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1:05

平平淡淡过了一个星期,我跑到单位把那一大笔该续的约签了,领完回扣、奖金、工资,对老总说我专业素质太差,想从八月底开始出去进修一年。老总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业务上挺不错的,进个什么修啊?”
“我毕竟是学新闻的,还想干回老本行。”
“你有什么毛病吧?你现在拿的钱不是更多?”
“……我自费、停薪,不用单位掏钱。”
“那你不准备回来了?”
“回啊,保证只去一年就回来上班。”
“……得,就这样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我也不做你的指望,你要本事大尽管留在外面!”
“呵呵,我不是保证了吗,我绝对不会。您就放我逍遥一年吧?回来以后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讲了一下午,我终于获得老总的首肯,他到最后总算是开了点窍:“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找个借口……专门出去旅游啊?”
当然了,我反正是自愿停了薪,他才不管我到哪儿玩,就当是请了个长假呗,唯一的仁慈就是多发我一个月的工资,为这个我还挺感谢他。
把这事定下来我轻松了很多,接着就联系学校,北方那个繁华的城市是我的目的地,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名牌,我也没准备学出个什么名堂,所谓的“进修”只是顺便有个事儿好混,所以我还真是故意找了一个二流大学,跟他们讲好只要上的课跟新闻媒体拉上点边就行,只有天知道,我这趟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临到我生日那天,我们三个人照例聚餐,我去的时候小川已经到了,一见我就告诉我李唯森这个月订婚。
我心里早有准备,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不直接结了,还玩什么“订婚”,老早就不时兴的玩艺儿,嘴上则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们也谈了几年,是该定下来了。”
“可他还年轻得很,那么早结婚有什么好的?”小川一脸恐惧的说起“结婚”这两个字:“老夫老妻?想起来都掉胃口!”
“早结完结还不都要结?你的那个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办事?”
“你饶了我吧,我可没想那么远,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你的呢?怎么还没影啊?”
“没遇见有感觉的,勉强交一个还不如单身自在。”
“呵呵,那倒也是……”
说了这么些闲话,李唯森也到了,西装笔挺、气色不错,就是瘦了一点,小川贼兮兮的开他玩笑:“跟嫂子在四川玩得太开心了?可别操劳过度啊!”
“切,我有你操劳?就差搬一块儿住了!”
仍然跟从前一样的口吻,满不在乎又带点粗野,我笑着问小川是不是真的,他面红耳赤的否认:“没有!……只不过……周末去她那儿,我们又没干什么!”
李唯森笑得快岔气:“高郁,你看小川多他妈可爱?孤男寡女的没干什么?除非是你还差不……”
我不动声色瞄他一眼,他表情一僵,立刻转移掉话题,刚才没说完的那个字硬生生憋进了喉咙,小川没注意到我们的古怪,还在越描越黑:“我们就是睡觉了……不,是纯睡觉!不是你们说的那种!”
我只得狠敲了一下小川的头:“得了,别说了,咱们吃饭!”
菜一上,我们的啤酒也跟着上了,可小川的毛病又来了:“我去一下厕所!你们先别喝,等着我啊!”
我真是哭笑不得:“你开始不去现在去?”
“哎呀,这个啤酒……有联想嘛!”
我跟李唯森都忍不住皱眉唾骂他飞奔的背影:“恶心!”
小川一走开,我们之间就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李唯森才低声开口:“你知道了吧?”
“嗯,小川跟我说了。”我没看他的脸,视线远远投向窗外的蓝天。
他好像在等我继续说点什么,可我老不出声;他终于耐不住问我,我也不愿猜想他到底要听什么,只能跟他迂回的做起天下最无聊的问答题。
正当我们的气氛变得僵硬之极,小川就回来救了我一命:“咦,你们在聊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挤出笑容告诉他:“没什么,我们在说他订婚的事儿,难免有点感慨嘛。”
小川坐下来连连点头:“就是啊,结这么早的婚,我们以后都不好找你玩了!”
李唯森比我更“正常”,笑得脸都歪了半边:“有什么不好找我的?歌照唱舞照跳,你们跟我什么交情她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这不是还没结吗!”
“有这句话还差不多!”小川放下了心,又高兴起来,作为一个好兄弟就该象他这样,不是吗?
饭吃到一半,“恭喜”和“生日快乐”都一一上演完毕,我举着杯子告诉他们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小川惊讶的问我什么时候、有多久,李唯森则是停下了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下个月走……大概一年吧,希望……赶得及喝喜酒。”
“……你放心,我一定会请到你,你和小川这两个伴郎缺一不可……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听得出来他刻意把话说的很慢,眼神也直直盯着我的脸,我几乎使出所有的控制力才能正对上他的眼睛:“嗯,一定到。”
“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不用了,你刚订婚,小川来就行了。”
“那我就不去了,祝你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小川听着听着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眼睛在我和李唯森之间逡巡起来:“你们……李唯森,你是不是怪他没早告诉我们?没什么啊,他又不是不回了……”
我、李唯森,同时挂着一张笑脸对上了小川:“没事、没事!”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我们才会如此默契。
饭没吃完,李唯森的扩机就响了,他离席用手机回扩之后说家里有事要先走,我点点头让他自便,小川骂他不够意思的话被我用眼色瞪回一半,等吃完饭、结完帐,小川硬是跟着我回了家。
这个夜晚,我跟小川自然是一夕长谈,他一再追问我和李唯森是不是有什么心病没讲开,原来就有点犯嘀咕,我好像老避着李唯森,所以一直想问清楚,我们三个可是六、七年的交情了。
我想不出什么话,只能说我有事对不起李唯森,他刚退伍的那会儿我因为工作忙老放他鸽子,小川说这也没什么啊,道歉就是了,我含含糊糊的说我还骂过他不成器、没出息、架也打过,总之我们的心病不是一天两天,关系反正也不算太差,让小川别管了。
可小川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拉:“他刚退伍的时候我还没回来……要不然我多找他玩玩就不会弄得你们有矛盾……老这样不是办法啊……你们俩是我最铁的兄弟……”
“……我这次离开一段时间可能是好事,见得少了以后就会亲热点嘛……”
“呵呵,这也是,我也多劝劝他……我可真舍不得你,去了那边第一时间跟我联络哦!”
“当然,我不找你找谁?”
“呵呵……到了那边,多认识几个女生,最好带一个回来!”
“……我努力试试吧……”
“凭你,还说这种没志气的话?就怕她们看见优良品种冲上来抢!”
“我可不怎么样,对女孩子来说……我是最坏的男人。”
“切,你瞎说什么呢!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了!”
“……好了,别说这个了,咱们玩会儿游戏!我跟你对打!”
“玩就玩!谁怕谁啊!”
八月份我见过李唯森一次,就在大家伙儿为我饯行的桌上,他没带上准新娘,说是免得不让他喝个痛快。酒过三巡,兄弟们都说了一大堆临别赠语,他跟我碰杯时已经有点醉了:“……来……咱们干!……你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了……你他妈……够厉害……”
我满脸堆笑一饮而尽:“哪里、哪里……”
“不用……谦虚了……你什么事儿……做不了?哈哈……你把谁不是……提在手心里玩?”
一听到这些话,朋友们的酒都醒了大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小川赶紧扶住了他小声劝解:“唯森,你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我还能喝!高郁!我们一人吹一瓶!你给不给面子?”
小川只好也看着我,用眼色暗示“别理他”,我想了一下,把没开的啤酒拿了两瓶摆在桌上:“行,咱们两兄弟今天高兴,喝多少都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小川,叫人拿一箱过来!”
“……唯森……高郁……你们别……”
“小川,照他的意思,我这次要陪他尽兴,你就别管了。”
……一瓶接一瓶的整个儿吹,我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最后的记忆是李唯森嘴里没别的话了,一个劲儿重复着三个字:“……为什么……”
我当时觉着这几个字有点耳熟,但已经没有什么思维的能力了,据小川后来的叙述我是被两个人架上车的,李唯森的情况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我安安静静而他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
我问小川别的朋友都说什么了,小川苦笑:“就是缠着我问呗,我说你们前几天吵了一架,没什么大事……他也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跟你拼酒……”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小川拜托:“……我走了以后,你别跟他提我的事儿行吗?”
“你们到底怎么了?”
“呵,你不是听见他说了吗?我耍了他,我根本没把他当兄弟,他这样也是对的。反正我和他都是你的兄弟,那不就行了?”
“你怎么耍他了?我看你们老是怪怪的……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把我当兄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小川,我不是说过吗?你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回来,大家那么久不见就没什么了。”
两天以后我在小川和老爸的注视下坐上了火车,老爸对我的决定非常支持,年轻人多学点东西傍身比铁饭碗更有用,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目的:玩、散心、不务正业。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1:24

一觉醒来,我已置身那个北方城市,来接站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说是同学,他们可都比我小,才十八、九岁,当然我的年纪没有大到跟他们有代沟,笑笑谈谈还算合得来。
学校的地点位于郊区,新建的教学楼和宿舍看着挺不错的,这就是我选择它的原因,跑来“进修”而已,我只要一张结业证了事,跟新闻本科的学生同教室听课但不必为那张文凭奋斗。
象我这样的也不止一个,上班几年或将近十年的都有,说是进修不过找个借口出来休息疗养,只不过他们比我多了一条——顺便泡泡小妞。我们这种人是学校里的有闲加有钱阶级,尽管那些正规生老拿眼睛瞪我们,可心底里多少也有点羡慕吧?
我在学校话不多,跟同宿舍的那几个“少爷”也只是口头朋友,他们不过老拉我一起约女孩子吃饭,真正深交的朋友是那年的十一晚会前夕认识的。
那年的十一晚会我被校务处相中,明明非正式学生也非学生会成员,却硬派我编排十一晚会的节目单,说几个学校一起联谊,我是被一群女孩推荐的首选“人材”,真他妈见了鬼,我只能勉为其难。
那几天,我整天困在排练室,不知哪个有创意的学生自作主张找来个乐队。开始我是毫无兴趣,敲敲打打吵得我受不了,可后来听他们练了会自己的东西,觉着颇有点味道,一问之下他们住得不远,而且有两个还是附近学校的大二生。
他们一共五个人,除了鼓手是临时凑的以外其他几人都住一块,我每天跟他们聊一点,到晚会那天已经熟透了,我有时听点摇滚可并不太精,那几个小子却是迷得发疯,话题十回有九回得转到音乐上。
他们的节目之后,晚会上我随便唱了首流行歌,一完了他们就拉着我“批斗”:“你那个不是音乐,我们的才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吧,没什么啊,他们不约而同面露不善:“你说什么?你需要再教育!跟我们走!”
“晚会还没完呢,我得跟那些老家伙交待一声!还有你们的东西……”
“早就收拾了……你还交待个什么啊……”
基本上,他们是七手八脚把我押往他们的住处,黑漆漆的夜路加上绕来绕去的胡同让我记不住路:“喂,你们不是图谋不轨吧?”
“我们想谋杀你!害怕了?”
说实话,我还真没怎么怕,到这儿来的一个多月我过得太平淡,所以对“刺激”这回事有种需求。
到了他们的“家”,我简直吃惊,屋子里脏乱得要命就不说了,几张床挤在一块儿……床前居然还有一桌麻将正在打,几个吞云吐雾的男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奋战,话倒是很自然的搭上:“……你哪儿的……没来过啊……”、“……看着不象……”
“他挺合眼,我们都觉得他不错,可以发展……”
“切,碰过吉他没有?”
我茫然回答:“没有……我们那儿不太兴玩这个……”
“键盘?贝斯?鼓?”
“……都没有。”
“那带他来干嘛?你们有病啊!”
牌桌上说话特别冲的家伙似乎是他们的主脑,一头微曲的长发漂染着一点紫色,五官谈不上细致却有种刚劲的冷艳,肤色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声音也是不健康的低沉中带点沙哑,我对这种人……不可自控会产生性联想。
可能是我的眼光太直接,他又瞥了我一眼:“你是GAY?”
我当时在满室的烟雾里有些失常,居然接了一句:“是又怎么样?”
那两个站我旁边的大二生反应有点大,好奇的看着我的脸;屋子里其余的人却都没怎么搭理我,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情况倒让我吃了一惊。
“自己找地方坐,遮着我的光了。”
那个家伙面无表情的回到牌局上,带我来的几个人都“呵呵”的笑起来:“过来坐!我们打会儿扑克!”
稀里糊涂的混了几个小时,我话不多可精神不错,曾经长久的失眠使我越熬越勇,最后有人倒在了床上,我则移到了麻将桌上。
带“混”的打法我很不习惯,那个家伙老是骂我:“你会不会出啊!笨蛋!”
坐我下家的一个男孩,短短的酒红色头发,皮肤也有点苍白,眼神很懒,劝他的声音更懒,听起来就象没睡醒的感觉:“吵什么?只管打你的就是了……”
我感激的对他笑了一下,他微凑过脸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直入耳膜:“……我看上你了,有空找你去……”
那个坏脾气的家伙冷笑一声:“看上他了?我就知道!你他妈要浪也别在这儿!”
我的眼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找不到要领,另外那个男孩劝架的声音也听不出诚意:“林东、小毕……你们打完这圈再吵行吗?”
原来那个长发的叫林东,我又多看了他两眼,他瞪我的样子就象一头豹子要猎食,充满凌厉的美感:“你跟他一块儿滚!”
那个小毕根本不理他,还是懒洋洋的对我使了个眼色:“别理他,他变态的。”
“砰”的一声……林东掀了桌子,对着小毕就是一拳:“我要你这种人干嘛?整天发浪!你的鼓呢?到今天都没影!”
小毕抬起头,嘴角有些肿,可说话的速度依旧慢条斯理:“我不是没钱吗?有钱了就有鼓。就你这种货色,我还用跟你练?到时候直接上啊……”
几个睡在床上的男孩也埋怨起来、墙上传来“咚咚”的敲击声、林东冲上去掐住了小毕的脖子……这个混乱的场面使我干脆自己找了张床随便一躺,不管了。
声音渐渐平息,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我就这么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我是被一个懒懒的声音从空白一片的梦中唤醒的,睁开眼的同时那家伙正在亲我,连舌头都跑进来了,我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唇齿间是清香的水果味,之后我也懒懒的笑着问了他一句话:“你没艾滋吧?”
“……如果有呢?”
“没什么……你那个牌子的牙膏口感还不错,待会儿借我用。”
第八章
“……你怕不怕死?”
“……有点怕,不是太怕。”
“呵呵,我也是这样……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你的音乐怎么办?”
“什么他妈音乐……我早就完了,早就完了……”
从此以后,我就跟这群人混在了一块儿,缺课是常有的事,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的性向但没有人觉得我是异类,也许因为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异类。
到了十二月份,我干脆不怎么上课,直接搬过去了,每天听他们练会儿吉他、打打牌,差不多的时候出去随便吃顿饭,回来了继续瞎玩,时间太晚就各找各的床倒头大睡。
我去学校的机会越来越少,主要是为了收小川和老爸的信,远离电脑的生活使信件再次有了地位。小川的信无非是“好想你”、“过得怎么样”,老爸的信里倒是有一件大事:阿姨怀孕了,据查已经有两个多月,也就是说我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就我的私心当然是弟弟比妹妹好。
小毕经常跟我搞得很亲热,甚至在一起做过爱,不过我们没有太出格,顶多相互摩擦几下了事。他说自己不是GAY也不是双的,他崇尚的是性本身,他的理论怪怪的一大堆,核心部分就是“雌雄同体”,他觉得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所以双啊、同啊、异啊都是废话;但跟我,他比起做爱更喜欢搂搂抱抱或者接吻什么的,说那是“纯粹的美学享受”,搞了半天那小子原来是学美术的,半路出家迷上了打鼓,职高一毕业死活不愿再上学,背井离乡到处找同好,跑到这儿已经好几年了。我问他怎么生活,他撇了撇嘴:“反正活得下去,这一带玩地下音乐的哪个有钱,穷也要玩啊……”
确实,这一带的房子都很差,可年轻人十个有九个都“奇形怪状”还背着吉他,也有混出了一点小名气在酒吧里表演的,但那些酬劳全部用在了乐器上,吃饭的问题总是最不被考虑的事情。
林东的情况不知算比他们好还是更差,他是本地土生土长,家里还有几个小钱,就因为他迷这个弄得天天跟家里吵,大学没念完、女朋友也跟别人出国了,他反正是死不悔改,这段时间又离家出走,据说是今年以来的第四次了。他心里的事别人都没敢问,他那副爆裂的脾气加上尖锐的言辞谁愿意乱招惹?
我最开始认识的几个孩子比他们俩小,高中时跟林东同校,一直挺崇拜林东的个性,今年年初林东从家里跑出来“投靠”他们,个个都举双手赞成。
对于我,林东老是不爱搭理,但也看不出有多反感,就是看了我写的一些东西后才多说了几句话:“……没意思,不够劲,他们还说想用你的词……什么玩艺……你还是跟那个混蛋去瞎混吧!”
他说的那个“混蛋”,自然是小毕,他们俩三天两头出状况,不是骂就是打,小毕很少动手可说的话相当损,要么直接消失两、三天再回来,腰包里多了些票子。我问他你都干什么了,他不紧不慢的回一句“找相好去了”就搂住我往床上倒。
他身上的确留着一些交欢过后的痕迹,可在被窝里他还是会挑逗我,我烦了以后就威胁他:“你他妈再惹我,小心我把你干了!”
他低声笑着回答我的挑衅:“我不是不让你干,是你对我没兴趣,你想干的是林东吧?”
我面红耳赤的堵他的嘴:“你小声点,他就在旁边呢!”
他轻拨开我的手,没看出有什么阴谋,可转眼就对着旁边的那张床开口了:“喂!他有话跟你说!他想……”
我唯一的选择就是使劲把他拽进被子底下用嘴来征服他,在他急促的呼吸中往往能听到林东冷冷的音调:“小点声,真他妈吵死人了。”
我不跟小毕做到最后,因为我当他是朋友,我也没想过跟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发展到那一步,至于林东……性幻想是无罪的吧?再说我跟他关系算是最差的了,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乱来。
第一个有过实质关系的,是小毕的同乡,我是陪小毕去他那玩儿。那个家伙也是一头长发,贝斯玩得不错,那双灵活的手指把那四根弦拨弄得煞是狂乱,我不懂那个,就老老实实说了句:“我听不懂,但很喜欢。”
那小子放下贝斯,一脸酷样问我:“你知道克鲁亚克吗?”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1:43

我说知道一点,他就开始长篇大论,拉着我引为知己,他是个相当怪的人,说话时夹杂许多“on the road”中的片段,我估计他能把这篇小说整个背出来,说着说着他还喜欢走神,一个人自言自语即兴做诗,小毕出去买了啤酒,回来时看见我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差点笑出来,我瞪他一眼,他才加入战团,可不一会儿就跟那小子聊起了性,这一点上他们是臭味相投,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有两样:音乐、性。什么爱情全是狗屁,只有激情才是真实的东西。
我实在百无聊赖,正准备走人,他们偏拉着我喝啤酒,想想也行,比听他们说话好混得多,等我们都喝了好几罐以后那小子突然直接了当的开口:“我想跟你玩一次,不干就直说。”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小毕,小毕笑嘻嘻的对那家伙回绝:“他看不上你,而且……他不在下面的,你行吗?”
那小子对着半空吐了个烟圈,语调自然得很:“我无所谓,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过勉强他就没意思了,这种事得你情我愿。”
听着这种论调,我觉得很轻松,心里面开始有点犹豫,那小子身材也算不错了,再说也不是朋友……小毕看我没说话,笑着跟我咬耳朵:“他这儿有套子,就玩玩吧,我先回去……”
最后的结果是我留下了,在那个连名字也不记得的贝斯手床上待了一夜。那小子灵活的部位不光是手,还有舌头,那个地方也很紧窒。我进入的时候他很兴奋,好像是真的有快感,我一边奇怪、一边疯狂的抽动,他叫床的声音简直刺激极了,但直到我用力揪住他的头发时才感受到真正的性高潮。过后他称赞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真爷们!太爽了!”
既然我已经放弃了那个爱过的人,走出这一步是必然的,那一晚的我没有任何背叛的感觉,也许因为身体上的快感过于强烈,心里面却是空的,可能……性就是这么一种东西,不能有任何感情或道德的顾虑,要用空的心去做方能到达极至。
开了这次的禁,此后我陆陆续续跟不少人做过,有来无往的行为也没引起他们的怨恨,我作爱时轻微的暴力举动并不算太过分,反而可以增强性刺激,加上我这张欺骗性很强的脸,要找个露水情人实在不难。
小毕没管我这些,还乐于为我介绍好的,只是经常嘱咐我:“千万要记得防护措施,可别染上那个……”可真的冲动起来,忘记带套子是常有的事,横竖一条贱命,我是GAY还怕染上艾滋?
回“家”睡的时间越来越少,朋友们大多对我的事有所耳闻,但也没换个脸对我,据我所知他们的生活也不是一尘不染,区别在于我只找男的而他们是找女孩。
到了年前,我基本上算是退了学,给小川和老爸的信上说我换了住处,以后直接寄到现在的地址,他们没多怀疑我,只让我注意身体,再有就是让我回家过年,我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不回了。
尽管北方的冬天很冷,但感觉上比家乡好熬得多,屋子里早有暖气,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冻醒。某个星期一,各人都去干各人的事,我正因为前两夜的疲累拼命补眠,外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儿来来去去的陌生人很多,我也没注意,继续蒙头大睡,可那人进来后一下就掀开了我的被子:“你还不起来!”
我老不情愿的坐起身,狠狠瞪了那个家伙一眼。
果然,那个男孩拍在我肩膀上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对不起。”
我仔细一看,这个男孩不象是常见的那种人,斯斯文文、个子很大,穿一件银灰色的风衣,头发也没带上奇怪的色彩,于是我问他:“你是来找谁的?”
男孩半天没说话,老盯着我的脸,我那时已经很放浪了,直接掀起上衣展示事实:“我不是女的,要不要看下面?”
“……我知道……不用了……”男孩的脸变得通红,我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小川。
所以,我微笑着回了他一句“对不起”,接着问他是来找谁的。
原来……他是林东的弟弟,家里派他作代表把林东押回去过年,我记得小毕说是买了鼓,拉他们一起去排练了,可我不知道具体的地方。说着话,我从床边的衣兜里搜出起床前的必备品,他赶在我前面为我点火。
他点火时的眼神和小动作让我怀疑起来,故意碰了一下他的手,他又一次脸红了。
接着,我开门见山的问他,他装了下样子就赶紧跑掉,不用说,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是。
想想他们的爸妈也挺惨的,大儿子玩地下音乐、小儿子又是个GAY,倒霉事全让两个老人家碰上了,在中国……这种情况可能十万个家庭也找不出一个。
等林东回来,我告诉他家里派弟弟来找他了,他趁别人不在的空档狠狠威胁我:“你不准打他的主意,要不然我废了你!”
我不知道他对他弟弟了解多少,只是在心里嘀咕:“他不打我的主意就万幸了……”
林东这小子,对家里人原来不错啊,生怕我把他弟弟怎么着,但第二天他弟弟再次找他的时候,他几乎是咆哮着赶走了那个斯文的小孩,我似笑非笑的眼神领来他又一顿咆哮:“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废了你!”
将近年关,那些“玩伴”走了一大半,我也变得老实了很多,整天陪几个室友到处闲逛,最常去的地方是音像市场。他们特爱买打口磁带和CD,小毕对这个挺熟,他以前卖过这个。据他说他没卖过的东西很少,我开着玩笑说“包括你自己?”他还是那副懒懒的口气:“是啊,有什么大不了?”
林东也跟我们一块儿逛,他最喜欢的人是KURT COBAIN,NIRVANA的灵魂,只要有他们的磁带或CD他都会买下来。对他而言,COBAIN是个永远的名字,尽管在九四年叫这个名字的人就已经死去。
“死亡,是因为他的音乐早已到达巅峰,激情与爆炸都玩了个遍,再没什么好干的了。”他以平静的语调说起COBAIN的死,眼神却充满莫名的狂热:“……能走到他这一步,才是最爽的。”
我不知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步,音乐的巅峰还是吞枪自杀,所以我接着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想自杀吧?”
冷冷的表情和声音:“关你屁事!”
其他的几个男孩“噗”的齐声轻笑,小毕则低声挑衅:“怪胎!装什么啊……还敢比COBAIN,什么玩艺儿……”
难得这次林东没发飙,只是一言不发的走开了,孤寂的背影如同一头负伤的野兽,我碰了碰小毕:“你说的有点过分,他生气了吧?”
小毕对着我翻了个白眼:“……舍不得?他就是这副德性!”
除了林东和我,所有人都得回家过年,包括小毕,他说好几年没回,估计这次不会再大吵了。于是腊月二十八那天室友聚餐,为他们送行也为我和林东提前团年。
我们在自己的小屋里搞了一大盆羊肉火锅,喝的酒的自然是二锅头,虽然我一向喝不惯这种度数太高的,可那天也准备好了豁出去。
可能因为小毕第二天就要走,对林东的态度好多了,对我更是难分难舍,主要是让我好好照顾他那套新鼓。他们排练的地方在地下室,太潮湿,他好几天以前就把鼓搬到了自己床上,晚上都和我挤着睡,我在酒意中轻佻的挑逗他:“我和它,谁重要?”
他思考了好半天,第一次露出为难的表情:“……你可别怪我,还是它比较重要,不过……你是仅次于它的……”
我大笑着狠拍他脑门:“你就不能说说谎?小心我拆了它!”
“呵呵,你不会的,你可是我最相信的人,它就交给你照顾了!”
席上每个人都很高兴,只有林东安静得有点反常,小毕交待完他的鼓,就把他那个脏兮兮的书包拿出来,在里面掏出一个扁合递给林东:“这个我也不带走了,给你留着用。”
我们都诧异得很,齐齐统一视线看向那个盒子,林东接过去就往兜里塞,一个男孩追问他的话被堵着了:“这个不是你们玩的。”
看我一脸好奇,小毕在我耳边低语:“我这儿还有,你想试试的话待会儿一起抽。”
笑笑闹闹吃完了“最后晚餐”,其他的孩子都回了,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个,小毕拿出了他身上的“宝贝”,原来就是几根烟,只不过比普通的细很多,我猜测着问他:“大麻?”
“嗯,抽一点没事的,比药丸还柔和。”
确实,好像跟一般的香烟区别不大,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味儿,就是有点眩晕感,挺舒服的,可过后我们三个人又接着喝酒,那之后的事儿就大了。我晕晕乎乎在厕所吐了三、四十分钟,直到第二天醒来头还在痛,眼前是一张冷峻又性感的脸:“没用!抽点草就成这样了!”
我断断续续问他:“……小毕呢……你没去……送他?”
“早滚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哦……我口渴……”我慢慢的坐起身来,准备下床找水喝。
“在这儿!”他凶恶的递过一样东西——滚烫的白开水。
“……你烧的?”
“我不能烧?”
“呵呵……没事、没事……”
正在我傻笑着喝水的时候,他弟弟又来找他了,说无论如何都让他回家一趟,爸妈答应了不跟他吵,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偷瞄我,惹得林东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滚蛋!我叫你不学好!你要敢让爸妈知道你有这毛病……我就亲手杀了你!”
我连忙下床去劝,一并死死抱住林东的腰,他弟弟发了几秒钟的呆,终于跟他大声对骂:“只准你有毛病?我就要听话?不公平!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弟弟?这么凶……还打我?我没你这个哥哥!”
说完那段洋洋洒洒的话,他弟弟头也不回的跑了,刚才还暴跳如雷的林东突然安静得令人担心,他用力挣脱我的手臂,头朝着墙壁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此后再没开口跟我讲话。
我一个人买了大堆菜丢在厨房,做好了就吃,桌上当然多摆了一副碗筷,等吃完了我就出去打电话,回来时桌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整天我们都是这么相处的。
到了年三十的上午,他一早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对还在被窝里的我小声说了几个字:“……我回去一趟。”
听他的声音非常疲惫,昨晚肯定是一夜没睡,我回了他一个“嗯”就没别的,他的脚步声慢慢远离这个临时的“家”。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2:03

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过年,好像也没觉得寂寞什么的,起床后我跑外面用IC卡跟家里和朋友挨个儿打电话,除了李唯森,我让小川为我转达一声“新年快乐”,也只有这样是最好的吧?
到晚上八点左右,外面飘起雪花,我自得其乐用那个小电视看春节晚会,可林东突然回来了,我错鄂的看着他满身的雪,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又吵了?”
他没答话,直接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了那个扁盒,连着抽了好几根大麻之后又吞了两颗白色的药丸,我有点急了,把那个盒子抢在手上使劲往外面扔:“你别这样!”
“你他妈找死!”他腾一声站起来扯住我的衣领:“去捡回来!”
“……我不捡,你也不准捡!”
他盯着我看了好半天,那种眼神就象要把我一口吞下去,我敢发誓我背后肯定出了冷汗,可他最后松开了我,拿着他的吉他独自坐到沙发上唱起了歌,是那首烂熟于心的“DON’T CRY”,他一遍遍重复着那段悲伤的歌词,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我呆站在旁边不知该干什么。
唱腻了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刀,右手摊开在桌上玩起了危险的游戏,我没办法,只得又跑上去抢……那把刀很快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们的对话真可算古怪之极,当他说到“完了……完了”的时候,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刀,我以为他会哭可他没有,而是对我说出了更古怪的话:“……你想不想干我?”
我愣得没话了,他则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裤腰上开始解扣子:“……我今天有点犯贱……你不是想干吗……来啊……”
“……你……你是我朋友,我不能跟你……”
“什么朋友?我没朋友!”他对我大吼:“你到底干不干?我去找别人!”
“……你找不到,今天过年。”我几乎是慢条斯理说出这句话,可能受了小毕的不良影响,林东这小子磕药了才会神智不清,我没理由跟他一起疯。
“……那好,我接着玩那个……”他把刀又捡了起来,手放在桌子上,我看他的样子不象是威胁我,倒象是已经疯了,那把小刀在手指间起落的频率越来越快,据我所知那是水果刀,相当锋利,所以我不得不对他投降:“我答应你,先把刀放下!”
他“哦”了一声,把刀子随手一甩,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脱下裤子,身材的确一流,可我心里不知为什么很难受,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
他的要求是:“只管狠点、不准亲嘴”,我全照他的意思做了,我的身体当然还是有感觉,毕竟他是我好一段时间的性幻想对象,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常做这种事,接受得非常困难,但即使后面出血了他还让我“再狠点”,做完一次他还要第二次,我说不行了他就拼命骂我:“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在这种行为里,我比他更没意思,于是我把他双手双脚绑在了床上:“我有更厉害的!你等着!”
然后……我把他的伤口简易的清洗了一下,盖好被子,再继续看我的春节晚会,他闹了一会儿,我反正是不理他,混着混着他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他叫醒的:“喂!你他妈解开我!疼死了!”
“……你到底哪儿疼?”
我那种损人的口气跟小毕实在太象了,他破口大骂:“一对混蛋!解开我!”
我微笑着把嘴凑近他的:“我亲你了……”
“恶心!滚蛋!老子废了你!”
“呵呵,药性过去了?解开你可以,不准发火?也不准玩那把刀!”
“少他妈废话!我肚子饿得快穿了!”
“……你昨晚没吃东西?”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苦笑着开口:“是啊,一回去就吵,为了我弟弟的事,他们好像知道一点,说是我给带坏的……”
难得……他居然对我说起了家里的事,我慢慢解开他手脚上的袜子,小心的动作惹得他再次开骂:“是朋友就别拿我当女人!快点!”
朋友?我惊奇的瞄他一眼,他也直直的瞪着我:“这屋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你现在也算是了。”
我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可还是忍住了——他脸皮不会太厚,昨夜的事情不能再提,他发泄情绪的方法有点自虐,而我基本上还不算太卑鄙,所以他才说了今天的话吧?心里有数……就别问了呗,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我们的肚子!
我和林东两人单独待了个把星期,再没有发生什么,他玩他的吉他、我写我的小说,完全是各得其乐,有时也聊聊天,很自然说起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末了两人互骂一句“变态”就微笑起来。他比我还小一岁,可经历的事儿挺多,初中时为兄弟出头打架差点送命,直到现在腰上还有一条长疤;唯一认真过的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在他因长期旷课被开除后彻底死了心,跟着家人移民到美国;家里砸了他的好几把吉他、封锁他的经济,他干脆跑出来瞎倒腾盗版光碟和打口带,他跟小毕是因为抢生意才认识的,后来在公共场所磕药被逮进派出所,家里硬是没管他,在里面挨了不少整,他那副脾气把拘留时间延长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父母领他回了家,他爸非要把他的手打断,说那样他就会学好,他老妈没办法只能帮着他跑,还时不时塞点零用钱。
我说其实天下没有不担心孩子的父母,你就收敛一点吧,他伸出手指让我看——十个指头都是厚厚的茧,而且全变了形,实在称不上好看:“我没别的可干,从十三岁就只爱这个,它早把我毁了,我不收拾它收拾谁?”
我说你会成功的,将来红了家里就能接受,他眼神飘得老远:“红?我只会跟这个世界过不去,还跟自己过不去,我这辈子就是个祸害,死了才会听话。红不红,你跟那些玩流行的说去。”
“那……少抽点那种东西吧?”
“心里烦就得抽,没激情了也得抽……你还是别沾的好,也别跟我们这种人缠一块儿。”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变态一个!”
“呵呵……你跟我们可不一样,你顶多是个GAY,我们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你是运气好碰上那混蛋,否则不出几天就得玩完。我和他都不吸粉,要不然早把你拉下水……还说不定杀了你、卖了你!”
“……粉?”听到这个字我浑身一凉,想起曾经的一个“玩伴”,早上起来就用那玩艺儿,模样别提多恶心,我当时就皱着眉头夺门而出。
“我只说一次:千万别沾那个,如果你还想做人的话。”他的表情很认真,我淡淡的笑着回应他:“我也只说一次:无论怎样,不要沾上那个,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
我们都没有具体的回答对方,这段对话就被打断,那几个本地的孩子总算“回来”了,一进门就热情洋溢说想我们,然后各自找到自己的“最爱”开始弹弹唱唱。
小毕过了初十才回,说家里算是原谅他了,因为他扯谎在外地干正经活儿,我看着他疲惫而高兴的面孔,心里却浮起微微的酸涩……他们的青春,到底是太美丽还是太残酷?
日子一天天飞逝,我又过上了年前那种放浪的生活,一个跟我同年的“玩伴”特别缠我,他在一家美容院做事,长相相当清秀,可在床上淫荡极了,这种撩人的组合令我频繁的跟他约会。
初夏的某一天,他对我说了“喜欢”,我无言的看了他很久却并不回答,他哭泣着让我忘掉刚才的话,就当他是开玩笑。原来……我仍然在伤害别人,感情这种东西是无声无息的心魔,事已至此,我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我不会再跟他来往。他骂我“混蛋”,我也确实内疚……我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爱他,但我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精力,我可能……再也不会爱上谁了。
最后,他对我只有一个要求:由他亲手在我身上留下“记号”,我以为他要打或是想捅我一刀,很平静的答应了,没想到他所谓的记号只不过是在我后腰纹上他的生肖,当然也是我的生肖:一条黑色的小蛇。他在自己的腰上纹了个相同的图案,他说他想记得我、也想我记得他;他的纹在前面,随时可以看到,我的在后面——“不想看就别看,免得惹你讨厌”。这个别扭的家伙跟过去的我倒有点相似,明明是为了让我记住他,却又说出这种话,我苦笑着吻上他柔软的短发:“我会记得你……我也喜欢你,所以才到此为止,你明白的。”
自此而后,我又变得老实了,就算小毕介绍的也没什么兴趣,为了一时的性满足而担负欠下感情债的危险太累,我宁愿和小毕待在一块儿相互解决,他只是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我从来不担心小毕和林东会对我有什么,他们在这一点上绝对一致:最爱的只有音乐,别的都能放弃。
小毕看见我后腰上的那个东西,开了很多次色迷迷的玩笑:“你这个……让人好想……”
“想什么?”
“呵呵,不想什么,亲一下还是可以吧?”
九月下旬,我的钱实在花得山穷水尽,正犯愁的时候收到了小川的信,里面夹着一张鲜红的喜贴,李唯森于本年国庆新婚,接我喝喜酒。我的名字后面是刺眼的三个字:“携女友”,几天前老爸的信上也提了这件事,恰好阿姨快到预产期,他催我回家一并见证这两件大事。
那天晚上,我对他们讲我要回家了,以后有机会还是会再来,室友们大呼“快点回来”,只有林东和小毕例外,他们俩非常一致的让我“再别来了”,只不过表情有别,林东平淡、小毕微笑。
临走前的那一晚,我们三人把别的孩子都赶走,在一起抽了最后一次大麻,烟雾中我对林东说:“你吃过的亏今天可以讨回来,咱们就谁也不欠谁!”
小毕笑嘻嘻的看着我们俩:“好啊,暗度陈仓,连我都瞒着!我还是出去好了……”
林东一脸不屑中带点尴尬:“你少妄想!我可不是GAY,还是你们俩留下,我出去!”
他们俩都站了起来要往外面走,我“呵呵”笑着拉住他们:“得了,都别走,咱们三个今天好好聊上一晚,以后就没机会了。”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天色发白,那晚的我们不停彼此交待着一些事,我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吸毒”;他们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自己保重”。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2:28

以后我不会跟他们联络,要说的话已经说尽,但他们是我的朋友,不管多久。
上车时很多朋友都来送我,包括那个许久都没再见面的男孩。火车缓缓开动以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腰部,再指了指我,用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心形,而我只能微笑着注视他的身影慢慢远离,“对不起”这三个字完全多余——他最不需要的伤害就是这句话,那么在他的心里我曾经爱过他,他可以如我……无泪也无憾的离别。
跟来时一样的路程,跟来时一样的十几个钟头,也同样是一觉醒来已身在远方,我提着不多的行李坐上车子,让师傅慢点开。
好熟悉,似乎又完全变了样,路边的景色和行人跟我来的那个地方有太多不同。我回来了,回到我原有的轨道和平凡的一生,而异地的朋友们仿佛犹在眼前,不可否认我暂时有种陌生感,但应该很快就会适应过来。人,就是这么一种适应性极强的动物吧。
打开一年未近的大门,屋里看起来还很干净,老爸和阿姨每个星期都来打扫过,他们时时等着我回来。电话也还是通的,就连我的床都换上了干净的床单、枕头,我坐在上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我就跟老爸和小川打电话,老爸的声音听起来没多激动,只是说:“回来了就好,明天过来啊。”
相比之下小川简直是欢天喜地:“高郁?你回来了!我马上过来!”
“不用这么……”一个“急”字被他硬生生掐断,估计这小子已经飞奔而来,我此时方才有实在的“回来了”的感觉,不禁对着电话机莞尔失笑。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把一盒磁带收进我那个藏满“宝物”的抽屉,那是林东他们自己录的,里面是他们的音乐、还有我们平时的一些对话,琐琐碎碎充满快乐而酸涩的记忆,过两天我会把它刻成光盘,据说可以保持五十年。呵……五十年,但愿真有那么久,可以让我不忘记曾经与他们度过的一段日子,还有他们这些真实存在过的烟火般的生命。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小川也就到了,他心急得来不及摁门铃,把我的大门捶得“咚咚”响,我马上跑过去开了门,门外却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的人——李唯森。
虽然有吃点惊,我还是很“客气”的让他进来,他坐下之后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继续跟我聊了几句“好久不见”的客套话。
就这样很好,陌生的我陌生的他,我也很满意这种合情合理带着生疏感的对话,谈不了几句话小川就来了,说要为我“接风洗尘”。
小川特地选了我们以前的“老地方”,这小子高兴得语无伦次了好半天才能平静讲话,挽着我的脖子直说“想死我了”,我不动声色挪开了一点,现在的我不比以前……他过分亲热的靠近很可能引起我生理上的某种“不良反应”。
李唯森交待了我们俩很重要的事:为他请客。朋友、同学这边就交给我和小川,单位里的客他自己解决,小川埋怨他:“高郁才回来,你就让他劳神劳力?”
“……谁叫你们俩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第九章
“……这个蛇……什么玩艺儿?你他妈快说!”
“……滚开……”
“哼……什么喜欢我,你就是喜欢跟男人干!”
“……我……我有艾滋……你别碰我……”
“艾滋?你到底跟多少人干过?”
“不关……你的事……”
“艾滋?……艾滋老子也认了!”
回来的第二天我去了老爸那边,阿姨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临近最后关头。即使如此,那天的饭菜还是她做的,她的身体和气色非常健康,而且从内心里透出即将做母亲的喜悦。我和老爸都劝她多休息,为她的好动担心不已,可她微笑着说:“不会有什么事的,还剩一个多星期呢!”
老爸倒是有点等不及了,盼着小孩快点出世,他找了熟人“探查内情”,好提早准备婴儿要用的东西,经过证实是儿子,也就是说我马上会有个弟弟了,这个消息颇能满足我卑鄙而自私的愿望。老爸对生男生女倒没有什么偏见,阿姨也一样,我嘛,只能感谢老天待我还不算太薄,赦免了我“断子绝孙”的罪行,不致让我背负更多内疚。如果阿姨这次生的是妹妹,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注定不会结婚生子的命运。
抓紧时间到单位报了个道,定于下个月上班,接着就得忙李唯森结婚的事情。我和小川尽量把客单上的每个人都通知到,再加三催五请,每天晚上跟李唯森核对代收的礼金、剩下的空闲就陪他买一些没准备好的东西,到婚礼的前一天总算弄得差不多,当晚我们一大群老朋友为他开了个“最后PARTY”。
当然,不会有艳舞女郎的出现,我们只是聚在一起聊天、喝酒以及唱歌,作为主角的他表现得相当活跃,我和小川坐在他的左右为他挡酒,以免第二天误了正事。
我们三个人的歌喉都还算不错,但那晚我觉得很疲劳,没什么唱歌的兴趣,他和小川一首接一首兴致高昂,翻出不少高中时代的老歌,他把那首曾经很喜欢的“天生不是情人”连着唱了两遍,我拍拍他的肩:“别唱这个了,不吉利,原唱的人都死了好几年,你明天结婚呢……”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干脆站了起来,跑到荧幕前面猛唱,除了小川,谁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小川悄悄跟我咬耳朵:“怎么了,他好像生你的气,你们还没讲开啊,都这么久了……”
“……没事,别管他了。”我淡淡回了小川这句话,轻轻闭上眼睛向后靠去,却仍然不能阻止那些熟悉的歌词钻入耳膜——“若是昨天相爱过 现在痛心怎么只是我 两眼沾湿的我 难觅已熄恋火 旧日也许相爱过 但是角色不小心弄错 你我何时何地掠过 听不见痴缠 如象没有旋律的情歌……”
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个对我没有意义,如果他的感情真有这么纤细,便让他认为我是耍了他一场好了,我不会忘记他明天结婚的事实,更没有破坏这个婚礼的想法,既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立场——我们的关系已经定了位,我和他都会做到,我们在重逢的那一天达成了共识。他今晚的表现……应该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就算他对我还有不满,也只是一年前自尊受损的残留吧,我和他的那一点点往事,早已是风过了无痕了,明天……就是最后的落幕。
那天别的人玩到很晚才走,我和小川因为第二天要忙就提早回了家,据朋友们讲李唯森一直唱歌唱到十二点多,还是他们给押回去的。那家伙在路上嘀嘀咕咕,说他们不够意思,最后一晚都不陪他尽兴,惹得朋友们统一阵线挤兑他:“结婚是大喜事,你发个什么牢骚!”
次日的婚礼热闹之极,新婚夫妻都算得上俊男美女,神采奕奕穿着礼服迎宾送客,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儿是我和小川包办的。宴席上所有宾客几乎都到我们这一桌敬酒,我们整桌人都喝了不少,到宴终人散时已经倒下了几个,我是纯粹凭着一年来喝高度酒的经验硬挺过来的。
小川的酒量也进步不少,他工作的职责之一就是要能喝酒,陪领导喝了这么久,他多少有了些道行,而李唯森在我们全体严密保护之下仅喝到半醉,毕竟他新婚,还要留点形象进洞房。
宴席散了以后,我跟小川陪他上车,再一直把他送到新房门口,他本来应该没什么事,坐了车却有点摇晃起来,上楼时我们很小心的一左一右搀扶他。
他汗湿的手掌牢牢拽着我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我正要问他,他就连手指都用上了力,几根指甲深深刺进我的掌心,我借着楼梯口的灯光看了看他的脸,只看到他一脸的汗和皱起的眉头,于是我什么都没说,把那种痛楚强忍下来。等到了新房门口,门上大大的“喜”字闪耀着夺目的红光,同时我的手心感觉到麻木的黏湿。
我们合力把李唯森推进门,把他交给先回了新房的嫂子,之后我才有时间看向自己的手——已经开始流血了,虽然只是破了点皮可颜色非常鲜艳,小川惊讶的低呼:“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着轻轻带过:“没什么……开酒瓶的时候刮到了。”
“你太不小心了吧,开酒瓶也弄成这样!”
就这样,我和小川总算完成了任务,两个人疲累又轻松的散步回家,顺便让夜风吹散一些先前囤积的酒意,谈笑中我随口问起他的婚期。说到这个,他不同于以前的满脸惊吓,只是用闷闷的音调说了声“不急”。
礼尚往来,小川也问了我恋爱方面的事,我还是那一句:“碰不到合适的,不如一个人,以后再说吧。”
小川开我玩笑,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初中同学,我愣愣之后笑着回答:“……早忘了,连她长什么样也记不清了呢。”
小川居然很严肃的叹息了一声,眼神直直落在我脸上:“高郁,是不是……真心喜欢的人,做恋人反而比不上做朋友长久?”
我真是吓了一跳,小川这句话挺成熟的,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我一边点头一边问他:“小川,你有心事?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
心里一向藏不住事的小川这次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低低的说了几个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回到家躺在床上,手心里的那一丝痛此时才真切感觉到,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我懒得也不愿深究李唯森今天的举动,反倒是小川让我有些担心,他基本上算是一帆风顺,不会有什么大烦恼吧?或者他的人生太顺当,更经不起挫折,我还得多陪他一些,他可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想他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包括心情低落。
李唯森的婚礼之后没过上几天,阿姨就进了医院,成功顺产比我小二十几岁的弟弟,那小小的五官就象是老爸的缩小版,为我填补了又一个遗憾——我的脸一点都不象他,完全是老妈留下来刺激他的原装复制品,也是老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吧。
到单位里重新分派工作,我又干上了老本行,专跑那些无聊的新闻,不外乎什么奇闻异事、大会要旨,正面当头、负面少许,紧紧跟随本国政局的大方向。
那段时间我来回奔波于单位和老爸那边,连吃饭的问题都是在这两处解决,余下的一点空闲就用在小川身上,跟他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可无论我怎么进行正侧面反复刺探,都没能把他的心事给挖出来。
老爸则开始对我施加某方面的压力,成天关心我的恋爱问题,阿姨坐完月子又变得精神百倍,正好拿了一年产假,除了照顾弟弟还有闲功夫穿针引线,为我介绍女孩子的热情无比高涨。以前最多是嘴上提一下的事情如今变成事实,短短几个月里我头都大了几倍。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2:45

当然,迫于无奈我也见过几个相亲的对象,但从来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我这一生不可能给哪个女人一个幸福的家庭,既然如此我宁愿对她们“百般挑剔”,不管是多好的女孩,在我嘴里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老爸和阿姨不止一次问我:“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的回答是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就是没那种感觉,再说我也不大!”
“那你什么时候才叫大?”
“……起码……三十以后吧……”
我没想到这句话弄巧反拙,他们的热情更高涨了,生怕我有照一日变成滞销产品,隔三差五把陌生的女孩往家里带,最后……我只能使出终极手段——回我一个人的家吃饭,一个星期至多去他们那边两、三次。
为了这个他们耿耿于怀,我唯一的理由就是工作太忙,好在这也不完全是假话。接近年底工作强度确实比较大,经常会有不定时加班的情况。
好不容易逃出相亲的威胁,我尽量多抽时间跟小川见面,旁敲侧击行不通我只能观察表面,发现小川近来烟酒量增加不少,而且时不时都会叹气,他女朋友出现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最奇怪的是他女友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他在哪儿,找他老找不着。
于是,我选了个休息日把小川带回家,长聊之后还留他吃饭,居心叵测的灌了一点高度酒再摆出一脸生气的样子,让他对我说实话。
在我这种强劲的攻势下,小川终于变了脸色,说出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言辞太没有逻辑,让我老化的思维跟不上。
我象个傻瓜一样看着他,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小川。
我正要换个沉稳的语气开口,他突然抱住了我,用力之大几乎令我窒息,随后……他就吻了我,那种凶猛的动作也是完全陌生的,我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和嘴唇里浓烈的烟酒味,我想的居然是:“这小子……怎么抽了这么多,不怕肺穿孔?待会儿要好好骂他……”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失神状态拽到了现实,我使劲推开小川的脑袋:“……电话……”
三步两步跑到床前接起电话,彼端传来的声音又让我失神——小川的女朋友,这个巧合还真是来得及时。
还是那种焦急的语气,她问我见到小川了吗,我立刻大声叫:“小川!”
他慢慢走过来,低着头面色犹带潮红的从我手里拿过听筒。那边讲了好长一串,他只是“哦”、“嗯”了几声,最后的结语是:“……我明天找你。”
等他放下电话,我就象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跟他谈话,他先前的那些古怪冲动又消失了,总是眼神迷蒙欲言又止,我此时也有了一点不妙的预感,老老实实跟他说些不着边的琐事,他勉强应对了几句,便说有很重要的事,得回去好好想想。
我当然担心,只得让他“冷静的想透”,等想出个结果再告诉我,他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嗯,我也该长大了……你等着收我的EMAIL吧。”
此后他连着几天没跟我联系,某天夜晚我的信箱里收到了他的一封长信:
“郁,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我是第一次这么叫你,也是最后一次,呵呵,别嫌我肉麻哦。以下的这些话,我也只说一次,看过后就删掉吧。还有,我相信你即使看了这些,也不会看不起我,虽然它们是平常人无法接受的。
郁,很久以前你说那只是个玩笑,我当时不敢反驳,但在我心里它是认真的。我曾经觉得接吻是天下最恶心的事,可跟你的那一次,很美好,比任何人都好。我曾经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但怕你骂我变态,今天我还是要跟你说这句话。
我喜欢你,很喜欢,比所有别的人都喜欢,你是男或者女都不重要,我喜欢的是‘高郁’这个人。我确实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老想亲你,这种感觉是不是变态呢?而且亲你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很激动,我甚至想……下面的就不说了,免得你恶心。我一直犹豫不敢跟你说,是怕我们的友情会受到损害,因为我们已经很亲密,我已经很满足。
那天晚上,我有一刹那差点变成野兽,我想把一切揭开,让你知道我的心情,也满足长久以来的愿望,好在那么巧,我及时醒了过来,如果真的做了,你要么恨我;要么原谅我;之后……你会尴尬、避开我、不再理我,而就算我们象男女之间那样恋爱了,我们也再回不到从前。我不敢想象我们什么时候会吵架,什么时候会紧盯着对方,什么时候连彼此跟别人说话都会妒忌到大闹一场,然后分离、复合、再分手……我想,我们都受不了。那样的话,不如什么都保持现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许,友情才是最长久的,这几天来我终于彻底想通了。很庆幸我没做出太过分的事,才可以清醒理智的换个方式告诉你这些。
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情愫与相思 如最爱的书 末了那一章 没翻开的勇气 故事何样美 终极是分离 不敢好奇玷污结尾 犹如无人敢碰秘密 现在被揭晓 明日想起 我们其实承受不了 欢乐今宵 虚无缥缈 再无余地继续缠绕 谈情一世 发现愿望极渺小 留下一点距离 回味犹自心跳 欢乐今宵 虚无缥缈 那样动摇不如罢了
它也是我想了好几天的结果——留下一点距离,我永远为你心跳,就算我结婚生子,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这一生一世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这样才是我要的永恒。
好了,肉麻的话就说到这儿,顺便告诉你我另一件困扰的事——她怀孕了,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结婚。我前段时间躲她,因为我害怕,我不敢想到我要做一个孩子的父亲,做一个女人的丈夫,我自己都只有这么大,说实话我是吓破了胆,我根本无法想象手里抱着个孩子的感觉,可她找不到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了。我爸骂我不负责任、幼稚、自私、丢人,我确实是这样吧……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是个男人,所以还是要负起我的责任——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而且她为我付出太多。再说我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那么……下个月来喝我的喜酒哦,我会努力做个好爸爸的,当然……还有好丈夫,呵呵。
答应我,再跟我见面不要尴尬,我们是永远的、最好的朋友,一直到老都要这样,你要做我儿子的干爹,不准逃!”
看完这封信,我静坐良久,往他的邮箱也寄去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川,你真的长大了。”
小川新婚前夕,我和李唯森又再见面,风轻云淡的谈笑自若,三个人一起犹如从前般相处,小川的新婚事宜同样是我和李唯森在忙,频繁的出入于各个商城店铺之间。
李唯森跟婚前的区别就是稍稍胖了一点,看得出嫂子对他很不错,小川的婚宴上他携夫人坐在我们旁边的一张桌上,一对璧人羡煞多少尚未婚嫁的单身男女,我微笑着看见他的未来,美满幸福而且与我无关,这样……也就够了,不管我的立场是以好友还是以曾经爱过他的人,此等结局都算无悔无憾。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3:01

谁会想到,小川结婚还不到两个月,李唯森就出了事,他今年之内挪用了一笔公款投资做自己的生意,这种投机行为在约满结算时便捅出了篓子,差的钱倒是想办法还的七七八八,可整件事性质恶劣,作为国企的员工可能要被告上法庭,人已经直接扣到检察院。
这件事小川能帮上一点忙,我和他一起找了几个检察院的朋友,再花了点钱到李唯森的单位去疏通,最后的结果是让他自己停薪留职,过一段时间风声小了再说。
接李唯森回家后,我和小川实在忍不住说了他几句,他对小川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对我的态度就不同了。他的原话是:
“我让你帮忙了吗?是不是要我感激泣零你才高兴?我丢这种人你就可以教训我对吧?下次要再有什么麻烦,不敢劳驾你出马,我不会这么容易玩完!”
小川连忙劝他,可他说完又不开口了,很潇洒的站起来到房里转了一圈,再出来时手上拿了笔还有稿纸:“你花了多少,我给你打张欠条,无论怎样我都会还你。”
我呆呆的站在那儿几分钟,把刚才听到的通通消化了一遍,这才明白他根本连朋友都不当我是,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我没花什么钱……钱都是小川花的,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我慢慢的、还算通顺的说完这些话,转身走出了他的家门。
我走下两层楼梯,在他大院门口叫车,小川跟在我后面跑了出来:“高郁!别生气……你听我说……”
站在车门口小川拼命的为他解释,我一一微笑作答,显示我的全不在意,随后保持着微笑一路回家,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我才卸下了那个僵硬的表情,黯淡的天色从窗中透进,今天……是个好阴暗的天。
我在意的是什么呢?作为一个朋友他不该这样?还是——曾经最深切的拥抱过,彼此最隐秘的一切地方全都透明过,彼此最肮脏的部位也相互进入过,到头来仍不过如此?连好友关系都欠奉?就象小川说的,就象我从前认为的,一旦走过那一步就再不是朋友?从前是我不能;如今是他不能……他恨我,我终于肯定了这个事实,是因为……我放弃过他?如果说再见的那个是他,想必他今日不会如此,男人的自尊就是这样啊,我的、他的,对自己而言也许都比爱情本身更重要,我们竟然连表面的融洽也不能再维持……而这些全是我应得的。
过往的疼痛结束太久,今天的那一刻几乎疯涌而上,我没有分析它的精力,只是觉得没意思、太没意思……我的这几年到底干了些什么?所谓最耀眼的青春岁月,全部扔在一个名为“爱”的泥堆里,而此时此刻想起那些很久以前自以为浪漫的瞬间,只剩得疲倦和嘲讽,包括那个路灯下的夜晚、包括那个拥舞的黄昏、甚至包括他跟我每一次作爱的细节……什么境界什么美丽,高郁和李唯森的过去只是某个人自以为是的想象,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除了几次同性间乏善可陈的、被这个道貌岸然的世界所不齿的身体接触,这种关系渺小卑微薄弱而且只具有即时性,过了那拥抱的一秒就可以陌路,跟平常的419有什么不同?
小川的心里,我还是那个最初的高郁,没喜欢过男人的高郁,几近完美的高郁……但我早已不是,真实的我是一个滥透了的GAY,跟陌生人都可以随便上床,我的人生再也不会有爱情那种东西,我已经穷得只剩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一张尚算好看的脸,呵……或许这个也不一定,我没做过检查的,血液里有没有什么病毒都不知道。这就是二十三岁的我,一个自暴自弃的混蛋,我曾经为林东他们的青春而慨叹,我的青春又是个什么东西呢?就连我这种自暴自弃也让自己憎恶到极点,我从那一刻起就不能停止不断的讨厌自己……
李唯森两天后拨了我的电话,说了些道歉之类的话,我真的不需要,我不恨他、从来没有过,我唯一恨过的人就是我自己,从前有过、现在也我恨我为什么不是小川心里的那个高郁。
自从李唯森没上班,他就老跟朋友们混一块儿玩,这些朋友里当然有小川和我。嫂子忙着工作也没怎么管他,可能怕他心里烦,反而让我们多找他,他家一度变成了老同学俱乐部,整天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去得不多,往往是小川拉我才过去坐一会,陪他们打打扑克什么的,玩得差不多了就走,从不逗留太长时间。
跟李唯森,基本上没什么别的话说,就是平常的问候和聊天,与别的朋友没有任何不同。如果小川加入我们,气氛会更轻松一些,偶尔开一点玩笑、有几个拍拍打打的小动作,就象高中时一起穷乐时的光景。但我们都不是当初那么坦荡了,小川和我有点过份的相互宠溺;李唯森和我有点过分的相互客气。别人眼里我们和从前一般亲密,我们也还是算得上亲密,只不过彼此间有了刻意把持的那个界限。
不久以后李唯森厌倦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他说自己天生就没办法清闲的待着,正好他挪用的那笔投资有所回收,再多借了一些钱,便在本地开起了一个不大的酒吧。
不用说,那儿成了同学朋友的聚集地,我们都不须约定的为他带去一些客人,他的这间酒吧渐渐上了轨道,生意还算红火。我有空闲时经常去坐一会,大多是一个人或是跟小川一起,喝点酒或者咖啡什么的,间中看着他忙碌不停的身影、跟来往客人的得体应对,发觉他就在这段时间变了很多,再不是从前那个充满野性和痞气的男孩。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再重新起步的他,已经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从此都会活得不错吧。当然,他离我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也越来越远,这更是一件好事——逝者已矣,至多在心内还残存一点泛黄的回忆,就象过往的旧照片,偶尔翻出来看一看却再不用伤心黯然,只剩下微小的失落感,因为……爱过的人和陷入过爱的自己都已不在。对自己的恨也逐渐平息,深埋到无人可触及的心底,陪伴孤独的宿命一起淡然生存,应该是再无涟漪。
九九年有很多大事,五十周年国庆晚会上的焰火让我分外想念异地的那些人,特别是小毕和林东。他们的事,对小川都只稍稍提过一点,可在我心里他们是永远的朋友。跟小川不同,他们跟我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我想起他们就是想起了自己的那段经历,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却是我真实的、生命的另一半面貌。彼此的记忆中,我们都停留在那一年,是一群颓废然而激越的年轻人,固执的活在自己的天空。比起我将要渡过的平庸余生或者他们可能遭遇的悲惨落魄,只有那个状态才值得定格珍藏。所以我们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留,就此断绝消息,这些没有人说出来但彼此有默契的共识——再见就是再也不见,直到一生尽头我们依然灿烂清脆,生老病死皆可跨过。
日子慢慢流逝,我的情况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工作、家里都平稳安逸,李唯森和小川于本年的十月一前一后喜事临门,分别得了儿子、女儿,我们都开着玩笑让他们订下儿女亲家得了。
李唯森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挺逗乐的;小川的女儿则象个小公主,粉嫩可爱,他们俩连带夫人都争着抢我这个干爹,我是照单全收,安心的等着两个小家伙可以开口叫我的那一天。
老爸和阿姨还是那样,对我的终身大事着急得很,最常说的无非是:“小郁啊,你看看唯森和小川,都做爸爸了,你也该动一动了!”
我说弟弟不是还小吗,才刚开始学说话,你们还是多注意他吧,我的事自己有分寸,不到三十岁不考虑个人问题。
“分寸?我想当爷爷了……结婚早有好处,太迟的话……我跟你阿姨老了,带不动孙子了……”
老爸的嘀嘀咕咕让我心里很难受,现在我还不算大,当然没什么,可到了三十怎么办?COME OUT?我不能那样做,我真怕老爸爆血管,这两年他血压越来越高。想来想去我都没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但我不婚的决心绝对不会变,以后的事……只有以后再说了。
千禧年的到来也是一大盛事,那个圣诞我们一群朋友包下李唯森的酒吧狂欢庆祝,说是狂欢,也没什么别的,就是话当年、一块儿唱唱歌、喝点好酒。
大伙儿口沫横飞聊足球聊电影聊女人,小川和李唯森当然也不例外,结了婚无所谓,只要嫂子不在,说起黄色笑话比以前更放肆。但他们俩说着说着就开始咬耳朵,离整体的大话题越来越偏,不经意冒出来的词全是“奶粉”、“尿布”之类,大家都挤眉弄眼的笑他们俩:“不是奶粉……是奶爸!”
听了这种话小川有点脸红,李唯森却若无其事:“你们也得学学,将来再求我就要收学费了!”
这样的李唯森,真象个好丈夫、好父亲,我做梦都没想到他的生活还会有什么变化,可不过是几天以后,他就做出了我没想到的事。
那是新年到来的第五天,我记的非常清楚,二零零年元月五号,好一个寒冷又阴郁的天。我和小川约了到他的酒吧去坐一会,但小川临时有事没来,那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喝了一杯咖啡就要走,他从另一个桌上跑过来挽住我的肩:“怎么每次一来就走,不多坐一会儿?”
我用有礼的微笑回答他:“我还有点事。”
“是要跟女朋友约会?”
确实……老爸今天跟我介绍了一个女孩,想起先前的别扭我心有余悸,我不禁尴尬一笑,因为他说中了我的痛处。
他眼神在我脸上转了好几圈,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真的啊?你的喜事也快近了?”
我真没法说,只好继续尴尬的微笑,他也跟着怪笑,随后凑近了嘴在我耳边低声说话:“先别急着走,我待会儿要你帮忙,那边的一桌客人非要拉我喝,我都快扛不住了!”
我犹豫了几秒,他又在我耳边说了声“拜托”,看来真是迫不得已,可能对方阵容太强大,我知道他一向不在喝酒这件事上认输的。
所以我充分发挥了我所有的“能量”,跟他一起过去陪那桌客人猛干白兰地,后来又混着喝了一些别的酒,总之到最后我是彻底完蛋,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只觉得昏暗的灯光不停转来转去。
那晚我起码吐了三次,把一整天吃的东西全还给大自然了,甚至还加了不少胃液什么的,他一直扶着我说“不好意思”,那声音听起来也是无比遥远。
等我吐得告一段落,他把我慢慢扶到酒吧里的一个小包房,让我躺在沙发上休息,我含混不清的说:“……我得……回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现在已经打烊了,我们在这儿睡一晚吧。”他贴在我耳朵上讲话,我此时都还没想到什么,只是本能的怕痒而往旁边让了一点。
“……高郁,你还醒着吗?”
我混了好半天,才低低的“嗯”了一声,他这时候好像在帮我脱鞋。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3:20

我觉得又有点不舒服,正要睁开眼,他的体重便压了上来,双手也钻入我的裤子向下探索,我震惊得头脑发木,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无用的挣扎着勉强开口:“……你……干什么……别……”
他很快的除去我下半身的遮蔽,嘴里也没闲着:“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啊!”
“……你……王八蛋……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
“做父亲又怎么?你不是喜欢我吗?证明给我看啊!”
他说的话让我浑身冰冷,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给了他一耳光,他不痛不痒的笑声无比刺耳:“呵呵,打得这么轻?舍不得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我身体被翻过去的同时,他发出惊讶混合着愤怒的逼问,可能是看见了那条小蛇,我只想让他别碰我,干脆用艾滋来吓唬他,但他的反应可说是匪夷所思,而他接下来的举动不是我想象中的暴力,反倒是不遗余力的挑逗。
也许是结婚让他的性爱经验丰富了很多,他的动作不再象以前那样粗野毛糙,他让我反坐在他身上,用嘴唇和手指细细触抚我每个敏感的部位,从耳后到乳尖、从腰身到下体……我这副曾经放浪过的躯体不可自制有了强烈的反应,尽管我从来没有象此时般痛恨自己——他用的不过是很久之前的老招数,我却还是上了恶当。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还对同性的朋友做出这种事,最可笑的是我竟然也有欲望。
那个晚上,我真的想死,他进入我之前说的话是:“你不是也很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就是个同性爱吗?跟我干或跟别人干有什么区别?”
是啊……没有区别,就从那一天开始,他跟我曾经的那些露水情人再无区别。
第十章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今天干什么?”
“…………………………………………”
我不知道我在何时昏昏沉沉的睡着,醒来也不知是几点几分,视线里首先出现的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李唯森坐在身边对我笑。
他那种笑容里是满满的得意和满足,我身上则全是黏腻和虚脱感,头痛、眩晕,还有那种淫靡的疼痛,提醒我自己确实不止一次到达过高潮。
于是我也对着他笑了,眼神却没有焦点,我的记忆透过他的脸仍然找不到曾经爱过的人,除了笑,我无法有别的表情。
我用嘶哑暗沉的嗓音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不过我还会找你,要想躲我的话也行……我多的是办法治你,比如跟小川、或者你爸说说咱们俩的事。”
他说话的音调甚至很柔和,尽管听得出纵欲之后的疲惫,他的手轻轻抚上我尚未着衣的身体:“你还是这么性感,把我搞得差点站不起来了,呵呵……”
我脑子空空的,过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空调开得这么大,你不热?”
“装傻?好啊,我偏要你明说,以后还躲不躲我?”
“……我没有。”
“没有?哦,对不起,我自作多情了……那我以后去找你或是让你来,你怎么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我除了累还是累,懒得再跟他绕圈子了。
“我想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就是象刚才那样!”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跟小川和我爸乱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非得弄成这样?就算是情人也该好聚好散吧?你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我强打起精神跟他讲大道理,拿出工作时的那副成熟腔调。
“我喜欢!我高兴!我就要这样!我不会听你那套,你省点吧!”他的音调终于高亢起来,眼神中充满当初那股痞味,我有一刹那小小的错觉,但马上就回过了神。
“……嫂子不方便,所以你找我?你可以去召妓啊!”我平生第一次对他说出了这种话,因为我已经无计可施。
“你说什么?”他高高扬起手臂,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却还是放了下来:“……呵呵,召妓要钱的,你免费!再说……你还不是爽得不得了!”
这下是我的脸由红转青,再转到一脸无所谓的笑:“对啊,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我贱,请问客人……我可以穿衣服了吗?”
他没接着回嘴,只是一边狠狠瞪着我,一边帮我穿上那堆皱巴巴的衣服。我也沉默了下来,把更多激荡的情绪勉强往下压,再吵下去就越发纠缠不清了。
他拿来大盒纸巾为我擦拭身体,可不管擦得多干净那些粘液都仿佛还在,我皱着眉头挥开他的手要自己来,他再次狠狠瞪我:“你又跟我过不去?”
我无言的屈服了,他一脸认真做完手上的事,连鞋子都是他帮我穿的,我也确实浑身没劲,于是开始慢慢的恢复理智。
等自己总算整齐了之后,我说出考虑好的那段劝诫:“唯森,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忘了昨天晚上的事行吗?咱们再缠在一块儿真的没意思,你不是同性爱,不要辜负嫂子和儿子,也别逼着我恨你……”
未完的话被他粗鲁的打断:“我不在乎!……你不必装高尚,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教我,反正我是铁了心了,再吱吱歪歪的话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告诉你,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拿你当朋友!”
“……我知道你恨我,你不拿我当朋友也行,但何必……”
“闭嘴!我跟你没话可说了……明天中午下了班乖乖在家等我!”
无话可说……我也是,所有从昨晚一直压抑到现在的愤怒全化成茫然无奈,离开他的酒吧时我走得很慢,不仅因为过度透支的身体,还因为摆在面前的无聊事实:我不再爱他,却仍然要跟他背德的交缠,他的妻子和儿子都被我们俩合起来欺骗和背叛,呵……这彼此间只剩下肉欲与厌恶的关系就是我和李唯森,好一对无耻的混蛋!
就连记忆也被损坏,我在家里重看了一遍他曾经送给我的唯一礼物,发现自己终于也能从头笑到尾的看完——我的过去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什么爱情什么自尊都通通变成狗屁,跟一个已婚男人乱七八糟的做了又做才是我整个人生最具体的真相,而且还没完、还要延续到他厌腻为止,这一次……连逃跑的欲望也没有了。
逃?往哪儿逃?我这几年总是在逃,生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老爸?小川?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么高尚,我根本不是为了他们而屈从于那个家伙,我只是……想在他们那儿保留一点“高郁”这个人还存在于世的假象。
就这样吧,我也不在乎了,既然感情早已腐朽消磨成一堆垃圾,那么我和他不过是赤裸裸的一对野兽,怎么干也好,那种事我又不是没干过,还能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性欲,省得自己累坏左手。
次日中午,他“很守信用”按时到来,一进门就热情得很,衣服都没脱便直接把我摁在沙发上扯开我的裤裆。
他的嘴上功夫真不怎么样,我好半天都没硬起来,我淡淡的说了一句“还是我来吧”,就让他坐在沙发上,跪在他的两腿间为他做同样的服务。
我这方面的经验跟他当然不能比,他很快就撑不住了,一个没控制好全射在我嘴里,同时忍不住异常剧烈的喘息。
我起身到浴室漱口,他跟着进来了,在我身后小声说“对不起”。我没回头,感觉到他的手在我臀上爬行,便配合的拉下了裤子。
他在我身体各处抚摸了一会儿,我也渐渐有了反应,浴室镜子里我的脸看起来十分色情,他的脸叠在我脖子上,嘴唇象要咬破它一般用力吸吮;我的另一个部位则接受着他粗糙的手指,他急切的戳刺使我不得不尽量放松。随后是冰凉的触感,可能是润滑剂什么的,我告诉他不用涂太多,戴套子就可以了。
他似乎很惊讶:“我很少用那个,感觉不好,太假了……”
“你等着,我去拿……”我记得哪个包里好像还有几个,推开他准备去拿来。
“不用了……我不喜欢……”他一把拉住我,表情有点生气。
“还是用那个比较好,这是基本常识……”
“我说了不用!你这儿有那个东西,是为谁准备的?”他气势汹汹的把我压在洗脸架上,我的手也被反扣在背后,整个姿势就是一副正被人从后面猛干的样子。
我对着镜子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你干嘛?不会是吃醋吧?我原来常用的。”
“……你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出这三个字,我则接着笑:“你才知道?”
“……妈的,你出去的那一年到底干什么了?”他揪住我的头发往后使劲拉,刚才的感慨瞬间消失。
“我不必对你汇报吧?你不做就放开我,我等会儿还要上班呢!”
“…………”他没再开口,而是直接用身体来表达他的愤怒,就那么硬梆梆的站着进入了我,我的腰被他用力向后拖,每一下都撞击在他的腹部和大腿,尖锐的痛楚从体内一波波蔓延到全身,时间长了却也变得麻木。
当我实在站不住了以后,他把我推倒在地上换成正面的体位继续抽插,那种肉体碰撞的声音和分外屈辱的感觉居然带来了很强的刺激,我平生第一次在接受的状况下勃起了,紧闭的双唇开始微微开启,其中泄漏出低声的呻吟。
这种反应无疑增添了他的快感,他立刻腾出一只手抚慰我的下面,嘴里也断续的呻吟起来:“……唔……你这个……骚货……啊……高郁……高郁……”
他叫了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重复着,我给他的回应只是胡乱的扭动与无意义的低喃,最后我们几乎是同时到达高潮,我甚至来不及让他从我里面出去。
我们共同喘息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我不无嘲讽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原来我的暴力倾向不仅是TOP别人时才有,被别人干的时候也是一样;而驱除了所谓的自尊之后,我可以比任何人都淫荡,这充分说明我天生就是个贱货,正如他所认为的。
短短的两个小时里,我们总共做了三次,他问我想不想在上面,我随口说了声“没兴趣”,因为这句话他气得咬牙切齿,对我更加不留情面,他好像特别喜欢后背位,原来是怕我不高兴而很少那样,这天他享受到满贯,站着、趴着、跪着都通通做遍,我当时的感觉是我们就象两只狗,真的。
想到这个的当口我失声而笑,他凶恶的问我笑什么,告诉他以后他先是恼羞成怒给了我一拳,随后却跟着笑了起来。
我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视线看向高高的天花板:“……说不定,做狗比做人快乐。”
“……跟我在一起,你就这么难受?”
“呵呵,也不是……可能我天生就是个怪胎,跟谁都没关系。”
“……你恨我……你一定恨我。”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3:40

“……我不恨你,我谁也没恨过……”
而隐藏在心里那句没说出的话是:“……除了自己。”
从此以后,我的生活很简单:规规矩矩的上班;偶尔去老爸那边吃吃饭、哄弟弟玩;再偶尔跟一些朋友一起聚一聚;剩下的时间全给李唯森。
我越来越不愿找小川,更不愿去李唯森家里,我害怕看见小川阳光般的笑容和嫂子幸福无知的面孔,何况李唯森“传唤”我的时间实在太多。
除了做、还是做,我和他也没有别的事儿可干,若有开口,重复次数最多的是这么几句:
“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
“……你好像管不着吧?”
“我明天有事,你别来了。”
“不行!”
“你酒吧该开门了。”
“不用你操心!”
日复一日的相对无趣,我们之间的交谈枯躁之极,他倒是特别迷恋我的床和沙发,每每一上去就不想下来,还逼着我一陪就是半天。在他身边我总是睡不着,他却熟睡得象头猪,那些时刻我只能无声的看着他的脸或周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摆设,努力保持什么都不想。
但什么都不想实在很难,特别是对着他那张沉静的睡脸,这让我一次比一次更清楚的知道,我的过去距离现在有多遥远,如果我就此崩溃,是会疯掉还是死亡?有这种想法的我仍然是俗人一个吧,若真能看穿我应该当和尚。六根清静、无爱无嗔、无恐怖无悲喜,方为空蒙自在,我这种离不开自我憎恶与肉体欲望的人这辈子是不能了,我想……真正悲哀的不是他,也不是我,而是那种曾经爱过的心情终于一点点灰飞烟灭。
李唯森不会想到这些,他用最笨的方法、却直接有效刺破了我那些漂亮的肥皂泡——无憾的青春、完美的收场、孤独的自由、傲然的平凡……我一直知道自己对“决绝”二字有种近乎病态的情结,为此我可以忍耐一切,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我曾经多么爱他,因为我从不相信他会了解。
信任,从他和我初次作爱的第二个早晨就已经沉没到深深的海底,就在我打了自己一巴掌的时候——今生今世,李唯森都不会是我的,我永远都只是一块抹布,绝对必要但也绝对次要,只能放置在最阴暗的角落。
那个他对我说“喜欢”的那个下午,我终于翻身做了一次爱人,名正言顺、心安理得,但我不曾相信过那个下午会延续到一生,所以我选择分离选择封存,就象我后来对林东他们做的:我执拗的把自己凝固在两个状态,它们就是我理想中的整个人生。属于我自己的不过是这些,它们可以支撑我老实又正常的活下去。
林东他们跟我一样古怪,彼此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而李唯森,好轻易就粉碎了我按步就班的计划,在我认为一切已成定局以后。一个有感情洁癖的GAY本身就是笑话,可惜这一点我老是不明白,最笨的还是我、从来都是我,李唯森把我的愚蠢一夜间彻底揭开。
也许连老天都憎恶我的变态,干脆的掀掉了我最后的底牌,我和他终于变成一堆搅混的稀泥,再不用扮纯情装清高,只管在他身下欲仙欲死就好。
走在路上,时常有人失神的看着我的脸,我自己也发觉我变得象个女人,眼神慵懒、唇色艳红,其实只因为做得太频繁,不仅看得到的地方有所改变,就连那个用来接受他的部位也已经习惯,甚至不用做润滑都可以直接进入,而且快感绝对比痛楚多。
对于这些变化,我一样无所谓,习惯是最好的麻醉剂,我只是搞不清他为什么不会厌腻,还一天比一天乐此不疲。跟他做爱的无数次里,我再没有TOP过他,尽管他的身材面貌声音都一如从前,我却产生不了主动触摸的欲望,我只是紧闭双眼接受身体被撩动的感觉,然后敞开自己任他使用,当然在高潮时我偶尔会抱着他,仅仅因为极限来临的虚脱。偶尔他也会吻我,激烈或者温柔,但我的唇舌再没有当初那次的疯狂悸动,现在的我敏感区只能集中在常规部位。
可能,这就是爱和性的微小差别,可有谁在乎?每当身体被强烈的多处刺激,我的思维尽数飘到无限远的高空,那些关于过往的奇怪回忆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呻吟、喘息、扭动……我们只是两个追逐高潮的男人,两条相互缠绕的毒蛇。
他问过我好几次后腰那条小蛇的来历,我从无例外以嘲讽的微笑回应,他如此执意于这个问题无非是恼怒我的“不忠”,这是我曾经玩弄与背叛他的如山铁证。
每次我微笑过后,他都会想方设法让我摆出屈辱至极的姿势,再狠狠的做上那么一次,往往越是这样的行为我越能更快进入状态,他骂我贱也不止一次两次,我则懒懒的回他一句“我知道”就让他气得青筋直爆。
到后来吵架打架成了家常便饭,我甚至到了一想起过去对他的容让就会觉得奇怪的地步,不过除了单独一起,别的场合里我们融洽得很,该干什么该说什么滴水不漏。
可有一次跟小川一块儿吃饭,他故意坐我旁边,手就在小川的眼皮底下伸进了我的裤子,我把一杯酒全倒在了他头上,说是一时失手。小川没怎么怀疑,他拉着我进了厕所,趁里面没人逼我为他口交,我不干,他立马给了我肚子一拳:“你是不是跟小川有什么才怕他发现?我老早就怀疑了!”
我好半天都直不起腰,他犹豫着扶了我一把,下一秒我就在他同样的地方还了一拳:“……不要脸的疯狗!小川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也痛得弯下了腰,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你什么事干不出来?你要去勾引他,他还不上你的当?你嘴上功夫那么厉害,谁能……”
我冷冷的听到这儿,忍不住再给了他一脚,然后在镜子前面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回到了外面的餐桌。小川问我李唯森呢,我做了个捂鼻子的动作,他便“呵呵”笑着跟我聊起他的女儿,让我下次到他家去玩,小家伙已经会叫人了,把“干爹”这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呢。我真是有点吃惊,日子竟然混得这么快,小川接着就抱怨我老没空,女儿都问他:“干爹……哪个……”
李唯森一直没再出现,想必气得走掉了,我和小川聊了很久,他硬约我下个星期六去他那儿,让我和李唯森一起,别忘带上嫂子和李唯森的小宝贝儿,说不定比他的女儿更会叫人了。
想想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嫂子,小家伙也是,但我不敢去看她们,我叫小川自己打电话约李唯森,我那天没空,改天再单独造访,小川眼神疑惑的看了我几眼,却没多说什么。
回到家,李唯森一脸阴郁的坐在沙发上等我——从去年年初跟我缠在一块儿他就拿了我的钥匙,用得不算多,主要是针对目前这种情况。
我步履轻盈的坐到他对面,问他到底想怎么着,他开口就是令人喷饭的话:“你给我老实交待!”
我用小毕式的腔调反问他:“交待?怎么,装起吃醋的丈夫来了?”
“你他妈这副怪样子跟谁学的?”
“呵呵,这个叫情趣,不懂就学着点。”
“放屁!……情趣?我今天就算算这笔帐,你到底跟过多少人?”
“你是我的谁?”
“我是……我要干你!”
“我今天没兴趣跟你乱搞,你滚吧!”
“你不是同性爱吗?还会对这个事没兴趣?”
“……同性爱怎么了?比你更恶心?”只要一想到他在厕所里说的话,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除了恶心,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他当时的嘴脸。
“啪”的一声,他打了我一巴掌,这个纯属开胃小菜,我毫不示弱还了回去。我们彼此都没抚住脸,就那么直直的对看,他停顿了一小会,还是爆出那句老话:“你跟多少人干过?”
我连看他都倒起了胃口,站起来直接往房里走,不想再理他,可他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继续重复那句话,我终于受够了,一字一顿的说:“很多,你无法想象的多,而且每个都比你强!”
这个“强”字一出口,他又煽了我一下,这次嘴角破了,我感觉到有血慢慢沁出来,他打我的同时嘴里也没停下,音调和速度都越来越激烈:“我早就知道!哼……我订婚的那会儿你多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你这个婊子!你喜欢我?放千秋大屁!你是喜欢被男人干!”
我大脑处于真空状态不过两秒,就立刻以同样的音调回答他:“是啊!我喜欢!我贱!我是婊子也不让你上!你那个破玩艺儿是天下男人里最差的!”
“啪、啪、啪……”他连着煽了我十几下,我间中也回了很多次手,接下来我们从站着打到了躺着,不一会儿就分出了高下,他无论体力还是疯狂的程度都比我更过分,我最后几乎是没了还手之力,身上不断有地方被剧烈的疼痛侵占,脸上也多处渗血,我挡在脸上和腹部的手臂被他用两边的膝盖压住,他专找柔软的部位反复的打,肚子上不知中了多少拳,我渐渐神智昏迷,当他因为太用力而扯下了我几缕头发时,我基本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视线也模糊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嘴里好像在喃喃自语着一句话:“……你毁了我……毁了我……”
应该是没过多久,我从短暂的昏迷中睁开眼,他正抱着我走进房里,动作很轻的把我放在床上便转身出去了,我可以想象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又凄惨又丑陋。
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会儿,疼痛逐渐回到身体各处,呼吸不是很困难,肋骨应该没断,就是腰腹那一块痛得象刀绞,我慢慢用手按压在上面,忍住喉间呼之欲出的呻吟,挣扎着想起身,可最终还是没能下床,因为我的腰根本直不起来。
于是我象个死人般继续躺着,却禁不住一个人静静的笑,脸上的撕痛提醒我那儿肯定肿得连我老爸都认不出,想想自从高二开始就没怎么打过架,而就算是最爱干架的年月也没伤得这么窝囊过,翻过年我就二十五,风华正茂,多美好的年龄啊,可我这十年就在这么些混账透顶的事里混完了。
我傻笑了半天,李唯森就回了,手上拿着一大袋药要为我内服外敷,他脱我衣服的时候我说:“我这个样子你还有兴趣?”
他低着头没回嘴,我又加了一句:“假惺惺,我都替你恶心。”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还是没说话,然后把那些药往我身上一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边接着笑,一边把那些药盒逐个打开,如果一次把它们全吃了会怎么样?

鬼手佛心 发表于 2010-5-18 21:54:02

但最后我没那样干,我对自己说高郁,你不爱他吧?自杀这种事是小女孩用来威胁男朋友才干的,你凑个什么热闹?不仅没那样干,我还很老实的按照说明服药了,外用的那些等到可以站起来也都涂了,只是那天晚上我肚子痛得没怎么睡着,第二天醒来枕头上湿了一块,真没用……可能是在梦里痛到掉眼泪了。
早上打电话请了假,中午李唯森和小川一起进了我的门,看见我那副狼狈样子,小川的表情就象要哭出来,我说没事也不用上医院,休息几天就好了。听小川的口气,李唯森是说我得罪了人,被“不明人士”阴整了一顿,李唯森象个没事人一样看了我两眼,基本上没开什么口。
没几句话,我就说肚子饿,让小川去给我买点吃的,李唯森这才问我:“你……你没事吧?”
我冷笑着告诉他:“你没犯杀人罪,可以安心的滚了。”
他坐在床沿又沉默了好久,叹了几口气,看起来比我更委屈,末了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如果……我说我要离婚,你会怎样?”
我还是冷笑:“不怎么样。”
“……我真的……唉,我真的不懂你……”他眼睛看着别处慢慢说完这句话,再慢慢的转过身走出我的房间,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对着他离去的方向第三次冷笑:“这种谎话都说得出来,恶心!”
小川买了吃的回来,惊讶的问我李唯森呢,我说他有事先走了,小川坐下来就唉声叹气:“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俩都这么倒霉,你无端端被人打,他又离了婚……”
我震惊得整个头部轰然作响:“……你说什么?”
“我昨天晚上不是找他了吗,就是到我家玩的事,他当时就拉着我陪他喝酒,喝得个稀巴烂,硬跟我聊了一整晚都没睡,今天中午又跑来找我说你被人打得稀巴烂,真是祸不单行……”
“……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他离婚。”
“有个把月了,他一直没跟人说,昨天喝得烂醉才告诉我……他昨天晚上都哭了,我从来没见他哭过,他还让我无论如何别跟你说呢,可能怕你担心吧……”
“他的原话是什么,你全部说一次。”
“哦……他说啊,他老婆硬说他心里有个人,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补,还不如趁早离,而且……好像他这一两年都老不着家,他老婆跟单位里的谁好上了……这个他让我发誓不说的,你可别告诉别人……”
“……嗯,接着讲。”
“孩子判给他了,是他主动要求的,现在暂时丢在他爸妈那边,他说对他儿子特内疚,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阵子心里憋得都快疯了。”
“……还有呢?”
“大概就这些了……哦,他说他毁在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的名字,我怎么问他都没说,你知道吗?他好像没跟谁结什么大怨啊!”
“……我也不知道。”
我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小川继续聊,可心思已经飘得老远,他离婚了?曾经死透的心一遍遍说服自己:“这跟你没关系,是他老婆不要他了……”
然而……他这段时间的种种言行和先前说过的话把我那颗死掉的心也搅成了浆糊……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对他早就没有信任这回事了,而且我也早就不爱他了,一切都已经玩完了,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希望?不是说……逝者已矣?过去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生活不是童话啊,不会有那种所谓美满的结局,所以……我不可以再活一次再爱一次再痛一次然后再死去再涅磐,死一次耗去了整整十年,再死第二次需要几个十年?
这样的我,仿佛一瞬之间回到了十年前,脆弱混乱得不堪一击,小川后来的话我都没听清,只记得他为我敷药时的痛,我抓住他的双臂,身体禁不住开始发抖,就象在冰冷的海上抓住了唯一的救生圈:“……小川,你告诉我……人生……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小川想了一下,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觉得……就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用什么方式。”
“即使互不信任?即使会伤害彼此?即使会失去自尊?即使连自己都消失掉?”
小川苦恼的挠着脑袋,可还是坚持:“如果真是自己喜欢的人,就想跟他在一起啊,这个是直觉嘛。”
“即使只能是痛苦?即使还是会分开?即使他不再爱我?我也不再爱他?”
“……我没想这么多,怎么说呢……这样吧,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那你今天干什么?”
我呆呆的愣住了,再也没说出话来……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今天想干什么?好直接的一句话,却将我所有的理智打入冷宫,剩下的只有从不知名的最深处陡然涌上的本能。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今天要跟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可是人生……却并非如此简单,明天也不是世界末日,我和他只会一天比又一天把对方毁得不成人形,最后会杀掉彼此也说不定,难道这就是我们的下一个十年?
某一天的黄昏,我的家门口,他一脸憔悴和胡渣,手里牵着他两岁大的儿子,一双好奇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我,小家伙已经不认得我这个干爹了。
我牵着小家伙的手进了门,他跟在后面慢慢的踱进来坐在了我的身边,教儿子叫人:“乖,这是你干爹。”
不怕生的孩子“咯咯”笑着大叫“干爹”,他的手臂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下巴在我脖子上磨蹭着说出含混不清的话:“……我好累。”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今天想干什么?”我没有回头也没有挣动,只是轻轻的问了他这句话。
“……你这个脑子……真是奇奇怪怪……”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整个体重靠在我身上,对这个问题颇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干的,我就想象现在这样。”
“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
这次他稍微想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最懒惰的答案:“……嗯,就这样。”
背对着他的我,则开始淡淡的苦笑——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永不超生。
十年番外篇——我们的生活 作者: 暗夜流光
“铃……铃……”
闹钟准时于清晨六点响起,将正在沉睡中的我震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的按停了闹钟,由得思维缓缓沉淀清晰,终于想起了今天要做的事。
刷牙、洗脸、随便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再拧上昨天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我一边看表一边奔向大门,六点半的车,应该来得及吧。
直到坐上了车我才松懈下来,好在没迟到,我叹着气开始检视包里的东西,车也慢慢开动了。真是的,大家都不愿做的采访推来推去竟推到了我身上,没车没钱至多只报销一点路上的花费,去的也是乡下的小角落,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而且并不是什么大新闻,怪不得啊。但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人就是我。
该带的应该都带了,独独漏了手机,仔细回想了一下,它好像还躺在昨天穿过的衣服里,我再度叹气,认命的看向窗外,就这样吧,反正最多是两天而已。
难受的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可接下来的任务要艰巨得多。来接我的是当地的计生干部,没错——我是来采访这个乡的计生情况,而且要做正面报道,这儿可是连续几年乡镇计生工作的模范地区。
在他们的办公室看了一堆资料,也听他们讲了很多,纪录了一些很优秀的数字,一起吃了顿饭,到中午一点我已经是昏昏欲睡了,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拒绝他们的陪同,一个人奔往农户们的家。
无尽的田地,还有灼人的阳光,这陌生的景观反而颇有吸引力,所接触到的农户也都是质朴又热情,他们七嘴八舌的反映着各自的困难,我只能尴尬的微笑,却无法做出任何承诺,这是我们这种职业早已被注定的无能。当问到他们家里的人丁问题,一个大叔抢在前头回答我:“我们这儿差不多每户两、三个吧。”
我点着头记下这个数字,以下级乡镇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模范了,可他接着补上的一句话让我愣住了。
“……不算女孩。”
我张大着嘴的样子让他们一起“呵呵”的笑起来:“当然不算女孩,她们都是要倒赔钱的,田里的活只有男丁做得来嘛……”
“……那……算上女孩,每户大概是几个孩子?”
“……五、六个吧……喂,老黄啊,你家好像是七个,落后分子!”
那位老黄红黑的脸也塌了下来:“唉,孩子他娘肚子不争气,就是生不出男丁,明年啊,我们还得试试,干脆凑足一桌得了。”
“……老黄他家啊,一家人吃饭就围在家门口的那个树桩上,上面挖了十来个坑,还省了碗钱呢……”
“哈哈……哈哈……”
他们齐声大笑,密密的皱纹和浑厚的声音淹没了我发酸的心,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很多,讲到了乡下的女孩们未满十六就纷纷出去“打工”;讲到了男孩们大多只上到初中就下地干活;讲到乡里出了个大学生是如何的尊荣高兴;讲到某家的叔叔在外地乞讨也能寄回钱来盖屋……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切实接触过的世界,贫困愚昧然而乐观的世界,我个人的那些小资情调在这个世界面前显得如此无聊,只有满足了温饱才会去作怪啊,我不觉跟着他们笑了起来,阴霾的心绪在持续的酸楚里竟然开阔了好些。
那天的晚饭我吃得很高兴,尽管只是从田里摘的一些新鲜小菜,我还吃到了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原汁原味的锅巴,真是又香又脆,比超市里卖的那种好了不止十倍。晚上我就睡在那个最健谈的大叔家里,他的子女们放学回家后都对我很好奇,从大到小一共四个。
我直到夜深都难以入睡,不着边际的想了许多,所谓爱情所谓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生活不就是切切实实的每一天吗?不管是好是歹,他们都这么任劳任怨的过下去,这样也是活生生的一辈子啊。我突然……很想他和小家伙,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小家伙胃口那么好,应该吃得饱饱的睡觉了;而他……我昨晚接完出差的电话以后是不是该跟他说一声?虽然我拒绝他住进来,可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找我……唉,真是多余的担心,他不是有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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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十年》 BY 暗夜流光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