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缠》 BY 东方寻 （第一部完结） 【完结】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6-13 22:27 编辑楔子
白飞雨出生那天，下了当年开春后的第一场雨，结束了连续两年的干旱。
农民伯伯高兴，白飞雨的爹妈也高兴。
为了纪念这一天，李常桂给儿子取名叫飞雨，入赘白家的他向来在家里说了不算，难得这次竟没一个人反对，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自从白飞雨出生，这座拥有大面积耕地的北方城市就没再受过干旱之苦。到白飞雨两岁那年，甚至发起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
那年夏天，暴雨连下三天三夜，老人都说天漏了，有大灾了。
白飞雨连着发烧三天三夜。高烧接近40度，差点小命就丢了。
三天里，他一直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哭叫，家里人听不懂他哭些什么，着急又使不上力。
暴雨连下的结果，导致白龙河上游的英盘水库水位急涨，必须开闸泄洪，否则整个城市都将被大水淹没。
在英盘水库还没开闸的时候，上游双龙湾就有一个小水库在半夜时分决了口。水库旁边的小镇被水冲了个干净，一夜之间死了足有上千人。
暴雨下得最凶的第三天夜里，天上出现了雷鸣和闪电，一道道电光劈下来，好像要把大地劈开一般。结果英盘水库旁边的压龙石，真的被雷劈成了两半。
第四天早上，天空就放了晴，明媚得好似从未下过雨一般。水库顺利泄洪，保住了整座城市的安全。
而白飞雨也退了烧，家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周应龙出生了。
第一章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白飞雨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那个笑得嚣张＋欠扁的人，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也许，一切都是从一个礼拜前那场篮球赛开始的──
沈东第二中学有一个非常受学生欢迎的传统，那就是新入学的一年级与二、三年级的一系列体能对抗赛。每年新生入学一个月后，学校都会举行这样一个类似运动会与联欢综合在一起的大型活动。
比赛的内容丰富多样，从正统的比赛到娱乐性的游戏应有尽有。虽然打着尽快帮助不安的新生适应高中生活的名义，实际上根本就是全校师生的狂欢节。
两年前，白飞雨考试超常发挥，竟然真的进入二中，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他自己。当初在升学志愿上填写高中名称的时候，他是抱着不想再读下去的念头才填了二中。
比起读书，白飞雨更擅长的是运动。在那一年的体能对抗赛中，白飞雨带领自己班级的篮球队打败了有三名校篮球队成员的二年级学长，被校队教练看中，千方百计地把他拉拢进了校队。
时间一转眼就过了两年，白飞雨也在两年中参加了不少比赛，现在体育组办公室里有一多半的奖杯奖状是篮球队赢回来的，直让教练王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升上高三的白飞雨能玩篮球的日子不多了，从第二学期开始，他就必须停止校队的训练全心应付高考。虽然他没有继续升学的打算，无奈规定就是规定。
所以，最后一次的体能对抗赛，白飞雨打定了绝对不能输的主意。
周应龙进入沈东二中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享受最好的待遇。父亲是副市长周义孝，母亲是教委主任刘惠珍。周家一脉的亲戚们大多有钱有权有势，又因为他是这一辈长孙，还是唯一的男孩，所有人简直要把他宠上了天。
他出生的那一年，正是洪水肆虐的那年。
在大雨连下三天三夜的时候，刘惠珍正在医院里折腾。是难产。而周义孝为了处理水库决口的灾情，不能在医院陪护。直到大雨停了的那天早上，周应龙才出生。
当周应龙满月的时候，家里很是大办了一场。祖父周全臣是个守旧的人，当天请了一位有名的算命先生，来给孙子看八字。
那个算命先生眼睛早就瞎了，听了孩子的八字和摸骨之后，竟吓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直说这孩子的命不是他能看的，不算了，不算了。
周义孝和刘惠珍本来就不信这些，看了算命先生的反应，更觉得是个骗子，只有周全臣一直在追问。
后来算命先生不得已才提点了几句，说这孩子是应孽而生，生来带煞，龙气过旺，若是生在过去，就是皇帝命，周家有官运，能借着龙气一路高升顺遂，可这孩子逢极转运，恐怕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之后，算命先生给孩子取名为应龙，说这样可暂时压住龙气，不至于太早应劫。
周义孝不想自己儿子的名字让别人代劳，却又拗不过父亲，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周应龙非常聪明，成长过程又太过顺利。对他来说，无论是读书、运动、游戏甚至是恋爱，全都是简单容易的事，不用花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松应付。
周应龙喜欢让自己站在最高点，看着不如自己的人在身后挣扎努力想要超过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从来没输过，或者说，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输。
体能对抗赛上，周应龙选了篮球赛一项。以他接近190的身高和过人的运动神经，在打篮球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输给过什么人。
这次，他也认为自己会轻松赢下比赛。
这个想法在他遇到白飞雨后终于改变了。
相较于周应龙带领的新生一路领先得分的情况，白飞雨一队一直不紧不慢地把比分差距控制在6分左右，作为控球后卫，白飞雨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周应龙把比分拉到6以上，白飞雨立刻就会追回失分，他的冷静和对比赛节奏的掌握让周应龙非常不爽。
是的，整场比赛的节奏都掌握在白飞雨的手里，就算领先的是新生队，周应龙却没有了以往自己一定会赢的感觉。
如果对手是那个家伙，自己未必会赢。
那个叫白飞雨的家伙，听说是校队的副队长。在高中篮球界非常有名的人，甚至赢过体校的篮球队。
在比赛之前，他已经让宋思远调查过这个人了。
看到本人之后，周应龙直觉地认为调查资料不太符实。
白飞雨实在不像是个运动少年。
身高只有178，身体瘦长，太过白皙，没有阳光照射后的健康肤色，看上去似乎一撞就会倒下，脸蛋……竟意外地好看，狭长的双眼，虽然是单眼皮，却不觉得眼睛很小，微微上挑的眼角让一双眼睛凭填了几许魅力。鼻梁挺直，鼻尖有些翘，可爱得很。嘴唇也是漂亮的粉色，典型的元宝嘴，就算没有表情，看起来也像在笑一样。头发漂染成柔和的栗色，发丝很细，所以更加柔顺……
这个人真的是个打篮球的，而不是偶像明星？
周应龙看得太过仔细，甚至没有听到裁判提醒比赛开始的声音。
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第二章
白飞雨看到周应龙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想要这个人，非常想要，想要他加入篮球队。
将近190的身高看上去还有成长的余地，如果一直打篮球的话，估计在三年级左右还能再长高几公分。
现在的主力中锋身体素质不太好，力量不够，这个一年级的看上去很结实，好好培养一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手。
对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比赛之后要问一下。不如趁这次比赛仔细观察一下，希望他在篮球方面有天分。
白飞雨把这次比赛当成了试探，而且结果让他非常满意。
原来那个小子不是只有身体而已，在运动方面也非常在行，就算不太讲究比赛策略，至少在体能和体质方面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是态度有点奇怪。为什么每次他得分后总要得意的看着自己，像在炫耀一样。而自己一方不论是谁得分，那小子都要狠狠地瞪他一下，他只是给队友创造了得分机会嘛……呵呵，看来观察力也满不错，竟然知道是他一直在控制比赛节奏。
这样骄傲的人，大概是很少输过吧。想让这样的人低头很难，可要驯服他，就一定要让他知道还有比自己更强的人。
白飞雨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好久都没有这样激动过了，就算自己要离开校队，也想留下些什么后再走。
这时，离比赛结束只剩下5分钟。
周应龙看了看时间牌，决定在最后5分钟里拉大分差，一决胜负。
白飞雨看穿了周应龙的意图，微微一笑。
不行啊，这次的比赛，自己是绝对不能输的。因为这个人，自己不能输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呢。
白飞雨趁机抓到周应龙的疏忽，将球从他手上偷走，直接带球上篮，进了。
64：68
比分只差4分了。
挑衅！这是挑衅！
周应龙顿时怒火中烧。
第一次有人在不犯规的情况下从他手上抢走了球！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这个叫白飞雨的家伙！
在急躁的情绪下，周应龙连续犯规两次，白飞雨又因此多了两次罚球的机会。
68：68平分了。
比赛时间只剩下2分钟。
可惜接下来的2分钟里，周应龙连摸到球的机会都没有。
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的时候，比分牌上的数字定格在了73：68
周应龙站在球场上，看着那个人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他停他面前，笑着伸出手：“我是三年四班的白飞雨，在校队打后卫，你实力不错，有没有兴趣进校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应龙的目光停留在那了只右手上。
这只手很粗糙，手掌上有茧子的痕迹，那是努力打球留下的痕迹。
周应龙又把自己的手抬起来看了看──比那只手大了一圈，干净整洁，没有操劳过的典范。
白飞雨伸着手，一直在微笑着等他。
周应龙看着那个笑容，不知为何从心里涌起浓浓的厌恶感。
他深深地看着白飞雨，看到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来的手也开始有些发抖，他才轻轻勾了勾嘴角，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决定要讨厌白飞雨，那个让自己体会到“失败”感觉的人。
这就是现在一切麻烦的开始。
中午的学生食堂是一个战场。
二中的食堂条件不错，在这里吃饭的学生很多，来晚的人通常都买不到饭菜。
三年级生有特别待遇，在专用窗口打饭，情况比一、二年级的学生要好一些，不过这是在没有人蓄意破坏的情况下。
就在刚刚，他打好了两人份的饭菜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迎面走来了几个人，他没有仔细去看，只当是来打饭的人，便稍微侧身让出道路，结果三人中的一个偏偏走向自己这边，非常刻意地伸出手，将两份餐盘打翻在地，发出好大的声响。
整个食堂因为这个声响而静了几秒钟，发现事件的主人公后立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吃饭的吃饭，点菜的点菜，排队的排队。
白飞雨抬头，看到了那个笑得嚣张＋欠扁的人──周应龙。
比赛结束后当天，他就知道了这个人叫周应龙。
体能对抗赛闭幕式上，周应龙作为新生代表在主席台上作了总结发言。
之后，关于周应龙的消息，他知道得越来越多。
比如他是副市长的儿子，比如他以全市最高分考入二中，比如他从小到大都没输过任何比赛……
第二天，当白飞雨在学校门口看到自己的自行车被接送周应龙上学的那辆轿车压得七扭八歪后，他就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 第四章
放学后，白飞雨到学校停车棚去取自行车。
他走到自己的车旁，用力按了按，之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天那个人似乎忘了来拔他的气塞，不用再去花钱打气补塞了。
他正犹自庆幸，就感觉身后有人接近。他飞快地转身面对来人，不肯把背后暴露给别人。
“是你？”白飞雨看清楚后，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周应龙对着白飞雨招招手：“是我。”
白飞雨把书包放进车筐里，推着车子想要往外走，顺便问了一句：“有事吗？”
“当然，你弄脏我衣服的事还没解决呢。”周应龙挡住白飞雨的路，不让他离开。
白飞雨怒极反笑。他真的无法理解周应龙的思考方式，以及他的所作所为。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哦？终于肯跟我谈了吗？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忍到毕业呢。”周应龙嚣张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的笑容非常好看。他笑的时候，鼻翼两侧有两道很明显的笑纹，看起来坏坏的，却让人难以忘记……
“我可以知道你对我做这些事的理由吗？”白飞雨轻声地问，“我并不觉得一次比赛的结果能让你做出这些奇怪的事来，说实话，我都有点佩服你，你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很幼稚，却真的能让我苦恼，因为太麻烦了，实在太麻烦了。”
周应龙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那次比赛……对，那次比赛，都是从那次比赛开始的……如果不是那次比赛，我大概不会发现我竟然这么讨厌你，讨厌你的这件事已经重要过了比赛的输赢……嗯，现在的我应该是这么想的。”
“那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白飞雨习惯性地微笑。有人曾对他说过，他的微笑就是最强大的武器，没有人可以抵抗……
这一次周应龙思考的时间更长，显然他的态度是认真的，而答案却并不令白飞雨满意：“不知道。”
周应龙并没有撒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讨厌白飞雨。
讨厌他看上去很闲适的感觉，讨厌他跟身边的人能那么和谐的相处，讨厌他打球很快乐的样子，讨厌他对自己种种行为的无视，讨厌他戴在脸上的虚伪笑容……只要跟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讨厌。
之所以有这种情绪，似乎只因为那个人是白飞雨。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行为是非常可笑的无理取闹？”白飞雨终于下了结论。
周应龙赞同道：“好像真的是这样。”
这个疯子！
白飞雨在心里恨恨地咒道，面上却不动声色。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再继续做这种无聊的事？我已经高三了，没时间跟小孩子们玩欺负游戏。”白飞雨边说边指了指周应龙的校服：“脏了吧？脱下来，我帮你洗，明天还你，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样？”
“不要！”周应龙想都不想就拒绝。他现在生气了。对白飞雨那句“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可能？
“周应龙，如果你只是想打发时间，麻烦你去找别人，我不奉陪了。”白飞雨不客气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真不顺眼，只有十六岁，长那么高那么壮干什么。
路已经让了出来，白飞雨跨上自行车骑了出去，不想再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孙清晓是你女朋友？”
那个人的声音又不甘心地传了过来，白飞雨反射性地按下了车闸。
周应龙慢慢走到白飞雨前面，再一次挡住他的路：“被我猜中了？”
“跟你无关。”白飞雨冷漠地应道。
“现在无关，以后就难说了……她也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周应龙伸手扶上白飞雨的车把，“说不定我一直找你的麻烦就是因为她呢……”
白飞雨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周应龙有些焦躁了起来，越说越过分：“她的身材不错，是跳舞的吧？床上功夫怎么样？你试过没？我想试试……”
下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断。周应龙整个人竟被白飞雨打倒在地。
完全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况，周应龙的脑袋忘记了所有的反应。
白飞雨把自行车丢在一边，趁着周应龙还愣在那里，直接骑到他身上，把他的双手关节压在膝盖下，一拳接着一拳地打下去。 周应龙被打得头脑发昏，却使不出任何力气挣扎。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竟然是：原来这家伙很会打架……
第五章
周应龙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颗脑袋挤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个大喊道：“醒了醒了！快叫医生来！”
他呻吟了一声，想告诉他小声点。他的耳朵似乎变得很敏感，受不了这么吵闹的声音。
“唐唐，你小声点，应龙受不了。”
另一个人也开口了，同时把之前那个人拉开。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到他旁边，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对宋思远说道：“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脑震荡比较严重，让他住院观察几天。还有前臂的骨折最好固定静养，别轻易挪动，免得接合处错位。他的家长什么时候来办一下入院手续？”
周应龙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些后，就又睡了过去。
脑震荡加上骨折吗？
白飞雨算是把最近受的气一股脑地还给他了呢。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真好，那个人也有弱点，真好。
宋思远和唐唐联系过周义孝后回到病房中，看到的就是周应龙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容。
两个人对视一眼。
被打都这么开心，看来周应龙是真的有问题了。
刚刚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一直跟在周应龙身后。看他向学校停车棚走，就知道他是去找白飞雨麻烦了。
一开始两个人的谈话的样子看似风平浪静，直到白飞雨出手推开周应龙，两个人都觉得事情要糟。
果然，在周应龙第二次拦住白飞雨说了些什么后，白飞雨终于没有任何预兆地出手了。
周应龙并不是个容易捏的软柿子，相反，他从小就学过多种格斗技巧，打架从来没输过。可白飞雨的表现更加出人预料，他出手的方式就像一个打架的老手，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柔和的外表骗过了。
当宋思远两个人跑过去把白飞雨拉开的时候，周应龙早就昏了过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两人想拉白飞雨一起来医院，毕竟人是他打伤的，可白飞雨根本不理两人，直接骑上车就走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当时在场的学生全都吓傻了，宋思远和唐唐也是。
“这事看来没完了。”唐唐自言自语道。
宋思远不出声，只看着沉睡中的周应龙，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飞雨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他看到有两条龙纠缠在一起。
黑色的那只紧紧地缠绕住白色那只，两条龙一起翻滚蠕动。
他们在交媾。
白飞雨非常肯定。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心里被悲伤撑得满满的。
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他似乎听到白龙这样喊着。
死也不放……天上地下，就这样紧紧缠着你……死了也要缠着你……
黑龙这样说着。
“你放过他吧！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好不容易你才有了重生的机会，不要再纠缠了，不要再纠缠了！不要恨了，不要爱了，什么都不要了！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白飞雨对着那两条龙喊，对黑龙，也对白龙。
从他第一次做这个梦开始，他就在这样喊了。可那两条龙，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
“你们分开！快分开！各自去吧，缠在一起也没用……什么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心里的悲伤终于化成眼泪涌了出来。
嘴上说着都结束了，可心里这种不想结束的感情又是什么？
那两条龙终于看向了他──
不纠缠？放过他？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黑龙问。
过去了？结束了？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白龙问。
白飞雨怔怔地站在那里，看两条龙再次翻滚起来。
这一次，他们用自己的牙、角、爪伤害着对方，一片鲜血淋漓。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不应该发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本来不会这样的，只要……只要我……”
两条龙的身体渐渐消失，白飞雨也再次沉入无梦的黑暗。
第六章
早上，白飞雨是被母亲叫醒的。每次梦到那两条龙，自己都会一睡不起，除非有人来叫他。
这件事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情景。
那时，天好像漏了一样下着大雨，而自己仿佛在火海地狱中挣扎。然后做了那个梦。梦醒了，他也好了。
明明是两岁时候的事了，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或者说，从来都没忘记过……
早餐的时候，白飞雨实在没什么胃口。临出门前，接到了外公的电话。
“飞雨，听说昨天你惹了点麻烦？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了，姥爷，只是跟一年级的小子打了一架。”
“哦？呵呵……现在还有能让我们飞雨气到跟他打架的人？我倒想认识认识。”
“是副市长的儿子。”
“……”
电话的那边只剩下沉默。
“姥爷，我得走了，快迟到了。”
“好好，飞雨啊，放假的时候，来看看姥爷吧，姥爷想你了。”
“嗯。”
放下电话，白飞雨直接出了家门。
看来自己身边的人真的不少，昨天发生的事，这么快就让外公知道了。
这算是对继承人另类的关心吗？
白飞雨轻轻一笑。
没用的，既然一切由他开始，那么理所应当该由他结束。
白飞雨跟周应龙的那次打架事件，学校方面居然没有追究。
周家也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而白飞雨与外表不符的凶悍一面却在学校中传了开来。
关于他的各种流言开始暴涨。比如他是全市青少年犯罪团伙的幕后老大、他是某知名黑道大哥的干儿子、他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特派间谍等等，每每有朋友来向他求证，他都只是一笑了之，不去解释什么。未成年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发挥得淋漓尽致。
直到三个礼拜之后，周应龙才再次回到学校，左手还打着石膏。
当这样的周应龙在早自习时间出现于三年四班教室的时候，白飞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周应龙看准目标，挪了过去，特意把左手送到白飞雨眼前，把声音压低到只有面前的人才能听到：“咱们两个的梁子，算不算是结定了？”
白飞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你。”反正他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以后周应龙再来惹他，就要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他打到再也不敢找他麻烦为止。
周应龙大笑了起来，甚至伸手揉了揉白飞雨细柔的头发。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跟白飞雨还有得玩呢。总有一天，他要看到白飞雨在自己面前跪下低头认错！
两个人看上去似乎和解了一般有说有笑，之前以为又要出事的人也终于放下了心。年轻人嘛，彼此之间能有什么仇恨。
至于当初两个人发生冲突的原因，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人是一概不清楚的。
就连身为导火索的孙清晓也一样不知道。
周应龙还记得两个礼拜前，宋思远告诉自己的调查结果。
“孙清晓在二年级的时候，曾被七中的老大看中过，想要跟她谈恋爱，被她拒绝了。那人求爱不成，就让手下兄弟绑了孙清晓，打算霸王硬上弓。结果办事的地点不对，被恰好路过的白飞雨看到，他就顺手把孙清晓救了下来，同时保守了她受过袭击的秘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才亲密起来，至于是不是在恋爱，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顺手救下来？当时对方有几个人？”周应龙插了一句。
“六个。七中老大被打得脾脏破裂，手脚全断，另外五个帮凶最轻的也是臂骨骨折。事后六个人全部退学，没有人追究过白飞雨的责任，似乎有其他人出面摆平了这件事，至于那个人是谁，我没有任何头绪。”
“这个白飞雨的来历好像也不简单哦。一个挑六个，那他受伤没有？”唐唐也好奇地问道。
“没有他受伤的记录。”宋思远合上了调查笔记，表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听起来满有趣的，龙少，你选了个不错的猎物哦，接下来要怎么玩？”唐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将白飞雨如何如何的样子。
“我还是不建议继续玩下去，”宋思远仔细地考虑着措辞，“毕竟我们现在对白飞雨的所知还太少，这样不清楚底细的对手，我不想挑战。”
周应龙想了想，最后表示：“这是我跟白飞雨之间的事，你跟唐唐最好都不要参与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只当没看到就好。”
唐唐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宋思远一瞪，又全都憋了回去。
周应龙突然对宋思远说：“思远，孙清晓被袭那件事，你再给我说清楚一点。”
宋思远认命地叹了口气，再次翻开手上的笔记…… 第七章
白飞雨到家后还没来得及脱下校服，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白飞雨，听得出来我的声音吗？”
“周应龙？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
“哈哈，我自然有办法。”周应龙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开心。
白飞雨可没心情陪他闲聊，直接不客气地问：“找我干嘛？”
“孙清晓现在在我几个朋友手里，十分钟内到‘雅宝’KTV来，迟到了我可不敢保证她的安全。”
说完周应龙直接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白飞雨拒绝的机会。
“快点，唱歌吧。等气氛热起来，就是游戏的高潮了。”周应龙顺手把手机关掉，对着坐在旁边的两人说道。
“龙少，你真的要……”唐唐难得地没有凑热闹，颇为迟疑。
宋思远却真的开始选起了曲目。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想阻止也晚了。一切只能等白飞雨到了再说。
五分钟后，白飞雨就气喘吁吁地踹开了周应龙这个包间的门。
正在唱歌的唐唐傻傻地放下了话筒，房间内只剩下吵耳的音乐声。
白飞雨走过去把音响的线统统拔掉，双眼泛红地问周应龙：“晓晓在哪？”
“晓晓？”周应龙用指甲刮了刮眉毛，“叫得还真亲热啊。”
“少废话！晓晓在哪？”白飞雨几步就跨过去，一把揪住周应龙的衣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
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着白飞雨的气息，周应龙有一瞬间恍惚了起来。
“喂！你要对龙少做什么？”
唐唐伸手抓住了白飞雨的肩膀，下一秒钟就被白飞雨一拳打在下颚上，摔倒在地。
“你……怎么突然……”
唐唐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颤抖地指着白飞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白飞雨重新转过身，死盯着稳坐在那里周应龙：“我问你最后一次，晓晓在哪？”
周应龙在白飞雨那杀人的目光里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开机，按键。
手机传来接通的提示音，周应龙直接命令道：“游戏开始了。”
说完，就将手机抛给白飞雨。
白飞雨从手机屏幕上看到了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几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围着失去意识几近半裸的孙清晓。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周应龙！”白飞雨冲过去把周应龙按倒在沙发上，“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看不顺眼的是我，揍你的也是我，为什么把晓晓牵扯进来？”
“别冲动……”周应龙从白飞雨手上拿回手机，“只要你动我一下，这些人恐怕就要动孙清晓好几下……以前有你救她，可现在你连她在哪也不知道吧？所以……乖乖的，听我的话……”
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宋思远一直紧皱着眉头，注意着两个人之间的情况。而此刻的唐唐已经被所有人无视了。
白飞雨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你到底想怎样？你……你为什么还是这样……若无其事的就做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这些有什么意义？如果你那么讨厌我，我以后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别因为我去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有些事一但做出，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你不明白？你怎么还不明白？”
周应龙的眼中只剩下白飞雨难过的神情。
为什么不是愤怒，不是焦急，是难过？
“都是你……都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对，都是你！”周应龙抬起右手，缓缓抚上白飞雨的脸颊。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已这样做过无数次。
白飞雨没有躲，任周应龙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留连。
原来……都是因为自己……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不要纠缠了……放开吧……放开他，也放开你自己……
周应龙似乎看到白飞雨脸上出现一个美好的笑容。再仔细去看，却仍然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白飞雨放开周应龙，打掉他的手，后退了几步，笔直地站在那里：“放了晓晓，随便你让我怎样都行。”
周应龙侧过身子躺在沙发上，支起脑袋，做出在思考的样子：“嗯……随便让你怎样都行吗？”
白飞雨无声地点点头。
让他跪下认错……让他跪下认错……让他亲口答应以后再也不会违逆我……再也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背叛我……让他认错！
周应龙心中有个声音嘶喊着，充满怨忿。
记忆中，似乎有个相同的身影，骄傲、挺拔、不屈服地站在自己面前，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纠缠飞舞，水色般透明的双眸溢满了坚决……
“……”
他说了些什么，自己却不记得了……
为什么？明明做错的人是他！出卖了自己的也是他！为什么他还能这样凛然地站在自己面前？
“跪下……我要你跪下！”周应龙坐起身，阴鸷地盯着白飞雨，“好好跪下，给我磕三个头，说你做错了。”
第八章
对，就是要这样，看他屈服认错的模样。
他不是清高吗？他不是骄傲吗？
那自己偏要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这才是他应得的报应！
白飞雨看上去更加苍白了起来。嘴唇上的血色都已褪尽。
“快点啊，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叫你认个错，不过分吧？还是你刚刚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周应龙冷笑着催促。
白飞雨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认错，凭什么认错？
他从没做错过！
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每一次，每一次都用他最重要的东西的威胁他……
现在又是这样……
跪？不跪？
认错？不认错？
晓晓……青娥……我该怎么办？
“喂！白飞雨！”周应龙不耐烦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这时，一直没有插手的宋思远终于站了起来，打开包房的门走了出去。
周应龙轻哼一声：“算他识相。”
“你们都滚出去！”
周应龙的手机里突然传出宋思远的声音。
“少爷，可是龙少他……”
“少废话，这是谁的店？都给我滚。”
周应龙抓起手机，看到另一间包房里，宋思远把那群围着孙清晓的男人全部赶了出去。
“宋思远！”周应龙冲着手机大吼起来，“你他妈的捣什么乱？”
宋思远来个相应不理，挂断关机。
周应龙狠狠地把手机摔了出去，微微喘着。
为什么……自己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那个人。
白飞雨依然站在那里，好像已与整个世界脱离一样……
“白飞雨……白飞雨？”
周应龙试探地叫他，他没有回应。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宋思远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白飞雨，孙清晓在楼下车里，你出来，我送你们回去。”
“晓晓……”
白飞雨对那个名字有了反应。
周应龙恨恨地瞪着宋思远，却没有阻止。
白飞雨梦游一样跟着宋思远离开了。
包房里只剩下跟自己生气的周应龙和仍旧昏迷不醒的唐唐。
“晓晓！”
精神处于游离状态的白飞雨在看到躺在车后座上的孙清晓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孙清晓还在昏睡中，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
宋思远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白飞雨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晓晓家的地址？”
“帮应龙调查的。”宋思远毫不隐瞒地给予回答。
听到那个名字，白飞雨再次沉默了起来。
“其实应龙以前不是这样的……”宋思远只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都是因为我……你是想这样说吗？”白飞雨勾起一个讽刺的微笑。
宋思远不应，倒更像是默认。
白飞雨自言自语道：“一个人的本质如何，与其他人是没有关系的。”
这时，被白飞雨抱在怀里的孙清晓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飞雨……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了……”孙清晓第一眼看到了白飞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没事了，现在送你回家。”白飞雨紧了紧手臂。
随着孙清晓神智越来越清楚，记忆也逐渐回来。她的脸色开始变白，反射性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晓晓，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要担心……对不起……把你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对不起……”白飞雨抱住孙清晓，不停地道歉。如果因为他让孙清晓再受到伤害，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孙清晓很快冷静了下来，反而去安慰白飞雨：“我不是没事吗？飞雨，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了……”
“真的不是我的错？”白飞雨像个孩子一样反问。
“嗯，飞雨没有错。所以，别再自责……看你这样，我也很难过。”孙清晓把头埋进白飞雨的肩窝。她是真的很难过。明明这么喜欢这个人，为什么这个人不肯给她任何回应？她都已经表示得那么明显，为什么这个人只肯将她当做朋友？
白飞雨安心地笑了。
他没有错，他真的没有错。所以，他不欠那个人任何东西。
宋思远从抬头镜中看着后座上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温柔笑着的白飞雨，竟比缩在他怀里的孙清晓更美上几分。
他觉得自己心底的某样东西被轻轻的触动了……很疼…… 第九章
白飞雨亲自把孙清晓送进家门后，下楼发现宋思远依然等在那里。而之前送他们过来的车已经开走了。
“刚才……谢谢你。”白飞雨对他道谢，态度十分诚恳。
宋思远笑了笑：“应该的。我觉得这次是应龙过分了。”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全部想法──当时如果不阻止，应龙以后肯定会后悔。
“可不可以陪我走走？”宋思远看向不远处的大桥。
白飞雨应了一声。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向河堤路走去。
这座城市被白龙河一分为二，连接城市南北的是一座又一座的桥。风景最好的，就是沿河而建的河堤路。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沿路的路灯倒映在河面上，好像在水中燃烧的火焰。
“别看现在白龙河的水这么浑浊，听说在很久以前，这条河是很清澈的。”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还是宋思远先开了口。
“哦。”白飞雨大概是在想着别的事情，只敷衍一般的应着。
“据说以前这条河不叫白龙河，河里曾住着一条小白龙，因为喜欢两岸美丽的景色和淳朴的人民，一直庇佑两岸，风调雨顺。
“这条河是天河的分支，天河的河神是一条长着翅膀的黑龙。那条黑龙天性残忍暴虐，总是在天河兴风作浪，为害世人，还强迫其他支流的河神一起助纣为虐。
“只有这条河里的小白龙不理会他，依旧保护沿岸的百姓。后来黑龙发怒，亲自来惩罚小白龙，结果两条龙在河里斗了起来，河水因此被搅得昏黄，后来天神帮助小白龙除掉了黑龙，小白龙却也力竭而死。后来两岸的百姓为了纪念小白龙，才把这条河改叫白龙河的。说起来，这条河原本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望水河。”
白飞雨轻念出一个名字。
“对，就是望水河。”宋思远打了个响指，“你也听过这个传说？”
白飞雨笑道：“只要是在这里长大的人，都会听过吧？”
“哦？是这样啊……”宋思远了然地长叹一声。
“怎么突然给我讲起故事了？其实你有别的事要跟我说吧？”白飞雨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宋思远。
宋思远凝视着堤下的河水，突然沿着堤坝的斜面跑了下去，直到河边才停下，对着堤坝上的白飞雨招手道：“下来啊，河边好凉快。”
白飞雨虽有些无奈，还是顺着他跑到河边。
宋思远捡了几块干净扁平的石头，摆成一排，示意白飞雨跟他一起坐下。
“我跟应龙和唐唐是十多年的朋友了，我甚至没有他们不在身边时的记忆。”宋思远挑了一把小石头握在手心里，一个一个甩出去打着水漂，“应龙是个性格不太好的人。因为他太优秀吧，所以有些瞧不起普通人。”
白飞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也不过就是一个副市长的儿子，又不是真正高不可攀的人。
宋思远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呵呵笑了起来：“不了解他的人大概都会觉得他是那种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的人。”
“难道不是？”白飞雨挑起眉毛，做出一个讽刺的表情。
“这次是例外。”宋思远移开了目光，“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例外。”
“应龙从不主动跟人接触，因为在那之前，大家都已经被他吸引而围到他身边了。至少他很帅气，不是吗？”宋思远问。
白飞雨不出声，算是默认。在外表方面，周应龙几乎可以得满分的。
“我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都有点早熟，所以跟同年龄的人不太合得来。十几年来，对我来说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也就是应龙和唐唐两个。相信他们的想法也一样。真要说起来，我们三个中家庭背景最差的就是应龙，但他却是我们三个人的中心。他很聪明，成绩也优秀，无论什么事都好像难不倒他一样。就算脾气坏了点，大家也还是以仰望的神情看他。我们甚至无法理解他的魅力究竟在哪，就已经被吸引住，走不开了。”
宋思远自嘲般地摇着头。
“我们这样的人，看起来好像比别人过得更好，其实我们连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都没有。我们的路，早就被家里人决定好了。我们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走下去……每次想到这点，就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也就什么都不想做了。时间长了，便习惯性地不对任何事情太过投入或执着。”
白飞雨不自觉地交握住双手。这种无力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切都已被他人决定好了。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应龙好像是个例外。他看上去有一种超越常人的力量，那种可以做自己主人的自信和强大，非常耀眼。大概是太过强大，所以普通的事物是无法吸引他的注意的。明明都是不认真的生活，他的不认真却让我觉得很酷……也许我跟唐唐就是佩服他的这点。”
“这些……跟我没有关系。”白飞雨觉得宋思远沉醉的表情很刺眼，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有关系。”宋思远的声音低沉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关系？至少你的出现，让应龙变了。变得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不会被人轻易动摇的，怎么能因为你就改变呢？你也看得出来，他针对你的种种行为几乎幼稚到可笑的地步，可是却在向让人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不仅仅影响了你，也影响到我跟唐唐。我们都不喜欢他对别人太过专注……他需要的，有我跟唐唐就足够了。”
“虽然我们想法不太一致，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白飞雨轻轻一笑，“我们都不想让周应龙继续找我麻烦了。”
“没错。应龙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龙，是将来会一飞冲天的龙，他的生命不需要出现意外，所以他不需要你，白飞雨。”
宋思远站了起来，表示他们的对话已接近尾声。他并没有把所有想法说出口。在他的眼中，周应龙是偶像一样的存在，能吸引他的人，必然是要跟他同样强大的，白飞雨看上去却不是那样的人。
对白飞雨的调查让他陷入一种迷雾中。传到他手上的资料显示，白飞雨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小职员，只不过他父亲是入赘白家的。白家过去也算是地方望族，入赘个女婿多半还是为了延续家族的姓氏。
可一年前帮白飞雨摆平打架事件的神秘人让他无法不在意。他从几个途径都调查不到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让白飞雨也有了不够透明的地方。
白飞雨半天没有说话。他也捡了几块石头，开始打起水漂。每一块石头都在水面上跳得比宋思远之前打出去的更远。
手里的石头丢完，他拍拍手站了起来：“宋思远，你相信这世上有龙吗？”
“我信。应龙就是。”
“是吗？”白飞雨意味深长地笑着，“可应龙不是龙。”
宋思远明显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你不是知道白龙河的传说吗？那条欺负望水河小白龙的黑龙，可是有翅膀的。你听说过有翅膀的龙吗？”
宋思远的眉头皱得更深。
“那就是应龙，不是龙。”白飞雨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怨念聚集而成的邪物，怎么会是龙？
“你说什么？”宋思远没有听清楚白飞雨最后的呢喃。
“没什么。总之请你转告周应龙，他再敢伤害无关的人，我绝饶不了他。”
白飞雨说完，转身就走。
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爸妈会担心吧。
第十章
宋思远到家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在客厅里等他的周应龙和唐唐。
“宋思远，你去哪了？”周应龙站起来，摆出一副他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
“先送孙清晓回家，然后跟白飞雨去散步。”
他答得轻描淡写，却让周应龙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已经说过，我跟白飞雨之间的事你们不要插手。”周应龙揪住宋思远的衣领，把他拉近自己，完全不理会现在到底是在谁的地盘上。
唐唐到现在还有点不舒服，一直躺在沙发上休息，看到这情景已经懒得再管，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反正以宋思远的性格，肯定不会跟周应龙发生大冲突的。
“你先放开我，咱们慢慢说。”果然，狐狸宋慢条斯理地说着，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周应龙想了好半天，才一把将宋思远丢到另一个沙发，自己坐到他的对面，等着他解释。
“应龙，你这次的做法的确过分了。如果刚才我不阻止，那么不管是他跪下认错，还是你让那帮家伙强暴了孙清晓，你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那……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少操心……”
周应龙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一想到自己跟白飞雨的关系真的像宋思远说的那样不可挽回的话，心里就有千百个不愿意。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很讨厌那个人……看到他就觉得控制不了地生气，可他的无视又让他无法甘心…… 难道只有白飞雨是特别的吗？
“我刚刚跟白飞雨谈过了，显然他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我想以后不管你再做什么，他都不会像以前那么沉默，当然也会越来越讨厌你。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他讨厌你的话，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周应龙不再说话，只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当初会那么做，只是看他不顺眼。千方百计的去整他，自己想得到的是什么？就是让白飞雨讨厌自己？
他此刻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想得到些什么！
单纯的讨厌吗？或者说，真的是讨厌吗？
又或者是……
答案让周应龙感到一丝惊慌。
不可能的！怎么会是……
喜欢？
他是谈过恋爱的──如果以前那些算是恋爱的话。
有不错的女孩子表白了，自己答应了，两人就开始交往了。
没有心动的感觉。不管对方怎样打扮，自己都不会觉得对方好看；就算向自己撒娇，也不会觉得可爱；对方伤心提出分手，也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十四岁的时候跟钢琴课老师发生了关系，明白了男女之间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就算射精也没有强烈的快感。
难道是因为那时的自己，还不理解“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吗？
对白飞雨不是讨厌，而是喜欢？
所以，才会不喜欢他对自己的无视，不喜欢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不喜欢他对别人亲切的态度……
原来，不是讨厌啊……
幸好没有做出让一切无法挽回的事情。
周应龙“腾”地站了起来，完全忘了另外两个人的存在，抓起衣服和书包冲出了宋家的大门，仿佛没有听到等在门口的司机的询问声，直接向白飞雨家跑去。
唐唐听到周应龙摔门而去的声音才睁开眼睛：“龙少呢？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吧。”
宋思远定定看着门口。
“该去的地方？”唐唐一头雾水，稍微侧了下头，又牵动了下颚，忍不住哀哀叫着：“疼疼疼死我了……这个白飞雨，拳头还真不是盖的，难怪龙少都被他揍成那样……”
宋思远才想起来被殃及的唐唐：“你没事吧？”
“还好啦，不过真够丢人的……别看他外表像个女人，出手可真够爷们儿，我爸身边那几个兵都未必是他对手……要让我爸知道我在外面被人一拳干倒，他非操死我不可。难怪龙少总忘不了他，他明明有嚣张的本钱还那么低调，将来肯定是个人物，话说回来，他长得还真好看……”
唐唐边说边揉着下巴，双眼发亮。现在的他越想越觉得白飞雨可爱得很。
宋思远受不了地抓起一个靠垫丢过去打在唐唐脸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了？莫非被白飞雨揍过的人都会喜欢上他吗？ 第十一章
周应龙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好记性有什么特别，直到他站在白飞雨家楼下，才第一次感谢起上天赋予他过目不忘的本领。
之前只是随便的瞄了一眼宋思远给他的调查资料，这个地址就被他记在了脑海里。也许是那个时候潜意识的记住了所有跟白飞雨有关的信息。
宋思远和白飞雨的家分别在河南河北，从那里跑过来足足花了四十分钟。自己家的车一直跟在后面，为什么没想到要坐车过来？
不过这种用双脚到达目的地的满足感是无法从使用交通工具中获得的吧。
来了之后呢？要做些什么？
直接上去，恐怕又会被白飞雨直接撵出来。
掏出手机，按下那个号码，占线中。
手指不停地按住重拨键，直到十分钟后，才听到熟悉的声音从电话的那端传来：“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周应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满心的不安：“白飞雨？你刚刚在跟谁通电话？怎么那么久？”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种质问的口气的！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久，才试探地问了一声：“周应龙？”
“不是我还有谁！”
他有些高兴，因为那个人记得自己的声音。
白飞雨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周应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刚刚他不放心孙清晓，特地在自己的房间打电话去安慰她。没想到刚通话完就接到了周应龙的电话。
“你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回答我，你刚刚在跟谁讲电话？”周应龙继续追问。
“跟晓晓。”白飞雨眯起眼睛，“跟差点被你的人强暴的晓晓。”
这下换周应龙不敢出声了。他听出来白飞雨声音中冰冷的愤怒了。
“我并不想那么做的。”
磨蹭了好半天，他才挤出这样一句。
“哈哈，”白飞雨气得笑了起来，“难不成是我求你那么做的？”
“喂！白飞雨，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怎样？要不是你先打了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周应龙恨恨地盯着还打着石膏的左手。固定带早就在刚刚跑过来的时候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是啊，我怎么那么喜欢你，非要打你？周应龙，你自己想想，从头到尾你究竟做过些什么！”白飞雨对着话筒吼了起来。
“可、可打人就是不对！”
“我懒得跟你废话，不知道宋思远到底把话带到了没有，我现在亲自对你说一遍，如果你再敢对我身边的人怎样，我不把你打成残废就跟你姓！”
白飞雨吼完最后一个字，立刻按下结束通话键，把电话丢到一边。
“飞雨，怎么了？喊什么呢？”屋外穿来母亲询问的声音
“没什么，有神经病打骚扰电话，被我骂了一顿。”白飞雨胡乱地应付着，又低声咒了一句：“该死的混蛋。”
楼下的周应龙对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浑身发抖。
他特地用跑的来道歉，居然被挂了电话！
算你有种！你挂，我再打！
周应龙不服输地再次按下重拨。
“喂？找谁？”白飞雨不像刚才那样客气，应该是还在气头上。
“找你！”
“怎么又是你？”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周应龙抬头看着白飞雨家的窗户。
有个人走过来，拉开窗帘，向下看了看，又立刻迅速的拉上。
“神经病！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周应龙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思远帮我查的。”
这下可知道他的房间是哪个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飞雨头痛地按住太阳穴。跟周应龙有关的果然没一个是好人。
“我……我……”周应龙紧张得结巴起来，“我……我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不欺负你了，也……也不会再把你认识的人怎么样……咱们……咱们和解吧……”
先从敌人的关系变成朋友，然后再从朋友发展下去……至于能发展到何种程度，就听天由命吧！
这到底算什么？白飞雨的头嗡嗡做响。那个人对他做了那些恶劣的事之后，现在居然只来一通电话就要谈“和解”？
“周应龙，你想跟我和解？”白飞雨忍住怒意，把声音放得很柔和。
“对、对！”听到那个美妙的声音，周应龙忙不迭地连声答应着。
“好啊，”白飞雨拉开窗帘，对楼下仰头望着自己的人恶意地笑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跟你和解。”
周应龙几乎眉飞色舞了起来：“你说啊，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你去死吧！”
没给周应龙继续说话的机会，白飞雨就第二次挂断了电话，顺便到客厅把电话线拔了下来。
第十二章
自从接到周应龙那通莫名其妙的和解电话后，白飞雨就尽可能的不在那个人视线内出现。
三年级的教学楼跟一、二年级是分开的，靠近居民区，比较安静。从一、二年级的教学楼到三年级这边要穿过整个操场。
中午白飞雨都拉着孙清晓到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吃饭，不到打预备铃决不进校门。
教学楼有四个出口，他每天都从不同的出口离开。下课的十分钟里也都不在教室里，几乎每节都是踩着上课铃才进教室的门。
他是铁了心不想再跟周应龙有什么瓜葛。
通过班里的同学，他也知道周应龙来找他不是一次两次了。直到一个多礼拜之后，才渐渐不再来找他。
家里的电话在第二天就去办了来电显示服务，只要看到那个号码，想都不想的就拔掉电话线。还好那个家伙暂时没想到还有换个电话再打来的办法。
白飞雨的反应都被孙清晓看在了眼里。她无法高兴起来。白飞雨太过在意周应龙的存在了。
想到那个人，就会感到深深的厌恶。那种毫不在意地随便伤害他人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原谅的。
周应龙甚至没有来给她道歉。虽然她已经从白飞雨那里得知那个人渴望和解的想法。
现在，每天放学白飞雨都会把她送到家门口。能跟他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她当然是很高兴，可两人的关系却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定位。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呢？
自己又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从那个人的口中，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孙清晓的胡思乱想。
“晓晓，走吧。”早就收拾好书包的白飞雨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嗯。”孙清晓满足地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走出教室的时候，依然可以听见同学们起哄的口哨声。
孙清晓趁机偷瞄了白飞雨一眼，却只看到他脸上的淡然，只能犹自叹息一声。
白飞雨并不是木头。他怎么会不理解孙清晓的感情？无奈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未来，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在她遇到更爱的人之前守护着她，就足够了。
两个人各自揣着自己的思绪，默默走在一起。
从这个礼拜开始，三年级每天都要进行晚自习补课，所以比一、二年级晚放学两个小时左右。
天气已经入了秋，晚上八点半左右就完全黑了下来。
学校门口都是等着接孩子的父母，白飞雨和孙清晓从人堆里走出来也要花不少时间。
“飞雨，你现在有没有决定以后考哪所学校？”走到僻静点的地方后，孙清晓主动开口问道。她和白飞雨还没谈过将来的事情。
“我大概不会考大学了。”白飞雨一直看着前方，“以我的成绩，考不上什么好学校。当初考进二中都是走了狗屎运。”
“别这么说。”孙清晓拍了他的腰一下，“你根本就是不认真去读书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智商200以上的天才吗？白阿姨老是跟我说这件事呢。”
“我妈她搞错了。那是我们班另一个人的成绩，我的成绩只有120左右，后来老师跟我说过，我看我妈挺高兴，就没告诉她。”
“贫嘴。”孙清晓被白飞雨逗得笑了起来。
“是真的。”
孙清晓的笑声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二人边走边聊，根本没有发现他们身后逐渐掩近的几个身影。
“白飞雨？”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白飞雨迅速地转身，看到四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那里。
“你们是什么人？”他将孙清晓护到身后，警觉地看着那些人。
其中一个人向他走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口滑到手中，那人举起手，对着白飞雨的面孔喷出一阵雾气。
白飞雨立刻屏住呼吸，无奈那人动作太过突然，还是让他吸进去不少。
他将孙清晓往后一推，说了句：“晓晓快走！”自己则向那四个男人冲过去，出手就打。
之前暗算他的那个人早退到后面，让另外三个人去挡他的攻击。
“飞雨！”孙清晓看出来白飞雨的动作明显没有平时灵活，想来是那阵雾气的作用。这几个人应该是冲着白飞雨来的，她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飞雨在几个人的围攻下渐渐不支。
“飞雨！”孙清晓实在看不下去，又不愿一个人逃跑，也冲过去拿书包敲着围攻白飞雨的人。她的攻击简直如同抓痒一般，造不成任何杀伤力，被她骚扰的人嫌她太烦，顺手一巴掌就将她掴倒在地。
“晓晓！”白飞雨看到孙清晓被打，怒火中烧，清醒了一些，扑向打她的那个人，抓住他的手腕，把手指向手背的方向一掰，只听一阵断裂声和哀号声同时响起，白飞雨才稍微解气。结果后颈处遭到其他人的重击，白飞雨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那个主事的男人收回击晕白飞雨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对其他人命令道：“赶快把他带走。”
没有受伤的两个人立刻把白飞雨搬上停在一边的车。
“这个丫头怎么办？”被白飞雨掰断手腕的男人恶狠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孙清晓。
“不用管她。我们的目标只有白飞雨。”那个人冷冷说道。
受伤的男人哼了一声，也跟着钻进车里。
孙清晓对于目前的情况根本无能为力，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怎么办？这个时候她能怎么办？
远处似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跑来。
是他？真的是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孙清晓已经不愿去思考了，只能用尽浑身的力气对那个人大喊：“周应龙！飞雨出事了！你快点过来！”
汽车在她喊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开了出去。周应龙拼命跑过来也没能阻止。 “我去追那辆车，你没事吧？”周应龙站在路边招停一辆的士，上车前问了孙清晓一句。
“没事，你快去，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号52331，赶快联系能帮忙的人！”孙清晓挣扎着站起来，催促着周应龙。
周应龙点点头，钻进车里，对司机说：“追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车号52331的！”
“好咧，你快坐好！”那司机看样子也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面带兴奋地将油门一踩到底，追着前面的车而去。
孙清晓顾不得其他，立刻向最近的公共电话亭跑去，现在必须通知白阿姨飞雨被人劫走的事！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能去追白飞雨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第十三章
“小哥，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女朋友跟别人跑了？”
周应龙搭的那辆的士的司机有些过分好奇和聒噪，从他上车开始就不停在问长问短。
“你追就是了！”周应龙懒得理他，直接拿出手机拨宋思远的号码。
“应龙？什么事？”电话只响了一声，宋思远就接听了。
“赶紧联系能帮上忙的人，白飞雨被人绑架了，我正在跟车，现在正在往河东那边走。是一辆黑色奔驰，车号52331，查查是什么人的车，我等下再联系你。让警察快点行动！”周应龙边盯着前面的车边一连串地安排。
“白飞雨被绑架？应龙，你快回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太危险了，你怎么能自己去？”宋思远的声音拔高了几度，白飞雨怎样他根本不想管，可周应龙要是出事他可接受不了。
“你快点办事！否则白飞雨有事我跟你没完！”周应龙也学会了白飞雨生气就挂人电话的坏习惯，完全不管宋思远的劝阻。
如果不是今天他无论如何都想当面跟白飞雨把话说清楚而一直跟着他们，恐怕等待他的会是让他后悔一辈子的结果。
在学校门口的人堆里不小心跟丢了两人，等他再追上去的时候，已经看到几个人在攻击白飞雨。他已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跑过去了，却还是没来得及帮助白飞雨。只能跟孙清晓一样眼看着他被人带走。
“小哥……原来你是在追绑票的车，这……我可不可以不追了？”的士司机听到他跟宋思远的电话，有些害怕起来。
谁知道那些绑匪是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可不想自己因为别人的事而送了命。
“少废话！我爸是周义孝，只要追上那辆车，我保你以后升官发财！”周应龙几近无耻地吼道。
司机的双眼一亮。没想到坐在自己车里的是副市长的公子。如果事情办得好，以后自己可就不是一个的士司机那么简单了。
“小哥，你坐稳，我要加速了。”司机来了干劲儿，提醒了一声，不再管什么限速和拍照的事，一路狂追下去，反正有人罩着，他可什么都不怕了。
周应龙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有那么大的效果。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仗着自己家的权势为所欲为了。
他又给唐唐打了一通电话，拜托他军区总司令的老爸出一分力。最后才给自己的老爸打了电话。
事情都安排好后，他就一直在前方的车里寻找那辆黑色的奔驰。刚刚司机怕惹事便减了速，如果这条路不是一通到底的，他们肯定已经把车追丢了。
过了几分钟，他才又看到那辆车，吩咐司机小心地跟在后面。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出市区，已到了城市东郊。
那辆奔驰突然减速拐进了一幢没有完工的大楼。
“停车。”周应龙让司机在离那里还有百米左右的路边停下，顺便打电话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宋思远等人，之后一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那幢大楼跑去。
白飞雨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还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他不动声色地一直闭着眼睛，听着那几个人的对话。
这四个男人都操外地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这个就是崎老的孙子？咋比女娃还白净咧。”
“错不了，不是跟照片一个样么！”
“小崽子下手真他妈狠，要不是得用到他，一枪崩了完事。”
“大越老倒霉咧，被个小崽子卸了手腕。”
“抓他能顶个用么？”
“崎老要孙子，就得还货！”
“要是不还咧？”
“给他断子绝孙，奶奶的。”
白飞雨算是明白个大概。看来这些人抓人是为了威胁外公。恐怕是外公那边的事出了纰漏。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车停了下来。一切都等下车再说，毕竟这些人身上可能有枪，他不能轻举妄动。
“到了，把他扯下来，捆上。估计要醒咧，小崽子身手好，别让他跑咧。”领头的男人对后面的人说道。
白飞雨一听知道不好，要是真被捆上，那逃走的机会就很少了。他趁两个人抬自己下车的时候，猛地使力挣扎，那两人没想到他已经醒过来，一时大意，就让他顺势挣脱了去。
白飞雨先把靠近车门的那个一脚踹回车里，连带把之前被他打伤的那个男人堵在车里，转而对付车下的两人。
两个男人被清醒之后的白飞雨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他趁着把那两个男人扫倒在地的时候，向大楼外面跑去，这时枪声在身后响起，离自己不远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弹痕，让他反射性地停下了脚步。
“小崽子，你不是能跑吗？你再跑啊！老子毙了你！”一个男人从后面走过来，白飞雨转身看向那人。
开枪的是那个被他打伤的男人。男人走到他面前，一枪拖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头上一麻，然后才是剧痛。
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白飞雨直挺挺地站着，硬生生地受了那一下。
他暂时放弃了对抗的打算。就算身手再怎么好，对方一发子弹也能要了他的命。
“大越，下手轻点，这小子还有用咧。”领头的男人过来拿走了枪，顺便让人把白飞雨结实的绑了起来。
“既然你醒了，那就好办了。现在俺就给你阿公打电话，你可得表现好点，要不你就别想回去了。”
男人说着，开始打起电话。过了好一段时间，对方才有人接听。
“崎老？没想到我韩老六还活着吧？现在你的孙子在俺们兄弟手上，也没别的意思，这次码头那批货还请崎老还给俺们兄弟，小公子俺们保证毫发无伤的给送回去。怎么？让他接电话？行啊。”男人把电话贴到白飞雨耳边，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喂？飞雨？真的是飞雨？”那边传了来外公的声音。
白飞雨冷静地回道：“嗯，是我。姥爷，我没事。”
“飞雨，这几个人不是好东西，心狠手辣的，你别逞强，这件事外公会想办法解决，你好好保护自己就行，千万别硬来。”
“我知道了。”硬来的苦果他已经尝到了，既然没讨到便宜又怎么会做第二次。
“俺都说过了，小公子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崎老，那批货……”
男人走到一边开始跟那边讨论具体的事宜，受伤的男人跟过去听状况，只留下另外两个人看着白飞雨。
这几个男人一看就是干黑活的老手，把白飞雨捆得结实的很，他试了几次，手腕和绳子之间一点空隙也弄不出来。
算了，还是等外公来救自己吧。就是怕家人出危险，外公才把父母送到他的老家生活，没想到还是让自己的外孙遇到了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