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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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2月1日,中国官方首次公开发布“同性爱白皮书”,称中国目前处于性活跃期的男同性爱者超过1000万人。而按照世界公认的数据,即同性爱人口占人口总数的4%至6%的比例,中国大陆的同性爱总人数超过4000万人。从官方到民间,对同性爱人群由当初的漠视到今天的正视,体现出一种科学和民主的态度。但我们注意到一个明显的问题是,中国社会对同性爱态度的转变是在艾滋病疫情蔓延的语境下完成的,同性爱人群及同性爱所带来的社会问题仍被公众社会误读。这种误读直接导致国家政策制定者的偏见,这显然不利于社会文明的进步。消弥这种误读与偏见,唯一的途径就是走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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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已婚同志之十:严老板和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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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q* f: C0 ~5 J7 N5 {% s 严树宾把方向盘狠狠地打过去,但无济于事,车陷在泥泞之中左右无力。他颓废地伏在方向盘上,长长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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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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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回家放羊的老板 : c+ i7 k& u#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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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的严1989年从安徽只身来京,帮在北京的远房叔叔做物流生意。在严设计的未来里,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像这位亲戚一样拥有自己的公司。像所有在这个城市的外地人一样,严的勤奋努力深受好评。 ) s& p& [0 P; w7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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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的闯劲和勃勃野心赢得了同在一个公司的女孩的芳心,这位时任财务总监的名叫温淑桐的北京女孩认为将来的夫婿一定会有作为。但他们的结合遭到温的全家反对,在他们眼里,没有北京户口的严不过区区一外地打工仔而已。尽管这样,温仍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严。1992年国庆,严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迎来了这位美丽而聪颖的新娘。 $ ^6 J9 K2 P0 _( N8 f5 N
8 h& q, @- Q* y1 W2 N; F 同一年,邓小平南巡讲话,为中国改革开放注入了新空气,北京也迎来前所未有的商业机遇。已做了三年物流经理的严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当年底,严辞去工作,自己注册了新物流公司。此举被严视为事业上的一个新起点。 ( m- J2 Q; y0 C. `
( |9 ^" Y \) g 公司成立后,严负责市场和公司管理,温则掌管公司财务运作。夫妻二人一内一外,一左一右,就像一个巨人的两把手,推动着公司滚动发展。二年后,公司规模扩大到50多人,严的身价超过百万。公司在初期快速发展后,也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1997年前后,严的业务不断萎缩,公司一度面临经营不下去的窘境。在这异常艰难的情况下,作为公司第二把手的温,一方面安慰严不要放弃,给他鼓气,同时,利用她自己的关系网和客户群,不分日夜地为公司操劳,使公司在1999年上半年扭亏为盈,重新振作起来。“那种挫败感掏空了我的心血,有时候我自己就觉得撑不下去了,甚至想打道回府。如果不是我妻子在关键时刻仍站在了我的身边,给我安慰和信心,我现在可能在老家放羊呢。”严不无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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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人精心打造下,公司现在注册资本由当年的50万已增加到500万,甚至超过了严当年打工的叔叔的公司,成为北京物流行业的佼佼者。“在我一生中,最要感谢的首先是我母亲,她给了我生命,第二个人就是我妻子,我今天的事业很大程度上是她给予的。”然而,对于温来说,与其说是执著地成为一个男人事业中的主角,倒不如说是在经营自己的爱情。在她的眼里,爱情永远是她生命中的大主题。当严的公司成熟起来后,温决定从公司领导职位上退下来,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精心维护供丈夫休憩的后花园。这一派温煦风光,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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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足以让这个女人骄傲的是,在事业上如日中天,生活里美女如云的严,从没有过像其他权贵之人一样传出男女绯闻轶事。温对丈夫的“专一”倍感欣慰。 . m+ p# j. U4 c6 i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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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醒着的哀愁和她对面房间里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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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W: z- i' O" e 但这种貌似平和的风光并不能遮掩两人之间日益凸现的距离。温的埋怨主要认为互联网夺走了严对她曾经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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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底,严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他有生以来最重大的发现。在查找一份资料时,严无意中打开了一家同性爱网站,这让他吓了一跳。“以前,我一直将这种幻想埋藏得很深,像所有的男人一样认为娶妻生子天经地仪,相反,如果不这样做,倒是不正常。但是当我发现了这些同志网站,打开了一个别样世界的天窗,我觉得我可能在那一瞬间被改变了。我有这么多的同类,他们远比财富更吸引我。”在职场挺立潮头的严,却不小心被自己打败了,他看见了一个清晰的自己站在黑暗中的对面向他招手,领着他往更深的黑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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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像一个年轻人一样迷恋上网。”严在说这话时,不愿意使用“衰老”这样的字眼形容他已发富的身材,他在网上对和他调情的那些同性爱者以“哥哥”自居。 / s( {+ R* l/ a1 B% F$ K8 J9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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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找到了一位“弟弟”,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不管再晚,我们每天都要通话至少一次,我喜欢那种感觉,我仿佛正经历一场初恋。那段时间,世界对我都不存在,一切名利都变得遥远而龌龊。我真切地看见了我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在严以往的记忆中,他与妻子之间当初的结合并不是恋爱,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娶一个北京女孩是一种荣耀,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他足足地享受到了这种荣耀带给他命运的泽润。况且当年漂泊的他确是需要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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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至少在2001年以来,严感觉到了婚姻带给他的苦痛。他否认这是对妻子的嫌弃,这种苦痛只是来自于对同性爱的感受。 : v0 U' g" e3 E; s' F7 s.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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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深夜,我以为我妻子睡熟了,就去另一间屋子给他打电话。在静夜深处,我们相互倾诉爱慕和思念,我忘记了身外的一切。门被轻轻推开,等我感觉到什么,我妻子披着睡衣就立在我的背后。我看见她脸上的泪,我吓傻了,电话机摔在地上‘嘟、嘟’地响,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我是跟一个女人深更半夜调情的话,那还好说一点,而现在我是和一个男人。我是个同性爱呀。同性爱比杀人犯都难听!”严的失常举措足以证明他对自己是个同性爱者的恐慌不安。严和妻子抱头痛哭,两人都在为知道真相懊悔不已。 * g: x3 B' o) Q;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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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诚布公地谈。我告诉了她我对她隐藏的一切,包括他写给我的情书。我一点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我让她知道越多越好,这么多年,我没有真正爱过她,欠她的太多了。她骂我,恨我,抛弃我,她对我越狠我越好受一点。我也恨我自己。我说,我是这样的一个改不了的人,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年的这个人不是我,我是另一个人,是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与同样不能走进阳光的灵魂相伴的人,这个我再也无法与你眼中的我合二为一了。”严提出离婚。但是温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在她起伏的悲痛里,她宽恕了一个同性爱丈夫的行为,只是不愿意让他再去找男人。她不相信,她的爱和这个家庭不能留住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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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的希望对严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在以后不眠的深夜,她仍然可以听到对面房间里轻快的电脑键盘敲击声和隐约的私语声。她知道,紧闭的那扇门里面,她的丈夫正在网上以他的方式抚弄他最兴奋的时刻。 # _/ q: y1 r. n! Y
) y, h1 I0 d0 g) T2 ~) G( S: i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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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U0 u, Z3 [( P 2002年春节,这次是她提出离婚,这让严欢喜不已。“我什么都可以给她,房子、车子、孩子,我都可以不要。就像我当年来北京一样,赤条条一个人来去,我只要她还我自由。我甚至劝她,趁年轻再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但是,严没有等到他索要的自由,在这个女人眼里,她的丈夫除了性指向不一样,他生活积极而富有智慧,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且,他们一同打下江山,他们有共同的血脉结晶。她不能离开他。更重要的,她以为同性爱只不过是一场成人游戏而已,是不会长久的。这个女人深信丈夫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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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想着,便又怅怅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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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I7 m" P6 T$ K% v# I* H 一个同性爱男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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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的生活重归平静。只是在暗夜里,两个人想着各自的心思。 * ~% s) Q) h7 F' l- f! j7 ?3 v$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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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以在公司加班或出差为由偷尝他和同性情人之间的快乐。“但是每个周休日和节假日我的时间肯定都给她和孩子的。她很高兴。”严相信他瞒天过海的做法没让妻子看出任何破绽。他试图减小他的行为对妻子和这个家庭的伤害。 4 e7 S N( P4 a! }; B4 ^
3 |7 `8 V4 V* R8 c 妻子的善良宽容使严更感内疚。“我和男友打电话发短信,她是可以去查电话单的,我的公文包就放在她的手边,她也从不动一下。她越对我放心不干涉我,我的良心越觉得不安和难过。我们几乎没有性生活了。”严承认来自良心和道德上的压力使他对家庭怀有深深的罪责。 6 ]) G7 { }6 d& G: N9 u/ D
3 v. a8 B2 ]: l, W- L3 m 尽管严在情人和妻子面前左右逢源,但仍感到力不从心。他的BF(男友),严亲昵地以他的网名称呼的那个男人,坚持让他与妻子离婚。“他宿舍也没地方,只好大白天去外面开个房间做爱,晚上再赶回家。有时一周也见不了一面。这些都让他觉得我的家庭是个拖累。”那个男人希望光明磊落地与严并肩前行,他说他需要的是和那个女人一样专一的爱。这显然让严左右为难。“我的孩子已经5岁了,我觉得还是对孩子有个责任吧。我下不了决心。我和我妻子都是从孩子的角度出发,希望平安地把他养大,让他和别人家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关爱下健康长大。”这个“责任感”最终使严回到他妻子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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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持了一年之后,那个失望的男人离开了严,他对已婚男人彻底失去信心。 ' ]) X: l! |3 [: l' s1 S8 D8 H+ O
$ N* S* E' y+ q4 Z2 j% V 现在,严频频地在这个城市与愿意和他共度“一夜情”的同志约会。“我没有资格谈感情,我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丈夫,我连做回自己都不可能。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灵魂。”严在一个同性爱聊天室里不断地重复这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