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26:32



第十章



  这就是路家堡在虎落镇的秘密据点,一个磨豆腐的小作坊。

  路晴天和十六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惊慌,训练有素的作坊负责人在核对了二人身分后,不恭不卑地引二人到密室等候。

  送上香茶后,该负责人退出。

  路晴天趁机小憩了一会儿。

  十六依然本着自己的职责,在密室的阴暗角落默默守护。

  没有老爷的允许,他还是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刚才作坊负责人看到他时显然没有把他当作堡主下人,在得知十六也是堡中一员后,老成干练的面孔也不由泄出一丝惊讶。

  大约三炷香后,房门再次被敲响。有规律的响声,告诉来客已到。

  带云弟来的人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见路晴天即躬身询问何时可以见到云家大小姐。

  十六心想这大概就是那边老大的人了。

  「路大哥,我姐姐呢?我姐姐有没有来?」

  云弟一见到路晴天立刻冲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问他姐姐在哪里。

  任由云弟拉着他的衣袖,路晴天对两人拱手道:「多谢兄台拔刀相助,否则云弟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路某在此代替其姐谢过诸位。」

  「路堡主不必多礼,」两人看到路晴天的真面目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讶,沉稳地抱拳道:「在下等人也是受人之托,吾上曾和云家有故,云家有难,吾上自当相助。云小姐在贵堡叨扰多日,此恩此情吾上日后定当报答。」

  「哦?不知是哪位故人?」

  两人中年长的一位做了一个手势,路晴天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这位。在下失礼。既然这位愿意庇佑云姑娘姐弟,自比在在下堡中做一平头百姓好。云弟,这可是你之福啊。」

  云弟眨眨眼,像是早就明白救他的人是何身分,眼神中自然带了一丝傲气。

  是啊,有那人庇护,他们可就不再是什么落难的少爷小姐,想到落难时缺银少粮的生活,再想到以后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生活,少爷心性的云弟自然而然向往起今后的日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十六站在暗处摇头。

  「既然如此,且让在下修书一封让二位带至堡中。我堡中管家路全看我书信便会明白如何安排。二位看如何?」

  「那就麻烦路堡主。」二人中的年长者拱手道。

  路晴天吩咐十六拿来文房四宝,即刻修书一封,用火腊封之,交给二人中的年长者。

  看到十六从阴暗处走出,除路晴天外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这人是谁?他和路晴天是什么关系?

  那边派来的二人把十六的面容深深刻划于心,收回打量的眼神,年长者把书信揣入怀中,同时拿出一块乌黑的铁牌。

  「云小姐在贵堡唠叨多日,鄙上不胜感激,这是鄙上一点心意,还请路堡主笑纳。」

  「那就多谢了。」路晴天也不推辞,不客气地接过,确认无误后纳入百宝囊中。

  二人拱手,正要告辞。

  「路大哥,我有话跟你说,你现在有没有时间……」看十六看呆了的云弟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路晴天的袖子。

  「你要和我说什么?」路晴天转头对云弟笑。

  云弟看了看房中其它人。

  那两人会意,找了藉口退出门外。十六也正要出去被路晴天叫住。「你留下。」

  十六顺手掩上房门,走到一边。

  「现在你想和我说什么,说吧。」路晴天撩起下摆,在椅中换了一个方向坐下。

  云弟虽然有点不满还有其它人留下,但看是俊美无双的那人,竟没有再强求。贴到路晴天身边,巴着他的胳膊道:「路大哥,你这次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路晴天摇摇头,「我另有要事要办。」

  「那我姐姐怎么办?」小鬼头鬼灵精似的突然问道。

  路晴天一怔,好笑地看看小鬼头,「什么叫你姐姐怎么办?现在你们有过去的故人相帮,还是位人上人,怎么都比留在我小小路家堡要好吧?」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姐姐?」云弟瞪大眼睛。

  「小鬼,你姐姐命中显贵,是我没有这个福分。」路晴天微笑着,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弟低下头,咬着嘴唇低声道:「可是……我姐姐喜欢你。」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了?」路晴天笑着摇头。

  云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路晴天耐着性子等小鬼磨蹭。

  「路大哥,如果将来我姐姐来找你,你会……娶她吗?我是说明媒正娶,娶她做你的堡主夫人!」

  小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紧张,本来攀着路晴天胳膊的手改抓到他的胸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路晴天微微皱眉,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逼问的口吻问他,更不喜欢有人抓着他不放,就算这人是个小鬼也一样。

  「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也不想耽误你姐姐的青春。更何况……」路晴天的眼光转看向一边默立的十六。

  十六哀声,又来了!

  「我现在又有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暗中施力震开了那双紧紧抓住他衣襟的小手。

  云弟双手松开,非常不高兴地瞪向十六。

  「他是谁?」

  怪不得长这么好看!原来是一只狐狸精!

  哼!那个人说得不错,路大哥果然被狐狸精迷失了神志,否则谁会拒绝自己温柔美丽的姐姐!

  「他是谁和你没有关系,小鬼,外面有人在等你,你不是想快点见到你姐姐么?跟他们连夜启程,赶上半月路程就能到达路家堡。」

  路晴天站起身,懒得再跟一个小鬼歪缠。如果不是看在他姐姐的分上,他连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狠狠瞪了十六一眼!「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云弟气呼呼地双手叉腰问道:「那个仆人十六,你惩罚了他没有?」

  路晴天心中不快,脸上却露出戏谑的笑容,「他是我堡中的人,我有没有惩罚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都不管我!我叫他救我他都不睬我!他是故意的!他和那帮坏蛋是一伙的!你怎么可以不惩罚他,你应该杀了他,你应该……」

  路晴天一下点了小鬼哑穴,拎着他的后衣领打开大门抬手就扔。

  云弟双手乱舞,又踢又挣扎,有几下还打到路晴天身上。

  路晴天忍无可忍,手一扬扔掉了这讨厌小鬼。

  「人交给你们了,带走吧。」

  云弟张大嘴巴啊不出声音,又急又怒张牙舞爪地想要冲过来,被那年长者拦腰抱住,顺手点了睡穴。

  「有这么个小祖宗在,一路上不好受吧?」

  年长者含蓄地笑道:「没关系,就这么几天工夫。吾上不是很喜欢小孩,尤其是被惯坏了的小鬼。」

  路晴天不语而笑,拱手送客。

  目送二人带云弟离去,路晴天大大伸了个懒腰。

  「云娘虽然不错,她这个弟弟却整个长歪了。以后云娘得宠则罢,一旦失宠,这小子的下场恐怕……啧啧!」

  「如今事情已了,我们是不是准备返程?」

  「不,」路晴天的手停住,笑得有点狡猾有点不怀好意,「正主儿还没看到,怎能现在就回去。十六,给我护法。」

  十六一惊。

  路晴天转身往里间走,「那小鬼走之前在我身上下了毒,大概是想给他姐姐出气。」

  十六眼中浮起担心的神色。

  路晴天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欠我,总比我欠他好。他姐姐好歹以后会被宠上一段时间。」

  这人也太会算计了吧!十六眼中担心的神色立刻消失。

  次日,在豆腐作坊休息了一夜的二人再次上路,这次,路晴天完全恢复了本来尊容。

  十六看看身后的豆腐作坊,知道这处秘密据点将会从此消失。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来此镇的机会……

  ***

  一路北上,这日,他们来到了离晋阳城约五百里路程的方山镇。

  到时已近傍晚,在该镇最大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最好的客房,路老爷打算在此停留二日,为游玩被冰雪覆盖别有一番风景的龙王山。

  「咚咚。」

  房门被敲响。

  路晴天正在调息。

  他知道来人不会是十六。

  吐纳收功。虽然他已经不惧有人在他平日练功时攻击,但那是没有遇到高手的话。

  「爷,停月楼望月,但求见爷一面。」

  很特殊的声音,乍一听,竟有点像十一。不属于女子的清悦委婉,但也不属于男子的浑厚低沉,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

  一句话,可以表达很多内容。

  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他可以从一个人的声音、口气、腔调、用词遣句,来判断这个人的性别、年龄、心情、职业、受教养程度乃至社会地位。

  路晴天不敢说自己是特别善于观察的人,但他对青楼女子却不陌生。

  很有意思,一个说话没有风尘味的青楼女子。轻敲桌面,路晴天微微勾起唇角。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么?

  房门打开。门外站了两人,一戴了面纱的女子,一店中伙计。店伙计看路晴天开了门,弯腰行礼悄悄退下。

  路晴天倚在木门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这特地上门招揽生意的「妓女」。

  高佻的身材,普通人穿不起的绫罗绸缎包裹着相当诱人的身段,不同于一般好人家的女子,该女把腰身束得很高、很宽,巧妙地凸显出她高挺的胸部、细瘦的腰身及一双长腿。

  但你却在她身上找不到哪怕一丝的风尘味。相反很多男人见了她,恐怕会忍不住跪到地面上去亲吻她的鞋面,膜拜她。

  女子挽了发髻,表明她已经不是待字闺中。

  女子掠了掠发脚,一股淡淡的高雅的幽香从女子衣袖挥动间隐隐传出。

  长长的,如泪珠一般的耳环。

  什么从脑中闪过。

  是什么?是笑声,还是那副泪状的耳环。

  女子有一双很黑很黑,黑的宛似深夜中深潭一样的双眸。很少人有这样漆黑的眼珠,黑到近乎妖异的地步。

  泪状耳环荡漾着从眼前晃过。

  「我见过你。你是……」名字在舌尖徘徊,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女子望着凝神皱眉看她的路晴天,抬起手缓缓揭开了面纱。

  ***

  十六回来的时候路晴天正在运功调息。

  不对,不是平日里普通的练功!

  全身被雾气环绕的路晴天是他最弱的时候,这种时候他通常会让一到两名影卫为他护法。

  不经意间,鼻尖似乎飘过了一股极淡的幽香。

  十六面色一变,迅速在周围巡视一遍,进屋,关门,吹灭灯火,随即便在屋中失去踪影。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六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全神戒备。

  路晴天的身体有了变化,本来盘绕在他周身的雾气忽然起了一阵轻颤。

  颤抖一直没有停止。

  十六看到雾气渐渐散去,不似往常被吸入身体那样,而是任凭它就这样散开。

  就算他再笨,也明白他家老爷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肯定出了什么事。

  是谁?什么人能重伤绝顶高手的老爷?

  雾气散开下的路晴天像被大雨浇过一样,浑身湿透。

  十六不敢开口说话,他在等。

  久久。

  「你刚才去哪里了?」

  怎么会问他这个?

  「晚膳后,您让我打听龙王山的风景名胜以及最佳游览路线,我就去找伙计们聊了聊。」

  「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

  「咳,」十六脸微微红了红,「我……被店主女儿缠了一会儿。」

  「是吗……」路晴天沉默了,「十六,你过来。」

  「是。」十六从暗处走出。

  「你会扎针么?」

  十六低头看路晴天摊在他面前的手掌,手掌上有一根长长的银针。

  「跟小九学过一点。」

  「把它扎入我的百会穴。」

  「什么?」

  不怪十六会大惊失色,百会穴,三阳五会,百脉交汇之处,可谓脑之中心,善医者,可利用此穴治百病,但不善医者,或心存害人之心者,拿住他人百会,也就跟拿住那人生命一般。

  老爷让他拿银针扎他百会?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26:55


  他是该感谢老爷对他的信任,还是该担心自己会有错手之失?

  路晴天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要想看见你家老爷我在一个时辰后变成不能自控的疯子,你就继续犹豫好了。」

  十六这次是完全呆住了。

  ***

  第二天下午,换了一身衣衫的路晴天带十六去龙王山赴约。

  十六没问他去赴什么约,只是把一切能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以随时应付可能的突发状况。

  但他猜测这个约肯定和昨晚伤了老爷的那个人有关。

  至于那个人是谁,也许今天他就能知道。

  攻击,是突然发生的。

  几乎在感觉到杀气的同时,十六已经翻身错位,首先做好了对老爷的保护。

  两道寒芒如飞而至!躲,已经来不及!

  发出暗器的,是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一对父子。这是龙王山上一处凉亭,从仙音阶上来的山腰处。他们正坐在凉亭的栏杆上看夕阳西落,顺便等人。

  十六咬牙,以他的反应速度只能抓住一个,另一个……横臂就挡!

  一只手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抓向暗器。上下一晃,寒芒已然消失。

  父子俩还来不及惊讶,突见路晴天挥了挥衣袖。

  父亲首先感到不对,他觉得腰间不知怎么的突然麻了一麻,一直等到他倒下,他还没弄明白他的暗器是怎么跑到自己体内去的。

  另外一个年轻人比扮作他父亲的人要幸运了一点,他不但看清了十六的动作,也看到了暗镖变成明镖向他飞来。

  他躲过了,正在想这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的时候,抬头就见他想暗算的人正站在他面前,也看见他挥出了拳头,脚下错步头一歪避过了对方直标标的拳风,却忘记了对方只出了一个拳头。

  等他想起时,一只匕首已经深深斜插入他的腰侧。

  十六拔下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人倒下。暗器上有毒,这是他下杀手的最大原因。

  这段暗杀说来话长,其实从发生到解决不过眨眼工夫,那对父子倒下的同时,凉亭内其它人也被惊动,一起看向这边。

  亭内静悄悄的,外边山风呼啸。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了!杀人了!」

  怕惹事的普通人立刻往外跑。不久,凉亭内活着的只剩下四人。

  路晴天,十六。一在凉亭内卖茶叶蛋和茶水的老婆婆。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山羊胡中年人。

  山羊胡似乎吓傻了,眼睛不打转地看着躺在凉亭里的两个死人。

  路晴天重新在栏杆上坐下,不过这次是面朝里。

  十六站在最佳的攻守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角落里的山羊胡。

  山羊胡细细的眼缝完全打开,「这位好汉,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想要银钱的话,我、我这儿还有十两八两,好汉你不妨全部拿去,只要你别……」

  山羊胡一边抖,一边伸手往袖中掏。

  「你的手最好不要掏出来。」说话的人是两腿交叉,半倚半坐在栏杆上的路晴天。

  「十六,把他那只手剁了。」

  「是。」

  十六得令,握紧匕首就向山羊胡插进袖中的右手砍下。那动作,当真是一点犹豫也无!

  路晴天不再看十六,对这个属下的实力他很清楚。

  露出再温和不过的笑脸,路晴天对瘫软在地上,连路都走不动一步的老婆婆道:「老婆婆,能不能给我来两个茶叶蛋?」

  老婆婆瞪着路晴天的眼神像看到魔鬼一般。

  路晴天也不在意,自己动手从锅里捡了一个冒着香气看起来很入味的茶叶蛋,边剥边吃。

  等路晴天吃到第三个茶叶蛋,一声闷哼,十六和那山羊胡已经分出胜负。

  山羊胡捧着断腕脸色苍白。

  瘫坐在地上的老婆婆脸色比起山羊胡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昏又昏不过去。

  路晴天转过目光,满意地发现那山羊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界。

  不光是断掉的手腕,山羊胡腹部也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肠子正蠕动着往外流。

  再看十六似乎赢得也并不轻松。光看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看不出他哪里不适,但从他额头上冒出的密密汗珠、绷紧的背脊,可以想见他也在忍受某种痛苦。

  路晴天舔舔嘴唇,突然觉得现在的十六看起来竟然该死的惹人!

  十六赢这仗赢得很辛苦。而主要原因则是跟堡主要求他砍掉山羊胡右手的命令有关。山羊胡又不是傻子,知道他要砍他右手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完成命令的十六什么也没说,一步步走到路晴天身边站住。

  「给。」

  一个剥了壳、卤得很到位、闻起来香喷喷的茶叶蛋递到十六面前。

  十六接过,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吗?」

  十六愣了愣,老实道:「还行。」

  「那就再来一个,能吃饱的时候尽量吃饱。今晚……也许之后几天我们要在这山里兜兜了。」路晴天笑咪咪地又递给他一颗茶叶蛋。

  十六不太理解其意的接过。嘛,老爷给就吃呗!正好也有点饿了。大不了等会儿吞颗小九新炼的死不了解毒丸。

  路晴天拍拍手,走到山羊胡身边,不等其有任何表示,一脚把其脑袋踢爆。嫌鞋面上沾了脑浆,随便在山羊胡的衣服上蹭了蹭。

  十六一口咬到蛋壳,低头才发现自己忘了剥壳。

  晃啊晃,路堡主又晃到了卖茶叶蛋的老婆婆身边,对似乎吓傻了的老婆婆很文雅地笑了笑,「告诉你主子,想赔罪的话,光请我吃茶叶蛋可不行。一张藏宝图残片换一锅茶叶蛋,走到哪里也没这个理是不是?」

  「什么藏宝……」老太婆突然收声。

  但已经迟了,路晴天轻笑出声。

  「我给你主子五天时间,五天内他不来找我,我就把手头上的三片残图全部卖出去。到时,我倒要看看拜火教是收齐残图顺利找到宝藏呢,还是拜火教就此从江湖上除名。」

  老太婆脸色霎时大变。

  这个歹毒的浑蛋!如果他真这么做,不管教主手上是不是真有那一片残图,从此拜火教就别想再有宁日!

  天生的警觉性加上后天的训练,十六感觉到了什么。

  但他既没有抬头四处看,也没有做任何特殊的动作,只是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着剩下一半的茶叶蛋。顺便在心中骂骂自家老爷心眼狭小、心肠毒辣外加一肚子坏水。

  「狐狸,狐狸,一狐一狸,不是夫妻,却是不离。青狐死了,你也早点另找个姘头暖炕。走吧,滚得越远越好,顺便把青狐的尸体带走。」路晴天挥挥手,像赶苍蝇般。

  十六忽略了路晴天瞬间苍白但立即又恢复的脸色。

  老婆婆扶着柱子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老身不会感谢你的高抬贵手。这笔账我白丽迟早跟你算回来!」

  白丽是根名副其实的江湖老油条,知道混不过去干脆不再隐瞒。

  老身?路晴天莞尔。他可不相信青狐会跟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婆混了半辈子。

  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一个易容高手,光是用看的,他都能看出白丽的老太婆装束有不下两处破绽。

  说到他身边这个易容高手,路晴天忍不住往十六看去。

  还是那张勾人心魄的俊脸。虽然默默吃鸡蛋的样子有点傻。

  十六无意识地吮了吮手指头,嗯,卤汁的味道偏甜。

  路晴天眯起眼睛。

  白丽从路晴天身后走过。

  从十六的角度,他看不见白丽在老爷背后做了什么。

  他只看到老爷的身体似乎晃了晃,转眼间已经来到他身边,而原本应该从他身后走过的白丽却像滩稀泥般,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

  一瞬间,路晴天就捏碎了白丽的脊梁骨。

  看到扮成老太的白丽口中流出鲜血,十六知道此女已经绝无活路。

  叹口气,他就知道他家老爷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刚才说话声音那么大,该传的也都传出去了,而他家老爷又正好缺少了那么一点慈悲心肠。

  路晴天收起散开的心思,敲敲额头让精神集中。「那主儿比我想象的聪明。江湖上关于藏宝图残片的消息刚传开,他就知道利用一些贪心有余、脑子不足的家伙来给我找麻烦。」

  「刚才逃走的人中有他们的人?」

  路晴天颔首。

  十六环视一周,最后目光移向了亭外十丈远的地方。

  路晴天露出嘉许的微笑。「四方楼,落雨堂,都是些老朋友。加上一些鸡鸣狗盗准备捡便宜之辈。唔,还有一名称得上高手的家伙。」

  「埋伏应该不止这一重。」

  「没错。」路晴天冷笑,「金胖子看样子是想在今天,在此地跟我来个大结算了!」

  他就知道这个约没这么好赴,果然!可怜了一群被利用的白痴!

  「拜火教会不会派高手参与进来?」

  「如果那主儿和我想象中一样聪明,他至少会在今天置身事外。」

  也只是今天而已。一旦刚才老爷和白丽的对话传出,拜火教就算再想置身事外,贪财多疑的江湖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拜火教故意放出消息,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睚眦欲报的江湖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拜火教走了一着险棋,但为什么?他们竟然不惜冒着灭教的危险和老爷正面对上?

  只是因为丢失了云弟吗?还是跟他们受命的皇族一支有关?

  但太子会和皇上对上么?太子的力量已经大到可以和当圣对抗?

  十六怀了一肚子疑问,可惜没人可以解释给他听。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昨晚偷袭老爷的人八成和拜火教脱不开关系。

  「约我的人选择此地并非毫无理由,当地人是不是说从这里上峰下山都只有靠这一条天阶?」路晴天指指不远处蜿蜒而上的石阶。

  十六默默点头。

  「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又被冰雪覆盖,呵,上来容易下去难啊。金胖子难得看到我落单,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断绝一切我与外界的联系。蚁多咬死象,他们光玩车轮战也能耗掉我们大半精力,再加上天然的、人为的、各种各样的陷阱和暗算,十六,你不应该跟上来的。」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他有离开的机会,老爷曾让他在山下守候,他执意跟了上来。

  现在的老爷不同往日,至少平时的老爷不会在脑子里埋着一根银针到处跑。

  路晴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在同样的话题上打转。

  「您为什么明知这是个陷阱,却还要踏进来?」

  「嗯?」路晴天似乎没想到十六会有此一问。

  十六以为老爷不会回答,但没想到老爷却解释了,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话。「有人约我来此。」

  说了也就跟没说一样,反而给他留了更多的疑问。

  谁约他来此?

  谁能让他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还是在他受了不明伤势的情况下。

  十六看不出老爷伤得到底有多重。但他知道现在老爷的功力恐怕还不能发挥出平时的七成。这点从他上山时落脚的轻重就能看出。

  路晴天扬起手,示意十六不要再多问。

  「等天黑。天一黑,我们不利,对对方也一样不利。到时候……」他指指山顶,意思他们不下山反而上山。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28:47

第十一章


  路晴天表面悠然,内心却并非那么平静。

  这次龙王山之行,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有多危险!他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十六的一条命。

  他不会死,他知道。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就算在不能发挥出十成功力的状况下,他要想离开这座山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大不了最后……

  可十六呢?他要想保自己就肯定保不了十六。

  他不晓得自己付出也许会失去一名影卫的代价,来赴这个约是否值得。

  而这个影卫的名字叫十六,一个对他付出忠心,甚至对他付出特别感情,心甘情愿被他压在身下的俊朗男子。

  如果说,现在十一名影卫中他最不想失去的是谁,也许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十六。

  可是,这个秘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已经被脸上的这四个字困惑了好久!明明就刻在他脸上,明明就应该是他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却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找到「碧落黄泉」在哪里。

  神功大成。可因为净心的缘故,他失去了一大部分记忆。偏偏这些记忆当中隐藏了一样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他哪怕失去记忆也能体会到的程度。他必须把它找出来。

  他已经找了四年!哪怕只是一点可能的线索,他都不想放过。就算明知这是一个陷阱。

  似乎自从宝藏一说在江湖上流传起开始,他就一脚踏进了一个大圈套中。也许更早?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都毫无联系。可是仔细想来,似乎每件事都在阻止他去寻找他想要找的。

  四方楼、落雨堂等为了宝藏袭击暗算他。

  云家姐弟的突然出现。

  中毒被云娘所救,带云娘回堡。

  云弟失踪,自己最终还是介入皇家内部暗斗。

  还有那个叫做望月的女人……

  要等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此次相约实为陷阱一事已经不用怀疑。

  如今他只有先把这件事放开,现在他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从这座已经成为猎场的龙王山里安然离开,至于报复……不急,等他脱身,他有的是时间把那些人整得生不如死!

  本来依靠十六的易容术,他们可以在天黑后轻易离开这座山。

  但有一个聪明人,也许是经吃过十六大亏的崆峒派的人提醒,知道路家堡有人善于易容术,他们在亭子里烧了一锅五香蛋。

  一锅没有毒,却含了特殊香料的五香蛋。

  落雨堂的副堂主,蜜蜂。

  蜜蜂没有毒,他最大的本领就是无论你走到哪里藏到哪里,无论你洗多少遍澡、洒多少臭味香味在身上,只要你身上染上他特制的**香,半个月内你就绝对逃不过他的追踪。

  所以他得仔细想想。想想怎么找出蜜蜂,好一把扼断他的脖子。

  「老爷,天黑了。」

  「你叫我什么?」路晴天扬起眉。

  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十六笑了。

  路晴天盯着露出自然笑容的十六看了好一会儿,那表情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一样。

  十六被看得有点毛,憨笑着抬手抓了抓脑袋。

  「你这张脸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傻瓜似的表情。」路晴天突然道。

  他觉得有点生气。至于生气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了!」

  ***

  「该死的!他们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天整个都黑透了,要怎么找?」有人不安地骂。

  「路晴天本来就是个狡猾的家伙,你以为他会呆呆地往我们陷阱里钻?」与金元宝肖似的圆脸,只不过显得更年轻。

  「我看他八成找地方睡觉去了,带着那个俊俏得不像话的男人,嘿嘿!」摸着八字胡,男人婬笑道。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见俊俏男人就走不动路?呸!」一开始开骂的瘦高个鄙视道。

  「呸什么呸?你呸死了,龙爷对你的屁股也不感兴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麻子脸!」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什么!」

  胖胖的年轻人赶紧一把抓住瘦高个,「陈兄,别!人还没找到,大家可不能先窝里反。说不定那姓路的龟孙子现在就躲在什么地方偷听呢。」

  「你难道没听到刚才那王八蛋说了什么?我一定要杀了他!」

  「来啊!你有种过来啊!」八字胡不省事。

  「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剁了这狗娘养的!」

  「够了!都给我安静下来!麻子,你带六个人走东边攀上去。他们应该往峰顶去了。记住,如果看见姓路的,一定要立刻吹笛通知,切不可贸然动手!金公子,姓姜的是你带来的人,麻烦你看好他那张嘴。」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十许瘦小男人开了口。

  「是,副堂主。」瘦高个的麻子脸见自家副堂主开口,忍下怒气领命离去。走时,狠狠瞪了姓姜的八字胡一眼。

  胖胖的年轻人尴尬地笑,瞟了八字胡一下,眼里含了警告意味。

  八字胡满不在乎的嘿嘿笑,甚至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金公子,我们可说好的,这次我兄弟三个肯出山帮你,一个是为了你奉上的一万两纹银,还有一个条件你可别忘了。」

  「当然不会忘。」金公子看了看落雨堂副堂主,小声道:「只要抓住路晴天或杀死他,他身边那个俊俏男子就是姜兄你们的了。」

  「嘿嘿嘿,那我们可说定了。」姓姜的八字胡满意的直摸唇边两撇小胡子。

  金公子转过头看向落雨堂副堂主,低声问道:「公孙堂主,可察觉出他们藏在何处?」

  公孙目光落向远处被冰雪覆盖的怪石奇松,点点头,「天黑他们不敢乱跑,路晴天二人肯定就藏在石阶附近的乱石松林中。你让姜家兄弟从石阶西边攀上去,我们走石阶。请记住,不管谁看到,都要先吹笛通知其它人。」

  「好,就按公孙堂主说的办。」

  金公子走到姜家兄弟身边吩咐了什么,那三兄弟带着满脸傲气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这三鬼的把式确实一流。但人品……」公孙摇头,「金公子,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请那三色鬼来此?要知道请鬼容易送鬼难,何况那三兄弟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金公子笑得活像弥勒佛,「你这话最好不要当他们三人面说。」

  「公孙堂主,你要知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们四家在南岳黄泉谷损失惨重,各自留下的好手都不多。可就算我捧了大笔金银亲自送上门,有胆子敢对上路晴天的人还是少得可怜。如果不是实在请不到人,我们也不会把姜家三鬼请出山。」

  公孙不再开口说什么,也许是心有戚戚然。

  「公孙堂主,那**香……」

  「你放心。」公孙抬起头观看天色,「我的**香从没有失效过。龙王山这座主峰只有一条路可以上下,就算路晴天艺高人胆大敢走悬崖峭壁,但此山险峻加上风雪,又是夜晚,离开石阶一不小心踏错一步……他不会蠢到自找死路!聪明如他,知道上山才有活路,可他却不知……」

  「可他却不知峰顶亦早有人在等他。」金公子接口道,但他的面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皱紧了眉头。「从时间上来算,按理说他们早应该碰上我们事先布置在途中的两处埋伏。可至今还不见有任何动静……」

  「牺牲是肯定的。」公孙的面色相当沉静,「金公子,我们要抓的人可是路晴天,那个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路晴天!如果那个人给的消息不假,两处埋伏的人手就算全部牺牲,只要可以加重路晴天原本的伤势,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

  四周寂静得要命。

  山中鸟兽似乎也都销声匿迹了,是因为离春天尚远?还是因为空气中这股浓浓的杀气?

  路晴天靠在一棵足有二人合抱粗细的松树上,静静地调息着。隐约的反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与冰雪同色的外袍上有几处阴影,乍一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但那股浸透衣衫的血腥气却怎么也挡不住。

  从凉亭到这里,他们遇到两处埋伏。

  他们避无可避,明知前面有埋伏也只能一脚踏进去,只是把被动换成了主动。

  没等对方意识到,两人已经杀了对方一半人马,但让路晴天没意料到的是,埋伏中竟会有中州一刀和毒蜘蛛这对冤家。

  一个是现在武林榜上的第九名,一个是过去的第九名。都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对手。

  不知道是什么重利,竟然能让这对冤家对头同队合作而彼此相安无事?

  宝藏的一部分吗?

  空气中略微有了些波动,路晴天没有睁开眼睛。一条黑影出现在他身边。

  「往上三百阶,石阶及石阶周围都布置有陷阱。陷阱大多做得很粗糙,如果是白天,很容易被有经验的人看出来。」

  「他们也只有一天时间布置。伤得怎么样?」白天很容易被看出来,换言之,晚上危险性还是会有。

  十六顿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擦破了点皮。」

  路晴天轻笑出声,扔了个瓶子给十六。「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你身上的血腥味都快盖过我了。」

  十六依言脱衣,简单地包裹了下伤口。

  路晴天示意十六赶紧调息,争取最大的恢复。

  四周又恢复一片寂静。

  「他们应该派人出来找我们了。」

  十六收功,「各个击破?」

  「没错,主动总比被动好。与其呆呆地往陷阱里跳,不如牵着敌人的鼻子跑。」

  路晴天说完,目光凝视着不远处一块怪石,自言自语般道:「此峰天险重重,他们想要埋伏也不容易。如果换成我要对付一个绝顶高手,而我本身并不很强,但贵在中流好手不少的情况下,那么我顶多在途中布置一些小把戏消耗敌方体力,真正的威胁还是会放在可以让人多发挥优势的地方。

  「十六,你知道峰顶有什么吗?」

  「玄天大殿。」十六顺着路晴天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块像极了乌龟的怪石。

  「道观?」

  「是。」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敌人所有的路都堵死。」路晴天冷笑,「峰顶一定也会有埋伏,但能不能拖住我的脚步,就要看他们的伎俩如何了!」

  话声刚落,十六忽然消失。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29:11

 路晴天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奇怪,随手扯了一把松针把玩。

  ***

  麻脸陈作了个静声的手势,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小心探头察看,什么地方看起来都很可疑,可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毛病。

  离他们藏身的怪石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松树边露出几块裸露的岩石。再远点就是长长的陡峭的石阶。松树及露出的岩石被雪覆盖,冰雪反光下,周围一览无遗。

  不对,他好像看到松树枝抖了抖,本来是树身暗影的一部分现在看来似乎也越看越像人形。

  他们不会这么倒霉吧?竟然真的碰上路晴天?

  犹豫了一下,麻脸陈缓缓探手入怀。

  公孙和金公子一行寻着**香一路上来,胖胖的金公子最先闻到了石阶外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

  看到探手入怀、怀中笛子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就惨遭割喉的麻脸陈,公孙副堂主的表情相当难看。

  一路上,这已经是他们看到的第三处屠杀现场。

  麻脸陈和他的六名手下死前似乎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被人干掉。就连他们用宝藏的一部分和现银五千两,特地请来的高手中州一刀和毒蜘蛛,也没在死前发出一点声息。

  杀他们的毫无疑问肯定是路晴天,但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俊美无双的男子显然也不是庸手,如果只有路晴天一人,不管他再怎么厉害,他也不可能同时杀掉这如许人。

  「那俊美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从来不曾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金公子摇头,「不会是路依衣,如果是,他们两个早就连手杀下山去。没有人能拦得住天下第一和第二的连手,就算路晴天失去三成功力,就算我们再多一倍人马!」

  ***

  八字胡的姜龙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十六,近乎痴迷地咽了口口水。

  他们一开始甚至没有察觉到十六接近,如果不是他们武功过人,现在排行老二的姜虎已经死在十六手上。

  「看来你很善于融于环境掩饰踪迹,你就是这样接近埋伏的人进而暗杀了他们是吗?」姜豹捂着受伤的左腰上下打量着十六,阴阳怪气地问。

  衣饰特异,不仅头发就连下巴到口鼻处也覆盖了一块白巾的十六没有回答,看样子像是打算以静制动。

  「龙爷我见过你,在客栈里。你遮着脸也没有用,我知道就是你。我的美人儿!」

  「大哥!这小子的头筹可要留给我!他娘的,竟敢杀伤二爷我,等下非要干得他哭爹叫娘不可!」斜靠在花岗岩上捂着右腰的姜虎叫骂道。

  当时十六先偷袭了姜虎,一击不成被发觉下,立刻抽刀捅了坐在姜虎身边的姜豹,可惜也为此挨了反应过来的姜豹一掌。

  姜龙幸运,坐的离开其它两兄弟,感觉到偷袭的同时立刻进入防守架式。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来人是路晴天,个个露出紧张的神情。但等他们发觉偷袭的人竟是他们念念不忘的俊俏人儿后,三人自然形成了包围攻势。

  他们要活捉十六。

  姜虎一只手已经捏了一枚涂有**的暗镖,他在等十六忽略他。

  十六抬手揭开了面巾,似乎觉得遮面已经不必要。

  「你们想怎样?」

  「想怎样?」姜龙眼光停留在十六迷人的俊脸上,贪婪地道:「那还用说吗?娘的,十几年来,我们兄弟三人玩遍大江南北、玩的美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没有一个人可以跟你比美。如果就这样放过你,我们兄弟三人那不就白来这世间一遭了!」

 「美人,你跟路晴天是什么关系?我看你和他同吃同住,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有一腿?」

  十六避开了姜豹的目光。

  注意到十六那似乎略含羞涩的举动,姜豹当场就气炸了肺!「啊啊啊!这小子真的和路晴天有一腿!这么一个好货色竟然已经先给姓路的睡过了!真正气死我也!」

  「没关系,就算不是原封货龙爷也要!这样的货色就算给人玩烂了,老子也愿意捡过来再耍两天。」姜龙摸摸他的八字胡嘿嘿婬笑。

  「美人,跟着路晴天有什么好?他那样自诩身分的人可不会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如果你只是图床事欢愉,我们可是有三个人哪!你还怕我们满足不了你么?嘿嘿嘿!」

  「住口!」十六似乎气急,胸口急速起伏。

  「不要再撑了,阿豹打的你那掌可不轻。宝贝,你看这是什么?」

  十六自然抬头望去。姜虎的手也同时发出了暗镖。十六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下。

  姜龙、姜豹露出得逞的笑脸。姜龙比他兄弟快一步向十六走去。他可不想真的把这个头筹让给别人!

  就在姜龙的手刚碰到十六衣衫的刹那间,十六突然窜起,用最快的速度一刀刺进姜龙胸口。

  姜豹发出豹吼就要冲向十六,可他的吼声还没冲出喉咙就被人从身后拧断了脖子。

  有人从姜豹身后走出,丢开手中尸体,路晴天问:「十六,你还好么?」

  十六单手撑地急速喘息着。

  姜龙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目光从十六身上慢慢转到他两个兄弟身上。

  姜虎死了,斜靠在岩石上的姿势一点也没有改变。在他右手边是一枚掉落在地,还没有来得及射出的暗镖。

  姜豹也死了,头颈歪成那样的角度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活着的。

  这是一个局!一个大大的骗局!

  姜龙想要大吼,想要大骂路晴天二人卑鄙,可发出的只是咯咯声,血大量从他口中冒出。

  「砰!」姜龙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路晴天走到十六身边,蹲下。「你内伤加重了。」

  十六抬起头,忍下涌至喉头的鲜血,艰难地道:「老爷,您放心,到时我知道该怎么做。」

  路晴天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波动。

  此时他忽然想,如果这个人死了,也许他会记住他一辈子吧。

  「十六,你又叫我老爷了。」

  拦腰抱起十六,也不知在解释给谁听,对隐藏在黑暗中的峰顶微笑了下,路大堡主道:「路家堡花了近二十年的工夫培养你,我这个做堡主的可不能让你就这样轻易死去。」

  之后,两个人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后面追踪的人跟的越来越紧。

  不止一班人马在追捕他们,从石阶到石阶两边的峭壁都有人紧跟其后。蜜蜂的**香相当管用。不管他们躲到哪里,很快就会有人出现在附近。他们没有时间调息,自然也就没有时间恢复体力,更不用说给自己疗伤。

  跟踪他们的人相当歹毒,也学聪明了,怕他再暗中偷袭,公孙把自己视若性命的特种蜜蜂分发了出去。保证每班追踪他们的人马里,肯定有一只这种该死的在冬天还能保持活动的蜜蜂。

  路晴天诅咒着,他已经吃了这种蜜蜂不下一次亏。每次他刚接近那帮家伙二十米之内,那特种蜜蜂就开始在盒中发出震动,提醒人注意。

  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他现在手中就有一只。

  如果换了平时,他也许还有兴趣保留这只蜜蜂拿去给路九研究,但现在,他两指一捏,捏死了那只待在特殊保温盒里的金色小蜜蜂。

  这班人的头他不陌生,是个难缠的老家伙,黑林老怪。一个大半辈子都住在大兴安岭深山老林里的怪物,也不知怎么给那帮家伙请了出来。

  如果换作平时,他也不见得多忌惮这老怪物。但现在……

  那老怪狡猾得很,且不贪功,一感觉到蜜蜂提示就掏出了笛子猛吹,边吹边往山下跑。

  他不能让黑林老怪就这样离开,如果不趁此机会解决掉这个高手,等下让他们会合,只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相当头疼的对手。他追了上去。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29:54

 十六则躲在暗处,偷袭那些失去蜜蜂提示的二流好手。

  在舍身崖前追上黑林老怪,付出相当代价才解决了这个难缠的对手。搜出那只特种蜜蜂毁掉,路晴天顾不得调息立刻掉头往山上跑。

  他得去支援十六。后面听到笛声的敌人正快速往这边赶。他必须要比他们更快!

  十六躲在怪石下,屏住呼吸。

  有人跳上怪石,四周有人拿着火把在照看。

  「那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大家注意暗处,不要给他有偷袭的机会!」

  「他已经受伤了,刚才他偷袭我时我砍了他一刀。他一定就在此不远,大伙儿一寸寸搜!不信搜他不出!」

  十六捏紧掌中匕首,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和老爷出门时怎么不听小九的话,带点小九特制的**、毒药什么的。

  小九啊,如果你现在这一刻出现的话,我就一辈子给你试药,老爷我也不要了!

  小九出现了么?

  当然不可能!他只是在苦中作乐罢了。

  咧咧嘴,十六在想下辈子投胎他要做什么。

  做皇帝?嗯,做皇帝就要做昏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

  或者做一只老鹰?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但一定不能是秃鹰,他可不想去吃死人尸体!

  火把的光芒渐渐移到了他头前,一对细小的眼睛对上了他。

  十六对他笑了笑。

  「啊啊!」那人竟然吓得尖叫。

  十六叹息一声,从怪石下滑出,把手中匕首从下刺进那人小腹。匕首拔出时顺便打了个转,保证那人顺利踏上黄泉之路。

  他无法再隐藏形迹,五、六根火把下,他根本无处遁形。

  路晴天赶到时,十六正在跟最后剩下的两人血拼。那是真正用血付出代价来求生存机会的拼命方式。为求生存而不顾命。

  很好笑的搏斗方式。

  路晴天杀了那两人,简单的为十六包扎止血后在他面前蹲下身。「上来!」

  嗯?十六的神志有点迷糊,他失血太多。

  「我背你。我们从悬崖直接攀上去。」

  这样就算后面的追兵追上来,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他们身边。而夜晚也不利于他们使用长弓和暗器。悬崖峭壁上的一些奇松怪石也可以起到很好的掩饰作用。

  最重要的是,直接攀上去可以减少大量时间。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老爷,你走吧……」

  十六虽然神志有点迷糊,可并没有失去判断力。布满冰雪坚硬湿滑的花岗岩哪那么容易攀登!还要多加一个人的重量,又是在黑夜中。一个失手,粉身碎骨也就罢了,怕就怕最后死也不成,还落到那帮贪心人手里!

  老爷如果有把握,他早就带他走上这条路。

  现在老爷会提出来,无非是想争取时间,同时也不想在后面的埋伏和机关暗算中消耗更多的精力。而这些大多都在通往峰顶的石阶上,和附近的几座庙宇中。目前全身脱力且身受内伤的他,毫无疑问会在到达峰顶之前就丢了小命。

  虽然他明知留此肯定也是死路一条。不用别人来杀他,就把他放在这儿,要不了两个时辰他就会冻死在冷冽的山风中。

  十六想笑,他努力想给这人看他最好的一面。哪怕这最好的一面……

  不晓得路晴天是不是看到了他的笑容,只听他轻声喝道:「十六,这是命令。上来!」

  山风凛冽中,十六把脸深深埋进男人厚实有力的肩背中。他想,也许这是他一辈子中唯一一次机会,去感受这人背部的温暖。

  两个人要多亲密,才能把背部完全放心地交给另一个人?

  他还能不能再次拥抱他?用他的双臂,用他整个胸膛,这样没有一丝间隙的!

  路晴天自攀岩开始就没有再说话,他用撕成长条的外袍把十六紧紧绑在后背。

  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一个人共同逃亡。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属下。一个和他过于亲密了的属下。

  摇摇头,甩掉不该有的杂思。他要抓紧时间,他的功力所剩无几,如果遇到再一个像黑林老怪的高手,他恐怕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隐约的,可以看见火把的光芒在石阶上长蛇般的蜿蜒移动。

  等等!火把不是在往上移动,而是往下。

  哼!那落雨堂副堂主大概根据蜜蜂的行方,猜测到他选择悬崖峭壁而放弃了满是埋伏机关的石阶道。怪不得往下走,他们大概在等他自己摔落山崖,或者根本就打算把他困死在这座香炉峰!

  十六来时已经打听过,这香炉峰除了山脊上修的石阶,根本没有其它路可以下山。

  真的没有其它路了吗?他不信!路是人走出来的,山里人不敢走的路,不代表他也不敢走!

  现在他已经离峰顶不远。

  路晴天是人不是神,就算他有一双比任何武器都更像武器的双手,但那是在他功力没有失去一半的情况下。

  花岗岩是天下最硬的石头,便是刀斧也难以雕琢,更何况是一双血肉做成的双手。一开始他还能把指头硬生生插进岩石中得以借力攀登,渐渐的,冰雪覆盖的岩石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约一炷香后,他顺利攀上了峰顶。

  轻轻抬手拍了拍背后的十六,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响应他。还好,还能感觉到十六的呼吸。虽然轻微,却代表他还活着。

  山顶平台上的玄天大殿比他想象的小得多,也破败的多。

  殿前有一个石香炉。

  殿门两边门柱上的题字已经看不清楚,就连门楣上的玄天大殿四字,以路晴天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个大概形状。

  殿门紧闭着。

  在来时十六曾告诉他,这座殿内有一老一小两个穷道士住在其中,平日就靠一些镇民的香火钱勉强维持生活。

  路晴天转头往山下看,他在找另一条下山的路。

  妙极!好像不管他从哪边下山,最后都会回到一开始被攻击的凉亭处。

  他能看得这么清楚,都要多亏了那片老远就可看到的大量火把。

  他好像真的一脚踏进了绝路。

  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周围山峦起伏,借着冰雪反光,勉强可以眺望到在离这香炉峰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从这里到那里,要怎么过去?

  有什么声音从玄天大殿内传出。似乎是一个人的咳嗽声。但是咳嗽声立刻变成闷音,像是被人强行捂住了一般。

  路晴天回转头,如果他不能实时找到出路,那么他就需要一个临时的休憩场所。而玄天大殿将是个不错的可避风雨的地方。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做一些清理工作。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30:58


第十二章


  玄天大殿的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大门吱呀吱呀发出难听的摇晃声,半天,终于听到有人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谁?」

  殿前案上的蜡烛被点亮,昏黄的烛光照得案上三位道家始祖的脸有点阴森恐怖。随着声音,一个穿道士袍的老道慢慢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向外看去。

  外面空荡荡的,殿前方寸之地看不到半个人影。

  「咦?」老道不解,颤抖着念叨着无量天尊,一边关上殿门。

  「啊!」属于少年的嗓音发出惊叫。

  老道连忙回头,那是他的徒儿。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脸颊刺字的魔神正在对他狞笑。

  在老道还没有张嘴大叫之前,路晴天先喝了一声:「住口!」

  老道被震住,叫声堵在喉咙里。再看他那小徒似乎已经被吓傻了,呆愣愣地举着一盏豆油灯,就那么木木地站着。

  「道士,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么?」

  老道似乎反应了过来,知道眼前是人不是魔,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他害怕的腿肚子打抖。

  「是……是只有老道和小徒二人。清心!」老道对年约十七、八岁的小道士叫唤。

  叫做清心的小道士打个冷颤清醒过来,赶紧跑到师父身边紧紧贴住。「师父,他、他们是谁?」

  听到徒儿问话,老道这才注意到来人不是一个,那人背上还背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跑到这里来?」

  路晴天轻笑,「上来给你们送香火钱啊。」

  「这位施主,老道虽老却不至于愚昧,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老道变得镇定了些,在徒儿的扶持下走到三始祖案前。

  「正如你所见,我们遇到仇家,前来打扰也是无奈。」

  听路晴天说话文雅,老道似乎又放了些心。「那么,有没有什么贫道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路晴天似乎在笑,「你能帮我烧点热水么?我的……友人受了点伤,我需要给他止血疗伤。当然,我不会少了贵殿的香火钱。」

  「助人之危,原本应当。不过还是多谢施主了。」

  没有掩饰自己需要银钱的老道唤了声无量天尊,随即吩咐小道士去烧水。

  「如果施主不嫌弃,殿后有我和小徒的睡房,贫道可以收拾出来。」

  「不用,在这里就可以。」

  老道的不虚伪,让路晴天对他消除了一点戒心。他知道这殿内有古怪,但在不清楚敌方虚实下,他只能先处理最紧急的事情。至于那几个暗藏在殿内的杀手,他会把他们找出来。

  路晴天把三始祖案前的五、六个蒲团全部收集到一起,简单铺成床铺,这才小心解开布带放下昏迷过去的十六。

  把十六在蒲团上放平,路晴天问老道有没有火盆可以取暖。

  老道连说有,忙从后面取来了火盆。

  路晴天把火盆放在十六脚边,解开十六衣衫察看他的伤势。

  老道立在一边不停偷瞄,看到十六一身血污,不禁不停地念无量天尊。

  片刻后小道士清心烧了一锅热水端了过来,路晴天接过,翻出自己尚算干净的内衫撕下一角充当布巾。

  正待把十六的衣衫全部除去,路晴天突然停手,沈声道:「二位,能否多帮我烧点热水来?」

  老道大概感觉出路晴天不想他们留在这里,连忙答应,拉着徒弟一起去后面烧水。

  等老道二人离开,晴天这才继续手上工作。

  待把十六身上的血污擦洗干净,木盆内的热水已经变成深红色。

  小道士清心跑得还算勤快,连换了三盆热水,还给路晴天带了一张可能是他自己用的床单。

  「这个给……给那位大哥用,」小道士的脸红通通的,「这要比蒲团干净些,啊,你放心,这床单我刚洗过。」

  路晴天好笑地斜了小道士一眼。修行还不够啊,这么容易被美色诱惑!

  待小道士铺好床单,路晴天把十六放回地上,掏出伤药给他重新上药。

  小道士的眼光忍不住再次瞟到了十六脸上。

  这是一张非常俊朗的脸,非常好看。一个人怎么可以长到这么好看的地步?

  后面似传来老道的呼唤,小道士听到后连忙向后面跑去。

  路晴天一直都知道身后的小道士在偷看十六。不过因为有他挡着,那小道也没看到多少。

  重新上药包扎完毕,用床单把十六包起。

  突然,路晴天有个奇想,他觉得此时被床单包起的十六看起来就像一个婴儿,单纯且脆弱,似乎一捏就可以捏死。

  很奇怪,十六平时虽然雌伏在他身下,可他却从来没有把他和柔弱这个词联想到一起。相反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很独立、很坚强也很聪明。虽然偶尔也会有发傻的时候。

  路晴天手掌放到他温热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脏在自己手心下跳动。

  他还活着。

  「喂,本堡主想起来了,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的小命。」路晴天轻轻拧了拧十六的面颊,想给他制造点血色。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出手两次去救同一个人,而且每次都让他大花了一番精力。

  「按照通俗说法,我救你一次,你应以身相许。我救你两次,你就当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来生还要结草衔环相报。我救你三次,你大概不管投胎多少次都得乖乖来做我仆人了。呵呵。」

  路晴天手掌轻抚着他的嘴唇,「……别死,我要你活着。」

  只要你够长命,也许有一天我终究会容许自己把你放入心中,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但我可以保证那里也绝不拥挤。

  身后传来动静,老道和小道捧着什么走出。

  「施主,贫道想也许你会需要一点吃食,天也快亮了,就当是提前的早饭。吃点垫垫肚子也好抵御风寒。」

  路晴天解开外袍裹住十六,抱着他在蒲团上坐下,后面靠着香案。「多谢。」

  小道士清心把捧着的热茶和吃食在路晴天身边放下。

  「二位道长要不要也用点?」

  「不用了,贫道二人在后面留有吃食。施主慢用。」老道拱手作揖为礼。

  小道士见路晴天不便,便为他倒了杯热茶。

  路晴天点头称谢,接过茶杯正要往口中送,突然像想到什么,小心抬高怀中十六的头,把茶杯送到他口边。

  茶杯倾斜,茶水将溢未溢,忽然小道清心惊叫一声,脚下一绊向路晴天倒来。无巧不巧,正好把路晴天手上的茶杯撞飞了

  出去。茶杯落地变成几片,茶水也沾湿了地面。

  清心藉路晴天一手之力站起,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白着脸向后边退。

  「无妨。」路晴天笑得柔和,似乎一点也没有责怪之意。

  小道士清心看着路晴天,眼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清心,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走路小心,你看看!」老道念叨徒弟,听起来平常的声音,却含着一丝异样的怪异。

  清心见老道责骂,忙又倒了杯茶奉上。「施主,请。」

  路晴天接过茶杯,当着小道士的面笑咪咪地一饮而尽。

  「啊!」小道士莫名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

  老道见路晴天喝下那杯茶,身子忽然开始颤抖起来,眼中也似含了无尽惭愧和内疚。

  路晴天仍旧在笑。只不过他一边笑,一边把裹着他外袍的十六放进了香案底下——这里大概是目前整个玄天大殿最安全的地方。

  「路晴天,就算你察觉也已经迟了!」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挡住殿门的三人,路晴天斜靠在香案上不语。他在考虑怎么才能在天亮以前解决掉这三个人。

  暗中行功一周,大约还剩下五成左右功力可用。而面前三人虽然看起来很陌生,但从他们出现的身法看来,他们的身手应该不亚于十六。

  「对不起,他们……」

  小道士清心红着眼睛想解释,被路晴天止住。「不用,我知道。我不怪你们。你们到后面去吧,事情没结束前不要出来。」

  清心含泪点头,走过去扶他师父。

  「三位,他们只是无辜之人,何必?」

  清心听到路晴天的话声竟然在他身后响起,大惊下连忙回身。

  只见路晴天手中正抓着两枚袖箭把玩,而他的高大身影也正好把他和他师父遮在了他身后。不用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道高宣无量天尊,对路晴天深深施了一礼,立即拉着清心躲进了殿后。

  路晴天回到原位。

  「哼哼,你护得了他们一时,可护不了他们一世。等你完蛋再去解决他们也不迟!」三人中最中间的男子开口,看他样貌似也是三人中最年长的。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路某就在此,三位想要路某的命,不妨自己上来取好了。」

  「不急,到了时候我们自然会来结果你。」最年长的人施了眼色,似在叫另外两人提防路晴天突然攻击。

  但路晴天似乎在担心他身后香案下的人,一步也不肯离开。

  「呵呵,早就听说路大堡主是位怜香惜玉的主儿,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不过在下怎么听说与路堡主同行的是位俊朗高大的男子?莫非传言有误?」

  路晴天像没听见一样。

  「路堡主,鄙上想向堡主借一样东西,只要堡主能够割爱,那么鄙上自然会保证堡主安全离开,当然还包括了堡主的友人一起。」

  来了,还说那几帮人真的拧成了一团,结果也一样是同床异梦各有打算。

  「你认为我会把那东西随身带着么?」路晴天的手扶向香案,似乎他的双腿已经支持不了他的体重一般。

  三人互看一眼,脸上明显闪过兴奋的颜色。

  「没带也没有关系,我们相信路堡主一定会想起那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并一定会请人送至鄙上手中。」

  「是么,你们主人是谁?」路晴天似在咬牙强撑。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给你吃了什么药,而这个药又有没有解药?」

  三人开始一步步向路晴天逼近。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路晴天似乎连抬头也有困难。

  走在中间的最年长者忽然停住脚步,「不对,我记得他们告诉我,这药吃了好像并不是这个反……」

  最后一个应字没有说出,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另外两人虽然够机警,在中间那人开口说不对时就同时向路晴天扑去,但先机一失,胜负已分。

  路晴天虽然失去一半功力,可三个十六也依然不在话下。

  他现在防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一开始就藏在大殿横梁上伺机出手的刺客!

  刺客,四方楼的第一杀手。

  如果他没有从那三人的腰牌上看出他们是四方楼的人马,他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动不动趴在殿梁上的人,就是四方楼的头牌杀手。

  既然被称为头牌,肯定有他过人之处。金胖子既然把他安排在这里,显然认为这个人能给他一定的打击,比他亲自出马还要有用。

  他不动,我先动。

  路晴天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宰杀了四方楼三名好手后,立刻向横梁上撒了一把松针。

  就算不能伤人,最起码也能把人逼出。

  人出来了,可是不是从大梁上,而是……香案底下!

  十六?

  眼看着迎面飞来的身体,是接,还是不接?

  有什么在路晴天脑中炸开!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32:27

  他竟然亲手把十六送上了死路!

  比他的想法更快,他的手已经自动伸出,去迎接那具不知死活的身体。手指尖刚刚碰到十六,小腹一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趁机扎进他的身体。

  手掌改接为推,一手使用巧劲把十六送到那堆蒲团上,一手使出至刚至阳的功力对准十六身后猛然击下!

  老道和他徒弟清心听到动静从后面探头出来时,打斗已经结束。

  看着大殿中多出的四具尸体,老道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清心却把目光投向了本来应该是在香案底下,如今却出现在蒲团上的俊郎男儿身上。

  路晴天对他们扫视一眼,冷着脸跳上大殿房梁,一脚把一个被人点了穴不能动弹的家伙踢了下来。

  这就是迷惑了他判断的答案。一个被自家人点中穴道,丢在房梁上作引的四方楼好手。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他早从对方的呼吸中察觉出不对。

  四方楼够狠,或者说那个刺客够狡猾!他轻忽了刺客的身手,竟然把最危险的地方当作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太大意了,他应该在把十六放进香案底下前至少先探头看一下。

  可是他相信了他的听力和感觉,却忘了此时的他已不是全盛时期的他。他身上的功力只剩下一半不到,这代表他的听力也下降了许多。

  如果他没有这么自大,如果他不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十六也……

  路晴天用劲敲了敲自己脑袋,自从他意识到他害死了十六时起,他的头就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嗯……」

  一声极为虚弱的呻-吟钻进路晴天脑中。

  清心眼睛一亮,脚还没迈开,就看到那个杀了五个人的邪魅男子冲到了那位大哥身边。

  「十六?」路晴天首先伸手探了探十六的鼻息。

  还活着!他竟然真的还活着!刺客竟然没有杀他!

  他是该感谢十六长了一张连冷血无情的刺客也不忍下手的俊脸么?哈哈哈!

  十六的眼睑颤了颤。

  「老……爷?」十六缓缓睁开双眼,不确定地问道。

  「你又叫我老爷了。」

  十六确定自己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跟往日似乎有所不同的笑脸。

  「施主,这些尸体……这些……」老道语无伦次,指着满大殿的尸体直发抖。

  清心根本不敢去看,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十六瞅。

  路晴天扫了大殿内一眼,似乎也觉得这些尸体碍眼,起身抓起那些尸体,一具具全部扔出了大门外。

  「您……受伤了。」十六眼尖,一眼就看见他家老爷的衣服上染上的血迹。血是从内晕开的,至今还在扩大。

  路晴天低头,随手给自己点穴止血,走到十六身边坐下,掏出伤药给自己疗伤。「这次可是亏大了。」

  十六咧嘴笑。

  「笑什么笑?看你家老爷我吃亏很好笑么?」路晴天瞪他。

  十六的眼都笑弯了,嘴上还在说:「小的……哪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说出这句话才发现这句话有点熟悉,想起他们上次的谈话内容,路晴天又瞪了十六一眼。

  十六突然大喊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他嘶哑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路晴天连想都没想就把手指搭上了他的脉门。

  不光是路晴天,就连老少二道也以为十六受了什么暗伤刚刚发作了出来。

  谁能想到、谁又能知道,十六那声嘶哑的不合时机的大喊,其实只是他怎么都忍不住的快乐的欢呼?

  那一瞬间,十六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他竟觉得瞪他的老爷看起来那么那么地动人!

  老爷在瞪他,像瞪一个情人一样的瞪他!

  他能不欢呼吗?

  他能忍得住吗?

  他是不是能大胆的盼望以后?

  路晴天舒了口气,虽然十六的脉搏快了点,但基本属于正常范围。内伤虽有,但现在不是治疗的最佳时期。

  换句话说,现在十六只要从脱力的状况下恢复,他说不定比他自己还健康一点。

  「无量天尊!恭喜二位施主得脱险境,也让贫道二人得以续命。清心,还不到后面重新烧茶做饭款待恩人!」老道从路晴天的脸色中立刻看出端倪,喜形于色道。

  清心搔搔脸,又偷瞧了一眼醒过来的十六,答应着跑回后殿。

  「二位施主你们且好好休息一番,贫道也去看看小徒,那孩子还小,经过此事……」老道担心徒弟。

  「道长请自便。」路晴天点头施礼。

  「我先为你护法,你且运功调息,争取早点恢复体力。」路晴天扶起十六。

  十六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松气的时候,山下还有一大帮子人在等着他们呢。

  「等下……我们可以问问……那二位道长有没有别的路径可以绕过那帮人。」

  「闭嘴!快点调息。」

  十六笑着闭上眼不再说话。他注意到身上裹的是他家老爷的外袍,而身上包扎着的布带也相当眼熟。

  等十六收功,老少道士也捧着重新做好的早餐走出。

  吃食和茶水都是他们正好需要的,路晴天也不客气,道谢后接过食盒。

  十六习惯性地等对方先动筷,看他喝了一口稀粥这才端起碗筷准备食用。

  也许是天生的警觉性,也许是那一丝丝异常,让路晴天在思考之前先伸手挥掉了十六手中粥碗。

  变故在一刹那发生!

  就在路晴天伸手把十六的粥碗挥掉的同时,老少二道的四只手掌也从背后一起印到了他身上。

  一口鲜血从路晴天口中喷出!

  十六几乎是在粥碗被挥掉的同时,起身就向离他最近的老道扑去。

  他的速度已经不可谓不快,可是比起人家早就准备好的攻势还是慢了一步。

  四只手掌扎扎实实地落到老爷身上,而慢了一步的他只来得及把老道震退一步。

  一击不中,十六立刻退回路晴天身边防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道的步伐不再龙钟,眼中也冒出精光。

  路晴天用手背抹去唇边鲜血,嗤笑道:「这点你应该去问你徒弟,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十六看,却在我喝粥的那一刻把眼光投向了我。」

  老道暗骂一声!

  那边小道清心显然已经听到路晴天说了什么,可是他脸上不但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嘻嘻笑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人之天性也!你说是不是,师父?」

  「玄天大殿,真武妖道。可惜我到现在才想到!」路晴天自嘲地笑。

  「托天尊的福,如果让路大堡主想到了,那我们师徒如今不也跟那几具被丢出去的尸体一样下场?人说路晴天追命胜似阎王,这话当真一点没错!」

  「你徒弟心机不差,为取信我,不惜先向我告密。那些四方楼杀手大概至死也不知道你们其实是他们的同伙吧?」

  「多谢路堡主夸奖。如果知道,他们也不会要动手杀我们,不过小道与师父亦相信路堡主是不会让人在你眼前滥杀无辜的。」

  清心笑得很得意,「小道就知道那些人的把戏肯定瞒不过江湖经验丰富,又是天下四大才子之一的路大堡主,便和师父商量藉此取得路堡主信任,一开始师父还不赞同哩!」

  路晴天吃吃笑,「你直接说你比我聪明,比你师父厉害不就可以?」

  「岂敢岂敢。啊!」清心突然捂住脸说不出话了。

  路晴天看着自己不同于一般人的手,淡淡道:「你虽聪明,却欠缺一点教训。」

  一个耳光镇住了蠢蠢欲动的真武老道。

  殿门外有了骚动。

  老道脸上出现喜色。

  就算路晴天现在身受重伤还中了毒,他仍旧没有把握可以拿下此人。

  路晴天的名头太大,昨晚他一路杀上来又有多少个名手摺折在他手中?

  况且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受了重伤?

  他老道也不过是上辈子的好手,老来贪财想要弄点棺材本罢了,他可不想为了张还没看见的藏宝图把老命也送掉。

  「路晴天,你大概没想到你会落到今日之田地吧!哈哈哈!」

  殿门被踹开,一张大胖脸出现在殿门前。

  「姓路的,你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从五十多个好手的围攻中逃出?而且其中至少有三位功力不在老夫之下!」

  路晴天眼睛扫了一圈。心中大概已经有数。

  落雨堂堂主公孙训,真武妖道,加上一个金胖子应该是今天最难对付的三大头。

  剩下的,大多是些二流好手,他们请来的那些一流好手在昨晚已经给他宰了不少。

  可就算这样,光是三大头连手,在平日他都得全力应付还不一定能保证全身而退。现在……

  十六紧了紧外袍。

  他现在才觉得他的穿着从里到外都糟透了!

  老爷,您应该至少给我穿条裤子,而不是用一张床单裹裹了事!

  路晴天眼光落到地上,他发现十六还赤着脚。

  他知道有不少人都在看十六,现在的十六……应该很诱人吧?

  十六眼神露出喜色,看向这帮人的后方欢笑道:「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34:02



第十三章



  几乎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自主转头向身后望去。

  就在这一瞬间,十六和路晴天同时跃身,不是向外冲,也不是向内,而是向上!

  玄天大殿破败的殿顶被撞出一个大洞,纷纷洒洒的灰尘洒了殿内人满头满脸。

  「不好!路晴天他们跑了!快追!」

  路晴天从刚刚就一直提着最后一成功力,用来努力稳住体内翻腾不已的气血。

  刚才强自给小道清心一个耳光,虽暂时镇住他们却也付出了代价!

  当他跟在十六身后冲破屋顶,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往森林方向奔去,但在他体内大乱的气血被迫让他停止了步伐。

  「老爷!」

  路晴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能回答十六,现在哪怕只是迈出一步都会让他气血倒流,一身功力付之东流,除非他现在立刻运功纳气,通三关行周天!

  可是追上来的敌人会给他重新把气血归回任督二脉的机会吗?

  十六一掌打翻最快一个跃上屋顶的敌人,冲回路晴天身边,一把抱起路晴天,跃身就往山下冲!

  他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敌人。可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如果不趁此机会冲出去,一旦那五十几个好手形成包围圈,他们就真的是插翅难逃!

  不知是什么暗器破风而来,十六避开其一避不开其二。

  先是肩头,然后是大腿。可他连停都没有停顿一下。

  他一定要把老爷送出去!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他力竭之前!

  一声闷哼,踉跄一步,血从十六口中溢出。

  「放下路晴天,你只是在自寻死路罢了!」

  是四方楼主金元宝嚣张的叫声。但从后面打伤十六的却是落雨堂主公孙训。

  的确,他走的确实是死路,但也是唯一的活路!

  眼前是一片悬崖,悬崖下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在丛林后面就是深广的大森林。

  只要他能把老爷送到那片丛林中,就算落雨堂副堂主的追踪术再怎么厉害,机智聪慧的老爷一定可以在那片森林中找到一线生机!

  现在他要给的是老爷恢复功力的时间,哪怕只恢复三成,没了他这个累赘的老爷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又是一掌从背后击中他。

  溢出的血液滴到路晴天脸上。

  路晴天闭着眼睛,他在努力把倒流的气血重新归位,起会阴,经三关,至头顶百会,再由身前任脉下丹田。但因为百会穴所插银针,让他无法把任督二脉融会贯通。这也就代表他无法让自己迅速恢复。

  可他又不能把它拔出。

  这是同归最基本的修炼之法,他原本已经修至用周身穴位纳气,采天地万物之精华灵气收纳于自身体内,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让他在前夜练功时出了岔子。

  而这一出岔,也就代表下次练功走火入魔的可能。

  现在气血倒流身受内伤的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极为安静、极为安全、绝对不能有丝毫打扰的练功环境,就算这样,他能不能抗得过自身内魔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他已经有了一次内魔入侵的前例。

  何况现在!

  所以他只能选择让自己一点点恢复。

  山风刮得人脸生疼,没有朝霞红日的天空一片灰暗阴森。

  上此悬崖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悬崖顶也只能容四、五人站立。敌人越追越近,已经有人离他身后不足一丈远。

  地形特殊,给他们的逃亡增加了难度,同样的,也阻扰了敌人的追捕。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十六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男人。

  爱情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

  他不是个妄想的人,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角色是什么,所以他要的也很简单。喜欢的人、爱着的人,他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现在,我把我所有的幸福都给你,请继续随心所欲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吧!我的……晴天。

  「老爷,大约有二十丈远,我要把您送到悬崖下面的那片丛林里。落地时您可能会为此内伤加重,但……我知道您一定可以活下去!」

  温柔地笑,用尽自己全部功力,双手往前一抛。

  「老爷!活下去!报复那些王八蛋——」

  靠在一棵低矮的松树上,路晴天可以听到悬崖上方传来的叫骂声。

  他们派了人下来搜索他,却不敢靠近。

  明知他就藏在这片丛林里,明知他伤重,却没有打头鸟敢先闯进丛林,贪心的人永远都惜命。结果他们只敢在外界徘徊,尽量不让他往那一片深广的森林里逃。

  哈!没想到他路晴天也会有逃亡的一天,而且还付出牺牲了一名影卫的代价。

  这一切缘于什么?

  碧落黄泉。

  困扰了他四年的谜。

  两天前,那个叫望月的女人带来了解开谜底的线索。同样的那个女人也给他带来了扰乱他心智的内魔!

  相当聪明且狡猾的女人,他甚至怀疑她就是拜火教主。因为那女人的功力几乎和他不相上下。

  事后他虽然重伤了她,但同样挨了对方一掌。

  走之前按照比武约定,女人告诉了他一些场景片段,说他要找的碧落黄泉其实和一个人有关。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全部,只定下了次日龙王山之约。

  女人离去,在听到十六的脚步声后,他放心让自己运功纳气,进入物我两忘一片空灵的境界进行自我疗伤。十六很称职也很机警,一进房间就觉察出不对,排除有外敌窥伺的情况立刻进入隐身守护的状态。

  本来这一切应该都没有问题。如果他没有在练功时出现杂念。

  本应该是物我两忘、一片空灵的境界出现了女人所说的一些场景片段,似是而非。

  他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渐渐的,他甚至听到了笑声,听到了有一个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晴天!

  他追了过去,拼命追拼命追,想要赶上那人的脚步,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

  他甚至差点就张口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可是他却没有叫出来。

  他竟然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他急,他气,他又急又气,几近疯狂。

  等他察觉出不对,强行散去凝聚的精气逃出魔境时,他已经离走火入魔只差一步!

  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入魔。服下净心已经通过最难一关的他,很难被什么打扰到自己的灵智。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诱惑。

  那么,什么是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

  他想到了女人身上的幽香,想到女人黑得妖异的双眸,他不知道确切答案,但他知道一定和那个女人有关。

  最毒妇人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个女人,竟让她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让他钻。

  拜火教主么?我会抓到你的!

  有什么声音钻入自己的耳膜。

  那是痛苦到超过人体极限、压抑到无法压抑时来自喉咙深处的悲鸣。

  十六!

  「路晴天!你这个龟儿子!你不是厉害吗,有种你出来啊!你忘了你的同伴在我们手上了吗!」金元宝的儿子金宝贝大叫道。

  「喂!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也舍得放弃?就算他是男的,你也不能这么心狠啊!哈哈哈!」

  路晴天面无表情地眼观鼻,鼻观心。

  他在努力运功调息,以争取把在体内乱窜的精气重新纳入丹田。

  「说!你知不知道藏宝图在什么地方?不说,就让你再尝尝落雨堂搜魂针的滋味!」

  「嘿嘿,老道也可以再为他舒舒筋活活络。」

  「师父,这次可不可以让我来?」

  「哟,你舍得?」

  「怎么舍不得,就算他再好看,也是个男的嘛!而且你不觉得他痛苦忍耐的样子很勾人?嘻嘻!」

  「你这个小色鬼!什么时候连男人也要了?不过……对哦,说不定他是个没胸脯的女人呢?」

  「哈哈哈!」众人大笑。

  路晴天睁开眼睛。

  他看到十六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十六挣扎着,浑身颤抖着,痛苦得整个身躯都开始扭曲。

  他始终没有发出喊叫,哪怕只是微弱的呻-吟。

  可拼命忍受的十六不知道,路晴天现在坐的位置,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悬崖顶上的他。

  他不应该睁开眼睛,更不应该抬头。

  气血在他体内翻腾。

  眉心间抽搐一般的痛楚。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他必须在此时此刻收敛全部心神!

  十六的神智已经无法保持清醒。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他们在利用他引老爷出来,他知道。

  但他忍下悲鸣并不是为了老爷,而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悲惨罢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更阴暗的心理。

  其实他只是不想知道,在自己发出凄惨的悲鸣后,老爷也绝不会为了他露面的事实。

  「他娘的!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忍?他不会死了吧?」

  有人任意拍打十六的面颊,想看他是否还活着。

  「他死没死本公子不知道,不过本公子倒是更感兴趣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看不出来?」

  「这不是里面还裹着一层布嘛!」

  肆意的调笑声。

  「你们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长得这么……俊俏?」

  「是啊,这样的货色男窑子里也不多见吧?嘻嘻……

  「有了!路大堡主,你听好了,你再不出来,我们藏宝图也不要了!我和师父就把这俊哥哥卖到窑子里,让他日也接客、夜也接客,千人骑万人压,以他的姿色,说不定卖上个三、五年就抵得上四分之一宝藏了!当然在这之前,小道我会先把他调教得乖乖的,嘻嘻嘻!」

  「这主意不错!那就先给这小子验验真身,看是卖到男窑子还是女窑子!嘿嘿嘿!」

  「对!先剥光他!让我来!」

  「哈哈!老道,你看你徒弟急的!」

  浸透着他和他的血,他亲手为他穿上的外袍从崖顶飘落。

  冷冷寒风中,胸前、手臂包扎着绷带,低垂着头的十六被两个人高高架着。

  他的下半身只缠了一席半旧的床单。

  单薄的床单因为山风紧紧贴在他的双腿上。

  从腰到臀,从臀到笔直的双腿,柔软的床单完美地勾勒出十六健美修长的下半身曲线。

  不知是何处的伤口,也许是太多伤口流出的血液,在床单上晕出大片的深红,延着双腿,蜿蜒曲行,一直蔓延到他赤裸的双脚,滴落。

  魔由心生。

  一只手落在了十六腰间。

  手,淫猥地滑动着,沿着那诱人的腰线。

  这一刻,所有能看到的人都在看十六。

  看着这个有着绝世俊颜的男子在光天化日下,在众目睽睽中,被剥光,被羞辱!

  有人感觉到异样的兴奋。

  甚至有人觉得下半身起了不该起的变化。

  明明是个男人!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34:19

他要撕碎那只手的主人。

  他要挖出所有看见那具身体的眼睛。

  血色在男人的眼里缓缓蔓延。

  他想,他应该在此时立刻散去全身凝聚的精气,他不能……

  可是他却在加快催促气血的运行。

  也许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十六的神智暂时清醒了过来。抬起头,很快,他就知道这帮贪婪的混蛋要对他干什么了!

  「呵!」十六笑了起来。

  沙哑嘲讽的笑声,让所有人惊讶不解。

  他怎么了?不会被吓傻了吧?

  「喂,这……有没有……女人?如果……有,麻……烦让她们回……避一下。」

  「呵呵,呵呵呵。」

  他轻声笑。

  笑声逐渐变大。

  「哈哈哈!」

  男人仰首大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所有投向十六的目光全部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搜去。

  狂笑声中,一根银光闪烁的长针从男人的百会穴中一点点逼出。

  无声无息的,银针掉落在地面上。

  一声悠长嘹亮的啸声响起。宛若龙吟,宛若肆意狂吼。

  「敢找我路晴天的麻烦?敢欺负我路晴天的人?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路晴天是谁!」

  离得近的,功力弱的当场捂着耳朵蹲下。

  「老娘哟!到底是哪个混蛋瞎了眼的,说姓路的已经是强弩之末?」

  任督相通,气血逆流!很痛苦!痛苦到他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吼——」

  一掌扫倒眼前数株矮树,眼前豁然开朗。

  「杀——」

  现在,是你们这些贪婪胆小的鼠辈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一个大鹏展翅,这人竟施展凌空横渡的身法,硬生生拔高一丈向悬崖顶扑去。

  听到啸声,十六先是惊讶,然后是担心。最后变成忧虑。

  老爷不可能突然恢复功力!他做了什么?

  路晴天扑上悬崖。十六对上他的目光。

  天!这双血红的双眼代表了什么?

  路晴天的表情疯狂而狰狞!冲到崖上,他连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展开了大屠杀!

  崖上有六个人。

  除了十六,负责架住他的是落雨堂副堂主和四方楼少主。站在他身边的是真武老道和他徒弟清心。另有一个老熟人是崆峒派主吴宕力。

  个个都是一流好手。

  看到路晴天冲上来,公孙副堂主和金宝贝不约而同想用十六威胁。

  他们也是第一拨被路晴天用双手,生生捏碎了大好头颅的人!

  滚热的脑浆溅到十六脸上。失去支撑的十六倒在小道士脚边。

  奇怪,路晴天并没有伸手扶他。他看向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杀意,地上的十六像是被他忘记了。

  真武老道瞪大双眼,对徒弟施个眼色就想偷偷往山下溜。

  可惜路太窄,小道士清心又离十六站的太近。

  清心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自以为聪明地去动地上的十六,他想用他做挡箭牌。「让我们走,否则我杀了他!」

  路晴天知道那人手上抓的是他的东西,一个特殊的,只属于他的东西。他记得这个声音,也记得那只手,就是那只手在只属于他的身躯上滑动。

  十六看得很清楚,老爷看向清心的目光歹毒而残暴,那是一种恨不得撕碎对方的狰狞!

  骨骼被捏碎的声音。

  当然不是他的。

  是小道士清心。

  从小道士手中滑落的十六听见了小道士临死之前发出的,可怖之至的惨叫声。

  老爷竟活生生地把他撕成了两片!

  十六的心沉了下去。

  就算小道士再怎么可恶,老爷也不可能用这种残酷手法去杀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十六不想去想,老爷……疯了?

  真武老道眼睁睁地看徒弟在他眼前惨死,突然怪叫一声竟然转身就跑。

  如果老道立刻和其它几人连手,也许他们还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错就错在他们被路晴天突然暴露出的残忍给吓怕了,每个人都在找机会往崖下溜。

  血腥覆盖了这座悬崖。

  听到惨叫,觉察出不对的人开始往悬崖上跑。

  尤其是四方楼主金元宝跑得最快,他的宝贝独子还在上面。

  落雨堂堂主也不慢,他家堂兄也在上面。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地势险峻,只靠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才能通上崖顶。

  金楼主和落雨堂堂主再怎么急,也得顺着这条道往上爬。

  而崖顶,他们的噩梦正在等着他们。

  十六一直躺在悬崖顶上。

  他不知道这个悬崖有没有名字,也不想知道。

  他想,以后他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

  冻死他了!

  老爷,我知道您杀上瘾了,也知道您现在有点不正常,不过说真的,您能不能先扔件衣服给我?

  十六不是不想动,而是完全不能动。

  且不说他被抓住时已经脱力外加内外伤一堆,被抓住后还被人玩刑求的把戏,又都是些整死人不留痕迹的!再加上几近赤身裸体的冻到现在,他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他命大!

  到处都是惨叫声。

  老爷从崖顶杀到崖下,杀得那些人落荒而逃。

  其实那些人没有那么弱,他们只不过怕了。

  十六也怕。

  就在十六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冻死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他面前。

  略往上看,他看到一双熟悉的与众不同的手。那双手竟然是红黑色的。

  要杀多少人,双手才会染上擦都擦不掉的血垢?

  十六努力把眼睛往上看。

  一双血红的眼眸。那双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十六想对眼眸的主人笑笑,却没笑出来。

  他的脸已经被冻僵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失去知觉。

  他看到老爷解开了长衫。呼,还好,您老总算想起来要给我件遮寒的衣服。

  仅剩的,围裹住他下半身的单薄床单被扯开。然后,男人打开了他的双脚,把自己滚烫的粗硬的家伙捅进了他的身体内!

  十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昏了过去。

  男人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一边用劲耸动腰身在十六身上冲刺。

  哈!

  呼!

  冰凉的身体,火热的内在。狭窄的肉-穴紧紧包裹着他。不管他怎么冲刺,不管他怎么搅动,总是不离不弃。

  只有他才知道破旧的床单下包裹的是怎样的身躯。

  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男子最隐私的部位,可以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快乐。

  这些都是属于他的。

  没有人可以染指。

  没有人可以夺取。

  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高昂着头,低吼着,把属于自己的证明深深地撒进他的深处。伏在他身上,喘息着。他喜欢这样,很舒服,也很满足。

  脑中的人影飘远,不知是谁的呼唤也终于停下。心,获得了平静。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清明。清明到他发现他身子底下的十六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他撑起身体,露出一个自嘲、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讥讽笑容。

  走火入魔,这是每一个路家传人最恐惧的事情。

  上一个走火入魔的祖宗最后怎样了?

  被迫闭关十二年,最后还是自己受不了脑海中幻境带来的痛苦,一头撞死。

  上上一个呢?

  据说是被毒死的。因为怕其祸乱人间。

  有没有没死没疯的?

  起身从散落的衣服中找到百宝囊,翻出一瓶培元固本治内伤的药,倒出两粒塞进十六口中。

  怕他无法吞咽,捏开他的嘴一直送进喉咙深处。看他有了自然的吞咽反应,这才松开手。

  穿上衣裤,抱起他这个尽职到有点犯傻的影卫,不客气地从某胖公子身上扒下他的狐裘,又从某堂主身上得到一件天鹅绒披风,把怀里的人裹了个严实。

  像没看到四周血腥遍地一般,转身向远处的森林走去。

  不久,雪花落下,温柔地掩盖了一切。   


skwstc 发表于 2008-8-17 20:35:55

第十四章



  十六是被饿醒的。一醒来就闻到一股烤肉香味,馋得他肚子里一阵咕噜噜响。

  睁开眼睛,适应了半天才从头昏眼花的状态下恢复到正常。

  这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这是一个山洞,洞不大,却很干净而且温暖。

  温暖的原因除了裹在他身上的狐裘、垫在他身下的天鹅绒披风外,在他身边不远处还有一堆火。

  火堆边,依靠着洞壁坐了一个人。

  长长的青丝随意在头顶扎了个结,剩余的长发就这样披散在肩头,垂落在地面上。

  温暖的火光照耀出男人的侧脸。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偏于削瘦的脸。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合上的双眼,如扇的睫毛在眼睑下生出阴影。眼眶下有着明显的暗青色,表示此人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挺直的鼻,上薄下厚的唇。

  熟悉的脸面,不熟悉的神情。

  淡淡的憔悴,无损他的俊美,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一种让他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疼爱的……

  火堆上被烤得金黄流油的肉块随风飘出一股催人食欲的香味。

  「咕噜噜!」

  「……醒了?」路晴天睁眼转头看向他。

  十六讪笑。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闪而没的血红。

  「过来。」男人抬起手臂。

  十六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虽然有点无力,但并不妨碍行动。身上的内外伤似乎已经被处理过,该包扎的地方都包扎上了,就连……那地方好像也上了药。

  唉,要他怎么去怪老爷在那种时候突然发情?那时候的老爷大概不太正常吧。

  十六用地上的披风裹住自己,摇晃着站起来向洞口走去。

  「老爷。」十六想要跪下请安,被男人一拉,结果改跪为坐。

  「那是给你准备的。」说完这句话,路晴天再次合上双眸。

  十六的目光移到火堆上的肉块和地上放的水囊上,现在,他确实非常需要这两样。

  就在十六低头吃喝的时候,路晴天突然从地上站起,很快就从洞口消失。走时没留一句话,也没看十六一眼。

  十六呆了呆,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洞口。

  洞外,雪花漫天飞舞。

  吃饱喝足,略微休息后,恢复了一点体力的十六起身向洞口走去。

  幸亏只是探头看了看,没有一脚踏出去。否则他现在已经掉到下面那堆乱石上!

  这个山洞竟然在一峭壁的半腰处。

  峭壁不高,顶多三丈多一点,掩藏在深密的深山老林里一点也不显眼,却有效防止了野兽骚扰。

  在峭壁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不大的瀑布。水势缓慢,有很多地方已经结冰,只有最中间的一点地方还有水流在淌。

  峭壁下面是大片大片的林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白和青灰,这两种颜色几乎占满了整个世界。

  你说不出这是美,还是不美。

  静静的,除了山风和凝神细听才能听到的些微流水声,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

  雪在飘,风在吹,山林依旧沉默。

  空旷而寂静。就好像全天下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十六凝望着眼前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气。

  顿时,冰冷的空气充塞了整个胸膛,头脑一下清醒了很多。

  远处有类似大型猛兽的狂吼声传来。劈里啪啦,随着吼声,似有大片树木在一瞬间一起倒塌。

  老爷?

  十六顾不得伤势有无恢复,连忙裹紧披风,跳下山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路晴天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眸血红,发丝零乱,嘴中不时发出可怕低沉的吼叫声。配上他脸上四个青色的刺字,扭曲的面孔,这时的他,身上哪还有一丝贵公子的风流儒雅。

  只见他一会儿抱着头狂吼,一会儿挥掌毫无目标的到处攻击,掌风所到之处,树断枝折。有时甚至还拿头去撞树。

  这两天,他一直在努力尝试把逆行的精气重新归回任督二脉。

  可每当他就要冲破最后一关时,脑中魔影就纷沓而来,伴随重重影像的还有那声声呼唤。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撕扯着他,纠缠着他,让他恨不得打开自己的脑袋,把那个声音还有影像全部掏出来碾成碎末。

  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人在张口对他说着什么。

  是什么?

  「……啊啊啊!」

  路晴天抱着脑袋疯狂大叫。

  刺耳的,像是两柄发锈的铁剑在不断互相摩擦。其中还夹杂着大铁锤一下又一下敲击岩石的重击声。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

  拼命地压制,用尽全身力量去阻止这个声音在脑海中继续。

  鲜红的血液从口中一丝丝溢出。

  赤红的双眼似乎随时都会流出血来。

  一条人影出现在视界内。

  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为什么?

  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天之骄子的路晴天吗?

  你是个魔鬼!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没有人想要死,也没有人想要和一个入魔的疯子在一起生活!

  这就是你的结局,路晴天!你越是想什么都抓住,就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你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

  嘲讽的笑声完全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要杀了她!

  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望月!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遍地的死人,狞笑着、哭嚎着向他扑来,不让他接近那个女人!

  滚开!不要挡住我的路!滚开!

  杀!杀光你们这些挡路碍事的混蛋!

  杀——

  吼声变成狂笑。

  看!杀人就跟斩萝卜一样!多么容易!

  看看那些血液脑浆,听听那些哀嚎惨叫,哈哈哈!

  「老爷……老爷……」

  先是很远,渐渐地,变得清晰。

  「老爷……老爷!」

  谁?

  路晴天猛然停住攻击的双手。

  是他刚才看到的人。

  不是幻影,而是真正的人。

  俊朗苍白的容颜,漆黑的发。

  关心的双眸,温柔的唇。

  风刮起了披风的角落,露出了男人赤裸的双脚。弓起的脚背,通红的脚趾,在白雪映衬下竟是如此诱人。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接近一步,路晴天的表情便狰狞一分。

  十六心怀焦急地看着他,却一动不敢动。

  刚才循声找来时,刚想靠近老爷就差点被一掌拍扁。弄得他只敢站在比较安全的外围一声声呼唤,直到老爷听到。

  老爷现在的表情相当不妙,经验告诉十六,现在不逃等下肯定会死得很惨!

  可是他却一本正经,用最恭谨的声音抱拳禀告道:「老爷,是我。」

  我知道是你。路晴天在心中冷笑。

  他曾不止一次脱光这个男人的衣服,不止一次用手抚摸遍他的全身。甚至不止一次进入他那隐私的、火热的、紧紧包裹住他的后-穴。

  他有一具坚实却柔韧的身体,他有一张俊朗美丽的容颜,他听话,他顺从,他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

  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个只属于他,无论他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的人!

  脑中燃烧的怒火、杀意、说不出来的痛苦全部转换成了欲火。

  干他!狠狠地干他!

  把一切不能发泄的都对他发泄出来!

  「滚!」

  十六被那声从口中逼出的暴喝吓了一跳。

  老爷叫他滚是什么意思?既然叫他滚,为什么又一步步向他逼近?

  按倒他!剥光他!干死他!

  这个淫-荡的东西正在等着他!

  看,他那双看似老实的眼睛正冒出湿润的水光,一副迫不及待被他操被他干的样子!

  连衣服……他根本就没穿衣服!

  他要好好教训这个该死的勾引他的影卫!

  他要啃咬他的乳-头,把那毫不起眼的小东西吮成天下最不要脸的两颗肉粒!

  他要扯开他的双腿,把他那窄小干涩的**操成天下最淫-荡无耻的肉-穴!

  他要奸到他流泪嘶喊,叫出连妓女都比不上的叫春声!

  他要揍得他摇臀摆腰,撅着屁股一直满足他!

  他要……

  「……不想死就给我……滚!」

  十六心脏狠狠一跳。

  老爷他……

  一只冰冷的手碰到了他的面颊。

  十六心中摇摆不定。

  走,还是留?

  手滑到了他的领口。

  只是裹在身上的披风轻而易举地被拉开,露出里面尚裹着绷带的赤裸身躯。

  嘶,好冷!十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一个个冒了出来。

  路晴天血红的双眼似要冒出火来,紧紧盯着他柔韧的腰线。同时他脸上的肌肉也跳动了一下,脸庞立刻扭曲,像是在强行克制什么。

  「呼!呼!」

  男人不停喘着粗气,两边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手停在他的胸口,剧烈颤抖。

  血丝还在溢出。

  因为过于用力克制,男人的脖颈冒出了一根根青粗的血管,脸红的要冒血,眼睛瞪得几乎要瞪出眼眶。

  没有人见到此时的路晴天会觉得他风雅迷人、英俊潇洒。

  更没有人会对此时的他动心。

  但十六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这么快过。

  甚至此时此刻,他觉得无论对这个人付出什么都值得了。

  只是为了他的忍耐。

  为他,一个小小的影卫,一个路家堡的奴仆,一个他原来从没有放在眼底的小人物,忍耐着走火入魔、精气暴走急于发泄的痛苦。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也许他心里某个角落有了他的影子?

  手,缓缓伸出。轻轻碰到了他的唇角,轻轻地,用大拇指为他把溢出的血丝擦去。

  路晴天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克制着什么,以至于没有躲避更没有攻击。

  够了,你能为我如此,就算你在心里再怎么看我,我也认了。

  我早就不奢求你会为我动心,更没有痴心妄想你会把我当作爱人。

  我说过,我要的很少。

  你给,我就拿。你不给,我也无奈何你。

  「老爷,请让属下侍候。」

  路晴天狂吼一声,一把推倒了跪在他面前的男人。

  ***

  雪,仍旧在下……

  依旧是那个山洞,火堆也被重新添柴。

  比起外面,这里简直就可以比作天堂。

  睡在天鹅绒披风上,盖着狐裘缩在火堆边的十六幸福地边打颤边想。

  如果这时再能喝一碗热粥就好了。

  可惜,坐在洞口也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显然不可能为他这个属下洗手做羹肴,就算他不久前刚在他这个属下身上尽情发泄过。

  能记得给他上药、重新包扎就已经够谢天谢地了。做人不能贪婪!十六警告自己。

  不过,比起把他扔在火堆边,他倒更愿意和老爷裹成一团驱寒。

  他很想转头对那个男人喊:嗨!老爷,我不介意您变成疯子哎。放心好了,别说您只不过走火入魔脑子受到点刺激,就算你因此变成只会流口水的痴呆儿,我也照样保护您、爱戴您……至于上床的问题我们再谈。

  可他喊了么?

  当然不可能!别说正常时的路晴天,他没胆子跟他喊此内容。何况是在脑子出了一点状况下的路晴天?

  现在的路大老爷,一不爽可是直接跟他rou体谈话。不把他的身体教训摆弄到他老人家满意为止,他就别想合上双眼!

  当然也有合上双眼的时候,那是被操昏的。

  「明明是阳刚气十足的男子汉大丈夫,却甘愿做小伏低,傚彷那青楼女子对我淫行媚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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