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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2 12:4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何子衣9 c4 z7 V8 I: X7 o/ s) ]' e
( h& S" g7 w' v4 _0 F; ~- Q( Z
第十一章 殉情是传言2 ?8 \1 x8 d6 ]# @7 C" K& _
B4 交锋' s# K! L4 n! C' F6 N
打听到谢丽在这个花园里干活,路乙找了过来,进到一栋楼,上了二楼。一个大大的空房子,显然是刚装修好的,谢丽在搞卫生,清理墙角碎末什么的。谢丽,比谢小好大不了几岁的妇女,可是看起来却是非常老相。勉强的时髦款式衣服附着在不精细的布料上,老式的时髦发型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不愿意被时代抛弃,却又总感觉在费力追赶这个时代。如此寒碜的时髦,粗矿憋足的时尚,在当今的中国民众中非常常见。; t0 S2 \: y9 o' n" Z  v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妇女,本该见惯了人世间的总总,况且自己也该有孩子的人了,由己及人,又是面对自己的亲弟弟,该不会是电话里那么绝情才对的吧。所以,路乙还是认为要当面聊开才好,所以来了。8 G  C2 Y) {5 t' J4 A' g
谢丽转身正好看到路乙,勉强笑了笑,也只是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而已,他知道路乙要来找自己当面谈谈。又看到路乙像个高档白领人士的打扮,谢丽马上非常讨好地站了起来,略有些怯懦得底气不足,只说了句:来了。
& C- a1 h- x& H. t  J路乙谦恭地点点头,进到屋子,都不好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电话里如此不友好。只好省略了称呼,问:你,这是?, o0 y! u: j' |+ j  F
谢丽忙说:我老公他们装修公司忙不过来,业主急着要搬进来,让我帮忙搞搞卫生。平时我不上班做事的,偶尔象这样忙不过来,一天能赚两百块的好活,我就干干。哎,要是,天天有这样的活干就好了。: E$ x! |+ o' ]% ]
谢丽脸上自豪的表情还没有散去,她想要让自己在这个看起来像是高档人面前看起来不那么低档,也算是保持自己的尊严吧。毕竟,在电话里,她已经够不客气,而那份傲气是需要一定的资本来支撑的。
$ l* S7 `+ M# k; M& _路乙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也只是呵呵了两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之前电话里他领教过谢丽的绝情。于是向阳台走去,路乙想看她怎么说,因为电话里,都讲得很清楚了。路乙没有告诉谢丽小好的病到了什么程度,可他知道,要是最后能让谢丽见见小好,无论从人伦还是从人情,都是最好的。" g$ ^) O8 w! J; h+ j5 d& ?
谢丽摸不透来人用意,还是先开口:是他让你来的吧?4 n8 ~, E" Z0 @) l3 c; p
路乙淡淡地说:他?他是你弟弟。9 Z8 @) q6 f# F  }$ Y) E; w3 ~
兴许觉得还是激动了,路乙又压低了一下声音说:小好不知道我来找你,也没有要求过要找你,或许他清楚你吧。既然你是小好的姐,我也本该叫你声姐的。: R& E( l0 F4 `
听说谢小好也没有要主动要求见自己,谢丽来精神了也算是来气了,觉得凭谢小好的本事竟然也敢跟自己较劲了,气人不气人呢。回归她的本性,想要划清界限似的,谢丽说:不必了,叫我谢丽就好。他是不敢找我,也没有脸找我吧。
$ K7 t1 U+ J  N路乙进一步克制着说:小好生病了,我之前跟你说过。而且,还不是小病。
4 S, T# m3 _' v! t3 l5 B路乙别过头去,重又看向阳台外阴沉沉的天。因为说生病的时候,路乙鼻子发酸,一来觉得自己像是马上要失去小好了而心痛,二来感觉小好太可怜了,才多大年纪啊。三来,可怜小好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绝情的姐姐。
: J8 V/ V8 D* F: N谢丽幽幽地说道:那就是大病咯?那要很多钱的!象他一定是没有社保啦!% V$ k9 F/ E+ b. L
谢丽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想想人家都找上门了,也不好太过分吧,于是有些诉苦般的换了语气继续说:哎,你该知道,我自己是有家有室的人,负担本来就重。
) a( y% s3 _$ g! s' }. T, |路乙不想听她故作劳苦地酸水大吐,回答她:到这个年纪了,谁不是有家有室有自己的生活呢?6 E7 {' N& K/ [+ k9 D
谢丽马上反问:他有吗?我那弟弟他有家有室吗?如果有,你也不用来找我,不是吗?
/ N3 N) |8 O9 l9 g路乙后悔刚才自己说了那句话,他想跟谢丽说小好也是有家的,而且有的还是个温暖无比的家。可是这么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徒增需要解释的麻烦。况且,路乙也不想让谢丽这样的人知道他跟小好的生活,估摸着她理解不了,或许知道了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呢。3 F/ q& p3 d, C* K  Q& A
见路乙不吭声,谢丽像逮住了来人的弱点,也逮住了自己弟弟的弱点一样,鼻子哼哼出气地说:是医院停药了吧?现在的医院都这样,钱不到位,谁给你看病啊。病不起啊。
' z+ ?1 r3 `) ]: _* q路乙没接她关于医药费的茬,压制着语气平静地说:我想,你该去看看小好,毕竟是你弟,你的亲弟弟,你是他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z8 q0 j6 P* Q8 E  ~# [
谢丽见来人像是要赖上自己了,冷冷地说:我上次跟你说过,我都不把他当弟了。况且了,我的生活也不怎么样,怎么禁得起他拖累呢?) W; w! V5 ^8 }/ U/ S
路乙提高了些嗓门:人活在世上,也不全是钱的问题吧?我也没跟你说钱的事啊?
, F3 A6 i% b, o; d: z! h谢丽见路乙激动了,也来劲了:不是钱的问题是什么问题?小兄弟,没结婚吧?跟他一样到处混吧?等你有了家就知道钱有多重要。何况,他现在病了,需要大笔的费用,我去哪里找?我父亲死之前犯病就把几十年的积蓄花光了,还欠一屁股的债,我到现在还不敢联系那些债主呢。要不是人家心肠好,不催,我怕是每个月都要搬一次家吧。9 O) A7 u4 s; _" w( F4 a1 z
路乙冷冷地反问:人家没催过你还钱吧?" h: E; ]3 ^& k$ E
路乙知道,谢小好父亲走后,为那几万元多的债,谢丽跟小好吵了一架。是谢小好主动找到债主,承诺会还钱的。也是谢小好,几年的时间里,把钱还清给人家了,还按银行的三年定期算了利息给人家。这些,谢丽怕是永远都不知道的,因为不知道,还活在怕被人追债的惶惶不安中。1 ]- V  e1 n0 @+ \5 j, o! S& w& a
谢丽有些退缩地回答:那也是没有,我只是怕。那些债就凭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能还清吗?好几万啊!估摸他们也知道,人死债断,也不是我向他们借的钱。3 B( @% h% _& x( g. K8 {
路乙一直压着内心的一股火到底都无法压制住:你怎么就咬定你弟就是孬种,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呢?3 v3 q, ~9 [5 y" x
谢丽哼哼着说:肯定了。你看看现在的有钱人,哪个不是牛高马壮,要不就是心狠手辣的人。再看看他,连我妈生前都说怎么生了这么个怪胎,要个子没个子,要硬心肠没有硬心肠,这个怕那个怕,连个老鼠都怕得要命,还能干什么呢?这也罢了,还说今天去做这个,明天去做这个。我看,现在什么也没做成了,倒欠医院一屁股钱了。是吧?
, q, a0 R+ c9 Z1 M8 j1 Y$ ~2 H7 r9 d路乙冷冷地问:就算你弟没有大富大贵,你就不能肯定他一次吗?他也没有杀人放火下大牢啊?难道他从前给你电话说说要做动画设计,要做美容设计,要做网络产品代销,都错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东西吧,想想都不行吗?
6 q& q* n' g$ C# e# c' U! U3 h谢丽嗤之以鼻,说:哦,看来你还是知道他从前的不切实际哦,你看看你刚才说的那几样,是他能做的吗?他又有钱去做吗?说白了他一个只有脸蛋是白的人,能做什么?又不是古代,还可以去唱戏,现在时什么年代啊。哦,对了,去演戏吧,人家要他吗?; |$ k" r* M0 s! h4 \# Y+ G% c8 B
路乙真的无法听下去,他抬头看天花板,那早过时了的莲花吊灯,不是水晶制品,是玻璃做的。即便是玻璃的灯罩,依旧是透明清爽的,可是想想谢丽的心,却是如此浑浊不堪。他长长嘘了一口气,看窗外不远处车来车往,如生命般生生不息。可是,他要赶回去照顾小好,小好的生命没有这么活跃。+ ?, N: ~3 C1 s8 y) W
刚要走时,进来一个男人,比谢丽大十岁八岁的一定有的,是她老公马彪,看样子就是普通的装修工人。路乙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要走,却又打住了。* E, \* R% K" E7 \
谢丽对老公说:是我那个死弟弟的朋友,来要医药费的,应该是欠了医院不少钱。早年去哪里了?我们过着苦日子住出租屋时他去哪里了?现在有脸来向我们要钱来了。9 v( l- M+ u. _) M# d
路乙再也忍不住了,尤其是听到那个“死”字时,他无论如何不想把小好跟死字联系在一起,哪怕是无意说到。他冲着谢丽厉声而言:早年你又去哪里了?你又怎么知道你弟早年是如何辛苦的?告诉你,他已死过一次了,前后吐出的血要比你身上流的血还多,你知道吗?那时你又在哪里?你认真听过他一次说话吗?就因为他生得弱,就因为他性格弱,你就有权利这样践踏他吗?生得弱不是他的错,是你爸妈的错,甚至是你的错因为健康的基因都给了你。而他,继承了你爸妈所有的弱点,包括你爸妈的病痛基因。你如此想过吗?你为他做过哪怕一点点吗?到现在,你还在为一点钱的事而无端指责小好吗?你妈不喜欢你弟就算了,你爸在地下有知,会饶过你吗?他在看着,你爸在看着哪!你不担心日后你爸的怨魂来数落你吗?
- @4 ]* r- B0 e空气凝固了下来,静得天花板象要踏下来,也振得屋子要塌下来。一阵风从大门外吹来,卷起地板瓷砖上的灰尘,让空间里有了点生机。路乙的愤怒爆发,完全出乎谢丽的意料,她像个被教训的犯人杵在那里。
$ Q3 ~; C( E% q+ S- ]路乙转过身来,冷冷地说:抱歉,打扰了。* z  j1 i, J0 [( q; {+ \
路乙离开,马彪欲上前说什么,被谢丽拉住了。1 h! L$ e; ~, ~6 {- M# Q
谢丽瘫坐在地板上,流泪,却没有哭声,象是自言自语:他吐血,我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要放我身上的血给他?我有钱去救他吗?花掉一堆的钱的话,我的生活又怎么过呢?
- I0 e: A. D8 d8 |" b* x9 x马彪在一旁,刚拿出烟要点上,被谢丽拉住了:别抽,房东说了屋里不能有烟味,否则不给钱的。+ Z/ `2 m' b8 D
谢丽老公无奈地把烟塞回了烟盒,扭头走向阳台,望向窗外。# z2 P2 [/ n, i$ P- g* ]
马彪见路乙沉重的脚步,双肩微微在耸动,似在哭泣。然后见路乙停下了脚步,挪到人行道的最边边,在绿化带上蹲了下来。马彪内心非常复杂。
0 J2 ]5 s9 t& [8 T! A路边草地上,路乙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沁出。滴滴泪水下滑,滴下落在一片草叶上,四溅炸开。抽泣,路乙轻声压抑地抽泣着。9 F5 k& i" z8 k0 B9 V
一口气跟谢丽说了这么多小好的过去,连路乙自己都心疼,可是没有打动人家。路乙感觉自己像是乞丐,本不该如此乞讨般受到侮辱的。心想,小好,我对不起你,没办法帮你暖化别人坚硬的心肠。5 P$ ?4 P& S7 e( o
这时有人口中唱着——9 k' T' U2 a) c) @* [( o' _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
$ T2 ~- L3 P$ j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 d5 Z- H  Q8 E" U" O3 C相信爱一天 抵过永远3 \2 P; q$ a0 P& m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8 P* V0 y* B3 `$ I8 z) x. H. T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 a5 H& a* I8 Q, O' ]2 ?0 W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 d3 W" G% T7 u. o/ ]% h离愁能有多痛 痛有多浓
8 [" ?8 o1 C) i1 q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U7 O- |0 h' z. v& k$ h
心碎了才懂”
4 \% w/ D% A! `* s' Q一曲《江南》,来人唱得甚是动听,让人仿佛听见了江南淅淅沥沥的春雨,置身于烟雨云绕之中,闻之动容。
7 g9 F5 ]4 j7 P7 q来人见路乙蹲在路边,貌似有为难,于是停下脚步躬身问:先生,你需要帮忙吗?帮你叫救护车?
# A, R& Z8 }. P8 i% G# c路乙忙拭泪,抬头见是个中学少年,忙说谢谢。8 i( `8 ^- S8 Q0 U+ T
此学生正是谢丽儿子马贵荣,见路乙像没大碍,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小支矿泉水递给路乙,说:这水没开的,你先喝一口吧,缓缓兴许你就舒服些。
! A( S  H# I: Z, ]  A3 R见半大少年如此善良,路乙站起身,勉强笑笑,说:不用了,谢谢你。我只是有心事难过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G+ J1 c9 h8 R; Q/ V: o
马贵荣见路乙确实没事,微笑告别走了,一路还嘀咕着,这人有什么心事会如此难过呢。
8 @/ y& R0 R+ ~- \5 S8 @( P) D# O路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头目送少年,一曲《江南》没有继续,但路乙耳边还在响起这首歌。他想起跟谢小好在一起的第三年,他们去到杭州西湖,那也是个细雨纷飞的春天,也是个烟笼云罩的时节,柳浪闻莺处,他们坐在湖边,静静地,各持一个耳塞,同一首曲子《江南》——' C+ [# [) w& |8 N/ O; d9 n- u6 e
“风到这里就是粘, m: @+ B0 @7 L, T( A  C4 S
粘住过客的思念# m7 J' E# P8 D# V$ u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X* U/ ]9 N* y
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5 u8 ?+ k3 a3 K* D3 L你在身边就是缘
, A% q, s" L) d, y4 f9 |) G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f2 k1 }5 I" D5 E' k1 r
爱有万分之一甜: `8 E) I; j1 h5 K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天* Q$ m+ F" p" S* ]3 E4 d# j/ G
圈圈圆圆圈圈, T6 x4 o1 z# B8 e1 P% x+ A0 F
天天年年天天 的我
& F- u2 f  J$ y, U$ P深深看你的脸' z& y1 }' h/ r/ ?
生气的温柔 埋怨的温柔 的脸”
4 \! G9 w+ H9 k0 n可是现在,路乙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跟小好再沐一次江南烟雨。- e1 R- `) _6 f- }: j. Q6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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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染衣襟$ W6 z+ P6 e( l
Bd 血沁吾心: B  i2 A$ r7 [+ A8 F2 B& R' f
路乙跟小好当初租住的那地方,有一座山一样的水泥阶梯,坡度不亚于黄山上登顶天都峰的那些台阶。很难想象为什么那么大一个村子会建筑在如此高的山上,不过这确实是原住民的地方。台阶的脚下,半面墙一样的水泥板写着“玉龙新村”四个字。, a* p! u9 }0 ^$ z
顺着台阶而上,很长很长,象永远也走不完,路乙跟小好说说笑笑,又像是爬得有气无力一般。终于到山顶了,转过一条窄巷子,就到家了。这是他们租住了快一年的家,从上一个春节前,到又快是一个春节的时间了。年轻帅气的小好有些疲倦,整个人趴在了路乙身上,却不掩兴致高昂地跟着进门,脱衣换衣。0 W5 L4 Z5 ?1 D. @7 F$ g; C
小好:乙乙哥,我们去外面吃饭,今晚。
$ B5 W7 E8 a/ b路乙给小好拿脱好的衣服:给个花钱的理由吧!
# L0 s& L. J# Y0 \7 \4 T6 ]$ l小好调皮般笑笑说:庆祝我们搬进这里一周年了吧。
" g( |4 a0 W$ x4 _路乙:哈哈,这也要纪念啊?好吧,就满足你了。
3 j0 T& ~1 W8 |小好一边换衣服,咳嗽了两声,他向洗手间奔去,随后传来哗哗的呕吐声。
* ~# B6 V5 i6 z$ j, s路乙:好好,你怎么了?没事吧?
5 q/ g% ]6 q4 ]" W" i见没回答,路乙跑进了洗手间。小好趴在马桶边上,正向里面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混在正冲走的水里,像是满满的一马桶血。路乙吓坏了,马上拿来纸巾:好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5 N1 K$ i. t; l0 _
小好因为一直在吐,无法回答。可要是一直这么吐下去,那是无法估计的后果了。
1 i# r; K$ P4 I, q% v8 B5 Z路乙赶紧紧给小好披件衣服,背着他向外冲,一个台阶两个台阶跳跑着下去。那一刻的路乙,心里抱怨怎么这台阶这么多啊,何时能走完呢。而背上的小好,还在吐血,不似刚才汹涌,却也还是一口口在吐着,血顺着路乙的肩膀往下流。路人见了都非常吃惊,满身满嘴的血,滴着流着,落在路面上。6 S8 J3 ]4 Y- Q% A! t  {7 \% E
好在村子下去一点就是武警医院。9 v5 v; l7 V# {: j7 L
医生立刻给小好做处理,像是马上打吊针,后来听说是止血针。路乙在急救室外,站不是坐不是,眼泪不时地流出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如此大量的流血,听都没有听过的现象,一个人有多少血来流啊。
" S' V% I. z* {7 ^& a5 ^3 m3 S小好急忙抓住一个走出来的医生问:医生,要输血吗?可以输我的血吗?
! v2 \$ [+ ]; I' j医生却是没有紧张,平静回答:不用到输血的地步。不过,情况也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东西我们没有完全检查清楚。
& g( ~. t  y# p( G  W医生走了,小好在紧张消化医生留下的话,不那么简单到底算什么意思啊。0 x( u3 z2 |: ^0 w& {* R
不一会儿路乙可以进去,小好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还是不错,像是没发生什么。不过,偶尔还是要到洗手间去吐,吐的也还是血,只是没之前多了。
1 @; W' Y$ F. e3 \坐在病床前,路乙含泪摸着小好的头:你把我吓死了,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出事,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 m! R+ i2 P/ R, {3 y小好天真笑笑:这不是没事了吗?
9 E6 L8 @2 `6 ^. C路乙:是啊,没事了,就是吃药,医生说至少要吃两年的药,一天三次,一次不能断,知道吗?下午我们就回家去了。
; a* L& @( O( }- s9 R小好幸福的表情,拉着路乙的手:嗯,回我们的家。我晚上要煲汤喝。
; n( U. W5 g9 q% w- A
9 G: x" t' u0 ?2 d" E% v小好生病后,虽然一切跟从前没有区别,但一切都变了。路乙会按时提醒小好吃药,会查阅询问一些滋补的汤药配方,会常常阻止小好长时间工作。急性肺结核,有人说是富贵病,不能累,而且需要长时间保养,《红楼梦》里林黛玉据说经推测是得了慢性肺结核。也有人当是传染病,是会传染给身边的人。可是也没见林黛玉传染给她最亲密的宝哥哥啊。
- i3 W) D0 ]& G0 x! h* A5 C小好说:那是贾府不知道这病有过人的,不然早把林妹妹赶回苏州她老家了。; s& p; d& j6 V! Y
路乙说:所以就正好证明这病传染性不大啊,甚至都不会传染啊。
0 a& ~1 ?* w1 z7 q$ d9 I4 V小好:总之以后你我的饭碗得分开,不能传染给你。1 A& Y; u: A1 i$ D5 x
路乙:我不分开,至多平日里多洗洗就好了。" Y. F: w' _( ~
小好:不然我们去买个消毒碗柜吧。$ _) z! _; {2 p5 v) ~/ Z3 \
路乙不同意,说租房子本来就花销大,犯不着为这无关紧要的病而费不该费的钱。可是小好还是很担心。不过此后的几年时间里,小好催促路乙去查过几次,每次检查结果无碍,小好都象侥幸逃过一劫一样宽慰一次。路乙说本来就没事,就他多余担心。此是后话了。4 f* j& }, ?+ m+ M& d* M9 c
周日,路乙他们都在家里。桌上摆了四个药瓶,旁边是一叠裁剪好的小方粗纸,专包药丸用的。小好从每个药瓶里分出不同的粒数,放在一张铺开的纸上,路乙负责把药拢在一起包好然后放在一个小塑料盒里。
( d/ @3 z5 y. s4 L5 D1 ?& d小好嘟哝着说每天吃药真烦,像是在提醒自己生命不久于人世一样。, ?' D5 }) f$ o
路乙:乱讲,生病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不独你。乖啊,要坚持吃,一次一包,多方便啊,怎么会麻烦呢。
  `7 v. S: T0 @% }) f: _小好:不是你吃,你自然觉得不烦。5 E5 J7 x8 r5 u
路乙笑了:要是我能代替你吃,我也不会觉得烦的。+ N# ~, D7 ?# F; o/ J. @
路乙伸手抱抱小好,在他脸上亲一个,继续两个人的配药手工活儿。
4 K8 E9 T3 k' V( Z0 p+ G- l  d小好:不过也是你聪明,这样分配好的药带在身边,吃的时候不用怕别人看到药瓶,而且一下子几种药一起吃完,也不觉得累赘。
6 U6 `+ w8 m- n" s9 H3 i0 H路乙:这就对了嘛。
4 V$ o5 Z: H; i/ B9 v7 R( O小好靠在路一身上,说:如果没有你在身边,你说我这样生病,会不会撑不下去啊?; p+ ?( h2 v" }0 ]2 X
路乙用背顶了顶小好说:上苍特别派我来照顾你的啊!
% r5 t2 E# I+ u随后路乙又说:晚上我独自去那个医生家取中药吧,你呆在家里就好。' i' H0 c* g3 {7 J  z6 }3 t& {
小好坐直了身子,说:我跟你一起去,那条巷子长长窄窄的怪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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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小好和路乙走在一条狭长的旧巷子里,没有路灯,只能靠不远处人家窗户照出的亮光辨路。小好低声说:也不知道这医生赚了我们多少钱,为什么不让我们在医院拿药呢,还美其名说比医院便宜。" k" t$ L6 A" }
路乙:没办法,是他负责你的病啊,所以,给他赚点吧,没什么。最重要是病能治好。
8 o7 ]3 A2 ]) y: U小好拽紧了路乙的胳膊,低声说:后面象有人跟着我们,而且不止一个人。
# b7 }0 e" H0 |: o/ d路乙:没事,我们走快点,实在不行,就把钱掏出给他们。3 O, v& m& N7 {) N" P
小好:不行,这个月我们都没钱剩余了,不能给他们。我们跑。
8 S$ O" I1 z( i- E7 n/ n路乙拽着小好迅速向巷子有灯光的那头跑去,跑进一个有院子的人家,两个人大声地喘着气,却又大声地笑着。却惊动了人家的狗,对着他们俩就吠起来,把他们吓了一条,路乙本能地把小好抱在怀里,用背挡着。够是被栓着,也只能叫唤。狗主人即刻出来,院前灯光照亮,看见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扔给他们一个复杂的眼神和表情,把门重重关上了。
. j: H$ u% o  V6 a) q, t; u路乙拉着小好离开,提着手中的药往家里走。* V- Q" ~4 G2 C# e! {2 j

( A/ B; g2 q! Q: YB5 相对于泪
  l0 |: ~" c% A. E, L* J医院里,小好睡着了。这几天来他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需要路乙反复叫醒他。医生说这很正常,病到了这个份上会出现这现象的。每次看到睡着了的小好,路乙会一阵心慌,怕这会不会是小好永远的睡眠,再也不会醒来了。有时候路乙都不敢不愿意出手去试图摇醒小好,怕真的就再也不醒来了,仿佛不叫醒他就知道他只是在睡觉,而不是告诉大家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 S2 m& H& h1 n6 A2 ~3 r路乙坐在床沿,握着小好的手,指头来回摸索着他手上的皮肤,微微的温暖,微微的绒感,像婴儿般柔和。路乙以前常说永远把小好当孩子来爱,因为是孩子才要倍感呵护心。可现在路乙非常无奈,连叫醒小好的勇气都没有呢。
" p) @3 T/ N) G4 I2 M- Z8 Q想想当初怎么认识的,怎么走来的,小好又是怎么为工作忙碌的,路乙都心痛。这份心痛,却换不来小好的健康。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担心,仿佛看到茫茫的沙漠里,路乙自己孑然独立,四望孤清。没有了小好的日子,难道不就是沙漠戈壁渺渺无望的海洋吗?
' L( C$ l. O# y4 Z( O# {0 b泪水滴落,湿了干干了湿的床单,默默承受着两个相爱相惜之人的苦情。
' j; o( `, X1 t0 C+ e: s6 I小好醒过来了,是路乙把他的手抓太紧了,还是冥冥中感觉到他的存在呢。见路乙悲伤的表情,小好安慰他:乙乙哥,你别哭嘛,我醒来了呢。; c& \5 N4 I/ y3 _- V' n
路乙抹去眼泪,勉强的笑着。
0 c7 C( {3 N" K" A/ R  u小好:想什么了呢?
- Y2 C( k5 h; P5 k  W路乙俯身吻他的脸一下:想到你无数的好。
# T3 O1 ^2 q% E( X5 ]7 A- w小好:我哪有那么好,还不是你迁就我的。! u8 Q5 J4 n+ o! m2 S, |
这时郝彬进来,提了些汤水吃食。小好感激地笑笑,点头回答着郝彬一连串的问候。" y: D0 t& W7 y7 y: E
郝彬一面扒弄汤水,一面问:聊什么呢,你们这么高兴。
& W( p6 F0 I9 S7 i小好抢着说:我们聊你以前跟我吵架的事。
% ?. u; H: i# Z! E3 P郝彬停下了手中的活,故作不满意地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吵过架呢,我不是都被你欺负的嘛,那时候我成绩差。" m) M5 z% x$ T; g/ |0 p: P
小好:好像我欺负他成绩差似的。+ o' p$ W# s$ e7 _, H
郝彬憨憨笑了,路乙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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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小花园里,路乙和郝彬在聊天。
4 ?) i3 [0 H& r6 f0 f郝彬:关于给我那套房子的事,你还是跟小好再商量看看吧,我内心里本来就十分歉疚的,还收你们那么大的一个礼,我更过意不去。或者你们可以卖掉那房子,总之……
# D8 P6 i5 c- J路乙打断了郝彬的话:我们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好好的性格你知道的。那天他问你住哪里,就知道你在深圳没有自己的房子,而现在要买套房子,对普通阶层真的不容易。我们那房子本就是好好的产权,过户到你名下很好。我也支持他的决定,毕竟,你带给了他一段人生同样美好的记忆。这些,都不是任何财物可以换来的。
8 {" i9 A9 C2 o1 ]4 a$ G3 Y  q停了停,路乙的眼圈红了,又说:世上有些事,在钱面前真的显得苍白无力。可有些东西是钱永远买不来的。所以,房子,你就收下吧,至于二十万的钱,你方便就给,不方便呢,以后再说,房子先过户给你。
0 K" T/ o' K! @郝彬仰望天空,长长嘘气,知道是无法拒绝他们的这份大礼了,唯有看能不能帮忙他们哪怕多那么一点点力所能及的。
/ I# a, x. Y5 X8 s郝彬:谢丽真的不愿来见小好吗?
5 K% l  ^. }  R9 e# w4 d+ z6 g路乙无奈叹气,说:是的,除非我告诉她好好现在手上有笔钱,否则她以为我们在骗她过来付医药费。这,很不幸,这结局也都在好好的预料中。而若让谢丽知道真实情况,好好也万万接受不了。1 ~7 m# |1 Y0 G5 _7 a
郝彬:是啊,小好的性格正是这样,不愿意勉强别人,也不愿意为一些世俗的东西妥协。
& n* I9 g" T! ]& b3 h% h路乙感慨:也正是如此,我们才能生活在一起吧。
, K0 K. \' E1 P: y2 ^* m% F郝彬:是啊,这需要勇气。可是谢丽,哎,怎么会变得这样啊??
% {, ]: X  O7 O4 w9 t路乙:我也没想到,所以我特别去面见她的。那天,我情绪也很激动。可是那么激动的情绪,也都没有打动到她,几天过去了,也没有见她打电话来。
  M$ w# \% T6 `) a' q- R# q7 D郝彬不想因为谢丽的事,让路乙心烦。其实不管是路乙,还是郝彬自己,一再希望做姐姐的谢丽能出现,是觉得总该给世俗亲情一个说法嘛。可是人家坚持不见,又能怎么样呢。
: H$ n; Q$ ^7 S郝彬拍拍路乙肩膀,说:我理解你。那么多年,跟小好走过来,经历的艰辛,我能想象。当然,你们共同拥有的幸福,我也能想象。我真心祝福你们的拥有。0 T4 q( c$ {+ G
路乙喃喃细语:是啊,曾经的幸福,想起来,连所有的苦都是美好的,况且我们一起的快乐是那么多,那么多。我不知道现在社会像我们这样生活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能有多少,我们是很满足了。3 k* }, j4 a0 x. V& k
路乙望向天空,隔着树叶的云,显得更高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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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r: G7 h6 G: @- }* Y9 G4 V' k- D第十三章 车祸5 V! S9 `/ l; Y' r! o; s
Be 旅行  b' H. |( Y4 f! c* p
跟路乙在一起后,只要经济允许,有时间,旅游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用路乙的话说,旅游的乐趣不在风景有多美,不在所去的城市有多漂亮,最大的乐趣是在旅行途中两个人相处的点滴。或许很多地方都忘记了,不记得有什么景,不记得吃过什么喝过什么,但常常印入脑海的往往是两人一起时的小动作。, y3 W: O- c7 X; `) n7 R
那是去柬埔寨的时光。蔚蓝天空下,柬埔寨的吴哥窟的屋顶,笋尖般矗立,如针如刺如塔,直插云霄。没落的吴哥窟皇宫,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掩昔日帝国的恢弘大气。仿佛能听见朝拜声,听见国王的赦免,听见民众的欢呼。3 ]6 Z7 M2 q& G' @3 K# F
那些不知历经几百上千年的树木,哪怕只剩树根,依旧盘亘在建筑的废墟上。深深地扎根,是对没落的不甘,还是对于历史的强烈的宣示呢?. P* H3 n. @% v  ]1 q& y* U
小好;那是顽强的生命。7 U; A. X4 y  M9 ^0 t
路乙站在一巨大树根上拍照完,说:是顽强,也是抗争,拒绝消失的抗争。
% x, e* K) |7 L! `8 h从彼此的眼神里,这何尝不是他们生活的写照呢。一个并不能被别人广泛认同的群体一分子,抱团取暖,力争过上跟别人一样精彩的生活。象这树根一样,不放过任何生存的机会,哪怕向泥石深处扎根。: H0 L) k8 t' |% e& c& ~3 b, K8 a8 Y
巴扬寺峻陡的台阶,他们相扶拾阶而上。巴芳寺下方长排粗圆的石柱群里,他们躲迷藏般,抚摸历史,也享受当下。石刻浮雕上的战争、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神人的交合,路乙和小好半懂不懂,欣赏曾经,也欣赏彼此。. W/ x4 c5 D5 g* v/ Q; B  }9 g
在吴哥窟逗留小半天,他们要离开了。驶离的汽车上,小好和路乙,低声浅笑,窃窃私语。每一次的外出旅游,他们都非常不相信他们真的生活在一起,真的从遥远的中国来到了异乡他国,而且还是以爱人身份共同度过这样美好的时光。  w( p! j+ ]3 f
沿洞里沙湖向金边的路,不知行驶了多久,在一处停了下来。小好站在树下,四顾周边的田野丛林,唯独不愿意走进那些个商店。路乙去了一会儿,手里托着什么,走了过去。小好问他是什么啊,他也不给看,只说:好好,你听我话,闭上眼睛,我给你吃一样东西,特好吃的。我让你睁开眼睛,你才睁开,否则就不好玩了。
" y1 r  Z% L, a" k3 \, L3 u3 D这样的游戏,路乙不知玩过多少次了呢,小好也觉得温馨,爱配合他。7 _4 c/ v* j5 A% v: R+ S  v
小好:好,我看你给我吃什么,是毒药我也认了。说着闭上眼睛,还掩饰不住嘴角微微的笑。毫无畏惧的信任,大概就是如此吧。- \/ d9 s5 |8 `; P  ?' Q
路乙往小好口中送入一个什么,让他吃,看小好咀嚼得差不多了,问他:香吧?象不象在深圳吃的香辣蟹?
" q# f- O% g( ?! M小好:好吃,比蟹香。好像没有去壳,不过这壳像极了儿时吃的小河蟹。
! Q/ K8 Q, v7 \: L6 A6 J1 U闭着眼睛吃东西的感觉,怪异却享受,真真是品美食的范儿。: {9 }8 }4 e$ r; z7 x
路乙看他吃得差不多,又给他吃另一样东西:好的,再吃一样,还是不要睁开眼睛哦。! P' N/ j/ g7 _' I6 c# j! p
尝到美味的小好,自然是听从的,继续吃着,还夸张得表情呢:嗯,真的好吃,好特别的味道。是给我吃的蝉蛹吗?但不像,蝉蛹有些绵的,这个没有。8 X0 K3 }# n# g( u
路乙见小好吃得差不多了,递给小好水,让他大口大口喝水后才睁开眼。; d. m4 {$ A0 j% [& e( U
小好睁开眼,故意张大嘴给路乙看,像是完成了一项挑战,问: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w: ]; B! D% Z' N; d. x) F
路乙恶作剧般搞笑的表情,缓缓地伸开手,见他手掌心上,一张纸托着一只水蟑螂,一只大大的蜘蛛,须足全见,像时刻会动的一般。) j/ x3 F& e  V5 |3 e+ j
小好大笑又大叫:你给我吃的就是这个啊?真的是这个啊?6 _( z" D7 D6 e; |. K
路乙笑了:是啊,就是这个,柬埔寨的特产。我带你去看吧。
) \' z5 m4 `6 N1 |/ d! L拉着小好,拐了个弯,看到小贩们一字排开,十几个盆子里,满满的全是蟑螂、蜘蛛,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昆虫。小好大叫:啊!好可怕啊!好恶心啊!
; T: d4 E; o( D+ g& @2 c& A. k路乙忙掩住小好的口,不让他出声:别叫,人家的美食,你竟然说恶心,别人听了不舒服的。
( W9 O1 o" ~' I小好不管这些,扭头跑一边去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路乙一旁大笑,一边还说:别吐了,吐不出来了,更别浪费了!我可是出了一个美金才换来的一个啊!, ?* ~1 f/ R3 w% [# x# O3 ~. A' v
小好追着路乙,路乙跑了一圈停下来,任由小好抱着他佯装掐死自己。路乙配合着,故意伸出舌头,作被掐咳嗽状。两个人笑成一团,柬埔寨炎热的阳光照在中国冬天里来的两个男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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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给他们的并不总是那样的和美,美好的日子里,总有些突如其来的磨难。对谁都一样,好日子总是用坏日子换来的。
" L" q1 h/ m9 k2 _有天早上上班时,路乙接到小好的电话,要亲自随货车去趟东莞。因为是新请的货车司机,不敢把收货款的事交给他。路乙叮嘱他路上小心,东莞来回,也能赶回来吃晚饭。路乙说晚上做好饭等小好。4 ~# k5 ^; b2 Y* P2 _5 @$ f
傍晚路乙在买菜做饭时,他不知道,小好正经历着什么呢。
# ~. I2 D. e- o: I8 B) G! J; r天渐渐黑了,旁边的建筑,路灯,车灯,都亮了起来了。马路上车流如织,路边的一块指示牌上写着前方通往深圳,前面路口右拐,不远就是深圳了。小好坐在货柜车头,正往窗外看,欣赏这夜色呢。不过坐车货车车头处,比很多小车里宽敞,空间也大,面前一块硕大的玻璃,把前面的景色看得一览无余了。不过,因为这车是新的,坐垫还有些硬,故而觉得有些高了,虽然有系安全带,也有种要往前倾的感觉,得不事调整控制自己。更难受的是,旁边没有容易够到的抓手,唯一的抓手在车前挡风玻璃旁,要很努力伸手才能够着。一上车,小好就跟司机讨论过这个不合理的设计。
0 t; g$ W, I& R1 p0 o夜色浓郁,对于近视的小好,前面看得并不真切,更何况前面的车尾灯晃着眼睛。还好不是自己开车,稍放了些心。
/ {/ [! @" k2 w$ Q4 K+ b' L9 r1 g8 P5 P司机套近乎地要跟小好聊:做你们这行,赚几个钱也真不易啊,看都几点了还跟我们一样饿着肚子在外面呢。6 O0 Q2 k; T( c2 _
小好笑笑,觉得这司机说话有些不清不楚的,什么叫做这一行呢,难道做蓝牌车司机就高级很多吗,口气还捎带那么看不起人呢。小好没跟他计较,笑笑说:这就是生活啊,都不容易啊!/ T* Q% T7 h) _4 X) N' s% h, V7 V7 g
司机侧脸一下讨好的表情,说:谢先生,以后有需要都可以给我电话。
3 f8 H, [$ W# a" U* W' G8 H5 m  }小好心想,什么叫可以给你电话啊,你该说记得给你电话才对,像是帮我拉货还是白帮忙我一样。不过小心前半天就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能叫这个司机了,简直是个爷吗,一旁看着斯文秀气的小好在搬货,这司机楞是只看,一点帮忙都不肯。小好实在看不下去,不客气要他过来帮忙搬了几箱货。到吃中午饭时,司机说那饭怎么硬,说那菜怎么不够味,像是小好诚心让他吃不痛快似的。小好心想你一个司机,我完全可以不请你吃饭的,你去一边快餐店搞定你自己的就是。
/ f: \% V! M( Z- ]这么想这个司机的一无是处时,小好也只能含糊应着他。
3 b/ i% u" d- [7 d, _% ?2 R  b3 d突然感觉下坡的车子像是行驶在很多碎石头的路上,小好一阵心慌,问是不是前方修路。没等小好听到回答,车子快速地撞到了什么,同时车门呼的一声打开了,小好什么也抓不到,来不及想到什么,就被摔出了车外。后面车灯如火,越来越靠近自己,小好快速爬起避到路中间护栏,一辆车呼啸而过,小好又快速离开马路,蹿到了路边人行道上,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累坐下去的,还是因为身体受伤无法支撑。脑海里,小好看着车流,只想着“好险,好险”,要不是蹿得快,怕是要被车撞上了。; g$ _' J5 t4 x  K' O/ C
乙乙哥——小好在内心里想到路乙,把这瞬间的恐惧跟路乙联系在一起,这就是小好当时的心理。
) i) R! `* ~9 v" {4 Q司机下车来,不紧不慢走到小好身边:谢先生,你没事吧?4 k* e* T$ C1 K
小好怒叫道:你搞什么鬼啊?你怎么开车的?
% n. ]% t  S( ], m如此斯文的一个人,吼起人来是如此声唳如鹤,倒是司机没想到的。
* A2 Y2 B. N" ~司机:对不起,我没看清楚在修路,路中间堆了一堆碎石子,我们撞到碎石子上了。
5 B) v, a! w5 [# b8 m3 V( }小好:你怎么可以不看清,你是开车的,那么大一条四车道的路,你说没看清?你开的这条道一辆车都没有,你没有注意到吗?你想什么了?
4 d/ M; T9 t' _' n: W6 S/ r/ M8 d司机都无言以对,拍自己的额头,蹲下来要扶小好:可以走动吗?+ b; l8 q$ [$ F' M# W) T. R5 x
小好甩开他,刚站起来,又瘫了下去:哎呀!不行,不行,我的腿,我的腿痛死了!, N) g2 O7 T1 }2 `: M
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摸摸腿摸摸手,没有大碍,只是手脚都有大片擦伤的地方,在渗血。* w! J8 z% G& ^, `7 @
司机把小好架在身上,缓步移到双排后座上,还不停问:没事吧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被车压死了呢!吓死我了!; \" ]7 d* ?+ B$ d, U1 X' ~/ V' _
小好推他一把;你他妈乌鸦嘴!你死了我还没死呢!
  W" [6 X, k+ _. [3 V汽车继续往前驶,小好没等到家,把运输费清给了司机。+ r# {, P  C% i# R
谢绝司机要扶他上楼的好意,小好只想这人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一瘸一拐走进花园走进电梯,站到了家门口。家里,防盗门关着,里面灯火通明,小好知道,路乙在等自己。每次独自在家的人,都这么敞开着门,为对方亮一屋的灯的。) U+ ?9 D0 T& R) W5 v- A3 x/ B
听到声响,路乙高叫着“来了,来了”,围兜还在身上呢。见小好一身泥尘,手掌上泥砂血迹模糊的,心疼地把小好扶进屋,一面说:发生什么了?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2 R) S9 i' [8 F; T  Z
路乙哭了,一面说一面哭,把那司机骂个不停。路乙为小好褪去脏衣服裤子,用温湿毛巾擦洗伤口。所幸只是擦伤,虽然面积大了些,也无大问题。
3 u3 K3 h( V+ B) `; T' m) _. ?4 E吃饭时,路乙说:以后这货我们不自己送了,哪怕不做这样的生意,也别送了,安全要紧。3 q! B8 n. J- j
一阵经由路乙的料理,小好疲倦的面容映在灯光下,他已然酣睡了。一旁的路乙,撑着一只手,看着熟睡的小好,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用身边的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泪水。面对小好的受伤,路乙太心疼了。心想,说过不再让他受伤的,可是,为什么又受伤了呢。4 E: t* O9 p* k4 W3 U* W. ^
夜,很黑,窗外的小区花园,很安静,很安静。
. r) _2 v- e4 G' j9 {, O0 T; A$ o第十四章 探病. r' {! ?; O# x5 h
C2 医院侦查
' W0 n, k! r6 w  m. y谢丽家住的梧桐花园,是深圳较早开发的商品房,所以显得方正而老旧了,淹没在林立的几十层高楼中。他们一家三口围着吃饭,谁也没吭声,只听都碗筷叮当声,以及汤水入口时的狼狈之音。, A4 o( A9 r' J" l
马彪阴着脸,清了几次嗓子,都没有说出话。在谢丽面前,他天然有一段胆怯。当初谢丽看上他以为是个小包工头,希冀有一天马彪会成为大包工头,图的是钱财不缺。却原来失望了,让相貌平庸过头的马彪,没撒谎都有撒谎的心虚感。谢丽的漂亮,在马彪的朋友亲戚圈里,是数得出的美人,虽然总感觉美貌背后掩着泛滥的势利,大家都可以理解,毕竟谁也清高不到哪里去嘛。
1 w+ h" w4 `/ m& g, A' L& M' {难得的是这么多年,谢丽的赌注没有如愿,但也没有整天抱怨马彪,反而非常节俭持家,总卯着股劲儿要把家里的生活水平搞上去。所以,买下这套二手房,也多亏了谢丽的持家有道。所以,在谢丽面前,马彪心里总矮上一头。
0 t9 z$ o' p0 q4 ]& g见丈夫唯唯诺诺欲说什么,谢丽白了他一眼,用筷子敲了敲眼前的菜盆: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了?有屁就放,犯不着憋那么辛苦。
. Q' y) q* N7 U' \# w+ k2 T0 c9 d, _, ]儿子马贵荣向来同情父亲,说:我爸有话要说,又不知怎么说呗。
) T3 L: O7 F* v9 C, t马彪看看谢丽,轻声说:我说那个,你弟的事啊,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毕竟,那是你弟。' Q6 `* e0 Y( S8 y+ i- Q  z
谢丽把眼一横,筷子一端搁靠在碗沿上,说:那你有十万八万块钱拿去交医药费吗?或许还不只这个数呢,听说从前还大口大口吐过血,看来是非常严重的病,不是十万八万能搞定的。
1 |5 R1 m( j  s/ a马彪象是喃喃细语:最少好几十万,我都略问过这病了。哎,那怎么办呢?0 V0 Y/ D. _2 [: z; A
谢丽冷冷地,问:你问过什么病了?你怎么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8 r: H! J" v* E' k  Q$ M. a; e马彪:我当然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我就跟人说吐血什么的,重症室什么的。
3 P# g- t- @2 [+ S6 J& T. d0 o: Y马彪其实也没有问过人家,上班耳边听别人谈起重症室病人的事而已。9 b& r& ?& \7 c: r5 U2 q8 `5 k( I# I
马贵荣之前跟父母抗争过无效,也只能冷言以对了:我给你们这些坏人出个主意吧。反正没人认识你们,派个人去医院打听一下,如果人家不欠医院的钱,你们就可以去做做好人了,看看你的弟弟。如果真的欠医院的钱,你们就溜走。千万注意,不能暴露身份。  i$ ^1 x0 N. E) y: W6 s0 u+ ]1 c$ m) I
谢丽看了儿子一眼,夸张的表情说:儿子,你说不暴露身份,那我是不是要戴个头套,口罩,墨镜什么的?7 r9 o, x# T) O# P
儿子:你当是去打劫银行啊?' ~' E  ~6 a* g* W& e% v
谢丽眼睛一亮,看着儿子,说:儿子,不然你去医院看看吧。
: K4 k. a, E" A) `5 Z: F$ u儿子毕竟还小,胆怯了,不同意。况且,他也根本不认识自己的舅舅,怎么打听啊。
( c- b- s# H( Z- ]3 K谢丽见儿子无望,动了亲身试水的念头,但又顾虑着说:那万一暴露了身份人家抓住我呢?
' b9 F$ G' ]/ h1 F- v. |儿子:那你就把平日里追着我打的速度拿出来,恐怕刘翔都追不上你了。
. F5 n) @5 P0 f谢丽:哈哈,你老妈我有那么厉害吗?好主意。
0 U" U! _9 z0 ~. H马彪难得有勇气横下脸,怒道:看你们,说的什么话啊。
8 H0 O* i9 m5 ]: L& O9 N7 H" E谢丽收敛了脸上的笑,略露愁容,叹口气:哎,是啊,我要是个富翁多好啊!9 |. `6 s: J1 F
马上谢丽又警犬一样的目光说道:不,我就是富翁,也不能把钱浪费在这个上面。可是,那是,是我的,弟弟哦。哎,不说了,都好几天的事了,不说了,由他去吧。
! e2 I1 ~- D2 r  N  o. G马彪用牙签剔着牙,踱步到阳台,二楼的阳台,望下面的行人,几乎没什么距离感。  M  p( L% [1 v/ ^' e1 B
地面上一个民工样的粗重男人略抬头跟马彪说:老黑,明天先不去新楼了,老板说要去一个花园里先做搬家的活。: Y3 O$ g, v* A
老黑剔着牙“嘶嘶”地应声好,他的心思似乎还在怎么说服自己的老婆去看看那生病的小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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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乙经过医院的前台,似看到熟悉的人,又退了两步,见谢丽躲躲闪闪,左右四顾的,正问着什么。8 i+ t' O# S8 ]& }- ^1 O
路乙挪到旁边一高大的巴西铁后面,可以清楚听见前台的交谈。
! m$ a- X" h% p8 r4 l3 {/ W8 V" O谢丽:你说谢小好住的是什么独立重症病房?那是不是特别贵的病房啊?9 z3 s7 J" J6 {# }+ R
前台小姐:是啊,比其他贵,但环境好,安静。/ P) ~8 ~; q) _$ P8 u. o/ F
谢丽:他得的是什么病啊?, U& ~$ s* Z6 ^) q; Y, e+ d
前台小姐:这个不能说。你是他什么人?亲戚吗?
( |' Y, g& p9 J# }  R$ a; ~1 O谢丽:不是,不是亲戚,就是,普通的老乡。靓妹,我问你,他是不是欠医院大笔医疗费啊?
5 E* t, f0 ?, d; i  N" @前台小姐:你说什么啊?欠费能住那么好的病房吗?神经病!好了,没事你走开,走开。
6 P% f/ |0 H: l0 j* Q* P3 [谢丽如释重负的表情,转而谢丽的表情由轻松转为微笑,进而是欣喜,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她想到路乙见她时说过“我也没跟你说钱的事啊?”。谢丽一切都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弟弟只是想看自己一下,人要死了嘛,都是如此的。谢丽这么想着,开始想自己弟弟会有多少钱留给自己呢,她可是弟弟唯一的亲人呢,钱不给她法律都不容的。
( K* R8 F. k+ L8 _+ \5 L这么想时,谢丽如沐春风般轻松的表情,就差哼小曲了。$ Z& `, _; d0 E$ R
谢丽一面回想见到路乙时,心想自己看他的穿着不象是穷人。# z# k1 d6 P. v: D- z- d

1 t6 ?8 Y, v- ]  S1 E2 U. T( @路乙匆匆离开,进到病房,郝彬正扶小好坐起来。9 a! h& w4 @# C, z* X5 v( Y
见到路乙,郝彬说:小好睡醒了,口不算刁,说要吃碗素混沌,大白菜馅的,我打电话让我妻子去做了。
" E$ p5 I0 F: M8 K: O: G0 I1 y路乙一面放下手中的东西:哦,想吃东西就好,那就好。8 @' E; H  b: d7 f& u
路乙坐到郝彬床边,握着小好的手说:好好,要听我的话啊,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姐到医院来了,在前台打听你的事儿。
1 j: @: r. O8 }; {郝彬见小好不言语,低声劝道:不然就见见她吧,那么多年了。6 `; G0 U( e5 u9 \3 q% G
小好悄然滑下被窝,叹气道:不见!她是在打听需不需要她付医药费吧?我还不了解她啊。
" u5 L2 n0 v/ n' a7 w5 d5 A郝彬还很坚持:小好,听话,毕竟是你姐,见见吧。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3 |" W( V7 N3 _小好:彬彬哥,这不能原谅。我要是,要是见了她,那,太怪了,太变,味了!
3 m) u# Y: u( j; i; M1 |路乙也想让小好改变主意:见见吧,不想说话,就不说,让她看看就好,几分钟,就一分钟,好吗?好好,乖,听我的,啊,见见吧?  `$ s7 Y& H/ ?3 C$ v. E+ {% w3 a
小好没有说话,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了起来,显然他是哭了。路乙挪过去,连被子一起抱着小好的头,说:好吧,不见了,不见了,我们不见她了!好好,不见了,别难过。
" ?1 Z( I, |+ i2 N3 w" K  C! w6 {) j郝彬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心情真的很复杂。面对金钱与亲情,本来是毫无相干的,却硬是被拧在了一起,拧得越紧,那一点亲情难舍,也被舍去了。
% X" {1 d5 w; F$ C这时有敲门声,郝彬转过身来,路乙也迅速转身望向门外。路乙看看郝彬,眼神示意他去开门。
5 M: R1 V! g0 M! ]; L3 F郝彬缓步走过去,开门,是个西装男人,路乙一眼看到了,低声跟小好说:好好,没事,是沈律师来了。* s  D& D2 z$ X/ q) B* }
小好还沉浸在强烈的对于过往的伤痛中。亲情的冷漠比起陌生人的无视,更让人难以接受。十来年前,小好找过谢丽几次,但总是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谢丽就把他骂出来。曾经小好开玩笑问过父亲,自己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否则何至于厌恶至此呢,毫无来由。父亲说那是他自己的错连累到小好,因为恨父亲,所以母亲才一并恨上了跟父亲外貌脾性都非常像的小好。母亲或许有她不可言说的恨源,但姐姐毫无分辨地跟母亲一样对待自己,小好曾经是不甘心的。但是,谢丽没有给过他机会解释,仿佛小好的身上她不能容忍的缺点,都是娘胎带来的,无法根除的。. B5 \; s' o) E* t/ U% d9 i& C. u
那是什么呢?小好无数次问自己,答案毫无意义。是自己的柔弱吗?- t7 W4 H7 V6 u& d, Z
沈律师的到来,小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主要还是路乙在谈一些事宜,需要签字的自己照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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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乙领着沈律师走出房间,向病房长廊尽头的二道门走去。两个人一路聊着。
1 }! V: N9 Y9 R8 l; U4 `沈律师:所有的文件手续,基本上都完成了,你们放心吧。/ J2 T; B% c3 h8 L+ f$ P8 A
路乙表情伤感,似有泪痕,口中说着:麻烦你了!
* \$ G0 V; g, g* K# M沈律师客气中有同情:哎,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让我真的很感动,能认识你,认识谢先生,让我的心灵都得到了升华。你也别太难过了,俗话说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嘛!
9 r$ {$ f* A; _' v" H二道门的保安看来人走近,帮忙路乙他们开门。$ G# ?2 v2 \0 K0 E# X) ^1 r# h& l
路乙跟律师道别:沈律师,你慢走!!0 @8 a. v/ f' z8 O: Q1 m+ a
沈律师:好的,有事电话联系。
# S5 \$ R0 a  M1 \目送律师离开,路乙刚要转身回病房,旁边闪出一个人拉住了他,是谢丽。- s  b# j; {$ c. R1 Y  O0 x
谢丽脸上的笑,是那种充满希望的,这深深刺痛了路乙,听她说:小兄弟,这个保安不让我进去,我要去看看我弟弟。
. f; T  Q7 h# }) I- `  E" O& V路乙轻声淡言:哦,你来了!
* i' D/ b. G: f  K: H见路乙不似前次那么热情,谢丽脸上的表情转为微微的歉意,又有些大姐理所当然的应该味道:是的,我来了!来看我弟弟。你知道的,他是我的亲弟弟。
3 {' Q+ l1 N! h  {8 v路乙听着这亲弟弟三个字,似乎有嘲讽自己的味道,像是说你还是个外人呢。: Z$ c  P0 v: ^( f0 J
路乙还是平静地说:真不好意思,好好不想见你,你回去吧。8 f; z4 Y& B1 r+ V0 I7 ^+ @* d
谢丽一时没听懂:好好?) \4 U& I. W3 A) ]
路乙:是的,就是小好,小好他,不愿见你。
# x1 K2 T) d$ u1 N( \2 H& D- I5 Z谢丽马上有些警觉,联想路乙几次给她电话,还亲自跑去找她,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了,仅仅是朋友吗?她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7 D8 b+ Y5 T0 e+ v$ a路乙:我是他最亲密的人。/ a8 A. D! s3 P7 w
谢丽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最亲密的人算什么关系,她也脑子转不过弯来。扭头看律师消失的背影,那才是她最关心的。' N$ w+ U, G& X1 i2 v
谢丽:刚才你送走的是什么人?律师?怎么了?我弟有什么要请律师的?官司吗?哦,不,是财产处理吗?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要找我商量才对啊?怎么不找我?你们怎么我家小好了?
  Q0 n( q# ~* h7 U7 C0 \7 P路乙看谢丽的表情言语,真像是表演系毕业的,没有笑,只有心凉:这都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 F' _) p6 s: F$ n% l& J$ \谢丽见路乙不肯透露任何,越发觉得自己的弟弟是有千万的家产了,坚决地说道:不,我不能走,我要见我弟弟。我要见他,麻烦你,小兄弟,去跟我弟弟说说,让我见见他,我真的想见见他,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了。
, X* x) p& K& O& `3 t路乙此刻才有些需要发泄的,但也只是略微抬高了声音对她说:此刻,你才想到是他唯一的亲人吗?只能说是唯一的血亲,亲人嘛,你还算不上唯一了。好好心里最亲的人,不是你。+ ?2 C; r+ _4 M. [5 D7 V/ c8 W9 L
路乙说完转身走进二道门,门自动锁定。" v/ g! ]+ X" [1 ~- Q
谢丽被保安挡在门外,她望着路乙一步步深入长廊,很长很长的医院长廊,像个迷让她无法看清楚。越是看不清楚,越是觉得里面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东西,谢丽绝不会认为应该是责任,她只想到有属于她的钱财吧。谢丽十分复杂的表情上,又添了些茫然四顾。
; P* _1 x) T, }这时走过来郝彬的妻子钟竹青,手里拎着食盒,微笑着对保安说:你好,我看谢小好的。! Q! x% D: P/ `1 ^6 p6 `
保安开门。竹青刚要道谢进门,被一旁的谢丽拉住了。
: A" ]3 T3 t) k  ]  _3 E谢丽问:大姐,你是去看谢小好的吧,我是他姐姐,亲姐姐。
- `. x/ h  M5 r* H) h( a' `竹青瞬间惊喜:哦,那怎么不进去呢?
+ S* q6 x: H$ ^. `% o! g& G谢丽此刻有些难为情:我弟不愿见我,所以,保安不让进。0 M! v( |! d* N4 L# ^# h) \" V7 B
竹青马上想起了郝彬之前说过的关于谢丽的事,她明白了,表情为难地看着谢丽。. P& H% Y" c& u) v1 L5 s5 t7 Q% F& K
谢丽把竹青拉在一边,细声而急切地问:我弟是不是真的好有钱啊?我还见有个律师什么的去找他又走了。" D9 @. l. C$ z8 {! q
竹青一副诚实的表情,看得出她真不了解情况,而且她也从没有听郝彬说起过谢小好的经济情况,所以说道:这个真没听说,感觉也不象啊。倒象是他的朋友在帮忙他的。哎,有这么好的朋友,也是难得。
) w9 G+ ]# g( b9 ?3 k谢丽听了,拉住竹青的手松开了,很轻松的口气说道:哎,人家不愿见我,就不见吧。1 J4 J9 ^0 }9 D$ ~$ f2 L6 j) A
那个以为有属于自己东西的迷宫终于解开了,谢丽没什么可争的了。/ }4 e4 i5 L# w4 T$ \* B: ~3 e( H
谢丽转身离开,竹青目送她远去,一直看着谢丽远去的背影,她也开始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了。关于谢小好的工作,关于他跟路乙的关系,关于自己的丈夫对于小好如此紧张的情绪,很多的东西竹青都想不开。静静站在门口,然后又拉缓缓近,看路边一棵风中瑟瑟地有些微发黄的草,竹青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吧,她转身进门去了。! {* w- E* a8 G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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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别吻
; F2 Y8 b2 y* q, LC3 人言
, Q' V8 p7 a& [4 t) J5 K一个建筑工地,到处挖得稀巴烂,一栋初具雏形的房子在竹制的老式脚手架的囚禁中,象等待脱壳的小鸡。谢丽独自在搬动些小竹竿什么的,不像是收尾的工作,也不像是帮忙工地干活。' S' Q- I; n7 Y2 r" t
旁边工棚里,几个人在打麻将,烟雾云绕的,却也安静,除了麻将碰撞出的声音,金玉般叮叮当当,响声却是雅致的。
+ i: S" H8 h1 [" B不一会儿,其中一人,一边抽烟,一边随手身边拿个空的啤酒瓶,掏出那活儿对着瓶口就尿了起来,一面儿还得顾着打牌呢。一心好几用呢。! q1 G0 @9 U6 p. Z) f/ s" V1 B
许是气味惹祸,许是声音惹祸,顿时打破宁静,大家骂了起来。
6 G4 m3 O  {( q) e“老皮客,你他妈上火了吧,尿臭得很。”! k4 @# ~! {3 x
“说你多次了,你鸡巴痒告一声儿,我们大伙停下等你,犯不着大家闻你的尿臊味儿。”+ m5 N( ?* m2 x/ P* Q
被唤老皮客的人,根本不理会大家,还是专心打他自己的牌,摸过那活儿的手,又迅速捏着牌呢。也没人计较,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5 Z; j6 {2 A
宁静已被打破,聊天就开始了。
$ w1 }& F3 L+ d$ S“老黑,你们老板也真行啊,我们房子还没建好呢,他就派你搞关系了。看来,这装修也是你们捞的啦。”一人说道。他所说的老黑,就是马彪,因为长一身像非洲黑人似的皮肤,一年四季皆是如此。& @. h# L  c$ n: i
马彪呵呵笑笑,说:“我们不过是小跑腿的。”8 p) U' _$ T4 N, L# ]
“上次听你说你小舅子住院不愿见你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 O( R+ P8 M- U0 ^3 r1 H“还能怎么样,我是一直劝我老婆去看看的,毕竟是自己的手足嘛,可老太婆先是怕出钱,后是人家不想见。哎,这社会,这算什么事儿嘛!”马彪无奈地,把烟头扔到地上说。
! Q: o  I0 [' r, O“现在看病,小感冒就要你两三百元,别说住院,没个千儿八百的,下不来。”/ C4 X0 K2 n" d9 j; ^3 C
“去你的,你没住过院吧,就千儿八百人家收留你?要住院,现打一万块定金给医院,说是多退少补,多半是要补不退的,哪有收了的钱还退给你的。”
$ i. S" I. ]  w* s' P“哈哈,看来你娘的住院住出经验了。”
9 ^+ k$ t3 _7 G6 B“你娘才住院呢。不过啊,现在这医院就是绞肉机啊。我老娘摔一跤送进重症室,一天要花六千多元。好在我娘疼我,没住几天,见阎王去了。不然她住上几个月,见阎王的就是我了。”
, D& k* R. O+ e% G“这医药费是够贵的。就说烙卡那东西前年的事吧,要不是他死得那么慢,他家也不至于花那么多钱嘛。”5 D% D1 I) r/ }- x6 D$ x4 v& _/ J
“听说他老爸七十多了,又出来打工了,不就是钱被烙卡掏空了嘛,人还不是死了。”
$ I% g1 \8 h; x$ y& ]& q1 r一阵哈啦哈啦的牌声,又有人说:“我说老黑啊,要是你家小舅子真是有钱人,那他死了后钱归谁啊?还不是你老婆得嘛,急什么呢?”
2 c) i' F% h! |& w" `/ K( w马彪:“呵呵,我不在乎。再说,想那些个,太不厚道了吧!”8 S) O/ j  w# v# h# F1 K8 F
“没那么容易吧,人家连见都不见你呢,给个屁。”0 m7 z" a/ `) e% e
“住重症室,还住那么好的病房,不是有钱人,难不成有人给他啊?作为朋友,我要死了,你会给我钱住那病房吗?”9 F0 y# p# _. N) J' s, p4 H! c
“你死了,我把你扔水泥塘子去。”6 U9 T" g/ s; w0 t1 p7 y7 k
“那老黑,你小舅子应该是很有钱的,至少比我们强几千倍吧。”
8 ^4 @% S0 }9 |5 ^* q3 @/ _! f( Y“你那小舅子也真他妈不是人,活该他得病,说不定都死了。”- |  r8 M/ q0 F8 M% t
“别乱说话,我小舅子其实人不错,是我那老婆太过了。哎,还是我管不住我的老婆啊!咱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啊。”马彪快语说完,看了看屋内,许是看他老婆在不在这儿。
( d( n; U9 I  ]! A: X1 P5 f/ [这时候谢丽就站在工棚外,听着一帮大老粗没轻没重地议论着。就是听到自己老公骂自己,谢丽此刻也没有任何恼怒了。不过自医院回来后,她一直在琢磨谢小好跟路乙的关系,感觉他们特别亲密,尤其是路乙提到小好时。4 k. `. k7 \2 w. U$ F4 ^
该不会是?谢丽马上否认了自己疯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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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护士刚把小好的呼吸器拿开。郝彬、路乙凑了过去,看着小好微微睁开眼。又经历了一次抢救,经历了一个不眠的夜。
/ L' U+ ~/ E1 F: Q4 s1 _6 k7 l路乙握着小好的手: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呢。
& y& S. u$ S% r. ~" {: W小好笑笑,微微的声音说:这氧气罩有点塑胶味儿。
) ]. _' ^4 @  D8 |路乙双手紧握着小好的手,拍了拍,很艰难而勉强地迎合着小好笑笑,却明显看出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只是非常努力地在克制着。每一次小好昏迷过去,路乙都害怕他不会醒来。每一次的醒来,都感觉是重逢。
5 p2 y, E3 M. B7 p* {; f- X小好看到了路乙眼睛里的东西,倒安慰道:乙乙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不是又醒过来了吗?0 \- _1 s/ n' f, {; `
路乙脸上滑下再也无法禁锢的泪水,小好用手为他擦去。2 `3 Q8 p* N- t, E& r4 P7 s
路乙:好好,我的好好好,我的爱,我永远的爱。
, W, P1 U$ E* a  \5 t' R: x说着,路乙吻着小好的手,一下,两下,把脸贴在手上久久不起。3 ~3 J1 O+ p. i3 g$ G: v3 F' k
郝彬怕路乙太过伤心了,也带着小好难过了,于是过来:路乙,你弄点什么小好爱吃的吧,我给他擦擦脸。
, t8 B  |; H+ I6 k1 U! P5 z; C$ M路乙知道这是郝彬让自己克制,他站起身,目光都没舍得离开小好身上,像是怕再回首,已是隔世。4 d  g) p. `: ?" K/ w- L: \1 Q
郝彬拿毛巾为小好轻轻地擦手,小好微微笑着望着郝彬的眼,追踪着郝彬的眼睛。: k9 ?, q& S! T% H. ?/ e
郝彬笑笑,擦脸时在小好的额头上轻吻一下,再亲一下。
6 B# t2 J  U4 W路乙帮小好擦脚,完了用手在摩挲着试图用体温去温暖他的脚。
% }5 [) X$ s2 O/ ~( S  j小好说:彬彬,我想我爸了!% j* z6 t9 K0 m' F$ K
郝彬微微笑:你爸会为你高兴的,知道你孝顺的。
9 N6 Z# F) `& E( S: f. c6 h' |小好哽咽着:我特别想我爸,好想,好想的那种。
- Q) s2 q" `" |% s. D% O/ }/ m8 R郝彬不知怎么安慰了,路乙过来,坐在床头扶起小好靠在自己身上,说道:好好没事的,别想那么多,会没事的。# V# }# h3 |# @+ x" E  F6 @5 X
小好在路乙肩膀上:是的,特别想啊,爸,你能听见吗?
6 X! ]7 g1 ]6 ^/ o路乙:能听见的,你爸能听见你叫他的,他让你安心养病。2 p. I7 N( R# p
路乙重又把小好放躺着,静默了一会儿,小好微微地说:乙乙哥,让彬彬吻我一下吧,好好的,吻我一下。- E' Z: W' ]- u" W* Q
郝彬:小好,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
: @5 I* ~0 V# `) j郝彬说着坐近了小好,轻轻地,轻轻地把唇凑到小好的唇边。小好微微张口,轻吐舌尖。郝彬轻轻地很轻轻地吮着。
: W0 I7 m! W* k9 u5 Y' k4 P% n郝彬移开,他的脸,满脸的泪水在滑落。郝彬耳边响起小好曾经稚嫩的声音,那时他问郝彬:彬彬,接吻是怎么样的啊?我能吻你一下吗?' C; w9 a$ `2 n4 U8 n6 U& m+ C
曾经郝彬吻过小好的脸,吻过他的额,吻过他的手,却多次拒绝小好猛然凑过来的唇。他总是笑着逃开了,彼此总是打趣娶媳妇的事儿。郝彬答应过小好,娶媳妇也要带上他的,当初说这话时并不觉得是戏言。可是时光可怕,成长也是可怕的,把曾经的承诺演变成了冷冰冰的戏言。如今小好或许就要离开自己了,再多的承诺都是苍白,而曾经的承诺却也无法实现的。
( U6 F- }' O2 [0 n3 e如今这一吻,竟就成了永恒,成了道别,成了接下来一生的遗憾,或许也是一生的弥补吧。郝把自己的脸埋在小好的身上。小好看着郝彬,一脸满足的表情,然后抬望路乙,一手勾下住路乙的脖子,路乙低头忘情地吻他,久久的,久久的吻!7 c4 q9 G# }# ]1 g/ @& W) @
而这一吻也注定是永远。' N+ Z# Z1 l; I3 m6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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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 悔
/ I/ J& e, J$ w5 H7 D; W# R7 [梧桐花园谢丽的家里,黑灯瞎火的。
, y4 `$ [3 ^9 ^5 F+ v小高层的楼房没有电梯,这天也不知怎么搞的,楼道上的灯全坏了。马彪一步步爬楼梯,渐显出自己年纪的老迈了。终于到家门口,老黑推门进去,家里也是一片漆黑,他知道都在家的,嚷道:怎么不开灯啊?别人家不都是有电吗?0 i# v; K# h* \* X( {& r# X
儿子马贵荣闻声才开灯:我妈在哭,不是为她弟,是为她得不到的钱。
& ^, }5 I; ~  Z! B- ^0 W$ E( N% d马彪看儿子的表情,脸上也是有泪痕,知道是出事了。9 e0 W+ P) d# \, o
走向阳台,马彪见妻子谢丽病怏怏似的仰头躺在一简易躺椅上,风干的脸上,凌乱的泪痕。这副哀容,还是马彪第一次见到的,想当年他老妈死了,自己哭得满地打滚,也没见妻子动容呢。( c2 f/ @5 S! i' E) o2 f" s
到底是心善之人,老黑用腿别别躺着的谢丽,问:你怎么了?你弟怎么了?没了?
- B$ w+ ~* D" ?5 S9 R- Y谢丽不吭声,也不移动,连眼睛都睁开,不过泪水是漫了出来。9 {7 k& {; s  u$ M
马彪再问:说啊,到底怎么了?我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做人不要太过份,不要太计较。还是自己亲弟弟呢,这下丢脸了吧!) l5 P6 N# s5 q/ ?! [
终于,谢丽有气无力,喃喃似的说:我还不是为这个家,不如此能买得起这个破房子住嘛,儿子能在这里上学嘛。现在这还成了都是我的错了。/ r9 H- G0 W, R2 }
马彪进屋拿了杯水出来,递给妻子,说:人要节省,可不是这个省法,你这是丧失人性了,知道吗?是你弟弟啊,你不怕他来找你吗?& S3 i% h4 Y  d
谢丽终于哭喊了起来:我怎么就没人性了?我怎么了?是不是一个个要逼死我才甘心啊?" E+ W- s8 n+ d
马彪也知道妻子难过,坐在她的身边点燃一支烟,抽着。6 g4 \' j3 {8 S8 m4 a
马贵荣走过来递给马彪一张纸,落款是昊法律师事务所的沈炎律师,旁边还有老婆谢丽的签名,日期就是今天。. R) V- ?: e2 I4 U
马贵荣故作轻松地说:我说你们知足了,看看上面写的,只要我能考上大学,舅舅会让人负担我四年的学费,还有每年一万元的生活费,如果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还能一次性给我三十万元的创业经费呢。
/ t6 w5 i! B) y4 f谢丽:你看看你自己的学习,能考上大学吗?考不上大学不就一分钱都得不到了嘛!1 _& J) ]! p) h0 J( O8 F5 @
马贵荣怕再惹火母亲,只低声喃喃说:你就认钱。我说我舅舅不会像你说得那么差嘛。
5 c1 K- |$ @" X8 l7 [, M' U马彪还是问:那你弟怎么样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去见见他吗?他会见我们了吗?
2 a* l) B) A' h马贵荣低声回答:走了。律师说我舅舅不愿见他的姐姐,也不允许他姐送他最后一程,说就当没有他这个弟弟了。& o+ i; U  a5 |  C
马彪听后,喃喃自语:哦,这样啊,这样啊!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有管好自己的婆娘。哎,都过去了。4 Z- g, y% F( d7 u
说着,马彪进屋,取了个香炉放在阳台上,点燃了三支香,合掌躬身三作揖。马贵荣见状,也取了三支香奉上,他跪下叩了三个头,轻声说道:舅舅你走好,原谅我妈妈的无知吧。& a, y& U! Y; P4 H$ g) T# P
谢丽坐着看这一切,默默起身回屋。出来时,手里拿了三支香,一叠冥纸。一家三口,一页页纸烧着,谢丽也没有流泪,就轻轻地说着:从前我爸挣不了几个钱,我弟身体总生病要用钱,我妈就总是骂我爸,骂我弟,说我弟为什么不早点死了算了,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于是我爸就跟她吵架,总是吵啊吵啊。后来弟弟渐渐长大,脾气性格像极了我爸,又总是粘在我爸身上,我妈就气啊骂啊,于是他们又吵架。我总觉得那个家是因为弟弟的存在而不幸福的,包括他们离婚,我总觉得是弟弟的缘故。我从来没见过像我弟弟那么软弱的人,从不打架,从不骂人,说话总是软绵绵的,一副欠抽的样子。他几岁的时候,我也总是打他,他也从不向我爸告我状,于是我就更加打他。后来他跟我爸走了,我瞬间觉得太阳都亮堂起来,没有了弟弟的世界原来这么美好。我很快出来打工了,我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像是过得很幸福,没几年却死了,比我爸还早死。我连老妈的死讯都不愿意告诉我弟弟,我觉得都是他惹出的坏的结局。我也想我爸,也去找过他,他死的时候我知道他欠人家钱,好几万块。但是我又觉得欠人家钱也应该是因为弟弟,是弟弟把我爸拖累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软弱的一个男孩,我不可想象弟弟那么弱的人怎么能靠自己的力量生存,我总觉得任何人都要被他拖垮的……
- ?1 I9 T3 U: F3 U谢丽就这么喃喃地说着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话,从这些话里,马彪马贵荣知道了自己老婆自己老妈的过去,知道了谢小好的曾经岁月,仿佛看到了一家子可怜虫,尤其是谢小好,像只暴风雨中无辜的小虫子,爬行在瑟瑟飘摇的枯草茎上。
' g, q' ~2 n+ S4 b  `阳台外,灯光依稀,秋风阵阵吹动路边的树叶!沙沙声响中,还有马贵荣偶尔擤鼻涕的声音,他像瞬间长大了,站起来,目光追寻着一片冥纸的灰余飘离,飘向未知的地方,又像是飘向他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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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h/ C- a- ^& O. S尾声 魂归- q" R) }9 |' V  ^! F; w6 N! M, b
B7 归去来兮5 @1 U. J1 y$ k; \2 u
曾经小好读书的小县城,四面远山围抱,合围处一片阴雨灰朦的天空下,错落杂乱的房子,三层五层高,一撮十几层高的楼群在建设中。浈水流过,汇聚了本县各处的小溪小河水,到头又分出一条支流经过县城。曾经清澈的河水到了县城也不是清水了,现在更不可能清澈了的。
: P; [) n1 \5 ]9 _最高的一栋楼往下,是一座并不新的桥,桥面上,郝彬,还有路乙,依着栏杆。他们带着小好的骨灰回到这里了。
1 y) P1 r" i& [  {  h, n路乙迷惘而悲伤的表情和眼神。眼睛所看到的江面,就是条大河罢了,或许是下游有蓄水,水面宽而满,看不到水的流动,上面漂满了生活垃圾。
, u1 [+ M# ~6 d0 D郝彬也是表情悲伤,说:这就是小好说的铁索桥的位置。原来是一座摇摇晃晃的铁索桥。好多年前拆了,建了这座钢筋水泥桥。0 O3 J8 s* t/ G* \
路乙哀伤地说:是啊,这地方,这样的水,我能把好好的骨灰撒下去吗?我怎么忍心让好好留在这里。好好是在这里有美好的回忆,可是,变了,变了!
& S1 V  V6 i: f# n* p0 z) r小好临终遗言,希望自己的骨灰能撒在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几个地方,从前的铁索桥河面上,就是一处。可是现在路乙和郝彬来到这里,却无法满足到小好的要求,他们自己都不忍心,这里太脏了,简直无法直视。$ \+ o0 y1 U+ I6 U5 w) l
可是曾经这里是美好的,留下过小好美好的回忆。那一幕的画面,他常常跟路乙讲起,每次都仿佛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又见到了郝彬。每次讲到这里,小好都会“彬彬哥”地叫出声来。
, p+ [! X% H' Q/ E/ @, r那是小好学生年代的事,一天,夕阳斜照在横跨两岸的一座铁索桥上,桥面上行人稀少。所谓的铁索桥,就是两边各两根粗粗的铁链拉着,脚下是隔二十几公分就排列铺着的一块块木板,从木板与木板的空隙里看到脚下白哗哗的流水,响声不算震耳,却也是听之而惧。而就这座桥,一直是小好想挑战的地方。每次来到这里,看到行人自由通过,他都感觉两腿发软,更别说走在上面了。
1 P1 u0 z/ [* E2 y1 o2 h" K* X7 z; m而那晚,他跟郝彬来到了这里,被一再鼓励着,走上了这座桥。; z. d4 h% ]% E
小好双手都拉着郝彬,被吓得脸色苍白,几乎用的是蚂蚁的速度了,还一面担心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彬彬,不能走边边,我不能走边边,桥会斜过来,斜过来了。7 p7 O, S9 D( _: h5 \8 G
郝彬也不敢开玩笑,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那你走中间,我一直拉着你的手,记住,眼睛不要看下面。8 \" H! e" u0 U6 c" v" f
小好答应着,却又反悔了;彬彬,我们要不还是绕路吧,不要过桥了。
7 J2 w; D, B6 Z, h" P* n( u郝彬安慰小好:没事的,有我呢,要不我背你过去。; M- H4 S* v/ L5 Z9 `; Z
小好蹲了下来,双手抓住郝彬两腿:背啊?不要,那样更怕的。4 ^& W/ @4 }1 ]5 A
偶尔过桥的人,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轻巧,见小好被吓得如此狼狈,也懒得看一眼,想来这样的场景人家看多了,已经不新奇了。
' U7 a2 ~" C  S. \郝彬护着小好,鼓励着他: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前面很快就过去了。你要想,万一踩空,你也掉不下去,这木板密集着呢。
* F  u% E. @  x小好想想也是啊,自己的身体就算滚在桥面上,也掉不下去的。只是还是感觉恐惧,答应着:好,我听你的,你走慢些,走慢些。
; y9 ^# ?  ]9 N, {郝彬:好,你不要怕,我慢走就是了。# C! b2 G; |7 Y* S7 g: y
郝彬走在前面,小好拉着他的手,眼睛抬高看着郝彬的脸,一步一步。夕阳照在两个少年的脸上。偶尔小好故作勇敢地看一小郝彬,笑笑,一瞬间感觉什么都不可怕。
& @' Z  j4 ~: I" }+ b小好:彬彬哥,我不怕了,有你在我身边呢。
5 F/ U+ h; T* Q' h郝彬憨憨笑笑:是的,你永远有我,不怕。
' S7 Y- F' x: p4 }+ h# A+ [小好不再看脚下,而是直看着夕阳下郝彬的脸,回味着郝彬这句话,不禁说道:彬彬哥,我很喜欢你。  K0 O# H# @5 t, I5 v( R% S, p
郝彬只顾看路,也没回头,答说:我知道啊,你一直就喜欢我啊。
$ Y( O$ x. r' U# ~" T$ \小好略用力拉拉郝彬的手: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H6 R' B& b; V
话还没说完呢,郝彬一手迅速拉过小好,揽腰把小好抱着举起来,喊道:过了,你成功走过了。  ]/ j! {$ V. s# F$ v
小好才知道自己真的走过来了,从前想的原来还是做到了。小好低头看郝彬兴奋的脸,突然搂住郝彬的脖子,脸贴在了郝彬的后颈,感受着他肌肤的温暖。郝彬拍着小好的背。. k8 j- O' z, |" w/ R8 @
小好每次在讲述这一件事时,都跟路乙说,那一天他特别喜欢郝彬,特别想一直那么贴在郝彬的身上。也是从那一刻起,小好的性心理被激发了出来,他明确地知道,他爱上了郝彬。“我那时多么喜欢他啊”每次小好都这么说。
% F( a: N% K7 D8 }5 s可是再回到这里,蒙灰的水泥桥,没有流动的肮脏的河水,不再属于小好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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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h  P8 j* F2 O) g路乙跟郝彬驱车向下一个地方。郝彬说几年不进到城里的中心地方,都变得不认识了,杂乱拥挤,完全没了以前的宁静。曾经学校后门的一大水塘,夏天开满了荷花,非常美丽。水塘外大片的稻田也是春绿秋黄冬空阔。现在代之的是成片的楼房,街道却依旧是狭窄而脏乱的。学校的后门,像是改成了大门,熟悉的名字陌生的位置,全然没有往日的痕迹。
" R0 ]. u$ n: y3 w' B* e, ^或许很多东西是越变越好,但也改变了曾经有过得温情。
0 F. Y  Y+ s" n6 ^& Q7 n4 l; ~郝彬对路乙说:以前我跟小好常跑这里的水塘采摘荷花的,还被农人追赶过。哎,现在,我连荷塘的位置都不太敢确认了。
5 E' Y) p+ b# I5 r' _. e汽车驶过的两边,都是在建或已经建好的房子,高矮不一,路边每隔一段就是堆满的建筑材料,或者是建筑垃圾。他们的车子右拐进一条比一车道宽比两车道又窄的路,没驶过两三百米就停下来。( U9 w" [, o' b
车旁,一条水沟掩没在岸边的杂草里,完全看不出是一条河,甚至于觉得连溪流都不算。看得出是日久没清理河道,被淤泥填埋了,变窄了,长草了,像个被遗忘而衰老的长者。旁边得一块空地,又是在建的楼房。
  B2 Q* X3 B# x! m+ q郝彬叹气:变了,变了,这本来是小河流的,清澈的水流过,能听到汩汩水声。常跟小好躺在岸边草地上,仰望天空,或发呆,或闲聊。
# [: V" P- K( `+ r. Y可是现在河边连能躺人的堤坝草地都没有,全是杂乱的荆棘丛林,把变窄了的河道几乎给遮盖了。5 f6 G/ H2 X0 `$ V
路乙:象很多地方一样,都变了吧,变得不象农村,当然也不象城市。
2 a( _" f9 O3 ]" L* A这种迷失本心的改变,又没上升到一个新的城市高度,最可怕了。% t- }6 _) P4 X" o4 x( [
郝彬:是啊。怎么办呢。小好说要把骨灰撒落的两个地方,都已经无法直视了。9 U, N5 |8 _! ^- s0 W2 b
说着说着,郝彬跪了下来,双手捂脸,低声哭喊着:小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害你记住了这些个烂地方,可现在,都变了,都变了!而你,也走了,也离开我了!4 o9 p# K' Y' M9 s; X/ g$ M0 c) j. V
路乙走了过去,任由郝彬抱着自己的双腿低声地哭泣。& L* ]6 W$ D4 C, Q
又是夕阳,秋日的夕阳映红了两个人的脸,还有脸上的哀伤!4 M$ i( ^- Q4 D" A
路乙从车上取下一个天蓝色的盒子,抱在怀里。
' b# z/ {! v1 J  \( G* Z郝彬哭着说:路乙,不要,不要把小好留在这个地方。# X: [; s" H9 ~4 ^
路乙喃喃自语:是的,不要留在这个地方。我要让好好看看从前的地方,看看就好。
5 D0 Y" I6 I# U- m: p9 s# v郝彬燃起了一柱香,就插在地上,前面是蓝色的骨灰盒,装着小好的骨灰。郝彬的脸,满是泪水的哀伤的脸,望着小好,三跪拜而起。+ J4 i5 f: N# @
路乙也拜了三下,起身说:好好,我要带你走,就把你带在身边,无论我去到哪座城市,去到哪个国家,我都要把你带在身边!好好,我们回家吧!我们回我们自己的家吧!
* \- Z3 X9 n4 r: q1 B在谢小好还是健健康康的小伙子时,常常聊天时说到死亡,好像小好从来也没有畏惧过。年轻时,死亡离自己好远,健康时,死亡如空中的白雾,都只那么一想而已。记得那次,在马尔大夫的海滩上,躺椅上,谢小好和路乙沐浴着印度洋上空的夕阳,吹着印度洋海面上过来的风。
( J7 w& d( j* N  y小好问路乙:如果有翅膀,此刻你最想干什么?' M5 r  X7 m2 [) r+ ^  l) [3 Z
路乙不答,等着小好继续说:如果有翅膀,我此刻想飞在那海面上。
# d+ M2 x& t6 T4 @7 N路乙笑笑说:等你有了翅膀,我最想趴在你的背上,随你飞到天涯海角。
7 G- H& A' b+ J  v: {& K$ Y小好:才不呢,你那么重。% o+ j* T/ r. ^7 i/ i3 f" z3 y! S, m
路乙起身看看自己,说:我哪里胖了?. X3 n# u/ z" R  R3 N
两个人追着跳入了海里。仰面躺在海面上,小好说:乙乙哥,如果我此刻死了,你要怎么把我带回去啊?
& l6 T- D- L/ f9 J  r路乙推推小好:别说这个了,我不爱听。
  W! _3 W3 k: _0 m0 |# x8 o' I小好:我说的如果嘛,如果呢?
, e) ~9 W9 W. d* J! B) S' F2 l路乙:没有如果。我永远不会丢下你,要把你永远带在身边。- b: i0 K' K* N8 o. _* S- Y3 V8 X
永远带在身边,这样的话,才是几年前说的啊。可是临终时,小好想“回家”,回到他成长的地方,说他留恋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地方,都有小好跟郝彬的记忆,浸漫着他们曾经的美好。
( s. _  h) J$ E, c. z6 r5 D小好勉强的笑:乙乙哥,就让我回到那里去吧。
" l1 p# ^  {" d) Y- F" C- @! G1 Z路乙流泪:我说过的,要带着你,无论去到哪里。
# m( j9 A+ \7 g# ^0 \: }  S- [小好:可是,那样你太伤心了,我不忍。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想你过得不快乐。你需要寻找自己的幸福。
6 n% t- O, a8 `路乙:跟你曾经的每一天,已经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日子了。往后,也不会再有。
9 }* q) @5 M  u% G7 Y5 b小好拉着路乙的手,摇摇头:乙乙哥,我爱你。
2 x0 U9 A( f% ?$ X! K最后路乙还是答应了小好,让他“回家”。可是,现在,小好心中的家早已不再了。
7 l& e7 {' @5 R6 a胭脂残阳,路乙他们的车远去,远去,消失在夕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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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9 17:4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太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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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4 23:05:1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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