么样我也管不了。这些日子我也上眼看了看那个孩子,人品样貌倒也说得过去。”
      天远意外的抬起头:“妈,你的意思,你。。。。。”妈妈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是福是祸谁也替不了你。这些年看的事多了,心都木了。妈就提醒你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除了你自己,谁也别信!”
         
      火车就要开了,妈妈提着箱子,天远和东东站在她身后。东东颤颤的喊了一声妈妈,眼泪掉下来。天远哑着嗓子:“妈,多保重。记得给我电话。”妈妈回头看着他俩,想说点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来。刚强的女人还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终于转身走了。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天远拿出来打开:“周建,妈妈走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2:12

看着火车远去,空气中好像飘起淡淡的烟雾。兄弟俩伫立了很久,东东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妈妈真地走了?妈妈走了。”天远忽然觉得像是一场梦,激烈的困惑的翻天覆地的梦,现在梦醒了,只剩下莫名的空虚。“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东东回过头看他,惶然的大眼睛闪烁着。天远心一酸,伸手抱住了东东单薄的肩。东东靠在哥哥的肩头,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哥哥了。
         
      回到家里,周建正在焦灼的等待着,看见他们回来才轻舒了口气。接过天远的衣服说:“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她一个人到哪去啊你也放心!”天远勉强的浮起微笑:“我妈妈想去南方重新发展。她说独自一人会更好打拼。你不用担心,妈妈很能干的。还有她让我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淡淡的微笑里是深深的伤感和沉重,周建心疼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好说:“你累了,先歇会儿,饭马上就好。”天远真的累了,身心俱疲。点点头走进卧室里,刚刚躺下来,泪珠落到枕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天远被落在颊上温热的唇惊醒。刚刚抬起的身子落在熟悉得让他心疼的怀抱里。周建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他怜惜的吻。天远吓了一跳,惊慌的推他:“你干什么?东东还在啊!”周建不松手:“东东下楼去买酱油了。”抚摸着天远的脸颊,周建低低的说:“你哭了?”
         
      天远低下头,眼睛里热热的。周建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吻:“天远,答应我,永远不要一个人哭。”天远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肩窝里。周建身上温暖的气息抚慰了内心里的孤寒。
         
      暗夜很快过去,当早上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天远醒了。转头一看,睡在身边的东东早不知道哪去了,阳台上瓢满了床单桌布衣服,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和晨光一起飘满房间,让心头莫名的有一种平静的欣喜涌上来。
         
      天远刚要起身,周建走进来按住了他的肩,轻声说:“不许起来。多睡一会儿,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今天周末,好好的补个觉。”周建的手上还带着清新的香皂气息,温暖的笑容和他的手,让天远的脸微微泛红。
         
      “早饭就快要好了,到时候我叫你。乖~闭上眼睛睡吧!”周建伏在天远耳边低低的说,说的天远连耳朵边都红了。伸手狠狠地拧了他一下,周建笑的眼睛发亮。
         
      “啊!!!锅着啦!”厨房里传来东东惊慌的尖叫,周建立刻就冲了出去。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东东惊魂浦定的叫喊,周建手忙脚乱的对付起火的油锅。
         
      天远坐在床上,微微的笑了。家里已经被忍耐了很久的周建彻底的清扫过了,所有的家具都闪着洁净的光。崭新的床单,重新收整过的衣柜,窗台上的花还滴着水珠。重新开始,应该是一种喜悦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妈妈不会说,可是她做到了。我要做的,还很多吧?
         
      妈妈走了,周建自然也就不用睡沙发。可是周建怎么也想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天远睡一张床,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兄弟俩穿着睡衣躺在一块说说话睡睡觉。好几次周建示意天远在东东睡着之后过来,可是天远根本不理他。周建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日子一天一天得过,白天天远跟周建去上课,东东就在家看家。等他们回来一家三口吃饭聊天,小家里热热闹闹的,日子过得挺美。美中不足的就是-----周建。
         
      夜已经深了,周建还是翻来覆去得睡不着。隔壁的兄弟俩睡的倒香甜。周建真想爬起来跑到隔壁去把那个装没事人的家伙拽到床上来!学校里没那个机会,家里他又不肯创造机会!这都快要一个世纪没亲近过了,亏他忍得住!越生气就越想念那个白皙细腻的身子,越渴望就越想占据那双温润的唇。眼前黑亮轻灵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闪烁,周建咬着牙忍着。想来想去,周建还是没办法平息身体里那股到处乱窜的火苗,重重的叹息着。
         
      一声轻响,好像是隔壁的门被轻轻关上。周建顿时秉住了呼吸。天远穿着睡衣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回手轻轻关上门。周建呼的坐了起来。天远走过来,看着他。眼神里既有一丝嗔怪,也有了然的纵容。黑眼睛此时竟是无限的魅惑。看的周建心火旺盛,伸出手抱住天远的腰,慢慢的把他拉到怀里。
         
      “你还知道过来!”周建紧紧地抱着思念已久的温热身体,咬着天远的耳朵低低的说。天远不说话,抱着他的脖子送上双唇。顷刻间令人窒息的吻淹没了两个人。
         
      突然,周建一翻身把天远压在身下。狂热的吻顺着脖子耳边一直向下,手撕扯着天远睡衣的纽扣。天远不敢出声,想阻止却终究敌不过周建的狂野。当胸前的樱红被含在热热得口里时,久违的电流彻底击溃了理智的神经。天远猛地倒吸口气,挺起了胸膛。当被周建深深地进入的时候,天远承受着难以抗拒的快感冲击,只有死死的捂住嘴,不让那些难耐的呻吟划破寂静的夜。
         
      天刚蒙蒙亮,周建就轻手轻脚的起床。换上运动装球鞋,开始每天照例的晨跑。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周建一边跑一边开心的笑。顺着空旷的公路一直跑到学校里,在篮球场上跟早起的同学们打上一场篮球赛热热身,然后由原路返回。当然进家之前还是忘不了捎上三个人的早餐。回到家里,东东已经起来把屋里屋外的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家伙虽然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但是干起家务活来手脚轻快。周建怎么做他就怎么学,很快就就轻架熟。
         
      卧室的门还关着,天远还没起。可怜的天远,昨天夜里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可还是得回到自己床上去。早上别说东东起床,就是打雷他都听不见了。
         
      周建把手里的早点放在桌上对东东说:“你不用跟我一块起,早上多睡一会。这些事等我回来做就行。”东东笑着摇头:“我闲着也没事,你们俩都要上学时间紧。家里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周建怜爱的揉揉他的头发:“敢情我们家来了个小童工!行了,快叫你哥起来吧!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东东笑着说:“让他再睡会吧!他在家的时候就挺爱睡觉的。”周建心虚,附和着说:“没错,你哥才懒呢,要不叫他他能睡到中午12点!”
         
      卧室的门“砰”的打开,天远站在门口瞪着眼睛:“说什么呢!”周建捂着嘴溜到厨房,东东看着他嗤嗤的笑。
         
      东东上学是个大问题。本来天远想让他自己自学高中课程然后直接参加高考。周建笑他是异想天开,东东没上过几天高中,能跟上学校的课程已经不容易了。争来争去天远也只好正视现实,东东不是天才。
         
      天远给东东联系了学校,但是人家只答应做借读生,而且还要考试合格才可以。当然还不算数目可观的借读费。所以东东必须在春季新学期开始之前跟上学校的进度。东东又开始翻开书本做功课了,拿到新书的时候高兴得什么似的,兴冲冲的抱着书本啃。但是没过几天,他就一个头三个大了。以前学过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忘光了,何况北京的教学质量不是石家庄能比得了的。看着手中的检测试卷,辅导题,东东茫然无措。尤其是几何和化学,他简直就是坐在迷魂阵里睁着眼也找不着北。
         
      天远也着急,白天给他留下作业让他自己学,晚上回家就给他辅导。天远的脸越绷越紧,东东的小脸越来越苦。
         
      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的东东一点都没注意到已经快要5点了。直到门外响起哥哥的说话声才惊吓一般的跳起来,手忙脚乱的关了电视,光着脚跑进了里屋。坐在书桌跟前拿起笔做作业。门开了,天远和周建走了进来。东东赶紧回过头:“你们回来了?”
         
      周建答应着换衣服。天远看看东东,把手放在电视机上试了试。电视机滚烫滚烫的,天远的眉尖就竖起来了。刚要发作,被周建用一个手指堵在嘴上推进了厨房。周建笑着低声说:“你干吗?被那么明察秋毫行不行,水至清则无鱼!”天远气的瞪他:“明明功课跟不上还不自觉用功,不说他还由着他!”
         
      “东东那么长时间不读书了,难免会懈怠。慢慢的说他,太急了他就怵了头厌学了就没办法了!”周建低声的劝。天远明白周建说的有道理,也知道他一直都作高中生的家教,有经验也有心得。慢慢的消了气,斜了他一眼:“你总有理!”周建仰着脸嗤笑一声:“咱们俩还不知道谁是常有理呢!”
         
      腿上挨了一下,周建不敢出声。两个人收拾着做饭,东东也跑过来帮忙。周建笑着说:“不用你了,去歇会看会电视。一会吃完饭再学。”东东小心翼翼的看看哥哥的脸色,没觉出什么不对,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高高兴兴的看电视去了。天远斜了周建一眼,弯下腰切菜。案板比较低,天远只能低着头猫着腰。圆圆的屁股撅起来,周建忽然心头一撞,夜里那些激烈让他难以自持。手不由自主地摸上去,身子也自动自觉地往上靠。“晚上我等你,不许耍赖!”耳边如同催情剂的耳语让天远心慌意乱,通红了脸眼睛瞄着厨房外边,咬牙切齿的打他的手。
         
      周建用力得抱了一下,松开了手。可是刚才在天远撅起来的屁股上蹭的火热的下身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周建心猿意马。忽然走到厨房门口:“东东,来帮个忙!”
         
      东东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看了一半的动画片,噘着嘴下楼。“什么吗?老让我打酱油!”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2:20

东东坐在灯底下做题,天远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道几何题细细的讲了一遍应该会了,可是看东东做了一半就开始咬铅笔,天远就按耐不住了。“你有没有脑子啊!都已经给你讲了一遍了怎么还是这样做啊!刚才我讲得你就一点都没明白,你自己也动脑子想一想!”手指头戳着东东的脑袋,天远真生气了。
         
      东东僵着身子,紧紧地低着头不敢看哥哥。脑子里那还有几何图的影子啊,都被紧张和害怕占满了。自从重新开始念书他就越来越怵天远。只要哥哥在身边一坐,他就浑身紧张。周建走了过来,拍拍天远示意他别再发火,天远瞪了他一眼。周建并不在意,一伸手合上东东面前的书,微笑着拉起他:“不看了!东东,跟哥打游戏去!”
         
      东东怯怯的看着哥哥不敢动,周建也不看天远瞪起来的眼睛,推着东东跑到电视机跟前。两个人并排坐在地板上,一人一个手柄。很快东东的紧张情绪就被游戏化解的一干二净,大声的尖叫着,兴奋的眼睛放光。
         
      天远赌气坐在写字台前,拿出自己的功课看。快要期末考试了,必须集中精力复习。可是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眼角的余光看着坐在地板上笑得开心的两个人。
         
      “我赢啦!”东东开心得大叫着,周建也夸张地笑着顶着他的头:“是啊!你厉害!”周建放下手柄:“游戏时间到此结束,东东同学接下来的任务是几何大战!东东同学的战斗力还是很值得期待的。”东东哈哈的笑,推着周建:“你又逗我,你又逗我!”周建笑着说:“东东,别觉得自己做不好。那么短的时间里要你接受别人一个学期的知识是很难的,可是你做得不错啊!只要你继续坚持,就会看到成绩。去,把书拿来我给你讲。准比你哥讲得好!”
         
      东东乐呵呵的点头,站起来跑到书桌前。天远就坐在那,东东小心的抱过自己的书,一溜烟的坐到了周建身边。
         
      外面的客厅里,席地而坐的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一个低声细语得讲,一个静静地听。偶尔的东东会叫一声:“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这样。。。。”引得周建笑咪咪的弹他的脑门奖励他。
         
      天远怔怔的坐着,手里的铅笔拿起来又放下。心里翻腾得厉害,可是到底在难受些什么呢!周建才刚回来,每周三天的家教是很累人的。东东在这里已经很拖累他了,现在他还要为东东的功课操心。怎么说也是应该感动的,可是怎么竟然找不到一点感觉?他们在做功课,有必要那么开心吗?
         
      天远别扭的换了个姿势,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想的,周建比自己有耐心,他知道该怎么指导东东不是吗?东东喜欢他而且几乎是在崇拜着他,跟他在一起的东东好像笑起来都特别开心。和自己比起来周建倒更像他的哥哥。这是好事啊!应该庆幸和高兴啊!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书要看,前一段时间落下了功课要赶快补上。还有股票现在好像陷进了一个坑,要好好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办?还有更重要的,这个月的生活费太少了,不对不对,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可是到底什么是我更重要的呢?天远慢慢得抱住了头,怎么心会越来越沉,越来越酸楚。隔壁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一丝不漏的传到耳朵里,天远僵直的坐着,听着。是不是我的错觉?没有我在,他们好像更快乐。
         
      周建有点犯愁,最近大家的胃口好像越来越小了。看看天远的脸,好像越来越尖了。东东一坐到饭桌前就开始皱眉尖。周建自己也觉得老这么下去不是回事。终于很郑重的决定,周末回家!
         
      星期六一大早,周建就带着天远和东东回家了。周爸周妈开心得不得了,做了一大桌菜慰劳孩子们。周建一个劲的往天远和东东的碗里夹菜。东东开始的时候很拘谨,在被周爸爸的笑话逗笑了以后,就终于放心的对付堆在碗里的美食了。周建自然是一点不客气,一会的工夫桌上的饭菜有一半被三个大小伙子扫进了肚子里。天远有点脸红,这哪是回家看望父母啊?简直就是拖家带口的蹭饭来了!最近家里的生活费紧张,伙食是差了点。就是周建那家伙手巧,也做不出什么可口的东西来。
         
      周爸爸周妈妈很开心,并没有过多地问他们的情况。天远稍稍的觉得好过一点,毕竟周建在家里是很自在优游的,现在这种状况很难说不是自己拖累了他。
         
      吃完饭以后,周建和天远陪着爸爸说话,周妈妈拉着东东去厨房洗水果。“东东,平时你们在家都吃什么呀?”趁着天远跟周建不在身边,周妈妈终于忍不住了问东东。看着儿子吃得狼吞虎咽的好心疼啊!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东东抬头看看慈爱的周妈妈小声地说:“白菜,米饭。”“还有呢?”“酱油汤。”周妈妈彻底无语了。
         
      孩子们走了,周妈妈受不了,一个人抹眼泪。周爸爸搂着她的肩:“你哭什么!”“咱们就不能帮帮手?他们现在那么困难,就看着孩子们白菜酱油汤的过日子?”周妈妈责怪着。周爸爸叹口气:“只要小建不开口,我们就不要帮这个手。男孩子,经受点磨难不是坏事!生活苦一点没什么,他们都在努力,一定会好的!以后他们也会十分珍惜这段白菜酱油汤的日子的!当然我也跟他们说了,以后每个星期天都回家里来吃顿饭,我们也很寂寞不是吗?”周妈妈破涕为笑。
         
      刘小源心里空落落的,看什么都不对心气儿。这个周末泡汤了,莫言得在研究所里度过本该属于他们的夜晚了。可恶!有本事钻在实验室里一辈子别出来!在把莫言翻来覆去的骂了够以后,刘小源很沮丧的意识到,自己是想他了!想那个温暖的胸膛,像那双火热的嘴唇,想什么都不做就窝在他怀里睡觉。想的心尖起火,想得口干舌燥。刘小源双手抱头躺在沙发上,郁闷的吮着下嘴唇。万分怀念学校里的那个小实验室,那盏橘黄的灯见证了多少脸红心跳的过往啊!实在没法驱散心头的欲念,刘小源只好委屈的放下身段,拿起了电话:“莫言,我想你了。”
         
      明显的听见电话那头的莫言强迫自己深呼吸的声音,半天才慢慢得说:“我在实验室,今天晚上恐怕要通宵了。你。。。。吃饭了吗?家里暖和吗?晚上。。。。别着凉。”刘小源嘟起了嘴,闷闷得说:“你旁边有人是不是?吞吞吐吐的。”
         
      莫言苦笑着看看身边两位同事:“是啊!”“我。。。。。想你了。”莫言听着小孩儿带点撒娇的话音,心里像给小猫挠了一下。可是。。。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想得再厉害又能如何?关了电话,莫言苦闷的揉着眉尖。还得要继续工作,所有的思念只能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并交还。
         
      “莫言,喝点东西吧,我帮你泡杯咖啡?”旁边突然传来的温柔女声让莫言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点点头。今晚上三个小组成员都在,争取能够有一点突破。戴眼镜的郭政死盯着分析仪,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吴丽丽把热咖啡放在他们面前就靠在莫言旁边看他观察。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回头,门口,一个漂亮小孩儿面带微笑可爱亲切的站在那:“对不起我找莫言。”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2:33

屋里的三个人都吃惊得抬起头来。莫言没想到刘小源会跑到这里来,心里热热得又有点尴尬。忙站起来呐呐的说:“源儿,你怎么来了?”
         
      吴丽丽和郭政吃惊的看着刘小源,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漂亮的跟画上下来的似的。吴丽丽拉拉莫言:“这谁啊?你弟弟?”莫言脸有点红,拉过刘小源说:“源儿,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这个是。。。。我的爱人。”虽然说得不太流畅,但是莫言并没有犹豫这个词是不是恰当。立刻,刘小源的心里跟撒了糖似的,从里到外的甜。刘小源仰着甜甜的笑脸:“晚上好,我叫刘小源。我来给莫言送点夜宵,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一点吧!”
         
      刘小源的名字研究所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一点,但是听说归听说,今天看见真人了还是感觉挺新鲜。
         
      刘小源笑眯眯的,又乖巧又可爱,天真的眼睛一丁点杂质没有。至少吴丽丽是没看出来,把刘小源当成蒸馏水娃娃了。“呦!你就是刘小源啊!我知道你,那次在香港一个电话就把莫言从床上扔下来了,是你吧?”刘小源摹的挑高了眉尖,瞬间又落了下来:“嗯,是我。原来那天姐姐也在啊?”莫言,你找死啊!
         
      莫言的后背开始冒凉气,这位姐姐怎么这么会说话啊!可是急切之间竟然找不到为自己分辨的话,怒气冲冲的看郭政。郭政听见这话也吓了一跳,懊悔得只想打自己的嘴,我怎么这么多嘴啊?郭政赶紧解释:“不是那意思,小源你别误会。那天晚上我跟莫言在一个屋的,哎我可什么也没干啊!”
         
      越说越不沾边,莫言脸都发青了。不由分说拉起刘小源就走:“到我办公室去吧!”刘小源微笑着:“这里挺好的啊,多热闹。要是不打扰你们工作的话。”“不打扰不打扰!来小源到这边坐。”郭政赶紧拉开椅子,一边嬉笑着说:“看人家莫言这命多好!我老婆我走一年她都不带记得我的!”“臭嘴又胡说八道!”吴丽丽瞪了郭政一眼。
         
      刘小源始终笑得温文尔雅,人畜无伤。话不多,也不看莫言。温顺的让莫言后背直冒凉气,可是竟找不到机会说句体己话。看着小孩跟那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得聊,莫言难受死了。忽然刘小源转身对莫言说:“莫言,你有没有胶水什么的。给我一点,我的书包破了。”莫言还没反应过来,兴高采烈的郭政说:“我有我有,我给你拿去!”一会儿的功夫郭政拿来了一瓶强力胶,刘小源到了谢攥在手里。   
         
      “我能参观一下吗?”刘小源羞怯的语气像一个不太出家门的小孩子。“你随便看。”嘴里塞满食物的郭政赶紧说。刘小源满屋子溜达。郭政偷偷地对莫言说:“其实你眼里还是不错的,小孩多好!知足吧你!”
         
      “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再见!”刘小源微笑着道别,莫言赶紧站起来:“我送你出去。”“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刘小源说完头也没回走了。一句有温度的话没说,一个眼神都没有,他这么来了有这么走了还很可能带着一肚子的火,那怎么行?莫言紧跟着就追出来了。
         
      寂静的走廊里,莫言很快抓住了刘小源的手。“源儿!”莫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刘小源转过身:“有事吗?”莫言忽然把他推到墙角上用力的抱住,深深的吻。气息不稳的刘小源擦擦嘴角:“好了吗?”莫言有点着急有点慌乱,还没看见过这样的小孩,平静安详的让他心虚。紧紧的抱住他,莫言低声地说:“源儿,要是真的生气了就喊就骂,别这样。我受不了。”
         
      刘小源噗嗤一笑:“谁说我生气了?我才不会那么没脑子。不过呢我要告诉你,真要惹我生气的话你趁早买点止疼药预备着!”刘小源轻轻一笑狠狠地在莫言脚上跺了一下,扭头走了。莫言吃痛得弯下腰去。
         
      实验室里,郭政正使劲的把自己从椅子里拽出来。用力过大,裤子的一小条很不幸的被留在了椅子面上。黑色的裤子上一道缝隙,屁股大腿看得清清楚楚。郭政用白大褂遮掩着,嘟囔:“这小子可够坏的!”吴丽丽吓的不敢动,叫着:“莫言!这可是我最贵的一条裙子,要是毁了我跟你没完!”
         
      快要期末考试了,东东的入学考试也快了。匆匆的吃完晚饭,天远和东东就各自抱着自己的书看。两间屋里各有一个书桌,东东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周建的书桌上。每天赖着周建辅导讲题。周建有求必应,说说笑笑得东东的很是开心。给东东讲了一章的重点布置好作业,周建拿起资料穿好衣服,他还有家教。
         
      “天远,我走了。”另一间屋里的天远怔怔的盯着面前的书,从翻开的那时候起就没有翻动过。耳边都是隔壁屋子里轻轻的笑语,一股无名的怨怒在胸中冲荡,找不到出口。听到周建的声音,天远连动都没动。“嗯。”语气冷的像陌生人。周建愣了一下,看看表已经没有时间了,看了天远一眼走出了家门。东东给他开门,看着他下楼:“早点回来,我给你等门。”
         
      放纵甚至是强迫自己,发着狠得把自己往最痛最空的地方逼。一股拧心扯肺的力量几乎让天远不能呼吸。这个家里有一个隐形人,这个被忽视被淡漠的人就是他自己!看着他们开开心心的说话就心里发堵,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也不愿意承认为什么。他的气越来越难排解,因为那个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情绪!
         
      僵硬的手指越来越紧的攥着铅笔,似乎要把揪扯自己的那股力量转到手中的东西上,终于“啪“的一声,铅笔断了。笔筒里还有,天远又拿出一支。掰断一节,再掰。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手掌被断茬刺得很疼。但是这种疼很好,天远甚至去找寻这种疼。手上疼一点,心上就好一点。
         
      快10点了。东东停下手上的笔,跑到厨房先把晚上的饭菜热好,周建回来以后会饿。然后又把周妈妈送过来的水果洗了几个,放在盘子里。端着水果走到哥哥桌边,刚想张嘴说话就看见一桌子的铅笔尸体。吓了一跳得东东瞄着哥哥的脸色,悄悄的放下水果,踮着脚尖溜出去了。
         
      周建回来了,东东打开门赶紧跑到厨房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周建一边脱衣服一边冲着卧室里的天远说:“冻死我了!这倒霉的风!”天远一动不动,连声也不出。周建奇怪的想走进去,就看见厨房门口东东在招手。周建走过去,东东压低了声音说:“我哥哥发脾气了。”“为什么?”周建皱着眉。东东摇头:“不知道。”周建想了想,悄悄地对东东说:“没事儿!你功课做完了就赶快洗澡。对了东东,今晚上你到我屋里睡去吧,我跟你哥哥有点事要说。”东东连连点头,正犯愁睡觉的事呢!说实话,哥哥一皱眉头,他从心里就犯憷。
         
      “那我能睡你的被窝吗?”东东开心地小声说。周建捏着他的脸笑:“能!可是不许尿床!”东东叫了一声抬手打他。天远听见周建喊冷,堵着气不理他。可是心里到底放不下,周建教的那个孩子住得很远,他又舍不得坐车,那段路骑车要40多分钟呢!每次回来他都要再吃一顿饭不然就饿得睡不着。
         
      可是天远刚走到厨房里就看到周建笑嘻嘻的捏着东东的脸,而厨房的饭桌上饭菜已经热好了。“你功课做完了吗?闲心思倒多!”锐利的声音不但吓了那两个人一跳,连天远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东东嚅诺着:“我、我做完了。”“怎么啦这么大火?谁惹你了?”周建看着天远的眼神里有着一丝疑惑。说不出口的怨怒让天远窘得脸发红,冷冷得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东东赶紧溜进浴室,关紧了门。
         
      周建微微的皱着眉,天远的心思有的时候很难猜。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会掩藏情绪。喜怒哀乐都在他的眼睛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或者是现在家里的困难让他烦心了?还是他遇到了麻烦?百思不解的周建连饭都没吃,走进卧室里随手关上了门。天远坐在床边,听到他进来更紧的板住了脸。心理倒是有个地方松了松。
         
      周建拉把椅子坐在天远的面前,看着他认真地说:“天远,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要让我猜。告诉我,什么事让你难过了?”天远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坦诚,看多了会心痛。天远冷冷的笑,我能说吗?我是很难过很郁闷,可是这种可笑的龌鹾的理由我能说吗?说了会怎么样的难堪啊!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太好。”天远尽量的轻描淡写。周建看着他,低声地问:“是不是最近家里的生活不好,你担心了?还是你认为我会觉得东东是个拖累?”天远愣了一下,没说话。默默的点点头。这个理由总比没有理由好。
         
      轻轻坐在他身边,周建把下颌搭在他肩上,含笑看着他,手握住他的手:“傻瓜!我觉得现在我们更像一个家。苦是暂时的,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对吗?”天远心里的躁怒达到了顶点,冷冷的抽出手站了起来:“东东会进来的,你不怕他看见!”周建笑了:“东东今天在我床上睡,他不会过来了。”天远一震,抬起头狠狠的看着周建:“是吗?”周建愣了一下,天远的这种眼神他还从来没见过,像刀子一样的凌厉。“是啊,我让他去的。怎么啦?”
         
      “没什么,很好。那你也去睡吧,我累了想休息。”天远背转身,不想让周建看见自己的神情。天远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一个被无情背叛的女人一样满脸的哀伤无奈,他想笑。
         
      “我就在你这睡啊,你要把我赶到哪去?”带点压抑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的,诱惑的。被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耳垂被温存的咬着,天远惊得差点叫出来!急忙扭转身却被周建捉住了嘴唇,紧紧地缠磨。天远又惊慌又心酸,拼命的挣扎。突然“哗啦”一声,笔筒被撞落在地上。顿时两个人放开了手,惊慌的对视了一眼,周建转身开门走出去。
         
      东东洗完了澡赶紧钻进了周建的被窝。周建的被子是特大号的,东东躺在里边上下不着边。舒服得他东滚滚西转转,每天跟哥哥挤在一张床上其实挺憋屈的。一个人睡多舒服啊!想起以前在家的日子,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想要什么买就是了。如果不是爸爸逃走,如果不是妈妈被逼得快疯掉,怎么也不会不顾一切的跑出来。
         
      现在跟哥哥在一起,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哥哥今天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是不是因为我?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做家务,努力的学习,尽量的不烦他。我还能怎么样呢?建哥哥多好,那么强壮那么能干,心里的话都想跟他说。哎!要是他们俩换个个多好。还有周爸爸周妈妈,这么好的爸爸妈妈我怎么没有?真不公平。
         
      东东正胡思乱想,忽然隔壁的房间里“哗啦”一声。东东吓了一大跳,立刻屏住了呼吸侧耳听着。他们怎么了?吵架了?门口传来脚步声,门打开了。东东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觉。周建进来看着他:“东东,东东?”我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别叫我回去!东东一动不动。周建放心得关了灯,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把门关上。东东轻轻的舒了口气。
         
      周建回到卧室里,天远已经把笔筒收拾起来。背对着他,天远觉得那股气好像没那么足了,不过脸上还是冷冷的。周建把门关好,走过来站在天远背后。天远心给“通”的撞了一下,呼吸都乱了。不动,不说话。一切都再沉默中积累,爆发。周建猛地伸手把天远抱了起来。天远惊叫一声,紧紧地抱着周建的脖子,两个人彼此注视着,这个时候说话总是多余的。
         
      东东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叫。赶紧竖起耳朵,可是有什么也听不见了。东东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屋子里的动静。呼哧呼哧的谁在喘气?他们怎么了?
         
      “嗯~~不要、、、放开。。。。”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是哥哥!东东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哥哥怎么出这样的声音?建哥哥在干什么?东东正迷糊着,忽然传来周建低低的声音:“天远,你好棒。”
         
      他们在做什么事,什么事呢?东东忽然联想到那些电视上看见过得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那里边不也是这样的声音吗?可是不对呀!哥哥和建哥哥怎么可能做哪些事情啊!东东吓坏了,连滚带爬的钻回了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对自己念叨:“这不是真的,我做梦呢!”可是越害怕越睡不着,睡不着就想那些混乱的让人心跳的事。一会儿,忍不住得东东又跳下来贴在墙上听,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在继续。
         
      天亮了。周建早早的起来,跑步回来以后给他们带回了早点。天远也起来了,早上还有课,虽然腰酸腿疼得也没法赖床。东东的房门一直关着,这小家伙平时起得挺早的啊!周建推开门,对着蜷缩在被子里的东东拍了一巴掌:“懒蛋!起床了!”
         
      半天,东东从被子里钻出了乱蓬蓬的脑袋,吸吸鼻子可怜巴巴的说:“我感冒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2:41

周建眨了眨眼睛,半天叹口气:“怎么好好的感冒了呢?行了别起了,好好的睡一天。快要考试了你可别发烧!”说着摸摸东东的额头。周建的手热热的带着他特有的气息,东东觉得额头真的烧起来了。乌溜溜的眼睛忽闪着,东东连动都不敢动。
         
      天远听见也进来了,坐在另一边看着东东通红的脸:“是不是晚上蹬被子了?真是,多大了你!”说着伸手给他掖好被角。两个哥哥一边做一个,东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回想起昨晚上那些可疑的动静,脸越来越红。心慌意乱地把被子往脸上拉。
         
      快考试了,学校里课程少了很多。周建天远都在家里复习功课。东东也起来了,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天远把药给他准备好看着他吃了,又摸摸他不发烧才放下心来。东东坐在书桌前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书,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个。。。。天远就坐在身边看书,周建趴在阳台上背单词。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东东偷偷的瞄着他们俩,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两个人光溜溜的画面,吓了东东一大跳。顿时满身躁汗,站起来就往外走。天远皱着眉看他:“你又怎么啦?”
         
      “我。。。尿尿。”东东连头都没敢回。天远转过头去看周建:“你拿的什么药?利尿的?”周建眨眨眼,莫名其妙。
         
      厕所里,东东跟自己折腾。这是真的吗?不可能,不是真的!准是做梦!要是真的呢!真的。。。他们两个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怎么会啊!东东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考试了!别再胡思乱想的瞎捉摸了!万一考试砸锅可怎么办啊!你做梦呢你做梦呢你做梦呢…..东东自我催眠。
         
      晚饭的时候,东东嘟嘟囔囔地提出想换房间睡。天远愣住了,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嗯,恩,我感冒了,怕传染。早晨我想多睡一会儿,还有反正你们俩的功课一样。。。。”东东红着脸找不出别的理由了。周建正中下怀,乐不得的赶紧说:“行,哥跟你换。哎呦!你踢我干什么?东东说的有道理啊!”
         
      天远心里像开锅一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东东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难道是昨天晚上他听见了?一想到这个,天远就像被针尖扎了一样浑身冒躁汗。瞪了一眼美的别提的周建,心里隐隐的不安。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吃饭。
         
      晚上,东东躺在宽大的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心慌意乱的,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东东悄悄得跳下床来,趴在墙上听。听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失望的叹口气,说不定真是我做梦呢!
         
      隔壁的床上,两个人面对面躺着,谁也睡不着。“你说东东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天远小声地说。周建微笑着:“那又怎么样?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啊!”天远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周建侧过身看着他:“我觉得开诚布公的和他说明白最好,东东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理解的。”天远心有点乱:“这样好吗?他还小,万一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会内疚的。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周建点点头,天远说的有道理,毕竟他们的情况和男婚女嫁不一样。
         
      手紧紧地握着,传递着彼此的体温。黑暗中,周建的眸子在闪光。手指划过天远柔和的面颊柔软的唇,爱恋的缠绵留恋。想念着一刻已经很久了,自从发生了那些恶梦一般的事,就以为这一刻不会再有。现在真的可以再次相拥,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安静的看着他。
         
      天远垂下眼帘,细细的体会他的手指画在脸上带来的酥麻的触感。心也因为这浅浅的碰触而醉了,软了。张开嘴含着那根手指,慢慢的吸吮。周建压抑着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抽出手指,把自己的唇压了上去。
         
      白天除了上课,基本上是三个人窝在家里复习功课。东东已经被折腾得眼珠子快要掉在书本里了,暂时也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偶尔的周建会跟东东打会游戏,嘻嘻哈哈的逗一阵。天远除了功课,心都揪在交易所了。现在是关键时期,稍微的一点差错判断失误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同样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将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至少明年他们不用再白菜酱油的过日子了。天远开始憧憬,一旦这次得手以后,还是要拿出一部分钱来经营一点踏实的东西。最近的股票市场实在太难了,而日常的开销却不会减少。
         
      夜深了,天远已经洗完了澡,斜躺在床头上看手机上的股票信息。湿漉漉的头发黑的闪光,披散在额前,遮挡着那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眸。睡衣的纽扣没扣全,白皙的胸膛精致的锁骨隐约可见。赤裸的脚搭在大红的被子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诱惑的气息。周建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瞄了一眼外边,东东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走进浴室准备洗澡。周建手不老实得伸进了天远的睡衣,摸上了胸前的小乳尖。天远嗔责的瞪他一眼,却没有动。任由他揉搓的自己心慌气短,再没心思看别的。
         
      周建拉开他的衣襟,俯下身含住已经硬挺起来的乳尖用力的吸吮。天远咬着嘴唇承受着胸前阵阵汹涌而来的快感。“放开,不要再弄了。”天远难受得呢喃着,明明知道不能做得更多,还要这样的招惹人太过分了。“我想它,你不让我吃我会睡不着。”周建含糊的说着,嘴上使劲,手探进了天远的睡裤。
         
      突然,浴室的门开了,东东踢踢踏踏的走出来。吓得周健赶紧直起身来。
         
      “建哥哥,你去洗吧!我已经把浴缸刷干净放好水了。”东东裹着睡衣走过来。周建站起身笑着说:“洗干净了没有?你这澡洗得可比洗萝卜还快呢!刷牙了吗?”东东呲着牙让他看,周建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向浴室走去。
         
      “东东,洗好了赶紧睡觉去吧,感冒刚好别冻着。”天远疲惫的靠着床头,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退干净。“哥,你也感冒啦?脸这么红?”东东走进来看着哥哥的脸担心地问。天远羞赧的转过头:“没有,有点热。”东东的视线忽然被天远的胸前吸引,好奇的凑过去:“哥,你这里怎么这么大?”话音出口,东东的手也伸了出去。
         
      天远惊叫一声,自己的乳头被弟弟捏在手里。打开他的手天远的脸像给扔进开水锅的虾米,心慌意乱的裹紧了睡衣大声喝着:“你胡闹什么!”
         
      东东认真地说:“你那里就是大吗!”拉起背心看着自己胸前小小的两个红点:“我就没有。男生也会发育?”
         
      天远羞愧的想撞墙,听见动静走过来的周建非常明智的转身就走。使劲的板着脸不让自己暴笑出来。
         
      东东回去睡觉了。周建含着笑死死的抱着天远,勒住他的手脚,同时争取不让他的牙齿咬到自己。耐心的等天远的力气差不多用完了,脾气也渐渐的小了。周建摸着天远的胸前,那两个乳尖真的比自己的要大着一圈。小声说:“真的,我都没注意。就觉得越来越好吃,没想到它还会长大啊!”天远气苦的狠狠踹了他一下,咬着牙骂:“手指头天天吸也会变大的!”“那我得再加把劲。呜~~”肩膀被咬住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3-2 01:02:49

躺在周建坚实的臂弯里,天远闭着眼睛听他有力的心跳声。周建也不动,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暗中的屋顶。忽然,慢慢的抽出了垫在天远头下的手臂,坐了起来。天远也不说话,伸手拽住了他。周建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走了出去。
         
      轻轻的打开门,周建走到东东床前打开台灯。把东东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扒出来,笑着揉他的头发:“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哥有话跟你说。”东东讪讪的笑着围着被子坐起来:“什么事啊?”周建咬咬嘴唇,沉吟了一会低声说:“有件事要跟你说,并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觉得你还小不一定能明白。我和你哥哥,我们。。。。”
         
      东东的两只眼睛跟小灯泡似的瞪着周建,心通通的跳。紧张得东东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角,天大的秘密就要说出来了吗?门口外边,天远光着脚低着头,捏着把冷汗听着。
         
      “我们是那种比兄弟更亲更爱的人,我们是恋人。”很艰涩,很窘迫,但是终于说出了口,周建感到轻松了很多。东东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傻呵呵的看着周建:“你。。。。你们。。。。图~~”“同性爱。”看他做了半天的口型不敢说,周建替他说了出来。东东“呼”的吐了口气,低下了头。
         
      “你们。。。。亲嘴吗?”抓着被子东东小声地问,还没等周建说话自己的脸先红了。周建被他问的脸也发烧,点点头。
         
      “原来是真的,我也偷偷得想过,可是绕来绕去就是不敢相信。那个,你们这样,我妈知道吗?还有周伯伯周伯母呢?”东东忽然抬起头说。周建微笑着点点头:“他们都知道。东东,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奇怪呢?”东东想了想,微微的点点头:“是有点。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喜欢我哥哥?女孩子都不喜欢你吗?”
         
      “厄~~也不是。那个,是因为。。。。”周建尴尬的搔搔头皮,爱就是爱,他可以破开胸膛无所顾忌的去爱,但是真的要把爱分好理由说个清楚明白,就呐呐的说不清楚了。门外,天远紧紧的揪住胸前的衣襟,那里面的心快要停跳了。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周建!
         
      “因为他什么都好,很厉害。还有长得好看。”东东替他说。周建红了脸,尴尬的笑着点点头:“算是一条吧!不过肯定不是全部。我说不好,反正他是不一样的。在我心里,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等你长大点就会明白。”
         
      看着走到门边的周建,东东忽然叫了出来:“建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是因为他是不一样的。”看着东东晶亮的眸子,周建一时语塞。“睡吧!”转身走出了房间。东东躺下来却了无睡意,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真的好奇妙啊!
         
      回到床上,周建把一只手搭在天远身上,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知道他都听见了,周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头发。天远半垂着眼帘,笨蛋,虽然你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情话,可我懂你的意思。你对我来说,也是不一样的,无人可以代替的存在。手握住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天远惬意的闭上眼睛。
         
      东东的考试终于安全过关,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东东更是美的抓着遥控器就不撒手了。放假了,心情分外好。为了庆贺东东顺利入学,拿到了家教费的周建决定放纵一回,三个人痛痛快快的玩几天吃几天。作为对这一年辛苦的补偿。这个决定受到了那两口一致的赞成,三个人早上在北京城里疯跑了半天,中午在东来顺饱饱的涮了一顿羊肉。下午,三个大男孩跑到了溜冰场。
         
      周建和天远都是好手,两个人并肩在冰上飞奔。偶尔的一个眼神交汇,传递着旁人无法领会的微笑。东东就惨多了,连着坐了几个屁股墩以后就不敢再胡乱动。抓着专门给初学者用的栏杆摇摇晃晃的站着,看哥哥们满场飞急的哇哇叫。
         
      周建和天远滑了过来。“胆子大一点,别怕挨摔。腿分开一点,对就这样!”周建拉着他耐心的教,可是东东还是一个很难看的姿势趴在冰上。还带的周建也是一个跟斗。天远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周建笑着爬起来,照着东东的屁股给了一巴掌:“我可没摔过这么冤的跟头!起来,跟着我滑!”周建拉着他的手慢慢向前滑,东东大张着嘴紧盯着地面。因为紧张,东东总是向前弓着腰随时准备摔倒,根本滑不动。周建一看不行,索性从后面环住东东,两只手握紧他的手,把他带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稳定他,带着他滑。有了有利的支撑,东东胆子大多了。慢慢的竟可以跟着周建滑动起来了。兴奋得东东哇哇大叫,快乐的笑声一串一串的。周建也被他感染的开怀大笑,突然,东东脚腕一软,身子向后坐下去。在惊叫声中,两个人姿势很不雅观的摔在冰上。东东的冰刀在周建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小道伤痕,血珠儿渗了出来。
         
      周建坐在冰上甩着手,大笑着:“今儿我算载到家了,当初学滑冰的时候没吃过的亏都找回来了!”东东吓的跪在冰上抓着周建的手大呼小叫。
         
      “呦~老大!这是什么礼节啊?还没过年呢!”随着清脆的声音刘小源风一样的滑了过来,后面跟着微笑的莫言。“源儿?莫老师,你们也在啊!”周建笑着说。
         
      “打刚才我就看见你们了,你们俩倒好,合着眼里没别人!”刘小源挑着眼睛笑:“东东,跟着你俩哥哥没少受罪吧!”周建正爬起来,听小屁孩话里有话,伸手给了他一下。
         
      刘小源东东见过几次,莫言就是第一次。这就是医学院的老师啊,那就是教授了!教授对于东东来讲是个遥不可及的事务,看着莫言东东有点犯憷,不自觉的往周建背后躲。周建一把把他揪出来说:“莫老师,这是我弟弟费天东。东东,叫莫老师。”东东红着脸一弯腰:“老师好。”
         
      傻傻的模样差点把刘小源乐岔了气。莫言也笑了:“是天远的弟弟吧?我听小源说了,周建,你是个男子汉,好样的!”莫言拍拍周建的肩膀,这个有担当的大男生不由人不敬重。刘小源看看四周:“天远呢?没跟你们一块出来?”周建这才想起来,天远哪去了?转着脑袋四处找了半天,纳闷的说:“奇怪,刚才还在啊!是不是上厕所了?”
         
      刘小源拽着东东:“走咱不滑了,到那边去吃点东西!你哥哥我请客!”没想到居然可以给别人当哥哥,刘小源美的挺胸抬头的。两个人脱了冰鞋在前边走,后边跟着莫言他们。周建一路走一路四下看,天远到底去哪了?
         
      坐在冰场里的水吧里,小桌上摆满了热热的饮料和零食。几个人说着话吃着东西,周建放心不下给天远打了个电话。半天,电话通了。“天远,你在哪?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周建闷声说。电话里传来天远的声音:“我已经出来了。我突然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们俩好好玩吧!”
         
      “好吧,你自己当心,办完事就早点回家。”周建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失望。
         
      周建闷闷得挂掉电话。刘小源看了他一眼,颇有意味的笑了一下,继续跟东东说话。莫言低声地对周建说:“周建,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你们现在都是学生,不要太勉强!”周建点点头:“谢谢您,目前还能支持。我们过得很好,真的。”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刘小源冲周建勾勾手指,周建跟着他走到一边。刘小源带点玩味的笑着:“怎么样老大?左拥右抱的滋味不错吧?”周建愣了,刘小源冲不远处笑眯眯的东东努努嘴。周建明白过来瞪着他:“你又皮痒了是吧?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刘小源呵呵的笑:“也许我是胡说八道,不过老大,我说句话你别怨我心脏。天远那个人小性子酸脸子,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你信不信,你刚才跟东东滑冰那一出,他都看在眼里了。所以才扭头走了都不说一声。”
         
      “不是!他说他是因为临时有事。”周建几乎是怒气冲冲的反驳,他受不了这么一个可笑的根本就是无耻的猜测!这算什么?他周建成什么人了!
         
      “我跟东东滑冰怎么了?我不光手把手的教他滑冰,我还给他讲功课,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他刚来的时候我还给他洗澡呢!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周建越说声音越大,引得周围的人都回头。莫言和东东也不安的向他们张望。刘小源一只手搂住周建的肩,叹口气:“老大,你跟我火没用。我说的就是自己的感觉。你自己心里没鬼,挡不住别人心里有。该说得我已经说了,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周建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渐渐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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