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zhi3322 发表于 2016-11-14 11:34:29

同爱X光片:续3(完)

作者:何子衣

第六章
LU 迟到
没有任何招呼,路乙的父母就跑深圳来了,甚至都不用他去机场接他们,直到到了他居住的那个大地方才给他电话。路乙非常无奈,并不是自己不欢迎父母来,虽然将近二十年他们都没有过问过他任何关于工作婚姻家庭的事儿,可毕竟他们是父母,弄不好以后他们反悔不愿意去养老院,还得自己养老送终呢。
可如此突如其来,完全非路乙想要的感觉,自己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我只能让你们住酒店去了,我家里没有收拾,不方便你们住。”在一栋标志性建筑的酒店里接到父母,他并不急着带二老回家,得跟他们先说清楚。
“本来我们是要住酒店的,那样方便,也不需要守你家的规矩。谁知道你老婆脾气怎么样呢。”路母说。
“后来她改主意了,要住你家,说想跟孙子多亲近亲近。”路爸一旁帮腔。
路乙见状,内心嘀咕道,这真是一对男女啊,演双簧似的。亲近什么啊,儿子都不亲近还亲近孙子。
“不了,我家不方便,我宁愿出钱给你们住酒店。”路乙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跟父母隔绝那么多年,完全无法知道他们的生活习惯,真害怕一觉醒来,家里散发的味道都不对,又或是东西都全乱套了。
可此刻,路乙没有想到,父母一个是高级知识分子,一个算是退休高干,却在公共场合大嚷嚷起来,说什么养儿子不孝什么的。实在僵持不下,路乙只好先带父母回家,到时再逼退他们。
看到家里干净而整洁,像是没有多余的一点杂物和累赘。
“你的家?你老婆呢?怎么可以如此简单呢?”路母疑惑地问,完全不相信这是个正常的柴米油盐腌制出来的家庭。
“我的家怎么简单了?桌子椅子沙发一样不少,别拿你们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家跟我的比,我没法比。”路乙气鼓鼓地说。
“还有一个客房可以住嘛,可是怎么这么小啊,装修怎么可以如此简单呢。哎,书房也不大,这床也这么小。太素了,你要做和尚啊。”路母抄家似的一路看一路说,完全不理会刚才路乙的讽刺,现代简约浅灰的色调在她眼里成了寺庙的观感了。
“这柜子那么高那么单薄,全是玻璃的,不会倒下来吗?”路母刚要伸手去碰那白瓷青花瓶,路乙一声大呵让她别动。
路母改拿了照片起来看,问那是谁,表情里好像纳闷,放个男人的照片干嘛呢。
“我爱人。”路乙简洁明了回答。
听说是他爱人,路父忙起身走过去看这儿媳妇长什么样,因为老花眼,把镜框举得远远得,说:“怎么是个男人啊?”路母也是一脸困惑的表情,根本没有反应爱人是什么意思,而男人又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爱人是个男人。我是同性恋,我爱的就是男人。”路乙已经不打算作任何隐瞒,既然父母都不尊重自己,也无需对他们客套什么了。
“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你不丢人吗?”路母举起镜框要摔到地上,路乙大声叫道,“你要敢把我的东西摔地上,信不信我马上把你们的东西扔出去?”
看儿子一脸的怒容,路母手软了,不是惧怕儿子,而是惧怕自己的行李被扔出去。
“我没想到你是个那么自私的人,光顾你自己,你搞个同性恋,让我怎么去跟我的同学同事们说呢?”路母站在阳台门口低声说。
“是我自私还是你们自私?四年大学我只回一次家过年,你们年年外出过年。以为给了我学费生活费,你们就是称职的父母了吗?问过我找什么工作,问过我十几二十年过得好不好吗?我说我结婚了,你们怎么说的,说结就结吧,反正又不回北京生活的。你们仗着自己积蓄丰厚退休金高,十几年都忙着去所谓弥补你们年轻时吃过的苦,都把我放哪里去啦?现在要来干涉我的生活,你们凭什么呢?指责我什么呢?”
记得路乙在跟小好确认关系后,有天开玩笑说要去登记结婚,路乙一时兴起就给父母打电话,半真半假告之自己要结婚了。父母的回答非常不在意,好像他们的儿子结婚与不结婚,跟谁结婚怎么结婚全然跟他们无关。当时路乙就知道父母说让自己独立生活,不知道这种近乎于抛弃性质的独立,会如此寒心。不过想想这种抛弃同时也给了自己自由选择的空间。只是每逢佳节,思亲倍增,还好有小好相伴。
儿子如此义愤填膺的一番话,两个老人一时无语。
路乙走近酒柜,手捧白瓷青花瓶,都没有面对自己的父母,哽咽着继续说:“我的爱人跟我生活了十六年了,前两年得心脏病而离开我了。这,是他的骨灰。你们也是做夫妻过来的,应该明白相爱的甜蜜和分离的痛苦。我不是小孩子,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自己会去选择。”
听儿子这么说,路母抬头望望儿子,却没有挪身。路父来到儿子身边,拍拍儿子的肩膀。
气氛十分凝重,空气无法流通。路母虽然同情儿子的遭遇,却也还是不甘心看到这样的结果,问:“那你的儿子呢?”
路乙淡淡地说:“儿子是我的,不用怀疑。怎么来的,你也不必知道。”
这时小豪回来了。
“爸。”小豪慢慢地来到路乙身边,在门口他完全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也明白了两位老人是谁。
路乙挽住儿子的肩膀,说:“儿子,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小豪尽量声音洪亮地叫了声,然后说给大家倒茶喝什么的。
“鼻子像,额头也像。”路父盯着小豪看,扭头跟路母说。
“叫什么名字啊?”见了孙子路母还是高兴的,虽然她正眼不看自己的儿子。
“我叫小豪,奶奶。”
“哦,路小豪,好,好听。来奶奶这里。”路母招呼小豪过去,似乎眼睛里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孙子,“小豪,你陪爷爷奶奶出去找酒店,然后我们去外面吃饭,好吗?”
听母亲这么说,哪怕是怄气的心情,路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马上跟小豪说:“儿子,你带爷爷奶奶去前面不远那家酒店吧。”
小豪看看路乙,路乙点点头。
“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路父看着妻子,又看着儿子说道。
路乙不吭声,他知道要是自己吭声母亲一定不同意,他知道她那副犟脾气。见路乙不吭声,路母哼了一声说:“不要了,我怕不习惯。有小,有孙子陪着我们吃就够了。”
“爸——”小豪看两老人家拖着行李箱要出门,望着路乙又叫了声,像是求救,又像是邀请。
“儿子,就你带去吧,吃饭也在那酒店餐厅里去。我相信你,儿子,你长大了。”路乙信任地看着小豪他们出门。

酒店不远,花园出门走过绿化带就是。一路上路母问了小豪许多问题,几岁了,读几年级,学习成绩怎么样。这都好回答。
路母又问小豪妈妈是做什么的啊,跟爸爸有没有联系啊,他们是不是离婚了还是怎么样啊,是跟爸爸住还是跟妈妈住。这些问题,也难不倒小豪,他的回答很简单:“奶奶,他们大人的问题,你去问我爸吧,我不管他们大人的事。”
“你爸喜欢你吗?”路母又问下豪。
“我爸很爱我,是称职的老爸。”小豪自豪地回答。
两老人相互对视,不知道要再问什么了。对于自己儿子那最让他们头疼的事情,他们也不好意思问小豪,心想一定都瞒着孩子的吧。所以,到吃饭时,像是再没有要问的问题了,反而感觉孩子在身边显得多余了。孤独惯了的两个灵魂,哪怕面对自己的亲骨肉也是觉得是份打扰吧。
订酒店、吃饭,小豪要付钱,路父路母也没有同意,仿佛并不愿意沾儿子的光。

“我父母不喧而来,刚才吵了一架。”路乙独自在家,也没有心情做饭,给郝彬打电话。
“怎么就吵起来了呢,平日里看你不像是会吵架的人,怎么跟父母反而——”郝彬很奇怪,像是对路乙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担忧他的心情。
“怨恨积蓄得太多了,总该有个爆发的时候吧。”路乙说。
“出去外面吃点东西吧,我马上过去陪你。或则,我带吃的东西过去找你。”郝彬说。
“我儿子今晚回来住,我怕——”路乙有些犹豫,不过马上又说,“也没什么,你就来吧,晚了就睡我家。”
轮到郝彬迟疑了,当着孩子的面,两个大男人如此亲密,是不是彼此都有些不自然呢?可是,要是儿子天天在家,郝彬总不能不跟路乙见面吧。可是郝彬还是觉得,宁可委屈了大人,而不要让孩子心里有什么,于是说:“路乙,不然下次吧,孩子在——”
“不用怕,我儿子知道我的事。”
“啊?你儿子知道你跟男人?”
“是啊!”
郝彬几乎笑出声来,即刻间想到的是,儿子一见自己的面,又是大晚上,不就马上联想到那个事上面去嘛。可是,面对一男一女孩子们就不联想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想多了。
郝彬没到,小豪先回来了。因为实在也没有更多的话聊,所以吃得非常简单,就散了。小豪把一路上奶奶的问话以及自己的回答一五一十告诉了路乙,还邀功地说:“爸,我聪明吧,没有露馅吧?”
“儿子聪明,老聪明咯啦!”路乙也不知道学的哪个地方的语言夸儿子。
“对了爸,爷爷给了我一个红包,好厚啊,估计得有一万块钱。”小豪说着把红包递给路乙,“其实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收他们的红包,可是我不想当面拒绝,。我想吧,就算你不愿意要也由你还给他们,因为你本来已经跟他们对立上了,不在乎多一次冲突。”
“那为何你不直接跟他们冲突?”
“我一来不熟悉他们,二来犯不着一家人都闹翻了,日后连个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小豪说道。
路乙一把把儿子抱起来,但已经转不动了,儿子太高大了,只好亲亲他的脸说:“我儿子太聪明了,情商还很高。”
小豪呵呵地笑着,把拎回来的胶袋打开,一份炒饭:“爸,我估计你没心情做饭了,所以打包了一份炒饭,牛肉饭哦。”
“怎么办,很快有人给我送饭来呢,早知道——”
“你叫外卖了?”
“不是,是上次那个彬叔要过来,就帮我带来了。”路乙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地说。
“是嘛。那是好事,我不在时起码有人能照顾你。”小豪复又把饭盖上,“那就等你的情人送来饭再吃吧,那会更香些。”
小豪说完猛地跑开,怕路乙抓着他打,远远看着路乙笑。路乙说:“怎么了,儿子这么快就要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爸这么帅气,谁舍得不要。看吧,连男人都挡不住我爸的魅力。”
“儿子在老爸面前不可油嘴滑舌的啊,下不为例。”路乙故作正经。
“好了,爸!不过你真的该有自己的心上人了,一个人总不是办法。”
“好了好了,把自己当情感专家了?去洗澡吧。”
小豪并没有马上去洗澡,而是跟路乙说只有一周就高考了,这之前他就不过这里来了。早上他得去公司,然后马上去学校,晚上弄弄游戏的事,就想多休息了。等考试完后,他就天天住路乙这里。
“好,听儿子的安排,考试不用紧张,尽力就好。”
“一般没问题的,我又不竞争名牌大学,考个二本不成大问题。”
正说着,郝彬来了。小豪跟郝彬打个招呼,客套两句,就走了。
听说小豪还在读书呢,就有自己的公司在弄,真心觉得自己的儿子郝帅还只是个孩子,相差好远啊。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还有淡淡的隐忧。
“哪有什么公司,他不过是自己瞎闹的,也挣不了几个钱。”路乙跟郝彬说道,仿佛看出了他内心里的不安。
“有其父必有其子,以后一定有出息。”郝彬说。
路乙笑笑说:“孩子的世界,还不是由他们自己去闯,谁能左右呢。想想我们小时候吧,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郝彬尴尬笑笑,像是自己说错话,坐过来把路乙抱抱。只这么一抱,郝彬自己就撑不住了,满满的激情溢出在双目炯炯之中。
“得让我吃完饭吧。”路乙回应着他的抚摸说。
“你吃饭,我吃你。”郝彬说着蹲下身子。

第二天一早,路乙赶到父母住酒店的房间,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要出门呢。不过看样子似乎路母心情不好,见了路乙也是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
“我跟你妈吃过早餐就要去香港了,玩几天后直接飞回北京。”路父跟路乙说。
“我陪你们去吃早餐吧。”路乙说。
“别,别陪我们,免得在餐厅吵架。”路母即刻阻止说道。
路乙觉得不能再跟老人争吵了,等他们走后一切都会归于平静的,所以还是软话劝母亲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你看看,我的同事同学邻居们个个都孙子长孙女短的,进进出出一家子多亲热。你倒好,给我弄个这么大的儿子,却又没有完整的家。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说起你呢?说你不喜欢女人?这不是丢我几辈子的脸吗?”路母手掌拍着手背,振振有词。
“好吧,妈,我不想跟你普及知识,也不想改变你的观念。只是请你如同以往一样别管我的生活,知道我过得好就行了。你们说过老了去养老院,但我照样会去养老院看望你们。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不要总像是活给别人看一样好吗?”路乙尽量缓和的声音。
“你听听,他说自己过得好。”路母抬头看路父说道。
“妈,你不要用你那一套来要求我,你沾了国家政策的光,每一次国家改革的好处你们都遇上了。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在深圳立足的,我能在深圳有份高薪有自己的公司,有不止一套的房子,我比很多呆在深圳的人都不差,我知足。”
“你听听,你听听,原来在他的眼里我们就是躺着睡觉白拿国家的钱的人。”路母有些气愤地说道。
路乙撇过头看别处嘀咕着说:“性质差不多。一个什么教授,一个市办主任,你们有独立的科学研究吗,有可以转化为产品的项目吗,有拿出过哪个扭转乾坤的改革方案吗,不就是平平常常朝九晚五而已嘛,到头来工资跟着成倍长,退休金比人家工资还高几倍,没病都去霸占公费医疗。”
“走了走了,我们吃自己的早餐去,跟这样的人费口舌。”路母像是被说中了要害无力分辨,平常口气说道。
“给我儿子的钱,你们自己拿着用吧。我儿子虽然才高考,但他有自己的公司会挣钱了,你们的情我们心领了。”路乙说着把红包塞到他们的行李箱外夹层上。
“好,都看不上吧,那就算了。走吧。”路母往门外走,路父左右看看,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还是象以前那样吧,你们玩你们的世界,我过我的生活吧。”路乙说完这话,看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几乎不再当自己存在似的,就直接离开了酒店。
虽然早知道这是结果,可是联想到自己的二十几年飘零,却不免伤感了。这世界上的父母千万种,有一种是这样的,路乙也算是遇到了。而其实,任何的父母都如此,不能说完全自私,但一点都不自私那是不可能的。

LU 天伦
高考期间的一场暴雨,几乎淹了大半个城,像是老天爷有意给过人生第一关的孩子们一个下马威。电视上手机上关于考生各种有惊无险的新闻,让路乙看了也为自己儿子捏把汗。熟不知小豪为高考想,给公司的两个员工放三天假,自己也就用不着两头跑了。
考完那天下午,小豪就迫不及待拎了个包过路乙这边。路乙还没有下班,小豪自己在书房忙自己的活,又跑趟超市买了些菜。等路乙下班回到家时,像模像样的三菜一汤已经上到了桌子上。
“爸!”听到门响,小豪就冲过去,一把抱着路乙的肩膀,“可想爸了。”
“想爸什么呢?”
“想爸身上的味道!哈哈!”
父子俩坐在一起吃饭。小豪告诉路乙,自己跟家人早说好了,考试一结束就外出打暑假工,所以不回家住了。
“你父母也同意?”
“他们巴不得我不在家,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小豪笑笑,“还好,我还有个亲爸,不碍事儿。”说着小豪夹了块鱼给路乙,“爸,这是鲨鱼肉,我第一次发现超市有冰冻鲨鱼肉卖,鲨鱼不是保护动物吗?”
“这是人工养殖的小鲨鱼,不是日本人丧心病狂吃鱼翅的那种鲨鱼。”路乙说着,举起红酒杯,“为我儿子通过人生第一关干杯。”
“人生第一关?哪有这么可怕。为我可以天天晚上陪着爸干杯。”小豪举起杯子,“哐”的一声清脆而亮丽。
晚饭后路乙沙发上看书,一本《追风筝的人》,正看到成年后的阿米尔少爷听说自己的童年小伙伴哈桑就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不禁内心感慨,打了个冷颤。其实前面一直看过来时,路乙就有感觉这个哈桑在自己父亲心目中的位置非比寻常,猜到了一定不仅仅是阿米尔少爷的奴仆那么简单。
联想到小豪,要是猛然发现他就是自己的爱人小好的亲生儿子,那该有多意外而有完美的愿望啊。路乙笑笑,把自己都逗乐了。
“爸,什么事这么乐啊!”小豪停下手中的手机问。
手机是小豪下午才买的,以往他只是玩父母的手机。后来自己可以买手机时,又怕真的会影响到自己的学习,而且没有手机就不会被父母查去哪里了。现在为公司工作想,他也得有部手机了。一部普通的国产牌子,小豪说现在的电器,国产的不会比洋牌子差。
见路乙又站在白瓷青花瓶前,小豪不想打扰路乙。
突然路乙问:“儿子,你想过要去旅游吗?”
“想过,但那是十年八年后的事情。”
“为什么?”
“那时候我才有经济去玩啊。那种什么穷游,算了我不喜欢,穷成那样了,游起来会有兴趣吗?”
路乙大笑,第一次听说穷游是会穷得窘迫不堪的,那不过是一种旅游的体验形式嘛。
“爸,你以前是常去旅游的吗?我看过你书房一本相册,风景优美,人,更美。”小豪说。
“是啊,旅游,最重要的是看跟谁去。所看的风景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旅途中两个人相处的感觉。”路乙像是说给自己听。
周末,路乙因为晚上多喝了两杯,醒过来时,小豪已经弄好了简单的早餐。路乙一天没什么事,小豪得去公司帮忙盯工作上的事儿。路乙突发奇想,反正是放假,让小豪带着郝彬的儿子上班锻炼锻炼。
“爸,这合适吗?我没见过人家,而且还不知道我们性格合适不合适做朋友呢。”小豪说。
“合适。只不过——”路乙有些顾虑了。
“不过什么啊?”小豪喝着豆浆问,“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路乙定定看着儿子。
“明白你们的关系,彬叔家的人未必知道,所以,怕来往多了出问题。”
“就你知道。不过,还是别处找个事让他儿子去做做吧。”路乙说。
“现在的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的,不一定会接受大人的安排。”
“可不是个个都象你。”
“要不象我,我也不会有你这么好的爸。”小豪说着,随后又叹气,“不过我那游戏啊,除了两个人的工资,真没多少钱可挣呢。真需要付房租,就是白干活了。”
“已经很不错了,创业哪有这么容易的,要相信自己。”路乙给儿子打气。
“我恐怕得换两个美女员工,至少换一个,开发视频游戏才行。”小豪说。
“哦?美女?色诱?可不允许做犯法的事啊1”路乙几乎是吓一跳。
“哈哈,放心了,怎么一想到美女,你就联想到犯法了。”
路乙笑笑,闹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搞哪般,路乙问:“晚上回家吃饭吗?”
“要的,除非特殊情况,我都要跟爸一起吃饭的。对了,我晚上想吃虾,椒盐的。”
“好,就做儿子爱吃的椒盐虾。”

果然现在的孩子很有主见,郝彬的儿子早早跟同学说好了去超市上班。竹青姨妈家有事,她出去了。郝彬乐得跟路乙在一起,可当路乙建议去中心公园逛逛时,郝彬却只想跟路乙呆在家里。
“怎么了?就只想在家里做那事吗?”路乙压低了声音电话问。
“你不喜欢吗?”
“好吧。”路乙知道,才尝试这样爱的感觉的人,容易品味曾经有过的甘甜,就想一而再地拥有这份性福。曾经以为郝彬老实巴结甚至于木讷,其实只是他没有遇到正确的人,潜力没有被发掘而已。
郝彬一身汗进到屋里,瞬间象喷洒了高浓度的荷尔蒙。路乙直接把他领到浴室,郝彬也听话地去冲洗,他知道路乙非常爱干净。
“换上这条内裤吧。”路乙进来递给郝彬一条带网孔的性感内裤。
“不穿不更好吗?”郝彬拿内裤的时候,顺手把路乙拉到怀里,一双大手把路乙抱进了房间。
“曾经我经常这么抱小好的。”路乙说。
“你现在就是我的小好。”郝彬用唇堵住路乙的口,彼此交流着口中的津液甘汁。
这时候,他们都是彼此的小好。
一阵疾风骤雨,一阵细雨纷飞。
两个人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聊天,喝茶。空调的风,微微吹起窗帘上的轻纱,光影蒙昧的,屋里看外面的世界,像极了秋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时候收获的,或许也是情感。
“记得我第一次模糊地感觉到小好喜欢男孩子,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吗?”郝彬问小好。
“好像是你们班表演一个什么节目时,是吗?”路乙放下手中的书回答。
“是的,是一个校庆的晚会。我们班排了个类似体操般的集体舞蹈。那是我们第一次跳舞,而且搭档是女同学,说为了表现青春男女的活力。其实那个舞蹈是交叉的,一会儿跟男孩跳一会儿跟女孩跳。可是小好死活不肯跟女孩子跳舞,哪怕是班里跟他玩得最好的女孩,他也不愿意拉着她们的手在众目睽睽中跳舞。老师生气了要换下他,可是男生又不够。最后,只好撤下两个女生。其实那时候大家都不习惯跟女生牵手,但都想牵。班主任还以为小好害羞,就那时候,我隐隐觉得小好不喜欢女孩子,于是我更加呵护他,怕别人欺负他。”郝彬说呀说呀,竟然觉得谈起小好是幸福的,没有那么得伤心了。
“还有更好笑的呢,小好其实非常害怕看到女孩子的文胸内衣什么的,他说感觉非常脏,看了就想吐。”路乙当笑话说着。
“想吐?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后来渐渐得被小好感染了,我也非常不喜欢看到穿着性感的女性,就感觉很脏。用小好的话说,像是看到她们浑身布满细菌。”路乙恶作剧般越说越让人瘆得慌。
“哈哈,怎么会这样!”郝彬大笑,“也是,所以你们才会走到一起来。”
郝彬说着把路乙揽入怀里。
“郝彬,你变得越来越会调情了。”路乙笑说。
“有吗?竹青一直说我很笨是没有情调的人呢。”郝彬摸摸路乙的脸,“可能遇到了对的人吧。”说着又低头去亲路乙。
“看看,又来了吧。”
“什么又来了,这才叫又来了。”说着郝彬起身把路乙压在身下。

HAO 二胎
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政策也是一变再变。传闻国家将要放开计划生育政策,每对夫妻可以允许生两个孩子。可是根据在大城市的某些调查,别说生两个,就是生一个还很夫妻不愿意的。
不过对于底层的人,生二孩还是意愿挺高的,郝彬他们工厂的人就议论纷纷,但凡是个女的似乎都想往肚子里塞个孩子。
郝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子也想再要个孩子。
“你疯了,我们的生活才刚有点改善,你再生个孩子,怎么去养啊?”郝彬听妻子说得那么认真,也认真回复她。
“什么叫才改善啊,好像我们原来是在乞讨似的。”竹青争辩道。
“好吧,你这个年龄能怀孩子吗?”郝彬看笑话的语气说。
“我已经怀孕了,今天去医院证实了。”竹青说。
“你怀孕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那么年轻,而且这些时间我们那么频繁——”竹青一时不知道具体怎么样说得更明白。
郝彬才想起不久妻子说自己月经来得不正常,问是不是得去看看医生。郝彬从没有回应她,象她那么壮的身体,肯定不会有什么病的。原来,“病”在思想,竟然想要个孩子。
一时不知怎么说服妻子,郝彬坐在阳台上,尽管风吹过来都是烫身子般热。忽然想起什么,他回头跟妻子说:“儿子马上得读大学了,学费不少,还有生活费,再要个孩子,我们负担会不少的。”
“我第一时间给儿子打电话的,儿子同意我们再生个孩子,说弟弟妹妹他都喜欢。”竹青象得到了有力支持。
“你,我说你这个事怎么好跟儿子电话里说啊,你不害臊吗?”郝彬气鼓鼓地说。
“你真可笑,我怀上自己丈夫的孩子有什么可害臊的?”
“关键你跟儿子说这个干嘛呢?儿子怎么看我们啊?”
“你什么思想啊?你以为儿子觉得我们夫妻天天睡一床是暖被窝啊?现在的孩子什么都懂!”
“总之我不赞成生这个孩子,尽快去拿掉它。”郝彬说。
“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生吧,以后我们就不再睡一床了。”郝彬说这话时,低下了头,像是可预见的重担把自己给压弯了。
竹青听丈夫这么一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坐椅子上哭了。
两个人僵持的气氛鼓捣着天渐渐暗了。郝帅回到家,见气氛不对,搞清了原因后,逐一开导父母。他跟郝彬是这么说的:其实有个弟弟妹妹也不错,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他还多了个人来商量。至于负担嘛,四年大学后他毕业了还可以一起分担家用,也不会有多么重的负担。
郝彬其实早知道这一点,可是潜意识里,他拒绝这样的说理。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状态,算是比较轻松的有自己更多的自由空间的状态。也不想再有更多的负担。
可是郝彬没有跟儿子说这些。
郝帅跟竹青又是另一番说法:有个弟弟妹妹自然是好。但是等弟弟妹妹长大到十八岁成人或是大学毕业后,你们都六十多岁了。打弟弟妹妹懂事起,他们就得时刻担心你们的身体,不知道哪天你们就丢下他们。而且,你们跟孩子年龄差距那么大,对孩子的成长是不太健康的,至少孩子容易自卑。他们会问怎么人家的母亲年轻漂亮,而自己的母亲满脸皱纹呢?
完了郝帅像是跟父母两个人一起说的话:所以吧,什么年纪做什么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勉强不得。
竹青陷入了沉思,她默默起身去厨房,简单地下了盆面条一家人吃。
饭桌上,竹青主动跟丈夫说:“儿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也不同意,那,我明天就去拿掉它吧。”
郝彬看看妻子算是回答,当着孩子的面,他真的无法讨论这么私隐性的问题,这问题联想太大了,羞于去说。
也是因为这事,郝彬心里产生了阴影,睡觉时哪怕妻子只是碰到他,他也会本能地躲一下。还好竹青才手术拿掉孩子,并没有要怎么样亲热。不过,郝彬在问自己,还能再那么坦然做那个事吗?

高考分数出来了,郝帅早早守候在电脑旁,刷新了无数次都显示在等待,是他自己太着急了。再有也是查询的人太多,网络难以打开。郝彬夫妻俩倒不那么紧张,以他们对于儿子成绩的了解,最差也就上个二本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考个大学,貌似比幼儿园拿学位还容易,除非要往尖尖上爬。
儿子还算争气,考分不错,估计上广州的一本大学是没有问题。不过,竹青之前有意让儿子郝帅出国读书,据说是她姨丈的意思,大意是他们没有孙子孙女,愿意花心思在郝帅身上。不过听竹青的意思,是她姨丈含糊其辞像是愿意出钱给儿子去读书,却又顾虑郝帅跟他们的感情。
郝彬不同意,一来不愿意花人家的钱,况且还有点像卖儿子的味道。二来觉得现在中国的发展那么快,在国内读乙所好的大学并不比国外的差。
“出国留学,给别人讲起来也好听很多吧。”竹青还是有些坚持的意思。
“自己的生活自己过,讲给别人听干嘛呢。”
不过郝帅其实心里很矛盾的,他们班出国的人有好几个,不过都是早早就决定了的,并不是现在才说要去。可心里还是痒痒的,毕竟是孩子,觉得出国更有刺激。可是,也同意自己老爸的观点,毕竟自己的家庭没有那么大的经济能力。况且,郝帅自己跟那两老头老太也不是很亲热,万一花了人家的钱,自己日后怎么面对呢?
“看吧,你们父子俩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总之我说的话都是没有道理的。就像连生个孩子都得你们同意。”竹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火气,大概是觉得不想违抗姨妈的意思吧,好像人家一直想帮自己,可自己一次都不领情。
“去沾别人一点小便宜有什么好的,人格都丢了。”郝彬说。
“看看你现在住的房子,不一样是沾别人的便宜得来的吗?怎么这你就不说了?”竹青把手上的指甲刀“啪”的一声拍在茶几玻璃上,发出可怕的摩擦声。
郝彬想起来了,昨晚妻子一直想要抱自己,可自己就是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情,郝彬总觉得做爱对于竹青就是个阴谋。好不容易勉强自己戴个套子,浓浓的塑胶味极不好闻。加上根部被勒得那么紧,一万个不舒服。当时郝彬就火了。现在这把火传递到竹青手上了。妻子现在如此挑刺,都是昨晚的缘故吧。
他看了看妻子,说:“好了,别过分了,儿子在这里呢。有事我们单独说。”
“我们讨论的不就是儿子的事情嘛,怎么了?”
“那你就自己好好独自讨论吧。”郝彬起身出了家门。
天黑了,一整天的高温,临下午一场雨,把天空弄得又热又湿,粘在身上移动着热。郝彬心里非常烦,不仅仅是为儿子的读书为妻子的无理取闹,更为怎么面对妻子夜晚的索求。当然,像是还在为无法跟路乙天天生活在一起而微微遗憾。想到路乙,想到小好,郝彬突然非常想他,真想能即刻把他揽入自己的怀里,真想深深地亲吻他。路乙,小好,路乙,小好,我多么想你啊!郝彬如此内心喊着,坐在花园椅子上双手抱头手肘顶着腿,无比烦恼。
人活着怎么有那么多的烦恼呢?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自己这本经书也太过艰涩了吧。
郝帅后面追了出来。
“儿子,你妈变了,越来越不讲道理了,而且还特敏感。”郝彬跟儿子说。
“这不就是更年期的表现嘛。”
“什么?更年期?更年期的人晚上还——”郝彬猛然停住了话题,他想说的是更年期怎么还每晚都有那么强烈的性需求呢。可是想起是在儿子面前,他打住了。其实郝彬把更年期跟绝经期搞混了。
郝帅跟郝彬说:“你们其实都没有问题,问题是得略微改变一下以前相处的方式了,毕竟年纪不同嘛。”
可是到底改变哪一点,郝帅说不出来,毕竟没有经历过嘛。

LU 命中注定
知道分数后,小豪第一个给路乙电话:“爸,不出意外,我的分数够读深圳大学。”小豪一脸的处事不惊。
“儿子,我没有担心过你。不过,还是值得庆贺。怎么样,今晚我们去哪里吃顿大的?”路乙还在上班时间接到小豪电话。
“不必要庆贺了,平常事儿而已。爸,我今晚回一趟我自己家,就一晚。”
“好,你本来就是我偷来的铜锣,不能敲。”
“那铜锣就告假一晚了。”
“儿子,其实你可以多跟你父母沟通的,多跟他们聊聊。不用太记挂我。”
“知道了,爸。好像我们隔着千万里的路途似的。”
挂了电话,路乙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儿子本就不是自己的,完全不能公开的。可是,就一晚的时间不能见到儿子,路乙心里居然有被抛弃的感觉。他内心里念着小好:小好,你送来的儿子今晚不陪我了,我又显孤单了。
早前听郝彬电话说他儿子考上一本时,路乙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因为郝彬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自豪与喜悦,那喜悦跟自己无关的,是属于人家圆满的家庭。有家人分享的成功,更多了份回报的恩情。可是自己的儿子呢?路乙叹气摇头了。
有人敲门进办公室,路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只有工作可以忘记一切不愉快。想想有时候,人是可怜的,跟机器没有差别。
临下班时间,接到谢丽的电话。谢丽自小好走后,给路乙打过几次电话,好心安慰也罢,不甘心没能拿到更多小好的钱财也罢,又或是一再确认未来要给她儿子的钱也罢,总之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得谦卑谀逢。路乙只读出一份厌恶感。
“小路啊,哦,路先生,我儿子考上大学了,我是——”谢丽想要拉近跟路乙的距离,又害怕搞砸了。但路乙明白了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
“我明白了。把你银行账号发到我手机,就用这个手机发,而且要你谢丽的银行账号。”路乙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给谢丽任何的询问机会。
路乙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镜框,上面,马尔代夫海边斜插入海的一棵椰树上,路乙跟小好前后抱着椰树作攀爬状,小好笑得灿烂,路乙笑得含蓄。
无数次看这张照片,有时候伤心,有时候难过,有时候很平静。而此刻,路乙内心里十二分心疼小好。是啊,血缘就是这么奇怪,哪怕伤害小好到如此,小好依旧念着是自己的血亲,而给到谢丽帮助。
路乙不禁又流出泪水。走近大幅落地玻璃窗,外面马路上车流如涌,一切都貌似没有任何不同,可是不知道有几个人跟路乙一样有着自己的忧伤呢。
走在人行道上,青春的面孔风卷袭来,在深圳这个年轻的城市,仿佛感觉不到老的存在,满眼都是年轻的笑脸,哪怕是沮丧的都是带着希望的青春的脸。小好曾经无数次感慨,三十年前来深圳的人本该老去的,他们后来去哪里了呢?路乙说答案有两种,一种是老了就回自己的老家去了,无法在深圳立足了;另一种是功成名就了已经很少走在街头了,不是躲在车里就是躲在屋子里。路乙问自己,问小好,自己应该要算是哪一种呢?老家是无法再回了,那已经成了历史的记忆。自己的家在深圳,可是真的有家吗?没有了爱人的家还是家吗?
耳边听到一步步靠近的声音“我们回家了,我们就回家了,我们今天就回家好吗,妈妈带你回家——”
路乙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襁褓,如此热的天气,襁褓中的孩子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头脸,只有一截苍白的小手抓握住拳头偶尔露出在外面。妇女一行走一行低低的声音对着襁褓说话:“妈妈就带你回家,我们就到家了——”可是分明路乙看到妇女一脸的哀伤,没有泪水的眼眶,或许泪早已干了。
路乙闪到一边,目送妇女呢喃般说着走着,像是呼唤远去的魂灵一般。路乙呆呆的,傻傻看了半天,不明白襁褓里的孩子是有是无,是死是活。这一幕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小豪回到家里,见他老妈像尊木菩萨地杵在那里,叫也不应。谢丽想起刚才给路乙电话,见人家答应得那么爽快倒显出自己的可怜,又为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多要一些而遗憾。人心,就是如此,谢丽尤其是这样。
“你干嘛了?又在跟我老爸吵架?”小豪一面说,一面放下东西,洗手,然后走到阳台。他取了三支香点燃,作了三个揖,合掌持香,长吁一口气后轻声说道:“舅舅,我考上大学了,应该会录取到深圳大学。谢谢您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谢谢您为我准备的学费生活费,我会用你留给我的钱好好读大学,好好做我自己。虽然我从来不曾见过您,可我像是对您丝毫不陌生,如若有缘,梦里一见。”
说完把香插入香炉,香炉里燃尽所剩的香梗,像树立的木桩一般,像是要撑起已经倒下的灵魂。亲人的远去,最后能面对的,原来不过是灰烬上的小木梗,小豪满含的泪水,终于滑落。
不知几时谢丽倚在阳台门框上,看到儿子如此深情缅怀自己死去的弟弟,她心情非常复杂。感觉那像是在抽她的脸,又像是为自己曾经的狠心赎罪。
“今晚不出去了吧?”谢丽讨好般的口气问儿子,想到儿子考到出乎自己意料的好成绩,不可思议的侥幸中又添了份作为有出息儿子母亲的骄傲。暂时的不愉快都可以抛去,况且,也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儿子的学费生活费都不用自己额外负担呢。
“不出去,今晚在家吃饭。”小豪的心情还没有回转过来,淡淡得回客厅,似无聊般拿起电视遥控。
“我给人家打过电话了,要你读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人家答应得很爽快,说马上就可以到账。”谢丽显然是愉快的心情。
“老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着急?你这不是过分吗?是在践踏人家的诚心知道吗?”小豪没好气地抱怨谢丽。
“我当然着急,该自己得的怎么不着急,我着急了两年呢。”谢丽嘀咕着说给自己听一样。随着儿子的长大,很多时候夫妻俩变得不太敢跟儿子大声说话了,因为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不是真的对,毕竟儿子读了更多书更能跟上这个时代的脚步。
小豪也只好不说什么了,走进自己的房间开电脑,答应谢丽马上查查钱到账没有。
中国现在的金融是非常发达的,手指轻轻一点,钱就过去了,所以小豪看到了有十万进账。
“怎么会是十万?要那么多吗?”小豪也不清楚十万是怎么算来的,感觉一下子无缘无故要人家那么多钱,心里总是不安的。
谢丽在厨房高声回答:“人家说了,四年学费四万,四年生活费四万,凑个整数就给十万了。人家有钱人哪有计较那么多。”
听谢丽的口气,好像人家有钱人就得无偿白给她钱似的,小豪心里骂了句“贪得无厌”。
“对了,你打暑假工赚的钱可得给我啊!”谢丽高声叫着。
“偏不给你。”小豪低声说道。突然好奇给老妈转账的人是谁,是以公司名义转过来的还是以私人名义转过来的呢?以前听老妈有联系舅舅的一个朋友,但自己从来没有问过,觉得那是自己心里的一个痛,觉得不好意思去面对人家。
小豪点开详细资料,对方账户名称一栏,赫然显示“路乙”两个字。爸?怎么会是我爸呢?难道?
小豪马上走出房间进到厨房,问老妈给她打钱的是谁,以前联系的又是谁?
“一个叫路乙的人,他是你舅的,你问这个干嘛?”谢丽手里剥着蒜头。
“你见过那人吗?长什么样?”小豪问。
“见过两次,可惜了,长得挺高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比,相貌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谢丽努力回想的样子。
“你手机给我看看他的电话号码。”
“茶几上,名字是小路的那个。”谢丽看儿子火急火燎地奔向客厅,不明白儿子又发什么神经。
小豪拿起老妈的手机,今天的通话记录里就有小路,他点开号码,正是自己熟悉的号码,几乎每天都联系的号码:“我爸?竟然是我爸!”小豪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又压低了声音。
“什么你爸?谁是你爸?你胡说什么呢?”谢丽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鸡蛋,看儿子反常的神态听他奇怪的话,狐疑着问道。
“没什么,我有事出去了,今晚不回来了。”小豪说着抓起自己的背包出去了。
“儿子,儿子——”谢丽不解儿子的举动,叫着,声音被挡绝在屋子里。

突然发现两年来把自己当亲生儿子待的人,就是自己舅舅的爱人,而自己家里当初又是那么残忍对待自己的舅舅。这样的局面,让小豪难以面对,甚至无脸面对路乙。
小豪本来要马上回那个家找路乙的,可是车入黑暗中,突然发现自己家黑暗得如这样的夜。难以想象当初路乙怎么面对自己老妈的残忍拒绝,小豪可以想象自己老妈会对路乙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或许每句话都是一把剑,剑剑刺穿路乙的心。可是他还得那么挺过来,得照顾着舅舅到最后,最后自己一个人被放逐在人世的荒蛮之中。
可是,路乙,我的爸,是那么爱我,教会我做人学习,总是教我有任何困难得说出来告诉他,他会帮我解决。我虽然理解他的孤单,他承受的却远远不仅是孤单那么少的一点。小豪这么想着,想到舅舅,原来自己每天面对的照片就是自己的亲舅舅,自己每天从白瓷青花瓶里得到的神奇的安宁,里面的骨灰竟是自己舅舅的骨灰。
舅舅就是二爸,二爸就是舅舅谢小好。怪不得路乙让自己叫他好叔叔,后来叫他好爸爸。怪不得他们的公司名叫乙好,这个好,就是谢小好,是舅舅。小豪想到这个点,内心里又充满了激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看看舅舅的照片,摸摸舅舅的骨灰瓶。想到这里,小豪脚下的车子被他蹬得飞快,恨不能瞬间空间移动回到爸的家里。
快了,快了,不远处就是爸住的花园,花园的保安早就认识了,都知道他就是路乙的儿子。多少双目光或许羡慕过自己有这么一个年轻帅气的爸,连自己的同学都感叹原来自己的爸这么优秀。小豪这么想着。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小流浪狗,小豪为避开小狗,一头摔倒在路牙子边。因为速度骑很快,摔得不轻,双腿瞬间就麻了,一时都无法站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骨头都没事,就是手肘跟腿都磨出了几道血口子。一瘸一拐的扶着车子前行。
路乙因为知道晚上小豪不回来,所以外面吃了饭才回家,此刻在家看书,猛然觉得胸口闷得很,感觉很慌,以为是自己吃的东西不干净,要不是会发生什么吗?他倒了杯红酒压了压,依旧觉得难以平复。关闭了门窗,客厅的空调他比平日里调低了一度,依旧觉得热得慌。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路乙这么问自己。当初小好也是这么发现自己不舒服的,后来就检查出了万劫不复的病痛。小好,想到小好,路乙又来到酒柜前,把白瓷青花瓶抱在了胸口。
门铃响了。会有谁来呢?莫不会是煤气抄表的吧?
门口却半站着小豪,他扶着门框,一副狼狈样。
“儿子,你怎么了?摔跤了?”路乙把小豪扶进家里。
路乙去拿棉团酒精胶布。小豪把白瓷青花瓶取下放在低矮的茶几上,“咚”的一声跪在面前,虽然腿上已有摔伤,可他完全忘记了,磕了三个头。
路乙出来看到小豪磕头,忙过去要拉他:“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起来,起来说。”
没有起身,小豪抬头看着路乙,泪水直流:“爸,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这是我的舅舅,二爸是我的亲舅舅。”
“儿子,你说什么呢?什么舅舅呢?”路乙坐了下来。
“爸,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全家对不起你和舅舅。”小豪哭着把头顶在地板上,“你今天给我老妈打钱,我都知道了。谢丽就是我老妈。”
“这样啊!”此刻路乙才明白了小豪口中的舅舅是什么意思了。
“是的,爸,我姓马,学名马贵荣。因为觉得我家人对不起我舅舅谢小好,所以我跟你说我叫小豪,取了舅舅名字的谐音。我也终于明白当初你让我叫你好叔叔,好爸爸了,因为你很爱舅舅谢小好,是吗?”小豪依旧是流泪。
路乙也瞬间流下了泪水,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厚待的儿子,就是小好的外甥,这是缘分吗?可是就是这个儿子的亲生母亲谢小好的亲姐姐,当初是何等决绝狠心弃小好病重不顾,留下血亲抛离的遗憾。这难道是孽缘吗?
“爸,我或许无法请求你原谅我老妈,我也是一直耿耿于怀她当初的狠心。”小豪跪走两步扶着路乙的膝盖说,“但是爸,相信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也是二爸的儿子,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路乙抬头摸摸儿子的头,泪水布满脸。小豪拿纸巾为路乙擦泪,路乙抱着儿子的头,像笑像哭,像是承受造化的捉弄般,他说:“儿子,别哭了。你是我们的儿子,我跟小好的好儿子,永远是我们的儿子。”
“你不——”
“我们跟你的关系,是我们父子的关系,与别人无关。”路乙明白小豪要说什么,忙安慰儿子。
好一阵子互相安慰,听小豪细说刚刚发生的、以前发生的、他知道的以及他不知道的事。久久地父子俩心情才平复下来,知道彼此的缘分,似乎又更进了一步那份本有的感情,这份感情里有了小豪跟小好血缘的保证一般。是庆幸,是幸运。
然后,小豪很乖孩子般听从路乙给自己清理伤口。
“爸,怎么办,我受伤了,你得帮我洗澡了。”小豪像是回到两年前的少年表情,说道。
“好,我来帮儿子洗澡,别害羞啊。”路乙故意很夸张地说道。
小豪脱得一丝不挂,半躺在浴缸里,路乙每给他擦一把水,他都像是万分享受般地“哦,啊,舒服”地叫起来。
“少恶心了,叫那么难听。”路乙打一下儿子的脸。
站着洗腿,小豪已经长成的男根,安详地垂挂在一丛黛草上,粉嫩鲜活微露头。
“爸,我这尺寸算正常吧。”小豪一脸正经地问道。
“都正常。那些被说不正常的,都是被忽悠的。”路乙此刻像伺候婴孩般。
转过身洗后面,小豪又问:“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孩的?我好像读小学三年级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了。”
“怎么了?你有女朋友了?”路乙转移话题问。
“没有呢。爸,不说这个,再说女朋友我就得出丑了。”小豪当真害羞地说。
“好,不说了。不过得提醒你,就算跟女朋友做爱,也千万记得戴安全套,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女孩。”
“戴套子会不那么,爽吧?”小豪羞羞地说道。
“那都是心理作用。总之一定得戴,无论跟谁做。除非想要孩子跟自己爱人做时不用戴。”
“嗯,知道了。爸,帮我擦干水吧,剩下我自己来。”小豪都不敢转身过来了,路乙也知道儿子此刻被说得血气涌起了。
“好,我出去了,门我会关好,很安全,你若想就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吧。我说过自慰很正常,只要不太频繁就好。”
说着路乙出浴室门,把门关好了,他内心里有了欣慰,感到跟儿子间更加坦诚的信任和支持。
路乙出到阳台给郝彬电话。


第七章
HAO 距离
郝彬先进到房间,上床后就紧闭双眼像是要睡觉了。其实,竹青看在眼里,那不过是郝彬在躲着自己。以前睡觉前两个人都会聊些什么,厂里发生的事,儿子说过什么话,路上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可现在,两个人越来越没有话说了。
有一晚郝彬实在难受,跟竹青说,等儿子去读大学后,他就睡儿子的房间。
“干嘛?要跟我分居吗?我有那么令你厌烦吗?”竹青并没有用生气的口吻,因为感觉丈夫也不像是生气的话。
“我们不都老了嘛,老夫老妻的,总睡一个床上儿女们都要笑话的。”郝彬的话其实是以前在农村听到老人家说的,当时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做夫妻只能是在年轻时吗?现在,郝彬终于都明白了,分床睡的理由不是老,而是情感淡了。或许说情感也不是淡,还是那个亲人,只是肌肤的接触多了些过于熟悉的抗拒感。
“我们怎么就老了?看看你生龙活虎不比任何年轻人差。不是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我还处在虎的年纪呢。”竹青半开玩笑,好像她睡过了所有年轻人而后得出的结论一样。
“看你说的,不害臊。”
“我害臊什么,在我自己的房间呢。”
那次的谈话,郝彬最后还是屈服在妻子一再的渴求中。但是郝彬每次看到妻子的身体,甚至看到她的蕾丝内裤,就内心里不舒服。
郝彬也一直没有挥去竹青怀孕的事,就因为生孩子而产生分歧。孩子拿掉了,竹青又总爱拿不成形的孩子说嘴,好像是郝彬杀死了那孩子一样。骨子里,竹青还是在意那个孩子,而这种念想又时刻威胁郝彬的安全,就更害怕跟妻子做那事了。
这不,郝彬又早早装睡了,脑子里却高清晰度地醒着。
感觉到妻子竹青冲完凉了,想象着她要推门进来,郝彬竟然心跳加速。进来后,听到一阵细细碎碎,郝彬感觉到妻子躺在自己身边。翻个身,郝彬的手臂实实地贴在一堆油乎乎的肉上,他猛地起身坐着,看到妻子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了条粉红色蕾丝内裤,他本能地躲在一边避开看到,大声说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竹青被郝彬这一惊叫震得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声音不高,因为知道儿子还在客厅看电视,她说:“怎么了?以前我也有过不穿衣服睡觉的,你今天怎么了?”
“你看看你那裤子,赶紧多穿点,衣服穿上。”郝彬起身背对着妻子坐着。
“我说郝彬,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是我丈夫,我这样穿很正常的。你不要挑三拣四了啊。”竹青并没有改变身上任何的穿着,躺床上去,一对乳房散开两边,像半装水的气球没固定住一般左右晃动。
听竹青用挑三拣四这词,郝彬不禁想笑,这又不是买青菜,哪有得挑啊。
因为不想影响到儿子,郝彬靠边边躺下,半个身子几乎要掉在外面了。竹青心想把丈夫说服了,得意地靠近他,把一对乳房拨拨正贴上了郝彬。见郝彬没有反对,她又像蜗牛爬藤一样由脚先一点点爬上郝彬身上。
郝彬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根本不配合竹青,他满脑子尽量去想小好,想小好的吻,想小好姣好的面容。他想路乙,想路乙光洁的身体,想路乙美妙的男根。可是,他似乎还是很痛苦,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快二十年来,自己就是跟这么两坨肉睡过来的。这么想的时候,仿佛感觉到肉堆所到之处留下了油迹,如蜗牛爬过的印痕。可是他只能咬牙忍受着。倒像是自己被强奸一样委屈。
痛苦是个看不见底的深渊,没有结束的时间表。

郝彬跟路乙说起最近跟妻子一起的感受时,路乙分明看到了郝彬眼睛里的炙热火焰,热情像是要把自己烧着了。爱情,像是奥运火炬,真的能从小好手中传递给郝彬吗?路乙问自己。
“这像是个危险的信号。”路乙无奈摇头。
“什么信号?”郝彬一向非常相信路乙的观点。
“现在有你们的儿子在身边,尚可作为你们俩交流甚至是牵绊的一个纽带。一旦你们的儿子住校了,很少回家了,你跟你妻子的关系就变得白日化了。”路乙侧头看看郝彬。
“你知道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郝彬苦恼着。
“准确说是享受跟我一起时的肉体感觉吧。”路乙夸张表情看看郝彬,想让气氛轻松点,一切都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首先是肉体,然后是全部,比如像现在这样聊天。”
“可是,我说过,即使离婚后的你,也不可能承受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压力。你跟我从一开始走的路就不同,犹如两条高速公路,有可能交叉,但最终都是两条路,而不是一条。”路乙说。
“不同的两条高速公路,可以是同一终点吧。”
“可以,但都到达终点了,路都没有了,还怎么走呢?”路乙笑笑说,“那个人生的终点就是,死。”
郝彬忙推路乙一下说道:“呸呸呸,别说什么死了。小好已经离开我们了,我不愿意谁再中途下车,哪怕这车走得再颠簸,能一同前行就好了。”
沉默一会儿,因为想到了死,他们从来也不敢不愿把死跟小好联系在一起,好像不说死,小好就还活着,总有一天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一样。
“路乙,你说,如果,要是当初我早点找到小好跟你,我们会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吗?”郝彬问。
“或许要看早到什么时候,才认识小好的前三年我很敏感的,时刻都怕别人把小好抢走。渐渐地我相信他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他时,小好就开始谈论你,开始大量回忆你,我竟然没有吃醋。”路乙笑笑,“所以,如果那时候我们相遇了,或许我们可以过三人一起的生活。”
“是啊,人生永远都没有如果,小好还在读书时我就结婚了,就有了孩子。即使遇到,我也不可能了。”郝彬无奈叹息。
“所以嘛,你也只有慢慢适应忍耐有了心态变化的生活。而我的家,永远欢迎你小憩,但你知道的,无法时刻不离彼此。”路乙伸手把郝彬肩膀抱住。
“从一而终的婚姻,真的很难,太难。”
“只因为人生漫长。”
“太漫长了,我怕自己坚持不住。”郝彬说着抱过路乙的头,“你不要丢下我,永远都不要,我是小好。”
路乙躺倒在郝彬的怀里,一手勾下郝彬的头,轻轻地吻着,深深地吻着。眼前的两个人,像是有三个人在活动,路乙吻着小好,郝彬吻着小好。郝彬把路乙抱起,向房间走去,听到路乙在耳边说:“我们都不会丢下彼此,因为我们都是小好。”

LU 无奈浮沉
小豪近来每天加班,有时候路乙先回去,有时候到公司去等他一起吃晚饭。
这天约好去外面吃饭,路乙来到乙好公司。透明玻璃门看进去,空无一人。路乙推门进去,听到里间小屋子的说话声。
是小豪跟他老妈的谈话,有些争吵。
“要不然你为什么管他叫爸,你都已经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了。”是谢丽的声音。
“他跟舅舅都是我爸,我爱叫他们爸,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管那么多。”小豪的声音。
“说吧,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我们可以去报警的,不然我们可以跟他私了,让他赔钱。”谢丽说。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爸,那是我爸,我爸怎么会伤害我呢?”
“你真让我恶心,一口一个爸你自己不臊得慌吗?把你自己亲生老爸放哪里去了?你就是中了他的毒。”谢丽已经很激动了。
“嫌我恶心就少管我的事,以前你们不是都不爱管我嘛,怎么现在上心了?”
“因为太放任你了,所以你才被人利用。”
“跟你说了,我爸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是我爸,我能静下心来读书考大学吗?要不是我爸,我能在这个公司干自己爱做的事情吗?这是我爸的公司,他给了我这么好的条件。他要害我什么?”小豪苦口婆心解释。
“他贪图你的年轻肉体。”
“妈,你才是真正的恶心。那是我爸,我不了解他任何情况时,我就是他儿子了。他不知道我是谢丽的儿子时,他就是我爸了。我爸是高尚的人,你不能侮辱他。”
“好吧,你不听我的,是吗?我自己去报警,他最好的选择是私下解决把本该属于我们的那些,给回我们,那是我弟弟的财产。”
“我已经十八岁了,法律上我是自由人了,你爱报警就去报。不过我告诉你,你这么闹过后,就当你没有我这个儿子吧,我也再不会回你那个家了。”小豪气愤地说道。
看样子小豪要走出来,路乙马上退了出去,小跑着离开了乙好公司。
小豪出来看到玻璃门晃动,追出门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他吁了一口气,。心想路乙还没有来,不然听到他们的谈话就尴尬了。
路乙跑出楼道,转入电梯,脑袋嗡嗡作响,各种污秽的名词在他的脑海里翻滚。什么肉体,恶心,中毒,报警,赔钱,贪图,像是片段一样形成强大的冲击力向路乙袭击而来。小豪,儿子,好爸爸,二爸,这些温情的称谓,一度是路乙引以为傲的幸福,瞬间成了被审判的证据了。人世间的善恶转换竟来得如此毫无防备,没有缘由。
小豪给路乙连打三个电话,路乙都没有接,都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了。小豪又发了几条信息,询问路乙在哪里——
“爸,你回复我,你没出什么事儿吧?看到信息回复我,爸。”
称谓依旧温暖,听起来却多了恐惧。路乙就坐在乙好公司楼下一巷子里的咖啡厅,一杯柠檬水怎么样的酸涩味都敌不过此刻路乙自己的心情。他坐在一棵浓密的大叶绿萝树旁,透明玻璃外就是匆忙的脚步在移动,像是默片里的角色在移动着,一定也在演绎着人生的光怪陆离。咖啡厅的隔音效果真好,里面真安静,也只有这样的静谧之处可以安放路乙受惊的灵魂。
“爸,你在哪里?儿子很担心你,回复我吧。”小豪的信息,像是能听出打字时的哭泣声。路乙欲为之所动,刚要回复,却又放下来了。
回想跟小豪的相遇相知,路乙还是感觉欣慰的。无意中听到谢丽的话,路乙所害怕的也不是官司,而是一段情感出现的瑕疵。可细想下来,路乙跟小豪都没有对不起彼此,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诋毁呢。
路乙这么想的同时,也仿佛看到小豪背后有只恐怖而糜烂的魔鬼之手,那就是谢丽,貌似无力却是难以挥去的阴影。毕竟,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小豪和路乙,真的能躲开谢丽吗?又真的有耐心有精力去躲避吗?
路乙给郝彬电话后,柠檬水换成了浓烈的伏尔加。盛装伏尔加的杯子里,飘着一片香草,随着晃动在透明液体了浮沉。到郝彬来到时,路乙已经喝了小半瓶了。
“你说你儿子是小好的外甥?谢丽的儿子?”听完路乙的述说,郝彬也颇感意外。更意外的是,哪怕小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谢丽还是紧咬着他留下那点温情之殇不放。
“那怎么办?谢丽不像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郝彬听路乙说完刚才听到谢丽要报警的话后,说道。
两个人一时陷入了迷惘。
这时郝彬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妻子钟竹青打来的。
“她又会有什么事啊!”郝彬看着路乙,用厌烦的口气说了句。
“郝彬,我们离婚吧!”电话里谢丽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郝彬感到突然。
“因为儿子还是选择出国读书了。”
郝彬再听到的声音就是“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了,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路乙淡淡地问。
“竹青要离婚。”郝彬机械地回答。
路乙略醉微红的眼睛,看向只能看到腿的玻璃窗外的风景。外面下起大雨来了,豆大的雨珠没有几粒成型,紧接着就是瓢泼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这玻璃,完全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此刻夜色中的小豪带着焦虑的表情,淋着雨水,不紧不慢地走过这扇玻璃窗,他脑海很乱,心里念着——
“爸,别丢下我,说好了永远做我爸的,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二爸,帮帮我,保佑我爸平安无事!
爸,你在哪里?”

(完)

shizi40 发表于 2016-11-28 03:59:08

这篇文章很感人,一口气读完,就是感觉没写完啊,没有看过瘾

cn1069 发表于 2016-12-12 21:14:28

shizi40 发表于 2016-11-28 03:59
这篇文章很感人,一口气读完,就是感觉没写完啊,没有看过瘾

的确是篇好文章

weiwei1984 发表于 2018-6-25 15:12:57

很喜欢看到路乙跟郝彬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hezhi3322 发表于 2018-6-27 13:27:01

weiwei1984 发表于 2018-6-25 15:1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很喜欢看到路乙跟郝彬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是吧,直男与gay的相处。

690428 发表于 2023-10-23 22:51:42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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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同爱X光片:续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