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1:32

《夜色纽约》 BY 弋阳【完结】

第一章

这世上,有一种行为叫做背叛。
如果遇到背叛,是不是只有伤害。

天空很蓝。纽约,曼哈顿。
岑越穿着灰驼色的毛衣,黑发,面色稍嫌苍白,没有带手套,俊郎的五官和指尖。微长的刘海,一双明亮的眼


眼神紧致,白色的是冰魄,黑色的是寂寞。
在路边的邮筒前停下。淡绿信封上有那个人的名字,让他执著、让他崩溃、让他平静的名字。
当那份爱被背叛,当那种幸福被出卖,他试图毁灭,毁灭那个他得不到的人。
但是,即使在最深的绝望里,他,依然有爱。
如果不能一起幸福,他愿意让所爱的人幸福。纵然无法拥有,纵然被人辜负,也并非注定要伤害。
除了那封平安信,投出去的还有过去种种。冬日的阳光吻上他的唇,他的唇瓣有一丝温暖,眼中的冰魄开始消

融。寂寞依旧。
他的书店开在上西区,不大,三十几坪。
推开黑白格子的玻璃门,里面是他的新生活。
“老板!”女孩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小安是留学生,没课的时候都会到这边来打工。这间书屋就由他们两人轮流看管。
“你下午还有课,先走吧。”岑越坐进收银台,翻看进出记录。
“哦!老板,你真是太好了!”小安开心地大叫,马尾巴一晃一晃的。
虽然她的老板不怎么爱说话,比较沉默,但能遇到这种常常让她提早下班的BOSS真是三生有幸!
对于小安的大呼小叫,岑越早已习惯,不予表态,继续看记录。
他低着头,表情专注。
一旁的小女子也很专注,托着下巴开始观察他。
高挑挺拔,即使在这个西方国度里亦不会被人群淹没。但是眼睛有距离感,冷漠中藏着一些秘密,又让人忍不

住想接近。
这一个成熟的孤单的藏着心事的英俊男子。
孤男寡女,有人兽心大发。
趴到收银台上,小安贼笑。“老板,让我KISS一下下吧。”
“可以。”他应允。
小安大喜。
“这个月的工资我会扣掉一百块。”垂着眼看手上的纸,男人又补充了两个字。“美金。”
试图靠近的鼻息立刻退到三尺之外。
好险,小安拍拍胸脯。一百美金哎!可怜的穷学生拒绝当凯子。
飞快地戴好围巾,背上包包,挥手离开。“嘿嘿,老板再见!愿您明天美貌如今。”
过了午休时间,客人不是很多,他可以静静地看书。静静地,那个杀戮的世界已经离他很远。仿佛如梦。
豪华汽车缓缓停在门外,司机拉开车门,一个少女步入书屋。
还是学生模样,衣着昂贵,举止腼腆,却让岑越皱眉。这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每次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少女在书架前慢慢走动,目光却遮遮掩掩地瞄向坐着看书的岑越。大概扫描了十几分钟,那女孩随手抽出五、

六本书,搁在岑越面前。
结完帐,岑越递回信用卡。女孩不忙着收,小声地开口。“岑,今晚一起吃饭好吗?”
“我没空。”既然没有可能,就不必给别人希望。
“这样啊。”女孩失望,沉默片刻,又抬起头。“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书搬到车上?”就算只有一点

点的距离,也希望他能陪她走过。
岑越沉默地抱起书,向外走去。
他原本不是这么温柔的人,但他明白那种如何渴求都无法得到的痛苦。
唯一幸运的,是那个女孩陷得不深。
司机拉开车门,接过岑越手中的书。劳斯莱斯银天使吸引着路人的目光,岑越知道它的身价,因为他曾经也有

过一辆。那个人就坐在车里,坐在车里向他微笑……
“岑、岑?”女孩轻声呼唤。
收回思绪,岑越怅然。
要将往日一笔勾销,谈何容易?
转过身,女孩还站在背后,他苦涩的眼神穿过对方的肩,落在黑白玻璃门上。
镶嵌在格子里的玻璃门被阳光照耀,门上的一点骤然变亮。
灼灼的,像突然爆烈的火星。
岑越猛地推开身边的少女,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擦耳而过“哧”地一声闷响。玻璃被子弹击中发出清晰的

呻吟。
世界停顿片刻后,是路人的尖叫。
司机不知所措,逃过一劫的富家小姐软倒在地上不敢动弹。
岑越抬起头,浮动的空气里,他看见对街大楼顶层的男子。
太过遥远,面目是模糊的,但他明白那人的嚣张。失了手,却不急着离去,他可以想象那道唇角的讥诮。

高楼顶处,黑色的阻击枪和吐着烟圈的男人。
男人牵起唇角,欣赏着由自己制造出的混乱。混乱中,有一个人是安静的。
那个推开他的目标,害他任务失败的人。
一击不中,失去了最佳时机,但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玩。就像现在,他可以慢慢地欣赏。
烟。未知的火花。

事情很简单,那个姓苍田禄弥的少女是某日本大财阀的女儿,豪门恩怨中有人雇了杀手,她立刻被父亲的势力

保护起来。
岑越也是当事人之一,警察上门做了笔录。
他的家事不清白,但身份是全新的,在纽约警方的记录里他只是最常见的普通移民。
圣诞的夜晚,让人振奋。
璀璨的灯花一树一树的开过去,沿着长长的街道,明亮,像带着清脆铃声的音符。
走出面包店,岑越靠在墙上看嘻笑的人群,他的口袋里有远方寄来的圣诞卡。
天地未老,人情依旧。
每一个字都细细地读,他知道那个让自己一直思念的人是幸福的,淡淡微笑。
书店早早关门了,门口挂着两串艳红烫金的塑料鞭炮,小安说这样比较喜气。
二楼就是他的起居室,简单的陈设。
岑越取出刚买的汉堡,左手把纸袋揉成一团。纸袋在他的掌心发出细小而清晰的杂音,屋子里有了一些生气。
他开始喝水,大口大口的矿泉水。
侧过身,透明的玻璃窗映出苍白的容颜。街道上流动欢闹的风景里,他终于发现自己隐藏在冰凉镜片后的寂寥

眼神。
在这繁花似锦的纽约的夜。
屋子里有让人窒息的空白,铃声就在那片空白中响了起来。
“Hello.”拎起电话,岑越以为是小安。
“……”对方没有回答,似在细细品评他的声音。
“Hello?”他再一次试探。
“岑越。”极缓慢的两个音节,陌生的男低音。
“谁?”
“我浪费了一颗子弹。”那一端的声音是诡秘的,带着些许笑意。“因为你。”
原来是他。岑越不惧反笑。
握着话筒坐到床边,然后躺下。他最近很喜欢这种的姿式,比较轻松。“有空干这种无聊的事,还不回去好好

练习。”
“并不无聊,你的声音很好听。”电话停滞了半秒,男人继续笑。“你躺在床上的姿式也很好看。”
黑亮的眼中有了警惕。岑越迅速起身挂断电话,拉上窗帘,关灯。
空气里再次恢复沉静,除了厨房传来的一记轻微的异响。
岑越冷笑。
入侵者慢慢地移动,像猫一样小心翼翼,在推开虚掩的卧室房门的霎那,脚上突然挨了一踢,一个猛烈的力道

揪住他的衣领往地板上摔去。
“啊哟!”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岑越知道自己误会了,马上开灯。果然,那一个小女子皱着张苦瓜脸在地板上痛呼。
“呜呜……老板,我知道晚上夜袭你的闺房是很卑鄙很无耻很黄山黄河黄土高坡的事,但是你也不用这样子棘

手催花吧!”
“小安!”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岑越气得咬牙。
“君若不解语,自有怜花人。但是——”小安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寻常,兀自挤眉弄眼。“只要老板您帮我揉揉

脚踝、捏捏后背,我还是会无条件地全身心地原谅您的。”
一把拉起小安,将那还没搞清状况的丫头推进衣橱里,他叮嘱。“记住,等一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

!”
“什么啊,老板?我不明白哎!”
啪——衣橱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霉女”小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里面面壁思过。
走下楼梯,有一扇漆成咖啡色的门,那扇门外连着的就是店堂。
岑越推开门,波澜不惊。
没有开灯。街道上的隐约人影和亮光穿过磨沙的玻璃门透了进来,或是行人手中的焰火,或是树上的彩灯,屋

子里有了流动的光线。
在微明微暗的光影里,入侵者站在第一排书架前。
亚裔。不是很年轻,应该有三十岁。
带着点混血味道的五官。叼着香烟的唇瓣,线条流畅的下巴上有少许不轻易妥协的胡髭。微卷地盖住耳朵的黑

发。
衣着随便,破旧的牛仔裤以及看不出牌子的夹克。冒昧,而且颓废。
但他是英俊的。英俊的男子。
“这本书很好看。”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语调轻松,好像自己不是个闯入者。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岑越徐徐走近,淡漠而从容。
“折扣就不必了,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忙。”男人微笑着地把书推回原处。
“请说。”岑越在离他一公尺的地方停下。
“你可以告诉我苍田小姐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
“没关系,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说你想去看她。”
男人拿出一支手机,岑越没有接。“如果,我说不呢?”
闯入者再次微笑,掠了掠黑发,然后抓住岑越的手臂,轻轻一带。
局势有了变化,两人的姿势转换。岑越靠在书架上,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站得极近。
“你还是不带眼镜比较好看。”温柔地拿掉他的装饰物,男人用手机描绘他的轮廓。“我不喜欢用暴力,但看

到美好的东西,总会忍不住让我想要去破坏。”
“破坏?”背靠着书架无法后退,岑越微微皱眉。
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笑意更深。“比如说剥光你的衣服,做一些爱做的事;再比如做完了之后,还

可以拍照留念。”
岑越不再说话,眉收得更紧。他默默地接过手机,开始摁键。
男人的笑容扩大,不光暧昧,而且赤裸裸。只是他得意到一半的时候,岑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苍田只有十九岁,还是个孩子。”岑越低着头,看着掌心里的手机,仿佛在自言自语。“她经常到我这来买

书,很照顾我的生意,还送过我一些昂贵的礼物。”
“所以……”岑越抬头,语重心长。“你还是来‘破坏’我吧!”
入侵者还在笑,不过动作有点僵,有点硬,有点不自然,只有一点。眯起眼睛,好半晌,他才缓过这口气。“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1:53

你以为我不敢?”
蓦地,一声警笛远远传来,愈来愈响。
“至少今天是来不及了。”
“你报警?”男人目露凶光,退开两步,走到门边。“我还会再来的。”
“等一下,这个还给你。”岑越将手机抛入男人的手中,气定神闲地取回放在架子上的眼镜,优雅地带好。“

还有一件事,下次请不要乱丢烟头,这样会增加我的劳动力。”
天空的焰火正好散开,照亮了书屋。
在那朵烟花下,杀手突然发现,原来岑越的牙齿,很白。
送走一个麻烦人物,还有另外一个。
拉开咖啡色的门,贴在门上偷听的小安跌了出来,左手锅盖、右手菜刀。
“我不是叫你别出来的吗?”岑越瞪她。
“可是我按捺不住想要保护您的心情啊。”
“保护我?就凭你?”岑越不理她,往楼上走去。
“嘿嘿!”小安干笑两声,岔开话题。“老板,你什么时候报警的?”
“我没报警。”他跟警察无缘。
“那……那辆警车?”她不懂。
“纽约犯罪率那么高,街上有一、两辆警车开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岑越打开电视机,手里乱无目的地按着摇

控器。
“哦,老板,我好崇拜你啊!”小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追到岑越身边。“那个男人居然想‘这样’、还有‘

那样’你了,太过份了!不过老板你可真够大胆的,居然从容不迫的反击他。”
“他不会真的做的,他不是Gay.”
“他不是GAY?你怎么看出来的?”奇怪了,为什么她就看不出来?
“你不会想知道的。”岑越瞄了身旁的女生一眼。
“怎么会,我当然想知道!”明晃晃的菜刀在她坚定不移的表情下,反射出一道弧光。
“真的?”
“真的!”
“好吧,我告诉你。”岑越慢慢地靠近那个聒噪的女生,用轻柔低哑的嗓音在她耳朵边吐气。“因为……我是

。”
哐啷——铛——
掉在地上壮烈牺牲的,除了锅盖和菜刀外,还有小安的下巴。哦!上帝啊,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一颗纯洁的少女心已经深深地、深深地、又深深地破碎了。
小安成了泣妇。
肇事者丢下遥控器,若无其事地去洗澡了,只留下某“泣妇”风声鹤唳哀鸿遍野独自饮恨。
呜呜……看来她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早知道刚才就该偷两条老板的内裤留作纪念!不知道现在偷窥美男入浴还

行不行?
哼!小安大怒,一把抓起电话,决定约个凯子出来好好蹂躏一番。
她是女王。

之后的一个星期很平静,没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除了小安立志去学空手道,结果因为练功过度闪了腰,不得不半途而废。
照她的话讲,闪了腰的美女还是美女,更何况这些天已经大致康复,某人那颗怀有某种不良企图的心又开使蠢

蠢欲动。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岑越在书架前忙碌着整理书籍,小安踮着猫步贴了过去。
“老板,我搞到两张音乐剧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吧。”基本上这叫做狼女野心,昭然若揭。
“什么时候的?”岑越问。
“今天晚上八点。”看见岑越露出一点有兴趣的样子,小安迫不及待地回答。
岑越略微迟疑了片刻。
这几个月来,他很少出门,生活似乎太过简单,而音乐一直是他比较喜欢节目。
“好吧。”
小安笑得好像刚吃完了花生的松鼠,开心地跑出去叫外卖,晚餐后出发。
因为是刚刚定居,岑越还没有买车,小安则是摆明了没钱。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光顾着在公车上得意地挽着

身边东方男子的手臂,笑容灿烂。
岑越看着她,有一点羡慕。
“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他再也不肯往前挪步。
操场上有一群高大的男孩子在打蓝球,夜晚的温度很低,但矫健的身躯上散发对于运动的热情度数。
这根本就是一个大学的校区。
“嗯……是这里啊,就在前面。”小安很委屈地指向前方。前方的确有个小剧场。
岑越算是明白了。
他早该想到小安能弄到什么了不起的音乐剧的门票,还不是她们大学里自己社团组织的现场秀。
“这是我们学校戏剧社酝酿了很久的大制作,虽然道具可能简陋了一点,但音乐绝对是一流的。”小安一边卖

弄,一边拽着岑越的胳膊往里拖。
剧场前十分热闹,全是一帮半大的孩子,几个学生坐在台阶上向小安打招呼。
岑越叹了口气,他几百年前就出了校门了,原以为今生不会再来。
“小安!”一个金发的外国男生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很紧张地堵在两人面前。
“是你啊,你好。”冷漠地回应一声,小安拉着岑越就走。
“等一下,小安。”男生很着急,倔强着不肯放弃。“你不是说你很想看这场音乐剧,我很辛苦才从别人手里

抢来两张票。”
“对啊,可是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看?”她是花花公主。
“他是谁?”男生涨红着脸指向岑越。
“当然是我男朋友。”更热络地挽住身旁男子的手,小安昭告天下。
“不可能!前几天晚上你还打电话给我,说你失恋了。”男生急得语无伦次。“那天晚上你的声音那么脆弱、

那么动人……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闭嘴!”真是太丢脸了,小安气极。
“小安,我真的……真的……”
没用的家伙!小安猛翻白眼。平时看他高高大大、风风火火的样子,关键时刻一点气魄也没有。
可能是小安的不屑激起了他的勇气,那个外国男生终于爆发。“我真的很喜欢你!”声音之大,不只小安,连

周边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煽情的口哨声。
男生紧接着调转枪头,对着情敌发威。“喂,你听好了,她是我的女朋友!”
那金发男孩许是一鼓作气,虎视眈眈地看着岑越,姿态迫人。
岑越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秒,轻轻地一笑。“放心,我对你产生兴趣的概率比对你女朋友产生兴趣的概率要高

很多。”
四周一片死光,挑衅者目瞪口呆。
岑越侧过头,“小安,对一个爱你的人,要好好珍惜。”
错过了,难再挽回。
他们是一群单纯的孩子,而他太过复杂,反而落得一身苍白。
小安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脚步,心中狂叹:老板,虽然你再一次打击了我的自信心,但是你实在是太酷了!
老天啊,要怎么办才好,我好像又更爱那个男人了。
“笨蛋!还不快点进去。”她假意呵斥着同伴,看着那个男生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一丝甜蜜。
临进场前,她再一次转身。
有一抹街灯轻轻呵护在那片背影上。小安微笑,因为她相信,那样一个有情人儿绝不会孤独终老。

PUB里是喧闹的,灯光晕暗,制造出刻意的阴影。
舞台上的吉他手在很卖力地弹唱,但没有人在认真听歌,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
岑越点了根烟,把身体藏在角落的沙发型座椅里,然后用夹着烟的手去拿酒怀。烟味和酒味同时安抚他的感官


有女人靠上来,艳丽的口红,被他轻轻推开。
进来这种地方的人个个嗅觉敏锐,赤裸裸地寻找着自己的欲望。
但是他只做一个旁观者,他需要的只有灼热的酒精。他珍惜自己的孤单。还有清白。
声色中,他看到了那双眼。
那双冒昧,而且颓废的眼。
男人坐在另一角,身边有好几个同伴,笑闹着。戏谑的眼神却明白无误地打量着岑越。
一个放纵、俊美而且深知游戏规则的恶徒。
他和同伴一起喝酒、与女人拥抱,在一片嘻笑声中,他的眼光会若无其事的落到岑越的身上。暧昧的。危险的


岑越猜不透为什么会在这里重遇那个杀手,应该是个巧合。
忽略那放肆的目光,专注地听着舞台上的音乐。
偶而他也会在烟幕里回视男人一眼,但更多的时候他选择让烈酒燃烧自己的喉咙。
推门而出,夜色已经浓得像雾,那一条混漉漉的巷子里是他飘泊的脚步声。
转角处有人将他困住,两个高大的白人。突兀地钻出来,一个人从背后横亘出手臂锁住他的身体,另一个站在

他的前面,挡住了月光。
“别紧张,只是想和你玩玩。”男人吐掉口中的烟,露出猥亵的表情。
腐败的气息向他靠近,身后的人收紧臂膀,试图束住他的挣扎。只是,他们都不曾料想,他并非寻常男子。
岑越冷冷吸了口气,一记后肘撞在身后男人的肋下,对方痛得一阵痉挛,立时放手。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斗争,他的过去曾经历过太多的激战,但是现在,胜利对他不再有任何意义,所以他任那

两个男人狼狈不堪地逃去。
他靠在墙上,抬头看清洌的月光,轻轻说道。“出来吧。”
“身手不错!”男人轻笑着从黑暗中走出。
“你习惯站在阴暗里吗?”岑越冰冷地嘲讽。
“我喜欢看戏。”他靠在岑越对面的墙上,右侧的脸继续藏匿在微弱的光线里。
“有病。”岑越低咒。
“这只是我的生活方式而已。”
“你很无聊。”
“我想也是。”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姬穆礼。”
“没听说过。”再一次点燃手中的烟,微红的火苗映出他冰凉的指尖。
“可是我知道你。”他的眼睛闪耀着一簇微蓝的文火,亮出底牌。
“岑越,三十三岁,曾经是香港风火堂的掌权人。还真是看不出,斯斯文文的样子,却是黑道里有名的人物。

可惜……”
男人的话穿过烟雾刀峰般逼向他的身体。“可惜自己的情人却是警方的卧底,不但爱上了别人,还出卖你。落

到今时今日,在这异国他乡……”
有一些东西沉淀在血液里,岑越试着让自己不去碰触。
“你调查我。” 有一些东西沉淀在血液里,岑越试着让自己不去碰触。
原来这些天并不像表面那样波澜不兴,有人兴致勃勃地翻出他的旧伤痕,拉他到阳光下细细欣赏。
伤口还是那样清晰吗?
陈旧的月色中,他看向姬穆礼。
英俊的男人靠在黑暗的墙上,迎着他的目光,露出好看的笑容。
他突然发现男人的唇瓣和那个让自己一直无法忘怀的情人很像。单薄,以及优美的弧度。
“被所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男人向他走近,步步相逼。
手中的烟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寂寞地吐着一缕游丝。
“据说你最后居然原谅那个人了,是真的吗?”姬穆礼踱到岑越的面前,占尽优势。“看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

多啊!”
低垂着眉眼,他不说话。地上有一点将熄的微弱红光。
微微一阵风起,灰飞烟灭。
视线缓缓上移,岑越望着那个叫做姬穆礼的男子。
男子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笑容不减。
他的唇角在雾气里飞扬,他笑得多好看啊。多熟悉的弧度啊。
岑越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像沉寂在午夜的兽类,用冰凉的手掌将男子推在墙上,然后吻上那模糊而又清晰的唇

瓣。
狠狠地吻。
有片刻的吃惊,姬穆礼马上回应。
闭上眼睛,岑越故意选择不看,他需要的只是一点温度,许久不曾接近的短暂的温度。
沉睡中,色彩幽暗而斑斓。
梦醒时,伤口狰狞复绝然。
慢慢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是陌生的容颜。
天旋地转。彻骨冰寒。
多可笑啊。他居然还能做梦。他想自己一定是忘了,他已经永失所爱。
沉默中,岑越笑容怆然。
“你那是什么表情?”姬穆礼眯起眼睛,攥住他想要离去的手腕。
“放手。”他轻语。
男子没有松懈,只是牢牢地看定他。
“放手!”他冷哼。
那个喜欢在阴暗里的男子依然不说话,修长的指骨却扣得更紧。
危险的纠缠。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3:57

第二章

每一个深夜,他希望有人在身边陪伴。
这并不困难,靡艳的pub里有各种人选。
可是他不愿与陌生的肉体纠缠。
他可以寂寞,但拒绝堕落。

夜风一点点地卷起,气息微寒,却吹不走夜晚的幽蓝光影。
“从来没有人在和我接吻后,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脸。”姬慕礼一双黑眸,锋芒毕露。
“凡事都有第一次,大情圣。”不以为然地对上那双冷眼,岑越出声奚落。
腕骨隐隐生痛,他已经开始对这场谈话不耐烦。在第三次甩开手腕失败后,岑越先挥出了第一拳。
像一触即发的地雷,姬慕礼侧头闪过那道凌厉的劲风,立刻还击。
这是一场纯粹的争斗,目的明确,所以无需手下留情。
一方想发泄,一方要征服,两个男人在飘散着雾气的巷子里扭打起来,每一拳都带着试图压倒对方的决绝。
拳头击中身体,发出钝重沉闷的声音,但没有人在意。
姬慕礼毫不容情地挥拳,同时又聪明地做好防守,像暴戾而又谨慎的野生兽类。岑越却豪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宁愿先挨上一拳,也要打中对手。他藏匿在肌肤下的激烈已经隐忍了太久。
岑越其实并没有近视,但他经常架着眼镜,即使不戴,出门的时候也会带着他的装饰物。
那脆弱的物体经不起剧烈的运动,从口袋里滑出来。
一记细小而分明的声音,是镜片的破碎声。
声音让两人同时一怔,姬慕礼先清醒过来,挡开岑越的拳风,退开一步,靠向身后的墙上。
两个人都是狼狈的,但眼神明亮。
剧烈运动后急速的心跳在黑暗中带来某种不可名状的快感。
岑越痛惜自己的宝贝被毁,微喘着气,眼光狠狠地射向罪魁祸首。
捋了捋头发,姬慕礼有点讶异于自己的失态,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这样认真地打架是什么时候。
微笑着,他找回原先的面具。“你让我疯狂啊,宝贝。”他非常愉快,差点让笑容牵动伤口,因为那一声“宝

贝”已经成功地让那张冷傲的容颜变了脸色。
“你让我觉得想扁人,混蛋!”那人嚣张的表情让他火大。
“已经很晚了呢,我得回去找人安慰一下我的伤口。”姬慕礼的语气模糊又暧昧。他向pub的后门走去,然后又

转过头。“你呢,该不会又是一个人过夜吧?”
淡淡的雾气在夜色中徘徊,那一个笑容恶毒又甜蜜。
无视于对方的挑衅,岑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姬慕礼走远,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咒。“该死!又要买副新的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露出惋惜的表情。
在带着寒意的夜风中,他突然轻轻地开口。:“找一个人陪伴很容易,可是谁会真心在意你的伤口……”
他平静的语音淡漠地穿过泛着幽蓝光泽的雾气。

曼哈顿位于纽约的中心,每天早上有无数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繁华的商业地带。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早晨,当大多数上班族开始进行忙碌地工作时,就是有人比较好命地不用起床。
岑越卷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他不是一个喜欢睡觉的人,但昨晚的宿醉和在那场计划之外的剧烈运动,让他决定暂时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
正当他意识迷离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一阵尖叫差点让睡梦中的人走火入魔。
“啊啊啊——”小安努力让自己的嘴巴闭合,在经过几次张合后,恐怖的颤音终于收尾。
话说她一大早来打工,却意外地发现那个一直都很勤快的老板竟然没有准时开门。犹豫了二秒钟,她假借关心

之名,踩着诡异的步伐,再次上楼探访美男的香闺。
屏住呼吸地接近,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她暗叫一声“lucky!”
窗外的日光将屋子照得很亮,小安所站立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观瞻到正在睡眠的男子的容颜。那满怀的捡到

宝贝般的喜悦被一阵扑天盖地的恶念所侵袭,野兽派美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凄惨的嚎叫——
睁开眼睛之前,岑越先皱起了眉,他的耳朵对这类催残最没有抵抗力。虽然小安曾在社区组织的花车游行中被

谬称为“曼哈顿甜心”,但现在就算站在身边的是“太空甜心”,岑越照样不给面子。
一个枕头飞过去,虽然闭着眼睛,仍很标准地击中目标。
“闭嘴!” 他终于在清晨刺目的光线里撑开眼睑,很赏脸地发出声音。
“老板,你、你——”小安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手里抱头白马王子“钦赐”的枕头,语无伦次。“你的

脸——”
早上的光线让他觉得不适,他抬手遮了下日光,微微的疼痛让他明白了小安一大早鬼哭狼嚎的缘由。
昨晚的那场“运动”,两人都挨了对方好几拳,他的脸上自然留下了伤痕。虽然回来后用冰袋敷过了,但嘴角

和颊边的淤血当然没那么快散去。
“我昨天跟别人打架了。”男人之间打一架,是很正常的事。
他没所谓的打了个哈欠,刚想掀被下床,小安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
“和谁?”对于老板的答案她一点也不意外,那种伤自然不会是跌出来的,肯定是打出来的,但关键是谁下的

手。居然对这样书卷气的男人下手,简直就是野蛮!
“是……”嗯,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岑越揉了揉太阳穴。
“是不是上次那个大色狼?”她紧张地说出心中的猜测,却见岑越不置可否,一脸淡漠的样子。“哼,我就知

道是他!他居然对一个文弱书生动手……”
“你干吗那么激动?”岑越有点为姬慕礼叫冤,要知道昨晚是他先动的手。
小安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像是在思索某个很困惑的问题。她突然停下,用非常坚定的表情看着床上的男子,目

光灼灼。“老板,我们走!”她一把抓起岑越的手就往外拖。
“我还没起床呢,你发什么疯?”岑越甩开她的手,很不合作地把腿缩回被子里,坐定在床上。“你想去哪?


“当然是去告他了!”
“告他?”
“老板,你不用瞒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小安咬着床单,美目含悲。
“全都知道了?”虽然这个小女子经常神经兮兮的,但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让他一点也找不到方向。
“老板……”她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用柔柔地软软地幽幽地声音说道。“其实……昨天晚上……你被那个

了吧?所以现在你的身体还很不舒服,不想起床。哦,我刚刚真是太卤莽了,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竟然

急急忙忙拉着你下床,没有牵动你的伤口吧。”
“哼!”她突然拔高嗓音,一脸的义愤填膺。“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可恨的是他居然对你采用暴力!最

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敢抢在我前面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惨了!她怎么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
小安偷偷瞄了眼岑越,那冰冻的阴森的风雨欲来的眼神让她差点想隐形。唉,一定是昨晚受了某种“伤害”,

今天心情不好。
不能退缩,她的话还没讲完。“老板,这种人绝不能估息,你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虽然这会让你很为

难,虽然这会让你很难堪,虽然你的身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是你不能输,你要勇敢地站起来,打破世

俗的桎梏,做一个新世纪新思想新观念的新青年!”
“完了?”
“完了。”她看着他,战战兢兢。
“我的事你‘全知道了’?”他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是啊。”她觉得那个笑容太过美丽而略显恐怖。
“很好。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我可不可以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的脚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你认为呢?”
他的脸上明明没什么变化,可是明亮眼眸中的凌厉视线却透露着让人发寒的气息。“最近失业率越来越高,我

们这边是不是也要来一点变革……”
小安用火箭的速度飞快地逃下楼。“啊——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岑越往后一躺,刚想睡个回笼觉。那个女生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楼梯口传了上来——
“老板,你也太狠了吧。虽然我不小心发现了你‘受过伤’的秘密,但是你也不该用‘杀人灭口’这么恶毒的

计谋吧!唉,别人说越美丽的花越带刺,果然不假。”
岑越无力地抓起被单,他这次真的想杀人灭口了。

小安的失败推理彻底惹怒了她的上司,最糟糕的是学校开始放假,每天都有充沛的时间,岑越当然不会放过这

个讹诈员工劳动力的最佳时机——
把书店统统扔给小安,而且没有罪恶感。
楼上心情舒畅,楼下愁眉苦脸。虽然收银桌后的椅子布置得很舒服,但一天到晚坐在那会让人早衰。
她托着腮,非常无奈。客人多的时候,手忙脚乱;客人少的时候,寂寞难耐,可是楼上的美男却不肯下来陪她

聊天。
“小安!”乔从门口走了进来,那个喜欢东方小女子的boy.
“哈,点心来了。”小安高兴地跳起来,扑向他手中的披萨。
乔以为放假后可以制造更多的约会,可是女朋友的时间全都给了工作,为了能增加见面机会,他开始免费当差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4:41

岑越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往嘴里送东西。
“老板,跟我们一起吃吧。”小安讨好地说道。
显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看音乐剧的晚上,之后他看到岑越就像青涩小伙碰到了心上人的家长,有点无措,有点

畏缩。
捕捉到他不自在的表情,岑越暗笑。“不用了,我出去买掉东西。”
冬日的微风和傍晚的太阳组合成一个奇妙的温度,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一朵膨松至恰到好处的白云,没有

目地的飘荡。
和身边脚步匆匆的行人的不同,他悠闲地迈着脚步。
鳞次栉比的商业大厦是纽约荣耀的象征,那两幢高楼贴得很近,中间留下一条极窄的人行通道,两旁的水泥建

筑挡住了日光。
岑越在穿过它的时候被几个人拦住。
“什么事?”他平静地问。
深色的西装,亚洲血统的轮廓,其中一个开口道:“岑先生,有人想见你。”
岑越观察了一下形势,守在前方的有两个人,身后还有两个,路口处堵着一辆银色的丰田。他从那带着口音而

略嫌生硬的英语里猜到对方的来历,既然不是以前的仇家,对方又带着枪,所以他没有选择抵抗。
银色丰田开过一排排摩天大楼,转向一条偏僻狭长的窄道。道路两旁高大的枯枝映在飞驰的车身上,像一幕转

瞬即逝的无声电影。
车子停在一扇黑色铸铁雕花门前,一幢不高但非常宽阔的建筑被围在里面。电子监控的铁门缓缓打开,驶过花

园里的喷水池,岑越被引领进客厅。
完全是欧式的建筑,长型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宴,但屋子的主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日本女子。
“岑!”苍田禄弥微笑着站起,像是斯待了许久,又有些不安。
岑越早有所料,轻叹一声,慢慢走到餐桌的另一头,不客气地坐下。“苍田,你也开始学会怎样使用权势了。


禄弥红着一张脸,呐呐地不知如何解释。“我……只是想请你陪我过生日。”
“不是每一次生日许愿都能实现的。”并不是他刻薄,这是事实。
“我知道。”她抬起头,眼中有一些盼望一些坚持。“只是今晚的这一顿晚餐而已。”
岑越默然。
他握起酒杯,玻璃碰触到桌面发出清冷细致的轻响。
“岑,你可以叫我禄弥吗?”她坐在他的对面,轻轻地问。
他啜了一小口酒,“禄弥。”
“谢谢。”艳红的液体在她的唇舌间辗转,芬芳而微带酸涩。
平静地结束掉精致的晚宴,她依约送他到门口。一个陌生的保镖突然挡在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让开。”禄弥出声轻喝。
“对不起,小姐。老爷想见一下这位先生。”
“爸爸?”禄弥不知道自已的父亲会突然来到别墅。
高大的保镖转向岑越。“岑先生,请。”
岑越皱了皱眉,他知道对方是谁,但他不惧怕,就算对方是权势正如日中天的苍田佑树。
老人用没有温度的眼光打量他,像在评估一件商品。那个男子气质流离,眼神太过沉默,以至于稍嫌冰冷。他

不喜欢。
守在边上的仆人利落地把剪好的雪茄递给主人,关门退下。
“你配不上我女儿。”苍田佑树吸了一口雪茄,冷漠地开口。
沙发柔软,灯光适宜。岑越向后靠了靠,表情淡漠。“我何必与令嫒相配。”
空气里有几秒种的沉默,苍田佑树因年老而渐显浑浊但不失凌厉的视线笔直地穿过灰色的烟雾,他想从对方的

眼睛里看出一点企图。
但是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神明亮,如他的肤色一般清白而坦荡。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他放下手中的雪茄,“只要你让我女儿快乐。”钱,还有权力,他不相信这世上有

人能不动心。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驯服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年轻人。
“我现在只想回家看电视。”
苍田佑树没有表态,也许是他急于表现自己,站在沙发后的保镖先沉不住气。
一管冷硬的东西顶在后颈上,岑越眨了一下眼睛,因为他没想到现在的保镖有这么冲动。
“年轻人,说话前要仔细考虑后果。”苍田佑树纵容手下的无礼,他正在享受占尽优势的感觉。
“我一直都考虑得很清楚。”迅速扭头,对方还来不及有所行动,握枪的手已被他修长的指骨牢牢扣紧。
岑越抓着那人的手猛地向上一提,男人的下巴立刻被自己手中的枪柄击中,发出沉闷的一声惨呼,狠准的力力

量让他陷入晕厥。
几秒中的过程,局势逆转。
枪落在了岑越的手里,而瞄准的对象则是和他对坐的苍田佑树。
六十多岁的老人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不是普通的书痁老板。”
“您也不是寻常的商人。”苍田财团早已渗进黑色势力,人所共知。
“放下枪,你走不出这间屋子。如果你想在纽约好好生活,最好放弃和我做对的念头。”
“我随时可以搬家,住在哪都无所谓。您却只有一个女儿,一定不愿做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而我……”他笑

容明亮,不卑不亢。“……也一定手下留情。”随着语音,岑越扬起手敲在苍田佑树的颈项上。
他顶着一张斯文脸孔,从年少起就常常干这种事,所以姿式优美、力道适宜,对方来不及出声就失了意识。
沿着落水管跳落在整齐的草坪上,没有惊动任何守卫,攀出了那栋宅子。
月色正好,岑越慢慢走在那一条山路上。
几分钟后,他突然想到刚才应该偷辆车出来,这寂静偏僻的道路要走到何时?苦笑一声,看来自己是太久没有

干“坏事”,思维变得迟钝了。
一种突至的气息让他警觉,他停下脚步,来不及细想,那抹隐约的气息就被汽车引擎声所代替。
“岑。”禄弥急急忙忙地跳下车,“让我送你。”
和别人的疏忽不同,她一直在关注那个房间的动静。她发现了他白色身影,于是叫出自己的司机,偷偷追了出

来。
她焦急地下车,却没有意识到某种一触即发的危机。
“禄弥,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他悠悠一声叹息,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没有犹豫地,用身体

保护她。
子弹划过冷冽的空气,进入身体的时候却灼烧出不可思议的热度。
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鲜红的液体迅速地渗出,在右肩处开出一朵颓艳的暗红花朵。他轻轻地用手指按住伤口

,汲取奇妙而脆弱的温暖。
禄弥惊叫着伸出手来拉他,司机慌乱地从车里翻出手枪。
岑越并非第一次受伤,已经习惯怎样去忽略痛楚。一把抢过司机手中的枪,他冷静地对那个没经验的司机下命

令。“带她走!”
隐身在银色的劳斯莱斯后,他举着枪回击,掩护那两人离去。
杀手伏在黑暗处,他觉得自己跟那个冷漠的男子真的很有缘。他的目标一直不是他,可是连着两次都与他相遇


唇角挂着笑,他故意不去管苍田禄弥正被人拖拉着躲进灌木丛。他已经被一个新的狩猎对象夺去了注意力。
伤口的灼热度暂缓片刻后加倍燃烧。岑越感到意识淡薄,身体的重心完全依靠在车身上,手中的枪也因为感官

的麻木和僵硬而滑落在地上。
而那个危险的男人,在月色下,撩开阴影,无声地走了出来。
冷漠地看着杀手的接近,一步一步,直到他闻到那人身上某种若有若无的奇特的味道。酒精和香烟混合在一起

的味道,淡淡地麻醉了伤口。
岑越有些疲倦地垂下头。
可是有人不允许他的忽略,散发着硝烟味的枪管抵住他的下颚,轻柔却毫不留情地迫使他抬头。
手里拿着杀人的凶器,姬慕礼的笑容却依然轻浮。“岑,又见到你了。”他亲热地叫他的姓,然后用枪柄敲在

他的伤口上。
沉闷地溢出一声呻呤。片刻的晕眩。
那一刹那,岑越听到伤口重新绽裂的声音。
他蹙紧眉尖的样子收入姬慕礼的眼里,一种残酷的快感迅速淹没了他的心脏。
转身,姬慕礼对着那一片密林高喊。“苍田小姐,只要你出来,我就不会伤害你的情人。”
黑夜里,枯枝和残叶纠缠在一起,粘合成某种落拓而无奈的声音。
遗憾地转回头,杀手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宝贝,看来你注定孤独。”他伸手扶住他的腰,用温情而暧昧的

动作防止他晕倒。
“是啊,我孤独地快要死掉。”岑越仰起头,望向夜空。他不为自己怜惜,只是有一点失望。因为月亮已被乌

云遮蔽,他找不到光明。
垂下眼,他向眼前的人看去。飘散的雾气里,他意外地发现那一个神情颓废而笑容魅惑的男子竟有一双墨蓝色

的眼睛。多漂亮的颜色啊!
旋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他的状态很差,忽如其来的笑容浅淡而疲倦,姬慕礼不懂。“为什么要谢我?”
圣诞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窗外是艳丽而永不会枯萎的灯花。
甜蜜的爱情,痛苦的事实。他带着苦涩的心情退出,可是在那柔情四溢的夜色里,一切已经告别了的往事,像

绚烂而瞬间幻灭的烟花在天空中绽开。舔噬着心中那道孤寂的阴影。
“谢谢你那天晚上打电话来。”因为……他真的很寂寞。
睡意越来越沉重,努力仰起头,想再看一眼夜空。月光依然黯淡。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5:31

第三章

天空是一片海,他可以触摸到阳光穿透海面的美丽射线。
忘川。

老式的街区,一片破旧的公寓。
姬慕礼不属于这里,他可以选择更好的,但他厌恶完美。
黯淡混乱的空气、浓重的物质气息,以及瞬间纠缠的情欲才更能顺应他的呼吸。
路灯下聚集着几个装扮怪异的吸毒者,姬慕礼最喜欢观察他的邻居们脸上那种贪婪和绝望的表情。
他抱着岑越走上台阶,怀中的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雪白的外套上有大片凝固的血渍。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下等社区里每天都有灰暗的事发生,人心变得麻木。
踢开房门,姬慕礼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动手脱掉他的衣物。
最里层的衬衣混合着血液黏和在肌肤上,撕扯时的痛楚唤醒了某些感官上的意识,岑越微微动了动他那双有着

细长羽翼的眼眸。
男人伸出手掌,轻轻盖住他的眼睛,直到他的眸子渐渐停止无意识的翕动。
打火机“叮”地跳出火苗,姬慕礼往嘴里扔了根烟,开始试着用消过毒的刀刃挑出子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伤口被熟练地包扎好。
他用水洗掉手上的血渍,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
电脑发出“嘀”的声响。
这个声音表示有生意上门了,有人向他下了新的订单。这次又是谁想害谁呢?他兴致勃勃地查看信息。
隐匿在幕后的人透过电脑屏幕传递着对仇人的满腔怨恨,狠毒的指令让他血液沸腾。
仇恨会让人失控,而他最喜欢欣赏人类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就像手中的苹果,甜蜜多汁,芬芳诱人。
杀手兴奋异常,啃着苹果在网上到处乱逛,一边打游戏,一边查资料。
凌晨五点,他关了电脑。卧室里的伤者还没有醒来,但呼吸已趋于平稳。
苍白的肌肤有一片裸露在被子外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细胞急速生长,裂变出一个恶毒的计划。
唇角带笑,他飞快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钻进被子里。
小心地翻转岑越的身体,让对方侧卧,搂住那人的苍白,用带着胡渣的下巴碰触他的脸颊。十秒之内,他感到

对方不安的呼吸和颤动的眼帘,他知道他马上就要醒来。并且热烈期待。
岑越睁开眼睛,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发现并了解自己被人搂在怀中的现状。
他盯着他看,鼻尖对着鼻尖,缓缓眨了下眼睛。“你应该把胡子刮掉……”转身,平躺,在继续补眼前用某种

类似于嫌恶的语气补充自己的意见。“……顺便再洗一个澡。”
一种名为爆炸的液体以每秒钟220公里的速度在杀手的身体全面流窜,把手放在那人细致的颈部肌肤上,他有

0.05秒的时间放纵自己就这样把那个人掐死。

姬慕礼是那种日夜颠倒、黑白混乱的男人,太阳照到眉梢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他是被踢醒的。
那只偷袭他的脚在离他两毫米的时候,带起一股细小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劲风,杀手那超乎常人的警觉神经

让他瞬间清醒。
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踢他。昨夜,他的枕边人是谁?
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岑越的状态渐好。
他思路清晰,用极其简单明了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早饭呢?”
“亲我一下,我就考虑帮你煮碗粥。”杀手很没精神地打了个哈欠,外加伸了一个懒腰。
他撑开双手,还没有放下,那个叫做岑越的冷漠男子的冷漠唇瓣像秋水长天下的飞雁一样在他的脸上轻松掠过


可惜不够热情。而且缺乏耐心。
“亲爱的,你总是这么出乎意料。”姬慕礼笑容涂蜜,语气亲昵,精神百倍地从床上跳起,颀长潇洒的身影走

向盥洗室。
“把那边那本杂志给我,谢谢。”岑越的声音追踪到门口。
“何必那么客气。”在把杂志递给岑越的同时,他突然想到某件事。
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扶着岑越坐起,抽出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姬慕礼温柔地殷勤地恶劣地问:“要不要

我帮你?”
他故意不走,等着欣赏对方的恼羞成怒。或者从容不迫。
岑越斜过眼瞄了他一下,然后拿起睡衣。
右肩部裹着绷带,那里曾经有一个旧伤口,他已经习这种痛楚,但身体的晃动总会牵扯到受了伤的肌体,所以

他的动作很慢。但神情坦荡。
阳光妩媚的冬日早晨。他慢慢地展开自己白皙的身体,再慢慢地收拢。在杀手的目光下。
他受了伤,体质虚弱,却仍然强悍。
姬慕礼微笑,满意地叹息。关上卧室房门的片刻,他微微侧头。
那人神情随意地躺回床上,翻着手中的杂志,黑发向后滑落,露出洁白的耳轮。阳光照出空气里的细小尘埃。
他突然想伸出手指,在那片小小的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抚触。
这会是一场有趣的较量。姬慕礼无声地关上房门。

岑越给小安打了个电话,他才刚开口,就接受到一阵阵连珠炮似地急吼。
“你到那里去了嘛!一大早就有苍田家的人在门口拉着我问你的下落,说他们小姐如何如何地着急,我说我不

知道,他们就站着不走了。你想想,门口杵着两个不但不英俊不潇洒不但不性感而且长地很像黑社会的大哥,

还有谁敢进来啊!”
“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骗走,那个小姐自己又打电话来了,还没说话就先哭,足足哭湿了一件裙子三条手帕五条

床单,哭到我要爆炸的时候,才说昨天她被司机拉住所以不能马上出来救你希望你原谅,又说她绝不会让她的

爸爸再来骚扰你,还说要是我有你的消息一定要马上转告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哪?你受伤了吗?你快点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针对很郁闷很抓狂很

想扁人啊啊啊——”
……
岑越第一次发现到自己原来雇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员工。
他现在受了伤,承受不起这么热烈的河东狮喉,匆匆说了句“我过几天回来”,就果断的关了手机。
他还很虚弱,无聊的时候看电视,累了就阖眼睡觉。姬慕礼则在外屋忙着完电动游戏。
暂时的相安无事。
可是到了晚上,偶而也会发生点摩擦起火的“小状况”。
杀手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一支手臂冷不丁地横卧在岑越的腰上,这还不是最失控的。最失控的是,他晕陶陶

地抱着自己的床伴,热气腾腾地喊了声“宝贝……”
岑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翻江倒海的胃,一脚踹过去。
姬慕礼总算从睡梦中醒来,表情阴霾。“你干吗偷袭我?”
“是你自己欲求不满吧。”
“哦?”姬慕礼还不怀好意地轻笑两声。“你该不是再嫉妒?”
岑越知道再跟他纠缠下去绝对是浪费精力,把被子拉好。“看来你还在做梦,那我就不打扰了。”
姬慕礼也不傻,从地上钻回热乎乎的被窝,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梦里有你。啧啧,很好很好……”
作为自由职业者,虽然不用每天准点上班,但钱还是要赚的。
这念头仇恨很多。姬慕礼又有生意上门了。
出门前,他温柔有体贴地替岑越掖了掖被角。“亲爱的,我要离开纽约几天。别担心,我会找人照顾你的。”
他本来想来歌浪漫的吻别的,但被岑越一拳挥开。
脸上是甜蜜热切的笑容,抓住岑越腕骨的手指却有力地扣拢。
他拉着他的手,用自己性感嚣张的胡渣在岑越的手背上蹭了几下。然后又强行在别人的指尖处印下一个湿答答

的狼啃。
他轻轻咬住对方的指尖。带着某种色情的味道……
踢走了得意忘形的杀手,屋子有点冷清,但绝对自由。
中午的时候,有一团黑黑的小肉球踩着锈迹斑斑的逃生楼梯,从厨房的窗口爬了进来。
一个可以称之为小东西的黑人男孩,宽宽的额头,洁白的牙齿,典型的黑人面孔,满头爆炸式的浓重卷发使得

他本来就不小的脑袋硬是增大了好几圈。
“你好,我叫特鲁迪,今年七岁,最大的爱好是吃香蕉。”小东西举起手中的披萨盒。“是adrian叫我来给你

送午饭的。”
adrian?岑越一楞,马上就猜到那应该是姬慕礼的英文名字。
“谢谢。”岑越平时很少有接触到小孩子的机会,对这个胖嘟嘟的小家伙很有好感。他打开披萨盒,问:“你

要不要也来一块?”
“不了,我有香蕉。”特鲁迪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根又黄又大的最爱,小心翼翼地剥皮,边吃边心满意足地

叹息。“好好吃哦!”
他突然紧张地盯着岑越。“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你也想吃?”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这个。”
“哦。”他放心地点点头,转而露出小狗般迷茫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问。“你是adrian的情人吗?
“不是。”
“那他为什么让你睡在他的床上,我就只让香蕉跟我一起睡觉。”
“……”小孩子的思维果然不是大人能够想象的,岑越决定岔开话题,他试着教特鲁迪用中文念他的名字。
“岑。”
“秤?”
“岑。”
“橙!”
虽然很辛苦,但看到特鲁迪那张圆圆胖胖的脸憋到黑里透红,龇着两片香肠唇努力发声的样子,岑越总算能让

自己不太无聊。
这个黑人男孩的家就住在隔壁的隔壁。他家人口众多,其实挺穷的,但为什么会把他养得这么肥肥美美,这个

问题连他妈都一直没有搞清楚。

这四天的时间里,特鲁迪一直按时送三餐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没来。岑越只好自己动手,反正他的伤也

好了一半了,明天一早就准备走人。
如果姬慕礼再晚一天回来,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杀手一进屋就看见了岑越。
他坐在铺着毯子的地板上,身旁放着一杯咖啡。白色的毛衣,光着脚穿牛仔裤。雪白的脚踝。
眼光在那细洁的白色上停留了片刻,姬慕礼的视线转移到岑越手中把玩着的东西。“你在吃什么?”
“苹果。”
“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他是个对苹果有奇怪嗜好的男人。他记得他手中的那一个是冰箱里的最后一个了


“我饿了……”岑越漠然地看着他。
两个人互相对视。
咔嚓——他突然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慢慢嚼了几下,然后把那具残骸举到姬慕礼的视线,“还给你。”
恶狠狠的视线自杀手那双漂亮的放肆的墨蓝眼眸中,以每秒一千九百格的超慢镜头子弹般地撕裂空气,无声而

有力地射穿果核最终钉在岑越的身上。
他一直伏在暗处,伺机而动,想慢慢地抓住对手的弱点。
可是他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玩狩猎游戏,因为他刚刚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生意,身体里那狂躁的血腥因子还在热

烈地沸腾着。
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岑越曲起脚,踢中放在地上的咖啡怀。白色的瓷杯激射而出,带着咖啡的香波,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姬慕礼侧过身体,躲开那个没有杀伤力的暗器。
杯子摔在地上,没有碎,滚涌而出的黑色液体迅速渗入地毯。就像两个将要纠缠在一起的人。但杀手没有成功

地靠近他的猎物,阻止他的是岑越手中的枪。
“你不但乱吃我的东西,还偷翻我的柜子。”他微微皱着眉,语气揶揄,像在责备一个淘气的孩子。
“对不起,我比较没家教。”岑越慢腾腾地站起,握枪的手臂看似无力,却一刻也不曾放松警惕。对付那些包

藏祸心的人,还是早有准备的好。
“要走了吗?你的伤还没好。”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地退到门口,姬慕礼惋惜地说道。
“谢谢你的照顾,我差不多已经快要忘记是谁让我受的伤。”
这是一个告别仪式,他想他们应该再也不要相见,他要继续回去过自己无聊而平静的生活。
可是有人不想分手。
赤裸着双足,退到玄关处的时候,岑越微微移开视线寻找他的皮鞋。
姬慕礼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候,除了对方略微分散的注意力外,更重要的是他能非常有把握地推算出,一个试图

掩埋过去的人绝不会轻易地再动杀机。最多只是用来威胁。
他准确无误地扣住岑越的手腕,撞向门板。
代替落在地上的枪反击的是岑越的膝盖,冷硬地击中杀手的肚腹。
挥拳、闷哼,对潮水般的凶猛力量做出正确的回应,两个人都是格斗高手。
岑越被压倒在地上,他马上顶开堆在身上的力量,一个翻转,将对方压下。
姬慕礼当然不会甘居下风,很快改变局势。
两人在地毯上翻滚,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如果停下,就会被吞噬。
伤口被那一阵阵翻涌勾起新的痛感,岑越终于在这场用拳头沟通的对话中失了优势。最后占据上风的是那个有

着放肆眼神的野兽男子。
双手锁住对方的腕关节,膝盖压住那想要踹人的长腿,这是一个有无限可能性的姿势。有非常多的镜头可以从

这个姿势中扩展,变化多端,近乎完美,让人的心随着澄澄的月色一寸一寸地跳跃。
姬慕礼得意地微笑,这幕戏的主动权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彼此都使出了全力,看上去有点累,轻微地喘气,胸口有小幅度的起伏。只是一方热情,一方冰寒。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6:23

第四章

“我想我是海。潮起时期待,潮落时无奈,我想我是海。”


杀手居高临下,观察那个被他俘获的男子。
他的腕骨在他的掌控之下,脉搏贴着他的掌心,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微妙的跳动。
和他以前任何一个情人都不一样,眼前的人有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身高,凌厉的拳风,以及硬朗的脸部线条。

但这的确是一个奇妙的生灵。
诡秘而忧伤的气质,寂寞又倔强的眼神。恍若来自海洋深处,水样的单薄,却又兼具着某些适合在黑暗中生长

的特性。无畏。难以驯服。
“你猜我在想什么?”他微笑着问岑越,然后自言自语地回答。“我在想,我们上次的那个吻啊……”
这是一场由视觉引发的个人行为。
岑越还在消化姬慕礼莫名其妙的对白中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温热而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至。
他感觉到对方不拘小节的唇舌在他的口腔里大胆而放肆地卷绕。
突然想起某个品牌的花生酱,那是一种柔软又香稠的味道。岑越的味蕾又一次接触到那种味道。柔软。香稠。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第一个吻,在湿漉漉的巷子里,揉和了迷芒、激烈、欲火、放纵,像一幕飞驰而过的黑白梦境。这一次,却是

平静的,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吻他的人是谁。
在那个微有些讶异,但不是很离谱的行为中,他有些恍惚。
一种淡淡的属于夏天的花生酱的味道。
姬慕礼慢慢地离开岑越的唇,声线湿濡。“宝贝,你应该把眼睛闭起来。”
他松开对他的钳制,双手撑在他的耳侧,用一种看起来非常邪气也非常英俊的样子勾起嘴角。“我们做爱吧。


“好……”岑越黑色的水银样的眼神凝视着天花板,低低的语音像在决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当对方灼热的气

息再度向他靠近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在瞬间辗转成犀利的刀锋。“做你个鬼!”
他以最快的速度勾起膝盖撞开压在身上的男人,一个旋身跳了起来。
腰侧被撞个正招,姬慕礼放慢呼吸,在隐约的痛楚中凝视那个离他三步之外的男子。苍白的脸,仿佛吸吮了月

色,冰一般的诱惑。一双冷凝的眼因为怒气,而火光窄现。
斯文、强悍、脆弱、冷漠、优雅、倨傲,这个叫做岑越的东方男子,带着种种矛盾的特性凝绕成一座冰山。让

人感到迷惑。想要攀登。渴望融化。
这是一瞬间的轻微变化。姬慕礼仍然在笑,只是少了那种惯性。“我一定会得到你,今晚。”
他化身为兽,在颓败的混乱的水泥建筑里向岑越欺近。
岑越用他的拳头来回敬对方的猛扑,一记去势汹汹的劲风在姬慕礼的颊边擦过,没能阻止杀手的身形。
灵敏地攥住岑越的肩,将他推倒在身后的墙上。
手指差一点就要抚上那柔软细白的颈项,很遗憾地被岑越挣开。
岑越抬臂一挥,推掉握在肩上的那只手,腕关节却被杀手顺势擒住,扣在腰后。
姬慕礼凌厉地收紧手臂,推着他的身体紧贴向自己。
右手被一股强势的力道制在身后,岑越也不挣扎,当两人距离拉到最近的时候,抬脚往对方的左腿勾去。
杀手重心一闪,但扔抓着他的手腕,两人一起摔倒于地。
挫折能刺激情欲。
甜美与禁忌的热潮再一次翻上胸口,杀手闪烁着那双兼具感性及侵略性的墨蓝眼眸,抓起岑越的黑发,朝地板

上撞去。
一阵晕眩,岑越发出沉闷的呻吟。
在那半分钟之内,他只能感到耳朵里涌出的一阵 “嗡嗡”的噪音,以及瞬息笼罩下来的黑暗。
姬慕礼再度扯住岑越的头发,迫使他扬起下巴,以近乎粗暴的力道在他柔和白皙的颈部啃舐。一种看不见但异

常猛烈的欲望像空气里的尘埃一样在月光里飞扬。
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未曾与人这样的耳鬓厮磨,岑越觉得自己如同一架生了锈的机器被迫再度开启。
他一心一意地渴望着过上平凡的生活,就算无聊寂寞的日子把他淹没。
但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又一次跌入汹涌澎湃的旋涡里。
暴力、情欲,种种让他一度彻底抛弃的东西像爆炸了的陨星碎片般袭来,他感到惊异、慌乱,和愤怒。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异乎寻常的明亮,里面有某种类似荧光的物质。
他热切而狂妄的唇舌像一尾充满攻击性的食人鱼游弋在他的肌肤上。
他听到杀手用闪烁着热气的声音问,“后悔遇到我吗?”
“我后悔到想要死掉!”他突然发力,似乎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恶狠狠地将姬慕礼推开,用报复般的

心态咬住杀手的肩膀。
姬慕礼仰面躺倒在地毯上,左侧肩膀上的疼痛感随着身体里错综复杂的神经系统传达到大脑中枢。
那个人就伏在他的身上,用亲密的姿势埋首在他的颈项间,天知道那牙齿有多野蛮地陷在他的肌肤里。
抬高右手想彻底把那人敲晕,可是伸出的手掌在贴上那平滑脖项的瞬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停滞。
另一只手也跟随着那种感觉从对方的腰侧滑入,在那白色的毛衣下缓缓上移。
温寒的背部肌肤,紧韧,柔软。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肩部的痛楚和掌中的舒展,两种细流暧昧地缠绕于一处。
他想起在替那人疗伤时曾经见过的身体,并不完美,一些伤痕。已经时过境迁,淡化为白色的细小痕迹,蜿蜒

在肌肤上,记录着少年时的种种。
月光温柔地像情人的呢喃。
杀手突然意识到有一些事情正像自己掌心下那根挺拔的脊椎骨一样,朝某个预定的方向固执地不以人的意志为

转移地笔直延伸。
蓦地收拢手臂,一个翻转,低头吻去。
他吻他的唇,他的眼睫,他的眉骨,甚至刚才想要制服对方而用暴力撞出淤痕的额角。
双手撑在姬慕礼的胸口,岑越努力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推开一点空档,希望以此来阻止对方愈来愈狂野的亲吻


但那人的态度似乎异常坚定,任何困难都不能让他顽固的唇舌有丝毫动摇。
弥漫在四周的月色不再温柔,狂乱纷至沓来,无声地呐喊。
不耐烦岑越一再地推拒,姬慕礼扣住他的双手,压制在身体两侧。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露出一小片白色的掌心。
在月色的指引下,姬慕礼的唇瓣像沾着酒精般游入那一片白色旋涡,顺着掌心的纹理啃噬到冰凉的指腹。
似曾相识的唇瓣,忽闪而过的片断,岑越在现实与回忆中沉浮。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又仿佛不知道。干燥的手指在杀手放肆而温热的口腔中越来越烫,他可以感受到对

方那经常用来撕咬猎物的犬齿正一毫米一毫米地吞没着他的指骨。
浓重的热度从指间烫到心头,他的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一个人走了很久,被寂寞灼烧到发痛的躯体,已经不想再有任何奔逃的念头。
他必须牢牢地抓住什么,就算那个给予他片刻温暖的男子有一双荧蓝的——野兽之瞳。
猛地抽回手,他紧紧抓住姬慕礼的衣领,像午夜中冲出牢笼的困兽,狺狺地急切地固执地对着杀手的唇咬了上

去。
一向缺乏主动的舌瓣汹汹然地攻略起来,蛮横地从杀手的牙关侵占到带有薄薄黏膜的上颚,这是唇舌间的暗战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6:58

双方的呼吸逐渐变粗,但谁也不肯先放弃,狠命咀嚼着彼此的气息,直到咀嚼出满嘴的热烫。
层层剥落的衣物散在一地,劣制的绒毛地毯不同于床铺的柔软,两人赤裸的皮肤抵触着粗糙的纤维,伴着一种

微微刺痛的感觉,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强迫张开,用来迎接那排山倒海的欲念以及瞬息的飞翔或者毁灭。
岑越的身体苍白但又充满着力量,上面的每一道细小疤痕都是一场无声而另类的引诱,有某种类似于DARK BLUE

香水的感性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芬芳的夜色和裸露的身体最容易勾起人类的无限遐想。
回忆潮水般涌现,杀手的脑海里闪现出过往的许多片段。
岑越踢动长腿时劈开的气浪、扭转腰身时敏锐的弧度、挥拳时惊人的爆发力、以及那一晚受伤时平静淡泊又泄

露出无限沉郁的寂静眼神……
这一些有关暴力、脆弱、沉着、漠然、伤痛、忧郁的词汇将眼前的人组合成一个魅力无边的引诱者。
姬慕礼的呼吸变得缠绵,动作却格外地疯狂,纷乱的亲吻和粗鲁的抚触已经远远不能表达他的热情指数。
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深入。深入。
翻滚在一起的身体似乎抛开了所有的障碍,肉体的愉悦让他们超越任何界线。但是真正的障碍,却像海市蜃楼

般陡然而至,并且令人难以忽视。
他们的身高相差无几,仪容又都挺拔俊美,这将是一次完美的组合。
如果不考虑双方固执而强硬的思想层次。
温热湿濡的舌尖好像用了上好的润滑剂,从岑越的颈项开始,带着舒爽绵延的痕迹慢慢向下,一路游滑到紧致

的小腹。
杀手一边甜蜜地取悦着情人,一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贴着性感的弧度向对方的臀部肌肤移去……
“你干什么?”岑越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反应迅捷地制止住姬慕礼的手。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姬慕礼的微笑邪气又撩人,可是在这种时候似乎效果不大。
“当然知道。”他坐起,黑色的眸子里闪着一股野劲儿。“而且要我来做。”
“你来做?”虽然他不会怀疑这个看似斯文实则非常顽固的男子有着惊人的身体力量,但这的确是一道难题。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吗?”他的身体已经热情如火,没有办法自动降温,偏偏有人能冷静相对。
“不然就算了。”他绝不退让的样子,好像在冰与火之间,可以自动切换。
“……”姬慕礼不语。
他当然有自信可以再一次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是对方不容置疑的目光和异常清晰的意识让他领悟到那不会是一

场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争斗,而他身体里绵长的欲望像一条精力旺盛的海底生物,已经翻江倒海,近在咫尺。
十秒钟的等待足以让岑越冷静,他对姬慕礼的决定已经没有兴趣,漠然地扔下一句话后站了起来。“你自己解

决吧……”
“你***真够狠的!现在才喊停!不做就不做,到时候可不要后悔。”他咬牙切齿,用近乎粗嘎的低音来表示自

己的难以容忍,并且选择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来发泄身体的欲望。
夜色是恶魔们现出原形的最佳时刻,那个英俊颓废又性感无比的雄性恶魔在夜色的见证下又多了一项新的罪名

——欺骗。
他用他的谎言,在人类男子以为他要放弃因而放松戒备的那一刻,从身后猛地抱住对方。
两人一起滑倒,杀手的身体重重压制在岑越带着伤口的身上,他乘着对方痛疼而无力挣开的片刻,用自己微渗

出湿意的男性象征寻隙而入。
双方同时溢出一声闷哼。
然后是几秒钟的沉默状态。
一切的奔腾、呐喊、喧嚣、战栗,都在那几秒钟内化做无声的气流,冲入每一个细胞。
在几近疯狂的欲望高潮中,姬慕礼像每一个成熟的花花公子一样,用情欲中特有的沙哑嗓音发出干燥而魅惑的

音节,安抚着那个紧皱双眉并且一语不发的情人。“亲爱的……”
深吸一口气,岑越撑起右手,坚硬的肘关节对准背后某人的下巴撞了上去。
“啊!”应着肘部击中实物的钝重声,姬慕礼发出一声毫无掩饰地高叫。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放肆,那样的暧昧

,那样的随心所欲。
人的情欲方式是多么的复杂而难以控制……

书店每天九点半准时开门,小按九点不到就出现在她的工作岗位。
打开门,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通向二楼卧室的楼梯口朝上张望。窥探的结果却和前几天一样,这间屋子的

主人还是没有回来。
“怎么搞的嘛……”
就在她胡思乱想、脑子里生出无数臆测的时候,门口人影一闪,岑越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
“老板!”小安吃惊地转过头。
“不许上来。”太了解她的个性,把晃这长辫子粘在身后的小安阻止在楼下。
“哦……”小安很委屈地答应着,脑瓜却千姿百态地转动起来。
那个……她明明记得老板离开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白色的羽绒服,那么现在的那套又是谁的呢?
岑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他的心态像莲蓬头里喷出的水珠一样杂乱无序。
昨天晚上,他参与了一次打架、做爱,然后好像又打了一架。最后的部分他记不太清了,早晨他是在地毯上醒

过来的。他们甚至没有上床。
姬慕礼还在睡,或者假装在睡,他没空去管,穿上衣服毫不犹豫得走掉。
“Shit!”肩部一阵刺痛,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在昨夜的剧烈中碎开,被热水溅到。
他走下楼,决定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安静下来。
“你先回去好了,这里我来弄。”
“啊?哦。”说真话,这几天连续全天候工作的确很累,但是现在她还不想走耶。
“我先把这里整理好。”她慢吞吞地站在架子前,把新到的杂志一本一本地放好。
小安正准备想出个新话题,逗岑越开口,黑白格子的玻璃门在阳光下一闪,有人走了进来。
“对不起,我们还没……”本来她是想说“还没有开始营业”的,但那个闯入者的性感微笑,像十七世纪的加

勒比海盗一样撩拨着少女的芳心。
可惜那个英俊的海盗只对小安微笑了一下,就把他的全部注意力奉献到书店主人的身上。
他热烈地说:“早安,亲爱的。”
岑越站在桌后,平静地抬头。“你找谁?”
“我的爱人叫岑越,我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现自己有一点喜欢他的,没错,也许现在只有一点,可是谁又能保

证将来不会有更多。”姬慕礼的笑容蓄积着阳光,在宽敞明亮的屋中辐射开来。
“对不起,我恐怕不认识你。”不过阳光遇到冰山,岑越冰冷依旧。
“我叫姬慕礼,三十岁。虽然没有正当职业,但收入可观,而且长相英俊,性格体贴,无不良嗜好”对方的冷

漠丝毫没有打击到姬慕礼的信心,他的微笑比蜜还甜腻。“你可愿意考虑?”
小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天晚上她躲在门后偷听老板和某只色狼的对话,虽然非常想冲出去,但最后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坏男人的脸。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非常耳熟,经过和记忆库里那晚的声音对比之后,终于可以把两者

划上等号了。
天呐!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那个坏男人竟然长得这样惊心动魄又性感无比,让人联想到热带森林里的某种有毒

生物,愈危险愈艳丽。
她看着他们站得那样近,中间隔着一张黑桃木的桌子。
他清冷孤傲决绝无情恍若地处北冰洋,他热情如火面泛桃花仿佛身在夏威夷。
美男和美男之间是多么们的赏心悦目,并且让人难以抉择啊!
可是主角之一的岑越显然不认为眼前的人有多么赏心悦目,他的眼神越来越阴霾。“姬慕礼,我不想陪你玩游

戏。”
昨夜吃了暗亏,他也懒得计较,只希望一刀撇清两人混乱的关系。谁知道对方却仗着一夜情步步紧逼,并且动

机不明。
姬慕礼仿佛没察觉岑越的拒人于千里,“我们一定合得来。”他自信地看着他。“岑,我们是同一类人。”
“已经不是了,那只是我的过去,也不要固守你的将来。”他希望趋于平淡,而眼前的男人却注定危险。
“岑,不要否定你的过去,也不要固守您的将来。”
“将来?你以为如果我现在答应和你在一起,这世界就能海枯石烂?”他早就明白,不论多坚贞的誓言,都很

容易被时间冲散。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没有开始,又怎么知道结局。不用马上告诉我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姬慕礼取出插

在口袋里的那支白色玫瑰,语气闪烁地靠向岑越。“这是送给……昨夜的我和你。”
收紧眉峰,岑越的眼神开始凝聚冷气。
男人手中的玫瑰突然贴近他的双唇,纯白的花瓣在他微微开启的唇畔轻轻摇摆。芬芳与柔软。
“别生气。我知道你会说并不在意,可是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
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无暇的清水,姬慕礼顺手将玫瑰插进杯子礼。绿色的花梗在水中掀起小小的涟漪。
小安一字不漏地把两人的对话收进耳朵里,她却越听越糊涂也越听越明白。“老板,他走了……”
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他的心却像独自晃动的玻璃门,泛起一阵迷惘。
这是一道判断题,他猜不透姬慕礼的动机,那个男人有时候浪漫多情,像花花公子一样温柔而甜蜜;有时又会

像他的职业般冷酷无情。
他承认那个男人的魅力,也无法忽略那股挥之不去的危险气息。
若是以前,遇上这类难以琢磨的人或事,他从来不会如此困惑。
每一道难题都是一种新的挑战,带着特殊的吸引力。
可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那种自信与激情,事业上的背叛与情场上的失意,让他无法再依靠自己的直觉。
该放弃,还是要反击……
“老板?”小安打断了他的思绪。
“恩?”岑越终于把眼光扫描到被忽略了很久的小安身上,发现她正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老板,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闪烁着那双无比纯洁无比健康的大眼睛,小安问。“什么叫做……‘昨夜的

我和你?’”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7:58

第五章

夜色中,他不知道将会和谁相遇。
UNDER THE SEA

姬慕礼很快就拟订了进攻方式,即增加自己的出现率。就算他的宝贝儿每次都赏他一张冰山脸,印象分肯定是

少不了的。
不过这印象分到底是正书还是负数,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是森林里最危险的生物,一双闪着光的夜眼,透过重重枝蔓,紧紧粘附在猎物的身上,随时伺机而动,喷洒

出有毒的汁液。
他的猎物竟如此奇特。沉默寡言、沧桑寂寞,而又强悍坚韧,像一个由各种离奇曲折的情节打造而成的神秘故

事,一下子就攫住了他的目光。
为了接近心爱的猎物,他撩开枝蔓,走出雾气重重的热带雨林,在人类文明的伪装下,化身为一头野兽绅士。
早晨的阳光温馨又柔软,照在他身上却明显缺乏感染力。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白天的太阳对习惯夜生活的人毫无吸引力。
无精打采地窝在他那辆火焰红的高档跑车里,昏昏欲睡的眼神在到达目的地后立刻变得神勇无比。
往身上喷了点混有砒霜味道的古龙水,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野兽绅士对着后视镜露出一个玉树临风风六倜

傥英俊潇洒艳冠群雄的闪亮笑容。“宝贝,我来了!”
“咚”
安静的房间里传出一记诡异的声响。
岑越有一点莫名。
刚刚不知是怎么回事,差点踩空一阶楼梯,幸好及时抓住扶手才没有滑下去。他的迷惑在看到那辆嚣张到让人

有强烈的痛扁欲望的保时捷时立刻烟消云散。
一如既往的,他选择忽视。
“嗨,亲爱的。”极具视觉享受的跑车用着与它性能不符的乌龟速度,慢腾腾地挪着身体追在岑越背后。“你

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你一大早冲过来就是为了想当司机?”岑越继续往前走。
“顺便还想问一声你考虑好了没有?”
“姬慕礼……”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却看着前方。
“恩?”
“我想过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应该封闭自己。”他侧身转向杀手,目光没有挑衅也没有依赖。“我不知

道以后会遇到谁,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你不想告诉我是为什么吗?”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知难而退”这四个字的存在,“志在必得”才是他的人

生准则。
“因为……”岑越停了停,“胡须。”
“什么?”他真的没听懂。
“我不喜欢蓄胡须的男人”岑越的审美标准属于斯文清爽型,那种野兽派的男人他从来敬谢不敏,更何况对方

还是“个中极品”。
几秒钟的停滞后,姬慕礼用自己的微笑来解围。“亲爱的,你真会开玩笑……”
“那你在这慢慢笑好了。”岑越没所谓地勾起唇角,转身穿过马路,朝对街的一家咖啡店走去。
这一次姬慕礼没有追来,不过按照岑越的推断,这种安静平和、没有噪音的时光不会保持得太久。
果然,在他差不多快要喝光桌上那杯美式咖啡的时候,一个已经熟悉到令他非常想马上忘掉的身影带着古龙水

的味道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他对桌的座位。
“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姬慕礼自信满满地扬起脸庞,一个标准的野兽派帅哥的野兽式微笑。
岑越的目光的确被那光洁的下巴吸引住了。
姬慕礼,,无疑是一个不管对异性还是同性都极具魅力的男人。
只是试着挑战对反方容忍的尺度,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那么做了,而且动作迅速。虽然值得表扬,但……
“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你还是留着胡子比较好。”
笑意瞬间蒸发。姬慕礼眯起眼睛,一种熟悉的危险气息开始大面积扩散。“岑越,你耍我?”
“好象是。”慢条斯理地拿起银勺在咖啡杯钟缓缓搅动。
只是单纯的人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姬慕礼是个拥有一流指挥的高等生物,凭借一个优雅笑容就将冷冽的

空气消弭无形。
“我突然想起买了件礼物要送给你,不过当面送的话会缺乏神秘感。你慢慢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他

站起身,潇洒地走了出去。
终于恢复到轻松平常的早餐时光,岑越聚精会神地翻阅手中的报纸,直到吧一大叠内容全部看完。
在步行回家的路上也没有受到任何有不良企图人士的骚扰,一路踏着晨光,心情渐好。
“老板,早安!”这是小安每一天的开场白,只不过今天的神情有些古怪。“老板……”
岑越不语,等待下文。
“那个人来过了。”
“谁?”
“就是那个人喽……”
“来干什么?”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翻腾。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到楼上去过了,坐了一会儿,又下来了。”
“越来越不对劲。”“下次记得不要随便让人进我的房间。”
“啊?”这可为难了,她怎么知道什么人算‘随便’,什么人不算。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而且那个人的笑脸是

多么的邪恶多么的性感多么的让人流口水啊!嘿嘿嘿嘿……
走上楼梯,房间里静谧无声,环顾四周,好象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书桌上的那个礼品盒。
拆掉了浅蓝色的包装纸,打开盒子的时候他没有抱着任何美好的期待,可是里面的东西却让他哑然。
东西很轻,一副普通的眼镜。
托在掌心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展开来,纯净的镜片仿佛能让他的视野在刹那间变的更加清晰。
镜架的纹路,镜片的线条,合之前打碎的那副几乎一般无二。如果这是一个阴谋,那个男人的确做到最好。
岑越有些许的怔忡。
桌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掀下开关键,准备收取电子邮件。
在一片轻微的机器运作声中,他愕然瞪视着液晶萤幕上被某人篡改了的开关画面。那时一串像走马灯般在屏幕

上嚣张地晃动着的中文字符:
[宝贝啊,好想强暴你。————爱你的姬慕礼]
岑越觉得自己好久没犯的头痛病马上就要发作了。

夜深如水,正是酒吧礼最热闹的时候。
之所以选种这家名为“UNDER THE SEA”的PUB,是因为这里的主题明确,进出的人群里找不出一个女性的身影


浅桔色的墙面被长长达到吊灯吹拂到温柔无比,天花板设计地很高,隐射出一种宽阔、放肆、不羁的审美情趣


叫了一杯马丁尼,岑越坐在吧台的高脚椅子上。这里的音乐很对他的胃口。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来,右手拎着公事包,高高的个子,笔直挺拔的西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刚从高档办公室里

出来的社会精英。
有钱又英俊,只不过神情有点不安,像是第一次来到这类声色暗涌的地方。
在吧台前停下,隔开一个空位,坐入岑越右手边的第二个邻座。
也许都是东方人,陌生人的视线在四下扫描了一圈后,半遮半掩,若有若无地飘忽在岑越身上。
老实说,岑越并不讨厌这种目光,最近他接触到的一直是那种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霸道情绪的男人,无论外表多

么完美,带着枪的猎人还是会让人敬而远之。
所以,比起艳丽却有毒的危险生物,她更乐于与这类温和羞涩的普通人打交道。
可能真的是第一次到GAY吧而太过紧张,在陌生男子猛地仰起下巴准备把酒倒进喉咙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并且

动作激烈,导致满口冰凉的葡萄酒以喷射状的姿态从他的嘴里反弹而出。
遭殃的不只是桌面,有为数不多但也实在不能算少的液体准确地空降在岑越手背、手表,以及小半片衣袖上。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搭讪方式。
呆楞了片刻后,男人赶快掏出手帕“真是太对不起了……”
岑越无奈地挑了挑眉,“我自己来好了。”
“对不起……”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那张俊逸不凡的脸正趋于坍塌状态种。“尼的表很贵吧,我赔给

你。”
“不用了。”反正是防水型的。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8:30

岑越抬头,意外地发现对方好不容易灵活起来的身手,在翻遍公事包和全身上下所有的衣袋后又一次定格在原

地,而且脸上露出一种和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士完全不相符合的僵硬表情。
“我……”
“钱包掉了?”岑越问。
“不……好象是。”
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张极度尴尬的脸,岑越掏出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张美金推倒对方的面前。
男子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里是不能赊帐的。”岑越指了指他刚刚点的那杯酒。
“啊?谢谢!”除了懊丧,他已经表达不出别的什么情绪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有一点。”相当直接的回答。
“我不是骗子……”他喃喃地说。
“我知道。”骗子要比他滑溜多了。
最后一句话总算让对方屡受挫折的心灵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恢复出一点商场人士该有的伶俐。“这是我的名片

。”
——宋在云,隶属某电脑公司的软体工程师。
很多电脑天才都是从网路黑客开始的,不错,眼前这个笑起来很时尚的年轻男子的确很符合那种从良后的高智

商黑棵的形象。刚才几个失误的动作只是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呆而已。只是而已。
“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下次把钱还给你。”宋在云说。
酒吧里的便笺纸被推倒眼前,岑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留这干净整洁的短发,宋在云微笑的时候显得那样亲密并且讨人欢喜,但社交手腕还不够成熟。
当他轻轻地转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珠,积极地想着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岑越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
他撩了撩头发,心不在焉但坦率无比。“要不要跳舞?”
舞池不是在酒吧的中央,而是隐藏在最里层的一角,人影交错。
原本就相当模糊的灯光在这里更是微不足道,只有一道巴掌大小的杏仁色光束从天花板上流淌而下,在圆弧形

的场地里无声又极其缓慢地来回穿梭。
这是一首慢歌。
冗长而低缓的音律沉沦倒每个人的心里,一片飘飘忽忽,又闪闪烁烁。
跳舞并不难,这种只需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的简单舞步并不要求太高的技巧,但宋在云很局促,他需要近一步的

指导才能就开心里的不安。
“把手放在我的背上。”隔着GUCCI西服的上等质料,岑越的手扶上对方的腰肢。
类似于贴面舞的感觉,两个男人的距离很近,但没有艳情的味道。
只是在杏仁光束垂掩下来的那一刻会产生一毫米的眩目感,就像两个发光的海洋生物,在三万英尺的幽深海底

静静凝望。与世隔绝。
宋在云的眼神年轻又热情,混淆着些许的紧张和兴奋。
岑越则是冷静而温文,他穿着黑色高领的毛衣,颀长英俊,犀利的眼神藏匿在纯净的镜片下,成熟稳重,魅力

非凡。
一曲终了,两人对视而笑,相偕走出人群。
十一点刚过,酒吧更增喧闹。一个白种男人突然伸出手来,利用擦身而过的间隙在岑越的腰间捏了一把。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个良莠不齐的大熔炉,所以谁要想随意招惹别人,最好把眼睛擦亮一点,光靠四肢发达多半

只有被人一脚踹飞的命。
那男人不但没有主动忏悔面壁思过,反而冲着岑越大喊。“HI,宝贝!宝贝!”
靠!他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宝贝,尤其是这两天,他对这个词更是深恶痛绝!岑越冷笑着握紧了拳。
“碰”地一声,一记响拳炸开。
岑越怀揣着诧异,看着宋在云涨红着脸,一个箭步抢在自己的身前。
“SHIT!”虽然壮的像头牛,但那个白种男人仍然被这突然发难的一拳打得微有些踉跄。他低咒一声,正准备

稳定身形、看清楚状况的时候,又是一招很闷很沉很解气的拳头击中了他的下巴。
这下子连那男人身后一帮同伴都笑不出来了。气氛僵硬,空气里的暴躁因子以原子裂变的速度成千上万地增长


在三秒种内连出两拳的宋在云,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猛地攫紧岑越的手,拉着他以野狼的速度往大门口跑去。
临倒门前,突然一个急刹车,“噌噌噌”地鼠窜到吧台前,像抢劫似地一把抓过寄放在那里的公事包,再次折

返到门口,拽着岑越继续狂奔。
一开始紧张地像逃命,闪进一个小巷后宋在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刚刚……刚刚那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

情,真是太、太好笑了!”他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岑越绝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英雄救美”的一天,而且还像疯子一样在大街上乱跑。
身旁的宋在云仍是气喘吁吁,他仿佛能听见那颗年轻、赤诚、热浪滚滚的心正伏在同样热切的胸腔下勃勃跳跃


仰望夜空,所有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似乎都在眨眼间堕入夜幕不见踪影,只剩下星光盏盏,微风潋滟。
“你是不是体育成绩很好?跑了那么久为什么都不喘?”宋在云在休息片刻后宣告复活。
“是你自己体力太茶。”岑越揶揄。
“”难道你是在暗示我刚刚多此一举?
做出一脸伤心状,模样哀怨。
“那倒没有,自己出手总要费力一些。”
言下之意竟是指看别人动手当然省心省力,自己能保持一身清凉无汗状则是最好不过。
“你好毒……”宋在云往地上一蹲。“我被你打击到了!”
“你有那么脆弱吗?”
“哎,被你看穿了。”无奈地站起来,宋在云捋了捋头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超人。”
岑越毫不犹豫地转身。“我走了。”
“哎哎,我是骗你的。”拖住岑越的手臂,满脸的可怜兮兮。“好,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其实……我是外星人

啦。”
岑越回过头,伸出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中央,将他贴近的脸推开一段距离。“走,握不要跟外星人讲话。”
“不要!你这是种族歧视!”头部被岑越一指推开,脖颈拉得笔直,双脚却不肯后退半步,宋在云为了保持住

这个高难度的经典动作死抱住岑越的手臂不放。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不是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虽然只是个法力不深的小妖怪,但今天晚上缠定你了。”宋在云指指对街的一家PUB。“怎

么样,要不要再喝点,我请你。”
“先生,你有钱吗?”岑越一语将他打回原形。
“我恨死那个小偷了。”宋在云沮丧地仰天长叹。
“好了,很晚了,你也该回家了。”收起玩笑纠缠,岑越说。
“好吧。”像是被家长盯牢不能看夜电影的小孩,宋在云无奈地乖乖点头,又突然暴出一声大叫。“糟糕,我

的车!”
他的车没丢,只是停在原地,他忘了随身携带。
果然是电脑玩久了,现实世界经常痴呆。
陪着高智商的“间歇性痴呆儿”回到酒吧的停车场取车倒也平安无事,没有遇上先前的仇家。
“我送你吧!”宋在云积极提议。
“不用,我想走回去。”他的家离这很近。
“那好吧……”有点失望地发动引擎,宋在云鼓出一个笑容。“晚安。”
车子开出五、六公尺后突然停住,摇下车窗,宋在云伸出头来,有点紧张。他问:“我今晚的表现如何?”
岑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还过的去。”
“只有这样啊?”像一个无辜的人得到了不公正的审判。
“比还过得去再好一点。”岑越放松了口风。
“……”他不说话,只是眨巴眼睛,一下二下三下。
“比好一点再好一点。”岑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谢谢你给我那么高的评价。”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宋在云挥了挥手,喜孜孜地离去。
岑越走了不到数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则短信:
[甜心,我有新的任务要离开几天。今天没有看见你,我非常想你,特别是想你生气的样子,我觉得我又有一点

爱你了。甜心,你今天有生气吗?——爱你的我]
看完那条舍我其谁、知名不具的信息,岑越毫不迟疑地按下了DELETE键。

jiuyao 发表于 2010-2-7 22:09:20

第六章

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他看不清,但不后悔。

时值冬季,气温却不分时令地日渐转暖,终日晴朗的天空一直迁就古怪的温度,偶而也会爆发出不满的情绪。
“好象要下暴雨哎……”小安呆呆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已经是晚上八点,大雾伴着狂风遮住了夜幕,来往的车辆明显减少,偶有行人经过也步履匆匆。
见状,小安也加快了手里的工作,准备回家。
把手机扔进包里,穿好外套,正抓起白兔宝宝的羊毛手套时,已经挂上“休息”牌的门被推了开来。
“对不起,我们开门了。”小安一边戴手套一边说。
“我不是来买书的。”年轻人解释。
什么?不是来买书的?小安戒备到缩起瞳眸,眼睛里暴发出类似医用X光的强烈射线。她斩钉截铁。“这里谢绝

推销。”
“呃?”年轻人一楞,旋即失笑。“我也不是来推销的。”
“免费的东西我们也不要。”现在的推销员都很厉害,先甜言蜜语地表明东西是免费的,然后又委婉无奈地说

要收点运输费。她才不会上当咧!
“我是来找人的,请问岑越是住在这里吗?”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原来是找老板的。歹势歹势!“请等一下,我上去叫他。”
临上楼前,小安又偷瞄了来人一眼,不禁在心里感慨:厉害!才两天的光景又换人了,最近老板还真是桃化瓣

瓣、艳福不浅。
“嗨!”见到岑越下楼,宋在云大声地打了个招呼,声音里缠绕着毫无掩饰的愉悦之情。
倒吸一口热气,小安差点被这个带着一千万伏特光芒的笑脸电翻在地。
她赶紧抓起背包,“我先走喽。”此时不走,待会还是要被人赶走。算了,走也要走得有尊严一点。
“这家店是你开的?好羡慕,我也想当老板。”宋在云好奇地环顾四周,稍息又将目光收回在岑越的面上。“

岑……你跟昨天好象有点不一样。”
岑越身着米色的V领白色衬衫,较之昨夜一身冷色系的黑衣黑裤更添了一份温文。
“是不是现出原形吓到你了?”岑越递给他一杯热茶。“你跟昨天也有点不一样。”
“真的?哪里不一样?”他好奇不已。
“多了两个黑眼圈。”
“啊!那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没办法,我太兴奋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老想着在PUB里发生的事。”提到

昨晚,宋在云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我早就听说过,那家店在圈子里很有名,可是一直都没去过。昨天在公司加班,设计程序其

实很枯燥,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把车子开到那的……”
满溢着青春气息的面容绽开一朵阳光璀璨的笑容。“没想到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对了,昨天弄脏你的表,我买了一支新的赔你。”宋在云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去翻包,片刻之后又摆出一脸抱

歉样。“嘿嘿,放在车里了,我现在去拿来。”
年轻的性子做事急噪,跳起来就往外窜去。
谁知一开门,迎面一股冷风,吹得对门处的几册书页哗哗作响,原来两人对话的不知不觉间竟已下起了倾盆大

雨。
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宋在云就已经窜了出去。
整个世界好象都在下雨。
漫天的雨雾夹杂着狂风,空气里填满了密密的湿气。
车子停在街边仅几步之遥,待宋在云折返回来已是衣衫尽湿。
一路龇牙咧嘴地冲进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宋在云乐颠颠地献宝。“给你!”
微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湿漉漉的男子,发梢仍滴着水,却满脸得色地露着那口洁白的牙齿,岑越被他的冲

动、单纯、孩子气折腾到无力。“上楼去洗个澡吧。”
“你不打开来看看吗?”他微有些失望地皱起眉峰。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岑越抬手指着楼梯。“动作快点!你已经把我的地毯弄湿了。”
小孩子有点被吓到了,抖了抖。“老大,你好凶哦……”
岑越抬脚踹向他的屁股。反正衣服都要洗,多加个脚印也没所谓。
扭腰闪过岑越的一踢,宋在云一路嚎叫地逃上楼去。
已经在浴室里了,有人却还不安份。
衣服脱到一半突然把门打开,伸出脑袋来往门旁的墙壁上直打量。
“干嘛?”
脑袋缩回去一大半,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揪着岑越。“你没在墙上钻洞吧?”
“你说呢?”他勾起一个半生不熟的笑意,看得对方心底发毛。
宋在云非常识时务,懂得见好就收,干笑两声替自己解围。“嘿嘿,我开玩笑的……好象不太好笑。”关门的

速度迅捷无比。
晚上有一场球赛,打开电视看了还不到三分钟,一连串古怪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流行歌曲的音符盖过水花声从浴

室内逃逸了出来,占据在小小的起居室上空。
五音不全不是他的错,但吓到别人就是他的错!

可是宋在云先生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罪孽自动消音已谢天下,反而捣鼓地更欢了。“我有一根香蕉,蕉蕉蕉

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
……
……
……
万幸的是他的动作还算迅速,很快就清洁完毕。
“报告,我洗完了。”
岑越坐在沙发上回头看去。
宋在云的身高至少一百八十公分以上,身材也与他相仿,穿着他的衣裤还算合身,
“嘿嘿嘿……”他得意地甩了甩头。“我帅吧!”
经过昨晚和今夜的几个回合下来,岑越发现宋在云是那种刚见面时还能表现得比较老实比较诚恳比较体贴,一

旦自以为跟你混熟了之后马上露出臭屁爱现特别喜欢自娱自乐的骚包本性的那种人。
他收回视线,选择不予理睬。
叭叭叭——
一阵夸张的脚步声,宋在云汲着拖鞋像风一样卷到沙发处,俯下身从背后搂住岑越。“你惨了,竟敢不理我!

”他嬉笑的语音突然一顿,把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岑越的肩膀上。“岑,不要不理我……”
他抱住他,说不要不理他。
身体里空空的,因为那句话有了小小的起伏。
可是就像沉入海里的细沙,他抓不住,只能任它们从指缝间流走。又或许,他的心早就被往事淘到干涸无力,

再温暖的气息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拉过早就准备嚎的干毛巾,拍手罩在宋在云的头上。“把头发擦干,还在滴水呢。”
“遵命。”一边胡乱地擦着头发,一边毫不客气地挤入沙发,开始关注起球场上的赛事风云。
若只是乖乖地看倒还赏心悦目,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浴后美男,可惜宋在云的球品实在不佳。
跺脚、拍桌子、大呼小叫一齐上,还好岑越的楼下没住人,否则准有人提着菜刀上来抗议不可。
眼看又是一个超级臭球,宋在云真恨不得自己马上变身为超人冲进电视机里来个一脚定江山,他一时气涌高举

手掌往大腿上拍去。
如果他拍中的是自己的腿,纯属自娱自乐,问题是如果他打中了岑越的腿,那就只能归类予自作孽不可活的范

围内。
很不幸,他刚刚那一记无敌金刚掌正巧属于后者。
还算机灵,一掌下去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失误”,整个人以媲美子弹的速度往沙发的一角疾速收

拢。
双眼盯着电视,不动如山,可是一股寒气却从岑越的骨子里吹散开来,游走过皮质沙发的每一道纹理,直逼到

缩在一旁的可怜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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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夜色纽约》 BY 弋阳【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