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0:52:06

《掰弯直男:大学里面的二人公寓》 BY 何沫书 【完结】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9-16 14:09 编辑

第 1 章 住上二人公寓

  蝶!我心里闪动着蝶的形象。梁山伯和祝英台双双化蝶,从此双宿双飞。蝴蝶是自由的,是美丽的。美丽,来自冲破束缚、自我蜕化的勇气和力量!

  我能化为一只蝶吗?我有勇气和力量冲破束缚,在天地间尽情地展示我的力量之美、躯体之美、精神之美和自由之美吗?

  我算了一下:路上花了五百多块钱,交学杂费和书费二千三百多块钱,待会还要交一年的住宿费六百块钱,带来的六千块钱就只剩下不到二千六百块了。我就要靠这二千六百块钱渡过大学第一学期五个月的时间。我很后悔自己坐了卧铺,从南宁到北京的卧铺票要三百七十多块,而半价的硬座票只要一百零四块。我发誓以后的四年里,打死都不买卧铺票了。寒假回去,有三百块钱在路上就够用的了,那么五个月中,每个月的预算有四百多块钱,应该勉强够的了。

  这样想着,我心神稍安。沉重的行李袋挎在右肩上,勒得肩膀火辣辣地痛。左肩的小袋里装满了罐头、八宝粥、矿泉水、面包、水果之类的东西,也重得要命。从天津东站下火车到现在,这两个袋子挂在我身上快半天了,不过只要我交了住宿费,就可以到房间歇息了。

  我把行李袋往脖子里头挪了挪,就往住房部走去。下午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我,我感到自己是孤独的。校园里到处都是入学的新生,可我一个都不认识;人家都有父母家人陪着,唯有我是一个人;人家都是衣着光鲜,唯有我风尘仆仆;人家都是兴高采烈,唯有我沉默不言。

  住房部里挤满了交费的学生和家长。我背着两个沉重的袋子,在人群中寸步难移。这让我非常恼火:大家为什么不排排队!我本来就讨厌人多喧哗的地方,尤其厌恶跟别人挤,况且现在我刚坐了几千公里的车,浑身疲惫的时候。

  我热得一身大汗,喉咙渴得发麻。两天没有洗澡了,头发又粘又卷,非常难受。人群的喧哗声像闷锅里的沸水,简直要让人发疯。橱窗里收费的大娘不停地骂道:“别挤!别挤!挤嘛呀你?我告你呀,你要再挤,我可不收了!还有你,走,一边去!”

  也不知挤了多久,终于轮到我了。我前面是收费厨窗,后面压着无数肉体,手臂像森林一样擎着钱递过来:

  “管理系的!”

  “哲学系的!”

  “物理系的!”

  ……

  我感到男人和女人身上突出的器官都顶着我的后背,心里不由得一阵厌恶。“嘛系的?”收费的大娘头也不抬地问道。她戴一副红色的玳瑁框老花眼镜,斑白的头发非常卷,像一包泡开的方便面。

  “中文系九五一的!”我大声喊道,一边递上录取通知书和学杂费的收据。

  大娘翻开中文九五一的花名册,在我的名字前打了个勾。“一千二!”她的声音干脆得像钢刀切萝卜。

  我心里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我住四人的!”

  “没啦!”

  “没啦??”

  “没啦!”大娘翻开收据,就要填写。“一千二,给!”

  “这……”我嗫嚅着,心里踌躇起来。

  大娘从眼镜里翻起白眼睛看了我一下,那目光刺到我的心里去。“下一个!”她将我的录取通知书和学杂费收据扔了出来。

  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一直烧到耳根。我感到汗珠从后背迸出来,身上更加燥热,而且奇痒难当。身后那些突出的器官顶得更紧了,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前:

  “化学系的!”

  “环保系的!”

  “会计系的!”

  ……

  我默默地退了出来。一些人对着我笑。也许是善意的,可我却觉得是恶意的。这更令我羞愧得无地自容,脸上烧得更厉害了。我走到门外。金色的阳光里柳条飞扬,人来人往。羞愧感下去了,心里却刀绞一般剧痛。我的鼻子酸得要命,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眼睛像蒙了雾一般朦胧。我想到几千公里之外的家里,全家人为了我上大学,整整准备了一年!母亲喂的两头大猪卖了八百块钱,两窝小猪卖了一千二百块钱,大姐、二姐、大哥各给了一千块钱,三姐、四姐、五姐合凑了一千块钱。这六千块钱凝结了一家人的血汗。父亲和母亲种了五亩薄田、整坡整坡的红薯、木薯,就是为了喂养一群猪。大姐和四姐每天七点钟出发,翻越四公里的山路到小瓷厂上班,一干就干到夜里十点。她们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泡浸在工业酒精中而浮肿腐烂,为的就是每个月两百块钱的工资。二姐给一个建筑施工队煮饭,每个月领三百块钱工资。三姐当代课教师,每个月才一百二十块钱工资,五姐刚刚出嫁,夫家背了两万块钱的沉重债务。大哥则穿着破烂的衣服,顶着南方毒辣的太阳,在四十五度的酷热里蹲在楼面上轧钢筋!

  就是这血汗凝结的六千块钱,两三天时间就三去其二,我怎么还住得起每年一千二百块钱的二人公寓!我开始后悔不该来上大学,因为我害苦了一家人。我想,能不能呆一个晚上,等天亮了,求老师退掉学费,然后去广东跟我哥一块打工。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双手捧着脸痛哭起来。

  金色的阳光里柳条飞扬,人来人往的,但没有人注意到我。

  不知过了多久,看来有五六点钟光景了,住房部里的学生终于散尽。我擦了擦脸,强压悲痛地走了进去。

  “对不起,我……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四人公寓?”我强自镇定,声音里还是带着一点哭腔。

  “没有啦,”大娘还是没有抬头,声音却柔和多了,“住二人的吧,一千二一年!”

  “我不够钱……”

  大娘抬起头来,她认出了我。 她突然将头凑到窗前,眯起眼睛盯着我红肿的眼。“你哭啦?”

  我低着头,顺着眼,酸痛潮一般涌起,我努力克制着。

  “哎呀,你这孩子!”大娘脱掉眼镜,转身走出来。她一手拉着我,“进来,你这孩子,怎么就哭呢!”我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刚才态度不好,——那些学生太不懂事,挤得我特急,你怎么地就哭了呢!你坐,喝一杯水!”大娘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端过来,“你哪儿人哪?”

  “我是广西的!”

  “哟,大老远的。走了多久?”

  “四天。”我从家里到南宁花了一天,从南宁到北京花了两天半,从北京到天津又花了半天。

  “哟,看把你累得!——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从南宁到天津,我只吃了几个苹果和一点水。

  “哎呀,傻孩子,你何苦来着!——你不想住二人公寓吗?”

  “我住不起,我家里穷,都上不起学了……”我哽咽着,头埋到了胸口,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滴了下来。

  “傻孩子,你哭什么劲!”大娘声音都变了,右手往眼角擦泪水。她跑到桌前,“哗哗”地拨动电话的转盘,“喂,唐主任吗?你过来一下!对,马上过来!”她“啪”地挂了电话,“别哭了,傻孩子,你哭得大娘都急了!你等一下,我叫唐主任过来!”

  我尽力地止住哭声,心里痛得难受。一阵脚步声响,住房部的唐主任就来了。他身材瘦削矮小,瘦小的脸上挂着一对茶色大眼镜,掩了半边脸。

  “我说唐主任啊,都没有四人公寓了,这孩子又住不起二人公寓,都急哭了,你给想想辙吧!”

  “你哪里来的?”

  “广西来的。”

  “哪个系?”

  “中文系,九五一班。”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不到三千二百块了。”

  “二人公寓才一千二一年呀,怎么就不够钱啦?”

  “这钱要用一个学期的!”我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我看见唐主任的脸色都变了。大学第一学期只有两千块钱,可怎么过法呀!

  “你家里都不给了吗?”

  “我家里没有办法了!”我感到委屈而耻辱。我的贫穷与别人无关,如今却要被再三拷问,虽然对方并无恶意。他审视着我。我的头发两天没洗听了,显得粘腻蓬乱。脸上苍白,没有一点胡子。事实上我的脸清秀俊朗,两抹眉毛斜斜飞起,极清极秀。长长的睫毛下,大而明亮的眼睛纯真得一尘不染,露出深深的忧郁和不安。我的衣裤都是上学前四姐带我去镇上新做的,布料七块钱一尺,加上裁缝的人工钱,一身衣服不到五十块钱。我新买的人造革皮鞋不到三十块钱,如今沾满了灰尘。脚旁一个大行李袋,紫红的粗布料上贴着两个港台明星的大头人像。这是我哥从广东带回来的。一个小皮袋里装满了罐头、水果一类的东西。一切都在告诉他,我只是一个穷学生。

  唐主任沉思片刻,终于说道:“这样吧,先收你六百块钱,给你开一间二人公寓,先住着再说!”

  “可我没有钱,以后也不会有的!”我无助地说道。

  “不要紧的。一般会有同学嫌四人公寓太挤,住几天就要换二人公寓的,到时候再给你调过来!”唐主任吩咐大娘开了收据,收了钱,交给我一条钥匙,“桃李园第二栋六○九号房,在东面,你自个过去吧!”我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一面语无伦次地道谢,唐主任却推着我出去:“你什么也甭说!谢嘛呀你?快去,快去!”直到我走远了,大娘还倚在门框上,大声道:“好好念书,啊!”

  这时是傍晚七点多钟光景,天还没有全黑,西边堆积如山的晚霞溶金一般。辉煌的灯火亮了起来,高大的灯杆上,玉兰花形状的路灯排得笔直,宿舍楼、教学楼、图书馆、球馆、游泳馆、食堂、商业街、电影院等等,灯火都渐次亮了起来。学生们的唱歌声、吆喝声、说笑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我走在夕阳的余照里,迎着微凉的晚风,感到十分得意。我的脚步相当轻快,嘴里哼起了歌儿来。

  桃李园是学校里最美的公寓小区。一片闪闪的湖泊里有一个小小的岛屿,湖泊周围绿树掩映,曲径通幽。八月初的时节,乔树长得十分繁茂,大片月季在路边竞相怒放,花香袭人。虫子的鸣声凄凄切切,时断时续。我看着楼上华丽的灯火,开心极了。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20 23:55:23

第 38章 暴行和剽窃

  昨晚的恶梦里,我听说汽车只卖五万块钱,就决定买一辆送给秦伟。可是我只有一百块钱。我向几个人借钱,他们都推说没有。我就回家去想办法。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姐姐坐在一张书桌前,编织一个盛猪菜用的竹篮子。我看见她手上戴了一副手铐,就问她为什么。姐姐哭了,说有一个晚上,她很累了,就打瞌睡。刚好被派出所的吴锡奎撞见了。吴锡奎怪她打瞌睡偷懒,就给她戴上一副手铐,惩罚她。姐姐给我看她的双手。她手腕上手铐扣住的地方,皮肉都腐烂了。我心里愤怒极了,用最恶毒的语言,疯狂地咒骂吴锡奎。扬言就是告到中央去,也要将他告倒。这时候全村的人都围拢过来,说这个吴锡奎是个土霸王,动不动就拿手铐扣人,甚至于整死人。地方上都怕他,不知道哪天就整到自己,所以人人自危。我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这个头我出定了。接着又恶毒地咒骂吴锡奎。我看见妈妈倚着门哭了。妈妈头发全白了,蓬松凌乱。她的脸又黑又瘦,显出衰弱的老态,牙齿掉了好几颗了。她穿着黑褐色的小格子布衫,衣服和裤子上裰满补丁,还有一些破洞来不及缝补。她的模样,比一个乞丐好不了多少。她说我变了,我以前没有这么恶毒的,现在变成这样,她不放心。说着就慢慢瘫下去,最后坐在门槛上哭。我回头看坐在桌子前抹眼泪的姐姐,看见她眼角上都是皱纹。我忽然想:姐姐年龄也不小了,为什么还不出嫁呢?随即又想,她就是靠编猪菜蓝子换一点钱,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她如果嫁掉了,只怕妈妈就活不成了。妈妈说我念书花光了家里的钱,结果没有一点用。我羞愧难当。我看见房间的地板上被老鼠掘出了许多洞,掘出一堆堆泥土来。床上东一堆西一堆地堆着垃圾,却没有蚊帐,没有被褥,也没有席子。我猜想,平日里妈妈可能是捡垃圾去卖,维持生计。我抬头看,屋顶的木头被虫蛀得七零八落,腐朽不堪。很多地方的梁子和瓦片都倒塌了,剩下一个个巨大的窟窿,直对着上面的天空。秦伟说买不到车,就先去学驾驶吧。说着就拉我去找教练。那教练带着副墨镜,穿着黄衣服,在一个凉亭里舞剑。我们好像很相熟的,她就说先带我们去***游玩。到***的时候,城门刚刚打开,人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楼去。到了楼上,要通过一条用梁子和木板铺成的悬空的走廊。人越来越多,踩得走廊摇摇欲坠。我看见走廊上锈迹斑斑的铁丝快要挣断了,吓得连忙跳进城楼里去。城楼里到处都是一层一层的架床,堆满了被子。很多床都坐满了人,秦伟也早就坐在靠墙的一张床上了。我爬上去,坐在秦伟的旁边。我忽然感到闷热无比,于是将身边的一堆被子掀到床头去。谁知道被子肮脏无比,发出一股呛人的恶臭,我差点就呕吐出来。这时候人声鼎沸,说有人在城楼里发现了许多珍宝,正要拿来卖钱。他们清点完毕,说珍贵的手工艺品有二百多件,古青铜器有两千多件,估计值二百二十多亿美元。我想他们可以赚那么多钱,却没有一分钱是我的。再后来的梦境,今天想起来已经十分模糊,甚至一点都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我瞪大眼睛,惊恐不安地看着寂静的黑暗,仿佛一个垂死的人。很多人都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用尽他一生的时间去爱另一个人,我却深信不疑。六七年的时间,我和秦伟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每时每刻都出神地盯着他看,却永远都看不够。我就像中了毒,中了邪,中了魔。他也一样。我们充满激情的爱恋,无比狂野的性爱,六七年之中从未改变,从未减退。我又想到妈妈,想到姐姐,我没有丝毫能力去改变他们悲惨的境况。我的泪水潸然而下。人们都说,男人的泪水不会轻易流淌的,可我不是。我不知道,能有多少个夜晚,梦醒之后我不用流泪。那死一般的空虚,孤独,寂寞,无助,恐惧,绝望,幻灭,我的灵魂,我的精神,我的肉体,无时不刻不承受着不可承受的压力。甚至在梦里,命运也不会放过我。除了流泪,我还能够干什么!

  那天下午,我决定要离开秦伟了。我要到火车站去买回家的车票。在公共汽车上,我伏在窗口,发呆一般看着外面的车辆,行人,道路,树木,房屋。我真希望这辆车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直开下去,直到我死。在车上,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平等的,毫不相干的,谁也不会指责谁,谁也不会迫害谁,谁也不会歧视谁,谁也不会非议谁,大家都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秋毫无犯。而一旦到了地面,大家就结成各种帮派,各种团体,领导,指挥,奴役,服从,压迫,争夺,歧视,指责,非议,每一个地方都布满陷阱,布满绊脚的绳套,布满暗箭,流矢,刀光剑影,每一个人都张开白厉厉的牙齿,吃人和被人吃。我不愿到任何一个地方停下来。我愿意作一只无脚的鸟,永远都在飞。飞累了,就在风里、云里睡觉。我一生只愿有一次着地,那就是我死的时候。如果我在没有死的时候就落地,那么不管是哪里,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度,任何一个角落,都有白森森血红红的牙齿在等着吃我。而且不是痛痛快快地一口吃掉,而是一块一块地割着来吃,凌迟处死。我在风中死了,尸体“啪”的一声掉下来,那些血盆大嘴怎么样吃我,都毫无所谓了。

  在经济上,我基本上依附秦伟而生活。在精神上,秦伟关心我,爱护我,痛惜我,赞赏我,尊重我。在生活上,秦伟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娇纵我。每一次我生闷气,闹别扭,最后都是秦伟低声下气地打圆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贪得无厌。而实际上,秦伟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没有秦伟,我会怎么样。一个大学生,有着英俊秀美的外表,而他的家里却穷得几乎供不起他。哪怕勉强供得起,我真的忍心去榨干老父老母的血汗吗?贷款,半工半读,申请奖学金,助学金,想靠这些来上大学,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秦伟,我极有可能像蓝宇(13178.com 注:见小说精选《北京故事》又名《蓝宇》)一样,走上卖身的道路。我比蓝宇有优势。自从跳了《逐日》之后,我在学校里名声鹊起,只要我稍加留心,都会有很多卖身的好机会。况且我没有羞耻感。我需要男人,而且能从中得到乐趣。蓝宇跟捍东在一起的晚上,才是他的初夜,而我早就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了。蓝宇太无辜。一个冰清玉洁、童真未凿的男孩,在十六七岁上就要穿着陈旧的衣服,在大街上兜售自己的童贞,并且要卖给一个男人。在决定走出这一步之前,他的心里有多么艰难!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路走了,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他会耻辱、绝望、伤心、悲痛、恐惧,他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怎么样的一个夜晚。他有幸遇上了捍东。我有幸遇上了秦伟。秦伟和捍东一样健壮刚强。捍东占有了蓝宇,我引诱了秦伟。捍东沾花惹柳,玩世不恭,秦伟却对我忠贞不贰。蓝宇为捍东的放纵伤透脑筋,秦伟为我身边众多的追求者而担惊受怕。捍东是豪富之家,出手就是别墅小车。秦伟也是豪富之家,不过财富在他父母的手里。蓝宇比我冰清玉洁,我比蓝宇英俊秀美。我们都至死不渝地爱着生命里唯一深爱的男人。蓝宇对捍东的滥情无比愤怒,最终又原谅了他。秦伟算滥情吗?我不知道。但他和刘慧几天来的亲热劲,确实伤透了我的心。哪怕他对我的恩情更深,对我更好,都不能抵消他对我的伤害。这是两回事。爱情是金子,是纯洁无瑕的钻石,金钱、照顾、爱护、关心,这些都是爱情的外围,不是内核。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作为内核的那颗纯洁无瑕的钻石就要蒙尘,就要变成一文不值的顽石。我要离开秦伟,这里面有伤心,有痛楚,有破碎,有幻灭,有绝望,有恶毒的报复和伤害,有惩罚。我要通过离开他,对他则深深地刺痛他、伤害他,报复他几天来的所作所为,让他受到惩罚;对我,则是维护我的尊严,不致受辱。

  回到房间时,秦伟已经打好饭,等着我吃。我说我吃过了。他问我干什么去了,我说去买点东西。他的眼神和语气里,有做错事的小孩乞求原谅的意味。这对我是致命的。但这一次我铁了心肠。我的演技早就锻炼得炉火纯青了。我假装没事一般,和他有说有笑。他显出诧异的表情来,他可能准备着我会脸黑嘴黑地生他的气的。我的平静,是强压怒火和忿恨的平静;我的态度,就像敷衍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我装不出柔情蜜意、卿卿我我的模样来。他看见我不生气,蛮高兴的,话也很多。我心里冷笑,想道:“看你乐,明天我就要人去楼空了!”晚上秦伟曲意奉承,无比温存。我闭上眼睛享受。虽然我心里怨恨他,我还是无比渴望他的肉体。阳光多么明丽,轻风多么温柔,池水多么碧绿,秦伟就穿着一条泳裤和刘慧游泳。刘慧简直是一头发情的母兽,她喷火的双眼怎么肯放过秦伟!秦伟英俊的脸,诱惑的胡子,健壮的胸肌,扁平的小腹,隆起的下体,修长的双腿,浓密的腋毛,乳晕和下腹的黑毛,腿毛,天哪,这一切全被刘慧看饱了。刘慧不是大胸脯,细腰,翘臀,长腿吗?她肯定挑出最风骚的泳衣,仪态万千地大摆姿式,诱惑秦伟。秦伟当然心里烧火,眼里喷火。想到他们浪言浪语地谈笑风生,甚至打情骂俏地互相亲昵,我恨不得甩手就给秦伟一巴掌。我明天就要离开,远远地离开,让你们浪去,爱怎么浪就怎么浪。这张床上,今晚睡的是我和他,说不准明晚就变成了他和她了。我心里疼痛地胡思乱想,我又想到我的不辞而别肯定可以打击秦伟,让他收敛的,甚至可以让他伤心、憔悴的。我想到他会因我的离去而冷落刘慧,想到欲火中烧的刘慧被秦伟的冷落当头浇一盆冰水,我的心里就充满复仇的快感。

  第二天早上,秦伟温柔地叫我起床。我慵懒地说,昨晚你太厉害了,搞得我精疲力竭的,今天一定要补睡回来。秦伟心领神会地坏笑。他又温存了一番,给我打好早餐才走。我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我像一个越狱的囚徒,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我本来想招呼都不打的,但后来觉得这样到底过于绝情,于心不忍,又怕他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于是就写了一个便条:“秦伟:我家里有急事,要马上回去。何沫书。即日。”

  在浪漫的小说、戏剧、电影、电视里,秦伟肯定在最后关头赶到火车站,低声下气、甜言蜜语地将我劝回去。或者我坐在启动的火车上流泪,秦伟就疯狂地追逐火车,边追边呼喊。我也幻想这一幕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事实上是没有。秦伟只会在下课后,回到房间,看见一盆没有动过的早餐,压着一张便条,而火车已经载着我,飞驰南下。

  每次火车开动之前,我都会十分焦虑。我怕夜长梦多,怕节外生枝,怕那火车不走了。我巴望它快点开动。而当它一旦开动,我的心就会释放下来,平静下来。平静得像一张秋叶,像一泓清泉。我什么也不想,只是将头伏在车窗上,看掠过的一片片田野、平原、山岳、河流、道路、树木、野草、车辆、行人、牲畜、城市、农村,一刻不停地移动、移动,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再到下一个地方,永不停歇。这是我最理想、最向往、最满意的存在方式。进站的时候,哪怕停下来十分钟,我都会不高兴的。我不愿意车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想到现实的生活,心里就充满烦恼和那些永无答案的难题。移动吧,移动吧,让我看着白天变成黑夜,又看着黑夜变成白天;看着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看着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看着城市和列车的灯光亮的,熄了;熄了,又亮了。车上一个人都不认识,一句话都不用说,我和这个世界毫无关联,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只是过客,终生都只是一个勿勿的过客。

  但我无法永无停歇地移动,我的双脚终要落在现实的土地上。烦恼不会放过我,恶梦和厄运也不会放过我。哪怕我躲到天涯海角,哪怕我走到世界末日,只要我一刻尚在,我就无法躲避。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0:52:44

第 2 章 浴室里的自恋

  二人公寓其实就是二十多平方带小阳台的一间房子。一面墙上靠着两张木床,床的对面有两张桌子,桌前面各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摆着书架。桌子左右各有一个壁柜,左边壁柜旁挂着块一人高的穿衣镜。每人都有一套褥子、床罩、棉被、被单、枕头、枕巾、蚊帐和脸盆。靠门的左边是一个卫生间,里面马桶、净盆、浴缸一应俱全。正对浴缸的门后镶着一块一米多高的穿衣镜。

  我看到莲蓬旁边有一张字条,写着“八到十点供热水”,看表时已经是八点五分了。我就脱光衣服,洗了一个澡。我先在莲蓬下淋浴,将身体搓得通红,洗净每一个部位,然后就躺在浴缸里,任那裹着雾气的热水喷洒到胸部和腹部。水丝滑溜得很,痒的感觉像极光一样在肌肤里窜来窜去。我闭上眼睛,感到温暖的液体渐渐将我淹没。我调整姿式,尽量放松,感到无比舒畅。我的头有些晕眩,感到浴缸像火车一样飞速前行。我的疲惫渐渐消散,我呼吸均匀,心跳有力,体力一点一点恢复。水丝很柔滑,像柔软的头发指过我的身体,像纤弱的手抚摸着我的身体,像温暖的舌头亲吻着我的肌肤。我心跳逐渐加快,神经变得敏感起来。我感到温暖而柔软的力量将我拥抱起来,磨蹭着我,令我全身肌肉绷紧,下体的爱具直挺挺地竖了起来。水丝喷射着,冲击着龟头和系带,给我难以忍受的刺激。我紧闭的双眼看见闪亮的光带旋转、飘动,右手不由自主地滑向挺立的爱具。它极度挺拔,极度膨胀,愤怒地抽搐,似乎要爆裂开来。我捏着它,难以名状的快感电一般袭遍全身,我的双腿用力地绷紧,身体弓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张开嘴巴,沉重地呻吟起来。

  我对自己的爱具抚弄了很久,始终维持在平台状态,小心翼翼,不致使它射精。这时我感到了强烈的饥饿感。路上的两三天我几乎没有吃东西。我站了起来,放掉浴缸里的水。卫生间里充满了氲氤的雾气。我看见镜子里一个朦胧的身影,就用毛巾抹去镜面上的蒸汽。我的裸体从上而下,清晰地影在镜子里。我站在镜子前,陶醉于自己近乎完美的裸体。湿透的头发透出狂野的性感,脸庞清秀俊朗,眼睛里深刻的忧郁似乎要穿越无限的时空。我的右手抚过两片微微开启的、饱满的、红中带紫的双唇,抚过突起的喉结,抚过左臂发达的三角肌,轻轻滑落健壮的胸肌,指尖揉动铜钱大小的鲜红的乳晕,拂过黄豆般竖立的乳头,快感电流一般冲击全身。我绷紧大腿和臀部的肌肉,手指顺着扁平的小腹正中那条沟滑下,终于抚到了下体浓密的阴毛。在雪白的大腿根部,粗大的爱具傲然挺立,它的表面爬满了蚯蚓一般弯曲的膨胀的血管,呈现出紫黑的颜色。它是那么长,蘑菇一般的龟头快要顶到我的脐部。我的手继续滑下,抚摸坚硬的大腿和臀部。我像传说中的美少年那喀索斯,对着水中的倒影,恋恋不舍离去。我觉得有一天我也会枯萎而死,在我站立的地方将会长出一株一尘不染、清白、香幽、孤寂的水仙来。

  我懒得下楼,倚在阳台的栅栏吃了两瓶八宝粥和两个苹果。校园的夜景很美,茂盛的树林里透出辉煌的灯火,学生的喧哗渐渐听不见了,静谧得像一个庄园。

  九点钟的晚风已是寒气袭人了。我摸摸自己裸露的手臂,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走进屋里开始铺床。我实在太累了,想早点休息。我摊开白底碎红花的棉褥子,铺上红蓝绿三色方格的床罩,将大棉被装进藏青色的被套里,将大红牡丹花的枕巾铺在枕头上……我刚闭上眼,床就像火车一样往前疾驶。我感到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往漆黑的梦里坠落。我突然一阵心跳,想道:“不知与我同居的男孩会是什么样子的?”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0:56:31

第 3 章 初见秦伟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九点多钟。我睁开眼时,满屋都跳跃着金一般耀眼的阳光。北方的秋天,天空格外高远,格外纯净,格外湛蓝,阳光格外明亮,朝霞和晚霞都格外绚丽。站在阳台上仰望着明丽的天空,总让人有飞上天空的冲动。我花了一个上午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大体知道了教学楼、图书馆、食堂、操场等主要设施的位置。我还补买了一些日用品,吃过午饭依然回来睡午觉。

  我在梦中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靠着床头坐起来时,就看到一对依偎着的男孩和女孩站在门口。那是个典型的北方男孩,一米七几的个头,骨感的长方脸,浓眉毛,单眼皮,鼻子又高又直,像把锋利的剑。铁青的络腮胡子长到脖子下面去。他的肩膀又宽又厚,两块健壮的胸肌在T恤衫里鼓起来。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衬出修长匀称的腿。女孩比他低一个头,头路梳得笔直,两束滑溜的头发鸡尾巴一般翅起,摇晃个不停。她穿着白恤衫,领口上绣有些花叶,下身是紫红色方格的吊带裙子。细腰,胸脯却相当丰满。右腰上一个白皮袋子,长长的袋带挂到左臂上。粉嫩的一张脸上,狡黠的大眼睛溜转个不停,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翘起,好像老在生气的样子。

  “你好!”男孩冲着我笑道。

  我将被子拉起来,护在胸前。我那时还没有穿衣服。女孩的手套在男孩的左臂里,往外拉了拉,笑着努努嘴。男孩会意地点点头,朝我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身上只有一条三角内裤。我掀翻被子,迅速穿好衣服,叠被子,梳了一下头发,就去开门。“你好,小何!”他冲我伸出了右手。

  “你知道我是小何?”我有些奇怪,我并不认识他。

  “住房部的花名册上看到的,——你就是何沫书吧?对了,我叫秦伟,这是我的女朋友,杨蛮。”

  杨蛮!这个名字让我心里发笑,嘴里却说:“你好!”我伸出手去,谁知杨蛮仍紧扣着秦伟的左臂,脑袋一侧,并没有伸手出来。“这肯定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刁蛮姑娘!”我心里想道。秦伟带来了一个大箱子的衣服。T恤、衬衣、西服、西裤、牛仔服、休闲服、风衣、领带、皮鞋、球鞋等等,一件一件地往壁柜里挂。我注意到他的衣服非常考究,款式新颖,作工精良,全是牌子货。

  “你家是哪儿的?”秦伟一边挂衣服,一边问道。

  “广西的。”

  “那你准是个少数民族了。”杨蛮大声说道,表现出对我的兴趣来。

  “不是,我是汉族的。”

  “你们那里有没有少数民族啊?”杨蛮作了一个包头巾的动作,双手摆了一下,意思是跳民族舞蹈。

  “没有,我们家附近都是汉族的。”我不喜欢干什么都一惊一咋的姑娘,而且杨蛮身上有一种叫人受不了的霸道和优越感。

  “听你的口音倒不像南方人。”秦伟说道。

  “也许我在语言上特有天份吧。”我笑着开了个玩笑。

  “怪不得你读中文了。将来你当了大作家,把我也带到你的书里去!”秦伟说道。对于别人的夸奖,我向来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却非常高兴的。

  “学中文的人都那糖作醋,酸不溜秋的。”杨蛮脱口而出。

  我想不到杨蛮会这样抢白,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秦伟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窘态,责怪杨蛮道:“瞧你这德性!”

  杨蛮的嘴慢慢地嘟了起来,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秦伟也不理她,看来早习惯了她的脾气。“我是法学系的,我从小就挺喜欢法律。”

  杨蛮在秦伟的床上坐下来,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我读中文交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讨厌数字,听说读中文不用学数学。”我说的是实话。填报志愿时,我对着五花八门的专业目录不知所措,但我在高中三年吃尽了数学的苦头,所以就填了中文,那时心里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看你数学再奈得我何?”

  秦伟停下手里的活:“你听谁瞎说的呀?数学和英语都是必修课,什么专业都要学的呀!”

  “不会吧?天哪,那我不是亏大啦?”

  “走,赶紧找个喜欢的专业转系去。说吧,你喜欢什么专业?今年的新生都允许转系的。”秦伟拉上我就要走。

  “算了吧,转系多麻烦。算了吧,学什么都一样。”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要怕麻烦,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专业,全包在我身上。喜欢不喜欢,差得远哪,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业,你仔细考虑清楚!”

  我觉得这男孩挺有意思。都说北方人热情豪爽,这次我算领会了。秦伟必定是一个热情、乐于助人的人,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亲和力,做事又非常直接,是容易和人相处的那种。我庆幸有一个这样的同室。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杨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我心里偷着乐,觉得她活该。这种女孩不给点颜色她看,她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秦伟挂完衣服,冲着杨蛮说::“喂,你让一让,我可要铺床了!”杨蛮低着头,一动不动。

  秦伟弯下腰看杨蛮的脸,好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啦,你?”他把手搭在杨蛮的肩上,杨蛮用力一挣。“谁惹你啦,小蛮蛋?”秦伟温言软语地讨起好来。“我根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傻蛋,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呢!”

  我向来怕看见别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尤其厌恶一个男孩低三下四地讨好一个女孩。因为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男孩生来就比女孩尊贵些,独立些。现在秦伟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我要是说错了话,你就打我一个巴掌吧!”秦伟拉起杨蛮的手,凑过脸去。“来,打我一嘴巴,以后它就不敢乱说了。”

  杨蛮挣脱手,鼻孔里很不屑地干哼一声,站起来就往房外走。

  “喂,小蛮蛋,你去哪里?”秦伟连忙追了出去。我的心里很是窝火。秦伟太没骨气,杨蛮的小伎俩竟然轻易得逞。我走到阳台,看见秦伟和杨蛮已经走到楼下的路上。杨蛮一个劲地往前奔,秦伟拦着路,她就绕道走;秦伟扳她的肩或拉她的手,她就用力地甩掉。他们的背影终于不见了,我怔了一会神,想这事与自己无关,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晚上我出去逛了一圈,十点多才回来。在楼下看到房间是黑的,不由得暗暗失望。回到房中,看到秦伟的床没有铺好,衣柜里的衣服也没有动过,卫生间也不像有人用过的样子。“他会去哪里呢?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的心里隐隐不安,“他是新生,论理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朋友。难道他跟杨蛮去外面开房?”我的心里“格登”一跳。极有可能。他和杨蛮。我想到杨蛮凭着一股刁蛮劲儿和那丰满的胸脯,轻而易举地俘获了秦伟,心里禁不住一阵阵难受。我怏怏地躺下,眼前尽是他们亲热的样子。十一点了。现在他们……我不敢往下想,心里骂自己道:“人家爱谁跟谁,关你屁事!”

  睡吧!我开始在心里数羊:一、二、三、四……

  第三天上午是学校的开学典礼,下午是系里开会。一直都没有看见秦伟。我的心里暗暗失望。晚上我去图书馆看杂志,一直到十点钟闭馆了才回来。仍然没有看见秦伟。开学典礼时我尽往法学系那边张望,却根本没有秦伟的影子。明天早上就要开始军训了,他怎么还没有来呢?

  我感到怅然若失,灯光都好像苍白而落寞。我对着镜子顾影自怜,陶醉于自己忧郁的模样,心里想起一句诗来: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谷中水仙,月里嫦娥,夜夜碧海青天,“寂寞开无主。”

  我就要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我感到心里狂跳,血往脸上涌,身体燥热起来。秦伟打着招呼,走了进来。他穿了一件花哨的长袖衬衣和一条灰色的西裤,显得十分精神。

  “你去哪里了?”我若无其事地问,其实心里跳得要命。

  “回家呗。”秦伟开始铺他的床。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和语言有什么不妥。

  “你是天津人?”

  “是的,我是天津人。我家在大港那边。大港,听说过吧?”

  我的心里释然。起码昨天夜里他没有和杨蛮去开房。我躺在床上,屏心静气地听他铺床,进卫生间洗漱。我听到小便冲击马桶的“哗哗”声,禁不住浮想联翩,爱具迅速硬了起来。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径直去拨电话。“喂,小蛮蛋呀?干嘛?赔礼道歉呗!我没有骂你呀,那哪叫骂,我疼你都来不及哪。什么?嗨,我当然疼你啦,比我的心肝还疼哪。我开学典礼不参加,就是为了送你,知道吗?可你一路上都不理我,我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对,我们明天就开始军训。封闭的,连续一个月。对,要一个月不能见面了。你忍耐一下。我每天十点半给你电话。对,都说好了,以后周末或者你回来,或者我上去。好,你要保重啊,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好,好的。挂了。”他挂了电话,静坐了一会,叹口气。接着悉悉地脱衣服。我听到他裤子的拉链“丝”的一声响,心又跳了起来。

  “关灯吗?”

  “唔……”我假装睡意朦胧的样子。我怕他知道我一直在偷听他。

  “你还睡得挺快!”他笑道,关了灯睡下。我就睁开眼来。窗帘没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相当明亮。一会就听到他的鼻息声,似乎已经睡着。我悄悄起抬起头,看见他安详的睡姿,又幻想起来。但我就暗暗自责,心里想道:“他是一个正在热恋中的正常的男人,你发了疯了!”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1:07:34

第 4 章 伤痛与照顾(1)

  北方的太阳非常狠毒,特别是中午的时候,曝晒得石头都能点出火来。我熬了一个星期,到第七天头就有点痛了。晚饭后洗完澡,不知怎么就流起了鼻血。这不算什么大事,小时候我晒了太阳也会流的,不过上高中后就很少流了。我对流鼻血简直是久病成医了,轻的时候,拿冰冷的井水拍拍额头,拍拍后颈,几分钟就止了。稍为严重的,就到河边扯一束辛辣的野草,揉碎了,塞在鼻孔里,也能很快止血。这一次却流得挺多,用手拍打了半天,还是不止。鼻血滴在净盆上,鲜红一片。我是见惯不惊,却把秦伟吓得半死。他的脸色都变了,跺着脚,青筋暴露地逼问我怎么了。我暗暗发笑,但非常喜欢他这样子。他急坏了,要去打 “120”,我连忙拉住他。我又用冷水镇了一会,血终于止住了。他扶着我的腰,说话都带着哭腔,问我到底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我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将笑声压了下去,又恨这鼻血止得太快了。我忽然决定将计就计,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我头晕得很,眼前发黑,都看不见了……”

  “啊,你还不让我打“120”,你怎么了你!”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一个踉跄,他用力地勒着我的腰,“你挺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他扶着我出了门口,我的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他对我如此紧张,怕的是上医院要花钱。但到了这一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要花钱,到时候我就说没事了,不用治了。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我扶上车去,跟着也上了车。他坐在我的旁边,仍扶着我的肩头。我心里暗暗得意。

  “你什么时候不舒服的?”

  “早两天头就疼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怕生病,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我说着,心里充满委屈。

  “傻瓜!”秦伟爱怜地搂着我的肩,“你靠着我,你感觉好点了吗?”

  “好点了。”

  “眼睛看得见吗?”

  大概是七点钟的光景,满城灯火渐次亮起来,路灯在飞驰的车窗外一闪而过,满天灿烂的彩霞火一般燃烧,燃尽她生命的力量,迸溅出热烈的激情。“看得见了。”我将头埋进他的肩上,看窗外美丽的景象,心里一阵绞痛。我从来没有如此被有关心过,泪水涌上我的双眼。

  “傻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你如果有什么事,那怎么办啊?”他的手用力地搂着我。我心潮澎湃。打出生起,我就在别人的白眼、嘲讽甚至辱骂下长大。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我的父亲正被批斗。母亲白天要下地劳动,晚上被揪在台上,面对八百多号人的漫骂围攻,整天都生活在劳累、饥饿和屈辱之中。她后来上山伐木,被松树撞伤了胸口,久治不愈。对着六个饿得面肿体浮的孩子,她觉得无法养活更多了,就决定把肚子里面的我打掉。好心的二婶哭着拉她的手,要她把小孩生下来。她于是生下了我。我生来就非常忧郁,几乎不会笑,我母亲以为我是傻的,后悔极了。但我的眼睛非常明亮,一点都不像个傻孩子。我成天睁着一双明亮、忧郁的大眼睛,不哭不笑,一动不动。到我大了一点,附近的小孩就打我,骂我是“T·W犯”的儿子,是“T·W种”。我睁着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哭声凄厉得让人心碎。我母亲就再也不让我去跟别人玩了。从此,我天天坐在屋里,看姐姐们编竹笠子。那时,我五个姐姐都在小阁楼里,一天到晚编竹笠子,一天到晚都唱歌,一天到晚都说故事。父亲被批斗后,性格非常内向,一天到晚都下地劳动,不下地时就将自己关在一个小房子里,不见任何人。他从不跟我们一起吃饭,总是等到大家都吃饱了,他才悄悄地溜到厨房里,吃那留给他的菜饭。我儿时的印象里没有父亲的影子,只有母亲的影子。母亲非常坚强,那年八百号人都斗不倒她。她又非常勤劳,种地养活一群儿女,送我们上学。极度劳累的她性情非常严厉,我看见她粗暴地打骂我的姐姐,听着姐姐凄惨的嚎哭,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于是学着乖巧的样子,不择手段地引人注意,惹人怜爱。小小年纪,我就会给劳累的母亲端凳子,打饭,然后装痛装痒。让母亲抱我,亲我。我尝到了乖巧的好处,尝到了装出可怜样的好处。我的母亲极疼我,不让我干一点活计。我一言不发的父亲看着我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总将饭菜分一点给我。对于天天都吃不饱的我来说,这是多么喜出望外的收获啊!我尝到了甜头,变本加厉。我用忧郁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模样和乖巧的语言,一点一点地化解旁人对我父亲的仇视、对我家庭的仇视、以及对我的仇视。我得逞了。尽管我遇到的还是白眼、讽嘲和辱骂,但毕竟有几个人喜欢我了。他们给我好吃的、好玩的。直到我六岁那年,非常寒冷的冬季,那个青年的男老师将我带到了他的床上。外面下着绵绵的雨,吹着无边的寒风,黑暗里面,男教师鼻息非常沉重,将我越搂越紧。他用双腿夹着我,用胡子蹭着我,使我感到被人爱的痛快。我感到教师的棉被暖极了,带着香味。他大口地呼吸着。我感到教师伸出舌头舔我的唇,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感到教师的鼻息像打雷一样,呼呼地喷到我的脸上。我感到新奇而害怕。教师没穿衣服的身体滚烫的,非常刚硬,非常有力。他终于蹬掉他的内裤,也摸索着脱光我的衣服,一只手用力地揉捏我的全身。他捏我的下体,痛得我十分难受。但我一声不吭。因为我渴望被爱的感觉。他终于耸身上来,将一根极粗极长极热的阳具顶着我的肚子。他冲击着,发出沉闷的呻吟。他将我的手拉下去,抚着他的阳具用力按、用力揉。我感到他的阳具非常坚硬,下面有一丛浓密卷曲的毛,我感到好奇而害怕。他终于低声地吼着,阳具里喷射出一滩滚烫而粘稠的液体。他喘着气擦干净了,仍紧抱着我,吻我,然后呼呼大睡。我感到他全身都出了汗,空气里有香味、汗味、体味和喷射出来的粘液那种说不清的味道。

  这个夜晚造成了我一辈子无穷无尽的痛苦。我心潮汹涌,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啦?”秦伟扳着我的头,奇怪地问道。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烧得厉害,忙擦了泪水,强颜欢笑,“对不起,我没事。”

  秦伟的眼要喷出火来:“你想家啦?”

  我将计就计,点了点头。“你不要难过,小书,我就是你的亲人!”

  他叫我小书,他愿做我的亲人!我的心里狂喜。我点点头,依顺地重新靠在他的肩头,顺势伸手揽住他的腰。秦伟往我耳上紧靠,一手搂着我的肩,一手爱怜地抚我的手背。他将脸俯在我的头顶,轻轻地闻我头发上散发的气味。我很愿意这车一路开下去,开下去,永远都不要到达终点,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医生开完药方,秦伟执意要他开一张证明,说我晒不得太阳,起码要休息一个星期。我心里暗喜。我觉得军训的强度实在让人受不了,休息就休息,何乐而不为。回来后秦伟忙着帮我请假,语言极尽夸张,什么“流了大半天血,净盆都全红了!”等等,把老师给吓坏了。不大一会,系辅导员、班主任、教官、学生会干部和班干部都来了,挤了一屋子。刚好前一年武汉某大学一名女生在军训时猝死,各学校正是惊弓之鸟的时候,所以各方面都十分紧张。秦伟添油加醋,说我“眼睛都看不见了,路也走不稳”,把年青的军训教官吓得脸都变了。众人问长问短,唠叨个没完。我骑虎难下,只得将戏演到底。我装出极虚弱的样子,心里发笑,很高兴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系里批准了我的请假,叫我注意休息,就走了。秦伟安顿我躺下,帮我按摩了一会,也去睡了。到夜里两点钟,又起来给我倒水,吃药。

  我又喜又愧,觉得秦伟是紧张我的,但我这样骗他,心里面很过意不去。我觉得这简直是一种堕落,一种罪过。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我不是恶意的。再说,到了这份上,要不骗都不行了。

  第二天早上,秦伟服侍我吃完早饭才去军训,午饭和晚饭都是他帮我打回来。他老问我想吃什么,觉得身上怎么样。他甚至要帮我洗衣服。我觉得自己演得太过分了,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凡事都推拒着,不让他帮我做成。谁知他反而更加坚持,一副不容分说的模样。我暗暗得意。我问他去医院花了多少钱,打饭花了多少钱,他就十分生气,说我门缝里看扁人。我又好气,又好笑。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1:09:10

第 5 章 伤痛与照顾(2)
   
       到了第三天,我实在没法装下去了。中午我早早打好饭,等着秦伟。等到十二点半,仍不见他回来。我心里焦急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一分一分,拖泥带水地走得很慢,我急得一头大汗。到了一点钟,电话终于响了。

  “小书吗?”是秦伟的声音,“我有点事,一时回不来。你自个去打份饭行吗?”

  “早打好了,等了你半天,你快点回来吃饭吧!”

  “我……可能没有这么快,你先吃吧!”

  他出去干什么?杨蛮?我一阵紧张,嘴里说:“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他笑了一下,补充道:“军训时不小心,出了点意外。”

  “什么?你怎么啦?我过来看你!”

  “不用,只是拉了一下肌肉,一会就没事了。你一定不要出来,太阳这么烈!”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医院里充满了酒精味和药味。我查到秦伟住在骨科,心里想他一定伤得不轻。上上下下都是拄着拐杖、打着石膏的病人,医生穿着白褂子,戴着白口罩,来去勿勿。这让人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和不祥之感。我冲进病房,一眼看见秦伟背靠着病床的床头,盖着雪白的床单。床沿坐着两三个同学。我看见他的头发和军服上都沾满了尘土,双腿直挺挺地伸着,恍惚觉得他是从火线上下来的战士。死的意念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

  “你怎么真来了?”

  “你怎么啦?”我奔到床边,关切地问。

  “没有什么。跳马时拉了一下肌肉,一会就好了。你怎么真来了,太阳多毒呀,看把你累的!”

  “我没事。让我看看!”我掀开床单,看见秦伟的长裤已经脱掉,左大腿淤了一块紫黑色的血,有点肿,上面涂了一层膏药。他今天穿一条蓝底鲜红大花的T型紧身内裤,我忍不住扫了一眼那高高隆起的部份,和八爪鱼一般探出来的黑毛,下面禁不住又激动起来。我连忙坐在床沿,不让那竖起的部份那么抢眼,心里痛骂自己下流。

  “跳马时教官说他作得好,动作到位,让他给大家作示范动作,不知作了多少遍了,后来一不小心,左腿抬得不够高,挂在木马上,硬生生摔了下来!”他的同学解释说。

  秦伟哈哈笑起来。“你还笑,妈的,那教官就是变态,都把人往死里整!”我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伸出手,用指头肚子轻轻地按捏,他痛得倒抽一口气,额角都沁出汗珠来。我心痛得不得了,真恨不得代他受过,让这伤移到我的身上来。

  一会护士来了,拿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纱布,纱布里衬着厚厚的棉花,醮着土黄色的药水。她把纱布铺在秦伟的腿上,包扎一圈,秦伟疼得一头汗水,额上、脸上挣得通红。护士说:“你忍耐一下,这是刚熬的药水,挺烫的,不烫就没有效果了。”我坐在旁边,看见护士白嫩的手几乎触碰到秦伟的关键部位,心里醋意大发,很不是滋味。

  “你们谁去交费?交完费,领药就可以走了。”护士说。

  几个同学争着交费。秦伟阻止着他们,从自己的裤里掏出钱,让我去交。 我接过钱的时候,脸上烧得厉害,我觉得很羞愧,为什么就忘了带钱来呢?

  我领了一大包中草药、棉花和纱布。护士说:“每天熬一小包,用棉花和纱布醮了铺,坚持每天按摩一小时以上,用不了几天就好的。”我心里窃喜,心想这按摩的美差非我莫属了。众人扶秦伟下了楼,他说要回家去。我大为紧张,劝他回学校,他们说:“回学校不方便,还是回家算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我休息,我照顾你好了。”

  “你还少个人照顾呢!”秦伟笑道。

  “我没事了,真的!”我挺挺胸脯,显得精神得很。

  “算了,还是回家吧。”

  “你这点小伤根本就不应该让家里知道!他们要知道了,觉得上学才几天就出了事,那多不好啊!”我见一计不成,迅速转变策略。

  “也是,我妈妈挺迷信的,她要知道我这样子,肯定又疑神疑鬼的。”秦伟若有所思说。

  “捱几天也就过去了,这样你家里不知道,你也乐得耳根清静,正是两全其美呢!”我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的同学也劝他回学校。

  “我只是怕麻烦你。”秦伟还是犹豫不决。

  “嗨,我还要你回去呢。那天晚上多可怕呀,现在还没有痊愈,我真不敢一个人住哪!”我心里庆幸得逞,嘴里信口开河。

  “哟,真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我都光顾着自己了!”秦伟一副挺难为情的模样,好像觉得自己太没有义气了。我暗自得意。

  回到房间,他执意要洗澡。天热得很,洗凉水应该没问题的,我就帮他脱了衣服,解掉纱布,扶着他进了卫生间。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坐到浴缸里,我心里“砰砰”乱跳,嘴里却若无其事地问:“要我帮你洗吗?”

  “不不!我自个来就行了!”他一口回绝。

  我脸上一阵发烧,担心被他看出破绽。我将洗发水、浴液和干净内裤放在他够得着的地方,说,“你慢慢洗,我出去买个熬药的电壶。”

  我回来时发现他已经坐在床上,感到很吃惊。“你怎么出来的?”

  “我单脚跳出来的!”他笑道。

  “天哪,要是摔了怎么办?”我责怪道。

  “不会的,我扶着墙呢。”

  “我买了饭回来,咱们还没有吃饭哪。”

  “这不有两份了吗?干嘛还买?”

  “那冻了,吃热的吧!”我看着他吃,心里充满了柔情,温柔地问他:“饿坏了吧?”

  “唔。”他解嘲地笑。我一边吃饭,一边熬药。吃完饭,药也开了。屋里弥漫满了药味。我让他躺着,在他大腿上轻轻地揉、捏、压。我看着他咬牙的样子,笑道:“才几天功夫,我们就全军履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打饭和睡觉,我都在床上陪秦伟谈话,并且不时地给他按摩。我觉得他咬牙强忍的表情很像高潮的样子,禁不住欲火中烧,下面整天都热辣辣地膨胀着。我近距离地看他的眉毛、眼睛、他挺拔的鼻梁,我发现他说话时嘴形非常好看,那结实的、紫红色的双唇充满诱惑力。特别是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总刺激起我强烈的欲望。我无数次幻想能吮吸他的双唇,亲吻他紫黑的乳头,舔他乳晕边浓黑的汗毛,幻想我光洁的腿能夹着他长满黑毛的腿,幻想能尽情吮吸他下体隆起的小丘,然后除掉他的内裤,尽情地享用他饱满雄壮的爱具。强烈的情欲常常焚烤得我一脸红晕,浑身发抖,但我总努力克制着,不让他有所发觉。我有时假公济私,按摩他的腿根时,利用职务之便碰一下那高高隆起的小丘,我感到里面是柔软的,充满弹性的。每一次幻想之后,随之而来就是强烈的自责、深重的负罪感和焦虑不安。我明白秦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沉醉在热恋中的正常的男人。我没日没夜的按摩激不起他任何反应,这令我的自尊深受伤害。我感到身心被沉重的东西压得透不过气来,良心的谴责、理智的警示,深深地折磨着我 。

  每晚十点半的电话对我都是一次警示。我听着秦伟甜言蜜语地哄杨蛮,心里就像燃烧的火炉浇了一盆冰水。我所有的欢乐都瞬间熄灭,仿佛掉进一个无底的、冰冷的、黑暗的深渊。在这深渊里面,我无法呼喊,无法呼吸,甚至无法动弹。理智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他不可能是我的,我绝不可以再陷下去,我决定,等他的腿伤一好,我就去找唐主任,要求搬出这二人公寓。

  那草药的效力果然很强,三天过后,秦伟就可以走路了。一个星期后,一切恢复如常。我暗自失望,因为再也没有机会与他肌肤相亲了。我对他冷淡起来,经常爱理不理的,我看出他有些纳闷,但他不问我为什么。后来他也一天比一天冷下去,这令我十分绝望。我时常一个人发呆,有时静静地坐在床上,有时对着镜子自艾自怜,有时又一动不动地倚着阳台,凭栏远眺,有时长吁短叹。他问我怎么啦,我就一声不吭。他问得多了,也就不问了。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1:10:16

第 6 章 分离之痛

  我们又参加了几天军训,军训就结束了。这时是九月初。老学生纷纷返校,校园里热闹起来。军训结束前一个晚上,秦伟打电话给杨蛮时,神情十分兴奋。说第二天下午去东站接她。从以往的电话,我早知道杨蛮去北京读大学了,现在一个月不见面,好容易盼到军训结束,两人都甭提多高兴了。温言软语聊了一个钟头,说了无数海誓山盟的话。我一动不动地躺着,觉得身必都麻木了一般,痛楚的感觉一点一点腐蚀我的心。我终于流下泪来。我也不加控制,任那泪水汩汩地流到枕头上,不大一会就湿了一块。秦伟居然问我要不要去他家里玩,我一声不吭,假装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一个月的军训终于结束了。新生们欢呼雀跃,庆祝解放,我却面无表情,像一具行尸走肉。班上的同学约我去玩,被我冷淡地拒绝了。我不敢回房,因为我怕看见秦伟兴高采烈的模样,怕他笑着跟我道别。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穿着一套被汗湿透的军装。我看到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唯有我的心是死的。我想知道,秦伟不见我回去,会不会在意,会不会怅然若失。我不停地想象秦伟和杨蛮在车站见面时会怎样地拥抱亲吻,今夜他们又会怎样彻夜狂欢。我不知道他们到了哪步,看样子他们应该上过床了。我的心里刀刺般一阵痛。我想到秦伟完美的身体怎样奉献给杨蛮,就心痛得站立不稳。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十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面,不敢往下想。夜幕降临了,晚风将我身上的汗水吹干,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我想秦伟应该走了,就往回走。我心里“砰砰”乱跳,希望有奇迹发生。但我又一次失望。因为我远远地看到房间是黑的,显然没有人。我走进房间,疯了一般寻找秦伟留下的痕迹。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什么都没有。我拉开他的抽屉,看见一个电话本,一个相册。我翻开电话本,第一个就是杨蛮。我心里燃起一股怒火,眼睛却依然往下看。我在寻找有多少女性的名字,幻想每个名字后面是怎样一张脸。种秦伟又是什么关系。他的交游很广,电话本里九流三教,什么人都有。他的字体非常好看,刚健的,像他一样。我颤抖的手打开相册,全是他和杨蛮的照片。杨蛮的独照都摆着千娇百媚的狐骚样,两人的合照更是楼搂抱抱,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所有的合照两人都笑得皮开肉绽。我的手发抖,祈祷着,不要发现证明他们已有床第之欢的照片。但我终于耳边“嗡”的一声, 双眼差点昏黑过去。我翻到了这一页:两张放大的激情照片!

  在海边照的。金黄的沙滩,湛蓝的海水,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杨蛮身着鲜红的比基尼,双乳和臀部露出大半,秦伟穿着蓝色三角泳裤,下部山一般隆起。左边一张,两人都站着,秦伟从后面紧抱着杨蛮的腰肢,俯下头来亲吻她的脖子。杨蛮双手高举,仰面开嘴,大声浪叫的样子。右边一张,杨蛮侧身卧在沙上,右手支着脑袋,脸正对着镜头,秦伟侧身卧在杨蛮的后面,探头过来亲吻她的前胸。他的下体紧顶着她的臀部,她双眼微闭,双唇微启,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 。

  我迅速合上相册,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感到天旋地转。我努力平静下来。我洗澡时,看见浴缸的水渍,净盆的水渍,镜子的水渍,幻想不久之前他就在这里洗澡。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裸体,想着镜子刚刚影过他的裸体。我晾衣服,看见他的军装还滴水个不停。是的,他刚离去,可他跟我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我心里一阵一阵绞痛,欲哭无泪。我颓然倒在床上,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星期六早上,我的心情平静了很多。我尽量不去想秦伟,这样我的心就不会生疼。课本已经发下来了,星期一就上课。我去图书馆预习了一天功课。到晚上我的心情更好了。我想,用不了几天,我就搬出去,从此就和秦伟一刀两断,永不再见面了。

rainingday 发表于 2009-8-14 01:10:34

直男的诱惑力比同志打多了啊~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1:11:28

第7 章 夸父逐日(1)

  星期天,我在图书馆里看到秋季文艺汇演的海报,鼓励全校同学报名参加。我非常兴奋。我生来就是舞蹈和音乐的天才,中学时每一台晚会我都是理所当然的主角。我的独舞《逐日》曾获省级一等奖。毕业晚会时,我唱了一首邓丽君的《再见了,我的爱人》,煽动起全校的大合唱,许多人都掉了眼泪。我几乎是跑着去校里的“星河艺术团”报了名。我报了一首歌,一个舞蹈,团里让我星期一去试唱、试跳。我马上跑去音像店,花二十块钱买了《逐日》的伴乐光碟和一张邓丽君的光碟,满怀激动地等待着星期一的到来。

  晚上秦伟回来时,满面春风的样子。我心里又酸又痛,神情十分冷漠,对他的说笑爱理不理的。我一想到他和杨蛮度过了一个鱼水之欢的周末,就感到十分难受。但我并不恨他们,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没有恨他的理由。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不该爱他,根本就不该。我已经决定要搬回四人公寓住。我想只要离开了他,不再看见他的身影,不再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就可以逐渐平静,我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就会拥有正常人的快乐。

  不,不会的。我又想道。这似乎是我的宿命。两年前我就确定,我终生都要忍受这种炼狱一般的折磨。我几乎可以和所有的女人交很好的朋友,但我绝不会爱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女性的身体令我本能地畏惧,就是平时的握手都会令我毛骨悚然。我觉得那柔软的肌肤很像一条温暖的蛇,而女性充满爱意的眼神更是令我退避三舍,令我的内心感到极度的恐慌和紧张。我是一个俊美的男孩,我的忧郁、我的温雅令很多女孩折服,但只要谁用暧昧的眼神看过我一眼,我就会立即回避她,疏远她。但当我面对我心仪的男人时,我的情欲之火却烧得如此狂野,如此热烈!

  秦伟均匀的呼吸又响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注定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我觉得自己像掉进了漆黑的大海,到处都悄无声息,到处都毫无生气,我感到寒冷、孤独、绝望,我不能呼吸,不能呐喊,甚至不能死。我明白,离开了秦伟,还会有李伟、张伟,不管我到了哪里,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我一刻不死,只要我一刻不与这世界隔绝,我就都会遇上生命里的某个秦伟,我就要忍受情欲之火无情的煎熬。

  不想也罢,不想也罢,一切都随它去吧。既然自己无力改变,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如何发生、如何发展、如何结束,就当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心平气和地观看这幕长达一生的惨烈悲剧!

  星期一晚上,我依约来到“星河艺术团”,试演的人挺多,快十点才轮到我。我要求灯光师将灯光调暗些,暗到我眼前朦胧而迷离。我闭着眼睛酝酿了一会情绪,脑海里立即就浮现出秦伟的脸。我的心里酸痛起来,我感到眼圈一热,泪水涌满了双眼。我听到了熟悉的音乐,那音乐透进我的心里,连同我的心房一块跳动,随着我的血液渗透到千肌百骸中。我听到自己纯净而苍凉的声音响了起来:“Good bye,my love ,我的爱人再见,good bye ,my love,相逢不知在哪一天……”我想到撕心裂胆的离别,刻骨铭心的思念。我的声音微微颤抖。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的歌声,纯净而苍凉的歌声,主宰着一切,“……我的爱人再见,不知哪日再想见。”

  掌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我像惊醒了一场梦。灯光突然大亮,我突然想到自己满眼泪水,十分窘迫,当即低头离席,走上舞台。我背对观众脱去去上衣,顺势擦干泪水。我脱了鞋,仅剩一条紧身的裤衩。我十分满意自己近乎完美的身段和雪白光洁的肌肤。我叫灯光师过来,简要交待一下剧情和动作的寓意,教他怎样调节灯光。灯光师是个内行人,已经预听了音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灯光暗了下去,几乎全黑。我俯卧在舞台上,酝酿感情。我的心房开始猛烈跳动,我可以听到它“砰砰”的声音。血液肆意奔腾,冲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我全身燥热起来,尤其是手心,沁出汗来了。我幻想全世界都在注视我的身体,我的美可以让全世界都为之疯狂,我陷入一种疯魔的创作状态。

  一丝音乐轻轻飘起,轻忽得让人难以觉察。众人都屏息静气。音乐一个转折,如被风吹散。又是一丝。像是从地心里透出来,柔韧尖细。那音乐打着颤,牵动我的右手。我的右手慢慢抬起,附和着颤动的音乐瑟瑟发抖,像一名垂危的病人期待着什么。一条顺溜的声音滑过,一抹莹绿的光芒从舞台底下幽灵一般飘起,承着一阵潮一般渐渐涌起的音乐,水银一般在空中跳跃。音乐的潮水渐涌渐近,似乎强忍着分娩的阵痛。我全身抽搐。来自天国的灵异光芒刺透了我的躯体,唤起生命的萌动。音乐像来自空旷原野的疾风,蟒蛇一般卷起,巨龙一般腾飞,一轮红色的光晕在莹绿的光芒中透现。我抽搐的身躯像受了电击,我的头抬了起来,我的手痛苦地往上企求着。一声震撼魂魄的鼓点响过,红色的光晕迅速扩大,鼓点疾风暴雨一般刚劲。我起了身,艰难地爬起。我像一株狂风暴雨中娇嫩的幼苗,跌倒,折断,再跌倒,再折断。音乐像咆哮的骇浪,像轰鸣的雷霆,压得我抬不起头来。我是疾风里的劲草,是骇浪里的孤船,是一名踉踉跄跄的醉汉。我承受万般痛楚,我抗拒千种磨难,只为追逐那光明热烈的太阳。

  我终于站稳了脚跟。太阳热烈得像一轮金,像一团火。音乐里的阴风去尽,尽是清朗明亮的音符。我跳跃、摇摆、扭动,附和着轻快的、富有韵律的鼓点,庆幸阳光赐予生命,庆幸黑暗之魔的败退。我的躯体无比舒展,动作无比流畅,是赞美生命,赞美自由,赞美爱情,赞美真的、善的、美的生活。

  音乐骤然沉重,超重低音强烈地搏击,像深渊的潜流在万钧重压之下澎湃汹涌,舞台下的一排红灯全部点亮。红灯熄灭,舞台红得发紫,红得发黑,红得像一团血。这迂回曲折、势同千钧的音乐,这浓得化不开的阳光热浪,裹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动作沉重迟缓,势同千钧,充满了重压之下的无限张力。我旋转,我撞击,我奔跑,我要冲破这沉重的厚茧,我要破茧成蝶,我要飞。那飞翔的渴望在心里熊熊燃烧,纯粹的自由朝着我召唤,我要超越时空的阻隔,追逐这太阳,我不再考虑生命,不再考虑尊严,我要燃烧,我要自由,我要扑进这热烈的火海,在烈火的焚烧里永生!在紫红的光幕的重压下,我的躯体毫不屈服,像一张拉开的弓,像一支射出的箭,像一羽俯冲的鹰,像一头扑食的虎,我是力量的化身,我是意志的象征,我就是追逐太阳的夸父,为了光明和理想,豪情万丈,百折不挠。

  音乐再次激昂起来,紧凑鼓声的大量运用,烘托出一种胜利来临的凯旋氛围。一道金光刺破暗红的天幕,十分耀眼,光华夺目。我的舞姿骤然轻盈,仿佛抛下了身上的万斤重担,像小鹿一般蹦跃,像麻雀一般轻灵,我在赞美,在歌颂,在抒发解脱的狂喜,在倾泻梦想成真的狂喜心情。鼓点更加紧凑,更加密集,金色的光芒继续扩散,整个舞台成了一座金黄的殿堂。我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挣脱了一切灵魂和肉体的束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火!燃烧的火,光明的火,热烈的火,愤怒的火!我疯狂地搏动的心房变成一团火球,我奔涌的血液变成一簇簇火舌,我的灵魂在燃烧,我的肉体也在燃烧,我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一件事物:火!

  火燃烧着我的躯体,我感到滚烫,我感到灼痛,这更令我极度疯狂。我追逐太阳,追逐梦想,用尽我的生命,用尽我的力量,追逐的就是这种切肤的痛楚,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只有这痛楚,才能让我深刻地体味生命的存在,生命的价值,才能让我的生命,像流星一样,在经过的轨迹里扯出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色光带!我的耳边“呼呼”风响。我是一只蛾虫,走上了扑火的不归路。光的海洋在扩展,在澎湃,淹没了我的眼睛。我似乎听到了神的宣谕,我似乎听到了光的礼赞,我的痛楚膨胀到了极点,我的生命燃烧到了极致,全世界都在屏息静气,我是主宰。

  “轰!”最后的鼓声落定,金色的光芒爆裂一般,霎时大亮。我跪在舞台上,身体向后弓成一座桥。我的头向后仰着,双手斜斜直刺苍穹,我的肌肉花一般绽放,高高隆起的下部,骄傲地展示着撼人心魂的阳刚的力量。在拥抱太阳的瞬间,我的生命得到永生,我的灵魂已经升华,我的肉体却在这瞬间定格。这是力量的象征,这是美的极致。

  掌声怒涛一般响起,夹着潮一般的喝彩声。我十分得意。我的精神之美、力量之美、躯体之美,终于赢得了满堂喝彩。我为这喝彩而无比陶醉,我脸上笑意绽放,忧郁的眼睛里光芒闪动。我身上流了汗,累得气喘吁吁。艺术团的几个干部纷纷握我的手,连声赞叹:“你跳得太好了,谢谢你,太谢谢你啦!”我看到无数羡慕的目光,感到自己被荣誉的光环包围。我展开优雅的微笑,像高贵的王子接见他的臣民。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1:14:33

第8章 夸父逐日(2)

  回到房间,我仍然回避着秦伟,尤其不敢看他只穿一条T型紧身内裤的身体。但我总不能总闭着眼睛,有时是偶尔看到,有时是忍不住偷偷地看。每看一次,我的下体都会迅速勃起。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说话时那两片结实的、紫红色的嘴唇,都让我受不了。黑色乳晕周围那圈粗大的汗毛,以及那小丘一般隆起的三角区,更是刺激得我近乎疯狂。每次冲动,我都要靠深呼吸来尽量使自己平静。但有一次,我在桌前看书,他在穿衣镜前吹干头发,转身走到我的身旁。他靠得太近了,还俯下脸来。我的心里“砰砰”狂跳,感到他的呼吸都喷到我的脸上。洗发水的香味、浴液的香味、体味和热汽腾腾的水味,撩拨得我近乎疯狂。我左眼的余光看到一片铁青的胡子根,和两片诱惑的嘴唇。那柔软的、充满弹性和小丘陵居然顶住我的后腰。我只感到血往头上涌,双手紧紧地抓住书本,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坚硬如铁。我的爱具又胀又热,直挺挺地撑开内裤,一下一下地悸动。我的臀部没命地弓紧,紧到发痛。我感到马眼里流出了又粘又滑的液体,内裤粘湿一片。强 暴他的念头电一般闪过,刺激得我微微发抖。情欲的狂澜汹涌澎湃,理智的堤岸几乎崩溃。我感到眼前一片潮红,一个声音疯狂地呐喊:“强 暴他!强 暴他!”另一个声音绝望地挣扎:“不!不要!”我张开嘴来呼吸,以减轻沉重的鼻息,脑里一片混乱。我全身的肌肉都绷得铁硬,仿佛处于临战状态的战士,又像一头即将扑杀猎物的猛虎,每一秒钟都可能爆发,将秦伟按在床上,粗暴地征服他,占有他。

  十点半的电话救了我。我听着秦伟缠绵温软的甜言蜜语,不由得重重地将头埋在桌子上。我感到我的心就像烧红的铁放进了水中,我听到 “丝丝”的声音,看见腾腾的蒸汽。情欲的怒涛潮汐一般退去,我感到重压骤然去掉后那种不可承受之轻。我的身体近乎虚脱,脑里空白一片。我火辣辣的下体迅速瘫软,阴毛夹进了包皮里,拉得发痛。这剧烈的痛楚使我最后一点情欲之火熄灭殆尽。我若无其事地上床睡觉,发觉地秦伟的声音空荡荡地在耳边回响,发觉自己像死去了一样。

  星期三,我接到星河艺术团的通知,我的舞蹈正式列入汇演节目。我十分兴奋,握电话的手都微微发抖。我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一次新生。我将可以找到新的信心,新的力量。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这新的力量足够我摆脱秦伟,因为新的生活不能再有秦伟。我感受到心里一阵绞痛,我那么深爱他,如今却要不动声色地离开他。他的肉体和灵魂都有了归属,退一万步说,即使没有归属,也绝无可能属于我。我心潮起伏,痛得难受。我眼噙泪水地拨通唐主任的电话: “喂,唐主任吗?您好!我是中文九五一的小何,您记得吧?是这样的:我开始交的是四人公寓的钱,现在我在二人公寓住了一个多月了,我想问一下现在有没有腾出来的四人公寓,我想尽快搬回去,对,搬回去,越快越好!什么?他帮我交了?天啊,这怎么回事!没有,我从来没有给过钱他,也没有叫过他帮我交。真的,从来没有。您问问住房部是不是搞错了。不会搞错?那可奇怪了。好,我先问问他再说。如果真是他帮我交的,能不能给他退回来?对,他根本没有经过我同意,而且,我,我真的住不起。好,好的,谢谢您,唐主任。好的,谢谢!”我挂了电话,心里惊疑不已:秦伟居然帮我交了住宿费,还对唐主任说是我叫他帮交的。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他怕我搬走吗?如果是这样,那说明我在他心目中是有份量的,他喜欢跟我住在一起。但我想到他每天十点半的电话,又断然否决了自己的判断。他绝不会因为爱我才帮我交费,来让我留下。他爱的是杨蛮。这一点绝无疑义。那他定是抱着借钱给我的念头!我心里恨起来。我恨他有钱就自作主张,根本没有经过我同意就交了上去,我绝对住不起二人公寓,这就必然要求唐主任退钱。这多么难堪。我视贫穷为大腿上的脓疮,小心翼翼地用裤子遮盖起来,而他偏偏要掀开我的裤子让众人看见,附带撒上一把盐。他一定是看见我这段时间以来的冷淡,所以不敢问我还钱。天哪,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会不会以为我是知道了他帮我交钱,就故意装出冷淡的样子来赖帐,所以就鄙夷我?是的,一定是的,他亲口说过是我的亲人,如今眼里却一点没有我,他居然把我当作想赖帐的家伙!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端的伤害,我觉得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操你大爷!”我咬牙切齿,第一次恨他入骨。“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我穷不穷关你屁事!我又没叫你给,又没叫你借,你凭什么偷偷帮我交了,转身就污辱我,当我是赖钱的无赖!”我越想越生气,我决定今晚一定要找秦伟说清楚,他自己交的,他自己去要回来,他活该。他照顾我那几天的费用,我一定要还给他,从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我打定主意,就动手收拾书本、笔记和衣服,我决定明天就搬走。

huangyingyong 发表于 2009-8-14 01:18:30

第9章 夸父逐日(3)

  晚上练舞回来的时候,我的心莫明其妙地悬得老高。我在路上看见房间黑着火,知道他还没有回来,又失望又高兴。高兴的是我还没有做好面对秦伟的心理准备,紧张得不得了,他不在,这令我舒了一口气。失望的是自己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和表演又要后延了。晚一时不如早一时,就好像一次毫无把握的考试,紧张了好久,老师突然宣布推迟考那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洗澡时,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我怕自己会伤害秦伟,这是我所不忍心的。我那么爱他,怎么舍得伤害他呢。我想起他的种种好处,想起我流鼻血那会,秦伟急得要哭的样子,想起在出租车上,他温言软语地搂抱我,安慰我,想起他轻嗅我的头发,想起自己充满性爱意味地搂他的腰,他不但毫不回避,还往我身上紧靠,抚我的手。我想起烈日下,秦伟小跑着买我喜欢的饭菜,想起他给我喂药时充满爱怜的眼神。我尤其想起他第一次为我按摩,跨坐在我大腿根部的样子,那分明是做爱的姿式。我心里面想着,下面下流的物件又迅速勃起。它那时候也强烈地勃起,将内裤撑得像一把阳伞,秦伟不会不觉察。而且他说:“你的身体太诱惑人了!”

  他分明是爱我的。我自欺欺人地想道。而我现在却要伤害他,然后永远地离开他。我对着镜子里的裸体,心里一阵阵绞痛。我陶醉于自己的美。那忧郁的眼神,鲜红的双唇,乳晕,乳头,那突出的喉结,结实匀长的大腿。我的目光停留在竖立的爱具上。我惊诧于它的硕长,惊诧于它们的雄壮。它能诱惑秦伟吗?它能点燃秦伟的情欲之火吗?我不知道。

  后来我就平静了。我决心不再胡思乱想,心里一点一点凝积起对秦伟的怨恨。我要带着怒火,伤害他,然后永远地离开他。“你虽然没有罪,但你引诱我爱上你,这本身就是无可饶恕之罪。你虽然没有引诱我的罪,但你惹火的肉体,令我疯狂的神情就是无可饶恕之罪。你为什么要按摩我,我酸我痛关你屁事,你为什么要紧张我,我流鼻血关你屁事,你为什么要帮我交费,我穷关你屁事,我死了都不关你的事。这些都是你不可饶恕之罪,我要伤害你,然后离开你,让你为你的罪付出代价。爱是没有罪的,但我爱上你却是无可饶恕之罪,我伤害你,然后离开你,我将忍受撕心裂胆的痛苦和刻骨铭心的思念,我用这痛苦和思念来赎我的罪……”我心里胡思乱想,乱成一团麻。我努力看书,想平静下来,却感到书本上的字像黑虫子一般模糊,爬来爬去。我听到秦伟熟悉的脚步声,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我紧张得不得了。因为我的怒火还没有燃起,台词还没有编排好。但我没有退路,我要背水一战了。

  “秦伟!”我尽量镇定地盯着他的眼。这是许久以来,我第一次正视他的眼, 第一次正式称呼他的名字。他显得有些惊诧,继而是高兴。我终于主动打招呼,似乎令他意外地惊喜。

  “小书!”他热切地唤道。

  那是多么熟悉的眼神。多么热诚,多么纯净,有一点备受伤害的委屈,以及“相逢一笑泯恩怨”后的欣慰。我看着这眼神。心里一阵酸痛,自己是如此深爱这个男人,他对自己又这么好,自己却要狠着心伤害他,离开他。我鼓起的勇气一泄而光,编排好的台词哽在咽喉,我痛骂自己没出息,鼓励自己将台词吐出来,但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溃不成军。

  “怎么啦,小书?”秦伟关切地问道。

  我低下头。难道他看得透我的心思?

  “你脸上怎么啦?”秦伟放下书本,手指往我脸上一擦,捉起一条白线般的东西来。他皱起眉毛,眯着眼睛,脸上一副困惑不已的表情。

  我哑然失笑。跟着放心释虑。秦伟没有特异功能去看透我的心,接二连三的“怎么啦”原来只是因为我的脸。我正纳罕自己的脸为什么火辣辣地痛,原来是脱皮了。我笑着解释说:“我的皮肤就是这样,太阳曝晒后就会迅速变黑,过几天脱一层皮,里面又长出白的来!”

  “天啊!”秦伟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用手轻轻地捉一小片一小片绽开的死皮,问:“疼吗?”

  “挺疼的,我洗澡前还没事,洗完澡脸上就有点灼痛,不知道原来是脱皮了。”

  “你是一只蛹,要蜕化成蝶了!”秦伟一边捉,一边笑着打趣。

  我很满意他的比喻。我就希望自己是一只蛹,有一天可以蜕化成蝶。他温柔的手指带着电流,在我的脸上游动。我的台词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几天来堆积的怨恨和委屈烟消云散。我偷眼看秦伟的诱惑的双唇,它们离我那么近,我只要再上五公分就可以吻着了。我的下面又迅速勃起,我心里非常气愤地骂自己下流,下面却丝毫不听控制,抗议一般勃得更粗更长,更硬更热。我张开双臂,像翅膀一样扇动,笑着说:“我是蝶,你是花,我要吃了你!”

  “我打死你,晒干了,作成一个标本!”秦伟左手揽着我的腰,笑容甜蜜而温柔。

  “那可不叫什么标本!”我一脸不屑,神秘兮兮地说。

  “那叫什么?”

  “叫木乃伊呀!”

  “哈哈哈!”秦伟大笑起来,“蝴蝶木乃伊!”

  “谁真是蝴蝶啦?”我假装生气。,

  “你自己说你是蝴蝶!”秦伟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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