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0:51

《夜夜思君》 BY 桔桔 【完结】(申精,师生文,超搞笑~)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7-12 20:25 编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转帖][完结]夜夜思君 作者:桔桔(师生文,超搞笑~)

一、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苏咏晃晃悠悠地下楼,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儿出了问题,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文科大楼没什么闲人出没,锃亮的地砖映出他形单影只的无聊,小声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他一步两阶地往下跳,外面的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勾得他心猿意马,胸口像是有一股热流左突右窜,想找个出口好好宣泄一番。

    陈景仪推了推眼镜,一边翻看手中的学生资料一边慢腾腾地上楼,开会时间还早,这节是语言学老师的课,下课铃响起后还会再加十至二十分钟的拖堂,所以他尽可以磨磨蹭蹭地往上挪。

    两个心不在焉走路不看路的人,终于在楼梯拐角处相撞了,苏咏站稳了之后定睛一看,见是外语系系主任陈景仪,当下暗叫一声晦气,他宁愿撞到那个满口第一第二的秃头校长,也不想撞到面前这个出了名的刻薄严苛不讲丝毫情面却极有学生缘尤其是女生缘的陈景仪。

    抄着手立在台阶上,脚尖啪啪啪啪地打着拍子,心里开始问候陈景仪的祖宗十八代。

    冤家路窄,他狂追了半年的外语系系花米丽丽居然在他数次献花烛光兼告白之后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阿咏你这样的男孩子太幼稚轻浮,我还是比较喜欢陈老师那样成熟稳重的。”

    苏咏铩羽而归,全宿舍群情激奋,跳脚大骂,历数陈景仪的斑斑罪状,怨叹现今的女生有眼无珠糊里八涂放着热情赤诚年轻力壮的好男人不要,偏偏去对着座冰山兼钢板发花痴,宿舍长范韫尤其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口沫横飞——前任女友由于倾慕陈景仪而与他吹灯拔蜡是范韫心中永远的痛,众人闪避之余纷纷投以兔死狐悲的目光,愤怒的情绪很容易传染也很容易煽动,很快,那场以人身攻击为主的评论热潮波及了整幢男生楼,导致他们十三号楼在打架斗殴的恶名之上,又加了一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更加乏女生问津。

    现在那个害得众位兄弟个个孤家寡人春宵难耐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苏咏握紧了拳头,只等陈景仪训词一出,立刻给他招呼过去。

    陈景仪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成为被修理的对象,他扶了扶眼镜,淡漠地扫了对方一眼,擦身而过,继续走他的路。

    之所以会这么轻易地放人一马,原因有二。一是他正在为交换流学生的事闹心,顾不上教训面前毛毛躁躁的小子,二是昨夜K歌过度导致哑嗓,客观上限制了发挥,于是他干脆大人大量不予计较,挥挥衣袖潇洒离去,留下有气没处撒的苏同学,满腹狐疑一头雾水。

    狭窄的楼梯拐角飘荡着欲说还休的暧昧,擦身而过时淡淡的刮胡水味沁入鼻端,引得苏咏不由自主地回眸相望,突然一阵头晕,胸口砰砰乱撞,喉咙干如火烧,两眼像被钩子钩住一样直直地跟着陈景仪,看着对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间,心里突然漫上无尽的失落感,像被挖走一块似地疼痛起来,他吸气再吸气,猛然听到尖锐的铃声划破静谧,大楼里热闹起来,学生们从各个教室里鱼贯而出,苏咏身体一震,调头朝楼上飞奔,在人群中看到那个醒目的身影时,铃声刚好消歇,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

    “陈景仪——我爱你——”

    ……

    晴朗的天空,一群乌鸦飞过……

    喧哗的教学楼一时死寂,下了课的师生们像看到猛鬼下山一样,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们。两个不幸成为聚焦点的人,隔开一条长长的走廊,遥遥相望,一人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另一人面沉如水怒目而视,围观者屏气凝视,心跳声清晰可闻,苏咏又开始头晕,对着那张青一阵白一阵的俊脸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一颗心跳得比气锤还凶猛,全身的血管仿佛都胀了起来,叫嚣着、喧囔着。

    ……这些症状,会发生于两种人身上,一种是发情期刚到心如火烧的小毛头,另一种是高血压患者。

    陈景仪满脸不悦地瞪着那个冒失鬼,那种看败类人渣杂碎垃圾的眼神让苏咏不由得猜测:对方宁愿踩到黄金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当场告白。

    这种认知多多少少有些伤害他一颗纯真赤诚的男儿心,何况这颗心还在为那人躁动不已,苏咏完全无视左右惊诧的注视,大步走过去,坚定而执着地对上陈景仪杀人的眼神,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陈景仪,我爱你。”

    像是按下的PAUSE键重新弹起,周围哗地一下炸了锅,精准的环绕立体声层层漫上,像盛夏的蝗虫飞过草丛,像拥挤的鸡巢忘记投料,像繁荣的菜场少了城管没了工商……总之一个字:吵。

    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周围的惊叹赞赏辱骂议论他一概置之不理,不是有句话说即使千万人的欢呼声,也比不上晴子小姐一句话的赞美嘛,此刻苏咏面对的除了欢呼还有诸多复杂的情绪表达,本着闻过则怒的宗旨,他更加充耳不闻——千万条嘴巴张张合合的鱼中没有他想钓的那一条,理他们何用?

    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了拳,陈景仪不断提醒自己为人师表不可胡闹,天晓得他真的很想把面前这个脸皮堪比城墙的小子揍到七窍流血四肢俱断半身不遂外加脑震荡,只是向来坚如磐石的理智提醒他:此处人多眼杂,打人难逃处罚。

    微眯的凤目透过镜片打量着苏咏——称得上英俊的脸上尽是与他年龄相符的傲气与不拘——相当臭屁的小子,陈景仪下了结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却总喜欢指点江山的小毛头只会让他烦不胜烦,至于那句可笑至极的“我爱你”,他很大度地当成对方精神病发作,于是方才血腥的想法仍然停留在想法阶段,没有付诸行动。

    谁知有人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更不懂得适可而止,反而一手拉起他的右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递到唇边一吻,脸上是不容错辨的痴迷如醉——

    “景仪,我真的爱你,爱你爱到死。”

    人群后方传来女生的惊呼声,离他们最近的小妞开始出现缺氧症状,陈景仪也被惊呆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致以爱慕者的礼节,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

    没有反应,在苏咏眼中就是默许的反应,他很当机立断地打蛇随棒上,凑过去准备一吻定情——

    “滚!”一直冷静过头的陈景仪终于暴走了,文件夹随手向后一丢,朝苏咏一记直拳招呼过去,“你他妈有病!没事找揍是不是?!老子成全你!”

    谩骂如狮吼,乱拳如雨下,围观群众再度鸦雀无声,像被噎了个鸡蛋一样张大嘴呆呆地看着这厢师生互殴——确切地说是冰山美男陈景仪暴打阳光帅哥苏咏,两位都是S大名号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此时金风玉露一相逢,立马上演火星撞地球,让众人在惊叹之余不由得一致得出结论:一山难容二虎。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2:46

苏大帅哥吃痛地怪叫两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求爱未果反被当成沙包打,虽然小打可以怡情,可是美人毕竟是铁拳而不是粉拳,他要是再乖乖挨着才见鬼了!

    身形利落地闪过,两侧的人自觉让出擂台,俩人就在教室门前过起招来,陈景仪拳头虽硬,毕竟是一文质彬彬的夫子,拳法套路上自然比不上横行校区的学子兼痞子,只几下便被制服,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眼前一花,苏咏已经像块年糕一样贴了上来,一手强硬地挤进陈景仪的后背和墙壁之间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抓着他的双腕举过头顶,对着那张抽搐不已的俊脸,深情款款地问:“景仪,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周围一阵阵抽气声、咳嗽声、嗤笑声不绝于耳,陈景仪活了二十五年没见过这等寡廉鲜耻的角色,当下气得双眼翻白,嘴唇一张一翕就是说不出话来,看来对方眼里却成了楚楚可怜的示弱与乞怜,苏咏笑嘻嘻地低头轻啄他的嘴唇,又重复了一遍:“景仪,我爱你。”

    本来挤在一边看热闹的苏氏室友们下巴掉了一地:原本以为苏咏是积怨太深加闲来无事所以拿陈景仪涮着玩,没想到那厮居然真刀实枪地亲上去了!当众亲吻呐!当众呐!MB都没这项服务!

    陈景仪一时短路,呆呆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温热的气息包裹住自己,柔软的唇贴合了上来,才意识到自己一世英名正面临着毁灭性的打击,周围一片寂静,突然有女生窃窃私语,声音异常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

    “如果昏过去,就是弱受,如果打过去,就是强受咯……”

    陈景仪脑袋“嗡”地一下爆炸了,狠狠地推开正吻得忘情的苏咏,余光瞥到方才说话的女生正是自己系上的系花米丽丽,当下心头火起,下巴朝小系花一点,硬梆梆地砸过去一句:“你,把《大学生思想道德教育》第六章全文翻译,下午交上来!”

    米丽丽扁着小嘴,一脸恨不得马上昏倒的表情,怨毒的双眼直瞪始作俑者苏某人,娇滴滴可怜怜的小模样惹得现场不少男士心头小鹿乱撞,只有当初狂追过她的苏咏心中暗叹美人心海底针,还是他的景仪坦率又可爱……痴迷的目光迎上对方咄咄逼人的视线,陈景仪的声音冷得像隆冬河上的坚冰,每个字都带着刺人的冰渣子——

    “滚一边凉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凌厉的目光扫荡了一圈,一时间风行草偃,众人纷纷作鸟兽散,沉浸在一头热的爱情中的苏某人被仗义的室友们架走,一场热闹就在米丽丽轻悄悄的一句“原来是个别扭的受啊……”之后心照不宣的散了场,上课的上课,开会的开会,顷刻之间走廊空荡了下来,只剩下某个倚在窗边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咏离去的方向,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自言自语:“这下可有趣多了……”



316581904 最后编辑于 2006-12-06 17:29:56


昔日爱撩帘,望见世人总笑痴。
今时却望天,云过搂头拂行衣。   
忆往昔,瑶林前,金带玉靴龙鳞衣。   
叹今朝,红尘里,辗转零落无凭依。   
我心终有悔,当年谁言相思易。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3:20

二、

    这世界上,有很多突然如其来的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例如苏咏对陈景仪当众献吻,例如范韫的GF浪女回头,例如猪上树牛飞天。

    “阿韫,当时是我一时糊涂,陈老师……比较特殊,还是阿韫最适合我了。”宁可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淡紧色的指甲轻轻点在范韫手背上,一向以温吞忍让闻名的313宿舍长虽然被美色迷昏了头,可以毕竟没白吃这么多年大米饭,还记得色字头上一把刀,况且这把刀曾经狠狠地劈在他心坎上——所以即使面对美人的秋水双眸有些晕陶陶飘飘然,范韫仍然保持着不温不火的风度,语气平静地告诉宁可儿:“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好了,我最近……会比较忙,可能……没多少时间照顾你……”

    到最后简直是嚅嗫的声音被宁可儿脆生生地打断,她不耐烦地摇摇手,说:“听你的,反正做朋友和做男女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范韫点点头,目送着对方走远,突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知道宁可儿那样活泼亮丽的女孩和自己这样又不帅气又没魄力的男生在一起会很委屈,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功课好,可是现在大学里面书呆子最不值钱,按理说宁可儿肯吃回头草,他应该万分雀跃才对,可是面对那个曾经捧在手心呵护的女生,他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头涌上连自己都不名所以的排斥感,或许是觉得这种情况下中断过的感情不再纯粹了吧,反正他并不想与宁可儿再作牵扯,当她是妹妹最好。

    已经释怀的范宿舍长抱着厚重的牛津字典回到313,发现室内一片愁云惨雾,苏咏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俊帅的脸上挂着几处青淤,另外两位,坐在桌子上扮沉思者的高瘦男生姓宋名朝(zhāo),中文系系草一名,见他进来,摇摇头低叹了声,十足十地忧郁小生状,靠在窗边的娃娃脸男孩是姜影,外语系寥寥几只雄性生物中硕果仅存的可爱型小美男,平时总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沉垂着,翘起大姆指朝床上那具东西比了比,低声提醒他:“重雷区,小心。”

    心地纯善的宿舍长同学连字典都顾不得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苏咏身边,低下头问他:“阿咏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旁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鄙视的眼神,拜托,吃坏了肚子他还用在这里挺尸吗?

    苏咏翻了个白眼,无力地摇摇头,声如蚊吟地吐出一句:“我爱上了小仪。”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范韫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很快转为同情,“你爱上了……小姨?真可怜,脸上的伤,是你小姨父打的吧?”

    “砰咚”一声,宋朝从桌子上跌了下来,姜影重重地撞上窗棂,疼得呲牙咧嘴。

    苏咏“嚯”地爬起来,长手一伸把一头雾水的宿舍长勾了下来,恶虎扑羊地按压住他干扁扁的身体,邪笑着去摸范韫的脸:“范范,我发现你实在很欠虐也。”

    “别……别闹!”白净斯文的法学院才子一边挣扎,一边向看热闹的两个伸出求助之手,奈何世态炎凉,对面那一高一矮摆明了是见死不救,看他的眼神饱含着“你活该啊”的兴灾乐祸,范韫倒抽了一口凉气,才意识过来人助不如自助,他推挤着苏咏,声音微微打颤,“阿咏阿咏,你怎么了啊?你先放开我啊!”

    挣扎中不小心把眼镜挥落了,八百度的大近视没了眼镜跟瞎子无异,苏咏啧啧啧地上下打量着他,还时不时伸手摸两把,一边自言自语:“都是男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要是抱着小仪不知道该有多爽……”

    “那你就去抱啊!乱伦总比同性爱强吧!”范韫声音都开始带哭腔了,放开嗓子吼起来。

    姜影咋着舌头轻声问:“强在哪里?”宋朝飞快地接了一句:“一家人嘛,不用入籍。”

    苏咏呵呵一笑,一手勾起范韫的下巴,柔声问:“我帅不帅?”

    “帅!帅!帅得惊动党中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范韫哪敢说个不字。

    苏咏自恋地摸摸脸颊,又问:“和陈景仪站在一起,养不养眼?”

    “养眼养眼……啊!”唯唯喏喏的宿舍长尖叫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仪非彼姨,他一时忘了挣扎,指着苏咏的鼻尖高声问,“你你你你喜欢陈景仪?!”

    苏咏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一手捧心,一手在范韫身上摸摸捅捅,皱起眉头,一脸很没胃口的表情,低声说:“犯晕呐,你真的,很没料啊……让人想实习一下都打不起精神……”

    “你……你管我?!”范韫用力扳开苏咏的手指,好人不常恼,恼了不得了,闷葫芦的小宇宙爆发起来力量无穷,羞愤交加之下,他高声喊了起来,“流氓啊!变态啊!放——开——”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正欺负老实人欺负得很过瘾的苏某人头也不回,一边跟下面那个撕撸一边邪笑着说:“参观收费,上床加倍。”

    浑然不觉看热闹的两个人脸色由白转青,直到姜影小声唤了声“陈老师……”才惊醒了苏咏飞到不知哪儿去的半丝天良。

    陈老师?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房门大开处,俊脸僵如扑克,眼神冷似冰霜,薄唇微抿风情隐,青筋乱爆杀机藏,一时间,烽火狼烟,波涛暗涌。

    四目相对,苏咏灵光的大脑暂告失灵,竟然忘了从作案现场爬起来,范韫也愣了,根本不知道现在他俩的神情动作生生像被人捉奸在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万水千山的心上人,苏咏觉得他的心霎时软得如同户部巷的豆腐脑,柔肠百转,万语千言,全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景仪……”

    很琼瑶的一幕,如果他不是这么好死不死地压在别人身上的话,门口突然响起美人讪笑,米丽丽从陈景仪身后探出头来,朝他一挤眼睛,作了个“我鄙视你”的手势,陈景仪嘴角抽动了几下,收敛心神,魔障退散,冷冷地说:“姜影,班会怎么不去?”

    姜影低下头,五官皱了起来,低声说:“报告老师,我……吃坏了肚子……所以……”

    后面的一切尽在不言中,陈景仪念大学时逃课也是家常便饭,例行公事地问一下原因,至于答案是否合理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推了推眼镜,余光瞥到床上那两位飞快地跳起来整理现场粉饰太平,苏咏还一脸傻笑地朝自己凑了上来,他连忙退后一步,长话短说:“姜影,尽快准备一份完备的个人资料,校方指定的交换学生中有你,放假之前要办理好签证手续。”

    “我?”姜影怔了一下,随即绽开可爱的笑容,“太好了,谢谢老师!”

    陈景仪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却被苏咏拉住衣袖,俊帅的脸迎了上去,舌尖舔过上唇,很情色地凑过去低语道:“不给个告别之吻吗?太无情了吧,老师——”

    事实证明,良好的修养对于无赖,就像珍珠对于蠢猪,陈景仪狠狠地甩开他,嘴唇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酥麻,走廊上被突袭得手的瞬间又回到大脑,化成一句脏话砸了过去:“师你妈的头,滚!”

    ……

    看着飞快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米丽丽摸着下巴,轻声说:“哎呀,我还是头一次见陈老师气成那个样子呢。”

    然后,她一拍苏咏的肩膀,说:“阿咏你敢脚踩两条船?欠扁哦!”

    软软甜甜的声音说出来没有任何威慑力,苏咏甩甩手,看了看表已近午时,他抓起钱包打算去解决午餐。

    “苏咏——”小系花娇喊着追了上来,扯扯他的袖口,笑得别有深意,“我知道陈老师的口味哦!”

    苏咏停下脚步,四顾无人,对着米丽丽绽开耀眼得让太阳都自愧不如的灿烂笑容——

    “我请你吃饭。”

    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消灭顽固势力。

    恋爱啊,就像打仗一样,宣战也好偷袭也好,这是,属于他和他的厮杀——

    ……唔,虽然景仪是座很难攻破的堡垒,我们的苏某人依旧信心十足……



昔日爱撩帘,望见世人总笑痴。
今时却望天,云过搂头拂行衣。   
忆往昔,瑶林前,金带玉靴龙鳞衣。   
叹今朝,红尘里,辗转零落无凭依。   
我心终有悔,当年谁言相思易。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3:43

三、

    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可以让克娄巴特拉爬上凯撒的床,当然代价是把她的手足兄弟拖出去当炮灰。

    所以,原本因恋爱未遂事件而如同陌路的两个人,由于陈景仪的关系又坐到了一张餐桌前。

    楚楚动人的小系花为保持苗条纤细的身材只点了水果沙拉和布丁,苏咏瞟了一眼米丽丽那把盈盈堪握的小腰,对着面前鲜嫩多汁的牛排大快朵颐——装饰得风情万种的西堤岛餐厅,厚重的窗帘挡了一半的阳光,幽暗而暧昧,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随着跃动的光点舞动徘徊,缠绵慵懒,挑逗着人的情爱细胞。

    情侣们卿卿我我的极佳地点,特别是靠窗边第三张桌子,浸透着原始气息的漂流木为材料,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魔力一般,已经成全了数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男女或男男或女女,加上店长亲手调治的催情圣品“罗曼史”,更是让不知多少情薄缘浅的人们坠入情网,在大学区已经成了神话一般的存在,苏咏他们戏称这里为婚姻介绍所,而且绝无婚托,十三号楼寥寥数名修成正果的男生几乎都是在这里一举定江山的,苏咏追求米丽丽时也约她来过这里,几次都没坐上那张神奇的桌子,所以没缘没份也怪不得别人,当然,前提是那个号称屡试不爽的传说真的有效。

    苏咏灌了一口柠檬汁,有些自暴自弃地凌迟着盘中餐,尽量不让自己冒火的双眼溜到窗边那一桌去。

    有情侣制造机之称的窗边第三桌,坐着一对十分养眼的俊男美女,女的从没见过,男的他们都认识,陈景仪。

    米丽丽面带忧色,扯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阿咏阿咏,中间那杯,好像就是‘罗曼史’诶。”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咏横了她一眼,米丽丽单手托腮,很可爱地歪着头看他,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陈老师的啊?不是很讨厌他吗?”

    苏咏时不时地偷瞄陈景仪那一桌,妒火烧红了眼睛,醋味浓浓地漫上来,胸口像堵了块发糕似地,胀得浑身难受,阳光透过窗帘洒过来,温暖的光茫罩着陈景仪俊美的面容,映出淡淡的光晕,柔化了略带严肃的神情,额发垂了几缕下来,眼眸漆黑如墨,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迫人的性感,苏咏只觉得魂都要被勾走,两只眼睛片刻也离不开陈景仪英俊的脸庞,脉脉浓情波动在空气中,眼神交会处,燃起冲天的——欲火。

    舌尖划过上唇,充满挑逗与诱惑,米丽丽作了个虚脱的表情,小手在他面前晃晃,说:“阿咏,你笑得很淫荡。”

    苏咏不悦地瞪她,轻哼一声:“是不是女人啊你?”

    米丽丽抿了一口布丁,懒洋洋地向后一靠,回嘴道:“是不是男人啊你?只会缩在暗处唧唧歪歪。”

    雄性生物的自尊受到打击之后开始迅速膨胀,苏咏满脸阴毒地看着陈景仪,说:“勾引无效,你说怎么办?”

    米丽丽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捆起来……”

    “捆起来拍照。”

    苏咏皱眉,他又不是鬼冢!

    “你就没有不那么馊的主意?小仪会恨死我。”

    米丽丽绽开一弯浅笑,“假正经,你真的不想?”

    不想才怪!苏咏眼珠子一转,又溜回陈景仪身上,“先把他对面那个女人处理掉。”他看不顺眼好久了,凡事不破不立,想得到陈景仪,要先破坏掉一切可能的出墙路径,管他是恋情还是奸情。

    米丽丽举起手来表示赞同:“怎么破坏?”

    苏咏对她勾勾手指,两颗头很快凑在一起,絮絮低语。

    很不幸地成为被设计对象的陈老师突然打了个寒颤,抚平手背上的鸡皮疙瘩,早就看见苏咏和米丽丽亲密地靠在一起,不由得暗叹现在的小鬼真是难以捉摸——他都有些相信苏咏上午的告白了,居然很快又让他看到这么一出——说不郁闷是假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当猴耍。

    “景仪,在想什么?”柔柔的女声唤回他的思绪,陈景仪回过神来,对面前的荆悦歉意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舒缓而宁静,一颗躁动不已的心,仿佛被柔和的流水浸润着,烦恼尽消。

    可惜有人见不得他太过逍遥,例如面前这个——

    “景仪,我们应该可以重新开始吧?”

    陈景仪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没必要,我一个人过得挺好。”

    荆悦瞪了他几秒,吐了一口气,低声说:“你还是那么绝,一点没变。”

    他只是不吃回头草而已,何况这片草当初甩掉他另觅良人。

    陈景仪漫不经心地看着另一桌卿卿我我,突然有些羡慕那些十八、九岁的小鬼,热情冲动,不管不顾。

    “你真的不原谅我?”荆悦放低了身段,陈景仪虽然为人冷淡,却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怪她一时糊涂禁不起声色犬马的诱惑,寻寻觅觅,蓦然回首,好男人硕果仅存。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陈景仪敷衍了一句,飘乎的眼神聚焦于某人身上,很快变得饶有兴致——一直被忽略在画面之外的苏某人,起身朝他走来,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陈景仪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心情正在烦闷,送上门的出气筒,没理由浪费。

    可惜他低估了苏咏的脸皮厚度,阳光一样俊帅的男生径直走到他面前,薄唇微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下一秒钟,苏咏长腿一伸,绕过他的膝盖,跨坐在他腿上,两手再自然不过地环住他的颈项,轻轻扭动着身体,低声叫:“小仪……下次用这个体位好不好?”

    陈景仪完全怔住了,对面荆悦倒抽一口冷气,尖叫起来:“景仪!怎么回事?!”

    苏咏回头对她勾了勾唇角,一手抚上陈景仪的脸,问:“哪里来的老女人?小仪,你不乖哦!”

    陈景仪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俊脸发红,低斥:“胡闹什么?!滚下去。”

    苏咏像块膏药一样越贴越紧,下巴枕在陈景仪的肩头,低声吟哦:“没良心……我们曾经数……夜缠绵,我们曾经一起……在河边数……星星,我们还常常幕天……席地……你总是说我好……热好……紧好……舒服……比女人还过瘾……”

    对面惊吓过度的荆悦已经只会进气不会出气了,陈景仪绷着脸,拉下苏咏的手腕,扯过他手中的纸片,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冷冷地说:“断错句了,去重修大学语文。”

    苏咏一时有些气短,越过陈景仪的头顶狠瞪米丽丽:臭丫头,写什么鬼台词,连标点都没有!

    陈景仪叹了口气,看来当初选择留校是对的,这么多活宝调剂身心,不用担心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好了苏咏,别闹了。”陈景仪推推死赖在身上不动的人,顺便丢给米丽丽一记警告的眼神,后者趴在桌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苏咏面带赧色地抓抓头,调整出忧郁而诚挚的表情,柔声问:“景仪,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抽疯啊?”陈景仪不耐烦地挡着他的咸猪手,厉声喝道,“苏咏!你找死是不是?!快放开!”

    苏咏一手按住挣动不已的陈景仪,一手捞过那杯色彩纷呈的“罗曼史”递到陈景仪唇边,嬉笑着说:“喝了它,我就放开。”

    陈景仪气得发晕,一手挥翻了杯子,冰凉的液体泼溅得四处都是,苏咏面色不善地眯起眼睛,舔舐着残留在指端的液体,在对方戒备的目光中,双唇朝他凑了过去,低语:“这可是……万试万灵的催情咒语哦……”

    湿热的吻很快覆上来,吞没了他所有的声音……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4:02

四、

    男人都是贪吃的两脚动物,对于消费粮食蔬菜肉制品上不遗余力,而且生冷不忌,往好了说是不挑食,往烂了说是饥不择食。

    有人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当他们腹中空空的时候,下半身基本上只是摆设。

    313六个人的宿舍只有四个常驻人口,而且来自不同的院系,因为报到注册迟了而挤成一室杂牌军,在抄作业借笔记方面有些不便,但是由于上课时间错开,可以轮番上阵去食堂抢饭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关上一扇门,必然会留下一扇窗,而且是专卖美味饭菜的窗。

    苏咏遮遮掩掩地晃回宿舍,三个人正捧着饭缸狼吞虎咽,范韫鼓着两个腮帮子,指了指桌上满满的盖浇饭,呜呜了两声,又继续埋头猛嚼。

    苏咏张了张嘴,钻心地疼,可怜帅气逼人的男生半边脸肿得像颗包子,嘴角更是青红交错,除了抱着冰袋猛敷之外简直毫无办法,而天可怜见的他已经躲在小卖部敷了一个下午了,足以证明陈景仪愤怒的铁拳是多么地追魂夺命。

    至于吗?苏咏钻进卫生间,一边照镜子一边忿忿然,为什么小仪总是用这种极端暴力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羞涩?虽然小小地敲捶捏拧可以增加情趣,激情时分的粗鲁游戏也充分调动肾上腺素,只是、小仪他、未免下手太重了吧?!

    洗了把脸,唇角涂了些消炎镇痛的药膏,苏咏叹了口气,镜中的自己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可见毁容得比较彻底。

    出了卫生间,三个人正用恶狼一般发绿的目光看他,那份仅存的盖浇饭在三个空空饭缸包围之下更显香泽诱人,苏咏无奈地一挥手,豪情万丈:“吃吧。”

    一声令下,三匹狼扑了过去,苏咏倒了杯牛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生怕动作大了扯动伤处,肚子饿也得忍着——变裂口男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三个人瓜分完了苏咏的晚餐,拍拍肚子擦擦嘴,溜出几个幸福的饱嗝,食欲得到满足之后开始满足求知欲,三个人有志一同地转向苏咏,由宿舍长首先发问:“你的嘴怎么了?”

    苏咏吊儿郎当地斜靠着枕被,两条长腿交叠在床栏上,要笑不笑地丢过来一句:“吻别。”

    “不——信——”三个人异口同声,宋朝走到他身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唇角,问:“不会是和狼狗吻别吧?”

    “去你妈的!”苏咏笑骂了一声,扯动伤口,痛得直抽冷气,姜影跳了过来,笑眯眯地弯下腰,说:“我们陈老师可不是吃素的。”

    苏咏懊恼地耙着头发坐起来,咕哝了一句:“你们陈老师比鬼还凶。”

    姜影挤在宋朝旁边坐下,任劳任怨的宿舍长端来洗好的苹果,他俩各抓一颗,咔嚓咔嚓吃得不亦乐乎,范韫用刀把苹果切成小块,方便苏咏进食,体贴得让人唏嘘不已。

    苏咏捏了块苹果丢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赞道:“范韫,你去变性,我娶了你算了。”

    范韫举起水果刀作了个刺杀的手势,宋朝在一边嬉皮笑脸:“不如阿咏你去变性,然后嫁给陈景仪。”

    苏咏抓起一颗苹果砸在他头上,宋朝怪叫一声,做了个鬼脸,拿腔捏调地叫:“悍妻呀~~~”

    旁边那两个人笑成一团,苏咏也想笑,又怕疼,只好紧绷着脸,忍得快要内伤。

    笑够了,姜影哥儿俩好式地扒住苏咏的肩头,问他:“你是怎么喜欢上陈老师的啊?不是他害得你没追上米丽丽吗?”

    苏咏立刻变得一脸梦幻,眼中闪出跃动的红心,声音如流水般温柔动人:“那天……哦,是今天,我在那个狭窄而阴暗地角落里……哦,也就是楼梯角,与他不期而遇,那一瞬间……大概是快下课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我看进他的眼睛,他闯入我的心,像一阵细雨,像一阵春风……虽然现在是秋天,我听见花开的声音,是我自己的心花在怒放,我感受到了命运,我开始相信一见钟情……当我们相遇的刹那,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咦,你们怎么了?食物中毒吗?”

    洋洋洒洒的咏叹调戛然而止,苏咏不解地看着三个脸色发青表情呆滞的室友,凑到范韫面前翻起他的眼皮,看瞳孔有无放大。

    宿舍长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像木偶一样僵僵地摆脱开苏咏,捂着胃倒在床上,哀嚎:“老天!杀了我吧!”

    宋朝的眼镜滑落到鼻尖,姜影像离水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低喃道:“Romeo,ORomeo!whereforearethouRomeo?”

    这都……什么反应啊?!

    苏咏赏了石化中的室友一人一脚,打算用激烈的方式与他们“沟通”,这时,有人敲门,范韫像见了救星似地一跃而起,比夜店迎宾女朗还热情地高叫:“请进——”

    宁可儿推门进来,一身银白色紧身短裙眩花了几个男生的眼,口哨声此起彼伏,范韫很君子地把视线停留在她化了淡妆的脸上,问:“有事吗?”

    宁可儿皱皱眉,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找你?”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活像个被冷落在一边的怨妇似地,但是说来奇怪,向来在男生中很受欢迎的宁可儿在313很吃不开,也许是四人来自不同的院系,懂得全方位多角度衡量女生,除了善良到天理难容的滥好人范韫,其他三人对这个亮眼的美人儿很不感冒。

    范韫在她面前一向唯唯喏喏,对宁可儿“你陪我去跳舞。”的要求根本没办法拒绝,哥儿几个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外也没话说,给了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目送他们出去。

    宁可儿前脚刚走,米丽丽就过来串门子,与前面那个不同,柔弱娇嫩的小系花在这个宿舍人气很高,和姜影站在一起堪称金童玉女,要是早生个几百年不是被抢入宫里伴驾就是丢到河里喂龙王。

    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米丽丽神秘兮兮地拉过苏咏,塞给他一瓶药,凑在他耳边悄悄说:“陈老师要我带给你的,听说很管用哦!”

    苏咏精神一振,接过来一看,满眼西洋文,在美女面前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请教,想起室里还有外语系系草一名,于是千恩万谢地打发走了米丽丽,捧着那瓶宝贝蹭到姜影面前,姜影先是好奇,看着看着突然忍俊不禁——

    “thalidomide……反应停,用于躁狂性精神病,有镇定作用,孕妇禁用……”

    ……

    苏咏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下来,暗中磨牙。

    陈景仪,你够狠!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4:20

五、

    “亲爱的~~你慢慢走~~小心前面有条大狼狗~~~”

    宋朝荒腔走板的歌声唤醒了初升的太阳,313几条生物开始哼哼唧唧地赖床,苏咏睁开酸涩的眼皮,迷迷糊糊中看到宿舍长床上空无一人,当下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低声叫道:“范韫昨晚上没回来!”

    另外两只也在瞬间清醒,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宋朝小心翼翼地假设:“夜不归宿,不会是开荤去了吧?”

    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很少能守身如玉的,看来他们宿舍的全处男阵容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几个人嘻哈了一阵,各自躺倒,片刻之后,鼾声响起。

    男人嘛,怎样也不会吃亏的——三个人很想当然地认为。

    如果他们知道前夜范韫同学不是开荤而是被人开荤的话,一定会恨死自己的乌鸦嘴。

    范韫真的开始犯晕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翻滚,音乐声震耳欲聋,激昂的鼓点催得他心跳加快,在挨挨碰碰的人群中,快要喘不上气来。

    美丽的宁可儿像只花蝴蝶般在红男绿女中穿来穿去,聚光灯亮起,一名高大帅气的男子搂着她翩翩起舞,范韫神情有些黯然,端着一杯矿泉水偎向盆栽背后,找了块清静少人的地方静静坐下,光洁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

    313宿舍是这幢男生楼能见度最高的一间,苏咏俊美阳光,宋朝斯文儒雅,姜影可爱无敌,而我们范宿舍长可算是全面发展的典范——比苏咏斯文、比宋朝可爱、比姜影帅气——总体来说,清秀文静,再加上他脾气好又会照顾人,在女生中满意度还是非常高的。

    坐在巴西木的阴影中,范韫漫不经心地抿着杯中清凉的液体,镇定了一下胀痛不已的头——一身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清爽干净,却与这间夜店格格不入,因为宁可儿要来,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游移不定的视线掠过舞池中闪闪发光的银色身影,范韫叹了口气,半靠在木痕斑驳的墙壁上,一心祈祷派对快些散场。

    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厚实的叶子,盆中一点粉红吸引了他的注意,范韫低头一看,是朵不知被谁丢在那里的小塑料花,挤在一丛烟头中,灰尘满身,他浇了些水下去,小花很快变得清亮粉红,范韫不自觉地绽开一个笑容,温柔中略带羞涩,浑然不知有人已观察他很久了。

    四周的喧嚣掩盖了渐近的脚步声,直到高大的影子挡住光线,范韫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有些拘促地瞟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又很快将视线放回那株巴西木上。

    “一个人?”好听的男中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范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他搭话,男人在他身边坐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重复了一遍,“一个人吗?”

    范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摇了摇头,不经意地抿紧双唇,朝中奂舞动的人群望去,男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精准地定在那一抹精灵般秀美的银白色身影上,轻声问:“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范韫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非常端正帅气的面孔以及高大结实的身材,应该是每个年轻女孩子首选的恋爱对象吧——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对宁可儿起了倾慕之心,忙澄清道:“不,我们是同学。”

    男人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朝他伸出手,说:“注意你很久了,我叫曲希诚。”

    范韫笨拙地伸手与他交握,回答说:“我叫范韫。”

    “她不是你女朋友?”曲希诚再次确认,范韫很肯定地摇头:“不是。”

    曲希诚莞尔一笑,声音里透着愉悦:“太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追你了。”

    ……

    范韫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的意思,惊吓过度的后果是杯子没拿移落在了腿上,冰凉的液体透湿了牛仔裤,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然而比起被一个男人宣称追求来说,这一点小尴尬简直微不足道,范韫满脸痛红地扯着裤子,旁边的男人递过纸巾,他低低地道了声谢,接过去胡乱擦拭着,大脑一时短路,乱得像一锅粥。

    “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曲希诚清澈明亮的眸子映出他的慌乱,范韫深吸了口气,说:“曲先生,我并不认识你,而且……”

    在曲希诚紧迫逼人的盯视下他支支唔唔地说不出合宜的言语,男人给了他个安抚的笑容,说:“你不必紧张,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啊?!范韫冒了一头冷汗,匆忙起身道了句:“我要回去了。”然后像逃命一样冲向舞池,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他一连串地道歉开路,一把拉住正跳得起劲的宁可儿说:“该回去了。”

    “什么?”宁可儿不高兴地皱眉,“才几点啊?”

    范韫掏出手机看看,“快十一点了,再晚的话……”

    “你是小学生啊?!”宁可儿不耐烦地打断他,“才玩了没多久,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范韫好声好气,“以后再来玩好吗?”

    宁可儿甩开他的手,眼角微微挑起,冷冷地说:“用不着你管,崔哥会送我回去,你要走就走,少扫人的兴!”

    是啊,反正我也只是你找不到别人时拉过来的替补而已!范韫胸口一阵拥堵,张了张口,还没等他说话,宁可儿已经摇摇手,重新跟上节拍,回到狂欢的一群中去,清秀腼腆的男生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独自离去。

    钻出低矮的镂花门,清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盈满胸肺,范韫耙耙头发,吁了口气,经过灯红酒绿的步行街,朝西堤岛餐厅走了过去。

    消夜时间已经过了,店里只有几对相偎而坐的情侣,范韫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翻着菜单,低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曲希诚在他对面坐下,漆黑的眸子平静温柔:“我不放心。”

    心里某个地方狠狠地酸麻了一下,随即一股热流漫上来,冲淡了愁郁,催红了脸颊。

    点了餐,范韫手肘支在桌上,眼睛不带焦距地看着窗外,突然开口说:“我们交往的时候,她常常说我没用、天真、懦弱,有时我自己都要忍不住相信: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活在世上只会浪费粮食。”

    男人以温柔而纵容的眼神看着他,柔声说:“不,我不这样认为。”

    范韫抬头看他,以为会听到更多对自己的评价,曲希诚却轻啜了口甜酒,笑而不语。

    说没有失望是骗人的,这个人声称要追求他,却吝于几句宽慰人的话,范韫在心里做了个鬼脸,心情却渐渐松快起来——曲希诚,是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香喷喷热腾腾的餐点很快端了上来,配着淡橙色的清凉饮品,混杂着数种鲜果肉,热闹纷繁,刻花玻璃杯外面凝了一层水雾,清雅的香气沁人心脾,侍者含笑介绍:“店长新作,免费品尝。”

    曲希诚好奇地问:“叫什么名字?”

    “爱神。”侍者回答,笑眯眯地加了一句,“适合一见钟情的人。”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相信,苏咏相信。

    范韫从男人眼中读出了这样讯息,也同样在心里给出了如此的回答,两个人相视一笑,默默地进食。

    “爱神”真的非常好喝,芬芳中带着甘甜清爽,舌尖不由自主地探究着种种不同的甜香,到达舌根时那味道如水中的丝绸一般馥郁绵软,入喉间却有一种淡淡的灼热感,正像书中描写的越燃越烈的爱情,暖暖地直到胃里去。

    一杯饮料很快见了底,范韫脑子已有些不清醒,心情却异常地好,笑嘻嘻地抓过男人几乎没怎么动的饮品,凑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像是怕喝太快错过了什么好味道似地,双眸微闭,修长的睫毛垂下两道阴影,平添了几分无声的诱惑,曲希诚心中一动,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少喝一点,这是含酒精的。”

    范韫没有抽回手去,给了男人一个毫无戒备的笑容,微微翘起的嘴唇被冰凉的液体激得艳红,风情尽在不言中。

    你相信一夜情吗?

    我不相信,爱神相信。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4:41

六、

    清脆的鸟鸣声唤醒晨梦,范韫闭着眼睛,等待宋朝每日清晨例常的“开嗓”。

    “小韫,起床了。”温暖干燥的手指轻拍他的脸蛋,范韫哼唧了一声,翻过身去,却带起一阵阵难言的酸痛虚软,全身上下像被大象踩过一样虚脱,某个只出不进的地方酥麻灼热,动一下就疼得发颤。

    睁开肿胀的眼皮,首先看到一张放大的俊男脸,几分熟悉几分陌生,背景是荷叶形顶灯和米色天花板,简单而柔和,他怔了一下,喃喃地说:“和我家的灯一样……”

    “是吗?”曲希诚轻声应和,一颗心提了起来——早已做好了被骂变态的思想准备,这样平静的范韫却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痛……”范韫动了动身体,喉间逸出一声呻吟,薄被滑了下去,露出胸前星星点点的红痕,他看看曲希诚,脸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挤出一句,“我是不是生酒疹啊?”

    曲希诚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回答,范韫飞快地抢过他的话头,故作轻松的音调带着几分心虚:“一定是生酒疹,我以前没喝过酒。”

    曲希诚皱皱眉,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范韫缩了一下,坐起身来,低着头道了声谢,双手抓住薄被,微微颤抖。

    “其实,昨天晚上……”曲希诚半句话还没说完,范韫又一次打断他:“我都不记得了,我喝醉了。”

    一室的尴尬,明明看出了他的退缩,不甘心,却仍得适时撤离,曲希诚叹了口气,取了范韫的衣服过来,低声说:“你的衣服,卫生间在右边,我在外面等你。”

    范韫惊疑不定的眼神扫了过来,又很快移开目光,默默点头,曲希诚拍拍他的头,鸵鸟就鸵鸟吧,他有的是时间等他开窍。

    看着房门阖上,范韫跳了起来,三下两下穿上衣服,像烧了尾巴的兔子一样直冲卫生间,大镜子映出他失措的面孔,两颊泛着淡淡的红,双眼迷朦如醉,他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胸口狂跳不已。

    昨夜虽说醉了,却绝对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他在那个人怀抱中扭动呻吟的样子,激烈而温柔的结合,从没体验过的强烈快感,以及后来主动缠上去索求再一波的热情,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激荡在大脑中,范韫干脆把穿好的衣服脱下来,站在莲蓬头下面,将冷水开到最大,冲刷过每一寸肌肤——虽然情事过后曲希诚为他清理了身体,但是现在躁动不安的情绪,必须靠冷水来安抚。

    范韫闭上眼,急促地喘息着,按照电视演的或书上写的,每一段不应该发生的一夜情过后,当事者都会像严重洁癖症患者一样把全身擦洗到红肿破皮,因为他们觉得肮脏,认为那是污染,范韫原本以为他也会这样,然而没有——身体虽然有些不舒服,心中却丝毫不觉排斥,只有点点滴滴的温暖,满溢开来。

    穿好衣服,头发擦了个半干,范韫站在房门后从一数到十,最后终于鼓足通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空气中飘来浓郁的巧克力香,引人垂涎,范韫站在客厅里——简洁明快的设计,充足的光线,宽敞而不空旷,干净却不单调,一丝不苟又不会流于呆滞,很像它的主人,明确而清晰,没有任何花哨而不实的修饰。

    香气越发诱人,范韫按住咕咕乱叫的肚子,咽了口口水,小声叫:“曲……曲先生……”

    曲希诚从厨房闪身出来,端了杯热巧克力给他,看他头发湿答答地贴在额上,皱了皱眉,把他按在沙发上,找出吹风机来,细心地吹理着半干不湿的黑发。

    范韫将杯子凑到唇边,香浓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温暖的微苦与芬芳,他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惊喜的表情,感觉到男人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温柔而宠溺的感觉,从小到大,得到的太少了。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声如蚊吟的问句被吹风机的噪声湮没,曲希诚关了电源,低头问:“你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范韫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低声说:“你对我好,是因为觉得新鲜吗?我和宁可儿刚交往时,她也很体贴……”

    “小韫!”曲希诚打断了他,伸手扳过他的脸,正色说,“我对你不是玩玩而已,我是认真的。”

    范韫张了张口,到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才认识的人,一夜情之后不应该是天亮以后说分手吗?用什么来保证谁对谁是认真的?

    这种话,他不想问,也不能问,如果他是认真的,问了是伤人,如果他不是,问了,反而会伤自己。

    曲希诚凝视了他半晌,柔声说:“小韫,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慢慢来,但是至少,请你试着相信我。”

    这个腼腆而羞涩的男生,虽然给人软弱平庸的表相,却掩盖不去他纯稚善良的本性,清澈到几乎透明的眼眸,让他二十四年来平静的心湖,起了丝丝波澜。

    所以主动搭讪,冒着被对方骂变态的危险在最短的时间内告白——曲希诚是目标明确、行动果决的人,绝不会拖泥带水。

    只是,这样的唐突,似乎吓到了这个干净无垢的少年,再加上趁他酒醉发展到肌肤相亲,想建立起信任感,只怕有些困难。

    看着范韫修长微颤的睫毛,曲希诚淡淡一笑,拉过他的手,说:“别想太多了,先去吃饭吧。”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4:58

七、

    一向嘻嘻哈哈缺心少肺的313变得一半明媚一半忧伤,明媚的是姜影和宋朝,课业之余,依旧吃喝玩乐招蜂引蝶,忧伤的不用说自然是苏咏和范韫——一个泡人不成,另一个不慎被泡,脸上终日难见笑纹,凑在一起,低气压弥漫。

    选修课,宿舍四个人盘据了大阶教最后一排,姜影抱着一本原文小说埋头苦读,宋朝被轮到记笔记,边听老师眉飞色舞地讲冬虫夏草的生长过程边在横格本上勾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肥虫,范韫对着一本新婚姻法发呆,苏咏转了几圈笔,无聊至极,掏出手机来给范韫发短信:同性爱能结婚吗?

    手机嗡地震了一下,范韫回过神来,看清内容后,脸色更难看了,回了一句:能才有鬼。

    苏咏头也不抬,手指啪啪按得飞快,片刻之后,又过去一条:那小仪怎么办?我舍不得他做小老婆。

    范韫差点喷出来,憋住笑,回道:那你做小老婆算了!

    就隔着一个座位还要短信往来,可见两个人都无聊到了极点,也罢,不做无聊之事,何遣有涯之生?苏咏继续狂按:你在书上乱写什么?增加一夫一夫制?

    范韫定睛一看,空白处凌乱潦草的字迹,满纸只有一个名字:曲希诚。

    慌忙翻过一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瞪了苏咏一眼,关机。

    脸颊有微微的热,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向胸前的口袋,男人送他回学校时硬塞给他的门匙,耳边响起那人温柔低沉的话语:“无论如何,我等你。”

    按住那枚硬硬的金属片,隔着衣衫轻贴在胸口,心中竟有了隐隐的遗憾。

    苏咏见他发呆,决定换个人骚扰——宋朝同学手下的笔记关系着全宿舍的生死存亡,绝不能打扰,剩下的,自然是那个看洋文看得目不转睛的姜某人了。

    这个就紧挨着,苏咏凑过去,开门见山地说:“把陈景仪的电话给我。”

    姜影瞟了他一眼,问:“什么电话?”

    苏咏毫不客气:“办公室,住宅,手机,一个都不能少。”

    姜影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出卖老师。”

    苏咏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利诱道:“西堤岛的黑胡椒牛排和炭烧咖啡。”

    姜影眼睛一亮,把书包丢了过来,表面上还在装正经,说:“我可不能告诉你。”

    “是是是,小姜是好学生。”苏咏掏出姜影的手机,翻找着通讯录,另一只手摸出饼干往嘴里丢——姜影的书包在选修课时通常担任全宿舍的给养供应包,马无夜草不肥,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选修课上到一半就消化完了晚饭的份量,不备着点干粮,任肚子叫的声音岂不是要掀番房顶?

    “搞定。”苏咏叼着酥卷,把书包还给姜影,立刻给陈景仪发短信,半秒钟也不肯浪费——据说李亚鹏就是靠一天三百多条短信追上王菲的,成就了赖蛤蟆吃天鹅肉的传奇故事,唔,他苏咏论哪条也比那厮强,世上无冰山,只怕红木炭,恒心加智慧,抱得美人归!

    与心仪对象的第一次神交,具有值得纪念的意义,苏咏思来想去,既要含蓄,又要挑逗,既要可乐,又要调戏,难度是大了一些些,不过再难也难不倒我们沉浸在爱情中的苏某人,他翻出以前的存货,稍加改造,吸口气,义无反顾地给陈景仪发了过去——

    我是一棵孤独的树,

    千百年来矗立在路旁,

    寂寞地等待。

    只为有一天,

    你从路边轻轻走过的时候,

    为你倾倒……

    压倒你。

    本以为陈景仪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得爆起青筋,然而事实证明没有最BT只有更BT,几分钟后他回复了过来:乖,把自己洗干净,晚上回去再陪你玩。

    这条短信包含着丰富的信息量:你要乖,要把自己洗干净,我现在在外面,晚上会回去,回去之后会陪、你、玩。

    如果苏咏正处于和陈景仪甜蜜的同居状态,收到这样的短信他一定会高兴得坐立不安,然而他不是,所以他虽然也是坐立不安,却是因为嫉妒加愤怒。

    小仪居然和人同居?!小仪居然很宠那个人?!小仪居然会说甜言蜜语?!小仪居然要陪他(她)玩?!至于玩什么,再CJ也该猜到了吧,玩什么需要先把自己洗干净?!

    其实,BT的不是陈景仪,而是与他共进晚餐的周谨航——陈景仪的同学,S大学心理咨询室主任、心理学教授兼精神病医生。

    当时陈景仪去洗手间,苏咏的短信恰好赶到,周谨航就顺手替他回了,不仅没任何愧疚感还挺沾沾自喜:冰山突然暴出甜言蜜语,他的情人——唔,应该是吧——一定会高兴到天上去。

    当时他忘了一点,会发这种短信的,除了情人,还有骚扰者。

    陈景仪回来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粉饰太平,两个人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知怎地突然转到苏咏身上,周谨航暧昧地一笑,说:“我看见他向你表白了,啧啧,多么地主动大胆。”

    “疯子。”陈景仪吐出两个字的结论,太阳穴开始抽痛,一想起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就止不住地烦躁,青春是资本,热情是诱因,除了闯祸,并且把别人的思绪搅得一团乱之外,不知道他还会什么。

    周谨航啜了一口茶,沉吟了片刻,说:“年轻人头脑发热,陈,苏咏对你,也许是真心,但是,不会长久。”

    陈景仪皱了皱眉,为人师表,一向端正严肃的人,怎会陷于一种轻易被看出不会长久的关系?

    他是冷静而清醒的,一直都是,即使是被迫审视苏咏对自己契而不舍的追求,冷静而果决,不留余地。

    然而,胸口那种微痛的憋闷感,又因何而来?

    老师还在台上叽叽歪歪地讲,看看时间,八点半,苏咏实在呆不下去了,低声嘱咐了一句:“兄弟先撤了,晚上留门。”然后趁老师回身板书,一猫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选修放一边,他要去捉奸。

    色字头上一把刀,被妒火烧昏了理智的苏某人完全没意识到,此行凶险,生死难料。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5:15

八、

    前方人群拥堵,庭院里灯火通明,几辆警车停在公寓楼前,穿梭的在人群中的警察正在竭力维持秩序,陈景仪找了个车位停车,皱着眉上前去想一探究竟,没想到他刚一露脸,楼下的张妈就扯着嗓子喊起来:“景仪,快过来!你家进了杀人犯咧!”

    陈景仪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两名警官面无表情地迎上来,敬了个礼,问:“先生,您是206的户主?”

    “我是。”陈景仪点头,把证件递上去,高个子警察接过看了看,还给他,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您的邻居报警说听见您家里有打斗声,我们接到市局的通知,公安部通缉的在逃嫌疑犯潜入了本小区,很可能就在您家里而且挟持了您的家人作人质,希望您能冷静,配合我们工作。”

    “家人?”陈景仪皱眉,“我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两个警察对看了一眼,高个子沉吟道:“不会是入室行窃,正好碰到逃犯了吧?”

    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小偷!陈景仪把磁卡给了警察,把心中隐隐不安的感觉归结于私人空间被染指的不悦,他转身朝车子走去,准备窝进去小憩一下,这时,电话响了。

    很悦耳的熟悉的铃声,却莫名地让他心惊肉跳,屏幕上闪动着陌生的号码,催动着一波又一波的烦躁,手指飞快地按下接听键,凑到耳边,陈景仪低声问:“喂?哪位?”

    彼端的声音异常地混乱,隐隐约约可听见重物砸倒的声音,玻璃器皿落地粉碎的声音,以及近在耳边的,粗重的呼吸声。

    心口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他不禁抬头朝自己家阳台看,却是黑朦朦一片。对方喘息中似乎还带着气竭的低咳,陈景仪抓着电话跑到楼前,一个名字,直觉地脱口而出:“苏咏!”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更加模糊,低低的嘶哑的笑,仿佛带着漫不经心的挑逗,那一瞬间,陈景仪已经确定了房中的另一个人,是苏咏。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地攥住一般,紧搅了起来,他几乎不敢想像,那个年轻的耀眼的大男孩,会面临着怎样的威胁。

    外面的人急得六神无主,里面对着歹徒拼斗的人,生死关头问出的问题,却让陈景仪气得差点摔了电话——

    “景仪……呼……他……是不是你的情人?”

    陈景仪也不顾大庭广众,对着电话吼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想这些?!”

    对方丝毫不理会他的心焦,仍固执地追问:“告诉我,是不是……快,我快撑不住了……”

    陈景仪又急又气,煞白了脸颊,语无伦次地叫道:“是个屁!我没有情人!苏咏,厨柜第二门里面有餐刀……”虽然都是没开刃的,不过,聊胜于无吧?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嘟”地一声,通话结束,陈景仪瞪着随后蹦出来的通话计时,心里七上八下,想回拨过去指点他杀伤性武器的位置,又怕害他分心受伤,左右为难。

    虽然自己被他缠得很烦,而且苏咏非法潜入导致误撞凶犯,实在有些自找倒霉,但是他不该死,他的生命不该遭受这样无法挽回的重击——青春和热情,可以被拒绝,可以被忽视,但是,绝对不能成为被伤害的起因!

    想到这里,陈景仪甚至有些后悔没有答应他的追求,陪一场游戏又怎样?最多是热情散尽时难以见容,有什么比一条鲜活的生命更珍贵?!

    他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疾步冲向门厅,有警察拉住他的手臂,喊道:“你进去送死吗?后退!”

    “滚开!”陈景仪一把甩开他,又一脚踢在另一个警察膝盖上,挣开阻拦,朝里面冲过去。

    电梯已被锁了,二楼以上的楼层都被封了起来,陈景仪飞快地跑到门前,警察也随后跟到,打手势示意他后退,准备破门而入。

    “不顾人质了吗?”方才那个高个子拉住陈景仪,提醒他。

    陈景仪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狂乱的心跳,开口时已恢复了平静:“我要求交换人质,里面是我的学生。”

    高个子警察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一把将他扭按在墙边,说:“请你冷静。这样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

    陈景仪手臂被拧在身后,冷汗涔涔而下,正要破口大骂,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整个中队纷纷拔枪对准门口,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同样惨白的一张脸,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苏咏捂着腹部,指间流下浓艳的猩红,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靠在门框上,一只手举起来作投降状,目光却只停在陈景仪一人身上,突然咧嘴一笑,低声说:“早知道他不是你的情人,我哪会耗这么长时间……”

    话音未落,身体晃了两晃,软软地栽倒下来,陈景仪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轻如叹息地叫了声:“苏咏。”

    满手湿滑,温热的液体仍在汩汩流出,警队的人一半组织急救一半进去捉拿已被打昏的逃犯,身旁纷乱嘈杂,却已经完全不入他的耳朵。

    因为,他听见,半昏迷中的苏咏,仍低喃着回答:“我在……”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胸口跳动的地方,撞出血来,撞出痛来,撞出融融的暖意,扩散全身。

piaopiaoxx 发表于 2009-7-10 14:45:36

九、

    英雄!我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滔滔滔滔江水……

    英雄!签个名吧英雄!

    英雄!赏张照片让我YY吧~~

    英雄,好好养伤,党和人民不会忘了你的……

    ……

    打开手机,十条短信有八条是狐朋狗友们发来的贺信兼大吃豆腐,另外两条是天气预报和常见的低价提供雷管炸药枪支大炮私人侦探。

    一夜之间,苏咏成了英雄。

    原本他就是处处吃香的风云小子一枚,这次勇斗歹徒光荣负伤的事迹一曝出来,苏咏的大名立时红遍了整个大学区。

    脸帅,个子高,身材好,阳光性格,又聪明又会打架,多么正点的黑马王子——眼看着一颗新星正冉冉升起,照耀着、温暖着无数泛着梦幻泡泡的少男少女心——虽然离情人节还有半年多,鲜花和巧克力仍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大半被苏咏拿来巴结护士们,小半留下来和宿舍的兄弟们相见欢。

    至于他夜闯民宅的事,被陈景仪大人大量地找了个原因冷处理过去了,苏咏头上这顶光环依旧眩目夺人。

    那晚手术过后,我们失血过多的英雄昏迷了一上午,中午时分悠悠醒转,然后抓着护士嚷饿,被强行压倒量了体温之后扎上点滴,灌了些稀糊状不明内容的东西,到了下午,恢复能力堪比小强的苏咏同学实在饿得发晕,决定请求外援,于是他缠着护士要来自己的手机,发短信给宿舍的哥们:英雄濒临饿死,速速前来救驾。

    宿舍里的三个人早在医院候诊室等了大半天,而那个板着脸的护士长一直不让他们进去探视,三个人在外面干着急没办法,只好临时担起了发言人兼经纪人的差事,打发了一丛又一丛慕英雄之名而来的小朋友们和花花草草们,郁闷之气,上冲霄汉。

    这时接到苏咏的短信无异于久旱逢某霖,看来英雄不仅醒了,而且险关已过,三个人喜出望外,观察了下地形,意识到明闯的难度太大,只能暗渡。

    三位才子凑在一起商量了对策,决定带着打包的食物从二楼外侧阳台翻进去,幸好那里位于住院区最东头,下面罕有人至,清静又隐蔽——院方的安排应该是希望苏咏安心休养,远离喧哗,却没想到为紧急特攻队的行动提供了莫大的方便,三个人一溜烟潜到阳台下面,发了个短信上去:公主啊公主,把你的发辫放下来,让勇士们爬上去吧。

    不一会儿,阳台窗被拉开了,长长的床单拧搅着垂了下来,宋朝把装食物的塑料袋捆在肩头,一马当先爬了上去,范韫尾随,姜影垫后,几分钟之后,病房成了313的天下。

    苏咏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苍白,见了他们,笑吟吟地伸出手来,一本正经地说:“粉丝们,来吧,我接受你们的膜拜。”

    三个人齐齐作出呕吐的表情,宋朝扯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打开层层的饭盒,诱人的香气飘了出来,葱爆羊肉,蜜汁叉烧,干煸豆角,酸菜鱼,虾仁茄条,香菇玉米,色香味俱全,光看得就让人口水流满地了,苏咏露出幸福得快要死掉的表情,伸手抓了一条叉烧就往嘴里塞,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黄泉路上不走饿死鬼,再被她们灌那种稀糊我铁定抓狂。”

    范韫忧心忡忡地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问:“阿咏,你的伤要不要紧?”

    苏咏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缠着绷带的腰腹,那里是伤得最重的地方,麻药过去之后一直灼痛不已,睡又睡不着,只好借吃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嘛!”苏咏手和筷子一起下,飞快地在饭盒间扫荡,姜影凑上前去,笑嘻嘻地问:“你跑陈老师家干什么去了?想夜袭?”

    苏咏头也不抬,回嘴道:“这主意可是你教我的。”

    宋朝也来落井下石,朗朗道:“你昨天用你的身子,挨那把刀,你带给朕的震憾,不是一点点,而是惊涛骇浪。你受伤之后到现在,朕一直想,不明白如此BT的你,怎么会有这种勇气?你,真的让朕困惑了,感动了。”

    怎么这么像当年某红遍大江南北的四字名清宫戏里的台词?苏咏起了一身鸡皮,掉落了手中的筷子,几乎胃口全消——你不仁我也不义,他想了想,温柔地接道:“您不用困惑,那不是勇气,只是一种‘本能’。”

    宋朝故作深沉地思考了片刻,不顾另外两人笑到绝倒的表情,接口道:“‘本能’?多么珍贵的‘本能’!朕会永远珍惜着你这份‘本能’!诶对了,沙朗斯通要演‘本能二’了,阿咏你那张‘本能一’什么时候拿来给兄弟们膜拜一下?”

    话题突转,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一边讲黄色小笑话一边互揭疮疤,谁也没有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还是苏咏最先发现的异状——不过,与其说他是“本能”直觉,倒不如说是空气中传来的恋爱的味道刺激了他的肾上腺。

    “景仪?!”苏咏对上立在门口的人时,惊喜地叫了出来,完全忘了身边这群偷渡进来的难兄难弟们——三名倒霉的苏氏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白苏咏那厮一见美人,早把兄弟甩到脑后了。

    陈景仪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平静而冷漠:“姜影,逃课一次,回去写检查,宋朝和范韫,我会代为转告贵系的导师。”

    这个人,能不能有一刻不招人恨啊?

    三个人缩着脖子,灰溜溜地挪出来,回眸一眼,留给苏咏共同的祝愿:兄弟,早点康复,虐死姓陈的!

    陈景仪把一枚小罐放到桌上,声音平板地说:“你受伤了,吃些流质比较好。”

    苏咏毫不客气地抱过来揭开盖子,是混着菜丁的鸡粥,香气四溢。

    “谢谢。”苏咏笑开了花,抓起汤匙开始大快朵颐,陈景仪收拾了一室的凌乱,在他身边坐下,脸色比他这伤者好不到哪去,神情有些憔悴,薄唇微抿着,依旧保持着庄重严谨的风范。

    苏咏很快喝完了粥,舔着嘴唇回味不已,陈景仪见他这孩子气的动作,不禁微微一笑,脸色和缓了不少,低声说:“我该谢谢你,昨晚如果不是你,躺在这里的,应该是我。”

    “因为我爱你呀!”苏咏笑嘻嘻地扒上陈景仪的肩头,感觉到他僵了一下,却没有拒绝,暗喜否极泰来——一头热了这么久,现在是不是曙光初现?

    陈景仪迟疑了片刻,转向他,正色说:“以后,不要把爱字挂在嘴上,你还不明白它代表的意义吧?”

    无知又无畏的小鬼,一分迷恋也能夸张成十分热爱,而且从不忌惮表达,却不知给别人添了多少困扰。

    苏咏皱起眉,说:“我已经成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小仪。”

    这话就幼稚得要死,陈景仪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地伸手拍拍他的头,说:“别说这种话,我不习惯。”

    像得到鼓励一般,苏咏的手不规矩地揽上他的颈项,暧昧地说:“那我就天天说,说到你习惯为止。”

    “只怕你自己说成了习惯,发现说错话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陈景仪仍试图徇徇诱导,双唇却被苏咏的手指点住,随后是他温热柔软的嘴唇,贴合了上来,厮磨片刻,不觉早已屏住呼吸。

    “我伤口很疼,景仪,别说伤人的话。”苏咏一双澄澈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廊,躺在病床上的大男生很认真地、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脆弱,毫不掩饰,没有保留。陈景仪凝视了他片刻,理智退后,心中那微妙的难以辨明的情感占了上风,他低叹一声,伸手揽住苏咏的肩。

    夕阳明媚而温暖,金黄色的光茫洒了一室,映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即使紧密,仍有丝丝的缝隙,虽有距离,却传递着透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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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夜夜思君》 BY 桔桔 【完结】(申精,师生文,超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