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27:20

回到别墅,刚要偷偷溜回房间,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现面前。
“三少爷,”他对经世喊一声,转身对出云笑:“曹先生,今天有电话打到房间找你,你不在。似乎事情紧急,电话连续来了几次,我冒昧代接了。”双手递了一张精美纸条上来。
出云拿起纸条一看,原来是香港委托办理离婚的律师来电,要他尽快联络。
经世问:“什么事?”
“大概是离婚方面出了点问题。”出云说:“不用担心,没有大麻烦的。这杨律师当日对我拍胸口说百分百打赢官司。”
“还是联络一下比较妥当。”
出云点头:“我现在回房。”
“好,晚饭见。”
出云回到房间,拨通香港长途。
“杨律师,我是曹出云。”
对方语气有点惊惶,又有点松一口气:“曹先生,总算和你联络上了。”
“发生什么问题?瞻养费?还是证明他们奸情的证据不充分?”
“都不是。”杨律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曹先生,我是来通知你,离婚申请,可以撤销了。”
“撤销?谁说我要撤销离婚申请?”
“是这样的。其实……曹先生,你已经不需要离婚了。”
出云听出不对,狐疑顿生:“什么意思?”
“看来这件事你还不知情。”杨律师缓缓说:“我们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曹太太,就是曹陈慧芬女士,在浴室割脉自杀,抢救不及,已经身亡。”
头嗡一声,仿佛被锤子狠狠砸到。
“什么时候的事?”出云手足冰凉。
“不知道,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应该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吧。曹先生,请节哀顺变。”
心被划了一刀。
出云凝固一般,呆住。
杨律师又说:“曹太太的追悼仪式,后天举行。”
“谢谢。”
“那离婚申请……”
“撤销吧。”
出云放下电话,全身无力。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不爱慧芬,却不等于听到她的死亡而不悲伤。
浓浓的心痛愧疚,从被割伤的心里源源不断涌出来。
他伤人太甚,被他所伤的人,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花样年华逝去。
曹出云,你该下地狱。
出云抱头痛哭。

良久,耳边响起惊惶呼唤。
“出云,你怎么了?”
有人紧张地摸他的脸。
“出了什么事情?不用担心,天大事情有我帮你。”
出云抬头,看见经世担心的脸。
“慧芬死了……我太太死了……”
经世愕然,随即半跪在出云面前,抚摸出云的头发脸庞。
“出云,那不是你的错。”他轻轻说:“不要内疚。”
“是我逼死她。”出云狠狠咬自己的唇:“欺骗、利用、始乱终弃。”
“哦,出云。”经世抱住他,温暖他冰冻的身躯。
“我要参加她的葬礼,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我陪你。”
“谢谢你,经世。”
“不必言谢,懂报答就好。”

次日,经世抛开正在当新嫁娘的姐姐和满屋宾客,和出云一起飞回香港。
他向姐姐道歉:“对不起,姐姐,我应该全程在这里的。”
“不用担心,按你主意去做吧。”方经婵可以看透世事的明亮眼睛转到出云身上,她深邃的目光令出云心猛抽动一下。
不愧是方家人。
她对出云说:“出云,我很难过。请节哀顺变。”
航程很长,飞机上,出云看着窗外蓝天白云,一直没有作声。
经世担心:“出云,不要默不作声,喝一点点酒,睡一下好吗?”
“不必担心我。”出云转头:“经世,有你在身边真好。可是你知道吗,对我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经世叹气:“出云,你情绪不佳,不要胡思乱想。”
“真的,锦辉如此,慧芬如此。”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再次伤害身边的人,对不对?”经世认真地问:“对不对,出云?”
出云凝望经世,他忽然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太怕旧事重演。”
经世忽略出云的否定,他张大双臂,抱住出云。
拥抱,温暖。
出云反射性地搂紧经世,忽然发现,此刻,原来是在蓝天白云中。
出云,我们终有一天,可以拥抱于蓝天白云下。
不止,我们要在阳光明媚的清晨,把拥抱的影子投射在海里。

参加慧芬的追悼仪式,并不是容易的事。
出云一现身,立即招来所有陈家人的怒目相视。
有热血亲友撩起衣袖,要教训出云,刚跨出一步,就被人制止了。
最冷静的,是陈父。
出云缓缓步至棺前,三鞠躬。
凄怆神伤。
当初结识慧芬,她还是个大女孩,刁蛮任性,但也算清纯可爱。
“曹出云?你就是曹出云?”第一次见面,慧芬对出云皱鼻子:“你知道我是谁?我是你未来的老板!”
慧芬,我负你。
她曾叹息:“出云,为何你是孤儿出身?你知道吗,这样我们很难结婚。”
她曾握拳:“出云,我决定了,要嫁给你。你一定要争气,让那些笑话我的人笑不出来,知道吗?”
她曾讥讽:“没我陈慧芬,有你曹出云今日?”
她曾哭倒床边,声声泣血:“出云,我爱你,我是那么爱你……”
慧芬,你死前,可有发下血誓,要这负心人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鞠躬完毕,出云转身,面对陈父。
陈父坐在轮椅上,似老了二十年,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哀大莫过于心死,面对仇人,他似乎已经提不起劲来报复。
出云嘴唇颤动,说不出一个字。
陈父开口,每一个字都缓慢沉重:“她留有遗书,要求墓碑上保留曹姓。这个傻女儿,死也要当曹出云的妻。”
万箭穿心。
出云僵立,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身边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出云。
是经世,他一直在身旁,不离寸步。
“出云,哀思已表,我们去吧。”
他握着出云的手,一步一步走出灵堂。

灵堂外,出云痛哭。
经世让他尽情流泪,直到筋疲力尽。
哭后,出云安静下来,他说:“锦辉也曾经如此痛哭,那次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父亲。”
“你陪他到灵堂?”
“我不想和他出现在公众场合,在灵堂外的小路里等他。看他出来,钻出来接。他一看我,立即放声大哭,不能自制。”
“那你如何安慰?”
“我带他回家,煮了我亲手做的饺子,喂他吃完,哄他入睡。你知道吗,我甚少下厨,那是唯一一次。”
“一定很好吃。”
“难吃极了,锦辉尝它却如天上美食。”
“什么馅?”
“芹菜猪肉,还有一点冬菇。”
经世幽幽叹气:“若有一日能吃到,一定是天上美食。”
心脏仿佛被人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出云凝视经世。
今夜,实在不忍再令经世失望。
出云说:“来,我做给你吃。”
他从路边阶梯站起来,伸手给经世。

今夜情感超越理智。
他把经世带到那个安静的小屋。
从无外人进来,这里曾经只属于他和锦辉。
经世站在门外犹豫:“真可以进入?”
“经世,为什么忽然多疑?”
“这是曹出云和田锦辉的圣地,方经世哪有资格进入。”
出云感动,为经世对这段爱情的尊重和认同。
经世终于还是进来了,环视,叹息:“一屋子的证人。”
“证人?”
“桌、床、窗帘、厚实的墙,想必把当日你们的恩爱,一一见证。”经世问:“出云,它们会否记住我们这夜。”他眼睛又大又亮,忧伤而渴望。
出云点头:“会,它们会的。”
饺子包得并不好,放到水里煮,好些开了口,里面的馅都漏了出来。
只有几个勉强捞了起来。
经世用筷子一个一个地点:“总共八个,你四只我四只。”
哀伤的夜,包满哀伤的饺子。
两人默然低头吃着。经世吃最后一只的时候,抬头徐徐望四周。
他喃喃:“墙啊,不要忘记了。”
出云的心,蓦然被酸楚的感觉吞噬。
属于锦辉的位置,正在逐渐被占据。
永远忘不了,锦辉的小心翼翼,把送到嘴边那些普通的饺子视为宝贝。
那一晚,锦辉被这些饺子感动得无以复加,入睡前,他说:“出云,包了爱的饺子真是美味,我很自私,居然盼望除了我,再不会有他人尝到。”
出云轻说:“除了你,再不会有他人尝到。”
那一晚,已成过去。
誓言,成千古谎言。

经婵二十天的婚礼过程尚未结束,经世陪出云出席慧芬追悼仪式后,需要立刻回去。
出云说:“你先去,我稍处理一下公司事务,迟两天到。答应和你一起参加到底,一定履行诺言。”
珍妮已经替经世定了头等机票。
经世行李不多,他来得匆忙,只有一个小手提箱。
走前,经世沉默良久,说:“出云,我有一个问题。”
“想问什么?我给你答案。”
“你是否恨我?”
出云惊讶:“怎么可能?经世,为什么这样想?”
“我是锦辉的侵略者,”经世悲哀地笑:“你令我感觉我是一个第三者,正在抢夺属于锦辉的东西。”
出云愕然。
他内疚。
他将经世扯了进来,利用经世的温暖抚平伤口,却不忘时时刻刻告诉经世他还没有忘记锦辉。
“经世,你不是第三者。”
“那是替身?”
“不,不是替身。”
经世凝望出云,说:“你可以忘记他吗?给我一个希望,告诉我,终有一天,你会完全放开心中那个影子。否则,我们不必再见面。”
“经世,不要逼我。莫说我还没有下决定忘记锦辉,你又何尝已经做好准备?随便找一个人,并不代表他可以接替你心中的女神。”出云说:“你有时候象一个大男孩,教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经世露出被伤害的表情。
“那是什么意思?”经世问:“你认为我利用你忘记另一人,你认为我在和你玩游戏?”
“经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吻我,带我去你最宝贵隐私的小屋,亲手做饺子给我吃,然后说:你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出云无法辩解。
他离弃锦辉,娶了慧芬,两年来坚信自己仍爱锦辉。
今天,遇到方经世,却赫然发觉自己要对锦辉做另一次更大的背叛。
“出云,你是最可怕的毒药,纵然无情,也教人不能离开。”经世语气无奈,他分享了负心的曹出云,为锦辉保留的最后一份完整的爱。
不知该喜该忧。
经世认真地说:“出云,负心不够彻底,只会害了后来人。”
他走后,出云把这句话,仔仔细细、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

两天后,出云总算在烦恼之中把公司的事务处理得七七八八,叫珍妮定了机票,准备再去见经世一面。
该说些什么?
不能否认,他有点情不自禁地思念经世。
若经世受到伤害,出云会很心疼。
不料上机之前,接到电话。
是个绝对猜想不到的人。
“出云,我是方经婵,还记得吗?经世的姐姐。”
出云愕然:“哦,方小姐,是你?”
“冒昧打搅,真不好意思。我想问一问,经世什么回来?他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他正和你在一起吧?”
出云吃了一惊:“经世两天前已经赶回去了,怎么,你没有见到他?”
方经婵也一愣:“两天前?我根本没有见过他。出云,你确定他已经回来?”
“两天前的飞机,是我秘书定的机票。这样吧,我立即找人到机场查一查,等下再联系。”出云匆匆挂了电话,立即拨通机场查询电话。
机场答复:方经世没有登机。
他居然还在香港,出云再拨电话查问经世开始入住的酒店。
酒店答复:方经世两天前已经退房。
这个经世,到底要干什么?在香港闹失踪?
出云心烦,又担心,还要向方经婵报告结果。
“方小姐,经世没有登机,但是他两天前已经离开酒店。请不要担心,他可能转了酒店,我会向其他酒店查询,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哦……”方经婵倒不怎么担心,悠然说:“出云,不要焦急。我对这弟弟知之甚详,他任性惯了,连大哥都管不住的。”
听方经婵这么一说,出云倒无端为经世不平起来:“方小姐,有人关心爱护,经世自己会懂得珍惜自己一点。”
方经婵不料出云会这么说,在电话里沉默一阵,才说:“那么,拜托你照顾经世。我会通知方家在港企业负责人也加入搜查的。我实在走不开,麻烦你了。”
出云这才想起来方经婵正在二十天的婚期中。
“不要客气,我会尽力而为。”
挂了电话,出云即刻要下属把全香港的大酒店电话全部打一遍,查问是否有房客名方经世。
调查徒劳无功,上档次的酒店问完了,连一个可疑对象都找不到。
“把一般的酒店也问一次吧,还有度假屋也问一下。”
忙到人仰马翻,结果还是一样。
珍妮问是否要报警,出云摇头。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28:34

经世是方家人,一旦报警,事件性质立即扩大,而且,经世可能是心情不好,或者喝醉倒在哪个酒家里了。
这么一想,出云立即派人到各处酒吧查看,自己也放下公务参与其中。
香港娱乐场地何其多,忙了快十天也不见经世影子,出云渐渐紧张起来。
难道经世遭遇不测?或,被绑架?
正考虑是否要报警,方经婵又打电话过来。
听出云提出要报警,方经婵笑道:“千万不可。不怕你笑话,经世一下消失几个月,是寻常事,他本来就无拘无束。要消失,谁也找不着的,消失够了,就会自动出现。”
淡淡的悲哀,弥漫起来。
经世怎会快乐?他最亲最爱的人对他毫不重视。
出云气急:“方小姐,那个是你弟弟,难道你一点也不紧张他的人身安全?”
“你怕经世被绑架?那也太小看我们方家人了。”方经婵想了一会,说:“这样吧,请你到这里来。婚期还有两天就结束,我和你打赌,结束前,经世一定出现。”
“方小姐……”
“出云,你怎么不想想,经世为什么失踪?或者他就是希望你着急一下,而且希望你到这里来。”
出云一怔,不由有点认同。
经世或者真有这个打算。他要出云给限期、给答案,没有答案便不相见。
“好,我本来就应该去的。我答应经世会陪他把你的婚礼参加到底。”
上次到达,是经世亲自驾车来接。
这日,接出云的是方经婵派来的管家。
在车上,出云就问:“经世还没有消息?”
“没有。”
出云停顿一下,又问:“他经常这样消失?”
管家笑:“三少爷性子就是这样,大家都习惯了。”
“为什么?”
“不知道,三少爷的心思,比哪个都难猜。”
出云没有再问。
经世痛苦,身在方家,背负荣耀,却爱着绝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的姐姐。
他真爱方经婵?或,他不过是一直渴望被某人爱而已。
和姐姐最亲近,便选择了她。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29:01

到了别墅,散布各处的宾客少了一半。二十天都跟随到底的,都是和方家关系密切的亲戚朋友。
方经婵亲自出迎。
“出云,谢谢你肯来。”
她穿一件天蓝色的长裙,斯文大方。
苏明也来了,那与锦辉有点相似的面孔温和一笑:“欢迎你,出云。”
大家到楼上专用的小会客室坐下,仆人端来茶和糕点。
出云见他们都如此悠闲,毫不担心,也放下一半心来,说:“方小姐,我是为了你的打赌而来的。经世是否会在婚期结束前出现?”
“一定。”方经婵肯定:“他不会缺席我婚礼的最后一天。”
苏明握着方经婵的手,喜洋洋对出云说:“二十天,我们熬得好辛苦。等时间一到,立即飞去二人世界,躲开传媒渡蜜月。到时候这里就全部要拜托经世处理。所以经世一定会出来的,他怎么舍得让新婚的姐姐操心?”
他这么豪爽大方,出人所料。
“对,早点逃开多好。这么多宾客,我头也要昏了。明,幸亏有你。”方经婵转头,一个绝美笑容,已经让苏明甘心为她赴汤蹈火。
出云问:“准备去哪里渡蜜月?”
苏明说:“行踪不定,绕着加勒比海边到处去,因为经婵极爱加勒比海。”他眼里满是宠溺,看着方经婵。
好一幅新婚恩爱图。
可惜方经婵不爱苏明,就如曹出云不爱陈慧芬。
从一开始就是假相,连变心这个词也派不上用场。
出云想起经世的话,不禁心下黯然。
三五个参加婚礼的好友找苏明,显然安排了其他节目,邀苏明一同参加。
苏明为难地看方经婵一眼,方经婵落落大方道:“去吧,我知道你们有男人的说话要讲,我在场不方便。”
苏明不禁再次感激上天赐自己一个体贴温柔的妻子,愉快和出云打声招呼,走了。
“方小姐,我们好好谈谈。”苏明一走,出云就认真诚恳地提出要求。
方经婵说:“好好谈可以,先提一个要求。”
不愧是姐弟,她语气用词都象经世。
出云笑:“请说。”
“不要叫我方小姐。我叫你出云,你便应该叫我经婵。”
“没问题,经婵。”
方经婵对出云笑一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你想谈什么?”
“关于经世。”
“你很关心他?”
“我希望有人关心他,爱护他,尤其是你,经婵。”出云说:“你对他很重要,请不要漠视他。”
“我没有漠视他。方经婵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爱他还来不及。他要玩,便让他玩;他要旅游,便让他走遍世界;他出现,我欢迎;他消失,我也从没有骂他。从小到大,不要说我,连大哥都没有骂过他一次。”
出云冷笑:“放任,难道不是漠视的一种?”
方经婵忽然银铃般笑了起来,掩着口说:“出云,我一直以为你很薄情。不料你这么多情,而且爱打抱不平。”
“经世和你谈过我?”出云起了疑心:“你是否已经和他取得联系?经婵,我很担心,请不要瞒着我。”
“我何必瞒你?经世暂时没有消息,不过他一定会来回来。”经婵道歉:“其实薄情和多情之间,真是只有一线之差。”她叹气,问:“你觉得我伤害了经世?”
“作为姐姐,至少应该尽责任让他快乐。”
“怎么让他快乐?经世讨厌旁人进入方家。他嫉妒受大哥赏识的人,憎恨所有接近我的人。小时候,为了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我甚至不敢随便对人微笑。长大了,我无法为他牺牲至此,只好让他伤心。”
“经世喜欢你,他是小孩心性,不愿意他人分享属于他的爱。”
方经婵轻轻叹气:“你不熟悉经世,小孩做的事,往往出人意料的可怕。”
出云猛然抽一口气。
在方经婵心目中,深爱她的经世竟然如此可怕。
苦苦压抑的经世,何等悲哀。
“但他不会伤害你,他只会为你觉得委屈,为你心疼。婚礼当日,他哭着说你不爱苏明,他甚至不能为你祝福。”
方经婵眼眉跳了一下,小心地问:“经世和你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或你怀疑经世破坏你的声誉,要害你?他不过是爱你。”出云有点莫名的愤怒:“经婵,你太无情。”
“出云,你对方家人了解多少?贸然指责,有失妥当。”方经婵反应冷淡:“我从来不认为经世会害我。我是他姐姐,他纵然伤心失望,也不会对家人报复。”
末了,方经婵冷冷说:“出云,莫说我不提醒你,不要靠近经世。方家家训,得不到的东西,必要毁去。”
“他要的东西,我已经决定给他。”出云冲口而出。
方经婵呆了,深深望出云一眼:“你好自为之。”
“多谢关心。”
两人终于不欢而散。
出云为经世不值,他深爱的人,竟然如此不值得深爱。
空有一张绝美面孔和一身无人可比的高雅气质,却无心。

出云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
管家为他开了门,说:“这房间是三少爷早就吩咐了不许给其他人的,专门留给曹先生。对了,上次曹先生走得匆忙,留下的一件衬衣,我们已经清洗干净放在房里。”
“谢谢。”出云再次感动。
经世的用心良苦,令他惭愧。
窗外还是好美一片海景。
加勒比海,潮声入耳。
出云苦笑。
他做了什么承诺?
“他要的东西,我已经决定给他。”出云对方经婵如是说。
那么,锦辉又如何?
曹出云的爱,要给新人。旧人又如何?

正看海看得入神,电话响了。
出云接起,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出云,你来了。”
淡淡一句,让出云感动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仿佛大海另一端,已经有人等候千万年,不过为了说一句:出云,你来了。
出云忽然哽咽:“经世,你在哪里?”
“这里,我一直在这里。”
刹那,心有灵犀般,忆起第一次和经世接吻的地点。
“不要离开,我立即到。”
匆匆挂了电话,出云飞奔而去。

酒吧内轻柔音乐流水一般轻泻,只有一个寂寞的客人。
出云推开酒吧的门,第一眼就见到经世的背影。
“经世。”他走近,把手放在经世的肩上。
经世回头,对他微笑:“出云,你来了。”他递上一杯酒。“尝一下,最新杰作,名叫――谁都不爱我。”
浓浓的心疼。
出云默默接过酒杯。
经世轻轻说:“你的故事,比我的故事美丽。我身在一个神秘的富贵家族,天生不缺任何东西,除了爱。”
出云用心倾听。
“小时候我无机会多见父母,身边只有机械人一般的仆人保镖。父母去世后,我惊觉,原来世界上我只有两个亲人,大哥和二姐。若失去他们,我会一无所有,所以,我竭尽全力爱他们,驱逐外来者。”经世苦笑:“结果把自己驱逐出他们的世界。”
出云唏嘘。
经世说:“大哥第一个远离我,他把自己深深藏了起来。我只剩姐姐,但她终于还是嫁了人。我再次惊觉,原来他们不属于我。谁赢得他们的爱,谁就可以抢去我的亲人。我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注定一无所有。”
撕心裂肺的痛,从经世眼底传到出云心上。
“经世,你还有我。”
“是吗?”经世抬眼看他:“我何曾拥有过你。负心如你,方经世用尽心意,也比不上田锦辉一个影子。”
出云不忍,骤然搂紧经世:“不要妄自菲薄,经世,你令我痛苦。”
“世界冷漠得似坟墓。出云,只要你有一日可以如记住锦辉一样记住我,方经世心甘情愿被你抛弃一万次。”
悲哀的说话被热吻封闭起来。
出云狂吻经世。
让我用爱,把你灼伤。直到你忘记世界的冷漠,直到我忘记锦辉的眼睛。
酒精令空气升温,他们开始跳舞。
极疯狂的快三,一切天旋地转,似世界已被颠覆。

第二天醒来,发现在方家客房里。
出云睁眼,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经世很快擦着头出来,笑着说:“我们昨天都醉了,幸亏酒吧老板看了我的名片,通知管家,把我们送了回来。”
出云苦笑。
有钱就是不同,做什么事都不必担心。当初身为小小职员,多担心自己的同性倾向被人发现,立即失去工作,遭人讥讽,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就算被人知道又有什么?我有身家企业,纵使生活作风遭人非议,只要有钱赚,自然有人苍蝇见血一样靠上来攀交情。
经世靠近窗前,看海面起伏,又说:“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
“关于我和锦辉。”经世转身:“我不想和一个影子争爱。那太下贱。”
出云叹气,望天花,考虑良久,轻轻说:“经世,至少让我找到锦辉。我不能从此不理他的下落。”
“找到又如何?”经世冷笑:“若他另有新欢,便祝福一番回来找我;若他仍爱你,便两人一起来祝福我:经世,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
醉酒醒来的经世,总是出人意料的犀利。
“经世,你字字机锋,我无法招架。”出云投降。
“你心内犹豫,不愿抉择,当然无法招架。”
出云无言。
经世说的对,他确实犹豫。不想拒绝经世,也不忍放弃锦辉。
经世有点不忍心,转移话题:“这里一份报告,你先看看。”他把一份文件递给出云。
出云接过打开,立即跳了起来,惊道:“这是锦辉!”
“他一年前曾经在维也纳当过一段时间的街头画家,有时候会在餐厅兼职演奏钢琴,租了一个老妇人的阁楼。老人家谨慎,对所有租客都保留了身份证明文件副本,以免出事。这是他出入海关的资料,还有几张他的作品。”经世语气有点发酸:“你从不曾说他是如此多才多艺。”
“锦辉本来是专职法语翻译,他兴趣广泛。”出云仔细看文件,激动地抬头:“他现在的行踪报告呢?”
“再没有人可以提供他离开维也纳后的行踪。这里已经是方家所有资源综合运用的精华所在。至少,你知道他并没有因为你而跳海自杀。”
把整份文件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出云既兴奋又失望。
锦辉活着,正在世界潇洒来回,可惜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抬头,才发觉经世一直用受伤的眼神望着自己。
出云内疚,真诚道:“谢谢你,经世。”
经世哼一声,扯动嘴角:“只要你不因为我忽然消失十天而兴师问罪,我已经感激不尽。”原来他失踪十天,居然是去了日以继夜追寻锦辉踪迹。
出云的心立即被感动涨得满满、暖暖。
他放下文件,张手拥抱经世,低声说:“经世,我知道你对我太好。”
经世在他怀里,自嘲:“只是比不上锦辉。”
“何必这么酸溜溜?”
“出云,你为什么要找回锦辉。若是担心他的际遇,他多才多艺,根本不愁温饱。或你仍爱他,不能忘怀。”经世盯着出云,仿佛有人要与他来抢:“那你何必做种种姿态,让我陷落?”
出云无法继续保持狠心,他负了锦辉,负了慧芬,不能再负经世。
事不能过三。
他必须做出抉择,至少必须表态。
终于,他叹息:“经世,给我时间。忘记一个人,必须要时间。”
“好,我给你时间。”经世一口答应,复而认真看着出云:“我答应的是给你时间忘记锦辉,不等于我答应你可以随时左右摇摆。若你找到锦辉,又忽然反悔,我必报复。你大概不知道,我发起火来,可怕无比。”
出云竖起双指:“曹出云向天发誓,伤尽天下人,也不伤方经世。”
经世终于满意,笑了起来:“不要忘记你的说话。”

二十天婚期过了,方经婵和苏明果然立即去过二人世界。
经世和出云送他们上私人飞机。
那天不欢而散,方经婵看似毫无芥蒂,对出云笑曰:“一切拜托。”
“姐姐,你放心地渡蜜月吧。”经世笑得一脸幸福,与苏明有得比:“不用再担心我了。”
方经婵抿着唇:“怎能不担心,你到底是我弟弟。”
经世指指出云,坦然道:“已成定局,担心又有何用。”
出云还是不习惯当这熟人面揭破这件事,顿时脸色尴尬。
苏明倒是个好人,微微一笑,对他说:“恭喜。”

看着小型飞机升空,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经世拍掌说:“总算完成一件大事。”
出云观他面色,似乎并不伤心,心里一松。
“出云,提个要求。”典型的方家交谈,一开口就提要求。
“什么要求?”
经世用激将法:“要问你要一样东西,但我想你多半不会给。”
出云啼笑皆非,摆开双手笑道:“尽管提,金银珠宝、手脚脑袋,你要便要吧。”
经世正色道:“说了你不要变脸色,我要你和锦辉那间屋子的钥匙。”
出云果然敛了笑容:“要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要继续追查锦辉下落?我需要锦辉其他方面的资料,进行详细调查,自然要翻看他以前的私人物品。”
理由光明正大,兼且体贴大度。
出云无法不应允:“好,我给你。”
钥匙一直贴身而藏,忽然要交给他人,出云心内有点难过。
一点一滴,在自己首肯下,渐渐让经世侵占属于锦辉的世界。
经世接过钥匙,叹气:“其实我也很自私,要这钥匙,除了想早点找到锦辉说清楚事情外,也为了防你独自过去那爱巢,回忆往日恩爱,对我忽然变心。出云,我很害怕。”
私心人皆有之,惟其直面缓缓道出,才显光明磊落,爱意深重。
望着经世担心又可怜兮兮的脸,出云顿时再无他心,不顾光天化日,轻吻经世脸庞:“我答应你,绝不独自过去,更不会回忆往日恩爱,更更不会对你变心。经世,你的患得患失,只会让我心疼感动。”
“出云,你答应过,会渐渐忘了锦辉。”
“是的,我答应过。”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0:16

接下来几日,经世都要处理方经婵夫妇留下的种种问题。
庞大婚礼后,光是送宾客,就够忙了。
经世忙得没有时间和出云见面,每天晚上都是深夜才回来,低头吻一记,躺在出云身边,立即熟睡。第二天一早,又走得不知踪影。
出云也有事情要处理,和经世一说,经世歉意满怀:“是我冷落你,出云,原谅我。但目前我无法脱身,这样吧,你先回香港处理公事,我这里一弄妥,立即去香港找你。到时候,一起旅行。”经世委屈地说:“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用情侣的身份旅游过一次。”
“那我等你。”
经世特意为出云准备了方家的私人飞机,亲自送出云登机。
临行,经世犹在担忧:“真不愿让你独自一人。出云,我一点自信也没有,若你在香港一下机就碰到锦辉,会否把我立即抛之脑后?”
“绝对不会。”出云坚定地承诺。
经世露出灿烂的笑容,终于放心。
站在草地上挥手,与出云告别。

启迪运作一切正常,秘书珍妮春风满面到机场接出云。
“曹先生,你气色极好,必定遇到喜事。”
出云笑而不语。
他遇到经世,一份可以替代锦辉的光。
原来曹出云不是强者,他需要命中的光支撑。
没有光,再多财富也是无用。
直接到了公司,和各位管理高层碰头。
管商务的陈中城意气风发说:“自从赢了漂亮一仗,公司上下气象焕然一新。这样下去,启迪一定有更快更好的发展。”
一句话提醒出云忆起慧芬惨淡的生命,顿时少了三分兴致。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1:00

出云用人得力,手下众大将处理公司事务井井有条,详细了解进度后嘉奖几句。
忙了一轮,已经天色近晚。
回家吗?
那个没有昔日女主人横行霸道的家,冰冷无趣。
他考虑着到小屋去,却忽然想起对经世的承诺。
不可以过去。
他一生的承诺,能信守到底的并不多。
如今该要懂得珍惜。
经世是第二个锦辉,在出云眼里他光芒四射。
出云决心,不让经世成为第二个不幸的锦辉。
经世曾问:若是再遇锦辉,而锦辉痴心不变,该如何抉择。
是啊,难以抉择。
无论哪个都是伤人,锦辉和经世,必定伤害一个。
隐隐约约中,出云盼望锦辉变心。
希望一天找到锦辉,而锦辉已经有另一人陪伴,那样,出云即使黯然,也能偕经世一同祝福。
皆大欢喜的结局。

出云心绪不宁想了片刻,按铃叫珍妮:“帮我预定酒店,我这几天暂时不回家。”
在酒店住了两天不到,经世打电话来。
“出云,怎么住在酒店去了?”经世抱怨:“我打电话去你家,你不在,再问你秘书,原来你住了酒店。”
听到经世的声音,出云刹那间,觉得烦劳尽去。
“没什么,想转换一下环境而已。暂时不住家里。”
经世敏感之极,立即猜到原因,说:“既然要转换环境,不如我推荐一个地方。方家在香港有别墅一栋,平日无人,你去住几天,权当度假,好不好?”他立即说了一个地址。
出云记下,笑说:“我到那里去,住你的吃你的,岂非欠了你的债?天,我知道欠方家人的债不是好玩的。方家家训,借给人一分钱,必定要收回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经世哈哈大笑:“亏你还记得,你放心,我一定要你还的。”
两人谈笑一轮。
“经世,你那里忙吗?”
“忙死了,我再也不想着结婚,这么多的事情,好可怕。”
“有没有瘦?小心身体。”
对面忽然沉默下来。出云愕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
隔了片刻,听见经世轻轻说:“出云,有你这么一句话,我多累也没有关系。”
心猛然向上跳了一下。
原来自己随口一句问候,居然能让经世感动至此。
出云大愧。
他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经世,我想念你。我想见你。”
“我也想见你!”经世被出云的热情感染:“我们会合吧,加勒比海,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立即出发。”
“你那边的事怎么办?”出云一愣,不料经世当真说风就是雨。
“管它,人最重要分清楚什么是重要的。现在见你才是头等大事。”
“经世,我们分离不到三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经世疑心:“出云,或你根本没有这种感觉?”
“不,我立即来。”
出云放下电话,跳起来准备行李。
他已疯狂,比当年初遇锦辉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家人魅力非常,他被引诱得心甘情愿。

好久不曾如此疯狂。
经世炽热如火,灼伤出云。
赶到当日第一次见面的酒吧,感觉完全不同。
喧闹已经被轻柔音乐取代,多余的人一个也没有。
唯一的客人,是经世。
他有钱,也知道如何用钱,费尽心血,用电影里最普通的方法震撼出云。
有效。
出云推开门,忆起当初在这里远远一眼,选中经世。
他和锦辉一样,西装笔挺,样貌斯文,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场所,却比任何人都喝得更醉。
经世还是坐在吧台,转头对出云笑:“来了?”
“对,来了。”出云走过去,坐在经世身边:“我已被你感染疯狂。”
“方家人都是疯狂的。出云,你诱发我的疯狂。”
“曹出云何德何能,可以引诱方家人?”
“或,引诱我的不是曹出云。”经世缓缓调酒,与上两次不同,不是胡闹,这次有模有样。他深深看出云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是爱。”
气氛浪漫,音乐浪漫,一切精心布置。
出云感动,经世对他用情用心,一时无话可以表达心中感受。
“尝一下这个,最新杰作,名叫加勒比海。”经世递给他一杯酒。
出云尝了一口,扬眉:“咸的酒?”
“对,放了一点点盐,海难道不是咸的?好像眼泪一样。”
透明的颜色,微咸的味道。
比起海水,更象眼泪。
出云放下酒杯,拥着经世。
经世靠在出云怀里,静静享受,半晌说:“出云,那间小旅馆的房间,我订了。”
“好,我们去。”
他们离开酒吧,将满耳轻柔音乐抛之脑后,如少不更事的小情侣,彼此牵着手,沿小路回旅馆。

同一个房间。
打开门,忆起锦辉当日高兴地说:“看,出云,我们的房间对海,真是好运气!”
出云恍惚。
身后有人问:“出云,怎么了?为何不进门?”
这才醒觉。
经世入门,抬眼看见窗台,走了过去,垂眼:“就是这?”
“什么?”
“就是这里,曾经摆过那盆断肠草?”
出云忽然觉得刺心,默默点头。
经世叹气:“出云,你还是不忍心。”他环视周围,喃喃:“又是一屋子的证人。”
见证当日肝肠寸断的舍弃。
看着那盆断肠草,如何递到锦辉手中。
出云无言,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墙啊,你可还记得,锦辉当日对着那断肠草在窗台呆站一夜,想了点什么?
经世默默看着出云,忽然无限悲哀。
“这个地方充满回忆,是吗?”
“对,痛苦万分的回忆。”
“只有痛苦?不要忘记,我们也曾在这里过了一夜。你坐在床头,哄我入睡。”经世苦笑。
“对,那夜你大胆非常,自愿献身。”
“可惜你不肯要。”
“出云,提一个要求。不要再寻锦辉,你们已经结束,找到又有何用?”
“即使结束,我也要知道他的下落。”
经世忽然激动:“自欺欺人!你明明无法忘记,明明心中还存有希望和他重来一次。不不,其实你的爱一直放在他那里,从来没有收回。”
心底的纸,被经世莽然戳穿。
出云神色茫然。
“那我是什么,一个在没有找到锦辉前不愿放手的替代品?出云,说明白,你把这个说明白。”
“要我说什么?经世,你不是替代。你和锦辉截然不同。”
“那么,选择一个,我或锦辉。”
“经世,不要逼我。”
经世骤然沉默,失望非常。
他点头:“好,我不逼你。”如泄了气的皮球,坐在窗台上。

两人默然对视。
看着经世无精打采的样子,出云不忍。
世界变化,痴心已成极端缺乏物质,有人终其一生,遇不上一颗。
曹出云有何福分,竟然连遇几个痴情人。
锦辉,他去得无声无息,一定黯然神伤。
慧芬,她活得悲哀,死得无辜,墓碑上仍求一个名分。
怎忍令经世失望?
无人重视他。
大哥和二姐给他的,只有钱和放任。两者综合起来,变成一个词――漠视。
他哭着说世界冷漠得如坟墓,

正满腹感慨,几乎泪盈于睫,经世忽然抬头:“出云,我们去游泳。”
“嗯?”
“好好的度假,怎么会闹着这样?是我太任性,求你原谅。”
“经世……”出云靠近,吻他额头:“是我不好,让你伤心。”
“不要说了。”经世回复活力,跳下地:“我们夜泳,把前尘往事,都留在海里!”
想得开有想得开的好处,闹过之后,立即痊愈。
连带着出云也开朗起来。
“好,我们夜泳。”
拿了泳裤毛巾,孩子一般跑到海边。
度假圣地的海滩边设备周到,霓虹灯照亮一片海,为夜晚游泳的客人服务。
他们选了一处沙滩,换好泳裤。
经世说:“出云,还记得我们那次在沙滩赛跑?”
“记得,你把我推下海,害我损失一套崭新西装。”
“再来一次。”经世指海面的浮标:“谁到那里,谁就赢。”
出云眺望,挺远:“好,看谁先到。”
比赛开始,两人从沙滩上同时起跑,投奔怒海。
一入水,发觉经世一直隐藏实力。
他竟然是游泳好手,两三下间,比出云快出一个身位。
出云雄心顿起,立即追赶。
两人一前一后,游出很远。

经世一路领先,到达浮标,转头看出云一眼,却没有停下。他继续向深海游去。
出云叫:“经世,你去哪?快回来,那是深海。”
经世恍如未闻,只顾向前。
那种样子,仿佛已下定决心要游到海的对面。
“经世!”出云忽然害怕,他飞快赶前。
海水打在面上,涌了一点进喉头。
苦涩到了极点。
经世还在向前游,一股子誓不回头的味道。
看在出云眼里,是令人无法面对的壮烈。
身体已经疲倦,游出去,还要保留力气游回来。
太危险。
但他不能放弃经世。
出云继续追。
远远看去,象两人奋不顾身,要以肉身横渡加勒比海。
“经世!停下,危险!”出云一边游一边大喊。
风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卷起浪,淹没人声。
经世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出云瞪大眼睛,生怕一个疏忽,让他消失在茫茫海水中。
不知不觉,已过海滩游泳线。
这是游客的安全范围。
哨声响起,一艘巡逻船驶了过来,工作人员在船上打着探照灯,探头。
“这里已经过了安全警戒线,非常危险,请回头。”
不愧旅游圣地,居然有人时刻监视,以防游客出了安全范围。
出云松了一口气。
向前一看,经世已经没了踪迹。
“经世!”出云惊叫,四处紧张地看。
没有影子。
他不可能游得这么快。
心立即被揪到极高处。
出云向工作人员求救:“我的朋友,他不见了!”
“什么?”
“刚刚还见他,离我很近,不超过三米。”出云指示刚刚经世经过的地方。
工作人员也紧张起来,立即回头大喊。其他在船上的人立即跑了出来。
“可能有人溺水。”
众人外衣一解,里面就是泳裤,纷纷毫不犹豫跳下水,头猛向下一扎找寻。
船上还有一人,联络岸上要求救援。
出云也在水中不断潜水找。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2:37

大海无情,大脑缺氧几分钟就没救。
有人游到身边:“你已经疲劳,先上船,我们会找到他。”
“不,找不到经世,我不上去。”出云激动起来,再次扎身入水。
夜晚的海里沉黑一片,幸亏船只上的人和设备都专为救援准备,强力探照灯一亮起,顿时可以看到很远。
经世,你在哪里?
世界冷漠,你宁愿睡在冷冰冰的加勒比海,从此永不见天日?
加勒比海,在出云眼中蓦然变得可怕。
几乎就要发疯的当口,听见有人大喊:“找到了!在这里!”
大家立即聚合营救。
“经世!”
他们找到经世,他也许是抽筋,也许是过于疲劳,被水没顶。
救上船,平放在甲板上。有专业救援人员为经世做人工呼吸和检查,出云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到不敢呼吸。
忙碌过后,经世微微睁开眼睛。
睫毛颤动后,重见世界的眼亮如星辰。
围在身边的众人都齐声欢呼。
出云倾前,着急地抓住他的手:“经世,我是出云。”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
经世看看出云,脸色平静,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工作人员说要送他到医院详细检查,经世摇头,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我没有事,不过小腿抽筋。出云,我们回去吧。”
他再三坚持,众人只好答应,把他们二人送回岸上。

换了衣服,一路沉默回到旅馆,空气象凝固了一样难受。
经世没有说话,他洗澡,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出云试图沟通:“经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请你原谅我?”
经世没有回答,诈作入睡。
潮声袭来,更加扰人。
出云睁着眼睛,总怕经世又做傻事。
安安静静过了两个小时,经世忽然睁眼。
他轻轻唤:“出云。”
“我在这里。”出云如奉纶音,款款深情。
“爱是世上最稀少物质,看来我注定失望。”
出云被经世眼底绝望所惊,忙说:“不会,世上有我爱你。”
“你的爱在锦辉那里,不能收回。”
“不要怀疑,到今天,曹出云爱方经世。”
经世企求地看他:“真的?你已经决定?”
“是的,我已经决定。”出云发誓:“田锦辉与方经世两者,我选方经世。”
“我不信。”
“你必须信。经世,锦辉已成过去。我答应你,再不寻找他的踪迹。”
“你不后悔?”
“我内疚、担心,但不会后悔。”
经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听到今生最渴望的说话。这快乐来得忽然,需要给自己时间缓缓品尝。
出云静静凝望他。
“一屋子的证人啊,请你们记住这晚。”经世喃喃:“曹出云的爱已经不属于田锦辉,它属于我。”
“对。”出云低头,轻吻经世。
刹那间,他决定彻底背叛。
放开锦辉,收回曾经的爱,把心给另一人。
可以与他共度一生、值得珍惜的人。
此生,不要再伤害,不要再抛弃。
“经世,从今以后,我的爱属于你。”
“锦辉呢?”
“再没有锦辉……”
热吻缠绵。
出云眼里,天地只剩一人。
不是锦辉。

一夜,经世如飞蛾扑火般热情,任出云残害。
加勒比海潮声中,四周景物默默作证。
锦辉,已被遗弃。
身下满额汗珠的,是经世。
方家人。
原来肉体□□如此神圣,代表悲剧的逝去,幸福的到来。
进入经世那刻,出云虔诚对天发誓:尊重,爱护,还有再不伤害。
经世紧咬牙关,没有发出声音。结束时,他才说:“出云,爱原来是这么痛的。”
出云怜惜,为他处理善后,抱着他沉沉睡去。

次日天气依然明媚,房里开着空调,微风被玻璃窗挡在外面,阳光却大大方方进了来。
出云睁眼,满目光辉。
幸福已到,为何感觉少了什么?
低头,怀里却空空。
经世在何处?
“经世?”出云下床,进浴室。
浴室空荡荡。
房间一眼可以看遍,人去了哪里?
出云疑惑,再找。经世的衣物行李,居然一件不见。
心咚一声。
他拨经世的手机,没有人接,想了一下,拨服务台。
“我是302的客人,请问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见过我的朋友?和我一起入住的那个。”
“曹先生,你的朋友已经离开。我看着他提着行李走的。”
“什么?那他有没有留言?”
“没有。”
坐在房间里,出云心头凌乱。
经世,为何不辞而别?
明明昨晚恩爱缠绵,尽表痴心。
出云坚信经世,他决定留下等待。
一连三天,还不见经世踪迹。
心烦意乱。
禁不住和方经婵联系,苏明夫妇存心躲避世俗,遨游加勒比海各处,根本没有留下联系方法。
出云心如火燎,终于再也坐不住。
事情古怪得没有道理。
他离开旅馆,决定开始寻找经世。
或,经世还不习惯被人所爱,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沉淀。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3:20

出云发疯一般追寻,他跑遍和锦辉去过的地方,最后坐上飞机,直扑阿曼群岛。
那间偏僻小酒吧里,同样没有经世的身影。
出云失望。
无计可施下,只好再到方家别墅一趟。
“三少爷没有回来。”管家在大门处就给了一个失望的答案。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方经婵?”
极度期望了解经世的方经婵,可以如上次那样给一个限期。告诉出云,某时某日经世就会自动出现。
管家笑着摇头:“二小姐现在度蜜月中,不想任何人打搅,没有留下联系方法。”
出云肩膀垮了下来。
管家同情他,请他在门口稍等。
一会儿,管家出来,说:“曹先生,二小姐我们是无法联系了。不过大少爷正在这里度假,他说了,如果你觉得有需要,可以见他。”
方经鸿在?
出云有点意外。
碰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经鸿,已经难得,不料还肯主动见他。

方经鸿在露天阳台上,穿一袭白色睡袍,拿着财经报纸,小圆桌上一杯香浓咖啡。
十分惬意。
此人继承庞大家业,事业如日中天,算得上是人中之龙。
方经鸿抬头,笑:“曹出云?”
“是,我是曹出云。”
他收起报纸:“久仰大名,请坐。”
“方先生,令弟曾和你谈起我?”
“从不曾,不过我知道你们有来往。”方经鸿坦然相告。
方家两兄妹,听到他的名字的第一反应,都是久仰大名。
这是方家习惯?
出云疑惑,坐下。
“我今天来,是为了经世。他失踪了。”
和方经婵一样,方经鸿毫不紧张,笑道:“失踪?”
“是的,清晨不知所踪,电话没有人接,无人知他下落。”
“你想找他?”
“当然。”
“恕我无能为力,经世要消失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找到他。除非他存心被你找到。”与方经婵同样的不在乎和漫不经心。
出云再度愤怒:“方先生,你不觉得正是你们这样的态度,伤害了经世,让他养成这种习惯?”
“出云,方家人并不脆弱。”方经鸿轻松地唤出他的名字,仿佛对他熟悉非常。“方家人可怕,无一例外。”
出云一怔。
“经世并不可怕,对我而言,他是命中的光。我爱他,珍惜他,不象你们,让他活生生被冷漠所伤。”
方经鸿忽然冷笑:“命中的光?你能肯定自己一生中命中的光只有一点?若不是唯一,怎能如此理直气壮,指责于我?”
方经鸿的话,正中痛处。出云再度一怔。
“经世为什么失踪?你要答案,去找经世本人吧。”方经鸿转头看海,且转移话题:“多美的加勒比海,这地方是为了经婵的婚礼而特意买下的。自从定下婚期,经婵每天都用一半的时间,对着这海。”
谈话没有结果,出云始终还是没有得到经世消息,反而更多了一点狐疑。
方家,其中似乎层层叠叠藏了不少蹊跷,待出云抽丝剥茧。

从方家别墅出来,出云茫然举目。
心空荡荡,经世踪迹渺然。
他不甘心,刚刚寻到的幸福,怎能消失得无声无息。
毫无理由。
搜肠刮肚,只有最后一个可能的地方。
在那里,出云忘记对锦辉的誓言,亲手带经世走进原本只属于他和锦辉的世界,奉上只有锦辉尝过的天上美食。
航运发达的今天,世界已经变小。
出云为经世奔波,再飞回香港,直奔小屋。
来到门外,才发现没有钥匙。
钥匙在经世处,他当日问出云要了,以寻找锦辉下落。
无声的门,默默挡在出云面前。
“经世!经世!你在里面吗?”
出云大叫。
没有回应。

无处可寻,出云垂头丧气回到公司。
珍妮一见他,立即说:“曹先生,方经世先生送了一件礼物过来。”
“什么?”出云精神一震:“在哪里?”
包装得很漂亮的礼物盒立即递到出云手中。出云一边拆,一边问:“那经世的人呢?为什么不留住他?”语气中有不假思索的责怪。
珍妮小心解释:“方先生没有亲自来,是派人过来的。”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钥匙。
正是那小屋的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
出云只觉得迷雾越来越浓。
他拿起钥匙,冲了出去,只剩珍妮一人担忧地站在办公室里。

驾车一口气狂飙到小屋外,出云跳下车。
难道经世,就在屋中等他?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开门?
出云心底,忽然泛起不祥感觉。他害怕,更加用力地扭动钥匙。
门开了。
“经世?你在吗?我是出云。”
里面空无一人,安静得令人害怕。
屋中四面墙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鲜红的颜色,乍一看去,象道士作法的符咒。
出云吃了一惊。
出云,出云,出云……满墙都是他的名字。
一字一划,写得极为用心细致。
这是锦辉的字!
出云几乎要狂叫起来,他慌张地凑近,担心那些鲜红的颜料是血凝固而成。
幸好,不是。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跳了起来。
锦辉,锦辉回来了!
他在哪里?他到哪里去了?
“锦辉!你在吗?锦辉!”
只有回音。
出云把整个屋子翻个底朝天,找不到答案。
锦辉回来过,他写下满墙的名字。
经世呢?他又在何方?
一屋子的字都在眼前旋转。
出云激动、喘息,渐渐安静下来,筋疲力尽,瘫靠在墙角。
他轻轻摸墙上的字,沉沉问:“墙啊,他们到哪里去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
墙没有回答。
惊醒出云的是手机铃声。
滴沥滴沥…………清脆悦耳。
“出云,是我,方经婵。”方经婵的声音,此刻听来特别优美动人,恍如天籁:“我已度完蜜月,回到阿曼的别墅,你找我?”
出云激动:“经婵,经世不见了,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你当我无所不知?我已经说过,经世消失的时候,无人可以找到他。”
“求你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出云满心焦虑,几乎哽咽起来。
经婵顿了片刻,才开始叹气:“出云,来这里吧,我们谈谈。”
“好。”
出云一口答应,挂了电话,再度直飞阿曼群岛。
自从认识经世,便是这样天南地北的连续往返来回。出云到达方家别墅时,已十分憔悴。
管家同情地看他一眼,引他到二楼露台见方经婵。
这是上次方经鸿见出云的地方。现在,方经鸿已经走了。
“出云,坐吧。”
出云坐下,迫不及待提问:“到底怎么一回事?经世和你,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方经婵品一口红茶,徐徐打量出云。
她忽然笑,真正地笑。
“出云,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经世。”
“把事情说清楚,到底里面有什么蹊跷?”出云如被人玩弄的老虎,愤怒不安:“我有权知道。”
“经世就是这样,把麻烦惹来了,就不吭声地消失几月。”方经婵感叹,然后正色道:“出云,你以前可认识经世?”
“不,”出云摇头:“我们今年初识,经世的名字,我从前听都没有听过。”
“但经世早知道你的名字,不但他,连我,连大哥都知道你的名字。”
“怎么会?”
“对啊,鼎鼎大名的方家,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你的名字?”方经婵的眼光,移往海平线,仿佛要开始一段极美好的回忆。“老土一点,说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开头十分美丽。在一年前,维也纳有一个街头画家,他租住一个小阁楼,有时候到餐厅兼当钢琴师。”
出云顿时一震,失声说:“锦辉?你说的是锦辉?”
“这个人过得并不富贵,但很满足。他年轻英俊,总散发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光,把每一个遇到他的人深深吸引进去。”
出云沉声问:“经世遇到他?”
“不,遇到他的是我。”不用多问,方经婵脸上的甜蜜已经说明一切,她深深呼吸一口海风,继续说下去:“我被他耀眼的光芒迷惑至不可自拔,情不自禁亲近他,每天到他的小摊要他帮我画画,每晚到餐厅听他演奏。经世开始妒忌。”
“他爱你?”出云若有所失。
“不,他不爱我。”方经婵苦笑:“他说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田锦辉,带着曹出云的爱,走遍天涯,自由自在。”
出云的头,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下。
他摇头:“不不,我们已经分手。锦辉必定伤心绝望,远走天涯。”
“出云,他深信终有一日你会寻他。你的爱在他那里,已经要收也收不回来。你不曾见他自信的样子,真是无人可比的英俊。”
浪花起伏,拍打在出云带伤的心头,永不停止。
“我愤怒,无奈,死心之余仍不能忘记他,于是一意孤行选择有锦辉影子的苏明为夫。方家的人从来不能让人辜负,大哥知道此事,决定见锦辉一面。谁料一物克一物,方家人见到锦辉,竟然就如穷人见到稀世珍宝,再也不可自拔。”她静静凝望出云,最后绽放出一个凄绝的笑容:“结果,大哥爱上他。”
“方经鸿?”出云惊呆。
“比我更疯狂,也必定比我更悲伤。方家兄妹的爱,被锦辉抛之若敝,视若粪土。在他心中,天地只有一人,曹出云。大哥恨极,失去理智,把他囚禁起来。”
出云跳起来:“他囚禁锦辉?他……”
“锦辉一直试图逃跑,在他心里,只担心有朝一日曹出云寻他,却寻不到。经世更恨,他连失大哥二姐的独爱,誓言报复,一日夜里,救走锦辉,把他藏起。任我们怎么问,都无法得知锦辉的下落。”
“经世?”
“是的,经世。”方经婵冷冷问:“你忘记了,他也是方家人?”
一股冷意,从脊椎分散到四肢,让出云几乎打起冷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海风吹来,抚得方经婵长发轻颤。
她笑得淡淡,居然有几分与锦辉相似:“当经世和你一同出现,我们终于不再追问锦辉下落。经世已经准备复仇,他要夺去锦辉最珍贵的东西。事情应该告一段落,我和大哥,决定不插手,静观其变。”
经世的精心布置,不过是为了让锦辉绝望。
他要让锦辉在一旁,默默看着出云如何收回只属他一人的爱。
出云震撼,无法置信:“你们怎能袖手旁观?你们不是口口声声爱锦辉吗?为何竟如此忍心?”
“田锦辉的心,天下只有曹出云一人可得。方家家训,得不到的,便要毁去。你忘记了?”
出云狂叫一声,吼声回荡在加勒比海上空。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撑着露台的栏杆,全身力气象被抽干:“经世不可能这样做。他怎会知道我会去那酒吧?怎会知道我会和他交谈?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要耍计分开我们。”
方经婵不为所动,冷冷说:“那倒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经世未决定如何报复,你就自己一头栽了过去,你一开口,他已经知道你是何人。游戏开始,直到得出胜负。”
“荒谬,完全荒谬。”
出云无法接受,不断摇头。
但心底,他知道方经婵没有说谎。
事情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经世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举着酒杯说:“我们的相遇,是孽。”
经世哭着说:“不甘心有罪吗?出云,请不要和我说应该当一切美丽幸福,我渴望做点什么,让自己不再如此悲伤。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悲伤。”
出云当初如何回答?
对了,他说:“不甘心无罪。只要可以让你忘记悲伤的事,就尽情去做吧。”
一句话,打开送锦辉下地狱的大门。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4:51

方经婵淡淡的模样,与出云的激动全不相同。
得不到的,便要毁去。
锦辉不属于方家,他的被毁已成注定。
经世不下手,有朝一日,经鸿也会下手。
甚至是经婵本人。
悲哀而狠心的家训,逼经世做了侩子手,让出云当了屠刀。
“出云,我今天揭开谜底,是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方经婵看着出云,幽幽说:“他爱得那么真,那么纯,那么自信,这一切注定被毁灭,但至少曾经存在。”
出云双眼已经失去焦距,他喃喃:“经世,经世在哪里?我要问清楚,我要知道锦辉在哪里……”
他终没有见到经世。
撑着最后一口气,坐上飞机。

经世取了钥匙,把锦辉困在屋内。
偏僻的郊外,无人,电话已经断了,无人知道他在那里,除非出云不舍得忘记,前去怀念。
可惜出云负心,他答应经世,不再前去。
经世用这个残忍的方法,嘲笑锦辉的爱。
锦辉把他的思念,写在墙上。
密密麻麻,一丝不苟,如他的爱。
但锦辉最后去了哪里?
他离开屋子,是经世放他走?还是逃了出去?

出云在座位上大哭,众人侧目。
原来锦辉爱他信他,从未停止。
他们不是悲剧,而是根本不曾结束。

到哪里去?
茫茫人海,哪里去寻?
他是否还有资格去寻?
到加勒比海,那间房里,曾有一盆断肠草,摆在窗台。
出云第四次,到那间熟悉的小旅馆。
他已是常客。
老板夫妇正站在服务台与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交谈:“对,我见过这人。他那天晚上晚上来找302的客人,很快下楼走了,脸色苍白得似死人,好像受了巨大刺激。”
老板娘一抬头,看见出云:“哦,就是这位曹先生,当天就是他住302,还有另外一个男客人和他一起。”
出云茫然。
警员向他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
“请问你是否曾在八月十日住过这间旅馆的302房?”
“是。”
“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一张照片递过来。
出云低头,惊叫:“锦辉?”
“你认识他?”
“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找他,他在哪里?”
“此人八月十一日凌晨租了一条小船出海,多日不见踪迹。最后有人在海上发现这条空船。”
连续不断的重击,最后一下力比千钧,终于让出云眼前模糊。
一切失去意义。
“人呢?”他痴痴地问。
“船孤零零在离岸极远的地方飘浮,船上无人,我们在船上发现一张纸条,写着这个旅馆的地址和门牌号码302,似乎曾有人指示他到这个地方。写这个地址给他的是你吗?”
出云摇头。
是经世,经世放了锦辉,要他到旅馆里来。
出云问:“他来过?”
“老板说,他八月十一日凌晨来过,走时脸色奇怪。”警员问:“你们吵架了?”
“不,我没有见到他,但也许他见到我。”出云呆了半晌,目光呆滞地说:“也许他见到我们。”
事到如今,实在没什么好惊讶。
这不是经世的目的吗?
“经世,从今以后,我的爱属于你。”
“锦辉呢?”
“再没有锦辉……”
热吻缠绵。
当日,出云眼里,天地只剩一人。
不是锦辉。

而锦辉就在门外。
心碎的声音,被加勒比海潮声掩盖。
锦辉绝望,离开。
他失去最珍贵的,曹出云曾承诺给他的唯一的爱。
他目睹天地,毁灭在出云的彻底负心中。
他不再是带着曹出云的爱,走遍天涯的田锦辉。
所以选择孤零零的船,孤零零的加勒比海。

“你朋友已经被列入海洋失踪者名单。你是他的朋友,可以跟我们到警局一趟,提供一点资料吗?”
“何必资料,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
“对。”出云轻轻笑:“在加勒比海。”


―――――――――――――――――――――――――――――――――。
两天后,阿曼群岛方家别墅里。
露台上,经世靠着栏杆,无声看海。
方经婵坐着,品红茶。
“曹出云自杀了,尸体被冲到岸上。”
“我知道。”
“经世,你预料他会殉情?”
“不,”经世苦笑:“我只是预料,到最后,赢的还是锦辉。”
“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爱上出云,或出云已经爱上你。锦辉死了,你面目露出,可怕异常,他不能接受,只有选择去陪锦辉。”
“是吗?”经世默然,低头,良久才叹气:“那又如何?方家人注定无爱。加勒比海,已不复在。”

―――――
“出云,我们终有一天,可以拥抱于蓝天白云下。”
“不止,我们要在阳光明媚的清晨,把拥抱的影子投射在海里。”
“你如果摔交,便和你一起摔。”
“让我们忘了锦辉,好不好?”
“方家家训,借给人一分钱,必定要收回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你吻我,带我去你最宝贵隐私的小屋,亲手做饺子给我吃,然后说:你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世界冷漠得似坟墓。出云,只要你有一日可以如记住锦辉一样记住我,方经世心甘情愿被你抛弃一万次。”
“一屋子的证人啊,请你们记住这晚。曹出云的爱已经不属于田锦辉,它属于我。”
……………………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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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过去。
方家阿曼群岛的别墅,再次宾客满堂。
有人的地方,难免有闲话。
“真奇怪,明明主屋富丽堂皇得多,婚礼这般人生大事却选在别墅进行。”
“听说新郎喜欢加勒比海的迷人景色,特意选这里举行婚礼。”
“方家二小姐三少爷都选这里结婚,不知道将来大少爷是否也会选这里。如此,我还是早点购入一点加勒比海边的物业,将来一定升值。”
众人一阵轻笑。

新娘淑珍娇俏可爱,系出名门,正在招呼自家前来参加婚礼的亲友。
“淑珍,帮我安排一间好景色的房间。”好姐妹美瞳对她要求。
淑珍笑:“这么多客人,房间早排定了,哪里找好景色房间?”
“不要骗我。我看过了,三楼还有一间正对海景的客房没有人住,我就住那里好了。”
“嘘,快不要作声。”淑珍小声说:“那个房间谁都不可以睡,你千万不要进去,经世会生气的。”
“哦?为什么?”
“不知道。”淑珍娇憨地皱皱鼻子,脸上满是小女人的幸福,俏皮道:“也许是因为那里风景独好吧。”

一屋子的宾客,喧闹整个别墅。
只有三楼一个房间,正对加勒比海,风景绝美。
静,只有潮声缓缓淌泻进来。
但加勒比海,已不复在。

★神秘男子★ 发表于 2009-10-17 01:36:14

写在墙上的思念(相会于加勒比海番外)   风弄



我在四周墙上,疯狂地写着字。
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细致用心。
经世亲自送过来的饭已经冷了,放在桌上。
没有胃口,我已经写了一天一夜,四面墙,已经有三面被我的思念覆盖。

满墙的思念,满墙的出云。
出云,多好听的名字。
那不是我的名字的,我的名字,是锦辉。
田锦辉。

这样的囚禁生活,我已经过了半年。一切起源,不过是一句错误的话。
当时我潇洒自信,拒绝了一个美人的垂青。
我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田锦辉,带着曹出云的爱,走遍天涯,自由自在。”
也许错的不是我的话,而是我当时露出的骄傲和满足。
那一刻,她的眼中,流露出我不明白的妒忌和心碎。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姓方,一点也不知道。
赫赫大名的方家人。
若我知道,或许我会收敛一点。因为我知道,许多有钱人,总无法接受别人拥有他们不能拥有的东西。
我有一样最宝贵的东西,他们今生无法拥有。
那是爱,出云的爱。
它属于我,仅属于我,只属于我。

我把思念写在墙上,出云,但愿你能看见。
无法形容我对你的思念,只能借你的名字,向你倾诉。
出云,你一定在寻我,对吗?
否则,他们何必把我囚禁起来?方经婵,方经鸿,甚至方经世,他们都嫉妒,嫉妒我拥有你的爱。
你的爱,独一无二,只属于我。

方经婵可怕,她执着;
方经鸿更可怕,他善用强权。
但对方经世,我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他在眼中,原是方家最普通最正常的人。
他从方经鸿处把我救出,成为我的好友,答应帮我隐藏行踪,答应帮我注意你的动向,答应当有一天你开始寻找我,他会把你带到我面前。
我轻信他。
直到某天,他来到我的面前,对我笑着,轻说:“我见到了,你的曹出云。”
那一刻,可怕已经不能形容我的感觉。
只有心悸。
那天开始,我再度遭遇囚禁。
地点不断转变,不能相信的是,最后地点,居然是我们最秘密的小屋。

经世说你已经放弃,他说你的爱已经给了他人。
不是田锦辉,是另一个人,方家人。
我不信。
如何能信?
如何肯信?
我淡淡反击:“这爱属于我。莫说你,经世,即使是出云本人,也无法收回。”
看,我一句话,让他逃了。只余空荡荡的屋子和一把用尽方法也无法打开的锁。

我把思念,写在墙上。
一笔一划,用心细致。
出云,你终会看到,对吧?
不要忘记,你的爱在我这里。
你已经,要收也收不回。

看,我的思念。
满墙的思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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