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BY 柴鸡蛋【完结】
1. 咱俩分手吧“你找个阴凉的地儿待着,我这就来接你!”
吴其穹撂下手机,用搌布擦擦手,美不滋地到里屋换衣服。
“来了?”吴妈追到里屋问。
吴其穹一边用那双糙皮厚手往下撸着被汗粘在身上的背心,一边用那双圆鼓隆冬的大眼珠子瞧着他妈,脸上敛不住的笑模样。
“来了。”
今儿是吴其穹的女朋友第一次见他父母。
烈日当空,知了被晒得扯着嗓子干嚎,吴其穹家门口不远就有个大垃圾桶,一到这个月份,散发出的腐臭味儿能飘到各家各户的厨房里。吴其穹从垃圾桶旁边走过,脚底下粘了一个雪糕袋儿,鞋底儿在地上狠狠一跺,再使劲这么一蹭,成百上千的苍蝇一哄而散。
岳悦就站在胡同口,一脸的焦躁和不耐烦。
瞧着吴其穹往这边走,岳悦心里没来由的起腻。也不知是看到了他肚子上颤悠的那层膘儿,还是看到了他头顶上支棱的那两撮毛,或者是看到了他被油烟子熏得腻了姑拽的脸蛋子……
“走吧,饭都快熟了。”吴其穹拉起岳悦的手。
岳悦突然甩开,脸埋在树荫里,一双桃花眼凉飕飕的。
“怎么着?你还紧张啊?”吴其穹笑得温厚,“没事,我妈就是个农村妇女,不会刁难你。我妈知道你来特高兴,头两天就一直盼着,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
“要不……咱俩分了吧!”岳悦说。
吴其穹以为自个听错了,直直地瞪着岳悦,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岳悦又说:“咱俩这样,真的挺没劲的。”
“怎么没劲啊?我觉得挺有劲啊!”
岳悦苦笑,“那是你。”
说完,扭头要走,被吴其穹一把拽住。
“岳悦,咱俩在一块七年了,不能说分就分吧,你好歹也给我个理由吧。”
岳悦斜了吴其穹一眼,“七年之痒算不算理由?”
“痒咱可以挠啊!”
“挠你大爷!”岳悦无故爆发,俏丽的小嘴开口就是横话,“告诉你,少给我臭贫,我没跟你开玩笑。从今儿开始,咱俩正式分手了,以后就是朋友。”
“好好的,怎么说分就分了呢?”吴其穹还在尽力挽回,“你说我哪不好?我可以改。”
岳悦翻了个白眼,“哪都不好,重新投胎吧!”
吴其穹挺固执地说,“我不信。”
“你还不信?你有什么理由不信啊?”岳悦娇美的脸庞因气愤胀出两团潮红,“我不说出来是给你留点面儿,你还死乞白赖地问,既然你不嫌臊得慌,那咱今儿就好好说的说的。”
吴其穹一副洗耳恭听,虔诚改过的模样。
岳悦运了一口气,指着吴其穹的双下巴说:“你说说,自打咱俩在一起,你胖了多少斤?读大一那会儿你多瘦啊!条多顺啊!你再瞧瞧你现在,走一步一个坑,我和你一块逛街,就跟牵着一只藏獒似的。”
吴其穹叫冤,“那会儿你不是说太瘦的男人没有安全感么?”
“对,是我说的。”岳悦摔包,“可现在也忒尼玛有安全感了吧?安全得我都想掉眼泪儿。你知道吗?这程子我见天儿做梦,梦见咱俩之间有小三了,每次我都是笑着醒的。”
写的特棒,头一次觉得当个GAY其实也是件蛮幸福的事情。 258. 一无所获
吴所畏赶到财政局的时候,里面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吴所畏直接被门卫师傅拦下了,怎么说情都没用,只能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
大约过去两个钟头,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干部,吴所畏大步朝他跑了过去。
和他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吴所畏才肯定池骋确实被组织带走调查了。除了他之外,还有相关的几个领导也受到牵连。至于什么原因将其带走,上头并没有对外公布,但从接受调查的人员猜测,应该和那个工程项目有着密切的关系。
确认这一消息之后,吴所畏木然地驾车离开,返回的途中大脑一片空白。
回到公司,吴所畏急匆匆地将那些工程资料调出来,一份一份地审查,每一份签署的协议都是正当合法的。当初就是怕有人暗中使绊,整个审核过程都很谨慎严密。签署方没有出现池骋一个名字,按理说调查也不该先调查到他头上。
很明显,有人要治池骋,而且这个人来头还不小,最起码他应该不怕池家报复。
想到这,吴所畏的后背重重地贴向墙面,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向上攀爬。真要是定了罪,少说也得在里面待个一年半载的,这段日子怎么熬啊?
晚上,吴所畏一个人在沙发上呆坐了大半宿。
门铃突然响了。
吴所畏问也不问是谁,就火速跑过去开门。
郭城宇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吴所畏脸上的肌肉僵住了,虽然不是急盼归来的那个人。但这个时候,有个池骋最亲近的人出现,对于吴所畏情绪上的安抚作用也是极大的。
吴所畏向前一步走,紧紧抱住了郭城宇。
郭城宇两只手高举,还是那副不正经的口气。
“嘿!嘿!嘿!别乱来啊!池骋判无期的可能性很小,你丫别害我!”
吴所畏还是紧抱着不撒手,郭城宇从他手臂对于自己后背的缠缚力度,感觉到他此时此刻的恐慌。
郭城宇不闹了,大手捧住吴所畏的两颊,相当沉稳的口气对他说:“你别多想,出不了什么事,安心在家候着就成了。”
吴所畏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看到郭城宇头发还是乱的,细长的吊梢眼中还带着惺忪的睡。知道他是从家里急着赶过来的,便转身去给他倒水。
“甭倒了,我不喝。”郭城宇语气干脆。
吴所畏自个喝了两大口,暂时稳了稳心神。
又朝郭城宇问:“你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
“我还不太清楚。”郭城宇揉了揉眉心,“我也是刚接到电话,这次消息封锁得挺严密,恐怕连池骋他爸现在都不了解状况。”
吴所畏心里一紧,表情更加凝重了。
郭城宇倒是挺乐观,“严重不严重现在没法下定论,但我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池骋没什么意义,如果是针对他爸去的也不会选择这么个不恰当的时机。所以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暗中举报,而调查池骋只是走个形式。”
“真要照你说的那样也就好了。”吴所畏垮着脸,“就怕这次是动真格的。”
郭城宇笑着拍了拍吴所畏的脑袋,“咱不至于的!又不是第一次触犯法律!你公司也没少涉及商业纠纷和违规操作吧?官司也没少打吧?”
吴所畏说:“性质不一样,那些问题只要协商和调解就能搞定,又不涉及个人利益。”
郭城宇点了一颗烟,缓缓地抽着。
“池骋身上背负的案子也不是一桩两桩了,哪件揪出来都够他判个几年的,他还不是照样好好的?要我说你就没必要发这个愁,要是没人想动他,他在里面待不了几天就出来了。如果真有人想动他,你就是着急也没用。”
郭城宇这番话本来是为了让吴所畏放宽心的,结果吴所畏听了之后更惊恐了。
“会不会把他之前犯的事一件一件全都揪出来?要真是那样,他还有活路么?”
郭城宇把烟头捻灭,长出了一口气。
“你放心,他肯定死不了。”
说完,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手在头发上随便捣了两下,再次走出来的时候精神多了。
“我得回去了,早上还有事。你还是睡一会儿吧,调整调整精神。你也是此案的重点调查对象,最晚明天,警察肯定的找你。”
吴所畏把郭城宇送到门口,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这么晚到这干嘛来了?”
郭城宇不冷不热的扫了吴所畏一眼,说:“看看你有没有上吊。”
尽管郭城宇的话说得不好听,可吴所畏还是挺感动的。
“小帅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郭城宇淡淡的,“他还不知道这事。”
吴所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把郭城宇送到楼下。
郭城宇说得没错,天还没亮,警察就找上门了。
被警车带走的路上,吴所畏的心里反倒踏实了。会不会受到牵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从中获知事件的进展情况,了解池骋当前的处境。
到了公安局,吴所畏接受了私密审问,其间无一不如实作答。出乎意料的是,作为工程直接受益方,吴所畏却没有受到过多的刁难。只是将工程的各项协议和资料扣押后,就把他放回去了。
其后的两天,吴所畏到处求人托关系,想打探池骋的情况,却未获得关于他的一点儿消息,甚至连池骋被关在哪个看守所哪个监区都不知道。
姜小帅也听说了这件事,跟郭城宇一起过来找吴所畏。
吴所畏看到郭城宇就急着问:“怎么样?你那边打探到消息了吗?”
“有,但是不多。”郭城宇说,“我没料到他们这次的口风这么紧,所有审查都是秘密进行的。就连关押室都是特设的,不与其余嫌疑犯混住在一起。看来我之前预计错了,这事没我想得那么简单。”
连姜小帅都跟着着急了,一个劲地数落郭城宇。
“你那脑子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了?”
郭城宇斜了姜小帅一眼,佯怒着说:“不都是跟你一块待的吗?”
“靠!什么叫跟我一块待的?我多精的一个人啊!”
“你精还让人骗到我这?”
“你丫……”
姜小帅刚要反驳郭城宇,就看到吴所畏一个人默默地挪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神思恍惚地想着什么。姜小帅心里一紧,推开郭城宇朝吴所畏走去。
“大畏,你甭担心,我觉得秘密审查不是因为性质严重,是因为池骋身份的特殊。这事公开审理反而不好,这样暗中进行,反而有利于为他开脱。”
吴所畏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头低垂着,大眼睛木讷地盯着地面。
“你说,池骋这两天吃的什么?”
姜小帅嗫嚅着,我哪知道?
吴所畏又说:“不会真是硬面饽饽,老咸菜吧?”
“这个……”姜小帅干笑两声,“硬面饽饽又怎么样?我就好那一口。现在玉米面比白面还贵呢,真要能吃上饽饽窝头之类的就是好待遇了。”
“那他能吃饱么?”
姜小帅试探性地问:“他平时能吃多少饭?”
“不一定,看我预备多少了,基本预备多少能吃多少。”吴所畏说。
姜小帅暴汗,“敢情他从来都没吃饱过啊?”
吴所畏不吱声了,心里酸涩涩的。
姜小帅赶紧安慰,“没事,我听说现在看守所待遇都特好,菜单一个礼拜都不重样,每个人都管饱。没准他在那吃得比在家吃得好呢,在那起码能吃饱了啊!”
吴所畏的目光幽幽的转移到姜小帅脸上,姜小帅立刻噤声了。
没一会儿,吴所畏又问:“你说,他在那会不会挨打?”
“他挨打?”姜小帅嗤笑一声,“他没打别人就不错了!”
吴所畏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吴所畏接到一个电话,刚听了几秒钟脸色就变了。
挂断之后,姜小帅急着问:“怎么了?”
“公司那边有点儿事。”
说完这话,吴所畏就驾车离开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施工地的工人全都撤了,员工也都被遣回公司。偌大的一个工程被逼停,平日里热火朝天的施工场地瞬间变得死寂沉沉。
傍晚,吴所畏再次开车经过这里,相关部门的人正在拆除承建方的标牌。
吴所畏像一棵挺拔的树屹立在道边,静静地望着这片倾注了几个月的心血,一寸寸拔地而起的产业基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透了,路人所剩无几,吴所畏默默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就这么待了一宿。
185. 一根拐棍糖
一连三天,汪硕不吃不喝不洗澡。
池骋刚把小醋包还给他的时候,小醋包很爱粘着汪硕。结果到了第三天,连小醋包都嫌弃汪硕不讲究卫生,趴在一边不爱和他玩了。
汪朕也晾了汪硕三天。
汪硕这边绝食,汪朕那边该吃吃、该喝喝;汪硕禁足,汪朕没事就出去遛弯儿;汪硕不洗脸,汪朕那边一天两个澡,永远神清气爽。
今天,看到汪硕从沙发滚到地板上,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汪朕总算打破了三日的沉寂。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
汪硕幽幽的还了句,“不是你丫失恋吧?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种事在我身上发生的概率为零。”汪朕说。
汪硕冷哼一声,“是,你都没恋,用什么失啊?”
“因为我只要失去率为零的恋情。”
“那你找去吧。”汪硕嘲弄的眼神抛过去,“你丫肯定打一辈子光棍。”
汪朕说:“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想像你这么活着。”
汪硕磨牙,“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瞧得起?”汪朕反问。
汪硕恼了,“汪朕我告诉你,你丫甭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得瑟,你有什么狂傲的资本啊?你不是个儿高点儿么?我告诉你,妈早就不打算要你这个六亲不认的儿子了。要不是我可怜你,不停地跟妈说好话,你丫早就被赶出去了。”
汪朕走过去,蹲在汪硕面前,刚硬的目光灼视着他。
“你这么闹,只会印证池骋的选择是对的。”
汪硕的脸瞬间变色,一巴掌朝汪朕甩过去。
汪朕攥住汪硕的手,语气冷硬地说:“别拿你的小脏爪子到处乱摸。”
说完,直接把汪硕拎到浴室,浴缸里放满水,把汪硕扔进去,像洗菜一样来回涮,毫无体贴怜惜之意。
小的时候,汪硕最不乐意的一件事就是让汪朕给他洗澡,他那双练武的大手上满是茧子和疤痕,搓澡就像褪皮,每次洗完身上都渗血丝。
但汪妈特别爱让大儿子给二儿子洗,因为二儿子太懒,身上囤泥太厚,非他哥的大手搓不干净。
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少年期、青春期还是成熟期,哥俩一直赤裸相对,毫无秘密。而汪朕给汪硕洗澡,也像小时候一样,小JJ和P股蛋儿照搓不误。
每次搓到命根儿,汪硕都会恶骂一声。
“会不会轻点儿啊?你想给我薅下来啊?”
这次也不例外。
但与以往的沉默不同,这次汪朕回了他一句。
“拢共就这么点儿长,薅不薅有什么区别?”
汪硕气不忿,“我现在缩着呢,等挺起来一点儿都不短好吧?”
“你以为我是女的?这么外行?”汪朕拿过沐浴露。
汪硕还不服气,“谁跟你比不短啊?我和别人比还算长的呢。”
“吴所畏的都比你的长。”
“你说什么?”汪硕眼睛里冒出火星子,“你量过啊?”
“不用量,一眼便知。”
汪硕脸噌的一下就黑了,“你他妈还盯他裤裆看?”
“哪都看。”汪朕说,“他哪都比你好看,如果是我,我也选他。”
不知是饿大劲儿了,还是被汪朕气的,汪硕差点儿晕在浴缸里。现在对他这种败者而言,最不可接受的言论就是他比你强。
“那你也去追他吧,你和池骋来个强强对决。”
汪硕语气里没有一点儿感情,听得出来,他吃味了。
汪朕不说话,把汪硕翻过一个身,让他趴在浴缸边沿儿上。
汪硕的脸阴沉沉的,不见一丝血色。
过了好一阵,没听到汪朕回应,汪硕又冒出一句。
“我心已死。”
汪朕说:“你真把你那份感情当回事,我都不屑于开导你。”
“谁稀罕你开导啊?”汪硕斜了汪朕一眼。
汪朕又说:“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抢拐棍糖不?”
“你什么意思?”汪硕没明白。
汪朕没说话,拿起浴巾把汪硕裹上,顾自走了出去。
晚上一点多钟,夜猫子终于出动了,一连三天不知道什么叫饿,今天突然就熬不住了。走到厨房,打开保温饭盒,顿时一喜,竟然还有饺子,而且还是热乎的。
香味儿一直飘到汪朕的屋。
他这么晚没睡,其实就是想看看,汪硕的心灰意冷到底有多严重。现在看来,有一大半是做给自个看的。
就像刚才他没说完的那番话,小时候他和汪硕分一根拐棍糖,掰开之后发现不一样长,两人都想要长的。于是就把长的那根掰短一截,没掌握好分寸,另一根又变成长的了,于是又把那根掰短一截……
掰来掰去,到最后谁都没吃到。
汪朕很不高兴,汪硕却拍巴掌狂乐。
因为在汪硕心里,占有比享受更重要。纵然两个人都吃到了,但少吃一口对于汪硕来说就是巨大的打击;如果谁都没吃到,他心里反倒平衡了。
半个多月过去,吴所畏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公司就是家。
在caUbPn的治疗方案下,吴妈的精神头儿一直不错,虽然病情也在恶化,但相比医院里那些痛不欲生的晚期癌症患者而言,她算是很幸福的。
吴所畏每天陪在老太太身边,日子冷清却也省心。
这几天,吴所畏发现吴妈越来越糊涂了。
以前她会把家里归置得井井有条,东西放在哪儿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完全没记性了,前一秒钟刚放在某处,下一秒钟就找不到了。
就拿昨个来说,吴妈拿着自个的裤子跑到街坊家,非说是邻居落在她家的,还要把裤子还给人家。弄得邻居哭笑不得,最后还是让吴所畏给劝回来的。
半夜,吴妈醒过来,着急地拉着吴所畏的手说:“老头子,看看儿子是不是哭了?”
吴所畏把灯打开,迷迷瞪瞪地看着吴妈。
“妈,您做噩梦了吧?”
吴妈还拽着吴所畏的手说:“老头子,赶明儿给儿子买张小床,搁咱屋睡吧。”
吴所畏又想笑又想哭。
第二天一早,汪朕到吴所畏的公司找他,两个人一起出去吃午饭。
“你妈情况怎么样了?”
吴所畏说:“除了脑子有点儿糊涂,其他都好。”
“怎么个糊涂法?”汪朕问。
吴所畏说:“就是总叫我老头子。”说完忍不住笑了。
汪朕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所畏叹了口气,问汪朕:“你说我该怎么对我妈好呢?她现在不缺吃不缺穿,我就想让她在这段日子里,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你帮我想个主意吧。”
“为什么让我帮你想?”汪朕问。
吴所畏说:“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大法师,无所不能。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我相信你也能给我妈带来惊喜。”
汪朕琢磨了一下,“既然你妈总叫你老头子,证明她想你爸了,你要是能扮成你爸,我想你妈会很高兴的。”
吴所畏瞪大眼,“这也行?”
这事对汪朕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之前执行过暗杀任务,易容是基本的技能之一。
一个多钟头过后,汪朕让吴所畏照镜子。
吴所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这也太强悍了吧?他差点儿对着镜子嚎啕大哭,我的老爹啊!你咋能这么活灵活现呢?
晚上,吴所畏真就这么回家了,吴妈也真就中招了,高兴得多吃了一大碗饭。
吴所畏却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第二天,他又找汪朕去了,这回他拽着姜小帅去的。
“你能把他扮成我女朋友么?”
姜小帅惊了,“你说啥?”
作势要走,又让吴所畏拽住了。
“帮个忙,帮个忙吧,给老人尽一份孝心么!”
姜小帅架不住吴所畏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
结果回去之后,吴妈依旧没瞧出异常,还高兴地和姜小帅说:“你太可人疼了,比那个岳悦强多了。我家老头子就是下地干活去了,他要回来看见你,准比我还高兴。”
吴妈忘了谁都没忘了岳悦。
凡是伤过她儿子的,她一个都不忘。
出去之后,吴所畏拍着姜小帅的肩膀笑了好一阵。
“你丫演得还挺像。”
再看一眼,又笑了。
姜小帅一身御姐装柬,指着吴所畏的鼻子骂:“你丫就作吧,你个欺师灭祖的小畜生。”
“哈哈……”吴所畏拍着姜小帅的肩膀感慨道,“汪朕真是个人才,样样精通,瞧他把你化的,一般的大姑娘都没这么漂亮。”
“滚!”
姜小帅骂虽骂,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汪朕确实是个完美男神。”
吴所畏点头赞同,“和他这种人在一起,日子得多带劲!”
“你和池骋就这么完了?”姜小帅问。
吴所畏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不要我了,我能怎么办?”
“打算另谋他主?”姜小帅眨巴眨巴眼。
吴所畏扬起唇角,“还真有这么点儿意思。”
166. 变化
那一巴掌过后,池骋已经连续三天没搭理吴所畏了。
两个人的作息时间依旧和往常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只是无交流不Z爱。
池骋并不是想给吴所畏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从这件事中反省出来什么。他现在的心理斗争,和打完吴所畏不敢看他如出一辙。这块千年硬石头,连斧子劈锤子凿都安然无恙,克就是某人一个委屈的眼神,竟让它摇摇欲碎。
相对于池骋的挣扎,吴所畏倒显得轻松多了,不理就不理吧,我还乐得清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汪硕给他的心理暗示,吴所畏竟然隐隐期待着池骋晚一点儿言和,晚一点儿结束这不淡定的日子。
可惜,池骋忍不住了。
三天,手蹭到光滑紧致的皮肤不能继续摸下去,胯下抵到坚挺的臀部不能啪啪啪,不能在上班之前偷个腥,不能在下班之后来个裸光晚餐,相机搁置了好久,柜子里的开裆裤不知道给谁穿,这种日子还特么怎么过?
最重要的一点,他今天见过吴妈了,老人家口口声声念叨自己的儿子。
于是,池骋在浴室的水管上动了手脚。
吴所畏洗澡的时候,水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凉的时候跟冰镇水一样,热的时候能烫下一层皮来。平时在家有什么东西坏了都是池骋修,吴所畏一是懒得去弄,而是修不好。
但他不想主动开口和池骋说话,于是决定自个动手。
拆掉外壳,发现温度感应器貌似出了点儿问题,于是把池骋的牙刷捅进去戳戳戳,然后再给他涮涮放回去。
感觉修好了,盖上盖子继续洗。
嗯,水温貌似真的好了。
“啊啊!”
不到十秒钟,吴所畏就被烫得一激灵,猛地蹿到门口,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把门偷偷打开一条小缝,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瞄向外面。
池骋正坐在沙发上玩电脑,斧凿刀削的透着一股狂霸之气。
吴所畏清了清嗓子,没说出话来,回头看了一眼,浴室热气腾腾,已经能蒸馒头了。于是又把头转了回去,艰涩的说:“热水器坏了。”
过了好半天,池骋才从沙发上站起身,晃着稳健的大步子走进浴室。先把阀门关上,开始修热水器,本来一分钟可以搞定,偏要叮叮当当折腾十来分钟。
吴所畏有点儿着急,走过去看了看。
池骋用余光一扫,吴所畏蹲在他身旁,下面正在遛鸟。
吴所畏不是故意勾搭池骋的,因为他身上打着泡沫,没法把衣服披上。而且他想看看池骋是怎么修的,下次水管再坏了就可以自食其力了。
正想着,水放开了,水温又恢复到了舒适的状态。
吴所畏看了池骋一眼,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池骋把他按到水下,若无其事的给他搓头发洗P股。
吴所畏紧绷绷的肌肉突然就松弛下来,果然,汪硕还是高估他了,七天?这才第三天,池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了。
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涩。
池骋以为吴所畏还在计较那一巴掌,于是揉了揉他的臀瓣,沉声问道:“还疼么?”
吴所畏别扭的回了句,“早就不疼了。”
池骋没再说什么。
吴所畏突然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那天为什么跑到郭城宇那?”
池骋沉默。
吴所畏又说,“你为什么不和我发火?不把我赶走或是寒碜我一顿?”
池骋完全把吴所畏的质问当成了撒娇,他以为吴所畏仅仅是想听他说一句“我舍不得”或是“我心疼”之类的。因为说不出口,于是直接用行动来证明,亲吻揉舔,搓顶蹭含……
吴所畏发现,池骋对他真的是足够纵容,足够淡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三缄其口,一根JB解决所有问题。
临睡前,池骋发现吴所畏的嘴角是上扬的,但又不像在笑。
“怎么还不睡?”池骋托着吴所畏的脸颊。
吴所畏把头扭向池骋,目光烁烁。
“我在向你话唠的样子。”
池骋当即回了句,“汪硕找过你了?”
已经七年了,仅凭一个“话唠”就能想到对方,这种可怕的默契,让吴所畏不得不相信汪硕的话全是真的。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池骋的话撂的相当干脆,“我念念不忘的仅仅是事件,而不是人。如果我不喜欢你,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踢出门外,没有任何理由。”
池骋说了这么所,吴所畏就听见俩字……喜欢。
好像,真的没听池骋说过“爱”这个字。
“我相信你。”
吴所畏笑了笑,一条胳膊勾住池骋的脖子,继续干。
其后的几天,池骋发现吴所畏变了。
他不再赖床,不在需要池骋的大手贴到P股上才骂骂咧咧的起来,而是精神抖擞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不在抠门,池骋让他交话费,他一次性缴了五千块钱,彻底堵住池骋的嘴;他不在挑食,专挑清淡易消化的东西吃,辣椒碰都不碰;他不再和小醋包亲密无间,不在意出门就逮鸟,二宝这个称呼也和少听他叫了……
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池骋早出还是晚归,他都不再过问了。
池骋每天回到家,看到的都是一张及其灿烂的笑脸,决不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找茬儿,床上配合的相当默契。无论池骋提出多恶劣的要求,吴所畏一并满足,无论池骋让他说多粗俗YD的话,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说出……
池骋以前觉得吴所畏是小毛驴,抽一下走一步。现在觉得他是一只小乌龟,才把脑袋钻出来没几天,又缩进了坚硬的盔甲里。
吴所畏发现池骋也变了,他仅存的那点儿脾气都没了,他对自己越来越淡定,越来越宽容。他总是催促自己回家看看吴妈,至于在这期间他去干了什么,吴所畏无从得知。
又是酣畅淋漓的一宿。
第二天一早,吴所畏身上就跟散了架一样,但听到闹铃响,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但很快又被池骋按了下去。
“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吴所畏揉揉眼“今儿是礼拜四,我得送你上班。”
“用不着你送,你给我老老实实睡。”
池骋请了一天假,抱着吴所畏睡了一上午。
吃过午饭,池骋说:“晚上我有个高中同学聚会有参加。”
吴所畏点头。
这段时间他做的最多的一个动作就是点头。
池骋又说:“实在太晚就别等我了,回家陪你妈住一宿。”
吴所畏还是点头。
池骋定定着瞧了他一会儿,问:“你不乐意?”
“没啊!”吴所畏看起来比池骋还兴奋,“老同学聚聚会多好啊!高中时期的哥们儿友谊最醇厚了,千万别断了联系,以后想交到那样的朋友都难了。”
池骋没在说什么,转身回屋换衣服。
吴所畏回了公司,林彦睿朝他说:“刚才汪先生打电话来,说他打屋顶的壁纸换了,想把那几盏顶灯的样式也换一下。”
“他有说换什么样的吗?”吴所畏问。
林彦睿摇头:“他说让你瞧着办。”
吴所畏思忖了片刻,写了一张单子递给林彦睿。
“你照着这些规格去库房里取。”
林彦睿点头,拿着单子往外走。
吴所畏又站了起来,“等会儿,我还是跟你一起去看看吧,汪硕给你钥匙了吗?”
“给了。”林彦睿晃了一下“上次装修的时候就给了,一直没还。”
下午四点多,林彦睿带着吴所畏去了汪硕的家,楼房有些年头了,因为里面都是三百平以上的大户型,所以住的都是一些权贵人士。
进去之后,林彦睿和另外两个员工商量着要怎样搭配。
吴所畏就在各个房间走走串串,我是还没动工,里面的家具都是完整的,所以汪硕平时就住在这。吴所畏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是财政局的大楼,也就是这半年内,汪硕足不出户,就能看着池骋进进出出的身影。
吴所畏从窗户旁走开,坐在沙发上环视整间卧室。
装修都是六七年前的流行样式,看的出汪硕那时候的家境很好,一个宽大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下面有一个影碟机。
还有带着年代气息的摄影机和照相机,所在透明的玻璃柜里,让吴所畏一看就注意到。原来,六七年前,池骋就有了这种癖好。
吴所畏走了过去,用手拉了一下抽屉,拉不开,上面带着密码。
明知道这可能是汪硕下的一个套,吴所畏还是义无返顾的的往里钻。
没办法,诱惑力太大了。
试了一下池骋的名字,生日,汪硕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甚至把很郭城宇的名字都试了……结果还是不正确。
吴所畏刚要放弃,突然一个脑抽,把池骋和郭城宇的名字平在了一起。
然后,竟然进去了!
吴所畏不由的冷笑,你丫心里装着俩人,也不怕累死了。
然后取出摄影机和照相机,果然看到一叠叠的照片和一张张光盘。
但没有吴所畏想象中的那般淫秽,这些照片大多都是三人的合影,最大尺度的镜头也不过是池骋搂着汪硕,或者亲一口,虽不过分但很显甜蜜。
而后,他又把光盘插进影碟机。
很快,池骋和汪硕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吴所畏胸口一震,视觉冲击太大了,这是他们交往第一年拍的,也就是池骋只有十七八岁的时候,和现在相比判若两人。尽管那个时候已经是霸气凛然,可没有丝毫的阴郁之气,那满满一身的阳光味儿亮瞎了吴所畏的眼球。
他无法想象,池骋可以露出这么干净直爽的笑容。
他更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汪硕竟然如此青涩纯真,他扎在蛇堆里,和一群蛇嬉戏打闹的样子相当有爱。
画面切到海边,郭城宇手持摄像机,尽管镜头拉的有点远,吴所畏依然看到池骋抱着汪硕的头,与他在海浪立即问的画面。
郭城宇吹了一声口哨,高呼一声,“嘿,来点儿限制级的。”
然后吴所畏看到汪硕的衣服飘在海浪上,就把这一段跳了过去。
接着,郭城宇就进了镜头里,手持摄像机的变成汪硕。令吴所畏大跌眼镜的是,池骋竟然会唱歌,而且唱得那么好,郭城宇尽然会跳舞,而且跳的那么炫。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镜头里又蹦又跳,玩的相当High。
160. 负心汉
一直到晚上十点,吴妈的诊断结果才出来。
“情况不大乐观。”能主治医生说“我们初步诊断是糖尿病引起的胰腺癌,老人家岁数也大了,不建议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池骋心里狠狠抽痛一下。
“别的方式呢?”池骋说,“医药费方面无需考虑,只要能延长老人的寿命,减少老人的痛苦。”
主治医生很客观地说,“这种癌症相对于其他的恶性肿瘤,治疗效果的确差一些,化疗的效果也不明显。刚才我也说过了,老人家七十多了,化疗可能会增加她的心里负担,反而会起反作用。还是尽量以减轻痛苦为目的,提高老人家的生活质量,毕竟时日不多了。”
池骋沉声问道:“按照这种方式治疗,老人家大概还能活多久?”
“应该不超过半年了。”回去的路上,池骋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半年。
在这六个月内,这两个字并没有实际意义,过了这六个月,他的宝就成了草。父亲不在了,母亲也要离世,两个姐姐早已嫁作人妇,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在这个世界上,亲人给人的安全和归属感是任何感情都代替不了的。不敢想象,吴所畏披麻戴孝时,那孤苦伶仃的身影。池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吴所畏还没睡,又伏在写字桌前面吹糖人,小醋包搭在他的脖子上。材料看不进去,玩电脑觉得没意思,吴所畏只有吹糖人这么一个消磨时间的方法,因为脑子里有个庞大的数字目标,在一步一步完成目标的过程中,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吴所畏的手表指向一点多,比墙上的挂钟快了一个钟头。这是吴所畏第一次偷偷调整时间后,池骋依旧自顾自地晚归。
“你干嘛去了?”吴所畏问。
池骋把大宝二宝一起揽入怀中,语气温和地说“陪领导出去了。”
吴所畏瞪着他,“您那位‘领导’可真难伺候。”
“那当然,她说一我不敢说二,她让我陪着,我就得寸步不离。”吴所畏就像从醋缸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酸气。“我回公司住。”气汹汹地往门口走。
没走两步就被池骋有力的手臂嵌入怀中,箍得死死的,容不得一丝挣扎,池骋动作强硬,说话口吻却很温和,超乎寻常的温和。“以后不让你等这么晚了。”对于池骋这种习惯了我行我素,很少估计旁人想法的人来说,一句保证意味着很深的情感表达。可在吴所畏耳朵里,这就是一种掩饰。妈的,你丫也有心虚的一天,也有那这种话忽悠别人的时候!
吴所畏心里嗷嗷的哭,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儿,可脸上却一点儿表情转变都没有。敌人越是云淡风轻,他越是不能乱了阵脚。不就是在医院待了这么一会儿么?不就是叙叙旧么?老子就当白赏你的了!这么一想,吴所畏拍了池骋的肩膀一下,极其艰难地说了句。“下回注意就成了。”说完没就让池骋拖进了浴室。
吴所畏发现了,今天池骋特别不对劲,大夏天还要抱着他在浴缸里泡热水澡,给他搓背,按摩不说,还总是蹭着他的耳朵,说一些酸不溜溜的话。池骋越是这样,吴所畏越是堵心,姥姥的,你丫到底背着我干了啥事?心虚成了这幅德行!洗过澡,谁都没睡意,就倚靠在床头聊天。
吴所畏说,“我今儿去医院看汪硕了。”
“去看他干什么?”池骋拧着眉。吴所畏斜了池骋一眼,害怕了吧?紧张了吧?怕我拆穿你吧?哼……
“我觉得汪硕这个人还不错。”吴所畏故意说。池骋没理吴所畏这一茬儿,自顾自地点了一颗烟。
吴所畏又说“我还看见他哥了,对了,我问你,汪硕他哥是他亲哥么?怎么哥两长相区别这么大?”
“是亲哥。”池骋淡淡说“你仔细看会发现他俩还是挺像的,只是汪硕没张开而已。”
“那汪朕也长得太开了吧?”吴所畏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他丫竟然用手剥菠萝!据说还能用脑袋劈钢板!”
池骋把口中的烟雾吐到吴所畏脸上,呛得他直咳嗽。遭到吴所畏的暴打后,池骋不紧不慢地说“汪朕确实身上了得,你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他有很多独门绝技你想都不敢想。”吴所畏禁不住瞪大眼睛,“他到底是干嘛的啊?”
“据说在国外做过领导人的随行保镖,现在不清楚了,他自小习武,十几岁就经常受邀请参加各种武术巡演。踏实欧洲打擂台赛的时候被看中的,后来就留在那了。”
领导人的随行保镖……吴所畏禁不住膜拜,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啊!怪不得他的动作那么刻板,表情那么僵硬,原来是职业习惯。“我觉得他脑袋挺钝的。”吴所畏说到。
“钝?”池骋哼笑一声“他对周围环境的敏锐度相当高,你看着他在剥水果,其实他是用手监测水果的安全性,他的掌心藏着微型手雷,有一丁点儿异常情况,他的反应速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吴所畏才知道汪朕为什么一次性吃了那么多水果。
“他们那种人判断力极其敏锐,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你的特性,就像一条变色龙,遇强则强,遇呆则呆。当对手很强大的时候,他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能力,当对手很弱很呆的时候,他们为了协调关系,缓和气氛,会自动收起戒心,表现其单纯友好的一面。”
吴所畏斜睨池骋一眼“你说谁呆呢?”池骋狞笑一声“你也不傻么?还真听出来了?”
吴所畏对池骋施以老拳,结果遭到池骋武力镇压,最后被揉成一小团,特窝囊地被人卡在两个臂弯里,就一个脑袋能灵活转动。
“你这么一说,我更欣赏他了。”吴所畏说。
池骋阴狠的视线竖直向下刺到吴所畏的脸上,“你说什么?”
“开始我就佩服他的身手,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这个人简直太完美了。能与这样神一般的男人对上几句话,也不枉此生了。”说完,抬头对上池骋的视线,当即肝胆俱裂。“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种男人只适合当梦中情人,不适合拿到现实……不不不,不是情人,就是yy对象,也不对,咋形容呢?”
还没想出来,就让人以扭曲的姿态压到了床上。本以为免不了一顿蹂躏,结果池骋出乎意料的温柔。吴所畏头一次在床上被池骋这么呵护和疼爱。不整幺蛾子,不来重口味,池骋把吴所畏抱在怀里,亲吻了很久很久。所有敏感部位都得到了耐心细致的爱抚和亲吻,最后把吴所畏磨得骨头都酥了,整个人飘飘欲仙,完全醉倒在池骋的温柔乡里。
听着耳边带着哭腔的呻吟声,池骋除了觉得刺激,还有一丝心疼。不再存心“欺负”他,让他急不可耐,让他挣扎哭叫……而是给他最极致的欢愉,最彻底的享受,让他欲仙欲死,除了爽什么都感觉不到。池骋把吴所畏抱得很紧,一直与他唇齿相依,听着他激动不已地说着淫言浪语。
“好爽……”吴所畏确实舒服的不能再舒服了,咬着池骋下巴上的青茬儿低声哭诉,“池骋……你干得我好爽……”
“宝儿……宝儿……宝儿……”池骋每叫一声,就朝着吴所畏的“泪点:狠顶一下。吴所畏激动得不能自抑,叫着叫着就呛出了眼泪。”池骋,我要是干过什么坏事让你知道了,你会收拾我么?”
“不会”池骋咬着吴所畏的耳垂轻语道“不舍得。”池骋停下来的时候,身下还是硬挺的,可吴所畏累得不行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吴所畏喊停的时候真正收手。除了给吴所畏清洁身体,涂一些护理用品,池骋还破天荒的哄他睡觉。
吴所畏难以消受,池骋定定地瞧着他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觉得池骋这是在用反常的情绪告诉他:对不起,我准备离开你了。所以虽然极度疲乏,吴所畏却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池骋调表针的轻微响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快亮的时候,吴所畏感觉到大床晃动了一下,眯着眼睛朝旁边看去,池骋一个人站在窗口抽烟。池骋抽了半个钟头,他就盯着看了半个钟头。我这是让你为难了吗?要真是这样,您直说,我二话不说就走人。这么一想,吴所畏心里的小泪人儿又“自作多情”地嗷嗷哭了一阵。可怜了池骋,站在窗口琢磨怎么给吴妈治那个病,都把自个儿琢磨出一个负心汉来了。
2. 来人啊!有人自杀了!
岳悦嘴损,吴其穹早就习惯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弯腰把包捡了起来,赔笑着塞回岳悦的怀里。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可以为了你减肥。”
“甭费那工夫了,根本就不是几十斤肉的事,肥可以减,抠门儿是真没救了!和你逛街要买打折的,逛超市买特价的,开个房都要挑没网没空调的。和我好的那几个姐们儿,人家都开上自个的车了,我还挤公交地铁呢!”
吴其穹好脾气地哄道,“北京这么堵,油价这么高,开车多不划算啊!”
岳悦气不忿,“是,你一个月工资才两千多,北京物价这么贵,养个女朋友多不划算啊!为了帮你省钱,咱俩就分了吧。”
“别介……”吴其穹低声下气地求道,“钱花在你身上,我不心疼。”
“是,拢共就两千来块钱,有什么可心疼的?你就卯足了劲儿造,也就一碗豆汁两个焦圈就秃噜进去了。重点大学毕业生,朝九晚五的,还不如一个专科生。我发小儿高中都没毕业,人家现在宝马开着,你就开不起宝马,起码也要开个帕萨特不?”
吴其穹掏出纸巾,体贴地给岳悦擦汗,“别着急,别着急,过几年就买。”
“过几年?就指望你那点儿死工资,你还想买车?就你们家这几间破平房,还好意思让我来这吃饭?吴其穹,无极穷,你是有多穷啊?就冲你这个名字,你丫也发不了家。行了,你进去吧,就和你妈说咱俩分了。”
岳悦扭头要走,吴其穹又去拽她,俩人拉拉扯扯的,旁边院子的狗都跟着旺旺。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吴其穹眼圈泛红。
说实话,岳悦嘴损,可心没这么狠,她要真狠,就不会熬到现在才说分手。看到吴其穹这副德行,岳悦心里也挺不落忍的,可实在是没感觉了,早晚得狠心给这一刀,优柔寡断的什么时候算个完?
“吴其穹,说句实话,我不是嫌你穷,我是恨你没有上进心。自打我和你在一起,你一点儿出格的事没做过。哪怕你和我打一架,朝我嚷嚷几句,也让我新鲜新鲜啊!说好听点儿是踏实稳重,说白了就怂!杵窝子!”
岳悦身后的电线杆子底下,有一块板砖,吴其穹呆愣愣地看着,突然想起《朝三暮四》里面的一篇小说,男主人公为了挽回爱情,一次次地将板砖砸向自个的脑袋,最终谱写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恋。
“我可以为你去死。”吴其穹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
岳悦眼皮都不眨一下,笑得就跟闹着玩似的。
“你甭为我去死,你就往胳膊上划一刀,我就尊你一声爷!”
吴其穹颤颤巍巍地朝电线杆子走去,弯腰,捡起那块缺了角的板砖,两只手抖得像风中的烂竹子。好不容易攥稳了,扭头看向岳悦,哆嗦着嘴唇。
“我……我可真砸了,你别后悔。”
岳悦斜睨着他,压根没当回事,扭头就走了。
砰!
岳悦的脚猛的刹住,回头一瞧,吓得脸都白了。
吴其穹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抽,脑门子都是血。
“大穹,大穹,你可别吓唬我!来人啊!有人自杀了!”
3. 诊所里的小医生
吴其穹醒过来,发现自个躺在一家诊所里,旁边站着医生,正在给镊子和剪刀消毒。听见床上有动静,姜小帅转过头来,温和地笑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醒了?”
吴其穹发现,这个医生长得还挺帅。
“谁把我送过来的?”
姜小帅一边归置东西一边说道,“你女朋友找两个爷们儿把你抬过来的,她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给你用最便宜的药,而且必须是能报销的。”
吴其穹笑得还挺美,“还是她了解我。”
姜小帅俊脸微滞,嘴角捎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走到吴其穹面前,递给他一杯水,“先把药吃了。”
吃完药,吴其穹忙不迭地问:“我女朋友呢?”
“早就走了,我给你处理完伤口她就走了,有三四个钟头了吧。哎,我说,你这脑门怎么弄的?”
“板砖砸的。”吴其穹还挺自豪。
“你和别人打架了?”
“没,我女朋友要和我分手,我想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姜小帅还是头一次听说给别人点儿颜色看看,要往自个脑袋上拍砖头的。
“值得么?”调侃了一句。
吴其穹没回答,拿起手机给岳悦打了一个电话。
“你还要和我分手么?”
那边沉默了良久,“你先养伤,养好了再说。”
放下手机,吴其穹咧开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拿起手机朝姜小帅晃了晃。
“她说了,先不和我分手了,你说值不值得?肯定值啊!”
姜小帅掩藏着眸子里的鄙视情绪,脸上一直保持着友好的笑容。
“医生,我这伤得多少天才能好?”
“最少俩月。”
“要俩月呢?”吴其穹苦大仇深的,“这得花多少钱啊……”
天黑了,诊所里就剩下吴其穹和姜小帅两个人,吴其穹一只手打着点滴,一只手拿着手机玩祖玛游戏。姜小帅站在他旁边,瞧着他乱打一气,不同颜色的球也发射进去,没一会儿就死了,结果他锲而不舍地玩了一遍又一遍。
“我说……”姜小帅轻咳一声,“脑袋都这样了,还玩游戏呢?”
“待着太无聊了,我手机里就这么一个游戏,老是过不了关。”
姜小帅俊美的脸上浮现几丝嘲弄之意,“你老是这么瞎打,能过得了关么?”
“我没瞎打啊!我一直照着规则打的。”
姜小帅又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禁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是色盲吧?”
“不是啊,我分得清颜色。”
姜小帅还是觉得不对劲,他让吴其穹把游戏暂停,指着游戏界面上的红球问:“这是什么色?”
“黄色。”吴其穹很认真地说。
姜小帅又指着一个绿球问:“这是什么色?”
“也是黄色啊。”
“那这个呢?”又指着一个紫球。
吴其穹挺肯定地说,“蓝色。”
姜小帅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吴其穹的肩膀。
“哥们儿,你就是色盲,省省脑子吧,你就是玩到死也过不了关。”
吴其穹依旧举着手机,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就当练眼了。”
姜小帅觉得吴其穹这个人挺逗,忍不住和他多聊了几句。
“哎,她为什么和你分手?”
吴其穹撇撇嘴角,“嫌我肥。”
说完,把钱夹扔给姜小帅,里面放着一张他和岳悦大一时候的合影,那时候他比现在瘦了将近五十斤。
姜小帅看了之后,挺同情吴其穹。
“你的情况不咋乐观啊!人家确实比你长得顺溜,自我感觉,还是他俩更般配一点儿。哥们儿,想开点儿吧。”
“嘿!嘿!怎么说话呢?”吴其穹不乐意听了。
姜小帅面不改色,“我是实事求是。”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实事求是?这就是我,本尊!”吴其穹指指自个,又指指相片。
姜小帅甚是惊异地抢过吴其穹手里的照片,仔细瞅瞅,又对照着吴其穹现在这张脸,再瞧瞧,还真有点儿像。胖子果然都是潜力股,姜小帅顿时明白吴其穹的女朋友为啥要和他分手了,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啊!
“哥们儿,你赶紧减肥吧,你看看照片上的你,浓眉大眼的,透着一股精明劲儿。再瞧瞧你现在,虽然还是那双大眼,显得特别愣!”
吴其穹转了转眼珠,“真的啊?”
“我骗你干什么?”姜小帅给吴其穹拔下针头,“反正在养伤这段时间你得忌口,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减减肥吧!”
一晃俩月过去了,吴其穹的伤口真的好了,平平整整,没留一点儿疤。而且正如姜小帅叮嘱,吴其穹这段时间一直吃素,人也缩水二十多斤,看着比刚来那会儿顺眼多了。吴其穹自个都觉得走路轻快了,于是今儿特意买了两条烟,来诊所道谢。
“来你这换了两个月的药,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走了。”
姜小帅笑得爽快,“瞧你这话说的,你要真舍不得我,就再朝脑袋上砸一次,咱俩还能天天见面。”
“哈哈哈哈……”
吴其穹笑着朝姜小帅挥了挥手,大步朝远处走去。
4. 我还可以为了你去死
养伤的这两个月,吴其穹给岳悦打了好几次电话,想约她出来见个面,岳悦都没答应。岳悦说,你什么时候好了,咱俩什么时候见面,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反思反思。就为了早点儿见到岳悦,吴其穹一直积极配合治疗,不让吃的东西坚决不吃,后来连手机都不玩了,生怕辐射影响伤口愈合,总算把这段日子熬过来了。
岳悦听说吴其穹好了,这才答应见一面。
这次不是在胡同口了,在公园的湖边,绝对找不到一块板砖。
吴其穹早早就来了,站在湖边吹着小风,相比前一次的邋遢,这次吴其穹显得干净体面多了。他还穿上了岳悦给他买的T恤,那是读大二的时候岳悦送他的生日礼物,后来胖了穿不进去了,昨儿翻出来试试,竟然又能穿了。
岳悦那张白嫩的小脸,阳光一照都能发光,通透亮眼,身材也是没挑儿,典型的盘儿亮条儿顺。往这边一走,吴其穹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激动,这么多天没见,心更像是猫抓的,痒得难受。
岳悦见到吴其穹,除了一闪而过的吃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想你想的。”吴其穹伸手去抚岳悦额前的秀发,“上回你说我胖,我就一直努力减肥,虽然没达到理想的标准,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岳悦面无表情地闪过了吴其穹的触碰。
吴其穹又凑过去,“你说这段时间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虽然已经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可吴其穹的心里还是狠狠揪疼了一把。
“为什么?你说我胖,我立刻就去减肥,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岳悦依旧直言快语,“吴其穹,我说过了,不是那几十斤肉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生活,我不想年纪轻轻就相夫教子,我不想经历逛不完的菜市场,买不完的地摊货的漫长岁月,你明白么?”
吴其穹眼神执拗,“你还是嫌我抠门儿呗?”
“不是抠门儿不抠门儿的事。”岳悦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以你现在的处境和你的发展前景,你就是再大方,也就那么回事了。”
“我怎么没有发展前景了?我现在可是在国企工作,多少人想进还进不来呢。别看我现在工资不高,可过了几年,等我熬成了工程师,一年就可以拿五六万。”
“啧啧……五六万?可以买一平米的房了哈?”
吴其穹刚来的那股子热情都被这秋日的风给吹凉了。
“岳悦,你以前不这样啊!我记得念书那会儿,你总和我说,你什么都不求,只要能一辈子跟我在一块。”
“我那是客气话你听不出来啊?”岳悦越咂摸越不是味儿,“我以为你会反着听,会因为感动而受刺激,立志要混出个样儿来!哪想你丫的这么实诚,我说不求就真不求,见天儿一脸知足样儿,张口闭口国企国企,我真不知道你这点儿优越感是从哪来的?”
吴其穹已经无话可说了。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从今儿开始,咱俩……”
“我还可以为你去死。”吴其穹硬生生地打断了岳悦的话。
岳悦眼神幽暗暗的,画不完的黑线条,“一个招数用两次不嫌腻么?况且这都是绿草地,你去哪找板砖啊?”
不料,吴其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就是一块板砖么?”
说着,转身朝身后的大树走去,在岳悦的眼皮底下,扒开大树下面的那层土,拿出事先埋在那的板砖……
全国独一无二的大脑门子,还是原来的部位,还是原来的力度,只是这次强撑着没晕倒。
“吴其穹,你不是人!”
岳悦骂完,还是咬牙切齿地朝吴其穹奔了过去,搀着他朝公园外面走去。
5. 掏心窝子的话
姜小帅刚把上一个病人送到门口,就瞧见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我草,走了还不到仨钟头呢,这么快就送回来了?
这回,岳悦可没那么好脾气了,直接把吴其穹推到姜小帅身上,掉头走人。
姜小帅扶着吴其穹进屋,吴其穹哎呦妈哟的,一副倒霉相儿。
“我说哥们儿,我跟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还真砸了?想我也不带这样的吧?”
吴其穹呲牙咧嘴地说,“她又要和我分手。”
清洗完伤口,姜小帅开始打麻药缝针,为了缓解吴其穹的紧张感,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次又是为了啥?”
吴其穹恹恹的,“嫌我抠门儿。”
姜小帅噗嗤一乐。
“你说我像抠门的吗?”吴其穹还挺委屈,“我刚工作两年,工资低挣钱少,可她要啥我都没含糊过。她说想要苹果手机,我省吃俭用仨月,从牙缝里挤出五千块钱,给她买了一部。她看上一套化妆品,一千多块,我把自个买手机的钱给她买化妆品了。我这手机用了五年了,掉厕所四回,都没舍得换。”
“你要这么说,我觉得你女朋友和你分手是对的。”姜小帅说。
吴其穹眼眶欲裂,“为啥?”
姜小帅轻描淡写的,“省得你作践自个呗!”
吴其穹心里却翻腾得异常凶猛,稍一激动脑袋晃了晃,牵扯到伤口,疼得直咧咧。
“行了,你老实待着吧!”
姜小帅把吴其穹的脑袋扳正,这么瞧着,其实吴其穹长得挺耐看的。开始来的时候胖,扭曲了五官,现在瘦一点儿,轮廓清晰了,也勉强算个中上等的。虽说配那个女神牵强了点儿,可也不至于把自个埋汰成这副德行。
“大夫,这回我得多长时间才能好?”
“这回没那么重,恢复得好的话,一个月吧。”
这一个月,吴其穹见天儿来姜小帅这换药,一来二去,俩人熟了,吴其穹什么都和他说。
“我们家仨孩子,我上边有俩姐姐,我大姐四十多了,她孩子都念高中了。我二姐嫁到南方了,今年刚生一个大胖小子。我爸得了脑血栓十多年,前年没的。我是老三,打小我爸我妈就最疼我,啥好东西都先记着我,因为这事我二姐没少生气。”
“我小时候特出息,总在班里考第一,街坊四邻谁都夸,谁谁家小三儿,从东头到西头,找不到那么乖的小子。我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坏事,在学校特踏实,到家就帮我妈干活。我记得小时候,公交车不能刷卡,有一次我还没给钱就让人挤下去了。我就追着公交车跑,一直从终点站追到始发站,最后给了钱自个溜达回来的。”
“我上了大学也没逃过课,年年拿奖学金,有一次我女朋友让我旷课陪她逛街,我都没答应。我俩第一次出去开房,我躺被窝看了一宿的电视,她过来抱我我都没乱来。后来我工作了,我同事总是拿公家的东西,我从来不干那种事。该是我的我一分不少地拿走,不是我的我沾都不沾。”
姜小帅听吴其穹絮絮叨叨地说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么多年,你可真不容易。”
6. 找老妈借钱
吴其穹趴着打点滴,扭过头看向姜小帅,“我行得端站得正,没做一件亏心事,全心全意对她好,你说她怎么总要和我分手呢?”
“正因为你太耿直,过于浅显易懂,才让她乏味。每个人都有一种征服欲,当她可以攫取的满足感在你身上逐渐挖空后,她必然会对你丧失兴趣。你会反反复复玩一个游戏,来来回回看一部电视剧么?”
“会,我已经看了二十多遍《亮剑》了。”
姜小帅汗颜,“像你这么轴的人有几个?”
吴其穹的手刮着掉了漆的手机外壳,心里没着没落的,于是朝姜小帅问,“你说,等我好了,我俩见了面,我送她一个挺贵的礼物,证明我不抠门儿,她还会和我分手么?”
姜小帅委婉地表述,“一个不爱你的根儿,可以催生出无数个理由的枝杈,你撅折了这一根,还会有下一根冒出来。你撅一根要几十天,她长一根只要几秒钟。你满足她借口的速度,永远都赶不上她搪塞你的速度。”
“我不信。”吴其穹依旧固执。
姜小帅气恼地拍了吴其穹的脑瓢一下。
“你怎么这么认死理儿啊?”
“我就是学理出身,凡事讲究证据,没有确凿的已知条件,不能妄自推断结果。你就是看小说看多了,忒能胡思乱想了,其实人没那么复杂。有时候俩人分手,可能就因为一句话没说痛快,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啊!”
“得!”姜小帅倒是没和吴其穹争辩,“您内好自为之吧!”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已经凉下来了,吴其穹的伤口也完全恢复了。这一个月下来,吴其穹又瘦了十来斤,整个人显得精神不少,模样也越来越正了。他每天和姜小帅聊天,日子没那么难熬了,脾气也比之前稳了不少。
“这回真走了?”姜小帅斜睨着吴其穹,“不会再回来了吧?”
“应该不会了,这次心里还挺有底儿的。”
姜小帅长出一口气,“那成了,你走吧,有空常来我这待着。”
吴其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诊所,相比上一次,这回想见岳悦的心情没那么急切了。他没有立刻打电话把岳悦约出来,而是拐了个弯,先回家了。
吴妈坐在炕头给外孙子做棉裤,其实现在的小孩谁还穿这种棉裤啊?笨重又不方便拆洗。可吴妈就是想做,总觉得市面上卖的棉裤不保暖。现成的棉花,又撕了几尺布,这会儿正忙活着。人老了,眼神不好使了,穿个针总是对不准眼儿,手都酸了还没穿进去。
“我帮您穿吧。”
吴其穹粗糙的手指捏着针头,眸子闪动着,里面只有针孔和线头,明亮透彻。
“三儿啊,你瘦了好多。”吴妈挺心疼的。
吴其穹笑笑,“我减肥呢。”
“瘦了不好看了,还是胖点儿显得壮实。”
“您爱看不管事啊,您儿媳妇不喜欢。”
吴妈又问,“悦悦啥时候来咱家啊?”
吴其穹把穿好的针线递给吴妈,嘴里敷衍着,“快了,这程子她单位忙,抽不出空儿来。”
吴妈点点头,继续做手里的针线活儿。
吴其穹瞧着吴妈把剪下来的布头放到旁边的鞋盒子里,不知道存着还要用来做什么。这个鞋盒子用十多年了,品牌都倒闭了,鞋盒还方方正正的,没有一点儿走形。吴其穹心里一酸,闷在胸口的话更倒不出来了。
“你是有啥话想和妈说吧?”吴妈反倒先瞧出端倪了。
吴其穹欲言又止,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吴妈明白了,笨拙的身体爬到炕头,一摞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搬掉上面两个,把下面那个摊开,再拆掉被里儿,里面有个缝死的口袋,拆掉口袋,拿出一个布兜,布兜也是封死的。就这么里三层外三层,里面只有一万块钱。
“妈,我会还您的。”吴其穹说。
吴妈摆摆手,“咱娘俩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7. 知道你丫就得回来
这一次见面,为了杜绝一切意外,岳悦选在了咖啡厅。而且她比吴其穹早到了十分钟,把座位上下全都检查过了,确保无一板砖漏网。
晚上八点钟,吴其穹来了,岳悦看着逐渐逼近的身影,竟有些失神的感觉。瘦下来的吴其穹看着没那么让人厌烦了,可身上捎带的那股寒酸气,还是让她无爱。
再看到多日未见的岳悦,吴其穹心里激荡了一下下,就稳住了。
“你的脑门子没留疤啊?”岳悦难得关心了一下。
吴其穹摸了摸锃亮的脑门,笑道,“老天爷不舍得让我这么帅的一张脸受创。”
同样是自恋,同样是调侃,从高富帅嘴里说出来,又痞又坏的,晃得女神小心肝一个劲地乱颤。可从吴其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欠抽呢?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条白金项链。”吴其穹说。
有情趣的人会说“打开瞧瞧”,给恋人保留一份期待,可吴其穹不会来这套,我买的是白金项链,就得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把首饰盒推到岳悦面前的一刹那,吴其穹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条项链,而且是钻石的,以前从没看见过。
“那条项链是谁送你的?”吴其穹问。
岳悦用削葱根儿似的手指摸了摸,动作很小心,看得出来,她很宝贝那条项链。
“一个朋友。”
吴其穹推送首饰盒的手停滞下来,试探性地问:“那我送的这个,你还收下么?”
岳悦笑得很从容,“你都买了,我再不收,也太栽你的面儿了。”
吴其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眼角露出几分喜色,说话要起身给岳悦戴上。
“还得把这条摘下来,甭费事了,回去我再戴吧。”
吴其穹翘起的P股又稳稳地回落在座位上。
“先生,喝点儿什么?”
吴其穹一看最便宜的咖啡还要四十多一杯,当即回道,“谢谢,我什么都不喝。”
在吴其穹看不见的视线内,岳悦白了他一眼。
“礼物你都收下了,你看……咱俩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别分手了?”
岳悦的瞳孔嗖的一下充了血,像是听到了多么难以接受的一句话。
“吴其穹,你把我岳悦当成什么人了?我要是真为了一条白金项链和你复合,我也忒肤浅了吧?如果你送我项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那抱歉,我不要了。”
说完,把首饰盒从包里掏出来,甚是牵强地推到吴其穹面前。
岳悦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首饰盒推回去的,就像玩命赌了一把,赌他吴其穹若是有点儿眼力荐,绝对不会把首饰盒收回去。
然而,她输了。
“那好吧。”
吴其穹很是落寞地抽回首饰盒,两手交接的那一瞬间,岳悦刻意往回拉了一下,吴其穹都没觉察出来。
“你的意思,还是想和我分手呗?”吴其穹问。
分!能不分么?岳悦气得肠子都打结了。
“必须分!”岳悦说。
第三次听到这句话,吴其穹的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但相比前两次,已经好多了。习惯使然,他又朝岳悦问了原因。
“咱也甭兜圈子了,我除了肥点儿,杵窝子,抠门儿,还有别的毛病么?”
岳悦还在对那条白金项链耿耿于怀,这会儿能说什么好听的?
“我就看不上挣死工资的男人,有本事你辞职去,我瞧瞧你这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离了那点儿公粮,是不是连糊口的能耐都没有!”
吴其穹这次挺硬气的,“工作我不辞,不过,我还可以为了你去死。”
岳悦简直想仰天长啸,我草尼玛啊!全中国就这么一个极品,怎么就让我赶上了?
“我和你说,吴其穹,方圆几千米你都找不到一块板砖,你的苦肉计没有施展的可能性了。”
“谁说的?现成的就有一块。”吴其穹说。
岳悦眼神凌厉地环视四周,“不可能,所有的地方我都检查过了。”
吴其穹很冷静地拿起自个的包,却被岳悦眼疾手快地抢走了,打开一瞧,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块板砖,还好她反应及时,不然悲剧又要上演一次。
我草!竟然带着板砖来的!吴其穹,你也忒能个了!
哪想,好戏还在后头。
只见吴其穹把衣服拉链拉开,从宽大厚实的衣服内兜掏出一块板砖,猛地拍向自个的脑袋。
四周的客人吓得惊呼连连,全都闪得远远的,一副惊骇的目光看着吴其穹。
岳悦的瞳孔都紫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吴其穹。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吴其穹手捂着伤口站起身,目光很平静,嘴角噙着坚毅的笑容。
“能得到你的赏识,这块板砖挨得真值!”
这一次,吴其穹没用任何人搀扶,自个就去了诊所。
九点钟,很多门脸儿都关了,平时姜小帅这天一黑就关门,今儿两道门大敞,姜小帅就站在门口,俊美的双目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身影。
终于,目标出现。
“哎,这么晚还没关门啊?”吴其穹略显惊喜。
姜小帅哼笑一声,“知道你丫就得回来,特意给你留着门呢。”
吴其穹挺尴尬的。
姜小帅扬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吧!”
俩人就这么一脚前一脚后地进了诊所。
8. 项链没了
一个礼拜后的某个傍晚,吴其穹照例来诊所换药。
姜小帅慢悠悠地帮吴其穹把纱布解开,黑亮卷曲的睫毛抖了抖,从鼻腔里哼出几分嘲弄声,“你丫这脑瓜门子是越来越皮实了,这才几天啊,就结咖了。
吴其穹嘿嘿笑了几声,“还有多少天能好?”
“一个礼拜就差不多了!”
吴其穹又开始嘀咕上了。
“你又整什么幺蛾子呢?”姜小帅用膝盖狠狠顶了吴其穹一下,“你不会又在琢磨下次见面怎么砸吧?我告诉你啊!你丫再玩这一套,爱上哪瞧哪瞧去,甭来我这。你老这么折腾,我都有点儿怀疑你喜欢的是她还是我了。”
吴其穹挠了挠后脖颈子,尴尬地笑了笑。
刚换好药没一会儿,外面就打雷了,吴其穹本来还想和姜小帅聊一会儿,瞧这天儿是不能多待了。麻利儿地穿好外套,刚走到门口,被姜小帅一把拽住,手里塞了把雨伞。
“谢了,明儿给你送过来!”
说完,吴其穹迎着一道闪电跑上了马路。
姜小帅也没回家,打算在诊所猫一宿,关好窗户和门,进了里面的卧室,雨已经下起来了,叮叮当当往窗户上砸。姜小帅毫无困意,盘着腿坐在电脑前,迎着外面的风声雨声雷电声,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熬了三四个钟头,把眼睛都熬红了,姜小帅总算有了困意,歪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砰!砰!砰!”
三下很有力的敲门声。
姜小帅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迷瞪着。
“砰砰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敲门鼓点儿。
我草!姜小帅恼了,这么晚了谁尼玛上这敲门来了?脚踩一双趿拉板儿,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朝外面吼了一句。
“谁啊?”
“小帅,是我!”吴其穹的声音,听着还挺急。
姜小帅神色一滞,这二愣子不会刚从外面自尽回来吧?
打开门,吴其穹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脑袋上的纱布还在,只是鞋湿了。
“我以为你下雨天儿的还跑去砸脑袋了。”
“你也忒逗了,这都一点了,我还去找她干嘛?”
“都一点了啊?”姜小帅稀里糊涂的,用手胡噜一下脸,很快又朝吴其穹怒吼道,“都一点了你还往这跑干嘛?”
“我跟我妈借钱买了条项链,岳悦不要,我想着赶明儿退了,还能把钱还我妈。结果今个我一找,发现项链没了,我想看看是不是落你这了。我瞧你房间的灯亮着,以为你还没睡,才敢敲门的。”
姜小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示意吴其穹赶紧进来。
吴其穹在诊室里翻找了半个钟头,犄角旮旯全都翻遍了,下水道都用手电筒照了,也没看见项链的影儿。
“你最后一次看到项链是什么时候?”姜小帅问。
吴其穹使劲回忆,“好像就是我送她的时候,后来我就没注意。”
姜小帅心生疑惑,就让吴其穹把送项链的整个经过告诉他,听完之后,姜小帅啥都明白了,哼哼地冷笑两声,默哀地看着吴其穹。
“你甭找了,这项链你找不回来了。”
“为啥?”吴其穹还不明白。
姜小帅知道他心眼不活泛,干脆直接告诉他。
“你的项链让她顺走了,明白不?”
吴其穹摇摇头,目光很笃定,“那不可能,她都说不要了,我也装包里了,她不可能再从我包里拿走吧?”
“不信咱就走着瞧。”
吴其穹倒挺想得开,“她拿走了也挺好,兴许她是瞧我自杀心软了,就偷偷摸摸把项链收下了。”
姜小帅一根手指使劲戳着吴其穹的脑门,恶狠狠地说:“我他妈要是雷公,早劈死你了!”
9. 给你烧根筋过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姜小帅也不好意思再把吴其穹轰走了,干脆让他睡在这,天一亮直接去上班,也省的来回折腾了。
俩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严丝合缝的,仰躺着只能把胳膊放在肚子上。姜小帅侧过头瞄了吴其穹一眼,这厮已经和刚认识的时候完全两副模样了,渗在黑夜中的一张脸,轮廓更加清晰,湿润的眼珠里映出的天花板,是那么干净清透。
“今儿几号了?”
大喇喇的口吻一亮出来,瞬间打断了姜小帅的美好遐想。
“三十号。”
吴其穹突然坐起身,把衣服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拨了岳悦的号码。片刻过后,岳悦困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
“喂?干嘛?”
吴其穹说:“今儿三十号了,咱俩的亲情包还有877分钟没用呢。你就把手机这么开着,该睡觉睡觉,咱不能便宜了中国移动。”
那头传来愤怒加烦躁加无语加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傻B!”
吵醒了睡在旁边的闺蜜,“怎么了?”
岳悦疏懒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烦,“我前男友,简直是个极品,我都和他说了三次分手,他回回用自杀要挟我。”
闺蜜问,“那条白金项链是不是他送你的?”
“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我更来气!他给我买了一条项链,都已经送给我了,结果我挤兑他两句,他又给要回去了,你说有这样的人么?”
“不是吧?他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也没跟他客气,趁他掏板砖的工夫,直接把项链拿走了。”
“对,不拿白不拿,就得拿这招治治他!”
“明儿我就找个店卖了去,省得看着碍眼。”
不能再听下去了,姜小帅替吴其穹把手机挂断了。
吴其穹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其实亲情包早就让她取消了,我也就是想听听她喘气声。”
姜小帅口气冷冷的,“现在听够了吧?”
“够了。”吴其穹神色呆滞,“我是不是可以同意分手了?”
“你他妈早就该同意了!”姜小帅暴跳而起,拳头使劲砸着床板,“当初我怎么说的?她丫根本把你当回事!你多余糟践那几块板砖!”
“来来回回就那一块。”
姜小帅胸脯剧烈地起伏,脑门子都冒汗了,心里也不由的损了自个几句,人家还没怎么着呢?你跟着瞎着急什么?
“小帅,现在想想,你说的话真的挺有道理的。当初我不如学文了,我要学文,就直接跳未名湖,估摸现在都过五期了。”
姜小帅冷笑,“是,我一定要到你的坟前,给你烧根筋过去。”
“为啥?”
“你自个缺根筋你不知道吗?”
吴其穹不说话了,全身上下都凉透了,好像外面的雨直接浇到他身上了。
手机又响了,吴其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拿了起来,扒着眼珠子往手机屏幕上瞅。可惜,不是岳悦打过来解释的,而是他们部门领导。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你那怎么一直占线啊?”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醉意。
吴其穹说,“手机坏了,信号不好。”
“赶紧过来一趟,机器坏了,明个早上等着用呢。”
放下手机,吴其穹机械地起身穿鞋。
姜小帅也坐起身看着他,“这么晚了还出去啊?外边还下着雨呢。你们领导也真是的,机器坏了怎么不找电工啊?再说了,你这脑门还有伤呢,能随便使唤么?”
吴其穹早就习惯了,他几乎成了部门内的全能修理工,修灯,修电脑,修机器……哪坏了都找他。他们那个办公室一共四个人,就他一个干活的,其余三个都待着,但哪个拿的工资都比他多,他还觉得自个倍儿光荣。
“哎,你真去啊?”姜小帅追到门口。
“你这屋有点儿冷,我出去暖和暖和。”
10. 我要辞职
这个钟点儿,加上这么大的雨,即便能打到车,也得加好多钱。吴其穹怕领导着急,就迈开腿在马路上狂奔,雨点儿刮到脸上,脑袋上的伞白打了。
一个开摩的的大爷跟了吴其穹一道,心里不落忍,就朝吴其穹喊了一声,“小伙子,上车吧,大爷不要你钱了,你说去哪?”
这种时候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吴其穹心里特感动。
“不麻烦了,前面一拐弯就到了。”说完,从衣兜掏出仅剩下的37块钱给了大爷,“大爷,这钱您拿着,甭拉活儿了,回家吧。您这么大岁数了,不比我们年轻人。”
大爷想把钱塞回去,吴其穹一转身颠了,等大爷开上摩的去追的时候,吴其穹都没影了。
又跑了十多分钟,吴其穹总算到了公司。
领导喝多了,一个人在办公室摔东西,吴其穹刚把门推开,就让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自个瞅瞅,都他妈几点了?平时人五人六的,真到用得着你们的时候,全***给我撂挑子!见天儿嚷嚷涨工资,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值不值那个数!你盯着我干嘛?我让你修机器来了,不是让你看我来了……”
吴其穹二话不说,蹲下身开始检查机器,没人给他帮忙,他只能自个含着手电筒,两只手接线。刺啦一声,吴其穹被电得直哆嗦,领导就在一边干瞧着。又是刺啦一声,吴其穹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一直忙活到早上,吴其穹总算找到了问题所在,领导也睡醒了。
“这上面的零件坏了,得换新的。”
领导一听要换零件,当即皱眉,“换零件可以,钱你出。”
一听说要自个掏钱,吴其穹立马着急了。几百块钱不算啥,可凭什么让他出啊?给领导分担解忧的事他责无旁贷,可这当冤大头的差事他绝对不干!
“这零件在我修之前就坏了,不是我的责任。”
领导脸色不太好,“吴其穹,要我说你这个人就是见识短,帮我把机器修好了,还差这几百块钱的事吗?”
“怎么不差?”吴其穹据理力争,“我一个月工资才两千多。”
“你是嫌公司待遇不好吗?”领导突然大吼出声,“嫌公司待遇不好可以不干,外面有的是待遇好的私企,你爱去哪去哪,甭跟这站着茅坑不拉屎!”
吴其穹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那,双目无神,脸色煞白。
“你还敢跟我提条件?你也不瞧瞧自个,一天到晚傻不愣登的,要不是我赏你一口饭吃,你丫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你们办公室那仨人不止一次来我这告状,让我把你调到别的部门,人家早就瞧你不顺眼了……”
吴其穹想想自个这三年,帮同事干了多少活儿,他觉得自个热心肠,觉得人家都得惦记着他的好。其实在人家眼里,他就是爱出风头,就是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自个,想踩着他们仨的肩膀爬上去。
“吴其穹,这机器是你修的,你没修好就是你的责任。今儿你痛痛快快把钱交了,咱啥事也没有,你要老这么拧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人家都已经麻木了,吴其穹才刚刚意识到,这是一个黑暗的领域。你做了无数件好事,没人记得你的好,你干了一件儿蹩脚事,别人会追讨你一辈子。
“我不干了。”吴其穹突然开口,“我决定辞职。”
领导似乎才意识到要走的人是吴其穹,他走了,这零零碎碎的活儿谁来干?
“我告诉你,吴其穹,你可别忘本,你的技术是公司培养出来的。你真要走,我是不会给你办停薪留职的,你三年的保险钱就算白交了。”
保险?它哪保险了?我女朋友都没了,它给我保什么险了?
吴其穹转身往外走。
领导在他身后咆哮,“我告诉你,你前段时间无故旷工一个礼拜,按日薪三倍罚款!加上今儿这个零件,不交齐了甭想走人!”
吴其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没旷工,我那是因伤请假!”
领导一把拽起吴其穹的衣领子,呲牙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还敢跟我嚷嚷!你内脑袋瓜子三天两头出毛病,凡是你碰过的机器,出了毛病全赖你!”
吴其穹被掐得脸都红了,他用力去掰领导的手,却被领导一脚踹到墙边,脑门上的那块纱布都掉了。
“还敢挠我手?傻逼!婊子养的!赶紧滚蛋!”
吴其穹的手扒着展示栏的外框,充血的双眼盯着里面的一张身份照,照片下面“张宝贵”仨字被他狠狠烙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