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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药大男孩

★已收录★ 《过期男妓》 BY 瑞者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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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6: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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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您许什么话儿不好,偏要许阮家侄女儿的酒,得了,您啊就等着挨扁担吧。”钱季礼擦擦嘴,一脸的幸灾乐祸。 . l3 z6 c, J4 }. ?
   
0 W6 S) Q  Q' i5 h2 i    李慕星想起阮寡妇的扁担,还真是有些心惊,可这事他已应下,说什么也得弄到这两坛酒,只得道:“钱老,这事说什么您也得帮帮忙呀。” * {# O' T: C5 m%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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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季礼连连摇手,道:“爷,老夫早已发誓这辈子再不沾个酒字,什么忙都好帮,唯独这忙帮不上,你还是另想法子吧。” - `' Y/ ^3 g, T2 l- l$ [

2 ?) w; k7 D0 U! S    “钱老,这酒又不是让您喝,只是让您给想个法子,不忌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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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E* ?# I6 w! Z: N( c    “不成,不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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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o2 R3 K# h4 v! O    钱季礼一连三个不成,直接把李慕星给回到天边去。这事若搁在三年前,他老头子一听到二十年的女儿红,那还不憋着吃奶的劲给李慕星张罗去,可是自三年前那事一出后,竟硬让这好酒如命的人把酒给戒了,并从此再不碰半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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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三年前那件事情,直到今日钱季礼仍然深感愧疚,自从他在生意行中闯出声名来之后,虽说因为喝酒误事而换了六、七个东家,可到底给这些东家们造成的损失并不大,那些东家财大气粗,念着他总有功劳,并不追究报官,只是回人了事。也因此,钱季礼对自己喝酒误事的毛病从不知悔改,可偏偏到了李慕星这里,不到两年,竟出了大岔子,在验一批纱绢的时候,那送货的商人灌了他两碗酒,醉眼昏花之下,他竟没有验出这批纱绢的用料分明是三等货,可是却冒充一等货送了来。这批货上了柜之后,便照着一等货的价钱卖了起来,不到一个月,便让一个行家给看出来,在外面大骂宝来商号以次充好。这一来,对宝来商号的声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上门退货的人骆驿不绝。等李慕星得了消息,匆匆从本店赶来,上和城的分号在短短三天内竟从门庭若市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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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3 \/ W2 e: {- B3 q1 z    李慕星来了以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让钱季礼把已经卖出去的纱绢高价收回,并拒绝了钱季礼把这些纱绢按三等的价裨俾舫鋈サ奶嵋椋?倘俗急噶肆秸挪坚Γ?瓷稀叭艘猿衔?荆?桃蛐哦?铩闭馐?鲎帧K婧笏?蒙毯爬锏幕锛瓶缸挪坚Γ?约貉鹤潘?械纳淳睿?寐啻蚬模?宦钒焉淳罡?训匠峭獾幕慕迹?弊潘?欣纯慈饶值娜说拿妫?咽芷?木??盗艘槐椋?宰约旱那崧噬羁碳焯郑?言鹑稳?坷吭诹俗约旱纳砩希?缓笠话鸦鸾?庑┥淳钌盏酶删弧?" {; C1 y" d' Q0 \& ]' R) l& |. s

2 ~9 Y( a$ t5 }8 K# r# a: K' Q* Q    钱季礼当时在边上脸都绿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这些纱绢可是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上和分号所有的资金。可是钱季礼也知道,如果把这些纱绢按它应有的价格售卖出去,虽然能够减少金钱上的损失,但商号的声誉却不可能挽回了,这对一个已经步上正轨的商家来说是致命的打击,钱季礼甚至连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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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v1 C4 R* ^& q* w8 @    李慕星的这一破釜沉舟之举不但一举挽回了商号的声誉,也赢得了钱季礼和全上和城商人的尊敬,更让人惊讶的是李慕星并没有因这件事情而回掉钱季礼,仅仅只是扣掉了钱季礼半年的工钱和当年的分红。钱季礼感恩之余,也痛定思痛,当着李慕星和商号所有伙计的面,把家中所有的酒及酒具全部打碎,发誓从些再不碰半滴酒,也绝不沾手与酒有关的生意。 $ r* F" G" L- ?! }  L9 j

0 K) t" v& j! [3 ?' f) E* c    虽然商号的声誉挽回了,可上和分号里没了周转资金,李慕星从本店里带来的钱在高价收回卖出的纱绢的时候就用完了,一时间商号竟然不能正常开张。不能开张就发不出工钱,商号里的伙计们一个个离开了,只留下少数几个不肯走,那段时间是李慕星一生中最为困窘的时候,终于上和分号实在无法维持下去,就在李慕星准备关掉分号的时候,意外的喜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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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滇南商人找上了门来,主动提出要与李慕星做生意。原来,李慕星火烧纱绢的事情,经由上和城的商人们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附近地区的商人都知道了,这个滇南商人认为李慕星为人诚实可信,童叟无欺,值得合作,便寻了来。 # u8 e* i' l2 \

3 A4 A7 u+ Q4 r) Q, c% l! o" U8 R9 D    上和分号保住了,从此以后李慕星的生意越做越大,借由着商人们在各地经商时的口口相传,诚信商人李慕星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或许他不是最富有的商人,但绝对是声誉最好的商人,甚至因他的缘故,在生意行里,滇西商人做起生意来竟也比别的地方的生意来得容易些,人以诚为本,商因信而扬,这十个字,几乎就成了滇西商人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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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在诚信二字上得了好处,自然就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声誉,为人行事,便是吃了亏,也绝不肯失了信誉,这也是他费尽心思要弄到那二坛女儿红的缘故,即便是面对一个男妓,即便当时的承诺只是空口白话,那男妓就算对别人说他失信,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男妓的话,尽管如此,他也仍不愿食言而肥。 8 k$ h% d; T; v) O' N

# a; o6 M, b) X9 A% [    眼看钱季礼就是不肯沾上跟酒有关的事,他也没有办法,只得一脸失望地扒起了饭,他心中挂着事,这饭自然也就吃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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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 v8 M- ]- `! f    钱季礼瞅着他的样子,呵呵一笑道:“爷,看你这样子,其实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事得你自己点了头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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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法子?” , ~% B) h9 s-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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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您也快三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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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5 I- E. e& _  A/ R    李慕星诧异地抬眼,道:“钱老,您忘了,我上个月才过的二十八岁生辰。” % X7 q$ M5 k1 s( V+ Y7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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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二十八岁都是几个娃儿的爹了,爷也该为自己的事考虑一下,老夫那侄女儿虽说是个寡妇,可人长得漂亮,又能干,又会做生意,与你再是般配不过。再者,爷若娶了她,那几十坛女儿红就是嫁妆,到时候你要拿多少送人不成。” / |0 g3 L% {  B! v; l0 s+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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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季礼这主意打了已经很久了,这几年来他看着李慕星一心扑在生意上,晚上连个捂被窝的人都没有,便觉得心疼,今天可总算让他找着机会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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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顿时苦笑起来,道:“钱老,醉娘性情刚烈,是女中丈夫,您这话可千万别让她听去了,小心她拿着扁担杀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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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E6 `& \: _6 w( n9 F+ p    “哎,老夫这可是说真的,你们两人一个未娶,一个寡居,阮家侄女也就见着你才有个笑脸,你对她也是关心得很……”   y# \! N* A! R5 b& Y$ G* c: ^1 }

9 _, F6 v2 m* o2 \- Y    “莫提,莫提……钱老,我吃好了,您慢用,我先去柜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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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本指望着钱季礼能给他想个法子,哪想到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连饭也不吃了,扔下碗便跑了。他到了柜上,东翻翻,西整整,脑子里尽想着那两坛酒,正想得心烦的时候,一个杏肆酒坊的伙计跑了来,说是阮寡妇请他去一下。 ) u' N' K3 r; U8 B6 U;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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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跟着那个伙计去了。可是怎么跟阮寡妇要这两坛酒,他还没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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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6:56: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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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Y* E5 a0 g( Y6 h    李慕星跟着杏肆酒坊的伙计走到半道上,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浓郁香昧,他反射性地四下一望,见着一个身着艳色纱衣的人,正从一间药铺里走出来,果然正是那夜的男妓。他心念一动,便对杏肆酒坊的那个伙计道:“小六,你先回去,告诉你家老板娘,就说我到点心铺给她捎些点心过去,一会儿就到。” + R* ?+ S: p3 H4 E1 ?/ B* A

  ]" u7 t$ E) A  s6 M$ [  v' m    “李爷,您对老板娘真好。”那伙计嘿嘿一笑,心照不宣地对李慕星眨眨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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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 }+ [4 d1 P    李慕星倒是没注意到伙计的眼神,待这伙计一走,他便向着那个男妓离开的方向走去。那男妓走路一直垂着头,仿佛在想什么心事,走得极慢,李慕星快赶了几步便绕到了他的前头,正想出口叫他,才猛地发觉他还不知道这男妓叫什么名字,一时间嘴巴张在那里人便有些愣神,偏偏那男妓走路不抬头,竟也没发现有人站在面前,仍是往前走着,一下子便撞到了李慕星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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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W0 a. u0 H3 ]% I( }    那股浓郁的香味一下子直冲入李慕星的鼻腔中,刺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顺手便是这么一推,那男妓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两步仍是没站稳,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李慕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一拽,人是拽回来了,可他自己却因为用力过度,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男妓也被他拉得扑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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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O2 w8 t    这姿势说有多暧昧便有多暧昧,李慕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怀中人的身体柔软得不像个男子,好摸又好抱,突然想起那夜床单上的斑斑痕迹,那种尴尬的感觉又一次升起来,脸上已是一片火热,偏偏就是想不起来要伸手推开怀中的人,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R+ K! ?  |, `- V% X) Y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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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这几日都为那个尚红烦着心,老实说破身之后吵着闹着寻死觅活的人他见过不少,可像尚红这么安静等死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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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后,第二天一早尚香去看他的时候,那满身的伤痕着实让人触目心惊,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眼眸,呆滞地望着床顶,已没了半分之前的神采。以一个雏儿来说,尚红的年纪偏大了些,又没有调教好,一下子就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性事,身体吃不住也是正常,尽管尚香及时为他清理身体,伤口也上了药,可是不到半夜的时候尚红仍是发起了烧,体温高得烫手。尚香照料了他一日一夜,才算是把烧退了,昨儿人就清醒过来,可是不吃不喝不说不动,整个人都像是死了一般,看得尚香直皱眉,更觉心烦。他若是又吵又闹,尚香有的是法子对付他,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吃不喝不说不动,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还真让人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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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来买药,尚香心里就一直琢磨着怎么把尚香骨子里的那根拗筋给拔下来,走着走着一不留神便撞到了人,等他回过神来,早就已经趴在了那人的身上,药包也落在了一边,他下意识地伸手撑起了上半身,只觉得掌下的胸膛一片结实,一抬头,就见着李慕星目瞠口呆的样子,意外之余,作弄心顿起,两只手在李慕星的胸膛上不老实的摸摸捏捏,口中嗲声道:“哟,这才几天不见啊,李爷就想着奴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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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c8 @, c. w. M4 w8 U    “你、你……”李慕星让他摸得心里一阵乱跳,赶紧抓住那双放肆的手,又气又恼道,“你还不起来。” . l' v' Z" a0 f0 l3 \; \/ T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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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满眼是笑,俯下身子凑到李慕星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李爷舍得奴家起来么?”一边说那双手一边从李慕星的手里滑了出来,又一次落在他的胸膛上,隔着一层衣料摸到了那颗小小的突起,灵活的手指便绕着那地方不轻不重地兜起了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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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才觉得耳根子被那口气吹得有些难受,下一刻便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到了胸前那两点上,麻麻痒痒,却又有一阵连骨头都酥了的快感向四肢扩散,他哪里想得到这个男妓竟有如些手段,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料都能挑起身体里的感觉,明明心里知道应该把人推开,可是两只手就是不听使唤,不但没推开这个男妓,反而不由自主地搂上了腰。 0 @: ~8 ]7 v/ o8 Y' ^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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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便在这时,尚香作乱的手却停了下来,面上蒙上一层羞意,应该是连双颊都飞了红,可是隔着脸上的厚厚粉层,实在是看不出来,但那神态却是做足了的,垂眼掩面,娇不胜羞。 5 z+ n& p0 N) x: L, e

6 \0 L, v2 y. l3 y1 E% b    “李爷,这样不太好啊……嗯,大街的上,奴家实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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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脑门一轰,眼角的余光一扫,这才发觉他们已成人人侧目的一对,有人驻足远观,有人快步而行,有人远远地朝地上吐唾沫,还有人干脆绕道走。一股血气立时冲上了脑门,李慕星这个羞恼啊,脸上涨得通红,用力一把推开了尚香,再顾不得尚香跌倒在一边,从地上起来,转过身又一次在尚香面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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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N  D! `* E( c2 C4 ~) a    尚香捧着肚子倒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这位李大老板实在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一再作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都道是无商不奸,奸商奸商,这位李大老板却老实得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他真的是怀疑这样的男人是怎么在这样的世道里闯出诚信商人的名号来,越是老实不就越是容易遭人骗吗? 1 L% j3 |  ^; Q* L& G+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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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笑够了,尚香才猛然想起,这位李大老板可什么都没说就跑了,他还没来得及问李大老板那二坛二十年的女儿红什么时候能送来,唉,失策失策,他应该先问了再作弄,这下倒好,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酒喝。这么一想,尚香肚子里的酒虫便被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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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3 l: P( s  _! L0 ]    “人生好比……一团雾,谁人……清醒自讨苦,活一天,酒一壶……”尚香捡起落在地上的药包,口中又哼起了那首严重跑调的曲子,快步回了上和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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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6:57: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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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G0 p; E4 U0 {* z    这时候,上和南馆的后院反倒比前院热闹些,白天上妓院的嫖客毕竟要少得多,倒是为了补充夜间的损耗,这时间送柴、送酒、送米、送菜的商贩们络驿不绝地来往于厨房与后门之间,而这后院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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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手里拎着药包,既不去煎药,也不回屋,只在这些商贩们必经的地方,倚着树看他们来来去去。因他常常站在这里,这些商贩们大都认得他,虽说是个靠敷粉来掩盖年华老去的男妓,可那身段到底还摆在那儿,柔腰软骨,就那么随随便便不成姿势地站着,也是芳华天浑,自成风流,只要不看脸,前院的那些小倌们哪个能及得上这个人的一半风姿。几个商贩看得心痒,仗着相熟,便对他调笑几句,算是占个不花银子的便宜,尚香也不着恼,笑嘻嘻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把这几个商贩哄得眉开眼笑,待看到一个推着一车酒坛的伙计从厨房那院的门里出来,他的眼睛才亮了起来,甩脱这几个商贩的调笑,对那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伙计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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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哥,我要的酒你可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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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伙计不客气地看他一眼,道:“钱呢?” 9 S! |  R0 u5 g2 ^' C! W%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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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媚眼儿对着那伙计飘了飘,软声道:“陆小哥,这一壶酒需得四十文钱,可真是不巧,我今儿只带了三十五文,你看是不是通融一下,这五文钱先佘着,下回一齐补给你。” ( H7 T; F" d3 J0 S& A2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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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钱你喝什么酒,四十文的酒钱已经比外面卖的便宜了不少,再不能少了,去去,不买酒就闪一边去,别碍着我的道,回去晚了掌柜的是要骂人的。”那伙计脸一黑,推着车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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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闪过了身,神色黯然,却看得那几个先前与他调笑的商贩一阵不悦,拦着那送酒的伙计道:“小小年纪,怎这般势利,不就是五文钱,爷们几个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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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一人拿出一文钱来,大方得很,皆因一文钱在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先才又被尚香哄得高兴。尚香立时转为笑颜,从袋里拿出三十五文钱来,合计一共四十文,从那送酒伙计那里取了酒,对这几个商贩又说了句好话,兴满意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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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酒的伙计瞧不起这几个商贩卖弄讨好的模样,道:“真是些个没骨头的,一个又老又丑的男妓也能让你们这般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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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商贩听到了,哈哈笑道:“你小子懂什么,在你还在空开裆裤的时候,这个尚香师傅就是艳盖南馆的第一红牌啊,风光无限,那时候甭说是跟他打情骂俏,就是想见上一面,怀里不揣个千儿八百两的银子那是想都不要想。” + X1 T7 B; s" l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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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酒的伙计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瞅了他们几眼,闷闷地推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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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回了屋,把钱袋里的钱都倒出来,数了数,还够他喝上几回酒,这才坐到桌边,倒了酒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叹了一口气,掺了水的酒,以前喝着也惯了,可今儿却觉得不是味儿起来,禁不住想起那位李大老板,不奸不滑,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实在是难得难得。这么好的男人……以前不曾遇见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吧…… $ n( N! J) @7 a) N

, b4 d# G2 S4 U1 M  `! p: C( G    这酒越喝越是没了味,放下酒杯,再叹一口气,望向窗外,菊开正盛,黄白交缠,绿叶为衬,于秋意中凛立傲然,然而虽说是耐霜之物,可终抵不住雪欺寒凌,凋谢枯零只是早晚的事。 . U  y# w. Q& E8 }

! }8 E# Y) o' k3 h7 y4 B( I2 d    日头越来越往西去,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尚香才拎着药包往厨房走去。厨房里正是最清闲的时候,有灶头空着,尚香一边煎了药,一边熬了一碗清粥,都弄好了,便用一只托盘托着,往尚红的屋里去了。 : |2 N$ Q" W9 J' h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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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的屋里静无人声,一室的清寂,倒像是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尚香把托盘放下,走到床边,看着苍白虚弱、两日不曾吃喝已呈昏迷状的尚红,抬起手两记耳光狠狠地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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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D- f% S% e6 A- u0 |    刮耳光的声音在清寂安静的屋子里显得特别响亮,尚红的脸上浮起两片红红的手印,人也从昏迷中慢慢清醒过来,那双细长的的眼眸无神地对上尚香的眼睛,却仿佛没有焦距一般地穿了过去,遥遥地不知道看向何方。 ! I* b' c  [* H6 ~" S( r

6 m/ n/ S3 p% T& @    尚香看他醒了,既不让他喝药,也不叫他喝粥,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前,缓缓道:“以前,这南馆里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倔的人,他到南馆来的时候,年纪比你还要小,才十四岁,可那副模样儿却比你好看得多,郑猴儿特别看中他,认为这是一棵摇钱树,所以找了最好的师傅来调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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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i$ S- W, Z    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磁性,在清寂安静的屋子里回荡着,清清楚楚,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漾起的一波波水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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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猴头这辈子最有耐性的一次调教,大抵就用那个少年的身上了,因为他认定了这少年是能给他挣大钱的主,整整一年,他用尽了手段的调教,只得到了这个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反抗,终于这个少年磨去了郑猴头最后的耐性,同你一样,这个少年被绑在了床上,等着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嫖客来临。这个少年比你运气好,郑猴头没有给他下药,他还有力气,在那个嫖客解他衣服的时候,他挣脱了绳子的束缚,并用嫖客束发的簪子刺伤了嫖客,他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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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Q5 L5 U( S' ^' z, B8 g    尚红的眼神仍就飘荡着,没有焦距,也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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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个少年也同你一样,没能逃出这个鬼地方,便让郑猴头抓了回来。比你不幸的是,没有人为他说情,按照馆里的规矩,他被郑猴头带到了‘魇门’,当着馆里所有小倌的面,那些抓他回来的护院,轮流着一个一个强暴了他。” ( B- ~5 `& m5 M4 Y

* @- ^2 u3 v' F& N9 B5 u    尚红的眼神极其轻微地缩了缩,尚香敏锐地察觉了,眼里掠过一抹淡淡的讥讽,继续道:“少年当时的样子,很凄惨,那些护院都是畜牧,他身上的伤痕比你多出几十倍,连嗓子都喊哑了,在场的人都眼看着他渐渐翻起了白眼,就快要断气了,可是这时候他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向郑猴头求饶,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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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冷冷地笑了起来:“从那个少年屈服的一刻起,我就知道,只要能活着,就没有人愿意去死,不管他曾经多么骄傲,多么清高,多么倔强,为了活下去,什么尊严,什么羞耻,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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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那又如何,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自打你进了馆里,馆里便突然新增了几名护院,还是专守后院的,那些人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凡是进了这个地方的人,除了那些被赎出去的,还没有一个是活着离开馆里的。” 2 z. c- T) m( l' L7 i1 u

: c9 I( {" y/ x( e3 c! ^    “你真的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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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缓缓闭上了眼,对尚香仍是不理不睬,只是静静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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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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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又是一记耳光,逼得尚红再次睁开了眼,只是那双细长的眼里,已不再是无神,而是鄙夷地望着尚香。不是每个人都怕死,那个少年怕,可是他不怕,这样耻辱地活着,他宁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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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E" A  d8 t# b7 l    尚香眼里的讥讽更深。 6 O# \6 m! d9 C7 j' j'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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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一死百了,就可以还你一身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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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过那些被赎出去的小倌失了主人的恩宠后的下场没有,他们中好一点是重回南馆卖身,还有的在街上乞讨都没人愿意给口饭吃,冻死了,饿死了,被人打死了,外面的那些人只会指着他们的尸体说‘看啊,这就是最下贱的男妓,死了活该’。有一些人会专门跑去看,因为他们没见过卖身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到最后也不会有人好心地安葬,能被扔到乱坟岗里就已经是造化了。” . {  x5 }( E$ J' W: E

  f( Y" V% G+ o4 M6 V: ~: ?    “男妓就是男妓,死了也还是男妓。最好这城里没有人认得你,至少这样还能给你的家人留下一点面子,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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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尚香看到尚红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张脸已经彻底白了没有颜色,便知道他说中了那要紧处,抿起唇不再多语,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5 `4 E; t+ O- a1 }) p  L

' q( a# v) r* ?, q    门开了又关,屋里回复了一片清寂,只有尚红的身体,渐渐地抖动着,挣扎着,仿佛濒死的鱼一般喘着气。终于,他还是撑起虚弱无力的身体,爬向了放着药与粥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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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6:58: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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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M/ k1 a6 i5 f6 w9 H    转过话头,咱们再说李慕星。他一路跑到了无人处,才停了下来,望着自己的双手,指掌间仍留有那男妓身上的柔软触感,甚至连那股浓郁的香味,都在鼻间流连不去。他抱了一个男人,难以置信的,此刻在他的脑中盘旋的只是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当众搂住了一个男人的腰这样的念头。 4 M. x7 ?, t; e
   
0 w: b9 X7 ?% ^  {( N/ r    当时他是怎么了,脑海中空白一片,就这样情不自禁了。李慕星开始回想,他出门前是不是又喝了酒,所以才做出了平常他不可能做出的事情。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李慕星口中喃喃念着,仿佛是给自己提个醒,刻意不去想他今天滴酒未沾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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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U: U: B" N+ R    心情平复了,李慕星才又开始懊恼,刚才他连那男妓的脸也没看清就落荒而逃了,实是大失面子,也不知道名字,更重要的是他本来还想跟那男妓商议一下,看看是不是能用其它东西代替那两坛女儿红,结果被那男妓一挑逗,什么事都没办成,自从他入了生意行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吃鳖过,实在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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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李慕星骨子里的那股死劲便上来了,打定主意非要拿到阮寡妇的酒,说什么他也要再跟那男妓斗上一场,把面子里子都挣回来。好歹他也是个商人,哪有一直吃亏的道理。于是赶上附近的糕点铺子里,匆匆买了阮寡妇最喜欢吃的两盒龙须膏,便往杏肆酒坊去了。 % Q' d8 [% z. D

+ L% y: H( m5 X9 I    要说李慕星也是厚道人,连当年钱季礼几乎毁了他的商誉,他也没对钱季礼怎么记恨,怎么如今反对区区一个不过是戏弄了他两次的男妓这般较劲,实在是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反正就是不能输给了那个男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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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阮寡妇,打从把那个叫小六的伙计打发了去叫李慕星来,她便擦桌抹椅,端出一小坛酒,又炒了几样下酒的小菜,只等人来。哪晓得小六回来了,李慕星却没来,俏脸刚要沉下,又听小六说李慕星是给她买糕点去了,那眉眼立时便亮了起来,正好瞥见小六笑得不正经,当下嗔骂了一声道:“年纪小小,一脸贼笑,你娘怎么生的你,还不给我干活去,再偷懒小心我扣你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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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F8 f/ }    小六赶忙应着去前堂干活,一转身却偷偷地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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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6 v5 R: L    阮寡妇在后堂里左等右等,不见人来,那心头火渐渐便起来了,习惯性地把扁担放在手边,正准备出去找人发作的时候,便看到李慕星掀着布帘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盒龙须糕,正是她最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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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g8 n1 T( L, ~9 w    李慕星见着那根扁担,便觉心虚,忙道:“醉娘,对不住,我来晚了。这是两盒刚出炉的龙须糕,你最爱吃的,权当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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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8 ]3 `0 s, v4 P  O3 Q% v    阮寡妇一见着李慕星,那心头火便全消了,抢过糕点盒,道:“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我爱吃什么,也不枉我这里一出新酒便把你喊来,哼,菜都凉了,你就将就着,我这里忙得很,没人有那闲功夫给你热菜,那酒先喝着看看。” 1 u* H$ g) k5 [9 X6 q" H6 g  c  z6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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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望望桌上的酒,这才知道阮寡妇喊他来的用意,当下斟了一杯,走到窗边对着阳光看了看,又凑到鼻间闻了闻,最后才浅浅尝了一口。 0 @- X0 ?7 z. S6 n: l! i

6 n. P( P! b$ [    “色碧味醇,入口辣而后齿余香,香韵绵长,久而不散,此种酒最宜在呼朋唤友,同欢共乐之时饮用,不知醉娘取之何名?” / i' L$ 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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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朋唤友,同欢共乐,听着倒像是一群酒肉朋友,既然你这么说,这酒便名为寻欢。”阮寡妇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 l0 U  T' ~. B. r0 G; C.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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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愕然:“怎可如些随便?”杏肆酒专一向注重新酒的生产,从加工到出窖,再到定名,都有严格的章程。 0 v3 p7 [. V7 l( \" ~

$ a: I' O# |- x, a: _    阮寡妇闷着一张俏脸道:“这酒是官府订制的,说是下月新任的官老爷便到了,要我拿出新酒来供他们设宴。”阮寡妇心不甘,情不愿,这新酒也只是拿来应差的,自然也就随便了。 ; w' x2 Z, y+ q9 g. i' H7 D6 K8 `/ ^

8 I. ?# _2 f6 a- w6 t  ^: ]    李慕星自然知道官府会时不时的给商家加差,他的宝来商号就遇着了好几回,商人虽有钱,奈何仕农工商,商家的地位最低,得罪不起那些做官的,多少都要应付了事。当下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便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要那两坛女儿红。 / V, j6 v% w; e+ @

* t, B8 S" v7 {/ O. C6 k1 `    阮寡妇却是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转头就把那些不情愿的烦心事给抛到脑后去了,推着李慕星往桌边一坐,道:“今儿算是便宜你,官家的酒教你李大老板先尝了鲜,陪我聊会儿,这酒钱就不收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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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失笑道:“醉娘这话可就不讲理了,分明是你请我来喝酒,怎的还要算我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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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寡妇横了他一眼:“我也是生意人,哪有赔钱的道理,你是舍不得这两个酒钱,还是不想陪我这个黑寡妇聊天?怎么,怕我克死你?” - b8 t4 \9 ^+ f0 N9 ], B

/ I8 ]: j/ z8 m7 \    “哪敢呢,平日里也忙,能跟醉娘你聊一聊,便觉着人也轻松了许多。对了,醉娘,这新酒喝着也没意思,你不是有那二十年的女儿红,送我两坛,我陪你聊到明天也没有问题。” ' K5 N4 N/ Z: ?/ Z+ r2 e"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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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寡妇眼一瞪,一巴掌刮过来,打在李慕星的背上,骂道:“好你个白眼狼,敢情就惦念我的嫁妆呢,想拿两坛,你做梦去吧……”骂道这里,她脸上突然一变,猛地低下头在李慕星的衣襟上闻了闻,“你来我这儿前到妓馆去了?” 0 _3 a$ C- o$ c, M& Z* Q

0 }! X0 U$ O. i) l2 o: _    “没有啊。”李慕星疑惑地闻闻自己身上,鼻间一股香味,正是那个男妓身上的香味,只是已经淡了许多,竟没想到这也教阮寡妇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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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W6 a- T. m    阮寡妇脸一下黑得像铁板,顺手抓起扁担一扫,桌上的酒坛子立时被扫落地上,咣当一声,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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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p* s4 t) y$ x  O    “给我滚,把身上的骚味儿洗干净了再来。” + y* B% @% p. y; E( E) a(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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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李慕星一怔神,那扁担便迎面打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后退,“好,我洗我洗,你别打了,小心脚下碎片。”一边说一边掀着布帘出去了。 ( {& s6 m" k" z/ w# K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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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寡妇气呼呼地扔下扁担,其实商人应酬时出入妓馆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她早跟李慕星有言在先,来她这儿前不许带一身骚味,让她气极的是李慕星下意识的否认,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气死她了。   y. {% r1 N( M; C1 t! o0 q

: [, b# K1 s6 @, p    这时布帘一掀,李慕星去而复返又探出头来,呐呐道:“醉娘啊,那两坛女儿红,你真的不能给我吗?” " l4 e7 B. I. b

( {2 o  u; u) ~# @7 o+ A2 H    他这时候还想这事,阮寡妇气极反笑,森森道:“你要酒也成,娶我呀,别说两坛,地下那几十坛酒就都是你的了。” , [. x" b& J" N)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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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神色一凝,道:“醉娘,别拿你的终生开玩笑,我是跟你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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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2 @" F& I1 E3 J    “李慕星,我阮醉君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你要酒,要么娶我,要么就等明年八月十五,拿钱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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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J, K- f$ Z9 x2 c- ^    李慕星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放下布帘,这一回却是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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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寡妇站在原地怔了半晌,从气恼中回过神来,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今天是什么狗屁日子,她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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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6:58: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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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 s0 }' ]- J# p1 D: t' ~    也许是被阮寡妇的发狠给吓到了,李慕星一连几天没敢再上杏肆酒坊,老实说娶醉娘的法子他也不是真没考虑过,反正他也老大不小,是该成家了,从实际出发,醉娘除了凶悍了些,别的也没什么不好,人长得好看,身家也丰厚,又懂生意经,性子也豪爽,没有一般女人的婆婆妈妈,很合李慕星的心意,正如钱季礼说的醉娘跟他再是般配不过,娶了醉娘,两家的生意合到一处,李慕星在生意行里便更能大施拳脚,一展抱负。如果是换个情形下,阮寡妇提出这门亲事,李慕星也许就答应了,他与醉娘,虽说不上两情悦,相敬如宾却是一定的,醉娘她确实是一个可敬可偑的女子。可是一想到他是为了那两坛女儿红才和阮寡妇结亲,李慕星可就怎么也不能点这个头了。对于一个他从心里敬佩的女子,断是不能如此轻侮。 0 z3 Z  x& ~4 P9 f0 E7 {, L'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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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样一来,那两坛酒短时间里就真的没了着落,李慕星一心想跟那个男妓斗上一斗的事也就拖了下来,他心有不甘,整日里便跟吞了一只小老鼠一样,心窝窝里挠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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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他到东黛馆跟几个商人去应酬,喝了点酒,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监坊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分外热闹。他与那几个商人挥手告别,回去的路上经过上和南馆,看着那两只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他心里头顿时挠得痒痒难耐,一时把持不住,脚下一拐就准备进去,总算亏了他几年来在醉娘那里也锻炼出一些酒量来,还保持了几分心中清明,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及时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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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9 H; D( G1 \& B0 }    还不是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念着,现在进去他算什么,嫖客?花银子去买一个脸上抹了一层厚粉的过气男妓,他傻了才做这种事,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就在李慕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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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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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 [0 q( S+ S  a  a( P    从车上下来一个清丽男子,┳乓患??喑づ郏?缟匣固鬃乓患?篮?陌咨?布纾?诤诘某し⒂靡桓?耵⑼熳牛?湎铝思嘎品⑺吭诩缤罚?偈滞蹲阒?浞路鸩徽窗氲惴渤酒??蝗缭鹿?凶叱龅南扇艘话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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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的反应迟钝了些许时候,才道:“尚琦相公?”语气里犹有几分不肯定。 # U. V2 G: b7 F' M

, u- a5 p  i4 {1 `8 Q7 O    清丽男子浅浅地笑了起来,果然正是尚琦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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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板几日不来,怕是把尚琦都忘了吧。” . s8 s! G  O/ q  W(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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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侬侬软语,透着几分哀怨,眼含盈光,隐隐诉着心狠。只这一句话,便能教人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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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面上一红,他还真是把这位尚琦相公给忘记了,一心就想着那个脸上抹粉的男妓了。突然心念一转,便道:“尚琦相公清丽脱俗,皎如月仙,但凡见过一面,哪有能忘记的人。” ; b+ J) o,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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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板,外头人都称您为诚信商人,谁知道您也是不老实的人呢?”尚琦掩口而笑。 " Z8 G6 z7 \2 j9 z" g

- P0 V5 ?+ L6 T' s    李慕星看他笑得莫名,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 @- v9 a) `7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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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琦相公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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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外头寒气重,李老板不如到尚琦的芳葶轩坐一坐,煲一壶温酒,听尚琦慢慢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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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0 G3 v5 t4 b+ M    “酒便罢了,尚琦相公若有解酒的茶,便叨扰一回。”李慕星偷偷摸着钱袋,这位尚琦相公的身份可不低,一个时辰十两黄金,他袋里的钱也就刚够一个时辰的,大抵也够时间让他问一些关于那个男妓的情况了。 # O% D8 I1 ]6 e# p" W

, Z3 g2 R* b$ q* Y+ D" J    知己知彼,世间明理,到现在他对那个男妓还几乎一无所知,自然大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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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5 u5 B& |5 @6 C    “李老板,请!”尚琦笑意盈盈地对李慕星一礼,将人请进了上和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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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g$ Z2 S9 q) e" X6 \    他们两人并肩走入馆里,一个清丽脱俗,质华出尘,一个相貌堂堂,温稳沉重,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眼光,这其中,也包括尚香和尚红的。 : ~7 V1 @7 _. P  i  }$ [& b4 X4 b1 w

2 B- H. N+ }) j$ X+ b! E    这二人就坐在池岸小榭一间隐蔽的房间里,那房间也是专用来调教新人小倌的地方,窗户半开,便可将围池而建的亭台楼阁里的情形一览无余,这是方便新的小倌观摩那些熟手小倌应对形形色色的客人的方法。 2 Z' |0 X) x( z( G( u3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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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尚香正坐在一张椅子里,手里拿着修甲刀在给尚红的脚上做修整,口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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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小倌,要记得时刻保持身体的清洁,要知道有些客人性急得很,没功夫等你……有些客人很奇怪,喜欢把玩小倌的脚或者手,还有耳朵什么的,所以这些地方一定要弄得干净,还得抹上香粉……” 1 z0 q+ e6 d% V%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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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重要的是得顺着客人的心意,不能顶撞,客人要你笑,你就得笑,客人要你哭,你就得哭……笑的时候要如百花怒放,哭的时候要像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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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n+ l# x7 F, U' \    “还有……你看我的眼睛……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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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半躺在一张软榻上,他的身子还没大好,就被尚香拖了过来,尚香要给他修脚,他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尚香说的话他一字一句听入耳中,只觉着尚香这是拿着一把刀,每说一个字就是一刀割下来,把自己的尊严割得支离破损。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从他喝下那碗药开始,他就再没有了维护尊严的资格。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只是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既便要死,他也绝不能死在这个可能会被那个人看到的地方。要离开,便只有活着,活着才有离开的希望,死了便什么也不能了。所以,尽管心如刀割,他仍是顺从了尚香的话,看向尚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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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o" Z5 L  Z5 \    这是一双很美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着,像是翘出了万般风情,眼波流转如晨露晶莹,像旋涡一般吸引着人的心魂。 , u* L- q/ p! _9 R0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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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眼睛,很美,可是……少了什么东西。”尚红看过许多许多人的眼睛,眼前这一双,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也是最无情的。 # R" E8 Y8 J  ]" q7 f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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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什么?”尚香抿唇笑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眼里波光半隐半现,更能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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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a4 S  k    尚红垂下了眼,过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这个,你的眼里少了心。”看不到心的眼睛,所以才显得无情。 / n# }5 z% w& D)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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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在我调教过的人里,你是最聪明的。”尚红脸上的笑意更深,“记住,做小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守住你的心,你的身体可以被那些客人随意玩弄,只有心,一定要藏好,不能对任何人捧出来,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珍视你的心。好了,你现在看一看外面,看看那些小倌们是怎么笑,怎么哭,学会了,郑猴头才会给你留下一个生存的机会。” / c1 \8 G3 }7 a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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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的手指向了窗外,那双盈盈的丹凤眼也扫了过去,一眼望见了那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的瞬间,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然后,看着那两个人,眼里掠过了一抹讽笑。原来,他的一双眼还没有练到火眼金睛的程度,又一次看错了,老实人,可不见得真老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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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6:59: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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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A: [3 ]5 t' a    “过来认识一下,尚琦,馆里的红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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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o! ~; {: T8 q% j" u8 c* K7 K    尚红望向窗外,眼里闪过一抹惊异,好一个清丽男子,沦落在这等地方,可惜了。他心中有所叹惋,又想到自己所承受的屈辱,转过脸眼皮便垂了下来,眼里炽焰又起,不甘的心再次蠢蠢欲动。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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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N+ Y4 \+ T, d    “看仔细了,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眸一笑,无一不牵引着别人的目光。”尚香伸手抬起了尚红的脸,让他直视着窗外。“最好的男妓,也是最出色的戏子,要懂得怎样吸引客人的目光,要让客人为他神魂颠倒,乖乖的掏出钱来,哪怕心里再厌恶,也要装得深情款款。你看得出尚琦的作戏吗?” 7 s( l+ _  k9 v

# s5 X- D% T7 v9 Q0 u4 N! K" r    “我看他,比你真得多。”尚红不屑地瞥了尚香一眼。从这个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人性的一切丑恶,贪杯,虚伪,为虎作倡,忸惺作姿,一脸枯皮偏要抹上厚粉装嫩草,也不怕恶心了别人,完全是一个已经彻底沦落、毫无廉耻的人。而那个尚琦,不过是跟他一样的为了某种原因而屈服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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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8 k0 `$ h" u, ]    啪!一记耳光刮在了尚红的脸上,顿时半边脸颊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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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4 J, _3 G' T3 D; Y- G+ j% w    尚香甩了甩自己的手,冷冷一笑:“你的眼睛,连一点点心思也不会藏,怎么讨客人的欢心。我打你,不是因为你瞧不起我,而是你的眼里透露出来的想要逃走的心思。我跟你把话摊明了说,你是我花钱买下的,还要靠你把钱挣回来,在这之前,你最好断了那逃走的心思,我在馆里待了十几年,还没见到有一个人能从这里逃出去的,等你把我的钱挣回来了,你想逃还是想死,都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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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M7 F; `5 \1 m  S5 j6 Q' L    贪财,自私,无良。尚红捂着半边脸,在心里又给尚香加上几条值得厌弃的理由。尚香走近窗边,看着尚琦和李慕星走入芳葶轩,他随即退入了内室,伸手在墙上一按,一条地道出现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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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 z3 R" A7 A+ o    “跟我来。” 2 g  o( w6 a" s' h

' P4 r& b# }- |* B    尚红晃了晃身体,终于还是跟着尚香走了进去,他现在还没有反抗的本钱。地道里有灯火,走起来并不困难,走了一段路后,地道分出了几条岔路,四通八达,走入其中一条后,竟见到一间间隔开的房子,有大有小,彼此的距离也有远有近,布局上竟瞧着眼熟,尚红还在想的时候,尚香已经将他带入了其中一间房子里。 : K0 K1 a5 V1 _/ a.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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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郑猴头寻欢作乐的地方,他的喜好与一般人不同,要听着别人的声音才有兴致,这里的每一间房都与上面的房间对应着,郑猴头有时也偷听小倌们说话,馆里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知道这地方的人并不多。”尚香一边说一边拉开墙壁上的一扇门,里面一根喇叭形状的铜管露了出来,从铜管里传出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微,可却能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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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爷,您请坐,尚琦这就给您沏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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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L0 [' ^0 _' |4 z$ u    “随便一点就好,能醒酒就行,有劳尚琦相公了。” . l& U7 D) i+ z  M: e

% ?& M/ f! C0 w" h: @; e    尚香抿了抿唇,狗屁老实人,对着美人就这么客气,对他的时候不是躲之不及就是黑着一张脸。 " a# D* J+ J" ]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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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只听得“尚琦”二字便知道说话的这两人就是先前看到的尚琦相公跟另一个人,对于尚香把他拉来听壁角的事心里更是鄙视,一想到他待的这地方竟然是那个鸨头寻欢作乐的地方,就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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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瞅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担心,就凭你这姿色,郑猴头还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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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看得上你呢,难怪你知道这个地方,大抵也是来的次数多了,也跟那个鸨头一样了。”尚红把话嘲讽了回去,可是这话一出口,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是怎么了,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难道他也沦落了。不行,他绝不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总有一天他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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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眼神一沉,扬起手,就在尚红以为他又要打人的时候,他却妩媚一笑,手在鬓边拢了拢发,道:“那是当然,十年前我可是馆里最红的小倌,就是郑猴头,也得看我三分脸色。哎,现在是人老了,没人看得上眼了,也就靠调教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混口饭吃,可恨没几个有良心的,翅膀硬了就一个个不管我了,全都是忘恩负义的狼崽儿。” . b! d$ ^9 ^+ Z( T8 e, l

0 x% e5 b/ }6 d; s' S    他一脸的粉妆,这一笑便有几处粉痕裂了开来,实在难看,尚红扭过头不看他。这时铜管里又有话语声传来,倒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 y7 |. K% z& `5 ]: L* h

7 N) S# Y- k$ Q    “上一回来……喝醉了,不知是否给尚琦相公你添了麻烦?”李慕星的声音有点吞吐。 & U# ?. d) O2 _# K$ s: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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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什么麻烦,李爷的酒量比一般人好得去了,普通人闻着那酒味儿都能醉得稀里糊涂,那天李爷可足足喝了一杯呢。”尚琦轻轻笑着,声音清和而婉转,听得人舒心不已。 : t9 F! x* r9 ?  _( o

# s  ?$ M1 i( D9 k4 i( |- f    “原来那酒这般厉害,难怪……”李慕星竟没有半分怀疑尚琦的话,也是他心有旁思,并没有仔细想,以他在阮寡妇那里锻炼出来的酒量,便是再烈的酒,也未必能教他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 o! W: g; i9 }4 r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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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琦可是真后悔那日分身乏术,没能亲自伺候李爷,只得让童儿扶您到后院寻了一间静屋歇着。其实那一回是尚琦与李爷您第二回见面了,只是李爷贵人事忙,定然是记不得了,尚琦却心心念念想着李爷,不知今日李爷可能让尚琦一偿心愿?” 6 {! w& s5 H" m*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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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下听可就不好听了,尚红心里本就觉得羞耻,现下更不肯听别人行那事时的声音,便往门外退去,他本以为尚香会阻拦他,可尚香这时只凝神听着,倒没注意到他退出了房间。 % Q4 _2 q( G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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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呯!” 4 V! h1 p+ Z0 A$ T7 a0 a&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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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尚红退出去,便听到铜管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尚琦的惊呼声,有些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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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8 [2 V' U" Z. ~4 ^  I    “啊,李爷……您怎么……” ) M% u8 U0 O#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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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是李慕星的一声呻吟,听在尚红耳里分外刺耳,他仿佛看到一个男人将另一个男人扑倒在地上,上下其手,举止不堪,便想起了当日他所受的羞辱,脸刹时白了。 . U: }9 E  t5 F3 s

! q$ k! u7 @0 {' Z    尚香此时却突然轻笑一声,转过身来,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走吧。”语气轻快,竟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E+ K, y, B& c( y7 z, `%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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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耻。尚红心里恨恨骂着,居然因为听到这种事而心情大好,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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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T  z8 m2 V) _9 z6 p# H    其实误解的人是尚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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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 H5 j* E: \3 w    李慕星被尚琦从地上扶起来,尴尬得快坐不住了。谁让尚琦说着说着,竟然坐到了他的腿上,当时他胃里就一翻,尚琦再怎么美丽,也是个男子,实在受不了一个男人坐在他身上,伸手把尚琦推开的同时,自己也从椅子上翻倒在地上,撞到了后脑勺,疼得他直吸气。 3 U7 p8 u) w+ A8 Q

. I( y) `* }/ G. l2 |+ N: _    “尚琦相公,还请自重。”从嘴里逼出这么一句话,李慕星也没有心情再跟尚琦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我今日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南馆后院里有一个脸上抹粉年纪颇大的男妓,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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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F* F$ ]: k" u    一边说,李慕星一边从衣袋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在了尚琦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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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琦眼光一闪,面上又堆出如花巧笑,瞅也不瞅那些银票一眼,道:“李爷您客气了,尚琦对您仰慕已久,便是不能欢好,也不能收您的银子。您问的这个人,尚琦知道,他叫尚香,说起来还是我的调教师傅,只是为人品性不怎么好,爱占些小便宜,又好喝酒,馆里的小倌们大多都不喜欢他。李爷您问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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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莫管,只便挑些他的平日所为说来听听,这些银子权当润喉费。”李慕星这时说话,已有了平常与人谈生意时的派头,面容严肃,眼光犀利,仿佛能将人看透一般,竟吓得尚琦的歪门心思再不敢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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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尚琦自成为南馆红牌后,对尚香便疏远了,知道的事也不多,说出来的,也只有尚香平日里怎么骗馆里小倌们的钱拿去买酒喝,又赖着不还什么的。 : R% f# A9 p5 n/ F8 A6 s(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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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花了十两多的黄金,到最后从芳葶轩出来,也只得了一个有用的消息,就是那个男妓名叫尚香,好酒如命。他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打自己一记一耳光,这个消息其实也等于无用。好酒这一条他早就知道,名字直接问就行了,花了这么多钱买个名字,悔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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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K5 N. n6 a9 a6 _8 B     走在花径里,李慕星正在气悔间,猛地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身他扑了过来,耳边便听到那个熟悉得让他心头一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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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李大老板,您来看奴家了。酒呢?酒带来了么?” 5 s7 |* R" R+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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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被抱了个正着,鼻间香气萦绕,他的脸立时便红了,用力挣脱出来,奇怪的是对这个男妓几回的肢体相亲,他竟没有翻胃的感觉。晃了晃头,他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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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不要靠过来,我不会赖你酒的。” % }7 n0 L0 l1 @* ?1 v, Q: r

9 ]2 Z( A5 m8 Y* I) w    有了前几回的教训,李慕星不敢让尚香再近身,那种把持不住的感觉陌生得教他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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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用帕子掩住唇故作娇羞道:“李大老板真坏,坏透了,奴家哪里是怕您赖酒,奴家这是想您了。” " ~9 {' I# a" ~0 E( }3 R, m%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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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娇柔造作到几乎让人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的模样让李慕星的额间渗出几滴冷汗,不自禁地又后退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想起前两回都被这个男妓给戏弄的事来,他立时稳稳地站住了脚跟,拧起了眉头,道:“你虽年岁大了,到底也不是那强颜卖笑的小倌,为何不好好与人说话,装腔作势不过图惹人生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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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 {+ [. I. D6 x    李慕星一边说一边打量尚香。花径两边有挂有灯笼,光线虽稍嫌不足,却已能看清人脸。这也是李慕星头一回定心定神地打量这个戏弄了他两回的人,知道是个年纪有些大的男妓,然而前两回见面都是在那种万分尴尬的情形下,所以一直没注意到长相。或许是妆上得过浓,灯火映衬下看来竟是相当的艳魅,夜风吹拂了衣襟,身影轻盈若飘,头顶上明月当空,后面是花影深重,乍望去,竟像是深夜里游荡于花丛里的花精妖魅。只可惜再浓的妆掩不住眼角的皱纹,那流露于眉梢眼角的万种风情,硬生生教那几道纹痕给破坏得一干二净,让人更不敢想像在那层厚粉之下会是怎样一张衰老面皮。即便如此,因着妆化得好的缘故,只这么看着倒也还不失为一个美人,只是放在一贯喜新厌旧的欢场中,那些寻欢客们一见那些皱纹便倒足了胃口,自然便无人问津了。 - v! y) c& A  U

) s% C( q( w- s/ ~6 a. K5 W/ z* t    尚香见他打量自己,脸上立时显出哀怨神情,泫然欲泣。 9 K" S' Q* S% t3 W;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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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老板讨厌奴家了么?奴家……奴家年纪是大了些,可奴家功夫好啊,要不您再试试,奴家一定让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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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向李慕星靠了过去。李慕星脸一沉,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男妓动不动就往他身上粘的举动,又感觉这个男妓根本就是有心要戏弄他,他怎能再上当,正准备厉声呵斥,哪晓得尚香好像察觉到他的不悦,这时抬起眼来,眼里水气萦绕,似乎有些害怕,却又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倒像有些哀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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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顿时恍了神,他本来就不是心硬之人,尚香的此时的眼神便像是被主人赶出家的一只老狗,没了觅食的能力,乞求着别人的善心,他的一颗心立时便软了几分。再看尚香一身衣裳虽是花式斑澜,可在这秋夜里却显得单薄得很,那颜色也是旧的,不知穿了几年了,又想起尚琦说的几桩骗钱买酒喝的事情,可见日子定是不好过的,本来就软了的心又软了几分。这一软再软,那原本就是佯装的厉色哪里还表现得出来。 4 k* D+ F7 O8 \" V$ [4 s6 i

% X5 u. S  u' v    “咳咳,你……我……”呵斥的话说不出口,想要不顾不管甩手离开,脚下又迈不开步,明明知道这个男妓十有八九又是做出样子来戏弄自己,可是心里还是禁不住有种说不来的涨痛的感觉,一时冲动便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塞进尚香手时在,“这钱……你拿去把借的钱都还了,再添几件厚衣裳……还有那两坛女儿红,一时弄不到手,明儿个我让人给你送两坛别的酒,算是先抵着,等有了女儿红,再给你送来,你就不要……跟别人借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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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李大老板这么关心奴家,连奴家欠别人钱的事都知道,奴家……奴家……”尚香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那眼泪便流了出来,他赶忙背过脸去,仿佛不想被李慕星看见一样,心里却骂了声尚琦多事,想也不要想就知道是谁告诉李慕星的,只怕说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 h! k& j3 c# H

. `# x, f3 x8 [( u# t% o) x    “你、你哭什么?” & E: h. N  ?2 }# P7 |" w

$ Z9 A# J+ O+ W    李慕星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尚香肩上,想要把人转过来,冷不防尚香突然转过了身一把抱住李慕星,嘤嘤道:“奴家好开心,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关心奴家,今晚上奴家一定要好好伺候您。” / ~, M2 |' P; {4 ]$ g5 U2 W

8 b7 P8 [3 q  ]4 ^9 L8 D% k- c    “你、你、你……”李慕星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一边挣扎一边道,“放手,你放手,我、我不喜欢男人……” 3 Y; N; ?2 v1 m8 {  L, C8 M

# U: A) l- A( p' W$ ]6 P7 P    尚香这回用上了力气,死不放手,泣声道:“您说谎,奴家瞅见您从芳葶轩里出来,您是嫌弃奴家没有尚琦相公年轻好看么?” ! y5 q# g/ e& D5 D" E. \2 E; x! s

4 E! |* n$ V; @/ u4 u    “胡说。快放手,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李慕星后悔了,他心软个什么劲啊,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男妓实在是……死皮赖脸啊。 7 q+ B% j4 A6 K7 z

# K% ~& I( ?& K. S5 z3 M    “不放,就不放,奴家就是喜欢您,就是要伺候您……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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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M* d- {+ ?    原来两个人拉拉扯扯间,李慕星不知怎么脚下一滑,带着尚香一起摔进了花丛里,还因着冲劲过大,压着一丛菊花滚了两滚,反倒变成他把尚香压在身下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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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这样,尚香也没有放手,李慕星又一心要起来,两人便又拉扯起来,一个吼着放手,一个叫着不放,结果……结果自然是擦枪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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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发现李慕星身体反应的还是尚香,他抬起大腿蹭了蹭李慕星昂起的下身,一双丹凤眼半眯起来,月光下媚眼如丝地流转着波光,恢复了低沉的嗓音笑道:“这就叫不喜欢么?李大老板,您真是不老实……” + U' i6 M- g6 I4 I0 {' N9 p

; P" U' o* Y( V    李慕星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窘地用力一挣,这一回尚香却是放了手,他站起来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转过身来,脸上仍红着,可眼神却犀利起来,带着几分怒意对躺在花丛里的尚香道:“我可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几次三番地戏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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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1 d, t4 j& m4 t+ ^& B    “玩玩而已,您又何必当真生气。人生无趣,若自己再不寻着开心,岂不是没了活头。南馆里哪个人不是在玩,我这还是轻的,李大老板可没见着,那越是红的小倌,就玩得越大,尚香还要自愧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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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拧着眉头,隐隐觉得尚香意有所指,可又模糊不清,他也没时间细想,只是一甩袖道,“我不是你玩耍的对象,你找错人了,若再如此,可莫怪我不讲情面。”说完,他转身便走。 0 @4 w- ~0 ]" j5 }, i& D

8 ?$ q7 c$ r- K% \    尚香躺在花丛里,长长的叹了一声气,缓缓从袖口拿出那张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银票,对着月亮举起来,看着看着,眼角便有一滴泪溢了出来,无声地滑落入面颊旁的菊瓣里。 # V, p$ Y) r: n8 I8 m: g+ C# E

+ R: Y* ?! u& r, o- q# A    “李慕星……” 3 ]+ X  q$ C,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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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男人,以前不曾见过,以后也不会有了,为什么,他们没能相识于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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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7: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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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深寒重,这样的夜里冲冷水澡的滋味,李慕星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欲望从身体里消退,那时滚入菊丛中怀中搂抱着一具柔软身体的触感反倒更加清晰起来,迷茫的夜色,昏昏的月光,萦绕于鼻间的香味,这一切让他冲动了,在他还不曾察觉的时候,他的身体便有了反应。 ! |8 U8 G. [+ |.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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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怕的反应,是他最近过于压抑欲求不满,还是那个尚香挑逗的手段太过高明?赤着上半身,李慕星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月色莹透,竟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双流动着盈盈波光仿若能夺魂摄魂的丹凤眼,那样的眼,那样的人,还有那些似真还假的戏弄……想着想着,李慕星一时竟似痴了,站在水进边浑然不觉,吹足了半夜的冷风。 8 m, j- H9 P4 y( l3 ^/ Z2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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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风的结果是第二日他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头疼,脑热,眼发黑,四肢泛力,咽喉肿痛,受了严重的风寒。 4 ?& s9 I$ Y2 y3 G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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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白手起家,如今虽是有名的商人,却也没沾染一般商人奢侈的毛病,住的是普通民宅,家里也只用了一对姓陈的老夫妇,陈伯平日里看看家,整整院子,陈妈则负责伙食与清洗衣物。老两口膝下无子,李慕星又幼年失怙,相处融洽得不像主仆到像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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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作息极有规律,平常便是应酬得再晚,也总在寅时过半的时候起身,先在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跑上十几圈,再到井边提水打满水缸,劈够一天用的柴,干点体力活也算是锻炼了身体,这些年来别说是这么严重的风寒,便是连个喷嚏也没打过。 2 @( C: g- A0 e+ s6 h

0 t" r& l3 {3 L3 q    陈伯、陈妈老两口起床后,没见着李慕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缸里水没打,厨房柴没劈,便觉着不对劲,赶紧跑进他屋里一瞧,人还睡着呢。老两口相视一笑,这孩子,平常跟个铁打的人似的在本号、分号两边忙活,终于也有累着的一天呢。当下也不吵他,悄悄地退了出去。陈伯去扫院子,陈妈去做饭。 / ^  b$ E1 G- v, S" g. h* E0 d) A

& o5 c/ ]% U0 g. f    等陈伯扫完院子,陈妈做完饭,李慕星仍是没从房里出来,老两口想想还是不对劲,便是累着了也没睡这么晚的,于是又进了房,这回把被子一掀,一看李慕星脸上烧得通红,身上滚烫,哪里是睡过了头,根本就是病迷糊了。这下把两个老人家慌得在屋里团团转,好一会儿才想起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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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请来了,一诊脉,便断定李慕星是吹了冷风了,大笔一挥,开了张方子,让陈妈按着方子去抓药。就在陈妈煎药的功夫,钱季礼打发了一个伙计来问,原来李慕星今日没有按时到柜上,分号里生意正忙,钱季礼走不开,便让伙计来找李慕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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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P. E/ i4 c2 S$ \1 A    李慕星那时仍迷糊着呢,隐隐听得是分号里的伙计来了,以为柜上出事了,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哪晓得身上没力气,刚起身就又瘫了下去,还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吓得那个伙计忙道“没事没事”,转个身就飞奔着向钱季礼报告这件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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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听着没事便放了心,躺床上不一会儿人又迷糊了,大概是身上烧得难受,把被子裹得像个包子,哼哼唧唧地没个消停。待陈妈把药煎好,乘着热让他喝了下去,他才安静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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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钱季礼得了消息,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倒是眼珠子一转,差了伙计往杏肆酒坊报信去。阮寡妇一听,二话不说,就往李慕星那里去,进门的时候陈伯、陈妈笑得眼都眯了,大抵也跟钱季礼一般对这个漂亮寡妇早存了那搓和的心思,这时这阮寡妇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地上门来探病,便觉得那事准能成。当下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让阮寡妇与李慕星独处。 4 J4 F% g8 u% ~/ G( Y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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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李慕星这时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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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寡妇见着李慕星病怏怏的样子,跟他当年在杏肆酒坊耗死劲的样子完全不同,便觉着出气的机会来了,一指点在病患的额头上,道:“你这孬男人,这回还不是软了。”看着李慕星额间被点出一块红痕,她便觉得解了这股憋在心里头好几年的气,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用手摸摸李慕星的额头,烫手得很,她便起身拿毛巾沾了冷水,贴在了李慕星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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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2 P7 o; m8 A- i1 t3 U    冷不防李慕星突然一伸手,竟推开了她的手,口中呢喃地嘀咕了一句“不准再戏弄我”,翻个身仍是呼呼大睡,阮寡妇哪里知道他这是梦里又见着尚香对他上下其手地挑逗戏弄,弄得他浑身发热,躲又无处可躲,下意识地推拒着。她也没听清李慕星嘴里的嘀咕,只是以为李慕星快要醒了,想她一个寡妇待在单身男人的卧室里始终不太合适,怕他醒来两人都尴尬,连忙起身走了。 2 l- s$ l+ \' u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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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这一病,竟还真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话来,他的身体向来康健,可也正因为如此,才分外抵不住这一场大病,也是那大夫医术不精,开的药方没治住病情,反倒让他又添了咳嗽这个毛病,待到七、八日后,风寒是好了,可就是这咳嗽,始终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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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 h) c' a0 F) l    病虽说没有好全,可李慕星却是坐不住了,他始终记着要给尚香送两坛酒去,一能出门,他便立时跑到附近的一家酒铺去,这还得做得偷偷摸摸的,若是让醉娘知道他来买别家的酒,只怕又要扁担伺候。买下了酒,又花了些钱雇佣了两个人抬着,一路送到了上和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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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还未到午时,监坊里安静得很,一路走过去,几乎没见着几个人,到了上和南馆也拍了好久的门才有人来应门。 ) v9 }/ ]7 J4 O0 z.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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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爷……您来早了……”一个小童揉着睡眼,突然发觉眼前这人竟是曾经赏了他好几两银子的人,眼立时便亮了,“爷,您请进,请进?这回子想去哪里,小柳儿为您领路。”原来,他就是李慕星头一回来南馆时那个领路的小童。 & E- Q8 S! p; [, Y$ W8 `) N

8 ~2 ]% b: P/ ]3 V& b7 a/ l6 r    李慕星抬了抬脚 ,又缩了回来,咳了几声,道:“不去哪里,只是来送两坛酒给后院的尚香,有劳小哥儿给这两个送酒的伙计给领个路。”说着,又掏出点碎银塞进了小童的手里。 0 W! Y- U% \. h+ J$ v$ Y

" v! s3 E7 X5 p: t  Q    “爷要送酒给谁?”小童手里捏着银子一脸错愕,以为听错了。 8 V: j% N, ~, O0 W7 w4 T) v8 J.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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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的尚香,可千万别带错路了。”李慕星又仔细叮嘱了一句,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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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童好一会儿方才醒过神来,把银子收入怀里,领着两个送酒的伙计一边往里走一边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人要老树根居然也开了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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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7: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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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3 Z) c1 t6 o" ]' |% s    尚香这几日也没过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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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Z1 {6 \+ g1 H0 _    尚红虽说服了软,可到底不是认命的性子,郑猴头又是个不养闲人的,尚红伤一好,便让他接客。尚红哪里肯对客人强颜作笑,更何况是主动去寻客人的欢心,他的长相又不是特别好,客人一看他冷颜冷面,谁还有那个兴致,一状告到郑猴头那里。郑猴头便把尚香找去,一番话说来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不能讨得客人欢心的小倌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没有能力把小倌调教好的调教师傅自然也就不能再留下了,南馆里从不养吃白食的人。 - `* x' J* ~* ~  U. q! P+ f

! h5 D: O# Y; K" x& E# l& Z    尚香能有什么法子,只能低声下气地跟郑猴头下了保证,三天内一定让尚红改变过来。回到后院,一见尚红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气得他扬起手掌又想打人。尚红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躲也不闪,反倒让他打不下去。这个人的性子,跟他当年着实相像,可又有不同。尚红是一只囚鸟,翅膀虽然被禁锢,可是那颗想要飞翔的心,却像是一朵小小的火苗,始终燃烧在眼底,即使是一心求死的那几天里,那火苗也不曾熄灭过。而他,在翅膀还没有长硬的时候,就已经被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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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选择了活路,现在的矫情又是做给谁看。”放下了手,尚香也板起了脸,既然尚红不给他好脸色,他又何必顾惜什么,在这个地方,软言软语只会让人以为你好欺。 + Q9 A' a' v: s& U% ^% U

3 O+ U4 c+ a) d    尚红脸一白,随即倔强道:“你这样的人,自然不懂得什么尊严,就算……就算我已经……我也绝不作贱自己做那无耻讨好的事……” 5 B) g5 _* X4 A7 }4 ~; x# r

+ q2 L+ ?4 p1 T7 `( ]    尚香讥讽地看着尚红,道:“你到是清高啊,可惜清高换不来活命的机会,你不作贱自己,郑猴头就不会放过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郑猴头可不会有多少耐心等你,你自己要死便死,也别连累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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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s0 O( s" n    “你是这馆里的调教师傅,我又能连累你什么。”尚红鄙夷地看着尚香,“你不过是想在我身上赚回银子,那也好办,便照第一回的样子,你把我绑在床上,再给我喂药,有人不拖不墩庖惶茁穑?抑灰?劬σ槐眨?愕笔潜还芬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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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气极反笑,道:“好,好,算我为你白费心了,有心让你的日子好过一点,你还偏不领情,既然你愿意伺候那些客人,我自然会多多为你安排,好早日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银子赚回来,你XXX就算被折腾掉半条命,我也不会再管你。” " R, p4 n! s: |6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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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气,连粗口都爆了出来,一转身拂袖而去,当天晚上就照着尚红说的,把人往床上一绑,然后不闻不问,全由前院的龟头去安排客人。事后才知道那天晚上龟头安排了三个客人进了房,尚红竟真被折腾去了半条命,身上的血流得连被褥都湿透了,却让那三个变态的客人大为尽兴,赏银给了不少,郑猴头觉得有利可图,便嘱咐尚香要照顾好尚红。 0 J7 m/ C$ T7 V) c3 {$ i& F

7 e% i; H# ^' F/ G+ B; t) w1 J    尚香有心要让尚红多吃些苦头,过了两日才去看尚红,小屋里一片冷清,毕竟只是新来的小倌,身边不像尚琦那样有专人伺候,尚红奄奄地躺在床上,气色萎顿,面色苍白,尚香来的时候,他正好刚从昏睡中醒来,挣扎着想从床头几上拿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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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w" w, [/ n2 p+ \8 H( l0 j    尚香给他倒了水,喂他喝了下去,尚红喝了几口,瞅着尚香有气无力道:“这一回,我能得多少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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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挑起那双丹凤眼打量了尚红好几眼,才道:“怎么,现在就想着攒银子,告诉你,照你这身价,就是想把自己赎出去,起码也得攒上七、八年的银子,可是照你这玩命的法子,不等七、八年,只一、二年就得把小命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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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l  K- y" j' v  U4 K( C    尚红动了动身体,牵却了痛处,吸了一口凉气,道:“我想买些药,你们请来的大夫医术低微,给他们治,只怕我这个月都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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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L  S0 X4 y+ o    “你会医?”尚香的丹凤眼猛地闪过一道光,脸上顿时堆出满满的笑容,“这下可好,我又多一项赚钱的门道,馆里小倌们有个头疼脑热、伤筋动骨的,只让你瞧,也能收些诊金,对了,在你没能把我的钱赚够之前,你所有的赏银和诊金都是我的。” 3 R7 c8 r9 S* @- d' K  h

0 i9 ^0 o! ^: N  J* S. A    尚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尚香,这个人……这个人…… / t' O4 H3 y$ d9 I9 [, ]9 G

/ u  o6 i$ k8 X1 m# w    “我尚香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你的医药费我包了便是。”尚香在屋里一阵翻找,竟让他翻出笔墨来,沾了水,磨均了墨,看尚红连起身都困难,便道,“你说吧,我来写,要什么药,我给你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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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c6 I# `" w, c# J, a* r    尚红的身体微微抖着,明明气得几要吐血,可是连起身都困难的他能拿尚香怎么样,也只能把药一个个报了出来。 % B8 r# V# a- a-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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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的药的确比先前请的大夫用的药来得神效得多,不过两、三天便能下地,只是当时失血过多,一时间还补不回来,脸色白了些。即使这样,尚香也看着高兴,这天往尚红面前一坐,伸出左手摆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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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尚红一见他就眼斜眉毛长,没有好脸色。 , N( T3 s4 j( f9 M- U6 ^  j$ G

! K, U& r# J9 Y% i    “诊脉啊。”尚香的一双丹凤眼都笑眯了,“自打入秋以来我一直觉得腰酸背痛,只是手头没钱,也不能找大夫看,早知道你会医,也不用硬撑这么久了。” 7 w- t7 p: H- a3 o+ w9 q)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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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脸一撇,道:“你一天到晚不是跟前院的那些小孩子调情,就是到处找酒喝,喝完了就睡,什么活也不干,哪里来的腰酸背痛。” : |1 ^6 v0 u' ^0 I9 @3 @5 i#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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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心情大好地飞过一个媚眼,笑道:“你哪里知道,想当年我也是这馆里响当当的红牌,那客人最多的时候,一天没有十个,也有六、七个,郑猴头怕累坏了我,这鞭那鞭的补着还不觉得身体不对,可时间一长,人就不行了,一天到晚身上没力气,哎,想我才二十二、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长了出来,不讨客人喜欢了,这日子就一天过得不如一天,到如今,还时不时地落个腰酸背痛的毛病。” 7 |2 T$ T6 h6 h4 b- X( g* z

2 E- T" D2 F( ^    典型的纵欲过度,精气亏损,所以老得快,尚红眼里的鄙夷更盛,暗自估计尚香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可瞧眼角的皱纹,倒像是四十多岁的人,真是自找的。他随意地搭了脉,都没仔细探脉,就顺手开了张可有可无的方子,吃了不死人,也不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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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香喜孜孜地去买药,回来的时候,正瞅见李慕星从南馆的方向过来,眼珠儿一转,他便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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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o6 g9 K! j7 X4 [    “哎,李大老板,我们真是有缘啊,奴家出个门,都能遇着您。” 0 v- D6 H8 W, Q$ ~' c# `$ A( M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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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6 17: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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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送酒不进南馆的门,就是不想再见尚香的面,只怕自己又叫这男妓戏弄了,他气不得,也无从恼起,只想着躲开便是,哪晓得就是不进南馆的门,竟也能遇上,不由得他大声叹气,站住了脚等尚香走到面前,才道:“我应了你两坛酒,先才已叫人送进南馆里,你快去……咳咳……咳……。” ; w  V/ N+ Z" @% |- f

! q' }( q- T" L5 Q    一句话没说完,他倒又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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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1 G2 X  B+ M$ g2 _    “哟,您身子瞧着不爽利呀,还要来为奴家送酒,您让奴家怎么好意思呢。”尚香靠上前,看李慕星一脸戒备,他抿唇一笑,伸手在李慕星胸口轻轻拍了几下,道,“顺顺气,觉着舒坦些了没有?” % o' M6 k" _& e! B& }; C7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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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里用了正经的声音说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里似有无限关怀,听得人心里倒是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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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3 }0 ~' T0 Y    李慕星只觉得尚香拍在胸口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好似真的顺了气,他咳了几声便止住了,人也觉着舒坦了,不免诧异地看着尚香,这个人今天怎么转性了?也不知是不是尚香语气的原因,他这回瞧尚香已是顺眼了许多,心道这人倒也不是全无不可取之处,若是平日里都这般正常,光听这声音便也能让人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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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G+ L5 v( W+ g/ t, p& }    “李大老板,您别这样看着奴家,奴家这里啊……像有只小鹿跳个不停……”尚香捂着心口处一脸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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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刚刚一点美好的想像立时便被打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道:“我还有事,你回去吧。”说着,赶忙就绕过尚香往前走。 , ]8 z1 m: O3 s* {1 J  S! \

, J/ N% Z# a7 ?# }" B5 _+ t    尚香轻笑一声,抓住李慕星的手,道:“逗您呢,瞧在李大老板今天特意来送酒的份上,我不闹你,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怎么着也得让我好好感谢您一番,上回的银票,这回的酒,可够我过上一段醉生梦死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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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本欲甩开他的手,听到他的话却是脸一沉,道:“我给你银票和酒不是供你享乐,你虽身在娼门,年老色衰,却不是全无生计,若肯认真一点,哪还不能好好过日子,若只是一心贪图享乐,下一回还有谁会给你银子。” 6 g% r" k0 [* h&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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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李大老板您说得极是,奴家谨记在心。”瞅见李慕星沉下脸的样子,尚香却失笑出声,口里应着,手上却用了力,把李慕星拉着往南馆走。 8 X5 Q. a+ X  i8 Y+ a#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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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哪里看不出尚香的有口无心,心里一阵气恼,颇有种满腹善心无着落的挫败感觉,他觉着应该再跟尚香好好谈谈,能将一个人拉回正道也是阴德一件,便跟着尚香去了。他一心想着这事,竟也未发觉两人的手便这么一直牵着进了南馆。 8 y9 H$ A- N9 n* W* x

: }$ u8 v  p0 M! X+ Z    南馆里这时间并无多少人出入,他们这一路行来,倒也没什么人看见,可是却偏偏让尚琦看见了。尚琦本来只是起床小解,无意瞥了窗外一眼,便见着尚香与李慕星手牵着手往后院去,他的脸当时便扭曲了,清丽的面容显出一抹忌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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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G: w* z5 o0 x1 w: ?7 M" {    其实尚琦这人没有什么不好,唯有一点,就是一向自恃貌症美,容不得人,在他成为南馆红牌前还好些,自从成为红牌后,便受不住别人的眼睛不看他,欢场中人,接触的自然大都是好色之人,那些人看他年轻貌美,追捧有加,他便分外骄傲起来,唯有李慕星重重打击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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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琦第一回见李慕星,是在一艘画舫上,那包下画舫的人是个富商,请了满城有名的商人聚会,李慕星也在受邀之列,尚琦去时李慕星正因商号里出了点事而向那富商告辞,当时画舫上所有的人都被尚琦吸引了目光,那富商本就是尚琦的熟客,一见尚琦便向李慕星介绍,哪里知道李慕星只瞅了他一眼便匆匆走了。尚琦那时心便有些不舒坦,待到第二回在芳葶轩见到李慕星,才发现李慕星根本就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这可大大刺激了尚琦,虚荣心受损,这才黑了心不着痕迹地把李慕星迷昏,送到尚香那里,只是想着连他这般美貌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他就偏要让李慕星跟馆里最老的男妓过一夜,也算是出一口气。 ( Q- u7 {4 K"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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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三回见面,尚琦听得李慕星问尚香的事,以为李慕星是恼着尚香了,他在心里得意偷笑,便故意把尚香最不好听的几件事拿出来说道,成心让李慕星更呕心。这时居然看见两个人手牵手地去了后院,可把尚琦气坏了,脚在地上重重一踩,他怎么忘了,尚香虽然老了,可是那调情手段却是南馆里最好的,那个该死的商人,瞧着一脸正经,居然也是个受不住撩拨的人,有眼无珠,连那个老头子也看得上眼。 ! f  k# ]! k  Q2 |" ~* y0 W

* z  J/ ]2 l( p3 ?8 P4 T    且不说尚琦在这里怎么气恼,李慕星这时可是很惊诧地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人,忍不住道:“啊,怎么是你?” 6 w  J8 r2 J* t' j2 U! w( V

9 P& c, J( u$ F    尚香把他带进了后院,却没进自己的屋子,而是到了尚红那里。李慕星自然是见过尚红的,当日就是他把尚红身上的绳索解开,那时他也隐隐猜到尚红能逃出去的机会极微,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尚红后来的经历。只是这时见着尚红一脸的苍白,便猜出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心中竟生出一股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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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f5 n" D- \  S; @9 t5 P    尚红见到尚香带了人进来,只是一脸冷漠,待看清了李慕星的脸,他一怔之后脸色却缓和了,这张脸他自然也不会忘记,自从落入这火坑时里,这个人是唯一帮助过他而没有索取回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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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认识?”尚香也有些吃惊,旋即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那便好。”说着,他把药包往尚红面前一扔,又道,“尚红,这药便由你来煎了。” 2 B" R- I; N% R6 z, [3 i

, H& [+ `  a! }6 |& ~. S6 {! L; u    尚红脸一变,正要把药包扔回去,这时李慕星却咳了起来,他观了观李慕星的气色,道:“气虚痰瘀,咳中带喘,可是得了风寒所致?” . ]! h0 O8 N2 P+ n1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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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怔了怔,望着尚红的眼光更加惊异,道:“正是。” 2 [+ [8 r* ?1 N  ]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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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没有及时就医,还是为你诊治的大夫是个庸医,竟让一点小病拖成这样?若不介意,可否让我把一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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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星对上尚红的眼,见那双细长的眼眸里却仍跳动着当日所见的微弱炽焰,便有些失神,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让尚红为他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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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5 v) h  ]8 i" t, e    尚红半眯起眼眸,仔细探脉,两个人一个失神,一个入神,竟没有发觉尚香这时悄悄退出了屋内。屋外,秋意甚寒,尚香拉了拉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一眼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两坛酒,酒坛是满的,可封口却有被拆过的迹象,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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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了一杯酒,尝了一口,熟悉的兑了水的感觉,让尚香轻轻地笑了起,笑完了,他便又唱了起来。 / q4 l! ^7 A) K$ L/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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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好比一团雾,谁人清醒自讨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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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酒苦,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滋味苦,谁能分辨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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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一天……酒一壶……” ) W9 s9 Q3 _1 Q'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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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要有酒就够了,今日有酒今日喝,明天喝什么谁还去管他。 ( o/ S$ @: e' l# W; ]

# r' X# O: |/ s4 n: M# w( p0 w3 [    是了,他可不能喝醉了,等下还要找李慕星去收诊金,那样又能多喝几天酒。好好的日子,还是留与别人去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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