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7:24

  走进装修典雅幽静的店堂,服务生引我进了一间单独的包间,保镖们留在外面没有进去。
  好久不见,苏逸。

  眼前的中年男人优雅的和我打招呼,带着长辈该有的敦厚笑容。

  是很久没见了,伯父。

  我在男人对面坐下,露出我最最完美的笑容。

  眼前的这个男人,凌靳雄,也就是凌皓的父亲,优雅,华贵,强势,还有在岁月流逝人生历练中沉淀下来的冷静,睿智。假以时日,也许凌皓也会成为这样的人物,现在的凌皓已经不能不说是出色,但与他父亲相比,只能说是萤虫与日月争辉,完全不值一提了。也唯有像这样的男人,才能让人沉醉。

  我想起与他的前一次见面也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真的是很久很久了,大概足足有十年了吧。

  与他见面,又勾起了很多沉积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我告诉自己往事不要再提,但往事历历在目,我无力忘怀也不能忘怀。

  他为我斟茶,然后缓缓说出我俩都心知肚明的目的。

  苏逸,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离开我的儿子。也许你会再一次说我自私,但是作为父亲,我不得不自私。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苏逸,两个人相爱也许没有错,但如果你们之间的爱情会伤害许多人的话,你还能坚持说你们没有错吗?不管怎么说,用世俗的观点来看,你们之间是个错误,两个男人间无论怎么相爱都是一个错误。

  伯父——

  苏逸,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和皓在一起,和皓在一起你又能得到些什么?以你今时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还要和皓纠缠不清?难道你忘了他当年是怎样伤害你?难道你忘了他当年是如何践踏你的真心,如何将你的满腔爱意视作弃履,如何将你的全心付出当作无物?你为了他甚至被学校退学,但是他最后是怎么回报你的,他最后又是怎么用钱来侮辱你的?

  伯父,我——

  苏逸,你该知道覆水难收,你该知道重拾旧爱不过是再一次的重复相同的错误,你该知道和一个从不言爱的人谈论爱情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你该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故态重萌。苏逸,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而已。苏逸,没有皓,你的人生可以更轻松,更精彩。苏逸——

  伯父,我爱凌皓。

  这个男人一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我终于能插上话。

  不要问我为什么?

  如果所有的明知故犯的错误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爱凌皓,或者我根本就是彻底的自私。

  男人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和凌皓听到我说爱他的时候非常相像。

  最后,他终于微笑。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皓当年那样对你,你今日这般对他,本也就公平。

  我不太明白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和凌皓听到我说爱的时候表情都很奇怪。

  苏逸,能不能再问个问题,你对皓说过你爱他吗?

  当然。

  我更是不明白。

  原来如此,皓和我说他要和孟婕解除婚约时,我就觉得很疑惑。昨日旧人,再好也不过如此。苏逸,原来你已变了这么多。原来对皓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我的儿子看来有点自虐心理啊。

  我不明白伯父的意思。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凌皓要和孟婕解除婚约,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凌皓还有什么东西不曾得到过?

  他轻笑。

  苏逸,当年你说爱他的时候皓当笑话一般听,今日你将“我爱你”这三个字当笑话一般讲,皓偏偏开始变得执着。有因才有果,以后不管会有怎样的结束,我想他都没有资格说任何抱怨的话。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我拿起茶杯来喝茶。

  就算我现在如他所说,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了,但我始终还是无法理解有钱人的逻辑,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逻辑,他每次都对我理智分析所有的一切得失,虽然说自己自私,但也从来没有偏袒自己的儿子。当年他第一次请我喝茶,他请我离开凌皓,他说凌皓不懂爱,我最终会受伤。

  那时我对他说我爱凌皓,那时我相信只要有爱情便可以无所不能。他预言我们最终会分手,他说凌皓什么都缺唯一不缺对他好的人,他说不管我有多好,最初的新鲜一过凌皓马上就会厌倦。

  当年的一切的确如他所料。

  没有其他分手的理由,唯一的理由便是凌皓说他已觉得厌倦,所以他要对我说抱歉。凌皓很坦白,坦白到我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很可笑,凌皓也很大方,对分手的情人大方到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出卖身体的男妓。

  那天我呆呆看着他离去,我在咖啡馆坐到打烊。

  把支票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我漫步在午夜的街头,从这个城市的这头走到那一头。

  我告诉自己不要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没有人逼过我骗过我。是我主动对他说我喜欢他,是我主动要和他住一起,是我自己要为他做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

  住在一起的日子,我每天每天都说凌皓我爱你,每天每天说不厌,我反反复复的逼问凌皓是否爱我,他每次都回答当然。而我总是想当然的认为他的意思是当然爱却不知道也有当然不爱的可能。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所以我不该恨他,也不能后悔。

  是的,所以我不恨他,只恨自己。

  从那天之后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放纵的生活。

  后来,我遇见了慕容。

  后来,我学会珍惜自己。

  后来,我重新回到这个社会。

  时间流逝,伤口渐渐愈合。

  我忘掉那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我很想说一切如昔,但那是不可能的。经过那件事,心中的某个地方总是缺了点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无能为力。

  再一次相遇,再一次重复过去。

  我拒绝想任何该想的事情,也许潜意识里我早已知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受到伤害,这一次,我绝对可以自私以对。因为我已经变成像他一样感情和肉体分离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再一次预言了我和凌皓之间必然的结局。我想,他也许是对的,一直是对的。

  伯父,我很抱歉。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对眼前的男人,我只能说抱歉,为所有以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多么努力,跨不过凌皓这道坎,我永远无法重新开始。而跨过去的最好方法,便是像他当年践踏我的真心一般践踏他的真心。

  苏逸,没有关系,一时的伤痛至少比一生的毁灭来得好。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爱绝对不是唯一,没有爱,无论你和他的生活都会继续。而且,我相信我的儿子足够坚强来面对这一切。况且,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并没有人逼过他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愿,所以,无论怎样的伤痛,我们都要自己来品尝。

  回到依然熙熙攘攘的街上,我恍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刚才那个男人触及了我内心深处最最阴暗的地方,那个没人提起,我当作从来不存在的东西。想到他刚才了然的微笑,想到我刚才如赤裸裸般被他看光,想到盘踞在我自己内心深处的可怕念头,我就有种想吐的欲望。因为他,更因为自己。

  他支持我的做法,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我一直想看凌皓到时候的表情,是的,当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在我内心深处见不到阳光的阴暗角落萌芽成长,虽然我始终不敢承认,但我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渴望。而他明明知道了我有这样的念头,却不阻止我,甚至在那里鼓励我,刚才我俩竟然像同谋者一样在那里相视而笑,因为他觉得唯有这样凌皓才会对我彻底死心,才会像我一样从此以后不会再对任何人有相同的热情。

  只是这样,真的是对凌皓好吗?真的是一个父亲该对儿子做的事吗?如果我有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不要。

  这是最理智的做法,同样也是最无情的做法。

  我第一次觉得有钱人家的亲情,真的是很可怕。凌皓可能正是因为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所以才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情吧?

  回家的路出乎意料的漫长,回到住处,已是半夜。

  楼梯口的灯又坏了。

  我在家门口唏唏嗦嗦的找钥匙,突然间,有个人从背后抱住了我。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用肘撞他,迅速挣开他的挟制。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倒霉?刚刚被人绑架,现在又要被人抢劫吗?

  疼死我了,你这么用力干什么?

  黑暗中,男人大声抱怨着。

  是凌皓,我倚在门上,无力到近乎虚脱。

  三更半夜的,你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抱过来,想吓死我啊?

  缓过神来,我比他更大声地骂他,用来掩饰我现在混乱的心情,完全不顾会不会吵醒邻居。

  苏逸,我在楼下就叫你,你理也不理我。跟在你后面走了半天,你一点反应也没有。苏逸,你精神这么不好,出了什么事?还有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我没事,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我打开门,他跟了进来。

  黑暗中,狭小的床上,我们相拥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只是紧紧相拥。

  黑暗中,凌皓已发出规律的呼吸声,我却一点也没有睡意。

  想到他刚才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我的后背,仿佛那样可以使我安心,想到他刚才一遍又一遍的说苏逸不要担心,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处理,我就觉得可悲。

  凌皓,求求你不要自己给我机会,我并不想做那么残忍的事情。我深深体会过那种仿若剐心的痛,所以我始终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凌皓,请你还是只爱自己吧,你若爱一个人超过了爱自己,你就会无可避免的会被伤害。

  凌皓,请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永恒不变的东西,也没有绝对这种事情。

  没有绝对吗?

  我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黑暗中,我睁大眼睛躺在他的身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结局,不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

  如果有一天,我拿回我失去的东西,如果有一天,凌皓自己要给我机会时,我真的可以用我最希望用的表情说出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吗?

  真的可以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7:49

 我对凌皓说抱歉。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说抱歉,实在是没有想到,昨晚我还在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但现在我却已下定决心。

  虽然我知道其实还不到时候说抱歉,但世事无常,不是我和他可以预料。既然是必然的结果,那么现在和以后我想也没多大差别。

  宁静的秋日午后,常去的咖啡馆中,顾客稀稀落落。很多年前,眼前这个男人也曾这样对我说抱歉。那时我紧紧握住杯子,拼命忍住哭出来的冲动,我问他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离我而去。

  他说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说他已对这场游戏厌倦,他说他会付给我高昂的演出费。

  他扔给我一张巨额支票,然后扬长而去。

  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我希望他会回过头来,对我微笑,然后说他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我希望他能张开手臂,然后我会扑进他的怀里,带着眼泪傻笑。

  但是他没有回头,始终没有回头。

  我想追出去,可是我的脚是那么沉重,没法移动半分。

  那一天,我的心变得千疮百孔,再也没法缝补。

  今天,终于轮到我对他说抱歉。

  我曾无数次的想象过今天的场景,我要穿的衣服,我该用的表情,我该用的语气,以及他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他的反应。

  我曾在脑海中无数次预演过今天的分手,但现实却不是我可以控制。

  抱歉这个词很容易说出口,比我想象中还要容易,但心中那种苦涩的感觉又是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得意,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有的只是苦涩,难以言喻的苦涩,从心底泛滥到嘴里。

  还有,那个男人的反应也不是我预料的那样。

  他坐在对面,安静的表情,正在往咖啡里加糖。

  他优雅的搅动咖啡,动作比王子还要高贵。

  他拿起咖啡杯,轻呷了一口,抬起头来,露出最蛊惑人心的微笑。

  他说,这里的咖啡真不错。

  很显然,他将我刚才的话视作无物。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我竟然这么轻易就失控,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的声音高到所有正在窃窃私语的情侣都转过头来看我们。

  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一局还是我输,就算说分手的人是我,但没有理由,输的人还会是我。

  苏逸,你冷静一点。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的情绪太激动。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来讨论这种事情好吗?喝完咖啡,我送你回去睡觉。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脸色苍白,两眼血丝,胡子拉沓,流浪汉都比你整洁三分。

  也许我现在是不够冷静,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我现在的形象比预想中差上千百倍,但这和我要和他分手的决心没有半点关系。

  凌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和你分手。

  我再一次重复这句话。

  他靠上椅背,他的表情轻松闲适,一点也没有被我的话影响到。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甚至在他清澈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说,苏逸,两年多前,我再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家咖啡馆门口。那天你对我微笑,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

  我摇头,我确定我的记忆中并没有那次见面的印象,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杨的家里,那天他的确说我们还见过一次,当时我不置可否,后来也曾仔细想过,但始终没有他所说的那次见面的印象。

  他眯起眼睛,轻笑起来。

  也许你都不记得了吧,也许你那天并不是在对我笑,那些都不是重点,唯一的重点是那天我看到了你的笑容。如果没看到,我可能会错过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呢。那天,你身边的美丽女子是慕容。那天,你的笑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那天,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一种陌生的从没有过的情绪。后来,我思考了很久那是什么,却没有答案,我一开始只是认为自己又对你有了兴趣,我一直是行动派,所以我们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巧遇。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心痛。苏逸,不要怀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对我露出那种敷衍的笑容,因为你的笑容让我有种心痛的感觉。

  我使劲摇头,不想被他的笑容迷惑,也不想被他的话语动摇。到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苏逸,当年的一切,我从来没有道歉过,如果你一定想要听我说对不起,我可以对你说,虽然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时候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其他因为钱而接近我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现在的你是特别的。因为是你,我可以对你说我决不会对别人说的话,因为是你,我可以为你做决不会为别人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个男人骄傲到令人发狂,但是现在,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重点,唯一的重点就是我要和他分手这件事。

  苏逸,不要怀疑你爱我的心情。你一直爱着我,从过去直到现在。我现在的心情也和你一样,这一点,你也不用怀疑。我不说,只不过不想给你做奇怪事情的机会,因为我非常确定你做的奇怪事情会使我失去理智。

  这话让我彻底失控。他竟然会这般自信,在我说分手的时候,他竟然还可以这般自信。

  我不爱你,凌皓。就算我以前多么爱你,但我现在不爱你。谎言说一千遍也不会变成真实。凌皓,不要自欺欺人,你很清楚,我不爱你。

  苏逸,你以前是个傻瓜,现在还是傻瓜。如果你以为逃避可以解决问题,你就是太天真了。苏逸,你不爱我,你还真敢说啊。你不爱我,你怎么可能允许我碰你?苏逸,在感情上,你有严重的洁癖。想闭着眼睛说瞎话,你还太嫩。如果你真的不爱我,我决不会强留你,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凌皓,每个人都会变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变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感情。凌皓,从现在开始,我们结束所有的一切。再见,不,我想我们还是不见的好。

  我猛地站起来,不再去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使自己改变主意,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承认我始终没有他潇洒,在分手的时候也做不到像他当年那般漂亮,甚至连抱歉这个词都说的这般差劲。

  苏逸,你会后悔。

  他依然安坐在位子上,并没有追过来。

  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我到底是想他追上来还是真的不要他追上来。

  苏逸,你说得对,这个世上的确没有绝对这种事情,所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如你想象的那样顺利。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清楚,但我不保证我有足够多的耐心。

  听了他这阴恻恻的话,我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落荒而逃,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会以落荒而逃来结束我期待已久的这场分手。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8:09

我温柔地看着床上小小的身影。
  苍白的脸色,紧蹙的眉头,仿佛在睡梦中还有许多不快的事情。

  伸出手,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眉头。

  不要担心,慕容,就算所有的人都离开你了,我还会留在你的身边,就算所有的人都不要你了,还有我要你。

  慕容,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你都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在床头坐下,握住她苍白柔弱的小手,闭上眼睛。

  这两天我真的是太累了。

  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控制,为什么前天还对我巧笑倩兮的女孩现在却毫无知觉的躺在这里。

  昨晚,我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陷入睡梦,却在凌晨被电话铃声惊醒。

  拿起电话,慕容只是在电话中哭泣。没有言语,只是在那边凄凄惨惨的哭泣。

  等我和凌皓赶到她家时,她已陷入昏迷。

  傻瓜,怎么可以拿安眠药当饭吃呢。

  我握紧掌中的手。慕容,相信我,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所有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过去。等以后回过头来看时,你就会知道你现在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幼稚可笑。

  这只是一种让仇者快亲者痛的行为,对那个不懂珍惜你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说不定还会成为他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你的出现拯救了我,现在,换我来帮你。

  我想起那段荒唐的岁月,那段在风中追逐快感的岁月,想起这个有着大眼睛的少女倔强却又寂寞的神情。

  我小小的崇拜者,始终用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睛追随在我的身后。在那与她年龄不符的坚强的外表下,我看到那颗与我同样孤独的灵魂。

  相似的人彼此亲近,互相慰籍,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很快,我们走得比谁都近。

  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再次站起来也就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我们互相鼓励,互相约束,终于慢慢回到这个正常的社会。

  原来以为所有的一切不堪过往都已埋葬在时光的流逝中,现在想来是我自己太天真。

  慕容,如果那个男人仅仅因为你的过去就否定现在的你,这样鼠目寸光的男人,不要也罢。你为这样的人伤害自己,真的是不值得。

  慕容,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你的身边,给你温暖,就像你当年给我温暖一样。

  可是还有凌皓……

  我叹气。

  凌皓对于我是个永恒的难题。

  我不知道自己该爱他还是恨他,爱恨通常只在一线间,没有人理智到可以轻松把握其间恰当的距离。

  唯一最好的方法是让时间和距离冲淡彼此之间的牵扯。但再一次的偶遇,我优柔寡断的性格已让我失去了这个机会。犹豫间,我们的关系已经相当混乱了。

  冷静下来想想凌皓的威胁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诺,所以这根本不算背弃。而且我想清楚了要这样做他又能怎样,凌皓根本不可能真地去做什么。在这世上,凌皓要顾虑的东西太多,承担的压力也更大;而我要考虑的却恰恰比他少那么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却已足够。

  凌皓会被缚手缚脚,而我却可以不计后果,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

  我从来不怀疑隐藏在我冷静外表下的狂热激情,那种一旦爆发起来可以焚毁一切的冲动。

  算了,今天的形象大失就当是补偿吧,就当是我在结果未出现之前就弃子离席不再和他玩下去的补偿吧。

  凌皓,其实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聪明如你早就预感到当你和慕容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人时,我那个唯一的答案不是吗?

  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接下去的一切就很简单了。

  让护士小姐将所有跟外界有联系的东西搬出去,雇了特护二十四小时看护慕容并严格要求她不要说任何有关的话题,请保全公司日夜看守这层楼面,防止想得到独家新闻的狗仔队溜进来。

  一切就绪,趁慕容还没有醒来我回家去拿换洗的东西。

  回到医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过层层包围的媒体圈,进入病房。

  院方已经派出了足够多的警卫来驱散记者,但一路上还是有记者挤过来。

  苏先生,请谈谈你对这场婚变的看法。

  苏先生,作为慕容小姐的挚友,发表一下你对此事的感想。

  苏先生,慕容小姐真的如外界所说曾是不良少女吗?

  苏先生……

  我推开递过来的话筒,连无可奉告也不想说,一言不发,穿过人群。

  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用这种理由取消婚约,实在是让我很火大。他最好祈祷不要让我碰到。

  进入房门,才发现里面已多了一人。

  杨。

  我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我的精神太紧张,看到他我才觉得松了口气。

  他走过来,给了我一个男人间的拥抱。

  苏逸,辛苦你了。

  我点头无语,情况是很糟糕,但至少现在我不是独自一人。

  我们讨论了一下这个混乱的现状。

  苏,报上说的有几分真实?你认识慕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想听你说实话。

  杨终于问我这个问题。

  杨,连你也这么想吗?媒体总是夸大事实。慕容的确曾是飞车族的一员,但她一直洁身自好,并没有像报上所说沦为不知自爱的不良少女。

  那么你呢?

  我也是,不是每个飞车族都会参加什么乱交晚会。杨,我想在速度中追逐快感,而慕容只是想通过叛逆来引起大人的注意而已。

  我相信你苏逸,但世人总是相信丑恶虚假的东西。媒体方面我来想办法,尽量压制下去。还有一件事——

  他看我一眼。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时候和凌闹情绪,你们之间的问题,就不能等到这件事平息以后再解决吗?和凌联手,我们可以尽快平息事态。

  我知道杨的意思。商界和媒体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媒体直接就是隶属于大财阀。要想给媒体施加压力,自然是越有影响力越能达到目的。现在,也许会变成几个豪门间的混战,有凌皓在,我们的胜算会大大增加。

  不行。

  我说。就算明知如此,我还是要在这时候和凌皓结束过去。

  为什么?

  杨皱起了眉头,因为我这么干脆的答案。

  因为我要照顾慕容。

  就算有凌皓在,也可以照顾慕容呀?

  杨还是不明白。

  如果有必要,也许会是一辈子。我说。

  杨呆呆看我,久久没话可说,最后,他终于开口。

  好极了,苏。如果有必要吗?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能又会多个强敌。

  我很抱歉,杨。不过我想凌皓不会孩子气到因为这个就要来淌这趟浑水。

  希望如此,但是如果凌是那么轻易罢休的人那他就不是凌了。

  杨渭然轻叹,确定这件事不会安然结束。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8:33

 慕容在晚上总算醒来。
  看到我,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中滑落。

  我长吁一口气,还好,至少还能哭出来,我想一切还不至于太糟。

  最严重的情况是哭也哭不出来,不但不哭,还要强颜欢笑。能哭总是好事情,哭过以后可以轻松一点。

  将她抱进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慕容不是孩子,所有的大道理她都懂,不需要我多说。每个人遇到痛苦的时候都有逃避的倾向,有些人甚至会钻牛角尖。这是人之常情,再坚强的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何况慕容毕竟还年轻。也许人们劝人的时候都会劝你要面对现实,要战胜自己。但是实际上,要想坦然面对痛苦,谈何容易。特别是事关感情时,更是剪不断,理还乱。慧剑斩情丝,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愿望,真正爱上了,怎么可能轻易说断就断?能轻易斩断的,那不可能是真爱。

  对这样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知道现在她最恨的并不是那个负心的人,而是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明明知道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总是自欺欺人,从不往最坏的那方面考虑。

  苏,对不起。

  她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傻孩子,没有关系的,好好哭一场吧。

  慕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嗓音嘶哑,好不容易,总算抽抽咽咽地停下来。

  苏,我想给你打电话,可一直打不通,我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我——

  她委屈的又想哭了。

  我知道,我知道。

  我抱紧她,反反复复地说。

  她这样哭下去,我都想哭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巧合,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已经要演成一场赚人热泪的九流悲情剧,我不知道变态异常的作者到底还安排了什么在等着我们。

  如果可以,我都想逃避。

  第二天,慕容的精神明显好转。

  因为她开始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了。

  有食欲是件好事,但刚刚洗过的胃其实还是吃流质比较好。

  不过我是拗不过她的,只好帮她出去买。

  慕容兴致很高,指定要吃某某坊的蛋挞,我跑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地方。

  买了回来,过马路时正遇红灯。

  旁边有个报摊,无意间扫了一眼,再也没法移动脚步。

  拿起报纸,上面白纸黑字的大标题弄得我头脑发昏。

  头版上有两条消息。

  一条我早有心理准备。不外乎是那些话,闭着眼睛也猜得到。

  果然,一看之下就知道只是些人云亦云的东西。

  豪门惊闻婚变

  豪门千金曾是不良少女,夫家因此要求退婚

  婚礼如期举行,新娘人选易人

  本来第三条消息是会让我气血上涌的,但旁边对比性的标题让我如坠冰窟。

  豪门再闻婚变,凌家与孟家取消婚约

  凌皓?

  匆匆浏览了一下报纸,不外乎是些小道消息,没有正式的说法。

  凌氏继承人要求与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解除婚约,女方已经同意。双方均没有就此事发表正式讲话。

  退婚?

  我没有想到凌皓竟会做到这个程度,看来是我小看他的决心了。

  我本来还在期待凌皓能给我什么惊喜,以为光对付父母未婚妻这些人就会使他焦头烂额,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想不到他竟然有办法搞定这些人,开始清除所有可能成为障碍的东西。

  他在报上大肆宣扬这个消息,想来只有一个目的。

  这是最强硬的表示。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这就是他的意思。

  我不喜欢他这种做法,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这个一切都乱成一团糟的时候。

  凌皓已经明确表示他不会轻言放弃了,用他一向强硬的方法。

  如果是以前,我也许会高兴,但现在,只觉困扰。

  凌皓,不知你那晚有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其实当时我是想说,因为你足够坚强,所以当慕容需要我的时候我只会选择慕容,这与爱不爱没有关系。

  因此,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回到医院,才发现慕容不在病房。

  护士小姐说她才离开十分钟,就发现慕容不见了。

  我连对她生气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出去找。

  找到她的时候是在公共休息室。

  她呆呆站在那里,失魂落魄,手里还抓着个司努比玩具,只是手指紧紧攥住了玩具。旁边有位小朋友晃着她的手,正问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休息室的电视中正在播放新闻。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屏幕上的女子笑得甜蜜而幸福。

  我本来想说,慕容,你该庆幸站在那个男人旁边的不是你。

  但是,这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爱了便是爱了,他再不好也还是爱,明知是错误,但付出的满腔真心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

  慕容——

  我拥住她,将她带回病房,重新安置她上床。

  苏——可不可以娶我?

  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放,面无血色,声音不像是她发出来的,犹如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我说好,没有犹豫,所有的一切我都有心理准备。为了她,我愿意。

  只是说这好字,我的声音同样苦涩,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凌皓准备背水一战,而我的决定犹如破釜沉舟,我们都没有给对方退路。

  落子无悔,这一局,终成死局。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8:55

 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和慕容边喝下午茶边享用蛋挞。
  他在电话里长长叹息。他说苏你真的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吗?他说没有爱情的婚姻又何尝不是一场悲剧?他说你们两个人这样逃避现实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说慕容还是孩子但你已不是孩子了。他说苏凡事都应该三思而行。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们俩都后悔了要如何收拾这付残局?

  我不过是中午在餐厅被记者围堵,不小心透露了这个消息,杨这么快就已知道,不得不赞叹现代传媒的速度和敬业精神,能在第一时间让民众了解最有价值的新闻,哪怕它是八卦新闻。这正是现代媒体的可敬和可爱之处,总是急民众所急,努力挖掘最具轰动效应的东西。

  我已经可以想象这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了。

  无他,只是因为我的低调和神秘。

  我的影响力和最近占据头版头条的几位比也没法比,但是我多年来保持的低调和神秘让这件事朝着无可预料的方向急驰而去。

  不管事情最后会变成怎样,我知道我绝不会后悔。

  杨,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在电话里努力安抚杨。他好像有一点点情绪激动。

  我怎么能放心?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很理智清淡的人,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才知道那是我的错觉,你的骨子里其实有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存在。我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但苏你总给我惊喜。现在你和慕容两个人莫名奇妙就要结婚,还要我放心,那怎么可能?苏,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还有那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啰。

  我在电话里呵呵傻笑,无法作答。

  那个人?

  那个人永远是难题,我永远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但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船到桥头自然直,要真是被逼急了自然能想到办法,所以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么多。

  杨,请相信我,我会幸福的。我向杨保证。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杨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有点像老头子了。但他这种不计回报的付出,才真正让人感动。一生能有这样几个知己好友,此生足矣。

  苏,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笑得这样怪异?

  慕容看我放下电话还在那里偷笑,歪着脑袋问我,很可爱的样子。

  是杨,他祝我们幸福。

  听到幸福这个词慕容的脸色就暗淡下来,眼神在室内飘移,不愿和我相对。

  我在心底叹息,慕容要走出这片阴影恐怕还需要很多时间。我想我们需要更多的沟通。

  慕容,你是不是害怕我不能给你幸福?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苏……

  那么你是害怕我养不起你?

  苏,你不要瞎猜,我怎么会这样想……

  要不你是觉得我太老了?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苏你这个年纪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沉吟半晌,才说。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够漂亮,配不上我这个大帅哥?

  慕容终于笑出声来。

  苏,你还不是一般会搞笑。我只是害怕——

  我等她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告诉我,慕容。你害怕什么?

  我只是害怕——苏,还有,凌要怎么办?

  凌皓?还是凌皓。

  是的,无论我和她都不能当作这个人不存在。因为他是如此强大真实的存在。

  慕容,凌皓的事我已解决了。

  解决?

  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因为我?

  当然不是。慕容,我和凌皓在某些方面太相似,结束是必然的结局。我们在这个时间结束,是个巧合,与你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慕容,或者你在怀疑我和你之间没有感情作基础?慕容,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很有好感。我相信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慕容仔细考虑,无法反驳。

  我想留在你的身边,你也不想我离开,是不是?相信我,慕容,这就是爱。所以,一切都交给我来办,你什么也不要担心。安安心心的赶紧养好身体,让婚礼如期举行。

  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身边。这就是爱?

  慕容喃喃细语,还是有点疑惑。

  是的,这就是爱。我帮慕容坚定这个信念。

  我知道我和慕容间的感情混合了众多因素,但毫无疑问,那也是爱的一种。

  虽然慕容给我的感觉与凌皓给我的不同,但我潜意识里清楚,与慕容在一起,我应该会更幸福。

  与慕容的感情在时间的沉积中已如流水般平和,有着那样感情基础的婚姻肯定只有祥和、温馨的幸福,那是小小的平凡人的幸福。

  我可以想象以后我和慕容一起去买菜,一起在厨房中忙碌,一起其乐融融的分享我们的劳动成果,在饭后手牵手去街头散步,或者相依相偎在沙发中看电视。

  还有那种就算没有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能了然于心的默契。

  这样平凡的幸福,本来就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幸福。

  但是,和凌皓在一起,我绝对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

  我们要么互相算计对方的爱有几分,要么在床上做些帮助入睡的运动。

  要去过平凡的二人世界的生活,不是他脑子坏掉了,就是我离崩溃不远了。

  所以,我想和慕容在一起,并不全是牺牲,也是有小小的私心在其中。

  正当我们俩各自整理思绪,室内一片静默时,警卫报告有客来访。

  沈延?

  我出去一看,没想到来的竟是他。

  他将一大捧艳红的玫瑰扔进我怀里。

  玫瑰?

  我扬起眉头,奇怪的人,没听说过有人来探病送玫瑰的。

  凌先生的礼物。

  这个人还是如以前一般厉害,一句话就让我觉得这捧玫瑰的扎手。

  替我谢谢他,花很漂亮,慕容肯定会很喜欢的。

  输人不输阵,至少在气势上,我不想输给他。

  苏,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我赶紧堵他的话,沈延的要说的话肯定没什么好话,不听也罢。

  苏,给你一句忠告,不要挑战凌先生的耐心。

  我拭目以待。

  我笑着说道。我的想象力足够丰富,但我从不担心凌皓真的会做出些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凭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会做,那他就不是凌皓了。很多时候,无谓的骄傲会束缚人的手脚。而那个人,实在是太过骄傲。

  沈延的探望只是过场,一下下就结束。

  他走后,凌皓的电话终于到来。

  有收到我的礼物吗?

  收到了。慕容很喜欢,我替她说声谢谢。

  苏逸,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

  不后悔?

  不后悔。

  他沉默良久,才道。

  苏逸,我为你准备了贺礼。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没有必要,凌皓,我不打算请你出席我的婚礼。

  我没有忘记凌皓有抢尽所有主角风采的能力,况且,能少见还是少见为妙。

  苏逸,你真是可爱。

  他在那头低低的笑。

  他的笑声让我感到开有空调的房间里还是有点冷。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9:13

  我告诉过自己世事没有绝对,凌皓也曾好心提醒我注意这个道理,所以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心理准备。
  我和慕容的婚礼恐怕不能如期举行,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比如说,没有心情,任谁遇到了慕容这样的事都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恢复自信。比如说,没有时间,为了转换心情,现在我们身在日本,还计划去欧洲散心。

  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恐怕就是眼前这名男子了。

  在赛车排气管刺耳的轰鸣声中,眼前两人的兴奋溢于言表,就差没有高声尖叫了。当然,处在周围一片兴奋异常的观众群中,这也算不了什么。

  实际上我也不可能保持冷静,当一辆辆赛车呼啸而过,风骋电驰的越过转弯绝尘而去时,我同样热血沸腾。

  只有亲身体验过这种极速魅影的滋味,才能了解赛车的真髓。那种狂飙的快感,那种与风同行的快乐,以及超越极限的狂热。

  这里是铃鹿市。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简称F1锦标赛日本站的举办地。

  铃鹿8字型的赛道是很多车手的黯然之地,但它速度极快的弯道所带来的刺激吸引更多的车手来挑战技术和速度的极限,这就是铃鹿赛道的魅力所在。

  在这个激情世界,只有超越,不能退缩,也不能犹豫,稍一不慎,恐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许多人乐此不疲。

  在风中奔驰的快乐我曾在地下赛车场,午夜的高速公路上领略过无数次。多年不碰,已经陌生,今天在这里,又重新激起了我早已遗忘的热情。

  这么不负责任就扔下所有的工作跑出来,要是失业了,不妨考虑重操旧业。只是F1是玩不起的,那实在是项烧钱的运动。

  秋日的铃鹿很美。

  看完赛事,我们又去周围逛了一圈,才回旅馆。

  泡完温泉澡,叫了点清酒,一个人慢慢品着。

  事情有些脱离预料,但一切还不是最糟。

  正想着,纸门被粗暴的打开,造成事情更加复杂混乱的男子一屁股坐到我前面,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看他气呼呼的,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我失恋了,要借酒浇愁。

  失恋?

  我扬起眉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恋爱的速度和失恋的速度都可媲美火箭了,才来日本这么几天,就已恋爱和分手了。真是看不懂。

  我向Lily表白,结果她说只想和我做朋友。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却不喜欢我,我怎么会这么命苦。

  他哀怨的絮絮叨叨地说出原因。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他。无语,只能无语。

  天天来医院,打扰我们的清静,我忍,毕竟慕容因为他而开朗了许多。掇绰着慕容来日本看F1赛事,我也忍,毕竟我也不讨厌。整天像块牛皮糖般缠着慕容,我依然忍,毕竟慕容还是很怕寂寞,况且同龄人之间应该会有更多的话题可说。

  可是他竟然会向慕容表白?表白失败后还敢来向我抱怨?是真的脑中少根筋还是来向我示威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是慕容的未婚夫。

  听了这话,他竟是一脸蠢样。

  可是,可是——

  他嚅嚅喏喏的开口,可是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我冷冷微笑起来。

  如果不介意,能否告诉我,你收了凌皓多少钱来做这种事,Tonny?

  他呆了一呆,涨红了脸。

  苏,请你相信我,我接近Lily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是真的喜欢Lily。我承认一开始是出于歉意,毕竟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要是那天晚上我没有叫Lily的名字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但越了解Lily我越喜欢她。你这样恶意的猜测绝对是对我的侮辱。

  他激动的神情不像在做戏,但这世上有的是出色的演员。他在我这里表演,就不怕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吗?

  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巧合这种事情,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目的。既然话题已经展开,干脆就挑明算了。

  我说既然慕容已经拒绝了,我想你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吧。明天我们就各走各的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我站起,开门,请他离开我的房间。

  他虽然不甘心还是无可奈何的走了。

  关上门,坐下来。不想看到却无可避免的又看到了扔在角落的东西。

  红色,刺眼的红色,弄得我心绪烦躁,白天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这是凌皓的礼物,每天清晨准时送达,无论我在何处。

  一开始是直接扔垃圾箱,后来是烦了,懒得多管。况且花儿何其无辜,怎能因为这个无聊的人就要去和污物作伴。

  玫瑰,还是玫瑰。

  呵。

  我走上前,抽出一支。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火红的玫瑰,浪漫的花语。

  可惜,红颜易老,鲜花易逝,憔悴凋零不过就在转眼间。

  爱情?

  呵呵。

  人类总喜欢用娇艳的玫瑰来表达火热的爱情,看来是很有道理。从灿烂盛开到枯萎凋零不就是世事必然的轮回?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我略嫌悲伤的情绪。

  拿起电话,那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问,我答。我们的对话没有新意。

  像英国人一般,天气成为我们之间永恒的话题。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温度适中,明天的天气应该也不错,下雨的概率在10%以下,风力……

  等到放下电话,我基本上已经忘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进行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闲到打个越洋电话只为了说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只是清楚,Tonny,玫瑰,如影随形的越洋电话,这一切要花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才能做到。

  看来凌皓他早已布下了一张细致绵长的网,就等着到时候收网。

  这就是他为我准备的大礼?或者仅仅只是餐前甜点?

  还有,这一切,真的有用吗?到如今是否还有必要?

  抬头仰望异国秋夜清冷的明月,轻声询问。

  明月无语。

  我也无语。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9:32

 第二天,天气还是很好,我的心情也不错。
  Tonny可怜兮兮的跟在我身后,希望我改变主意,能让他继续和我们一起出游。我无视他伤心欲绝的神情,毅然和他分道扬镳,和慕容跑去了东京,后来又登上了飞往欧洲的班机。

  慕容没有问我甩下Tonny的理由,我也乐得不提。因为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不是我狠心,只是所有可能和凌皓有关的人,我都不想与之有什么牵扯,更不希望慕容与他有超过友谊的关系。我怕慕容受到伤害,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人。

  我的这种心态,有点奇怪。好像是在吃醋,又好像是别的情绪在作怪。

  一路上,我和慕容嘻嘻哈哈,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领略了西班牙的风情万种,德意志的古典庄重,阿尔卑斯山的如诗如画,我们来到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繁华的时尚的花都——巴黎。

  巴黎是一个由夏特勒广场向周围放射状建设的城市。

  以夏特勒广场为基点,其周围到香榭大道这块巴黎市中心是全城最古老,但也最热闹的地点。市中心的“中心“是为塞纳河所围绕的西堤岛上的圣母院和巴黎地方法院。西堤岛之北,是协和广场、巴黎歌剧院、马德莲教堂、罗浮宫、杜勒丽花园等旅游必去景点。从卡卢索凯旋门为起点,进入杜乐丽花园,经协和广场方尖碑,顺着香榭大道直通庄严的凯旋门,再延续到拉德芳斯的方舟建筑,这条中轴线是举世知名的风景线。

  我和慕容漫步在香榭大道上,往西看,巴黎的象征——艾菲尔铁塔、荣军院在左岸。更北一些,蒙马特山丘上的圣心堂白色尖顶彷如地标似地耸立。

  其实对慕容或者对别的女孩子来说,去巴黎游览倒在其次,购物才是主要目的。

  有一个词恰如其分地形容出这种逛到天昏地暗,买到手脚发软的疯狂行为,那就是——血拼。

  永远无法理解女人对衣服的狂热感情,也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始终缺少一件衣服,明明衣柜里的衣服多得塞也塞不下了,足够每天不重复的展示好几个月。

  只是知道,当一个女人要逛街买衣服实际上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高兴的时候去逛是为了庆祝,不开心的时候去逛是为了发泄,忙的时候去逛是为了缓解紧张的神经,无聊的时候去逛则是为了打发时间。用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总结概括,没有理由就是最大的理由。

  陪慕容逛遍了塞纳河两岸的店铺,高档的大众的一网打尽,上流的平民的无一遗漏。

  等我拿着大大小小一堆购物袋在街头咖啡馆坐定时,我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因为他竟然能造出女人这般奇妙的物种。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爬个楼梯都气喘吁吁,仿佛能要她的命。偏偏逛街的时候生龙活虎,精力充沛,一整天如此高强度的劳动下来依然神清气爽,不见丝毫疲倦。不但没有疲态,甚至还因为刚才买得不亦乐乎的兴奋使娇颜染上了红绯,那是非常健康漂亮的颜色,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景美人更美。

  尝着巴黎著名的黑咖啡,静静观察周围的行人,行色匆匆的有之,悠然自得的有之,或者像我这样无聊得观察别人的也大有人在。这是一个让人心情放松的城市,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如果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就好了。慕容放下咖啡杯,发出我还在脑海中转动的感慨。

  是啊。

  我点头,对她微笑。

  她也失笑。

  我俩都知道,只是想想而已,不是现实的考虑。

  因为不可能。我们的家不在这里,而我和她都是很恋家的人。

  再好的地方,却始终不是家,也永远成不了我们的家。

  风景再美,看看就行,不能沉迷其中,更不需要试图成为风景的一部分。这是我的旅行理念,也是我多年来遵行的法则。

  无论走得多远,总有个地方在等待我回去。

  我的家,简陋的普通的小小的家。

  想到家,心里却涌起种异样的感觉。婆婆不在了,那个家只剩我一个人。安静的地方,没有人气的地方,在深夜里感到凄凉的地方。

  终于知道自己很怕寂寞了,原来一直自认坚强的自己也是很怕寂寞的,也许当很多年前原本平凡幸福的家庭因为那场车祸破灭的时候就开始觉得寂寞了吧。为了从此以后相依为命的婆婆,逼迫自己坚强,不愿被人同情,在人前故作坚强。

  想和慕容在一起,也是因为寂寞吧,两个人的体温比一个人暖和,而且,慕容是同类,自幼父母离异的小孩,无法得到家庭温暖的小孩,一定也很寂寞吧。

  因为寂寞,所以才会渴求烈焰般的温暖。

  初见凌皓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的温暖所吸引,那样的自信骄傲狂妄,直觉告诉我他的身边是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因为那样,就爱了,爱得毫无保留,爱得失去自我。最后神大概知道了我爱的理由,给了我那样的结局作为惩罚。

  直到失去后才明白,爱得比对方多的人是注定会输的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从此以后,心如止水,从此以后,不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从此以后,不允许自己再有相同的软弱。

  慕容呢?

  她爱那个人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吗?

  想找到可以放下面具失声痛哭的怀抱,希望深夜里能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安心入睡。

  但是,神说,不可以,每个人都必须坚强独立,都必须自己面对生命中神给的考验。想要逃避,想要倚靠,唯一的结局就是痴心碎落一地。

  现在,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在一起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不确定,但有过同样体会的人应该可以尽量避免相同的错误。

  然后,是幸福吧,平淡的些微的幸福。

  只是,本来已经很确定的事,为什么到现在我还在找理由说服自己?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09:57

苏?
  慕容的话唤回了我的神智,抬眼看她,她正皱起眉头,吞吞吐吐,仿佛有千言万语,一时又说不出口。

  什么?

  我耐心的等待着她的提问。看来我疑惑,慕容也很疑惑。

  苏,你爱我吗?

  是的。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

  我们这样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是的,只要我们努力,一定是可以幸福的。

  苏,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很奇怪吗?

  奇怪?慕容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我们之间有什么地方奇怪?我沉吟半晌,还是说,不觉得。

  可是,苏,我们这样正常吗?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从不亲热?就算抱在一起,也不是因为欲望?这真的是两个快要结婚的人会做的事吗?

  我一时无语。从不亲热?那早安吻晚安吻算不算?照慕容的说法应该不算吧,因为不带欲望。

  苏,可以吻我吗?浪漫的巴黎街头应该只适合法式长吻吧。

  我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我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这么多年,若说没吻过女人,别人信,我自己还不信呢。只是,法式长吻,对手是慕容?

  我——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知道自己现在做不到,理由很多,比如说,我不够开放,脸皮薄,没法在人前表演,比如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比如说——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做不到,只是因为对方是慕容,我口口声声说爱的那个人。我爱她,所以现在做不到,很矛盾,却是真实。看来已经没法自欺欺人了。

  苏,我没有办法想象和你亲热,你也一样。这一点,我们应该达成共识,剩下的就好办了。

  我点头。慕容很聪明,只要冷静下来,就马上能够理智分析目前的状况了。

  那一天,我们谈了很多。以两个成年人的心态冷静讨论所有的一切。

  我们可以亲密,却无法做到亲热,只是因为我们的爱是有底限的,越过了底限,我们的爱就会变质。至今没有越过,因为我们都不愿意破坏这段感情。

  苏,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虽然你故意混淆了概念,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

  过河拆桥的小鬼。

  我苦笑,握紧了她的手。竟敢说我故意混淆,我说的从来就是事实,那也是爱,不过不是爱情,而是亲情而已,如兄如妹的感情。或者用慕容的说法,还如父如女吧,当然我是不肯承认的,这也未免把我说得太老了。

  苏,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我想珍惜和知道珍惜我的人,在这之前,我要赖着你。呵呵,我已经可以想象凌皓铁青的脸色了。

  凌皓?为什么现在还提凌皓?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不要认为我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这些年,这么多事,他不累我还累了。况且和他在一起,总没好事。再说哪天我被抛弃了,你收留我啊?

  但是,苏,你得承认,和凌皓在一起,生活会变得很有趣是不是?看那个天之骄子,人中之龙,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你无可奈何,感觉很棒是不是?而且,因为不确定,才有挑战性。再说我有预感,哪天你们真的说再见了,先说再见的人一定会是你。

  慕容,不用等到哪天,我们已经说再见了。

  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都不知道慕容那是什么逻辑?因为有趣所以在一起,好像对对方太不负责任了。感情不是在谈生意,何况凌皓那么精明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吃亏,付出多少,他肯定可以连本带利收回。因为觉得有挑战性,所以放任自己再次重复过去,好像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

  苏,凌皓天天鲜花电话,那能叫分手吗?

  我每次都建议他拿这些钱去帮助非洲难民,资助失学儿童,捐给慈善机构顺便积积阴德,他不肯听,我也没办法啊。

  苏,凌皓对你而言是特别的,这一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凌皓也知道,但是凌皓太笃定,都不肯亲自来求你回去,有点可恶。我们和他玩个游戏好不好?

  我不认为他是那种开得起玩笑的人?

  苏,如果他爱你,他就不会生气。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慕容的话也有道理。除了凌皓之外,我没法对人有这么强烈的感情,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这种感情是爱还是恨。只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一切我现在不敢相信凌皓对我有几分认真。应该给凌皓一个机会证明他的感情,英雄救美是最老掉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英雄都可以为美人出生入死了,还不能证明他的真心吗?但是现实的生活风平浪静,没有绑架,没有仇杀,没有抢劫,甚至连争风吃醋也没有,实在是没有给凌皓表现的机会。没有机会,制造一个也是可以的。只是——

  我看着慕容晶晶亮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名叫兴奋那种东西。我已经可以想象慕容的游戏一定可以挑战某人理智的极限,不过,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不是吗?

  好。我点头,宠溺的对她笑,她现在还是找点事情来忙比较好。

  那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慕容于是笑得像小狐狸一样狡黠。

  我的脸上也是同样的笑容。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10:45

 MuRongxin,doyoutakethisman,SuYi,tobeyourlawfulweddedhusband,tolivetogetherintheestateofmatrimony!Willyoulovehimhonorhim,comforthimandkeephiminsicknessandinhealth,andforsakingallothers,betruetohimaslongasyourbothshalllive?
  (慕容馨,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白色的小教堂里布满了鲜花。

  我和慕容的身后站满了观礼的嘉宾,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找来的群众演员。

  教坛前,慈眉善目的老牧师尽职地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的职责。

  这是一场隆重的完美的结婚仪式。

  牧师刚刚念完一段结婚祝词,现在转向慕容,开始询问她。

  我听到慕容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说了句。

  Ido。

  (我愿意。)

  然后牧师看着我,问。

  SuYi,doyoutakethiswoman,MuRongxin,tobeyourlawfulweddedwife,tolivetogetherintheestateofmatrimony!Willyouloveherhonorher,comfortherandkeepherinsicknessandinhealth,andforsakingallothers,betruetoheraslongasyourbothshalllive?

  (苏逸,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看着墙上基督耶稣的受难像。我清楚这个计划实在是太疯狂,太胡闹,太把神圣的教堂当成一场游戏的上演地。

  但是,慕容决定的事,根本不可能改变。

  慕容说,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她才能确定凌皓对我的感情,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可以稍微对凌皓有点信心。

  所以事情成了这样。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苦笑着。

  Ido.

  (我愿意。)

  事情已成这样,还能怎么样?

  这只是在演戏而已。

  也许,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今生再也不会有说我愿意的机会了。毕竟,现在慕容是这世上我唯一心甘情愿说我愿意的人了。就算这一切不是真的,就算是在神前撒谎,我想神也不会责怪我的。

  那个人?

  也许当年我会说,但现在——

  我现在只相信唯有缺憾才会更珍惜。

  我是,他亦如此。

  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到,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根本对这件事不做任何反应,你又打算如何收场?

  我问慕容。她千算万算,不知有没有想到,人算总归不如天算,命运通常都是喜欢和人们开玩笑的。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无巧不成书都是用来形容这种情况的。

  到这种时候,他还没出现,无外乎是那么几种情况。一、他在路上,但是还没到,这是最好的可能了;二、他根本没收到这个消息,这个可能还算差强人意;三、他收到了消息,但是无动于衷,甚至有可能知道了我们的小秘密,正等着看好戏……

  以我对凌皓的理解,我倒觉得第三种情况最有可能。

  慕容一幅胜券在握的得意神情。

  苏,放心。如果他赶不到,只能说明他没福气。如果他还没收到消息,只能说明老天也不帮他。如果他根本没反应,那你跟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将错就错也是个不坏的主意,计划要跟上变化嘛。再说,有那个人在,我保证他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她努努嘴,向我暗示身后的人。

  Tonny!

  我的伴郎,正局促不安的站在我身后。

  再次碰到Tonny对我俩来说纯属意外,对他来说是不是巧合我就不清楚了。

  慕容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做好了计划,正愁没个合适的人选去通知凌皓,Tonny就这样凭空冒出来,笑着对我们说好巧又遇上了,简直把慕容高兴坏了。

  她装作说漏嘴,不小心说出这个消息,又再三要Tonny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成功的让这个消息由他透露出去。不过,慕容给的时间不多不少只够凌皓乘专机到达这里。

  用慕容的逻辑,时间太充足的话凌皓极有可能知道真相不上钩,一个好的导演一定要把所有的戏码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我觉得凌皓肯定不会上当,毕竟我们的婚礼太草率,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来观礼,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说他极有可能安排了人手随时注意我们的动向,不可能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但是慕容竟然存了把假戏真做当最后的杀手锏的心,我倒是没料到,也只好没话可说。这是一场闹剧,但我宠溺她胡闹下去。

  幸好牧师不懂中文,否则听了她的话,我怀疑他会抓狂到拿圣经砸我们。

  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戒指了。牧师说。

  事情继续如慕容剧本上写的那般发展。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戒指,帮慕容戴上;慕容含羞带娇着也帮我戴好。

  我们演的煞有其事,不知情的人准会被我俩脸上的神情骗到。

  如果没有人反对他们的婚礼,我在此宣布这一对新人结成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等一下。

  一道宏亮威严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牧师的话,观礼的众人视线往后面一转,顿时瞠目结舌,半刻没有声音。

  教堂的门口已来了一群人。

  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人正快步走进来,他挟着霸主的气息,一步步走近。

  我反对。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足够众人都听清,他的发音无懈可击,别人肯定也不会误听。

  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碰到有人来破坏婚礼,观众总是最开心的,我们的观众也不例外,静默之后是议论声,人人都露出大感兴趣的表情,等着新娘被别的男人抢走,或者有另一个女人来争夺新娘的位置,尽管他们是慕容请来的。

  我们生存在一个没有完美的时代,心理难免有点畸形。

  我每次看到这种八卦新闻时,也总是会多看两眼,但碰到自己是主角,绝对是万千滋味都涌上心头,哪怕所有的一切都在演戏。

  这场婚礼无效,我来接我逃跑的新娘。

  他笑着靠近我和慕容,离我们只有一人宽的距离,站定。看看我,又看看慕容。

  他叹气,突然动起来,快若闪电。

  我想过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慕容也考虑过所有的细节,但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做。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在他怀里,正被迫和他进行一个法式长吻。

  这绝对是惊世骇俗,饶是外国人多么开放,多么见多识广,也一时个个石化,牧师老爷爷简直是要昏过去了。

  本来人人以为他是来抢新娘的,没想到他要的竟是新郎。

  我努力挣扎,但一时失了先机,他又死命抱着不放,倒也不易挣脱。

  过了几分钟,开始被这颇有戏剧性的发展惊得鸦鹊无声的观众总算找回了声音。

  听到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是越来越恼火。

  两个男人当众接吻,亏他干得出来。这种私密的事,有必要当众做吗?他不要脸我还要面子呢。

  这个无关乎男女,私下里怎么亲热我都不介意,但我介意有观众,而且还是这么多观众。

  我现在简直是怀疑他是不是在报复,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当众做这种事,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亲我,怎么说都是有问题。

  在我彻底失控,打算对他又踩又踢时,他聪明的及时松开了我。

  玩够了吧,跟我回去。

  他还是一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语气。

  谁要跟你回去!

  他哪来这般自信,以为我总该乖乖听他的,不过我的话也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他脱掉慕容刚才给我套上的戒指。

  这种东西,你要多少都没问题,不过只能我买给你。你们玩这么多花样,不就希望我来接你吗?我这么尽职的演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虽然没说出那三个字,但我已经用行动表示了,还不够?

  我无力的看他,慕容想要他来哀求我回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这个人是做不来低声下气这种事的。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还有点可能吧。

  苏逸,和你在一起,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许诺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对你的心意,只会用行动表示。我不知该怎么让你安心,但我会努力做到最好。

  他深情的样子不像在骗人,我就姑且信他一回吧。

  况且,世事难料,有些事,因为不确定,才更有趣。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珍惜现在。我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死心,要和我继续纠缠下去,就不要怪我自私哦。

  凌皓,只要你不后悔。

  我说,凑上去,让观众再次石化。

猫瞳 发表于 2009-1-12 19:11:03

 我和凌皓重新住到了一起。
  生活又开始波澜不惊,了无新意起来。

  工作,应酬,娱乐,交友,旅行,当然还有默契的床上运动,间或也会有些争风吃醋,吵架拌嘴,以及随之而来的热战冷战,这些琐碎的事情构成了我们生活的全部。

  我以为我们很快会对彼此厌倦,然后最终分开。旁人也以为我们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我们这样生活了很久,并还在继续生活下去。

  凌皓的父母一开始并没有给我好脸色看,但渐渐的也就慢慢习惯了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爱凌皓有多少。

  我残缺的心能付出的真心并不是很多。我只是觉得寂寞,只是希望有人陪在我的身边;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这样说很矛盾,但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我不是心理学家,所以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分析个一二三出来。

  只要能在深夜不因寂寞而无眠,只要能在寒冬感受得到身边人的温暖,也就足够了。

  我也不清楚凌皓爱我有多少。

  凌皓从没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最多在我半真半假说“我爱你”的时候,学着《人鬼情未了》里的男主角来上这么句——我也是。

  每当这个时候我是很郁闷的。

  竟然是我也是?

  就好像和我一样不确定吗?就好像和我一样只是半调子的爱吗?就好像和我一样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需要对方吗?

  这真是个令人抓狂的回答,但我偏偏连指责他的立场都没有,所以我也变得很少再说这三个字。

  杨结婚生子了。

  慕容后来也结婚了,她的另一位出现时曾跌碎了无数的眼镜。人人都说那个男人好福气,老实本分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娶到了本城数一数二的富家女,简直是祖上积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慕容对我说能遇到那个男人,是她的福气。

  后来我认识了那个男人,不得不承认慕容挑人的眼光的确大有长进,能透过浮华的本质看到幸福的真谛了。

  平凡人家出身的男人,平凡的成长过程,正常的祥和的包容的心态,应该能抚慰我们这些非正常状态下长大的心理略有些扭曲的人类。

  我颇为欣赏那个男人,不过凌皓好像并不是很喜欢他,通常我的朋友凌皓都不是很喜欢。

  这种时候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幼稚,但是也很有趣。明明已经成熟到无比优雅、从容、睿智的男人,偏偏有时候非常孩子气,对我欣赏的人不论男女总是要挑出错来才肯罢休。

  而且还变得越来越啰嗦,我偶尔开车出门都要被他碎碎念好久。

  每到这时我就特别后悔我为什么那次要心血来潮载他兜一圈。我承认开快车是我不对,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识的会踩油门,会超车而已。这是以前留下的习惯,假以时日肯定能够改正。可凌皓偏偏大惊小怪到极点,司机不在时,宁愿自己送我也不准我碰方向盘。

  我被他念得耳朵生老茧,也就由他去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快步入中年的凌皓魅力更是十足,上至八十岁的老太,下至已有审美能力的幼女,都无法抵抗他的吸引力,直接导致我的情敌们数量直线上升,年龄直线下降,质量则是一个高过一个。

  通常凌皓的崇拜者爱慕者向我发难时总是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的指出我配不上凌皓这个事实。

  我每次总是诚恳地耐心地不厌其烦地让他们明白配不配并不是由别人说了算,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人穿什么鞋。两个人的事只有两个人自己明白,局外人根本没有多置一词的权利和义务。

  这话说多了就变得异常顺溜,我的表情难免也会变得不是很在意。

  也许这对对方是蛮有杀伤力的。也许他们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和我进行这个没有结论的话题。反正很少有人在我一番谆谆教诲后还会继续跑来和我讨论配不配这个问题。

  男人四十一枝花,这话用在我的身上好像有点问题,但我的魅力好像也不是太差。

  我的爱慕者比之凌皓的身份比较单一,大部分是我的客户及我的后辈。

  他们称我为老师,撬起凌皓的墙脚还比较厚道,大多数人只是不解凌皓到底能给我什么?

  这个问题太简单,我总是能轻易打发。

  各取所需。

  这是我的回答。

  他们都足够聪明到尊重我的隐私,不再继续询问下去。

  四十岁生日的那晚凌皓为我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

  客人散去时已是午夜。

  凌皓拥着我,站在窗口,沐浴在秋夜的银辉。

  他在我耳边低声祝我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包括我最想要的东西。

  我想他这样说,是因为知道我有各取所需这一说法吧。

  我摩挲着他的脸笑而不语。

  亲爱的傻瓜凌皓,我要的东西恐怕是永远拿不回来了。不过就算那样,也没关系,未来还有这么长,我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寻觅。

  这些年来我早就想清楚,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只是想得到我多年前失落的东西而已。年少轻狂的时候为爱痴狂,意乱情迷,连不知不觉中在你身上遗落了最珍贵的东西也不自知。等后来回头再看时,才发现没有它,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不过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当年我到底在你身上掉了什么东西。这是我的小秘密,也许等到我们垂暮之年我会告诉你。

  当然你最好还是祈祷我永远找不回来。

  否则的话——

  我闭上眼睛,安静的靠上他的胸前,那里,可以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然后,慢慢伸手按上自己的左胸。

  否则的话,等我遗失的东西再次回到这里,我能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亲爱的傻瓜凌皓,你还是祈祷我永远找不回它吧。

  (全文完)
页: 1 2 [3] 4
查看完整版本: ★已收录★ 《往事不要再提之非爱》 BY 左之岸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