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nzeyu999 发表于 2009-2-9 23:23:40

《雨人》 BY:流砚 【完结】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2-9 23:56 编辑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福利院采访后。他一个人蹲在简陋的水龙头前洗衣,不知为什么,应该离开的我走了过去


“要我帮你吗?”连问了两遍,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得看看我,就又低下头去。
我也没再说话,而是挽起袖子蹲下来,帮他洗衣。
他空着还沾满肥皂沫的双手,有些无措。过了一会儿,才又把手放进来。

一盆衣服,两双手,无言的反复搓洗,拧干晾晒。
构成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晾好最后一件衣服,我擦干手。他端着空盆站在一旁,几次启唇,有些犹豫,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谢谢。

其实刚刚在楼上采访,扛着摄像机拍空镜头时,就注意到了楼下那个孤单的身影。
没有和其他的孩子聚堆打闹,而是一直安静的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情。像被包裹上一层薄膜,拒绝他人的接近

,自己也不会走出来。在他那个年龄,这样的孤独、寡言,很少见。

所以我才印象深刻。

也许我可以对自己这样解释,记者的好奇心作祟。
装作无意的像福利院的院长问了他的情况,终于明白为何十四岁的少年会是那样的一种状态。
父亲外遇,母亲寻死觅活,一次的争吵中母亲把刀刺入了父亲的胸膛。十二岁的他蜷缩在房间的一角,看着这

一切发生,结束,毁灭。精神失常的母亲被送入精神病院不久后,坠楼身亡。短短一个月不到,他成了孤儿。

之后被亲戚送来了这里,一个其实并不适合他疗伤的地方。

从那晚起,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说,他有些自闭。

我揽下了后续报道的任务。这次的积极让总编有些吃惊。毕竟这样公益性质的报道不如其他那些有油水可赚。
之前,我一直有些唯利是图的。

再次见到他,我像熟识已久的老朋友般和他打招呼。他仍是面无表情没有理睬我。
我轻声询问他的名字,可是高大的身形还是给了他压迫感。他低着头,后退了几步,想要拒绝,也仍未回答。

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微高兴的,毕竟他没有转身就跑。

我蹲下来,仰望着他。又问了一遍。

他仍然不作声。

我想了想,拿出纸笔,写道:我叫程铎。很高兴认识你。然后举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低下头没作声。
我接着写道:你多大了?然后把笔递给他。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但终于还是接过去,就着我手中的纸,写下:十四。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那你应该多吃东西多运动啊,不然长不高的。
不知他听没听出我故意的逗弄。但还是不满的瞥我一眼。
我又写道:我介绍过自己了,你叫什么呢?

他没有继续写,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呆呆的站着。像在梦里一样。
我想到,或许,那个名字那个姓是会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梦魇。
小雨。好吗?我把纸拿给他看。
他看向我,目光疑惑。

“以后我叫你小雨,好吗?”
他垂下头,半晌没吭声。

在我几乎放弃的时候,才极其轻微的点点头。
我揉揉他的头发,又给他轻轻捋顺。
他并不算长的睫毛紧张的眨了几下。

之后的日子,我经常去看他。除了工作以外,很长一段时间,下班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那里。
他仍是一样的沉默,仍然不说一句话。但他已会偶尔的回应我,以他的方式……点头、摇头。仅此而已。
这样的相处本应枯燥,但我却乐在其中。

就像是一个孩子非要把他一时兴起看上的玩具拆开,看看里面的样子。抑或是少年时代幻想自己可以成为救世

主的美梦还有残留。

过后是怎样,没有想过。起码,他没有讨厌我。
周围的人们只当我在献爱心。我也并没有解释什么。
其实,我自己也并不真正明白。

那天,我带他到附近的油菜地里,坐在田间看夕阳。
橘红的色彩铺排展开,深深浅浅渲染了整个天际。落日余辉,美不胜收。
耳边突然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能留下来…多好…”
我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仍然注视着远方还沉醉其中毫不自觉。我压抑住兴奋的情绪,对他说等我

一会儿就跑了回去。

回来时,夕阳已逝,只留半点清辉。
他仍那样静静的坐在田洼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远方。目光迷蒙,如梦如幻。
闪光灯惊醒了他。
我回到他身边,让他看刚才那一刻定格的自己。看着那个小小的框框里面的自己,他惊奇得瞪大了眼睛张口结

舌。可爱的模样让我哑然失笑。

我耐心的一点一点地告诉他,这是什么,怎样操作……
他目不转睛的听着,我不确定他是否会记住,只是这一刻太难得。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们经常去到那里看落日。
第一次拍照,他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我从后面环住他,手把手的教。咔嚓声过后,在他耳边低低的说:这样…

就能留下来了。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呆呆得一直看着我。

他似乎对摄影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熟悉了之后,就对我的相机爱不释手。我无所谓他是否会弄坏,反而生怕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奇怪他到底拍了什么,但每次查看都是没有一张保存。我很后悔教过他怎样删除。
一次,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照了什么,连我也不让看。
他当然还是没有回答。
但是,脸却红了。

直到那天院长吞吞吐吐万分不好意思的问我,是否愿意收养他。

我的吃惊让她下面的话几乎说不出口。之后我才知道,福利院本来就资金短缺,一般来说健全的孩子到了一定

年龄都要上学住校或另谋出路。但他一直不肯去上学再加上他的病,让他们很为难,所以…

“所以想把他扔给我?”我气急败坏的打断。这是什么福利院!
“他的情况很特殊,我们之前也没遇到过。对他说什么也不听不理。但看他好像挺喜欢你的,你也这么关心他

,所以我们想或许你可以……钱方面不用担心,他的父母留下来的足够付他的抚养费……我们也知道这很为难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再想办法……”

“算了。我答应。”

脱口而出的话也让自己一愣。但实在不想看他像货物一样被推来推去。反正最多两三年他就成年,倒时就能自

立了吧。

我想得很简单。

他的行李少得可怜,衣服也只有几件,随身带着的是一个笔记本,但好像还没用过。
回去的路上,我车头一调。
他听话的跟着我,让他试衣就试衣,让他试鞋就试鞋,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意见,无可无不可。
焕然一新的他,让我竟有一刻的失神。
来到新环境,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多么惊奇或是任何抗拒。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或许他早就料到了吧。毕竟,他并不傻。
相反,在某些方面,非常聪明。


我问过他想不想去上学。他反应很大。我就再没提起。
生活费我会每月按时从他的户头提取,我并没觉得任何不应该,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我不是慈善家。
我知道自己有时很冷漠。

但是,这样迁就照顾一个人,于我而言,从未有过。
也曾自问,为什么找来这样一个大麻烦,到底想得到什么。
但最后也还是没有答案。
也或许,是我故意不想看清。

我有时晚上会接到电话后出门,跑采访或是被一群狐朋狗友叫出去腐败。偶尔也会在外面过夜,毕竟我是个正

常男人。
但几次后发现,只要我晚上出去,早上回来必定看到他睡在客厅的地毯上。问他是不是半夜起来等我,他也不

说。我以为他是害怕晚上一个人在家,便每次都轻手轻脚的起床关门。但次日回来还是照旧。

一晚,我起来上厕所。回到客厅时发现他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那一瞬间,我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

味儿。
我走过去,不顾他的吃惊,抱起他,进到卧室把他放下盖好。轻声告诉他我哪儿都不去,让他好好睡。
他看了我半天,黑暗中平静无澜的眼睛能把人吸进去。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我轻抚着他的头发,感到好像有什么在不知不觉的发生改变。
但也只是感觉罢了。也许是错觉呢?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没必要多想。不然又能怎样呢。
我在害怕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进厨房越来越多地变成了他。我不知道他怎么学会做饭的。只是他的手艺实在是比我强。

衣服也会及时的洗好叠好放进柜子。房间等到我想起来该打扫的时候已经窗明几净。其余的时候,他都乐此不

疲的摆弄着我家里的那大大小小的十几种相机和成堆的影集。

我带他来到暗房,教他怎样显影定影,看着那一幅幅虚幻的画面怎样奇妙的成为手中的实物。
他反复的试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凡是与摄影有关的东西,只需教给他一遍。
我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书里讲过:有些自闭症患者在某些方面领悟力超出一般人。甚至是天才。
我想,或许他就是。

他几乎不出门,工作不忙时我会带着他到郊外转转看看。
他常会突然指给我看一些被我忽略掉的景色。他对生活对周遭的事物似乎有着特别的感触和反应。很多细微的

东西都被他捕捉到。
每当我夸奖他,他都低下头抿着嘴唇,似乎很不好意思。
这时候,我都忍不住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很多自闭症患者都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但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从未躲避过。
或者,只是对我。

他仍然很少说话,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我也并不在意,在我们之间,语言似乎从来不是障碍。
默契?习惯?也许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总是呆在一个空间里。我写稿子时,他坐在一边看与摄影相关的书籍;我剪片子时,

他会在一旁好奇的比划,我就边做边细细的讲给他听。凡是与摄影有关的一切他都近乎贪婪的渴求汲取。
我每天下班回来刚走到门口,门就已经打开。从他住进来起,我的钥匙似乎就没用过。

我习惯在睡前喝杯水,他每晚都会放在我的床头。水温总是正好,不凉不热。
我有时会很毛躁。每次找不到东西,不消片刻,他就会轻轻拽拽我的衣角,递给我。

我的任何东西放在哪里他似乎全都了如指掌。
有时候,我也会迷惑,到底是谁在照顾谁?
每次深夜赶完稿子,回头就又会看到他蜷缩着身子睡着在地板上。我把他抱回床上,他的嘴角那时总会浅浅的

勾起。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那天晚上,我提前回来。整个房间都没有人。叫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这才发现暗房门紧闭。

关上灯小心翼翼的进去。看到他认真的样子,竟一时什么责怪都说不出口。
他用镊子夹起最后一张相纸,看着逐渐显影的画面,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沉醉专注。
我一直好奇他每天到底都照些什么。于是轻轻走到他的身后……

相片上的自己那时正在看书……

沉浸其中的他丝毫没有觉察。
我悄悄的退出来,关好门。

第二天,我装作不经意的问他都照了些什么。他的表情有些慌张。
我若无其事告诉他可以多照些景物。“那天咱们不是看了秋桐吗,这时的枫树也很美,你应该照一些。”
他没回答。只是低着头不停的绞手。

我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勉强。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柔软。就像在我面前的他,一直那么的柔顺。
所以,有些话,我更难开口。

住在一起我才知道,他很怕打雷。
他从不淋浴,还记得第一晚洗澡时,他进去半天没有声音。我忍不住开门一看,他正坐在浴缸里,等我给他放

水。我本以为他还是小孩子心性。

没想到有天晚上正在泡澡的他突然声嘶力竭的不停大叫,吓得我扔下手里的报纸就冲进浴室。
他捂着耳朵不停的摇头在浴缸里拼命的挣扎。我吓得几乎束手无策。半天才发现淋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密集的水线不停的洒向他的身上。我马上按掉开关,把大口喘息着叫得声嘶力竭的他抱出浴缸。他刚一离水,

就死死的抱住我攀在我身上,像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救生圈。恨不能整个人揉进我身体里。我勉强给他裹上浴

巾,抱着全身赤裸的他来到卧室,可是他仍不放手,无论我怎样劝都不行。就是不松手。我只好也躺下来。他

更是全身都贴上来,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胸口,一动不动。只有仍不断颤抖的身体让我知道

他刚才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那晚,我一整夜都抱着他。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家庭发生变故的那天,外面正在打雷下雨。
我不禁愕然。那我叫他小雨,岂不是……
于是我小心的问他,想不想改个名字。
他垂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那你喜欢…小雨…这个名字吗?”
他看着我,缓缓点头,然后红着脸低声说:“…你起的。”

半晌。

我才说道:“…你喜欢就好…”
他抿着嘴角,似乎很开心。

chenzeyu999 发表于 2009-2-9 23:24:11

从那晚之后,他每次洗完澡都非要等我进去抱他出来。把他放到他的床上,可过一会儿他自己又只裹着个浴巾

跑到我的卧室门口站着,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看着我。直到我招招手,让他进来,他才钻进我的被窝,抱住我甜

甜的睡去。
可是我却一天比一天烦躁。
我想拒绝,可是又不忍心。
但不拒绝,我知道自己有可能万劫不复。

那天半夜,好不容易入睡的我被一阵奚奚簌簌的声响吵醒。醒来发现,他在梦呓的呢喃,可怕的是他的下体不

停的磨蹭我的大腿内侧。身体一瞬间蹭的燃烧起来,那里涨得发疼。他仍然没醒,只是不停的动作。我再也忍

不住,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半醒着不知所以的看着我。我低头覆上他的唇,开始是轻浅

的舔噬,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他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剧烈颤抖了一下,之后就任由我为所欲为了。
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反抗。

我知道,那一刻,只要他有稍微的推拒,我就会马上清醒,停止。

可是,甚至在我进入他的那一刻,他都只是咬紧下唇,不出一声。

我不断的吻去他流出的泪水,他抱住我的脖子,紧紧地攀附着我,顺应着我。只是偶尔发出几声控制不住的呻

吟。我虽极力控制,但他的全身心接受还是激发了我体内的暴虐成分。以至于我后来的动作很粗鲁。直到他昏

了过去,我才清醒。洁白的床单上已是一片鲜红。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我把他的伤口处理好,换了床单。就那样看着熟睡的他坐了一夜。
在早上他醒来前,离开了家。
我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刻变得这么胆小怯懦。但短暂的逃离似乎就能给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个理由。

一个我不需要负责的理由。
我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卑鄙。竟然让他去承担去解释。
我以为,那样做对我们都好。

深夜才回到家,打开门,看到他仍像往常一样睡着在地板上等我。
我伫立在门口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转身,关门。
落锁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醒来没。
他已经给了我一个答案。然而,我却退却了。

我试图用各种借口说服自己,你现在这样做是对的。你做错了一次,就不要再错下去。否则你以后怎样面对别

人的目光?
“原来他就是这样献爱心的啊?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卑鄙的人…”
“那孩子一定是被他强迫的,真是可怜…”
“恶心的同性爱!变态!…”

各种潮水般的声音把我淹没,让我窒息,让我恐惧……

我甚至已经看到自己的照片被贴在报纸的头条,标题耸人听闻……
我不能想象往日的朋友领导同事以怎样一种眼光看待我,鄙夷,不屑,厌恶,失望,还有幸灾乐祸……
我不能让自己之前担当的一部分“正义的化身”的形象染上墨点。我不能成为边缘的社会新闻的主角。
我不能……我不能让太多太多的事情发生,那些都足以摧毁我的事业我的生活我的未来……
所以,就让这一切结束吧。在现在,在还没有来不及挽回之前。停止吧。
那一刻的我,想到了所有所有一切的可能,都是关于自己的……
却唯独,没有想过他。

次日,我回去了。
只是,面对他热切的目光我再不与他对视,对他做的饭菜我也不再夸奖,对他拿着摄影书询问我也敷衍过去。

他倒的水我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看到睡在地上等我的他我也狠心的大力关上房门。虽然清早我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桌上照旧的早餐,也会心痛



但是,我仍是变本加厉的拒绝他,排斥他。
我想要的……是他主动地放弃。
我知道,当有一天,他的眼神又变成那样平静得近乎冷漠时,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然后我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

把他丢开了……像当初那么轻易地接手一样的放手。

他本就敏感,怎会不知道我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可是他却仍然默默的做着之前的一切。没有生气,没有质问,

什么都没有……
是啊,他原本就自闭不是吗?他又怎会拉住我吵闹?怎会鲜明果断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怎会叫我负责?
所以,你就利用了这一点是吗?
我知道自己……很卑鄙。

面对这样的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自我欺骗多久。

直到那晚,我带了女人回家。
进门后我故意没有开灯。在客厅就弄得她娇喘连连,停留了很久。在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他僵直的身体和茫然绝

望的目光。
两个人拉扯着调笑着进到卧室。我甚至没有关紧房门。一整晚,我让女人尖细的的呻吟喘息声全部从房内流泻

而出。

早上,我被女人的惊叫惊醒。
“这是谁啊?”
我裹上睡衣,踢踏着拖鞋走到门口,毫不在意地说:“借住的。”
女人皱着眉,瞪着他。“一大早坐这里干什么啊?神经病!”然后冲我晃晃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到的我外衣兜

里的钥匙,轻笑着对我说:“再找你。”我故意拍她屁股一下,她“呀”的一声不轻不重的捶我一拳,笑道:

“你个死相!”才施施然的离开。

整个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他一夜没睡,脸色苍白得吓人。半晌,他才慢慢的起身,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本就单薄的身体似乎已经濒

临极限。他颤抖着站稳,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我的心如擂鼓,狂跳不已。
他经过我的身边,只是那样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那目光里有什么?绝望…心死…还是满溢的苍凉……
我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之后的几天,他都很少出房门。只是一个人坐着发呆。我有些不安,但阻止自己多想。
只是从门缝里看着他那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觉得一次次绞酸般的痛楚。

主编分给我个外派的采访。临市的,一周。
我回去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经过他的房门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周后我回来了。进门看到他的拖鞋摆在玄关,我的心一沉。打开他的房门,里面的东西仍旧都摆放在原处。

只是衣柜里的衣服少了很多,都是我买给他的。可是他自己又能去哪里呢?我忍不住担心起来,万一他出了什

么意外,我该怎么解释……

直到那一刻,我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

想着是不是给福利院打个电话问问,坐在床上想着怎么说才比较稳妥。不经意间,突然触到了一片干干的硬硬

的痕迹,低头一看,深蓝色的床单上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渍。那一瞬间,我像被雷击中般,脑中一片空白,无法

思考,无法呼吸,无法行动……

你…做了什么?

电话铃响起,我颤抖着手好不容易接通,电话里面的女声急切不停的说着:“程铎,你去哪儿了?怎么都联系

不到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你家自杀?!”
“……”
“你听见没有?你倒是说话啊?”
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刚回来…”

女人长叹一口气,“唉…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那天我去找你,按铃没人应就开门进去了。本想给

你打扫房间的,可那屋的房门从里面关着,怎么都弄不开。我才想起那天不是见过一个借住在你这儿的男孩儿

吗?我还以为是他在干什么呢,就把大厦管理员叫来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撞开房门,就看到…看到他…唉…太

可怕了……全……全都是血……”她说不下去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他没死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咆哮声震得自己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话筒里一片静默,半天她才继续说:“…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再晚一会儿就没救了,他割的…很深…


“……”我的手被指甲掐出血来。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等他醒了。问他什么他都毫无反应。最后他终于说了一个电话号码。我

想可能是他家人吧,打过去说明了他的情况,那人说马上过来。后来急匆匆的过来了一个男人,我就走了……


“程铎!你有没在听?到底怎么回事儿?程铎?…”

我瘫坐在床上,手下触到的是他冷却掉的血液……却依然那么炙热,烧的我心痛欲裂。
“…程铎…”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那男孩儿自杀…是因为你吗?”
“……”
许久之后,她挂断了。

我去了福利院,还没等我开口,院长就不停的感谢我,说是谢谢我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麻烦我了,他叔叔把

他接走了,已经出国了……
“出国?你说出国?他怎么还有亲人?他怎么会出国?!”连串的问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院长却理解的点点头:“别着急,我也觉得他们这事情不太厚道,起码亲口向你告辞啊,就这么一走了之。不

过,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治病心切。他是有个叔叔在国外,当初他父母出事时回来过,听说当时就要带他

出国看病,因为一些手续什么的没去成。上次我们问你之前也联系过他叔叔,他那次一切都弄好了,就要来接

他,可他却说什么也不走,怎么劝都不行。他叔叔只好依了他。之后你就带他走了,谁知道现在他又突然出国

了,变来变去的,真是…不过这孩子命也够苦了,换个环境也好…”

从福利院回来,我从她那里要来了他叔叔的电话。无数次地拿起放下,却没有勇气打去。
我这样一个几乎成为杀人凶手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呢?

我加附在他身上的一切。
我曾带给他那一丁点零星的温暖,却留给他那么深切的伤害痛苦。
我无数次自问。

你不知道他会做傻事吗?
你真的不曾想过吗?
你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是怎样的炙热决绝吗?

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封闭的他!
你不知道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吗?
你不知道他背着你流泪吗?

你不知道他是怎样依恋你吗?
你不知道他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照片都只照了一个人吗?
你不知道他每晚故意睡在门口想让你抱他吗?

你不知道他为你改变了多少吗?
你知不知道你摧毁了他全部的爱情和信念!在他那么绝望的时候,都没想到死。而你,却把他推向悬崖。


在他离开后。

我才终于,敢于肯定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才终于,抛掉了那些曾以为重要的东西。
什么名声,什么工作,什么前途…所有我以为无比重要的一切,在我失去他的时候,原来竟是那么不值一提。
我终于知道,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你。
可是,为什么在我失去你后才明白这些。

我每天祈祷,祈祷他能听到我的心声。祈祷他能再次给我一个机会。
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死而后生已经让他看开一切也放开一切了吧。他也终于知道我的卑劣了吧。对我这样一个人,逃离是他最好的

选择。
我用尽了他对我的爱,害他至此。
我还有什么资格等待他帮我赎罪?

八年后的一天,我正在报社忙着赶稿。同事扔给我一本杂志。

“程铎,接着!这是最新一期,国内首本!这可是我叫我老婆专门替你买的!”
我笑着道谢,然后小心的翻看着画页,从头到尾,无比仔细。
上面对他的介绍详尽无比,十六岁就考上了英国著名的大学专攻摄影,以怎样优异的成绩毕业,年纪轻轻就开

办了多次摄影展,得到业内的一致肯定,获得了多少国际摄影比赛大奖……照片上的那个年轻男人俊秀逼人,

却还是一样的单薄瘦弱。
每张采访照里的他都带着墨镜……

十月,我参观了他在国内举办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摄影展。
整个场馆几乎爆满,就像一场好莱坞极为卖座的电影首映式。但里面极为安静。人人都陶醉于他用相机勾勒的

那一方属于他的自我天地。

全部的作品都是风景。
除了挂在偏僻角落的一幅。
那只是俯拍的一个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模糊的,遥远的。几乎没有运用任何技巧,很青涩。
但它的面前却聚集了很多人。
作品的右下角,题着:《心门》——送给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与恨。

我遥遥的看着,泪眼模糊。

深夜,回到家里。

门前蹲坐着一个人,埋着头,脚边放着一个行李包。看起来等了好久。
我站在他的面前,不敢相信。
许久,他抬起头。
直视着我的目光,静静的看着我。把我的吃惊,我的颤抖,我的泪流满面,我的狼狈,全部尽收眼底。
最后,他终于开口:
“你…要我吗?”

**********

“你恨我吗?”
“恨过。但还是抵不过…太爱。”

fzp 发表于 2009-2-10 14:41:29

嘻嘻---
不错不错---

jiuyao 发表于 2009-2-13 17:18:01

故事不错 楼主加油:404:

我心依旧1 发表于 2009-2-13 17:56:28

很好的文章喜欢呀。。。。。

690428 发表于 2023-11-5 13:29:29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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