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与军人相恋,就得承受分离之苦。' S, D7 B+ b- b4 n: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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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前,阿方告诉我留守处可能很快要撤,谁知节日刚过。阿方和阿毛就被率先撤回到团部。团部在离我们县城九十公里的一个城市。临走的前天晚上,我让阿方发誓不得忘我,阿方随手拿过笔,呵呵笑着写了一份保证,并说每月肯定都会来看我。; i6 B7 L, M$ d' D
* J7 w& Y! Y# F% a7 [阿方离去不久,我就过去看望了他一次。当时阿方还住在集体宿舍,他们营地附近只有一个国营旅社,但旅社房间的门,中间都被挖空装着一块玻璃。由于在那里无法找到一处私密之地,于是我只好把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每月最后那个星期天里。. O7 | x0 E* P% g7 C4 J
: V% X- V9 `( m. Y$ _8 W+ P3 H八月底的那个周末,我早早地下了班,烧好茶水,整理好宿舍,又去街上买了一个西瓜,然后焦急而又兴奋地盼望着夜的来临。$ n& n: f/ ~; E1 ~. i9 C
- J8 h4 N7 G/ O" F9 n6 U. w1 ~: z阿方过来乘坐的都是晚上十点的那趟列车。不到九点,我就坐在了车站外的小山坡前。那天晚上,天边挂着一轮明月,远处迷蒙的山,脚下静淌的水,都被笼罩在一片皎洁的月光里,看着美丽的夜色,想着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最爱的人,我的心被一片美好而幸福的憧憬所陶醉。1 I/ C4 r& T* l)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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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一声长鸣驶进了车站,我有点矜持地站在站台上,想等到阿方“嗨”的一声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可旅客慢慢走完了,却没见阿方的身影。我开始着急了。我慌慌张张地把站台从头到尾地走了一圈,没见到人;又急忙下到江边接人的小轮船上大声叫喊,也无人回应。直到机轮“突突”地驶离了江岸,我再次去站台作了确定后,才无精打采地乘了个小船,闷闷不乐地向家里走去。 w& \5 N5 X @) y6 E
* f% A; [! |$ R还是那江流水,此时却象淌着哀怨;还是那轮明月,此时却有不尽冷凄。驾船的老头似乎想活跃一下气氛,不断地找着话题,可此时的我,烦躁得就想把这个多嘴的老头掀到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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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a% B/ K4 Z他会不会没赶上车,而在星期天早上再来呢?第二天早上,我有意赖在床上,想让睡眠来冲淡我的焦虑,想突然听到阿方的敲门声。可直到早上那次列车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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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期待中的失望,似乎让人最无法忍受。中午饭一吃,我就决定去看阿方。不到下午五点,我就出现在阿方的面前。5 u0 ?3 f0 H u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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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有些消瘦,白皙的脸上略带着一点疲惫的神色。看到我,阿方先是一怔,接着就笑呵呵地迎上来说:“你怎么来了?”- J7 R. K1 p% Y1 U% b! {
2 f) k6 |1 }$ C) m& q“我怎么不能来?”我反问着,把脸扳得平平。" a9 b& H S2 X: a,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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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阿方赶快陪着笑脸,接着说:“不是的,我们遭水灾了,要不我会过去看你的。” i, ~$ f.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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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扫视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水灾的痕迹。我没说话,还是那种不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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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住下,吃饭吧!”阿方拉了我一下,于是我们又来到那个变态的旅社里。+ V# K4 X0 {0 N* N+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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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要一见到阿方,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欢喜。那点不愉快的表情,只是一种焦虑情绪的残余,甚至可以说是装出来的。吃过饭,我们在旅社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房里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躺在床上看书,他看了我们一眼,没有一点走的意思。阿方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把头对我一摆说,“走,我们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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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u+ S/ n: E& e山不高,我们一会儿就到了山顶。这是一个很理想的地方。视野开阔,地势平坦。如果远处来人,我们就能早早看到。地上的草丛开着小花,浅浅的,软软的,很舒适。我俩选了一处略高一点的地方,紧挨着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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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_. Q) p3 t- d“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哪里受灾了?”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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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p S7 b& U“你忘了,我们连队本来是住在河滩上的。那天正在午睡,有人突然喊涨水了。我们起来一看,水已快进了屋里。大家赶快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可还没两下,水都进房里了。”阿方眉飞色舞,一脸兴奋,好象在讲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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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我也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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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T/ |4 a0 s) L, P“大家掉头就跑,刚到高处,我们住的几间简易房就被冲走了。还有连队的几辆汽车,也被洪水冲走,水退后,才看到它们横七竖八的躺在河滩上。”阿方呵呵地笑着,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的东西,一样都没拿出来,全给冲走了。”& g9 ^: w5 h# p# `;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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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险呢,要是夜里可不得了。”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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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天在半夜,那你以后要是想看我的话,就到长江去找了。”阿方说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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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4 m, ]3 K, _+ Q阿方的眼睛闪着光亮,白净的脸庞上,因为兴奋而泛着一层红晕。这个英俊的男孩,象说着幸福一样说着自己的死亡。而此时的我,却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我想着,如果我今天过来,连队突然告诉我,阿方已经遇难,那么,我将怎样面对这个事实。我是为了掩盖我俩的关系而默默流泪,还是会痛哭失声,歇斯底里?还有,如果今后的日子没有了阿方,我是否还有独自活着的勇气。想到这里,我的心底似乎涌上一股冷气。于是我轻轻地拥了拥阿方。阿方也顺势一倒,躺在了我的怀抱里。$ e; W- R, z4 N6 W, X
+ E7 l& b2 w# P/ p. L6 k" T阿方眼睛向上,静静地望着我的脸,好象在等待什么东西。我盯着阿方,慢慢地把嘴贴了下去。真象阿方已经失去了一次,又被我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回了一样,我紧紧地抱着这个男孩,认真地亲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的嘴唇。那一刻,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心里一遍遍地在喊着:阿方,我不能失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