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17:38

《那个钢琴男孩(我和弹钢琴的男孩儿的爱情故事)》 BY 佚名 【完结】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3-9 02:19 编辑

一晚上睡不着。

心情在夜晚弥漫,记忆开始扩散,逐渐清晰起来,想念一件事,总是被另一件事牵引,恍惚的夜晚,在城市看不到星星,灯光很多很亮,那都是属于别人的,我的光,只是一盏四十五瓦的小灯泡,暗暗的在狭小的居室内亮着。

白天的事情总是不停的折磨着陷入黑夜的人。远去的故事,只是一种气息,是我此刻能够想象到的一串跳跃的音符,在忧伤的琴键上流动。我坚守着一个诺言,甚至那个诺言在岁月的腐蚀下有些发霉,等到时机成熟,拂去表面的斑斑霉迹,依然是洁白如玉的一片真情。

儿子吵着要我给他买架钢琴。

儿子是在哭闹中睡去的。他妈妈在他三岁那年和我离婚了,自此后我就和儿子两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望着熟睡中的儿子,想着他白天的哀求,我决定给他买架钢琴。

我极度厌恶这种乐器。

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窗户外面呼呼的风让那棵梧桐明显承受不住,两盏街灯已经熄了一盏。高温中的城市少有凉爽的时刻,这一切要拜托那肆虐在南方的台风。等台风过去了,高温将会重新笼罩这个臃肿得都让人喘不过气的城市。

九岁的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他喜欢音乐。我不喜欢。这真造孽。也许是冥冥中神的安排吧,要让我承受少年的过错。客厅里的大钟敲了两下,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风越发猛烈地刮起来。终于下雨了,伴随着闪电,雷声大作。树木像一群疯狂的舞者,剧烈地摆动着,骤雨霎时覆盖住整个世界。

走过去,看儿子睡的正香。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17:48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3-9 02:20 编辑

在缠绵的雨夜浸泡自己的感情是很难受的事情。

一扇铁门隔开我和这个世界。

他走的时候也是狂风暴雨的夜晚。他拿走属于他的东西,除了钢琴,他当时搬不动,我是后来通过邮局寄给他的。我没有去找他,他也没有再来找过我。虽然,我每年春节都能收到他从那个遥远的城市寄来的新春贺卡,我却从来没有给他寄过。

他走的第二年,我和那个女孩儿结婚了。

结婚不到四年,我们就离婚了。

我不该结婚的,像我这样的人,不属于被婚姻眷顾的幸运儿。自从出生之后,我注定要忍受心灵的煎熬和精神的磨难。这是一个空虚的夜晚,被爱情抛弃的浪子们渡过属于自己的炼狱。

现在,我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他。

他在那个西方的城市依旧演奏他的钢琴。

他的钢琴因为他的演奏而名声大噪。

风停了,雨住了,天也亮了。

我走进厨房为儿子准备早餐,他是我的依靠。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悄无声息的站在我的身后,睡眼惺忪,朦胧着眼睛说:“爸爸,我不要钢琴了,你能带我看妈妈吗?”

儿子说要看妈妈。这是他的权力。

我蹲下来,抱住儿子,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痕,这个倔强的小子,肯定是躲在被窝里面哭了大半宿。

“等春节了我们就去看妈妈,行吗?”

他笑了。他笑得很静。

像他的妈妈。可是我的儿子啊,大人之间发生的许多故事你是不能理解的。吃早餐的儿子低头喝汤。他是个活泼的孩子,他的聪明和善解人意是我内心的骄傲。

“我们春节就去看妈妈吗?”

“嗯。我们坐飞机去。”

想看妈妈的孩子是不幸的。这是大人给孩子造成的不幸。

春节一定带儿子去看妈妈。他的妈妈,那个要强的女人,在南方的城市经营着家族企业,我曾经的岳父去世的很早,他们家就她这么一个继承人。她现在和她新的丈夫和新的儿子生活在一起。

我不想去打搅他们的生活,可是,我的儿子想要看妈妈。

我垂下的头颅需要一个去处。

告别不谙世事的少年时光,与朝霞中翔飞的鸥鸟和暮色中低垂的柳枝告别,携带着内心的梦幻走向一个又一个冬天,传说中的爱情如同大海中的鱼儿一般,离我越来越远。是否每一个叩问我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答案?携一路风尘苦苦追寻,遇见一朵结满幽怨和彷徨的丁香,这个雨季的爱情能否得到延续?
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艘飘荡在浪尖上的小船,也是这样的日出和鸟鸣,也是这样弥漫着虚幻的泥土和消散着馨香的花儿,唯一不同的是轻轻摇曳在水面的小船上已经没有那个撒网的少年,他哪里去了?是黑发变成了白发?是青春演绎为暮年?承受着生命之重的大江啊,将人们那份对季节挚爱的感情深埋一冬。
我在江边留恋。
但愿江水能够洗尽那份幽怨。

将儿子送到他学习音乐的老师那里后,我踱步到雨后的江边。肆虐一夜的大风大雨将江畔的小花小草以及苍天大树弄得七零八落,自然的神力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我们应该怀着最谦卑的心态膜拜给予我们生存的大自然。人类的自私往往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儿子喜欢音乐,尤其是喜欢被我极度厌恶的钢琴。这违背我的意愿。我却不能违背自然。

在滚滚奔流的大江边,我又想起了他。
因为他的缘故,我极不情愿儿子学习钢琴。他现在是有名的新生代钢琴家,享誉乐坛。他的天赋和领悟是神的恩赐,他的顽固和倔强却是魔鬼的赠与。他是我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夹杂着爱与恨的一株倔强的腊梅。腊梅经历寒冬,花开更妍,花期却短,真的是劫数吗?我和他非要经历酷寒严冬才能短暂的开一次没有结果的花吗?

记得他走的那年,我们在宠物市场买了一只可爱的小狗,就是那种永远也长不大的袖珍型狗狗。躲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着他的温暖,微张着嘴巴喘气的小狗的确可爱极了。他属于那种敏感而又容易心灵脆弱的大男孩儿,他的精神世界永远属于艺术和虚幻,他在他的心灵深处构筑属于他的虚幻王国。这只小狗是他唯一的臣民。而我,不过是为他们提供庇护的一把破旧的大伞。
半年后的一个黄昏,我下班后路过楼下的花园,看到他紧张而焦急地寻觅,上衣的纽扣散开着,甚至连他极为珍惜的牛仔裤也被划破了一个口子。他看到我,立马直起身子说:“小狗不见了。”
“不就是一只小狗吗?不见了我明天再给你买一只。”
“你真残酷。”他瞪了我一眼。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和我讲话。第二天他就走了。

他离开我,竟然源于一只小狗的走失。
这有些不可思议,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多年,我们没有正式分手,也没有在一起生活,更没有再见过一次面。他知道我结过婚,也知道我离婚后和儿子相依为命。我每年都能收到他从西边的那座城市寄给我的贺卡。
我没有给他寄过,哪怕一张。
我和弹钢琴的男孩儿的爱情故事(四)
今天儿子很高兴,因为老师推荐他到广东省去参加青少年钢琴大赛。我也高兴,我说儿子,我们可以提前去看妈妈了,就不用等到春节了。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儿子参赛的日期了。

刚走出广州白云机场,我就给前妻打电话,她听到我的声音很诧异。我说我和儿子现在广州,他后天要参加钢琴大赛,你抽空陪陪儿子吧。我将我们事先预定的酒店房间告诉她。她说她马上来接儿子。我们刚刚安定好,她就开车来了。她说后天早上将儿子送来。我说还是明天下午吧,他后天要参加预赛。

儿子被他妈妈接走了。

对于广州我并不陌生,我曾经的回忆和它有关,儿子的出生地也在这个城市。几年过去,故地重游,勾起我许多感慨。时间还早,我想出去走走,想重新体验一下处于台风中的感觉。立秋刚过,台风活动还远未结束,它们的频繁光顾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很大不便。

我记得在东风西路附近有家酒吧很不错,环境优雅,老板热情,更主要的是在那里服务的男生都很帅。我喜欢男人,这不是秘密。男人喜欢男人逐渐时尚起来,普通大众逐渐适应了社会的变化潮流,不再那么古板,这应该是好事情。我不滥交。平生只拥有过一个男人,除他之外,再无他人。虽然我喜欢光顾一些同志场所,仅仅是心情的调剂而已,并没有和那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实际的关系,有时候,人在极度的压抑中,需要自我调整,我需要在那种环境里自我调节。仅此而已。

除了他,我心里容不下别的男人。
虽然我极端的讨厌钢琴。

路过那个酒吧,我没有进去,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公厕。
我要小便。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0:32

厕所里面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不像方便也不像等人,墙上到处画着男人的生殖器以及联系方式,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同志们的据点。仔细打量那几个人,发现他们也在打量我,有一个还算帅气的青年歪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斜看着我,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时不时嘬起嘴唇,蹦出几个不甚连贯的音符。

在厕所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两个人正在做爱,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这里的人素质还比较高,竟没有人围观他们做爱。旁若无人的做爱者沉浸在他们的享乐中,他们将厕所当作了幕布,遮挡住阳光和人们的流言蜚语。我理解这些流连此处的人们,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平台,他们需要生理和心理的满足。

这些处身在厕所的人们完全不在乎污浊的空气和进来解手的人们那鄙夷的眼光,他们在自己营造或者说强行霸占的地盘上顽强地维护着同志们得之不易的领地。这些最底层的人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同志事业的生生不息和光明前途以及广泛的群众基础。

一股黄浊的液体犹如天上之水从我体内奔泻而出,憋了大半天的尿终于排泄出来,舒服极了。刚把拉链拉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一只手伸进我裤子里,隔着内裤在那里摩挲着。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斜眼看我的男青年,此刻,他一只手在摩挲着我,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自己的生殖器在那里上下套弄,微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巴,沉浸于幻想中。

我没有动。任凭他在我那里摩挲,低下头看他手淫。

说实话,他昂奋中的生殖器很漂亮,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那根擎天白玉柱。不到两分钟,他的精液喷射在厕所的地面上,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睁开微闭的双眼看着我。他调皮而邪邪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说:“你满足了吗?满足了,就请将手从我身上拿开。”
他拿开自己的手,可是目光并没有从我脸上移开。

我转身走出厕所。


残月,如冬日的薄冰。

能够在城市深处看到月亮,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现在才知道,失去的东西多么珍贵。我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走,一层浅浅的忧伤如同月光一样弥漫在心头。我想忘却时间,却只能更烦躁地面对时间的流逝咬牙切齿,落魄在时间里的人啊,抓不住易逝的月光。

走进下榻的酒店,蓦然发现有个门童的背影很眼熟。
他弯腰整理一些散乱的物件。
我绕过去仔细一打量,天哪,竟然是他?

没有想到这个门童竟然是下午在厕所遇到的那人。此刻,他也看见了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便上楼去了。他依旧那么斜看着。我知道在这种时刻是不宜和他打招呼的,因为我知道他是同志,同志们一般不希望自己在熟人面前被认出来,更何况这是他的工作单位。

我走进房间,和衣而卧。实在是有些累。
也不知睡了多久,蒙胧间感觉有人走进来,强行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向门口望去。竟然是那个门童。

“你怎么进来了?”我感觉很惊讶。
“你房间的门没有锁。真大意。”他的声音很好听。
他顺手关上房门,径直走到床前,面对着我说:“知道吗?你有一种魅力,让人难以抗拒。你好像没有吃晚饭?现在差不多都凌晨2点钟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请你消夜,有兴趣吗?”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要拒绝。
但是他,我却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因为他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我无法拒绝。
我答应的很爽快,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们走出宾馆,凌晨的大街车辆川流不息,这个城市的生活似乎不分白昼和黑夜,就那么一直向着自己的目标行进。这么多年来,除了我的儿子,我很少和别的男性接触,我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很谨慎地保护自己内心的隐私不被别人知道。我带着面具生活。可是现在,我竟然和一个几乎不了解的陌生男人在广州街头消夜。

我的幻想连着深邃的夜空,预约未来。

在漫无边际的宇宙,哪颗星星离我最近?我所有的想像和智慧都无法触及它的神秘。星星就在我眼前,我看清了他的摸样,闻到了他散发的气味。我是一颗星星,他也是一颗星星,星星和星星挨的那么近,我都能嗅到他呼吸的气体。

我爱着一颗星星。他在我的内心驻留已久。多少年的闪耀,让我对他的怀恋和挂念依旧强烈,他是我内心永远的星星,因为我爱着我内心的星星,所以不可能再去爱别的星星。可是我现在和一颗流星在一起。流星是不属于任何人的,他只在自己的内心流动,他有自己的运行轨迹。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0:44

当我们回到宾馆,天差不多已经亮了。

他告诉我说他家住得远,现在公交车还没有开班营运,先在我那里坐坐。我知道他想和我在一起做件事情,他想做的事情我不能够答应他,更不能满足他。当我们走进宾馆,他的同事很诧异他下班怎么没有回家。他说我是他表哥,他要陪陪我。他的同事们都释怀的一笑,便不再过问什么。

接下来在宾馆房间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没有骚扰我,没有向我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我们随便聊天,讲些各自发生过的有意义的故事。他很健谈。八点钟,他起身回家去了。临走告诉我说他下午四点钟上班。

有些事情的发生常常在人们的意料之外。
也许一切都是神的意志吧。
期待什么人的降临?
我自己都不敢肯定。

在我内心萦绕的依旧是黄昏时的乐章,一个消瘦的男孩面对落日弹奏,而我捧着一杯清茶独享这美丽的时刻。他回眸一笑,甜甜的微笑顷刻就让黄昏醉了让残阳醉了让归巢的鸟儿醉了。

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才华横溢,在对未来的畅想中,都有一个期待。
那时候我们做爱。
我们在茶几上,在餐桌上,在厨房的灶台上,在卫生间,甚至在深夜的阳台上,我们做爱。
那时候的时间是短暂的。
现在,在南方的喧嚣中,我独自期待着。

我的钢琴王子。我不想提起他。可是在我的内心,他是永远也无法替代的精灵。我的最爱,我的心肝,我的王子,他现在身处何处?还在乌鲁木齐的风沙中弹奏那曲万马奔腾的乐章吗?

乌鲁木齐,一个遥远的梦。

我的钢琴王子,在那个遥远的位于西方的城市,以自己的美丽和才华征服了别人,就像征服我一样。我遥望,我期待。可是,到来的总是一片冷冷的新年贺卡。我不要贺卡,我要我的王子,我要我的心。

有一次,我差点登上了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没有想到我儿子突然发高烧,没奈何,我又退掉了机票。
此刻,我置身在广州,这个城市距离他很遥远。

前妻打电话说她四点钟将儿子送过来。
下午四点钟,我走到宾馆门口接儿子,我跟前妻不冷不热地道了声再见,她钻进汽车,一溜烟走了。最奇怪的是我的儿子,他竟然没有昨天见到妈妈时的那种兴奋和激动,平淡得让人有些意外。

他丝毫没有对妈妈远去的留恋。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1:06

在我们身后,那个门童平静地注视着我们。
从他身边走过,我对儿子说:“叫叔叔。”儿子叫了一声。门童抚摸儿子的脸蛋说:“真漂亮,像你爸爸一样帅。”
“下班了到楼上坐坐”。我随口说了一句。
门童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看着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有些心疼:“咋了?儿子?”
“烦死了。我要睡觉。我困了。”他气咻咻地倒卧在床上。
也许是在他妈妈那里受到了什么刺激了。
让他好好睡吧。休息不好会影响他明天的比赛。
如果带着坏情绪去参加比赛,那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很担心。
  
吃过晚饭,儿子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那个门童真的来了。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还带来一些糕点。
我有些诧异:“你下班这么早?不是晚上十二点吗?”
他歪着脑袋笑了笑说:“我表哥来了,我能不请假陪他吗?这是给侄子买的点心。”他看了看我熟睡中的宝贝儿子,说:“你儿子很漂亮啊。”
我请他坐下,他却说:“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讲。“时间不会很长。” 他看出来我有些为难。
  
年轻的同志们都很直接,尤其是面对自己感兴趣的男人,一般都会很快将内心的感受说出来。第一印象在同志圈内似乎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他说他喜欢我,从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我说你不能喜欢我。我有儿子啊。
他说你有儿子难道就不是同志吗?我说我是的。
他说那不就成了?难道你不喜欢我?
我喝了口咖啡说,咖啡的味道很好。你不能喜欢我,我有男人,我们有十几年的关系了,感情很深。所以,我不能再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感情。
他望了望我说,真的吗?
我点点头。
  
他问我:“你们来广州做什么?下午那女人是你夫人吗?”
我告诉他那女人是我前妻。我们来这个城市是因为我儿子要参加一个青少年钢琴比赛。我们要在广州住一个星期。
我握住他的手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他将手抽回来说:“我懂。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明天要回惠州看我生病的爸爸。不能陪你们玩了。有缘我们再见吧。”
  
他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失望的身影,我竟然有些失落。
处处都有让人伤感的事情发生。作为同志。我们都生活得很辛苦。
  
回到宾馆的房间,儿子坐在床头,他看到我进来,第一句话竟然问我:“爸爸,你是同性爱吗?”
我一愣。心头一紧。
“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话啊?”
“妈妈说你是同性爱。你是因为喜欢男人才跟妈妈离婚的吗?”
  
我差点要晕过去了。那个女人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将这么敏感的话跟儿子说啊?她现在有自己幸福的生活,就不顾及我的生活了吗?


我还要在儿子面前保持做父亲的尊严啊。我的意思不是说作为同性爱就没有了尊严。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人们总是按照他们内心的标准来衡量一切,我的儿子还要在这个世界生存,我不想让他在人群中走过时,被人们指着说:看,他爸爸喜欢男人。

我走过去抱住儿子。
他却将身子扭到了一边。

我说:“儿子,爸爸是喜欢男人,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啊?你想想看,你喜欢吃苹果,他喜欢吃香蕉,我喜欢吃葡萄,你能够说那个喜欢吃香蕉的和喜欢吃葡萄的不对吗?”

九岁的儿子其实也能明白一些道理。他将脸转过来看着我说:“爸爸,我就是不能接受让一个男人当我的妈妈啊。”

“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不会的。我只和儿子在一起。”

“我不想再跟妈妈在一起。她家的那个弟弟很坏,那个爸爸也不喜欢我。他总不理我,还跟妈妈说,为什么要把我接来。他还要妈妈赶快将我送走。爸爸,我再也不去妈妈家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相信我的儿子。早点睡,明天还要比赛呢。”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1:23

他静静地睡去了。而我却辗转难眠。

无声的灯光不能把温暖点亮。
枕巾上斑斑泪痕,在暗夜,谁是抚慰心灵的佳人?
回首时刻,难道都是悲伤?
陈年往事,厚厚的铺了一地,明晃晃地似寒冷的雪。
凄楚的风声啊,呜咽不停,疲惫的心不能入眠。
那曾给过我无限温柔和体贴的佳人何在?

思念在蔓延,禁不住男儿泪满怀。
河水流淌处,斯人依旧,却频添了许多怨愁。
期待着破镜重圆,却覆水难收。
生命短暂,难道刻骨的仇怨要轮回交替?
不想啊,不想恩爱全抛却。
谁之过?谁之过?天地无言,天地难开口。

我哭了。
埋在枕巾下面无声地哭泣。
我的哭泣无声却穿透苍穹。
他如今在哪里?他会在寂寞的雨夜想起我吗?十年了,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他也早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了。难道,我们真的是因为一只走失的小狗而分开的吗?多少次,我扪心自问,我相信并不会是因为一只小狗的走失那么简单。

应该是青春的迷惘。
应该是恋爱的疲倦。
应该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埋藏在他心中的音乐细泡,他的音乐的野心,造成了他的出走。

难道我就没有错吗?
我有。我不该因循守旧,抱残守缺,固守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厌倦了我的陈旧,因而也厌倦了那么平淡无奇的爱情。

他回到了他的故乡。
他在他的乌鲁木齐终于让世人知道了他的音乐才华。


望着熟睡中的儿子,我有些心酸。小小年纪就和妈妈分开。

我俯下身子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他很乖,很聪明,四岁的时候送他去学习钢琴,至今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多次在学校和省市的比赛中获奖,老师们都说他如果继续学习下去,很有可能会有一番成就。看着儿子能够有所收获,我也很高兴,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成才啊,我也是一样望子成龙。

我和前妻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才20岁。也许是彼时我们都太年轻,这份婚姻在磕磕碰碰中很快走到了尽头。离婚后我带着三岁的儿子回到鄂州老家。在这个城市里,我们依靠祖上留下的几栋房子,出租给别人过活,生活过的还算自足。

不过,我晓得在儿子的内心是非常渴望有一个妈妈的。

这个聪明的坏小子,每当我坐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候,他总会跑到我面前蹲下来,捧着小脸望着我说:“爸爸,你是不是也想妈妈了?”人小鬼大的他,总是以各种方法向我表达着要个妈妈的渴望。

有一次黄昏,我们在楼下的花园里坐着,楼上老黄家守寡的儿媳妇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溜狗,他突然对我说:“爸爸,你觉得那个阿姨漂亮吗?”
“嗬,还不错。”
“我也觉得她不错,要是她当我的妈妈就好了。你说呢?”
“你可别瞎说,”我赶紧打断他,“人家可是有女儿的。”
“那正好啊,可以给我当妹妹。”
“你这个坏小子。”我轻轻拍了一下他。


他跑到老黄家媳妇跟前,跟她一起逗小狗玩,并歪着头和她说些什么。其实老黄家媳妇人不错,长得也漂亮,只是命不好,年纪轻轻的就守寡。我们两家楼上楼下的,相互之间都有个照应。

老黄家媳妇突然跑到我跟前,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你儿子真是太逗了,”话没说完,又笑得弯下腰,“他竟然说要我当他的妈妈,还问我愿不愿意,哈哈…………”

啊?!
这下子我差点没有背过气去。赶忙向人家老黄家媳妇道歉:“对不起啊,这小子想妈妈想疯了。”
“你儿子太好玩了。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再给他找个妈妈啊?”

我傻笑着说:“哪个会看上我啊?”

这个小子,看来想妈妈真的是想疯了。
我却不能满足他的愿望。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1:45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洗漱完毕,吃完早点已经快九点钟了。我们刚到广州的那天就已经通过电话报了到。比赛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开始,组委会电话通知,说我儿子排在第五号,比赛按顺序进行。我们十点钟赶到现场,签了到,我和儿子就到参赛选手休息室等候比赛。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十名青少年钢琴选手将在今后的一个星期里进行激烈的比赛,此刻,他们在各自父母的陪伴下做比赛前的各种准备。我儿子心理素质好,不管在任何场合参加演奏,从来都不紧张。

比赛就要开始了。我习惯性地拍拍儿子的背,他微笑着说:“爸爸,别紧张。”我确实比他还紧张。我在家长席坐下,环顾四周,台下坐着几百名观众,大都是些青少年音乐爱好者和他们的朋友及父母。还有不少参赛选手的啦啦队。

主持人宣布评委名单,突然我听到一个名字“华蔚然”,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不正是我朝思夜想,又分离开有十年之久的那个他吗?我急忙朝舞台左侧的评委席看过去,急切地搜寻着,终于我看到了他。他坐在评委中,依旧瘦瘦的,不同的是长发变成了短发,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显得更加成熟了。他右眼角那道伤痕好了吗?留下疤痕了吗?离得太远,我看不见。那时候,由于他心爱的小狗走失,争吵中,我不小心将他推倒,右眼角碰到钢琴角上,鲜血顿时流出来,当时他不顾疼痛,夺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后来,他通过一个朋友将他在乌鲁木齐老家的地址给我,让我将他那架沾染上他鲜血的钢琴邮寄过去。留在我心底的是他滴血的伤口。他现在坐在评委中,依旧声那样的冷峻和平静。

多少次在梦中相见,多少次梦醒泪湿襟。一年又一年在新春时节收到他寄来的贺卡,展读字里行间温馨的祝福,我知道在他内心并没有失去对我的爱恋。,十余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我对他的思念分毫未减。现如今,他坐台上,我坐台下,我看见了他,他却未发现我。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1:56

在我泪眼朦胧,心情不能平复的时刻,我儿子上场了,自打他从后台踏出第一步那刻起,华蔚然的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我儿子参赛的曲目《春潮曲》就是华蔚然早年创作的手稿,一直被我精心收藏,他并没有拿出来演奏过,外人并不知晓是他所作。华蔚然肯定会从那张写有参赛选手名字和参赛曲目的纸上,发现跟我有关的东西,别的评委不会。因为我儿子跟我一个姓,参赛的曲目恰巧又是华蔚然早年所创作的。他能不产生一些联想吗?

就在我儿子落座后正准备演奏的时候,华蔚然突然站起来对主持人说:“我想向这位选手提个问题。”他转向我儿子:“请问五号选手,你的参赛曲目《春潮曲》是你创作的吗?如果不是,你是从何处获得这个作品的?据我所知,这是一首几乎没有流传的曲目。谢谢。”

我儿子站起来说:“是的,评委老师,这首曲目并没有在社会上流传,今天可能是第一次公开演奏。它不是我写出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叔叔创作的。我叔叔住在乌鲁木齐,他是著名的钢琴演奏家。我很崇拜他。”
我儿子说完,华蔚然点点头,示意他开始演奏。

音乐乍起,旋律的细雨打湿了记忆中的窗纸。
那是在春天,百花争妍,鸥鸟飞翔,在长江边的一块石头上,两个年轻人相拥而坐。一只轻舟掠过,在惊涛骇浪中寻觅,浪花满怀激情,飞向闪耀着光彩的太阳。
一只鸥鸟,沐浴春意,这是爱的精灵。
当春天的霞光满天四射的时候,当我轻轻触摸柔柔绿草的时候,那个英俊且才华横溢的青年缓缓持花而来,他成为我生命字典中一个动词,他在阳光下含笑站立,似真似幻,他晶莹的笑容足够我感动一生。
啊,他是春天的精灵,他是神的恩赐。

突然,洪峰涌来,大地颤动,春天被滔天骇浪所惊吓,长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在长江经过的地方,鸡飞狗跳。我和我的爱人被巨浪卷走,在生死刹那间,我们抓住飘来的一段横木,我们被浪花推到一个孤岛上,我们得救了。两个幸运的人在死神松手的刹那拥抱在一起,激动地亲吻着。
头顶,鸥鸟云集,太阳冲破乌云,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当我儿子重重按下最后一个音符,整个大厅一片寂静。
突然,掌声四起,热烈,久久不能平静。
我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强睁开眼睛,看到华蔚然和几个评委站起来鼓掌,他也是双泪横流。
我和钢琴男孩的爱情(十四)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看到我的华蔚然。

许多时候,我的心找不到门,我的精神找不到归宿。他像一只白鸽从我生命中悄然飞离,让我的心,空悬在爱情的山崖,不能落地。许多个夜晚,我只能端出记忆,款待自己,抚慰精神的失落。而如今,他又悄然飞回到我的视野中,依旧翩翩,他迎着阳光舞蹈。

而我,空有一腔相思,却不敢贸然相认。

记忆的波纹里,一只轻舟掠过思念的大海。
我静立已久,决定离去。将相会留待明天。

我儿子顺利地进入复赛,又顺利地进入决赛。在决赛的那天,我们早早地进入赛场,儿子到后台等待比赛,我依旧坐在家长席上。决赛的评委换了别人,华蔚然不在其中,看不到他,我坐在这里感觉比较放松。
一盏吊灯晃晃悠悠,大厅敞亮,我甚至看到蜘蛛在墙角结网。
决赛结束,毫无悬念,小选手们都发挥出了各自的最好水平,我儿子获得了第二名,对于儿子能在全国性的比赛中取得这个结果,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走出大厅,儿子突然站住,扬起笑脸说:“爸爸,我们先不回家,我们坐火车到汉口去看海豚吧。”

看海豚?到武汉水族馆?

我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傻儿子,要看海豚,跑那么远干嘛。广州就能看啊。”他拽住我的胳膊说:“你不知道,爸爸,我们班上的同学说汉口的海豚比其它地方的海豚漂亮。我就想到汉口去看嘛。”

我总是这样迁就他。

我买了直接到汉口的火车票。

当火车驶离广州的那刻,我感觉我的眼眸里,渐渐饱满了液体,那是泪水。儿子,你不懂爸爸内心深藏的秘密,我曾经拥有的过去,你和许多人都不能理解,那是独属于我和一小群人的秘密。为了你啊,儿子,我不愿再回到那种情感里,就让我独自忍受吧。

他伸出小手擦拭我的泪水,说:“爸爸,你哭了。”

嗯,儿子阿,茫茫人海,唯有一种缘分碰不得阿。碰了,心会碎的啊。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2:07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汉口了。

以前到省里开会,我总喜欢在会议结束后到汉口江滩、汉正街、江汉路步行街等地方去逛逛。从武昌到汉口,我总是坐船去。从前,我总是和华蔚然结伴而来。华蔚然喜欢看水,他喜欢看飞翔的江鸥,而漩涡一个接一个,浪花翻滚,水天相接处,感情或浓或淡,就那么随着日头东升西路。这次猛然看到他,我不晓得是高兴还是悲伤,没有跟他相认,是因为我的胆怯还是因为我的逃避?我不敢确定。

此刻,身处汉口,心却随着灰蒙蒙的云彩远去了。

儿子拉着我的手,我们俩站在熙熙攘攘的站前广场,看着这个庞大而臃肿的城市,竟然有些茫然不知向何处去了。坐上到武昌的10路公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在武昌的胭脂路,我去世已久的姑妈有一套老房子,由于她孤单一身,无儿无女,去世后,那套房子就被我继承下来了。我很少住,也没有出租给别人,就那么空着,为的是偶尔到武汉的时候,能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打开门,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拂去桌椅上面的灰尘,随便收拾一下,烧了热水洗澡,洗衣服,在楼下的餐馆随便吃些东西后,和儿子早早就睡下了。太累了。

早上起来后和儿子到楼下去吃了两碗热干面,喝了两杯豆浆,就想上楼去继续睡觉,儿子却瞪大眼睛看着我说:爸爸,我们是来看海豚的,不是来睡觉的。

噢。看海豚。我差点忘了儿子到武汉来是看海豚的。我说好吧,我们下午去,好吗?他说不好,下午的海豚不精神,上午的才好,过了十点钟海豚就不好看了。
这个混小子,我总是这样惯着他。

到了位于汉口北郊的水族馆,刚要买票,儿子却拦住我。他蹲下来打开随身带的包包,从里面掏出。2张票递给我。
“这是从哪里来的?”
“在广州的时候,华蔚然叔叔给的,他让我们今天十点钟之前进来看海豚。”华蔚然?我真的是搞糊涂了。他给我们2张票,还指定了时间和地点,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猫瞳 发表于 2009-3-9 02:22:24

我蹲下来,扶着儿子的肩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华叔叔什么时候给你的票?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就那天啊。就那天预赛结束后的中午,我正在后台收拾东西,他就走进来了,”儿子看看我,继续说,“他问我:你的钢琴谁教的,你的那首曲子谁给你的?”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那首曲子是我爸爸给我的。我在跟一个钢琴老师学琴,还告诉他,我一个星期只去上一次课。”儿子停了停又说,“他还问我:你爸爸最近好吗?他怎么没有陪你来?我说我爸爸就在观众席上呢。我还将你指给他看。他当时看着你没有说话。然后,就交给我这2张票,还告诉我一定要在今天上午十点钟来水族馆。他还说……”
儿子突然停下来,看着我,不讲了。

“他还说什么?告诉我啊?”我急促地追问他。“他说不让我告诉你,等到了水族馆再跟你说。”
华蔚然是怕我不来水族馆。

儿子说完了,我也听明白了。

我说儿子咱们进去吧。
海豚馆里面,很多人观看海豚表演。儿子睁大眼睛,跟随着起伏的音乐和驯兽员的口哨声,专注地看着聪明的海豚进行一系列高难度表演。
我在寻找华蔚然,我相信他就在水族馆里。
巡视良久,却没有他的身影。

等到海豚表演结束,我也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他。不觉有些失望,人们都散去了,我坐在观众席上,没有起身。有些事情没有发生,我不甘心。良久,我拉起儿子,说,走吧。

我们朝着出口走去。
外面下雨了,是那种淅淅沥沥的细雨,毕竟是秋天了,树叶还没有黄,但是,气温有些低了,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闷热。雨中,一切都显得如此朦胧。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一只鸟飞过。

儿子拽着我,在水族馆内转悠。
没有什么好看的。心情就跟天气一样,阴沉潮湿。

儿子转悠累了,我们便坐在出口处的凉亭里面喝饮料,吃蛋糕,避避雨,歇歇脚。举目四望,郊区的景致是那么的凌乱,远处有几个菜农在菜地里辛勤劳作,我甚至还看到一头牛在拉犁,一群羊在水渠边吃草。城市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爸爸,爸爸,华蔚然叔叔,快看啊。”
儿子突然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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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那个钢琴男孩(我和弹钢琴的男孩儿的爱情故事)》 BY 佚名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