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43:17

《剖心》 BY 佚名 【完结】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12-7-30 01:40 编辑

我从来没有遇到你
我是不是
就可以在这样
洒满月光的夜晚
沈沈睡去
然而你却
连我的梦一并占据
并予我以
无边的伤痛

我不是天使
我是悬在天地之间挣扎不去的一只孤雁


人没有选择生而为何的权利,却有选择死亡的权利,但在死过一次一後,他再也不愿触摸死神那只冰凉的手。
因为不甘心。

从十四岁起,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哪里与周围的男孩不一样,为此他痛苦过,矛盾过,也挣扎过,但每次都因极端的自我厌恶与自卑而掩盖了心中的歉疚和罪恶。
於是,他开始在黑夜中寻找同样长著火一般双眸的寂寞灵魂。
他不属於天堂,也不属於地狱。
他只属於自己。

他需要的并非女性似水的柔情,而是男性强有力的拥抱。如果不是上天置错了性别,那就是魔鬼的恶作剧。月光下的灵魂有一个碎裂的心。无法找到心灵的契合,他只有浅尝於肉体的慰藉,只因为那来自细胞下火热的疯狂。

战战兢兢,惶恐不定。
欢愉之後徒留下满地的彷徨与心伤。

如果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又何必来到这个世上?
他不止一次地以羡慕的目光投向那些阳光下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情侣们。只是羡慕,因为他们互为异性,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同时他也为那遥不可及的希望,黯然销魂。

终於,他找到了。不,确切说,他曾一度以为他找到了。
但水中的月亮始终会破裂,镜中的花朵只能远观不能近触。在他发觉之前,绝望的灰尘悄无声息地落下,湮没了他呵护不及的唯一的爱恋……

从此,他明白一件事情,绝对不可以主动爱上人!
当你比对方早一步爱上,并且爱得比对方还深的时候,就注定了你是这场追逐战中的失败者!
因此,无论如何,只有心,不可以输出去!



夜晚的“梦中人”酒吧,在都市的霓虹灯下仿佛一位妖的贵妇人,性感而慵懒,横卧在街边,深深地诱惑著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这里收留一切失去翅膀的天使。

“邵云,你来了。”
吧台里一名戴著金边眼镜,身著黑色西装马甲的酒保热络地向甫进门的年轻男子打著招呼。

邵云点点头,面带些许倦色。他在吧台前一个固定的位置坐下,手微支著头,合了合眼,刘海垂下来,在模糊迷蒙的灯光下显露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情。
白天,他是白衣白袍清新优雅的实验室助教,到了夜晚,他则变成一抹充满火一样的欲望急於寻求安慰的灵魂。

“还是螺丝起子?”
江夜随口问著,已主动为他调起酒来。

邵云只是点头,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怎麽?很累吗?”
江夜关心地问道。

“有点。”
邵云接过螺丝起子,呷了一口,香醇的味道立刻在口舌之间蔓延开来。
“刚刚上完七节实验课。”

“既然如此,你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跑到这里做什麽?”
江夜皱眉,为他过重的工作量表示不满。

邵云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不欢迎吗?”

他就是有意加大工作量的,好让他的心疲惫得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可回到住处,面对空空四壁,那股浓浓的寂寞又迫使他埋藏在心底的记忆蠢蠢欲动,所以他基本上是逃出来的,只因为不想一个人,不愿让身体安静下来,更不愿让寂寞与哀伤再度浸透他封闭许久的心。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更好的休息。”


谁知道!
江夜露出一个无法认同的表情。他知道邵云想要的是什麽,却又不能阻止,只能看著他端起螺丝起子走到酒吧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无奈地叹口气,江夜继续为陆续而来的其他客人调酒。才分神了不过几分锺,当他再看向邵云时,就已瞧见一名有著宽阔背影的男子正朝邵云所坐的方向步去。

不会吧?
今天怎麽这麽快?


“梦中人”并不是一个同志吧,但也不排斥这一类的人,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来到这里点上一杯酒,慢慢地寻找与自己相同性质的人,比如说邵云。他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等待有人发现他,然後把他带走。但他不是卖身,他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免去夜里失眠的痛苦。若上来搭讪的是女人,他通常会礼貌地回绝,若是男人,则聊上几句,合得来便相携而去,合不来则罢。虽只是发泄,他也希望看到的是一张比较顺眼的脸孔。

因此,身为好友的江夜也说不得他,只能在一旁暗中替他审视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蝴蝶的微笑。”
一名高大的男子在邵云面前站定,轻笑著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
“尝尝这个怎麽样?”

邵云抬头,发现这个男人五官非常的深刻,有著一副欧美式的面孔,尤其那一双眼,深邃得有如暗夜下的海水,於暗处闪烁著两簇慑人的火焰。

当看到男人玩味的目光,他才发觉自己竟然看呆了,忙整了整心态,扯出专门用以陌生人的职业笑容。
他明白那样的目光代表什麽。

“有这种酒吗?我怎麽从来没有听说?”


男人笑了笑,狂放而又内敛。邵云心神一震,隐隐有了不算太好的预感。这个男人太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魅力了,这不是他能应付的。这麽想著,他却无法从男人深沈的目光中移开。


“名字是我改的,我觉得这样更适合它,也更适合喝它的人。”
他将酒杯向邵云移了几寸,声音有意无意地低了下来,营造出一种魅惑的气氛,目光也逐渐滑向邵云脸部以下。

仿佛接受爱抚般,邵云的耳根子一下滚烫起来。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忙接过酒一口气吞下。

玫瑰红色的酒精顺滑直下,一路烧到腹部,整个身体的温度顷刻间抬高,一股热流由下往上地吸著他,连脑子也飘忽起来。


邵云本是想借助这杯酒稳定一下情绪,怎料却适得其反,不但神情恍惚,思绪游移,连眼前的景象也摇晃起来。男人的脸在他面前忽大忽小,忽而冒出好多个,忽而又合并为一。说了什麽他不知道,只记得他一个劲地对著那个男人微笑,然後看到男人露出一种类似於惊奇与讶异的表情,随之也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使得那张英俊得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愈加迷人。


仿佛带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他不自觉地朝那男人靠近,好像还说了什麽,脑子一直处於昏昏沈沈的状态,接著走出酒吧,坐上了那男人的车……


这边的江夜瞅著总觉得不太对劲,正想过去询问时,就见邵云带著一脸醉醺醺的微笑,在那男人的扶持下出了“梦中人”。

应该不会有事吧?他暗忖著。邵云好像喝醉了,就算是为了过夜,也该谨慎些好。不过,他看著那男的总感到有些眼熟,虽然只看到侧面,但确实像是在哪里见过。




迷离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宽敞豪华的大床上,有两具交叠纠缠在一块的身体,汗水淋漓,在昏黄的光线下犹如钻石的晶光,嘶哑而暧昧的喘息与呻吟断断续续传出,掀起无边的春色。床柱因为两人大力推挤和翻滚而激烈晃动著,伴随那充满情欲的声音,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浓郁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啊……唔……啊啊……”
呻吟,一声高过一声,一阵盖过一阵,由原先的拼命压抑到按捺不住,再到断断续续喊出,後而连绵不绝。最後一声放射的尖叫陡然响起,使情欲的种子冲刺到最顶端,随後又如云霄飞车般降落,屋内顿时宁静下来,鸦雀无声,仿佛狂风骤雨过後的海洋。


浓烈的气息由急速而转为平缓,一遍一遍地抚摩著夜的皮肤,如果不是还残留有情事的气味,平静得令人以为方才什麽也没有发生……


半晌,高彬才将尽情发泄过後的欲望从邵云依旧紧密的体内抽离,但在这时,因过於疲累而昏昏睡去的邵云不经意地动了一动,竟使得他准备离开洞口的欲望瞬间坚挺了起来。高彬脸色一僵,拧紧眉头,神色复杂地看著身下一无所知的男子,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来自下体的火热。

这个……还真是前所未有……

紧紧地盯了邵云十几秒锺,高彬决定还是将坚挺抽离,他向来不喜欢被自己的欲望牵著走,欲望只能是理智的奴仆,而非主导,不论什麽原因,占主体地位的永远不可以是他的情感。只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现在躺在床上的这名男子的身体对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吸引力,平常他发泄了就过,不会再想到做任何停留,而这个男子竟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以如此小的动作挑起了他的情欲,而且是不受大脑控制地迅速抬头。这种事情在以前从没有过,所以多少引得高彬有些不悦。


翻身起床,随意披了件晨褛,高彬完美的身型依然令人怦然心动,连夜的使者都忍不住在他身上逗留几分。在床边的沙发坐下,不知为何,习惯在情事之後马上洗澡的他竟破例地不想动,仅仅因为留在身上味道有那麽一点点地令他安心与满足。



时锺的指针指向三点半,标示著他们已欢爱了不止四、五个小时。
燃起一根烟,借助黯淡的光线,高彬仔细地打量著邵云的脸庞。

唔,一般般,长得还算可以,是那种丢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但单独抽出来却格外耐看的类型。睫毛长而且直,眼睛在醒的时候总处於半敛状态,看什麽都是漫不经心,不紧不慢的,脸蛋的线条也很柔和,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但也没有什麽特别突出的地方,很普通的一个男人。


不过……在床上给他的感觉倒是超乎意料的强烈,那紧窒而密实的洞口,简直就像带有无限磁力的黑洞,一张一收间充满了热力与弹力,仿佛要连同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也一块儿吸进去……

还有那呻吟和喘息,无疑是上等的催情剂,每叫一声都能够使他迸射出更多的情欲。

想著,高彬的下身竟也不由自主地一紧,眼前浮现出方才情事中那一场场活色生香的画面来。
那双眼……半敛著的眼,像是蒙上了雾的湖水,摸不著,也看不清,却闪耀著异常热情的光芒……


停!

惊觉身体起了变化,高彬忙喝令自己停止想象。他大可以再要邵云几次,但这不受控制的欲望令他很不习惯,也很不舒服,为了表示理智依旧占上风,他不想放纵自己进入那炽热的体内。


话说回来,他怎麽会找上这麽个不起眼的家夥上床?这并非他欣赏的类型,虽然耐看,但也未免太平凡了,不符合他的标准。
照理说,他对於外貌和长相这一块,是非常挑剔的,甚至可说苛刻,最起码的也要那种一看便可惊的类型。不论男女,如果不是压群芳,俊美绝伦,鹤立鸡群,一般很难上他的眼。他要求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注意到,且最好是性格比较简单的男孩。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床上功夫使他满意外,没有一点在他的标准以内,脸蛋平凡无奇,别说惊了,光扫一眼可能还不一定能够让人记住,年龄看上去似乎也和他差不多,以那神情和态度来看,就知道是一个经历过不少这类事情的人,性格想必也单纯不到哪里去。


那麽,他究竟是怎麽看上他的?
摸著下巴,高彬细细回想起来。


昨天晚上,他第一次走进“梦中人”酒吧,虽然之前路过很多次,但正式进去是在昨天。本来他只是闲来无事,想点杯酒静静坐一会儿,并没有打算寻找床伴,正确说,他的床伴根本不需要特地去找,自动会有鱼儿送上来。但在一个无意地晃眼下,他瞄见不远处有一个凝神静坐的年轻男子。映著著台上水漂中莲花般的烛光,那眼神中流露的浓浓的期盼与寂寞竟令他心神一荡,神差鬼使地有了那麽一丝惊的感觉。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到了那男子的身边。


从头到尾,男子的话并不多,只是看著他微笑。而单是那样略带醉意的微笑,就足以使他撩起了原始的欲望。想到反正今晚也没有事,高彬便提出邀请他去逛一逛,从男子眼中的神情和态度,他可以断定他们有著同样的东西。男子也不多说什麽,欣然而往。说是逛一逛,实际上是驱车来到了饭店,没有浪费多余的时间与语言,两人心照不宣。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44:13

仿佛饥渴的野兽,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状况。几乎一进门,高彬就擒住了那两片看起来相当柔软的嘴唇,那吻的感觉竟是超出想象的美好,而那身体的反应更是令他满意到了极点。不若某些人,欲拒还迎,半遮半掩,男子从一开始就积极地配合著他。不可否认,这诚实的态度倒也令他十分欣赏。


从十五岁初尝性经验开始,与他上过床的不下十位,男女皆有,不论样貌还是身份,都是上上之品。他也绝不滥交,不经过千挑万剔,跨越重重竞争,是难以上他的床的。

而这次……只能说是意外,一个在一时惊之下的意外。待情事过後看来,这个男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以往和他交往过的床伴中最不起眼的,然而在床上却是最令他满意的。

算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吗?高彬有些自嘲地轻笑。
虽然连这个男子姓什名谁都还不晓得,不过就凭著那少见的敏感而又热情的身体,他可以考虑考虑是否让他作为他的固定床伴之一。


瞥了一眼时锺,高彬捏灭烟蒂,决定先让这男子休息一阵子,等到天亮的时候再要上一回。
看著邵云柔和的睡脸,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微扬著。

偶尔惊型。
可以这麽说吧?


邵云是在浑身酸痛的情况下悠悠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装饰华丽的古典式天花板和水晶吊盏。愣了一愣,还没意识到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在宾馆的房间里。慢慢地撑起身,被子滑下来,露出痕迹斑斑的胴体,点点红痕紫痕正提醒他昨夜的疯狂。才刚刚睡醒的他脑子就像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等呆了好几分锺後,脑子才从僵化状态中苏复过来。


对了,他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床,而且做得还不是一般的激烈……仿佛要把他体内的精力全部榨干,不知释放了多少次,但那男人依然勇猛地在他身体里撞击著。也许是有些喝醉了酒的缘故,他反而放得更开,身体也异於平常的热情,不论什麽体位,只一个指头小小的动作,就能引起他的反应。可以说,昨夜,他得到了非比寻常的享受,第一次如此全身心地都放在做爱上边,而在之前的男人们身上,却从没有过。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身影,浴室正传出哗哗的水声。
这是个相当豪华的古典式套房,想必那男人一定非常有钱吧?

邵云想著,忙起身要穿衣服,脚才著地,就差点摔了下去。纵欲的结果是两条腿又酸又麻,但他不想多做停留,因为据往常的经验,凡是比较宽裕的男人在完事之後都会付上一大笔钱作为过夜费。虽然没有意向卖身,但邵云也照收不误。反正什麽都经历过了,被当成男妓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他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受到了羞辱。那些人有的是钱,也不会在乎这一点,金钱乃身外之物,不过能够使生活过得顺当一些罢了。


但是,这一次他不希望看到那个男人拿钱给他的样子,难得又如此全身投入的享受,他不愿意建立在金钱的交易之上,不管那个男人怎麽想,至少对他来说,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一切都是美好的,因此他很感激他。



穿好衣服,确定没有什麽遗留下来後,在出门前,邵云回头望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深深凝视片刻,便扭头离去了。
再好的享受,再美的感觉,也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快得犹如流星一般短暂。为了不使怀念,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忘却。


当高彬围著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原先还躺在床上人儿早已不见踪影。怔了一两秒锺,明白怎麽回事後,高彬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屋内属於另一个人的衣物全都如空气般消失了,正如那不声不响就走掉的家夥!
他紧绷著脸,丢下正准备擦拭头发的毛巾,盯著床上睡过的痕迹。


他是第一个上了床之後背著他偷偷摸摸溜走的人!
他本来还打算洗完澡出来後和他谈谈作为固定床伴的事情,顺便再抱抱那感觉相当良好的身体,谁料到他居然逃了!
这使高彬的自尊有一丝丝的受损。

不知好歹!
诅咒一声,他烦躁地掏出打火机燃上一支烟,把心情的不快统统归结为睡眠的不足。


却说邵云刚踏出宾馆,才将事前关掉的手机打开,手机铃声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喂?”
会这麽早打电话给他的只有江夜。

“事办完啦?你没什麽事吧?干嘛每次都把手机关掉,害我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
手机里果然传出江夜一连串的抱怨。

“既然知道我在办事,又何必打过来?”
邵云笑笑,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谁也不会想到他昨夜才和男人激烈地缠绵过。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44:56

另一头的江夜听了只能翻白眼。
“你真是越来越没良心了,要不是担心你喝醉了会出事,我犯得著大清早的打电话给你吗?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防患於未然?不管是和男人回家还是开房间,都得留上一手,否则……”


“好,好,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的,以後会注意。”
邵云忙应和道,要不然一定会被唠叨个没完。江夜虽然和他同龄,而且还是同校的研究生,却一直像个大哥哥似的,成天惟恐他这个小弟弟哪里惹著麻烦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他望著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怅然所思。
除了江夜,大概不会再有人关心他了吧?

亲人,早在那个时候一刀切断了,所以他目前过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而朋友,更是少得可怜,能真正称之为朋友的也就只有江夜一个了。要是有哪天,他突然从世界上消失,想必也不会引起注意的吧?


微微苦笑著,他用力甩了甩头,甩掉这些无聊的想法,想要使自己振作精神,今天虽是休息日,但下星期还有好几堂实验课没有准备,因此他得加班工作。


认真说起来,邵云的住处并不算正式的教师宿舍,由於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教,还没有能力买到房子,他又不想在校外租房,来来去去很不方便。本来学校是安排他住进教师宿舍的,但不善於与人打交道的他倒比较愿意住在实验楼内一间狭小的管理室里。空间虽然小,但对於他,有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就已经足够了。


平时,只有没有实验课的时候,学生一般都不会到这儿来。因为存放有许多药品和仪器的关系,这里并不开放作为自习的场所。因而有时偌大的一栋八层楼的实验大楼,除了定时有清洁人员打扫外,就只有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机械地配好每一份准备给学生使用的溶液,调整好没一台仪器,冰凉的房子里,空气仿佛漏斗中的粘稠物,一点一点地流动著,除了时锺的滴答滴答,就是偶尔试管或广口瓶烧杯清脆的碰撞声。久而久之,似乎连他的灵魂也要被封闭在那贴了一张张标签的溶液之中……


看不到未来,也不想回顾过去,就像磨玻璃球似的磨著草芥一般的生命。每一天,每一天,不是孤独地守著空空的墙壁,就是和某个不知姓名的男人在床上纠缠,在短暂的一夜激情过後便形同陌路。他就像是行走在世界之外的人,夹在空气的缝隙中间,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具体的印象,也不会迎来彻底的救赎。对於这样的生活,他也早认命了,就这麽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然後死在什麽地方什麽时候都无所谓了。




“邵老师!邵老师!”

邵云和江夜正走在校道上,身後传来好几个女生的叫唤。

“邵老师!”
几个穿著入时活泼亮丽的女生急匆匆跑到他们面前。

“有什麽问题吗?”
面对学生,邵云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

女生们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短发的俏丽女孩站出来道:
“邵老师,真不好意思,由於上星期我们班上的事情比较多,所以上次的实验报告……可不可以缓一个星期再交?拜托你帮我们和教授说说好不好?”

“拜托啦,邵老师……”
其余的女生也纷纷恳求道。

思忖了一会儿,又看到有那麽多双美丽的大眼睛期盼地望著自己,邵云只得点点头。
“好吧。”

女生们听了喜出望外。
“太好了!谢谢老师!那我们先走了,邵老师再见!”


等到那群女孩如花喜鹊般地一哄而散後,旁边的江夜睨著他道:
“你还真是好心啊,让那些小丫头偷懒,自己却去给她们当炮灰。”

那群女孩子分明就是吃定了邵云心软,不敢从严厉的教授身上下手,便来找温和可欺的助教。什麽班上事情比较多,是交际太多了吧?

邵云不在意地一笑了之。
“有什麽办法呢?反正她们都没有做,与其胡乱赶交上来,不如多一点时间给她们准备好了。”

“是是是,凡上过你的课的学生都知道邵助教是全校最好说话的人。”
江夜嘀咕著道。

邵云只是淡淡地笑,在不知该说什麽和懒得解释的时候,他都是以微笑代过。
看了看表,他道:
“下一堂是我的课,得先走了。”

向江夜挥了挥手,他夹著一本讲义朝实验大楼走去。


“邵云!”
江夜叫住他。

邵云回头。

“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
如果没有一个人跟著吃,恐怕这小子又是以一包泡面草草囫囵过去了吧?

邵云略感意外,些许惊讶之後便是了然的神情。轻轻地点了点头,唇边依然挂著浅浅的微笑,算是接受了这个邀请。


“各位同学,今天的实验比较危险,请注意溶液的配比度,不要引起爆炸。”
邵云将注意事项一一写在黑板上,并简单地说明了这节实验课的目的。忙著回答学生其他问题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两道如鹰隼般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原来,是学校的人啊。
高彬挑了挑眉毛,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上个星期从他床上逃掉的男人。从最初的惊讶恢复过来,他缓缓勾起唇角,眼中异样的色彩在镜片的遮掩下逐层扩散开来。

既然是学校的助教,在年龄上应该比他大上几岁吧,真看不出来,而且那男子现在一身白衣的模样,干净而又文雅,压根无法与那一夜热情放荡的形象联系到一块。

有意思。
原来上床还可以上到同校老师的身上。若不是临时换了助教,他还不知道学校有这个人呢。好像叫什麽……邵云吧?

高彬的眼神在镜片下逐渐变深,唇边的笑淡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一种预备捕捉猎物的充满自信的笑。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45:37

不知为何,自从那一夜过後,他不管和谁睡都觉得无法尽兴,脑中总是浮现出那张平凡得找不出一点特色得脸,还有那躯体在他身下翻滚乞求的性感模样……光是这麽想著,就足以令他起了生理上的反应。他也警惕到如此频繁地想念同一个人的身体实在不是太妙的事情,但越想忘却,记忆越是深刻,於是他把这一切异常的症状归咎到邵云身上,若不是他那一天偷溜没能让他满足他也不会显得这般欲求不满。只要再多睡上几回,应该就会厌倦了吧?


高彬如是想,决定将邵云纳为众多的床伴之一,在他对他的身体失去兴趣之前,他是不会白白放走猎物的。

知道了他是这里的助教,接下来就是怎麽相认的问题了。高彬想象这邵云发现他也在这里的样子,不由得幸灾乐祸。那家夥一定会大吓一跳,跟著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吧?以为他是要要挟他。毕竟在学校里,师生间发生关系总还是有些不容於传统的,何况他们还都是男人,一个男教师被自己所教的男学生上了的话,面子上更是过不去。


带著恶作剧的心态,高彬故意加大了烧杯中溶液的比度。



“轰!”
一个小小的爆炸在实验室的某处响起,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叫。

邵云连忙跑过去。
“怎麽了?有没有受伤?我不是已经提醒过要注意溶液的配比度吗?大家都没事吧?”

“不好意思,我忘了,谢谢老师的关心。”
一个低沈而带有磁性的迷人嗓音在耳畔撩起。

邵云反射性地转头,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生,而当目光向上触著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後,他的心漏掉了一拍,呼吸也窒住了。


这个人是……!
那一天夜晚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击而来,除去那架偏光眼镜,那张脸,和那一夜如野兽般在他身上燃起熊熊欲火的男人的脸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他怎麽会在这?!

过於震惊,他差点就把刚拾起来的烧杯碎片又摔回地上去。待手上传来被划破的刺痛,又触及到那双笑得不怀好意得眼,他立刻意识到这还是在课堂上,拼命阻止住外露的情绪,他竭力装做不认识的样子随意点了下头。

“请留神一些,把这里清理干净後继续进行实验。”

说罢他便转身走开了,留下那个略带惊愕的男子。

如果不及时离开,他不晓得会不会在全班同学面前失态。除了年少轻狂的饿那段痛苦而又荒唐的日子,从没有哪一次,心会跳得像现在这样快,仿佛在比赛谁能跳出胸腔似的。


邵云回到讲台上故做整理学生交上来的报告,却仍感到那两束如X光的视线从实验室的右侧直射而来。
又不是清涩无知的毛头小子,怎麽还会慌成这样?

邵云百思不解,他不是没有过与以前上过床的男人重逢的经历,但双方都视而不见地擦肩而过,而且都是在学校外面。
那麽……也许是因为这次是在学校的缘故吧?而且还在课堂上。那个男人既然待在他的班上,就表示他还是一个顶多二十岁的学生。这种只会出现在电视剧上的戏码怎麽也附到了他的身上?还自动颠倒了位置,统一了性别……


除了苦笑与装傻,他不知还该以什麽样的方式面对那个男人……不,是男生,谁叫他看上去那麽成熟世故,开的还是名车,带他进的也是豪华饭店,一般的学生哪会有这样的排场呢?


算了,权当作每发生吧,这是游戏中双方共同遵守的规则,也许对方也不希望自己认出他来。如此调适过後,邵云已可以用平常心对待了。


而高彬此刻却大大地不满起来,他瞪著一脸若无其事的邵云,一股怒气从心底浮了上来,浑身都非常的不舒服。
那个男人怎麽还能如此平静?是没有认出他吗?

怎麽可能?!
高彬立刻否决掉这个想法,但心中的不悦仍层层扩大。像他这麽优秀的人,万里挑一都挑不到,这个平凡的小助教若敢忘记就该遭天打雷劈了!那麽,他为什麽一点惊奇慌张的表情也没有?他还等著看他会作出什麽反应呢,谁知他却只丢给他一句提醒的话就径自回到讲台上去了。


岂有此理!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忽视他!

高彬的镜片折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下课之後,同学们一下子全散了,只剩下邵云独自在实验室里收拾器皿和其他工具,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他正准备搬开的一台仪器,重量顿时减轻了不少。

邵云忙看过去。
“是你?”


高彬面无表情地将他手中的东西一样样拿走放到一边去,邵云则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你……”
他怎麽还没有走?

高彬挡在他面前,将他困在实验台之间。
“现在你可以说,上次为什麽逃?”

“逃?”
邵云被问得有些摸不著头脑,只能呆呆地望他。
他什麽时候逃了?

高彬眼中闪过一缕杀气,他摘下眼镜,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凝聚了不少蓄势待发的迫力。
他若敢说不记得的话就试试看!他不介意用身体帮助他想起来。


岂料邵云下一句话却道:
“我没有逃,我只是离开了而已。”

向来都是这样的啊,这种事通常都只是露水情缘,当夜晚一过,就应当自动自觉地销声匿迹。

高彬眉心一敛。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离去就是逃!”

邵云没有遇到过还会有人找上门的情况,不习惯与人起争执的他只好退一步道:
“好吧,很抱歉没有知会你一声就走,那麽,现在可以让我收拾东西了吗?”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46:13

没有料到他会这麽爽快地就承认,高彬反有点惊愣。凝视著邵云那张始终是同一种微笑的脸,他突然起了一股冲动,想要挖掘出那平淡的面孔下更多的表情。

“真没想到,你会是A大的老师。”
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他话中带刺地说。

微微一怔,明白他所指为何,邵云也不以为意。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是A大的学生。”

只能说是意外罢了,反正做也做了,这时候才不好意思未免有些矫情。


原以为会看到邵云脸红,却没想到他还是一副坦然的面孔,这多少使得高彬更加不悦起来,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向来都是别人跟著他走,什麽都不过他眼,每走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身为A大学生会长和高氏财阀继承人的他,也早习惯了别人对他的一致服从。如果这个时候忽然有不顺他意的事情发生,那将会使他的天平失衡──那可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比如说现在的情况。


高彬的嘴角依然上扬,但笑意却慢慢消失了,转为一股凌厉的寒气。
“看你这副模样,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你到了男人身下是多麽热情吧?”
任谁都听得出这个所谓的热情与浪荡无异。

“基本上是的。”
如果高彬是想看邵云失态的话,那麽他又再度失败了,因为邵云很自然地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无遮掩和羞愧。

事实如此,他也不觉得有何丢脸。白天他无法光明正大地露出真正的自我,到了夜晚稍微发泄一下也无可厚非。这个男人一定是不缺乏这方面的伴侣,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细想来也不奇怪,因为眼前的面孔是如此的完美无铸,简直就像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不论男女,都会很快就为那独特的魅力与傲气所折服。而他,平凡得和路边的石子没什麽两样,想法当然大不一样。

说起来,遇的人应该是他吧?


高彬的脸色一沈,冷气缓缓爬上眉梢。他冷不丁地揽过邵云的腰,将手掌贴在脊椎骨的末端,脸一寸一寸地挨近。
“那麽,我现在可否再回味一次?”

在邵云还没来得及作出回答之前,他就已被压倒在平敞的实验台上,手脚皆被牢牢制住,感觉就像预备进行解剖的生物。

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慌乱,高彬像是发现了猎物似的邪笑起来,手指摸上他的纽扣。

“等一下!”
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後,邵云忙拉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别这样!”

“怎麽?害羞吗?又不是第一次做,装什麽三贞九烈?我记得上次的你可诚实多了……”
高彬的喉咙里传出低沈的笑声,似乎在嘲弄他的故做矜持

“不、不是!”
邵云努力要躲避他的侵略,想要坐起身来,无奈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呈现仰躺状态。
“这里是实验室,不可以……”

“你是说地点不对吗?”
高彬说著,手下也没有闲下来,继续解下一颗纽扣。
“我倒觉得这样的环境恰恰好,如果你不自在,大可以想象成其他的地方。”

“可……可是,你──”
不知道这人叫什麽名字,眼看他就要把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全部解开了,邵云这才有些著急起来。

“叫我高彬。”
高彬由上而下地睥睨著他,为他终於流露出的惶恐而深感得意,这让他有一种不小的成就感,笑意中的戏弄成分也随之加深,同时他的手也顺势滑进了邵云的衬衫里边。

“高彬同学,请不要……”
邵云忙要阻止他的进一步深入,不料那灵活修长的手指竟恶意地捏住饿他胸前的蓓蕾,惊得他猛吸了一口凉气,一道灼热的电流如水蛇般滑过敏感的腰间。


高彬同学?
这个称呼倒颇有意思!

高彬冷眼睨著他的反应,嘲讽的意味十足十。
“邵云老师,感觉很好吧?你的身体还是一样的敏感!”

说话间另一只手也探到了邵云腰腹以下的部位。


“啊……”
仿佛带电似的,快感如浪涛般排山倒海而来,邵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做这种事的地方,但身体却早一步背叛了他的理智,焦渴难耐地挣扎著。

“怎麽样?想做了吧?你的这里好像已经湿了喔,只轻轻一握而已……”
高彬毫不掩饰地说著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看著邵云在他手下被撩拨得欲火焚身的模样,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与舒畅。

就是应该这样才对!谁都不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想要在他面前维持正儿八经的样子,下辈子去吧!


没过一会儿,邵云的衣物就已尽数剥下,赤裸裸地呈现在空无一物的实验台上,寸缕未著,与高彬的衣冠楚楚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得煽情。

这个男人果然很容易就能挑起他的亢奋,也难怪那一夜他会那麽放纵了。就算没有酒精的加盟,这男人依然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兴奋点并加以肆虐。

被人剥了个精光,而对方却还衣著整洁,丝毫未乱,且面对的还是如此邪魅的一个男人,气势上早就不知被压到哪里去了。
都已经这个样子,能不做吗?

无法挣脱,又无法压抑住急剧升腾的情欲的状况下,邵云只得向理智屈服。他放弃推拒,一双眼渴求地望向高彬。


而这回怔住的却是高彬,他一开始只是想施与一点小小的惩罚,教训一下邵云对他的视而不见,见而不睬,并没打算真要在这里做的,可当那双被情欲熏上一层朦胧水雾的眼眸望向他时,腰下立即一热,全身的细胞都起了连锁反应,身下的昂扬更是跃跃欲试。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
高彬凝住呼吸紧紧地盯了他许久,手下也不觉停止了动作,直到邵云按捺不住地发出一声嘤咛,他才如火山爆发般地扣住那张充满欲求的脸狂吻起来,恶作剧的成分早也不复存在,代之以全然的索求与渴欲。



“啊啊……哦……啊啊啊……”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这里不是旅馆,不能叫得太放肆,但在高彬一浪高过一浪的狂猛攻势下,邵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细碎的呻吟。快感冲击得他几欲忘了一切,大脑中全是一片银白色的火花,来自下部的灼烫,更是如电锥般贯穿了他的全身。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刺透,面对面的完成了後,邵云以为可以告一段落了,谁知高彬压根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将他翻了个身又以兽交的方式继续进行新一轮的领土扩张。而在那疯狂的抢夺下,邵云已经呈疲软状态的欲望又再度昂首挺胸,一连串的呻吟也随之泄出。


“啊啊啊啊……啊啊……”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48:42

没错!
就是这种声音!
就是这副模样!
就是这个身体!

高彬大概也没有想到现在的自己是以一种什麽样的目光盯著邵云,犹如一匹饥饿的狼,两只眼被欲望熏得发红发热乃至发射出一种欲将人卷入无底深渊的光芒。他大力摇动著腰杆,找回感觉的坚挺此刻似乎要将这几天没能完全发泄出来的情欲一倾而出,狂乱得几令邵云招架不住。



这样的身体,不上白不上!
高彬气喘吁吁,但身下却没有半点松懈。

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这碟清粥小菜能够在他的满汉全席上占有一席之地,算这小子走运!


终於,事毕。
情欲的味道浓得像一锅没有搅开的粥,久久不去,混杂著实验室中特有的气味。而实验台上一丝不挂的人儿早已疲惫得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无力地仰躺在那儿,两条腿因过於酸软而没法并拢,只能保持原来的姿势,因而使得羞耻之处仍旧一览无遗。


高彬总算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起身退到一侧,随意理了理并没有因情事而弄乱的衣服,整洁服帖得就好像什麽也没有经过。习惯性地掏出香烟,待吐出一口烟圈後,他才瞥向被他压榨得狼狈不堪的人儿。


邵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全都布满了吻痕与牙痕──这是高彬有意为之的,首先是一种恶意的羞辱与炫耀,其次,虽然他不怎麽想承认,但当时确实有那麽点失控,面对那诱人的身体,他差点恨不得生吞活剥下去。大概也只有这仅一面之缘的平凡男子,才会令他产生这样的冲动。



看著邵云双目微合,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胸口也不是很有规律地起伏著,高彬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黑,仿佛有什麽在里头隐隐酝酿。

他弹了弹烟灰,吐出一句话:
“舒服吗?”

能做到这个程度也不多见,这男子应该感激不尽才对。撕去那张呆板的面具,骨子里照样淫荡无比,每个人都一样。对於这种类似侵略的手法,高彬向来乐此不疲。他最喜欢的就是冷眼看著他人在他的摆弄和撩拨之下欲仙欲死哀求不断的模样了。



邵云没有说话,他觉得休息得差不多後,便勉强地撑起身,想要捞起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却让高彬一把夺过丢到一边。
他诧异地望著他。

“你还要做吗?”
如果他愿意和一个累得半死的人做的话。


高彬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著,黑中泛蓝的眼珠子怪异得令邵云不禁从脊梁上爬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心一抖,想要把眼光移开,却又不愿让他以为自己胆怯,邵云只好硬著头皮与他对视。


一声性感的低笑忽然响起,仿佛来自地底魔鬼的诱惑,又仿佛指头悠缓的触摸,邵云的腰竟不由得抖了一下,明显得来不及掩饰。高彬见状暧昧地道:
“看来你的胃口也不小嘛,这麽快又有反应了。”

邵云脸颊微红,无言反驳。他也不知道怎麽会这样,明明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可在那露骨的目光与带磁的笑声小,他的身体就是不受大脑的控制,仿佛不属於他自己的,变得连他也料想不到的淫荡。而在平常,他不会有这麽索求无度的。



高彬就站在他面前,同样是实验室的白长袍,穿在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上同名牌服饰造成的效果一样显目,宽阔的双肩线条有如希腊的雕塑一样完美,从领口到裤脚,没有一处出现褶皱,整洁得一尘不染。反观自己的赤裸与狼狈,邵云纵是淡漠。也难免会感到尴尬。


“可以……先让我穿上衣服吗?”
他看著被高彬丢到另一头的衣物,委婉地提出。凉气已经开始入侵滚烫如火的身体了。这样子……可是会感冒的呢。

高彬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要求似的,吸了一口烟後又道:
“你的身体不错,我很满意。你大概也没有固定的男人吧?怎麽样?意向如何?”

“什麽?”
邵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什麽意向?

高彬不耐烦地掏出手机。
“不要罗嗦了,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他看得上他是他的荣幸!
少在那里装傻!

邵云满心疑惑,正想问得更清楚些,却看到他开始瞪眼了,只得先把手机号码报出去。


“好了。”
高彬把号码存入手机後,将抽了不到一半的香烟熄灭随手丢在地上。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会再找你的,你最好也快点起来把这地方收拾一下。”

眼见他就要朝门外走去,邵云忙叫住他。
“等……等一下!”

他还没搞清楚怎麽回事呢,这个男人怎麽总是我行我素的?

“还有什麽问题?”
高彬回头,一只脚已经跨在门外了,语气中明显地透露出不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邵云老实且简短地道出心中的疑团。

高彬闻言眼神闪了一下,邪狞的笑又重新出现在那张至始至终傲慢无礼的俊颜上。

“不明白?”
他讽刺地道,嘲弄邵云的明知故问。
“你的身体不早已经替你回答了吗?我说了,我很满意你的反应,而你的身体似乎也不怎麽愿意离开我,这不正好了?”

说白了就是他不知好歹,这麽好康的事情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邵云足足花了两分多锺才弄清了他话中的含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意思是要与他建立床伴关系吗?如果是一夜情倒也罢了,若是长期的话,似乎不太好吧……怎麽说他还是他的老师,要他和学生上床,总觉得未免有点……
伤风败俗。

犹豫了老半天,他还是决定婉拒。
“我觉得……这不太好,我们还是不要……”
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後半截的话在接触到高彬狠厉的目光後自动缩回到喉咙。


他敢拒绝?
高彬脸色铁青,眼中布满阴霾,恶狠狠地瞪著他,一股莫名的怒气急剧飞升,令人不寒而栗。

可尽管有些害怕,邵云还是尽可能地把心里的想法婉转地表达出来。
“因……因为我们多少也算是师生关系,发生过的也就算了,以後还是不要这麽做的好……”

在他说话间,那目光愈来愈冷,仿佛尖锐的冰箭,刺得他不敢直视下去。

这个男人是在生气吗?从他刚才到现在的言行举止看来,是一个容不得他人反抗的极端自傲之人,可是……这种事情,还是不应该发生在老师和学生之间的。
邵云衷心地希望他能够理解。


可是他失策了,因为高彬从来就不是一个遵循传统且懂得为别人著想的家夥。他冷冷地以目光凌迟了邵云许久,不怒反笑,使看的人更是毛骨悚然。

“这种时候就会说漂亮话了?别忘了你刚刚在我身下叫得有多麽之淫荡!那时候你怎麽没有想到自己是个老师?需不需要我再证明一次?”

高彬脸上结满寒霜,那笑更是危险至极。他收回已经踏出去的脚,一步一步朝邵云逼近。想到他可能要做的是什麽,邵云下意识缩起身子。已经做了好好几次了,他真的没法承受再来一次。



“高彬同学……”
才想解释,高彬那足以媲美顶极名模的胸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握住了他的欲望,行动之快令他根本来不及阻挡,一股热流就窜了上来。

“啊!请不要……”
突然被大力握住,邵云痛得几乎溅出眼泪,他忙伸手推开,却被另一只强劲的手臂箍住了,而握住他下体的那只手更是肆无忌惮地玩弄起来。

“啊啊……”
痛感中夹杂著快感,强烈得令他几欲痉挛!不要说挣扎的力气,连思考的余地也被一并剥夺,所有的感官此刻全部集中在那仿佛带了几百万伏电流的手握住的部位上。

“高彬同学,拜托……”
不知道是快乐还是难受,邵云咬著牙用不成调的声音哀求著。至於哀求什麽,是要继续用力还是立即停止,他也不晓得。

忽然他浑身一颤,异物趁机插入的刺痛袭了上来。刚才还在肆意逗弄他下体的手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的後方,并在他毫无防备之下闯了进去。毫不温柔地,没有一丝怜惜地,全然惩罚性质地戳刺著。又疼痛又亢奋,导致邵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近乎呜咽的哀叫与求饶。



“啊啊 ……呜……不……啊啊……”
前端仿佛快要引爆似的,渗出了点点晶亮的液体,烫得发麻,然而那只恶劣的手偏偏在他即将释放的时候封住了他的出口,还进一步地挑逗著他一触即发的欲望。

“不!”
无法释放的痛苦令邵云扭曲了面孔,身体也绻成极不自然同时也极为羞耻的状态。


可恨的是,始作俑者一点都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还凑到耳边威逼道:
“求我!”

“求……求求你……呜……”

“说你愿意!”

“我愿意……”
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快点让他摆脱目前的折磨!

高彬却仍不满意,企图得寸进尺地道:
“说,你愿意成为我的床伴,心甘情愿让我上!”

“啊……”
好痛苦……

“快说!”
没有马上得到回答,高彬遂加大了手劲。

“啊!我愿意……愿意成为你的床伴……心甘情愿……”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只是嘴巴跟著动。再不放开他,真的……就要死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高彬这才放弃继续折磨他的念头,手下一个用劲,邵云跟著一震,发出一声惊喘,顿时在他的手中喷射出白浊的黏液。

“很好。”
高彬看了看手中的粘稠液体,又瞥了瞥瘫倒在实验台上的邵云,露出一丝古怪而得意的笑。

“那麽,再见了,邵云老师。”
无视於自己造成的混乱,炫耀地笑了笑後,高彬便潇洒地扬长而去。


邵云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肌肉仍在抽搐著,头脑昏昏沈沈的一片,像一团凝固的糨糊,身下粘稠的感觉更是十分的不舒服。虽然已经得到解放,但却没有一点舒畅感,反而更加疲倦。


就这样不知躺了多久,直到感觉台面的冰冷再度慢慢侵蚀进来,他才强撑著起身穿衣服,然而脚才触著地面,一阵酸疼,竟摔了下去,浑身每一条肌肉都像撕裂了般的疼痛。

怎麽会弄到这麽狼狈的地步?
他究竟遇上了什麽样的人啊……


好不容易,终於将衣物一件一件地套好,邵云也已经累得不想动了。看看实验台上的一滩污迹,他不由得叹息起来,头皮也隐隐发痛。

那个学生……叫做高彬吗?
说话总像命令一样,没有一句不是在嘲讽人,行为由恶劣得可以……
为什麽他总是遇到这样的人呢……

恍恍惚惚想著,忽然有一张面孔跃入脑海之中,邵云心下登时一揪,脸色煞白,拳头也握了起来。

不!
不可以想!
不可以!

他已经忘记了!
他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没有发生!

拼命地警告著自己,邵云没有发觉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肉中,渗出了点点血丝……


“邵云,你感冒了?”
江夜看他一直在轻咳个不停,遂体贴地问道。

邵云轻点著头,不禁想起那个害他感冒的罪魁祸首。在初春乍暖还寒时候裸身太久的结果是第二天起来头就开始发昏,跟著喉咙发痒,继而体温升高,所幸那个男人从那天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要不然他真的不晓得该怎麽应付。他目前只能祈祷那只是是一时的玩笑,说过就算了,但愿那个男人也忘在了脑後,顺便也忘掉他这个人。



“你的手又是怎麽回事?”
在他抬手的时候,江夜眼尖地发现他手掌上的OK绷。

邵云收住手,颇不自然地笑笑。
“没什麽,洗试管时不小心扎伤了。”

那天当他反应过来时,手掌已被掐出了几道血痕。也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会失控。
看来,他还是没有成熟……


“你呀,真是有够迷糊,做什麽事小心一点吧。”
江夜趁机来一顿教诲。他很了解,邵云看似稳重平和,淡泊世事,实际上纯粹是因为没有危机意识才造成的。
“还有啊,上次明明叫你一起去吃饭的,结果居然放我鸽子,这回你可别又……”

为免去一阵炮轰,邵云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啊,你看那边,为什麽会有那麽多人呀?”


江夜顺势望去,果然看到有许多学生正围在学生活动中心的展板前兴奋地议论不停。

“邵老师!”
上次的那群女生也在。

“你们在看什麽?”
邵云随便问道。

“学生会的新一任名单啊,高彬会长果然顺利继任了耶!”

“高彬……?”
听到这个名字,邵云心下咯!了一声。

“就是去年和今年的学生会长嘛,你看!”
一个女孩指向展板上居於最高处那一张格外显眼的照片。


是那个男人!
尽管邵云没有表现出来,但也著实吃了不小的一惊。那可耻的记忆又再浮了上来,照片上那充满傲气的笑似乎就在嘲讽他一般。

“就是这个男的!”
江夜也惊呼出来。
“难怪我觉得他很眼熟,原来就是我们学校的人嘛。”

“夜?”
邵云询问地望向他。

“他好像在学校还蛮有名的喔,去年一进校就当上了学生会长,今年也是。”
江夜也看向他,以眼神责怪著说:看吧,上错床了没有?
那种一夜情的东西最忌发生在周围的人身上,届时出了麻烦可就没完没了了。

领会到江夜的意思,邵云有著些许的赧然。如果江夜知道那个叫高彬的学生会长还来找过他,一定更吃惊吧?也难怪他会不认得,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教,平日和学生会根本没啥联系,谁会注意学生会长是哪一个呢?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50:31

这下好了,还找上床来了。
声名显赫的学生会长和不知名的小助教……
这是什麽样的戏码啊?


身旁的女孩们没有注意他们的异样,仍在兴高采烈地议论著。
“我就猜到他会连任,所以我把票全都投给他了,听说是压倒性的得镖耶!”

“对呀,还是高彬最棒了!听说他不但成绩好,体育也一级棒,不论是武道、司仪、辩论什麽的都难不倒他!”

“听说他在外边还经营有公司,每个月的收入比我全家还多呢。”

“当然了,人家是高氏企业的继承人嘛,学校有大半资金都是他家赞助的。”

“这麽说他家是学校的赞助商之一了?”

“是啊,就连这座活动中心的大楼和那边的体育馆都可以说是他家的呢!”

“好厉害……”

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仰望著高彬尊容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敬慕。

而另一旁的邵云则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瞄了一眼沈浸在兴奋的幻想之中的学生,他默默地走开了。


看来,他遇上的还不是一般的大人物,难怪会嚣张成那样!那个高彬确实有自傲的本钱,在金光环绕下成长的大少爷,不懂什麽是人间疾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定没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吧……?


那样的人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麽他又非要他做他的床伴不可呢?是恶意的捉弄,还是纯属自尊心作祟?只因他拒绝他?


“邵云!邵云!”
後面跟上来的江夜连唤了几声,才把他唤回神。

“你走路发什麽呆?”
都快撞到树上去了。

发觉自己刚才在发呆,邵云抱歉地笑了笑,讷讷无语。


“怎麽回事?”
敏感地嗅出不对劲的意味,江夜巡视著他的神情。
“那天那个男人没有跟你说他是什麽人吗?”

“那时侯我有些醉了,什麽也记不起。”
邵云轻描淡写地搪塞著,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并没有想到他会是学生。”

“是吗?那现在怎麽办?如果在学校遇上的话,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江夜怀疑地问。
据说那个高彬并不好惹,邵云又这麽迷糊,他实在放心不下。

邵云轻轻一笑。
“没事,校园这麽大,不会遇上的。”
为免除江夜的担心,他随口扯了谎。

“那个人应该是你们学院的吧?”
看他那麽满不在乎的样子,江夜真替他捏一把冷汗。也就只有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万物过眼立即消的呆瓜,才会连同在一个学院的人都没有印象。莫说学院,恐怕连班上的学生都还认不全吧?


“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邵云轻笑著对他点头,感谢他的关心,笑容在温和的阳光下美得如此轻灵,仿佛不真实似的……
或者,用“美”尚不能表达全部,而是一种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喜欢但又不能不为其担忧的笑。

对於这样的邵云,江夜也不好再说什麽了。

“好吧,若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末了他殷切地叮嘱道。没办法,谁叫朋友中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凡事闷沈沈的小子了。

邵云只是点头,唇边的笑也多了几分感谢。很多时候,有些感情无法言表,但却可以心意相通。江夜与他不一样,不是同性爱,无法成为情人,却以好友的方式关心著他,为此他也深深铭记在心底。



才想著高彬或许已经忘了那档事的时候,人就撞到了。
邵云正捧著一大叠作业本去交给教授,从工作楼出来时,好死不死就遇上了学生会的一群人,当然他不认识哪些是不是学生会的,但有一个最为光彩夺目,众人群星供月拥簇的家夥,想装做不认识没看见都不行。但有那麽多人在,不便上去打招呼,邵云只得暂时站在原地。


高彬早就看到他了,正确地说,他就是看到他往这边走才跟过来的,只不过周围多了一串粽子。


“好了,今天没事了,你们回去把各自的工作做好,明天一早交到学生会。”
一声令下,众人散退。不远处的邵云看了真想怀疑他扮演的不是学生会长,而是国王的角色。


“杵在那里做什麽?过来!”
其他人一走,高彬就摘下眼镜塞到口袋里边,一个简单随意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显得都是那麽的与众不同,俊美优雅,天生的高贵气质展露无遗。

邵云依言走过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高他半个头的男人用余光不屑地扫视著他,一点尊师重教的意思都没有。虽然邵云也没有指望他会把自己当师长看待,但还是不得不怀疑,这麽个冷酷邪魅的男人是怎麽赢得全校一致认可而登上学生会长宝座的?莫非这年头的优秀学生都是这麽另类的吗?



“去你那吧。”
高彬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什麽?”
正沈浸在思绪中的邵云没听清,忙回过神来问道。

“需要每句话都得我重复一遍吗?”
高彬万分不爽地瞪他。
胆子不小,敢在他面前神游太虚!

“不是……”
邵云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歉。
“对不起,刚才我没有听清楚。”

高彬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
“我说的是,今天去你那里!”

“去我那里?”
邵云睁大了眼反问道。

他是指要到他的那个蜗牛小居去吗?
高彬找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MAKE
                  LOVE,可是那种地方怎麽能……?


“你总该有住的地方吧?”
高彬不容他考虑地道。
“如果接下来没事的话就过那边去!”

“可是……”
住的地方有是有,不过称不上房子就是,只是一间小小的管理室而已。

“罗嗦那麽多!带路!”
高彬听也不听地命令道。

他已经等不及要他了,若不是这几天学生会忙个没完,他早找他去了。床伴这种东西要来就是上床的,不然晾在那里做什麽?又不是晒鱼干!


没办法,邵云只好领著高彬来到了他所谓的住的地方。

“你住这里?”
高彬愕然看著这间还不及他家厕所一半大的小管理房,半天发表不出一条意见。

有没搞错!这麽窄的地方也能住人?!
东西也太少了吧?五根指头数都数得出来,桌子,床,柜子……没了!

而且那张桌子就是比课桌大不了多少的玩意,衣柜就更简单了,拉链一来就能打开,至於床……那叫什麽床?
他很怀疑是不是给未成年人睡的,长度还不足他的身长,且还是那种中古时代就可以丢到博物馆去的木板床!
他再也没见过比这更叫人震惊的房子了。


刚跟著邵云来到这栋实验楼时,高彬还有些疑惑。
不是要到他家去吗?怎麽跑到这来了?
以为邵云是顺便要取什麽东西,他也就大人大量地懒得过问了,可当一走进这位於实验楼第三层的里边的里边的最里边的角落的小房间,他见了鬼都还没有这麽惊讶。


“请随便坐。”
邵云说罢便去倒水。

坐?坐哪里?
高彬张望了半天才瞧见那张破烂桌子底下有一张……板凳?
这种没有靠背的破木头也能坐人?只怕还没坐上去就散架了。那麽坐床……算了,又破又小,也不安全。


“请用。”
邵云递了杯水给他。

高彬一看,两条浓眉便不客气地拧起来了。
白开水?
当他是金鱼吗?好歹也得来杯茶吧?

见他瞪得自己像什麽样似的,邵云忙道:
“白开水……对身体很好。”

本来他想说这房里没有其他喝的,但想想还是算了,省得被抢白一顿。
当然如果他愿意喝硫酸、盐酸、硝酸之类的,他倒是有很多。


穷光蛋!
高彬毫不留情地下了一个刻薄的结论,身为富家子弟的劣根性又在蠢蠢欲动了。
他算是长了一回见识,原来这年头还有穷酸成这样的家夥,真想看看他的身份证是不是索马里的。

“这种地方怎麽做?”
他索性单刀直入地责问道,语气带著强烈的不满。
这小子不会以为那张破床能够容许他们在上面翻云覆雨吧?

邵云无语。
还不是他大少爷要来他才带他来的,现在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想归想,邵云还是没有那说出来的习惯。


“哼,比较起来实验室可能还要好一点……”
高彬似自言自语地嘀咕著。

邵云听了慌忙摇头反对。
“不可以!不可以在那个地方!”

有一次的经验也就够了,他不想被人压在实验台上再做第一次,那多少也是他白天的工作场所啊。

“为什麽 ?”
高彬斜视著他,略带讥讽地道。
“实验室可比你这破地方要舒服多了,而且空间又大,又没有人上来,随你怎麽叫都不会嫌吵……”

邵云打断他。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希望在我工作的地方做那种事。”


高彬睇了他一眼,本还想讽刺几句,但看到邵云微微别过头去的侧脸,一股奇怪的感觉升了上来,令他不觉收住了口。从这个角度看,那张脸蛋的轮廓竟是出乎意料的秀美,线条比任何一条弧线都还要来得柔和,还有那耳朵,细白而滑顺,让人禁不住想要……触摸……


心下一荡,高彬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又惊了一回。
这个“偶尔惊型”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


清了清喉咙,他丢下简单的一个字,便率先往门外走去。
“走。”

邵云又是一怔。
走?走去哪?

“愣什麽?叫你跟我来就赶快跟上来!”
高彬十分不耐地回头催促著,心里也在大大地抱怨著。
身为学生会长,重效率重时速又重质量的他,最容忍不得的就是拖拖拉拉,忸忸怩怩,今个儿怎麽找上个近乎得了白日梦游症的人来,什麽事情都慢上半拍,真受不了!


邵云原想问他要带他去哪,但看到高彬那废话不肯多说一句的态度,便也只能将疑问吞回肚里,一言不发地任他带著走。到了校外,叫了辆计程车,一直驶到一片高级公寓区才下了车,然後来到一座看起来就知道价格不菲的20层大楼前。


进大门的时候,管理员见了他俩还忙过来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高彬只是点点头,便进了电梯,直接伸手按下顶楼的按键。

在电梯上升期间,尴尬的沈默漂浮在两人之间,或者该说尴尬的只有邵云一个,因为高彬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站在一旁。他们只是床伴关系,又不是情人,自然无需语言与感情的交流。他便藉此打量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


唔,虽说只是电梯,也装潢得太好了点吧?
和外边商场那种纯实用性质的电梯还是有质量与外型上的区别的。


到达第二十层楼,电梯门开了,高彬先走出去,邵云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後边,想问又不太敢问。
这莫非就是高彬住的地方?
只不过一个在校大学生而已,住这种公寓不会太奢侈了吗?虽然家里有几个钱……

显然他忘了,有钱人家通常都是不懂得“浪费”二字是怎麽写的,尤其那种日进千斗多得足以砸死人的富豪,对他们来说,花钱就是一种变相的投资。


顶楼就只有一间套房,当看到那复古式的雕花大门时,邵云差一点以为来到的是法国的凡尔塞宫。
不用怀疑,高彬打开的就是那扇门,而且不是用钥匙,也不是用宾馆的那种卡片,而是按下门边的一个金属小盒子。小盒子打开後,里面露出好些奇奇怪怪的按纽。高彬先是按了几个,然後又将手指按在一个类似小屏幕的东西上头。随著灯一闪一闪的,门“哗”地自动打开了。


指纹确认器!
邵云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两人都进了门後,那扇门又自动关上了。
邵云只有呆楞和惊叹的份。没错,像他这种小老百姓,若非偶然、凑巧,也许是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这一类只有在电视上才会看到的玩意的。


剖心(八--十五)

进门之前都已经这麽具有刺激性了,那麽进门之後的感觉就不能仅仅只用震撼来形容了。
若要问邵云第一眼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麽,那就是……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这麽宽敞的空间,单是客厅就比学校可容纳一百多人的教室还要庞大,这麽繁复细腻精工的装潢,这麽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宫廷式灯盏,这麽……具有艺术性的地毯……
踩上去,不可惜吗?

如果不说,他真以为是给神住的。


高彬没有换鞋,就这麽大大方方地踩了上去,践踏著那被邵云暗下赞叹为极具艺术特色的地毯,也没有理睬後边还有个人,便进了另一边的房间,留下邵云呆呆地站在玄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没有换鞋,就这麽进去好吗?


等到高彬出来时,他已经换好了一套易穿也易脱的家居服,脚下也换成了质地高雅的拖鞋。看到邵云还在愣愣地环视著房间的蠢样,他就知道他在惊讶什麽。

诅咒了一声,他不快地喝醒他: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麽?进来!”

他不要告诉他没品味到欣赏这种繁杂绮丽的装饰!
要不是他妈妈兴趣古怪,疯狂迷恋法国洛可可艺术,哭死哭活非要将他的房子装修成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委屈自己暂时住下来。这也是他不愿回家的原因,在他妈的坚持下,他家整一个就像雕满了花打满了蝴蝶结的笼子。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51:43

听到叱呵,邵云转头看向他,表情还有些莫名其妙。
见他还是没有进来,高彬的眼眸霎时间暗了下来,同时迸射出两簇欲杀人於无形的黑色火花。

他怒气暄腾地道:
“你该死的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这小子是痴呆弱智还是存心要惹他发火?愣得像根木头似的,如果是後者,那麽他成功地做到了。从刚才到现在,他每一句话都重复了不下两遍,当他是复读机吗?
岂有此理!


就在他的怒气濒临爆发之际,邵云及时地开口了:
“不用换鞋吗?”

倒不是他替他珍惜那块有梵高特色的地毯,而是身为教师应有的礼节使他没法,穿著鞋子大摇大摆地进入别人家去。

高彬果然受不了地丢给他一记白眼。
“如果你愿意,旁边鞋柜里有拖鞋。”

小市民就是小市民!

邵云也没在意他的鄙视,拉开鞋柜取了一双拖鞋穿上才踏进屋来。


高彬走到饭厅一角的吧台里,取出一瓶上好的没有开封的葡萄酒,头也没回地问:
“你要喝点什麽?”

“随便。”
邵云才这麽说完,前边的男人就又扭过头来瞪自己了。

“我这里没有叫做随便的东西!”
少敷衍他!

“就你手上的那种酒好了。”
邵云连忙补上一句,心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唉,这个男人真是不容易讨好,连说个话都能挑出刺来。他会跟他来,多半也是凭著无所谓的心态,反正人家需要,他也需要,彼此彼此。可是现在看来,他真的能够和他顺利相处吗?


而他自己的反应也好奇怪,以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都不会这麽迟钝的,或许是高彬的方式太霸道的缘故吧,弄得他稀里糊涂晕头转向,不明白下一步将要做什麽。

仿佛心灵感应似的,高彬仍在有意找茬般地道:
“我有罚你站吗?自己找地方坐下!”

妈的!真没情调!
他是不是要考虑换人了?

“哦……好。”
无缘无故地又被训了一句,邵云觉得好像他是老师,自己才是学生一样。
看看四周,最後决定在吧台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坐远了只怕又被他捡到什麽毛病开始骂。

高彬睨了他一眼,将倒好的一杯红得发亮的葡萄酒推到他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邵云则以他惯有的方式不紧不慢地轻呷著。


不知是实在没话说还是懒得找话说,高彬拨开吧台底下的开关,轻缓悠扬的爵士乐随即优优雅雅地填充了整个房间。

沈默了好一会,邵云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你家?”

说是租赁的房子设备也未免太齐全了,而且高级得过分,说是家,又好像不太像……

高彬无表情地瞟了瞟他,似答非答地道:
“这是高氏的地产。”


高氏的地产……?
邵云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高彬的意思是指这整栋楼都是他们家的?他是听说过他家很有钱,但却没想到有钱到这个地步。说起来,学校有大半的建筑都属於高家的……那也是真的了?


尽管讶异,邵云还是极力不表现出来,否则高彬更瞧不起他了。倒也不是他害怕被人看不起,只是觉得被即将要一起做爱的对象看扁,著实有些扫兴。若是要发生关系的人,他还是希望不要太讨厌。


接下来又是一阵子的沈默。
…………


高彬放下高脚杯,忽然说:
“做吧。”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又让邵云愣了神,好在他在高彬皱眉前做出了回应。
“哦……”

“或者,你要先洗个澡?”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发现他态度不是很积极後,高彬的语气一沈又问道。

“不,不用了。”
邵云连忙摆头,强迫自己打起兴致。
“现在就可以。”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52:14

“那好,到我房间来。”
高彬当机立断地说,起身绕出吧台,一个人先走向屋子最里边的房间,邵云忙跟在後面。


如果说客厅属於古典浪漫主义派的话,高彬的卧室就是後现代派的作品了。同一个屋檐下,截然不同的两种装饰风格,不同於客厅的雍容华贵,精雕细琢,卧室里仅有黑白两种色系交错,简单大方而又不失高贵典雅,与高彬猎豹一般的气质浑然一体。这是他母亲给他的唯一让步。


高彬一进屋就往那张看上去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一坐,两只眼直勾勾地擒住眼前的猎物,令後者心脏一缩,停住了跟上来的脚步。

四目相望,久久未动,似乎有一种奇妙的东西在其中流动著,又客厅流泻而来的爵士乐不知何时也变得低哑悠缓,仿佛贴地而行,蜿蜒至屋中的每一个角落,乃至人的身体……


被这麽深邃的眼眸注视著,邵云几乎眩晕起来,飘飘浮浮不知所措,不过他到底还是记起自己该做的事情,在高彬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主动脱下了外套,然後顺著那炽热的目光下滑,一颗一颗地解著衬衫的纽扣。然而平日灵巧的手指此时却迟钝得好似涂上了一层胶水,半天解不开一颗,愈是著急,愈是打结。


终於高彬似乎按捺不住地出声道:
“过来吻我!”
粗嘎的声音不难发现他也在苦苦压抑著胸中澎湃的情浪。


听到这句话,邵云反而松了口气,要他继续在这样的目光下脱衣服不啻是一种折磨。他放弃解扣子,依照高彬的命令走上前去,轻轻地吻上那两片性感刚毅的薄唇,有些迟疑地,畏缩地,犹豫不决地,与初次见面时的大胆放浪完全相反地吻著……


就是这样蜻蜓点水的吻,一把燃起了高彬濒临决堤的欲火。在四唇相接的那一刹那,他突地揪过邵云翻身压倒在床上,变被动为主动地狂吻起来。而在那如雨点般不断打下的焦渴难耐的激吻下,邵云的情欲也被挑了起来,身体逐渐摆脱了最初的犹豫与顾虑,一心一意地沈浸在这干柴烈火之中。



爱我,爱我,在再爱我多一点,好让我无法记起……
我什麽都可以给,惟独心,是属於我自己的……

在身体与身体的摩挲中,伴著燥热的喘息,有一个微弱的声音细若游丝地轻敲在邵云心畔。然而过於迷乱的他,却无暇顾及,以至忘在了心的角落……


“待会和我去吃个饭。”
云雨之後,高彬裸身靠在床头用平板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公式化地说。

正在著衣中的邵云动作停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这恰好提醒了他今晚上和江夜还有一个饭局,上次曾答应过,结果却因为某人的缘故而不得不失约,这次说什麽也不能再放江夜鸽子了。


“喂!”
见他有发呆的迹象,高彬恼火地吼道。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王八蛋!每次都这样!
纯粹不把他放在眼里!

邵云看了他一眼,把衣服穿整齐後才慢慢地道:
“对不起,今天不行。”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得小心一点,他可不想每次都被这狂妄的男人牵著走。所谓床伴,只有肉体关系,彼此还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干连。他承认他的身体在这个男人的调弄下很有感觉,这也不是坏事,毕竟达到高潮是很舒服的,但不代表他为了满足欲望什麽都得听他的。


“你……”
听到拒绝,高彬危险地眯起了一双迅速酝酿起风暴的眼眸。
他是没学到教训还是怎麽回事?!
竟敢拒绝他!

邵云很认真地看著他,并没有因为害怕而避开。
“有件事情我想说清楚,本来你是我的学生,我们不应该有这种关系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至少也得遵守一些规则,这对彼此都有好处。”

“规则?”
没料到他会这麽说,高彬不由一愣。


“我们……之所以做这种事情,都是为了满足彼此的需要,不存在谁向谁提供的问题。”
邵云顿了顿,又郑重其事地道。
“因此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空间,能合则合,不合则分,我想,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高彬那娴熟的性爱技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就的,可见他的情人与床伴也肯定不止他一个,既然都是游戏惯了的人,就应该知道游戏的规则。


邵云说完这些话後,静静地等待著回答。高彬却没有马上接腔,而是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看不出是恼怒还是其他,总之令人非常的不自在,但他还是坚持等著他的回复。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高彬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鄙夷的笑缓缓爬上嘴角。

“我当你要说什麽,原来只是一堆废话!不过是个陪人睡觉的,你以为自己能清高到哪里去?”

他拉开床头柜的小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叠崭新的钞票啪地掷到邵云面前。

“你放心,我找床伴绝对不会有所亏待的!这些你拿去,看你住得那寒酸样!还有,下次我希望抱到的不要再是一把骨头!”

这些在别人听到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却没有在邵云身上起到任何显著作用,他没有接,也没有露出受伤的神情,而是看看那叠刺眼的钞票,又看看高彬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定定对视了许久,高彬想象过无数个接下来他该有的反应,是倍受耻辱地义正词严一番,还是委屈至极地痛骂一场,抑或欲擒故纵地再敲一笔?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邵云接下来竟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更没有委屈,而是露出了一抹他最常见的微笑,不冷不热地说道:

“谢谢你,我并不缺钱,只是想让生活过得简单点罢了,而且,在和你做爱的时候,我也享受到了,所以你不需要付给我钱。”


这下高彬是真的愕住了,他怎麽也料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笑自如,如果不是过於迟钝就是太没有尊严感了吧……?
盯著那抹柔柔的微笑,他第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

邵云浅笑著颔首,当作道别。
“很遗憾没法接受你的邀请,我先告辞了。”

目送著他步出屋外的身影,高彬发现自己竟吐不出一个字。


要出去的时候,邵云在玄关还是烦恼了一阵子的,他不晓得这奇特的门该怎麽打开,但又不好回头去请高彬出来帮他开门,只好试著胡乱按旁边的按纽。

出去的时候应该用不著指纹辨认了吧?
误打误撞地按到其中一个键,门一下子打开了。不多逗留,他闪身出了门便往电梯走去。


钱……他果然还是和别的男人一样……
靠在电梯间里,邵云意外地发觉心底正默默地泛著一丝隐约的酸苦。

以前有男人给他钱,他不也很爽快地收下了吗?为什麽这次却没有……?到头来,那个男人不也和其他人没什麽两样吗?以为是用钱来索取他的肉体……

不管得到了多少快感,他还是最被瞧不起的男妓……
他的身体也真是淫荡得可以,在这种羞辱之下竟还能如此欣然地接受……

只要是还可以的男人,他都可以照睡不误吧?
自从那个时候起……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事情,邵云忙扼住自己的思绪,掏出手机迅速点开一个熟悉的号码。
“夜,是我,我现在没事了,你说要到哪里吃饭?”

不可以松懈下来,要让自己一直不断地有事做,才不会……
才不会……


一家位於高楼最顶层的旋转餐厅里,优美和谐的钢琴曲流淌在每张餐桌之间。
一尘不染的雪白桌布,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香醇的!酒,晶亮的刀叉,以及各式各样陆续送上的精美餐点,处处显示著高雅不凡的格调。

在一张双人桌上,面对面坐著两名年轻男子。


“夜,这个地方会不会太贵了一点?”
邵云看看周围,又瞧瞧桌上的点心,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随便找一家餐馆不就好了吗?”

“放心吧,我请客,与其关心这有的没的,不如趁机多吃一点,把你吃泡面的份补回来。”
江夜一边说,一边替他把牛排切好。
“这家的牛排不错,很嫩,多吃点,下次再带你到另一家吃中餐。”


这麽多的菜肴,光是看都饱了。
看著江夜殷勤为自己服务的样子,一股暖流从邵云心底涌了上来。除了感动,更多的却是辛酸。这麽久以来,一直都是孤零零的,若是没有江夜,他早也就不知埋在哪个角落了。
愈想愈觉得自己可悲,邵云握著餐具却久久未动。

“邵云?”
江夜发现了他的异状。
“不舒服?”

邵云摇摇头,放下刀叉,神情黯然。
“谢谢你,夜,其实……你不用为我费那麽多心的,我……”

“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江夜不等他说完便道,“快吃吧,不然就要变硬了。”
说罢便埋头苦吃。

他明白邵云的意思,也清楚邵云的心结是什麽,但若是放著不管,只怕邵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让邵云知道,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关心他的。



邵云闻言,呆了几秒锺,见江夜一直埋著头只管吃,只好暗叹一声,也拿起刀叉慢慢吃起来,原本应该很鲜美的牛排嚼在嘴里却食不知味,比泥土还要难以下咽。

江夜仿佛觉察到了他的心思,忽然抬起头问道:
“你吃牛排是喜欢小口小口的咬,还是一口吞下一大块?”

被这麽一个怪异的问题问得不知所以,邵云虽感奇怪,但还是先回答道:
“当然是一口一口慢慢吃啊。”
方便消化嘛。

“黏液型。”
一句看似风牛马互不相及的话又从江夜嘴里窜了出来。

邵云愣了半晌才扑地笑了出来。
“拜托,你也太专业了吧,连吃饭都不放过。”

他怎麽忘了呢?
江夜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暗藏玄机,从认识到现在,他已经被问过无数次这类莫名其妙的心理测试问题了。

“很好,就是要保持这样的笑容。”
看到他终於笑了,江夜也对他展露出一张十分帅气的笑脸。

受到江夜的感染,邵云低沈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沈闷一扫而空,嘴里的牛排也美味了许多。

书剑飘零90 发表于 2012-1-21 19:52:51

就在他们谈笑风声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真是巧,原来你也在这里用餐。”

邵云循声朝身边望去,在瞧见来人时,笑容稍微僵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他礼貌地站起身:
“你好。”

来者是一对光彩夺目的璧人,女的明大方,明眸皓齿,美丽得令全场男士惊为天人,男的更是抓住了在场所有18岁以上80岁以下女士的目光,而那双桀骜不逊的眼眸此刻正紧紧盯著邵云。



“彬,你的朋友?”
那美丽的女子柔声问向身边的男人。

“一个老师,下午才刚刚与他切磋过。”
高彬似笑非笑地道,声音却格外冰寒,眼神也阴沈得令人不寒而栗。

接收到危险的讯息,邵云也没有躲闪,温和的微笑依旧未变,礼貌而又生疏地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感。

“原来是A大的老师呀!”
女子热情地向邵云伸出白皙如玉的纤纤细手。
“您好,我是高彬的……”

还没说完话,她的手就突然被高彬捉了回来,使得邵云正欲回礼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彬?”
女子吃了一惊,不明白高彬为何要阻止她,待回头看到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後,以为是不愿让她与别的男人接触,脸立刻刷红了,心也兴奋地怦怦直跳。

邵云只愣了一两秒,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报以不变的淡笑。
高彬的目光一寒。

“既然邵云老师有客,我们也不便打扰,後会有期。”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他便搂著兀自陶醉在幻想之中的女人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离去了。


对於他的狂妄与自大,邵云至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不快。而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江夜却敏感地嗅到什麽,他冷不丁地出声道:
“原来你们已经遇到过了。”
稍硬的语气流露出对邵云隐瞒事实的不满。

邵云坐回座位,面对江夜质问的目光,他没法再继续隐瞒下去。
“抱歉,夜,其实……他就是我代的那个班上的学生……”

“为什麽不早说?你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不信任我?”
一向好脾气的江夜难得地泛起了一丝怒意。
他很气,气邵云什麽也不说,更担心他在被欺负的时候自己却一无所知。

“不是的!”
邵云急忙道,他知道江夜一旦生起气是相当可怕的。
“我不是存心要瞒你的,只是……只是我不想让你做无谓的担心,那个学生虽然脾气古怪了一点,但并没有做什麽对我不利的事情。”

“是无谓的担心吗?”
江夜重重地拧著眉头,怎麽想怎麽觉得高彬那态度实在有够恶劣。
“你也不看看他那是什麽态度!”

如果不喜欢就干脆装做没看见不就好了吗?
为什麽来打招呼还像别人欠了他什麽似的?

邵云轻牵著唇角,淡淡地笑著。
“也许是因为有女朋友在的缘故吧。”

“那你现在和他还有关系吗?”
江夜不放弃地追问,嗅到不寻常意味的他就像一名敬业的猎人一样锲而不舍。

邵云的笑容难以维持地隐去,心虚地低下了头。

江夜倏地瞪大眼:
“你不要告诉我你跟他还梅开二度、三度、四度甚至更多!他不是你的学生吗?!”

“实际上……”
邵云的双手在桌上复杂地交握,欲言又止,似乎在寻找著恰当的表达方式。
“他要求我……成为那种意义上的……伴侣……”

或者也不是伴侣吧?在高彬眼里,他肯定还没有那麽正式的地位。
顶多是工具罢了。

“你是说建立在肉体关系上的性伴侣?”
不理会邵云谨慎的遣词造句,江夜尖锐而露骨地指出。

邵云咬了咬嘴唇,以极小的动作点了一下头。

“你……”
江夜一急,正要训斥他的糊涂,邵云却抬起头直直地望向他。

“我答应……是因为我也需要。”

“邵云!”

“夜,我知道你关心我,不希望我受委屈,我真的非常感动,但是……还是无法改变我喜欢男人这个事实,你不是曾经劝过我不要老是在外面找男人吗?那麽这次,有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固定的人选,和他做爱我也可以得到一定的快感,又何乐而不为呢?”

邵云不再躲避问题地道出心中的想法。

“邵云……”
江夜看著他一脸的坚定,心里顿时百味杂陈,一股怜惜与心疼油然而生。

与邵云的交情也有好几年了,他一直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看待,尽管他仅比他大几个月,尤其在知道那件事後,他更是无法放下他不管。

“夜,因为你不是同性爱,所以还是不能明白我的苦处,不过……”
邵云的微笑又重新回到脸上,比起面对别人的,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真诚与温情,他主动伸出手握住江夜。
“夜,相信我,我没事的。”

江夜凝视了他良久,反手握住他。
“有事……一定要说出来!”

他只能说这句话了。
而和煦若春风的笑容即是邵云的回答。



你爱我吗?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呀,比朋友,比亲人,比父母……都还要亲密,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爱你了!

那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对,永远,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

真的?

真的,等我们再长大些,就可以结婚了。

结婚?怎麽可能?

当然可能,我们可以到欧洲去注册呀,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可是……就是因为太相信了,所以……我才害怕……

傻瓜!我爱你……


深夜怵然从梦中惊醒,邵云额头上已遍布冷汗。他好一阵子没有动弹,两眼直瞪瞪地,毫无焦距地望著矮矮的天花板,血液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又冻又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翻身起床,打开门,没有穿鞋,也没有加衣服,就这麽赤著脚快步走到走廊最尽头的安全梯平台上。
夜风迎面袭来,透过单薄的睡衣,如针刺一般侵入肌肤,引起细胞的一阵战栗。


我爱你……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比朋友,比亲人,比父母……都还要亲密,再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夜凉如水的静寂中,那鬼魅一般的声音又如百足虫似地从心底悄然爬了上来。邵云浑身一紧,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雪。
他缓缓顺著扶手在台阶上坐下,把一张脸埋入了手掌之中……


眼泪,是不可能再会流出来的,因为……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流干了,不是吗?
至於心,为什麽……在背叛之後却依然记著他的好……?为什麽不恨,不怨,不怪……?
明明一再告戒自己要遗忘,要埋葬,要丢弃,为什麽……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揭开那已经结痂的伤疤……?

越想身子越抖得厉害,他霍地站起来冲回房间,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抓起钥匙就逃命地往门外奔去。
手腕上的表的指针指向午夜两点半。
月光如泣如诉……


邵云在一阵无目标的狂奔乱走之後,来到附近一座街心公园,路灯下朦胧的树丛中隐约有人影的晃动。他之前早就听说过这里的事情,白天,这是所有人玩耍散心的地方,到了夜晚,则幻化成另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世界。但江夜认为太不安全,一直警告他不准到这个地方来。


可是现在……他急於要找一个可以让他马上忘掉一切的同伴,急於立刻投身到一波又一波令人身心战栗的快感中去,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危不危险,安不安全的问题了……
他的身体此刻就是他的主人,就是他的大脑,他的所有身心……

过来抱我,过来爱我,不论是谁……
只要……只要不要让我再想起……不要让我孤单一人……
只要……能够给我一点点温暖……


邵云近乎跌跌撞撞地走到昏黄的路灯下,一张苍白清秀的容颜很快引来了暗处不少窥视的目光。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便来到了身边,他试探著去搀扶邵云,一只手不著痕迹地抚上邵云的腰际。邵云没有反抗,而是挨了过去,使得男子大喜。就在他预备将这轻而易举上!的猎物带走时,一个人影冲过来一把夺走了她怀中有些恍惚不定的人儿。


“喂!是我先来的!”
男子气得大叫起来,然下一刻却被那阴骛狠厉的眼眸吓得乖乖噤声,灰溜溜地跑了。

邵云尚不知风暴来临,还企图走过去。
“等一下……”

为什麽要走啊?
他不是来要他的吗?
为什麽……


还没迈出一步,身後一股强力就把他揪了回去,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他困惑地回头望去,发现一双喷火的眼睛正怒视著自己。

“……高彬?”
他怎麽会在这里?

“很好!你还记得我是谁!”
高彬重重地道,火冒三丈地瞪视那犹自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脸。


该死的!
若不是他刚好从女人那里回来,路过这里,这小子是不是就准备和那老色鬼上床去了?

不明白自己是什麽心态,他只知道在看到邵云倒向那男人怀里的那一刻,一阵漫天怒火便毫不留情地卷了上来。他几乎是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来克制住自己,才不至於给那不知死活敢碰他床伴的男人一拳。



正欲破口大骂,邵云却主动抱住了他,令他欲冲出口的痛斥在一惊之下堵在喉咙里,上又上不去,下也下不到,一时间愣在那里。低下头,只看到邵云凄清彷徨的双眸正恳求地凝望著他,丝毫不似他所知晓的平静与淡漠。


“带我走……拜托……”

“你……”
高彬从没见过邵云这种样子,一下愕住了。面对那脆弱得仿佛一触几碎的脸孔,怒气不知何时竟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柔柔胀胀的,软绵绵的东西,好似棉花,在心口不断的膨胀扩张。



邵云的额头抵著他的胸口,双手紧紧地捉住他胸前的衣襟,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呢喃道:
“求你……抱我!现在……马上!”

他的身体好冷!心也是!
冷得快要受不了了!谁可以救救他……拜托……

高彬只定了两三秒锺,突然将他一把搂过,快步走向停在附近的车子。


疯狂地在车中先做了一回,又以玩命的速度飞飙回到公寓,阵地转移到那张黑白交错的舒适的大床上。仿佛几百年没有做过爱似的,两人几乎是痴狂地纠缠在一块,数不清究竟做了多少次,只知道不停地索取,索取,再索取!


除了身体的声音,邵云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看不到,只专注於这肉体与肉体的交合。那一夜热情而放荡的他仿佛又回来了,不管对方索取多少,他都倾尽全力地给予。
对於这般可口的猎物,高彬当然也毫不客气地享用了。


终於,激狂归於静寂。不知做了多久,在最後,高彬似乎听到邵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
然後人就筋疲力尽地睡过去了。

而他,却因为这句话愣了许久……


借助床头灯柔和的光线,高彬若有所思地凝视著怀中沈沈睡去的人儿,总觉得有哪里和初见面时不太一样了。

这种怪异的现象是从今天下午他拒绝和他一起用餐开始的。接下来在餐厅看到邵云与一名陌生男子相谈甚欢时,他的脑子嗡地一下全炸开了,就像一锅沸腾的滚水,直直朝他头顶浇了下来。


本来按照习惯,他应该装做什麽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该干什麽干什麽,可是在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脚已经不听话地走了过去。

这还不算,连今玩与女伴上床时满脑子都还在想著这张乏善可陈的脸,三心二意,做得一点都不尽兴,最後他干脆拒绝了女友的挽留,意兴阑珊地打算回学校去。

而遇到邵云,像现在,一触碰到那柔韧的身体,他的全身细胞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了般兴致盎然起来。

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他对於这名男子的执著程度远远超过了他所想象的。陷入沈思中,他极力思索著一切有可能的原因,眉间皱起层层疑惑。


…………
是身体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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