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6:22

《广州先生》 BY 独舞风中 【完结】

何俊鹏离开杜力的时候,杜力俨然觉得整个世界背叛了他。
他用电话召集了他的两个死党,可怜的我,和可怜的张平,悲惨的语调让人以为他已经站在了中信广场的顶楼准备往下跳了,就差没人推他一把。
我头皮发紧,放弃了和很有机会发展情缘的Q友,虽然已经历经了杜力的多次失恋和寻死觅活,但基于朋友立场,和怕了那个万一。他们俩可是我最好的Q友了,聊的话题足以填满了珠江。
我是个标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世俗之辈,万一他真血肉模糊的躺在我面前,多少个有微妙关系有机会发展的Q友也补不回来。赶忙打了的过来陪这个第一号伤心人。寒流到了,室内倒还温暖点,外面的温度只有6度,我把自己包装得象一个裹蒸棕。
赶到的时候张平也刚刚到。他下车的第一句话是:“真受不了他,上个月才刚刚失恋一次,现在还搞多一次,我真不敢相信他怎么这么容易爱上别人,失恋都失出习惯了。”
我苦笑摇头,拉着他进入酒吧。
酒吧里,杜力开始对我和张平大吐苦水。
好象他就是世界上遭遇最悲惨的人,连南非的难民也比他幸运的多,难民最多流离失所,他是被整个世界活生生把他耍了一遍,命运又一次残酷的掐了他一把,恰恰又也掐的是喉咙,让杜力透不过气,差点憋死。
我和张平陪着笑脸,冤屈的感觉笼罩着我们。
如此献媚,只是怕杜力想不开了。
啤酒一瓶瓶的送了上来,空瓶子一个个的被眉花眼笑的小弟收走。我突然觉得小弟笑得很恶心,他一笑,我们就得掏一张一百的出来。简直不可理喻,又不是我们失恋。
张平看杜力也差不多了,慢悠悠的开腔:“我说杜大爷,你也不是第一次被甩,至于还这样吗?凭什么你每一次失恋都象初恋一样,男人嘛,满大街都是,这世界还没有到只死剩下姓何的吧?”
我用脚碰碰张平,示意他少刺激杜力了。杜力就是这样的人,每一次爱都投入了百分之一百八,失恋了也比常人要惨烈1.8倍。他每一次失恋我和张平的荷包都要严重受损,他顺理成章的喝他的酒,我们名正言顺的听他诉苦。
谁规定“失恋第一,伤心第一,朋友是垃圾桶”的?我没来由的悲从中来。
杜力醉眼迷离:“我是真的爱他!你不知道我的苦!”
“你的苦我们了解。”张平撇嘴。“你的苦就是整天把你的爱情放在你的头等位置,整天幻想着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还没有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态度就一头栽了进去,你妈给你生了个漂亮脑袋,也给你少生了根筋。”
张平特别的不客气,但谁老做这样的冤大头垃圾桶都会有怨气,我也不例外。
杜力针锋相对:“你是兔死狐悲还是嫉妒?怎么没恋可失的人都这么不正常?我忠于感情不对了吗?我对爱情抱有幻想不对了吗?对爱情没有幻想的人心理肯定是极其不正常的。”
兔死狐悲?
嫉妒?
没恋可失?
心理极其不正常?
我原谅他醉了,但不能原谅他如此刻薄的讽刺一个还算关心他的朋友。虽然张平也刻薄也讽刺,但至少是为了提醒他。
张平果然气得站起来转身要走,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好心做了驴肝肺,我找骂来了,简直是犯贱了我。”
我忙拉住他:“他喝多了,什么事情都可以秋后算帐,你起啥哄着啥急啊?”硬把他给摁在了凳子上了,没门,放我一个独对这棘手的家伙,我可不是赴汤蹈火的好材料。万一他醉得爬不回家,我也有个帮手帮忙抬人。
眉花眼笑的小弟又过来收瓶子了,这会还得上,桌面空荡荡的不成样子。我心疼的抽着钱,小心翼翼的问他:“冰水有吗?”
“有的,您要几杯?”他仍然必恭必敬的,笑成了一朵花。
看他没有沉下脸色,我的心开始下沉了,想必冰水也价格不菲。
“多少钱一杯?”我做贼似的问。
“十五,您要几杯。”
如释重负,我爽朗的说:“先来三杯吧。”
冰水也好,让大家冷静一下,醒醒酒。而且划算,我今晚上已经掏了三百了,张平也这个数。
我拍着杜力的背脊:“对爱情有幻想是没有错,但你单纯得让我担心。跟人交往的时候首先得知道那个人的底线,他是否也希望和你一样天长地久?知道了底线,进退才容易一些,太投入太执着,伤了往往是自己。我相信爱情,但我不相信每个人都相信爱情,许多人是玩玩罢了。”
杜力趴在我的肩膀上,呜呜的干啼。
张平象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他沉着脸说:“在网络里说爱是极其愚昧的举动,再怎么喜欢人家你也得学点矜持啊,弄得每次都象自动献身似的,你以为随便跟你上床的人都是和你一样梦想着小两口亲亲密密一锅炉做饭一被窝暖炕的?那都是白眼狼,吃完了抹嘴就溜。”
他喝了口冰水,狠狠的瞪了杜力一眼:“还弄得怨妇般模样,装给谁看啊?赵东?马烈?卫红兵?聂旭?路白杨?何俊鹏?王刚?还有那姓什么来着的家伙?”张平一口气念了杜力几个所谓男朋友的名字,还真亏他记得那么清楚。
网络里喜欢玩419的人比比皆是,偏偏杜力被甜言蜜语一灌就晕了头,总妄想着人家是跟他过一生一世的情郎,爱如潮水,但这爱的潮水太多人玩耍,以致浑浊不堪,涌上来一阵,又退回海里了。
每一个埋葬在此的生命都不甘心。
不是谁都跟杜力一样,选择一棵树吊死的。可悲的是,他想找棵吊死在上面却没人肯给他位置。
广州的同志文化越演越烈,说文化好象太高了点,应该是同志感情游戏更加正确。森林越来越茂盛了,久旱遇甘霖的同志们在森林中流连忘返,有几个愿意找棵自己瞅着顺眼的把自己给绑死了的?
人是最贪心的动物,而更致命的理论是:“最美丽的风景还在后头。”
都怕错过。
恰恰总在错过。
杜力觉得万念俱灰:“何俊鹏说过爱我一辈子的,几天工夫他就全变了。为什么他要变?为什么他把起誓当做了家常便饭?”
“因为广州不相信誓言,因为誓言承诺只是空口无凭,它无法得到法律的认可,无法被第三者知晓,无法做呈堂证供,什么只有拿来骗弱智的人。”张平没好气的说。
我失笑,诺言是激情时刻的兴奋剂,它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在特定时刻增加欢悦,没有其他的作用,这傻小子是从那爬起来又继续从哪摔。
他在劫难逃。
世界天天的变,人心天天的变,感觉也天天在变。
诺言,可以永恒不变的吗?
荒天下之大谬。
只是这荒天下之大谬的东西,也曾经是我所迷信所追求的。认清楚它的真正本质时,已是面目全非,不堪回首,也不敢再信,更谨慎的分析后来日子里所能听见的一些所谓誓言承诺。
社会总叫大家尽量把一些事情往坏处想,杞人忧天不是贬义,智者千虑更是要学。
这是在异乡自我保护的重点。因为,骗子太多了,包括感情骗子,文雅点说哪词儿叫“偷心者”,张学友的歌里唱得酸楚悲惨,象我面前的杜力,他的心今天又失窃了。
幸好他有个好习惯,他的心在看见他心仪的男子时又自己找路飞回他的腹腔了,不药而愈。
我傻傻的听着台上的乐队唱许巍的歌,冰水原来不解酒,我也有点儿犯困了。杜力已经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摇头苦笑,张平也摇头苦笑。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6:38

第二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我在上班,全心全意的忘记着昨天荷包损失的无奈。
杜力给我打电话了:“靖,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啊,麻烦了你们俩。今天晚上我请你和张平去喝酒,算是补偿。”
他还算良心未泯,我泰然处之。
“张平那边你打了电话没有,你昨晚上说话过分了点,伤着他了,今天可得好声好气的。”我说。
他忙不迭应着:“我知道,张平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低声下气磨他几句,他还得原谅我。”
我笑了:“恩,好的,你知道怎么做就得了,我还在忙着呢,晚上给我电话。”
一切在他算计之中,虽然杜力在感情上近乎白痴,但为人处事并不含糊。他是天河一家IT公司的程序设计师,男性,25岁,未婚,也准备不婚。
他虽然做好了准备不婚,但往往是只见耕耘不见收获。
杜力有一张俊秀的脸,加上本身的工作优势,自然而然的成为他们公司办公室那群花花草草的猎物,她们恨不得将他倨为己有,把他推上乘龙快婿的绝境。
无奈杜力注定了喜欢男人的命运,他只能尊重命运,妥协安排。所以注定了他是那些花花草草的水中月镜中花,也注定了他是他心爱男人的烫手山芋无味肋骨。
杜力是个爱情的低能儿,他认定了喜欢上的男人,他就会不厌其烦的去跟哪个男人要承诺。只到那个男人受不了他的四面楚歌而自动消失。
风萧萧,易水寒。他象荆柯刺秦皇般满怀激情的出发了。在爱情的路上一路狂奔。
荆柯还是没有完成他的理想,没把赢政给灭了。
杜力也没有完成他的理想,他甚至比荆柯还要差劲,每个赢政瞅见他根本没给他机会图穷匕现,他只能不断的摔倒不断的爬起,继续着“前仆后继”的惨烈。
英雄的结局,有几个是春风得意?
也只能有一天,直到他摔成了感情残废、爱情黑客,他就象原来逃他的男人一样,逃着跟他要承诺的男人。嘲笑着原来他珍惜的一生一世的分量。
易水寒,人心更叫人寒。
张平曾经类似个三姑六婆似的教他循序渐进,无奈到紧要关头他还是把持不住。上床,要誓言要一生一世,然后情天恨海,全世界都出卖了他,抛弃了他。
恶性循环。
女色是毒药,男色又何尝是补品?偏偏杜力喜欢的都是些三十来岁的俊雅男士,那些男士不是沧海桑田的江湖老手,就是明珠迫投的有妇之夫。谁愿意马上跟一个随便勾引一翻就和自己上床的青涩青年承诺一生一世之类的话?
被磨得无可奈何,只得随便承诺一下,那傻子就真以为上天垂怜,天赐良缘。
他怎么说也是个本科生,为什么对感情的认知仍然停留在幼儿园的水平?
现代还有几个祝英台梁山伯?茱丽叶罗密欧是赚无知妇孺廉价眼泪的,要是满世界都是如此清深义重的人,谁还屑于去讴歌这种近乎童话的完美爱情?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祝英台了,而和他敷衍的男人都是梁山伯,呕心沥血的蝴蝶梦夭折了,然后自己就该扮演投坟殉情的角色?他压根就没看梁山伯到底在不在坟墓里。
梁山伯早在勾引另外一个祝英台了。
张平说过:“试想那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只有幻想而平板乏味的人?杜力除了脸蛋还有几分吸引力之外,其他的根本是乏味之极。这棵树吊不死人,只能吊死自己。”
我可以拿来安慰的是,杜力还是个孩子,他虽然在失恋的时候死去活来,却可以重整旗鼓去迎接新的一轮凄风苦雨。
打击和挑战,是他爱情的全部。
请主祝福他,请如来佛祖保佑他。
奢望点的是希望有天他真的碰见个和他对感情有共同信仰而且不烦他的人。

电话又响了,是张平的:“喂,阿靖,刚刚杜力那老小子打电话给我了,被我狠狠骂了一顿,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不过我原谅他的醉酒。”
张平是标准的得势不饶人,也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抿嘴:“你也少骂他几句吧,毕竟他昨天刚失恋。”
“失恋怎么了?他都快成失恋专家了。你看着啊,赶明儿他还得将失恋进行到底。”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实话实说,够刻薄。
我骂着他:“给你嘴巴积点德,我上班了,不跟你瞎扯,晚上见。”
“好,晚上见,3166(撒哟拉那)!”他挂了电话。
张平,27岁,未婚,也是帅哥一名。服装设计师,也是独身主义的推崇者。
准确的说,他的独身主义仅仅对女性有效,对男性则待定。   
他在广州拼杀了四年,从事业到感情。
事业总算还有点苗头了,他设计的服装分外受一些年华逝去还强要认为自己过了二十岁生日后就没长岁数的准妇女青睐。
感情,他投入过两次,却以两败俱伤反目成仇告终。他杀不出一条血路。
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接近看破红尘的状态了,所以无法深究他的失败史。但听到他说出“两败俱伤反目成仇”这么苦大仇深的话,我知道他也是受伤的动物,只是把自己的伤口埋进了深处,不轻易露出来。
情为何物?
我所认识的他,都是抱游戏态度在与爱情共舞。他可以跳恰恰,也可以是探戈,反之花样随着潮流,爱情随着心情,男人随着季节,该更换就更换。他一路拼杀,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他拼不来一段他真正想要的爱情。
因为是好朋友,我终于揭开了谜底。
有一次,平安夜的晚上,张平喝醉了,他不是轻易喝醉的人。
“去年的平安夜,我也是在这里过的,和周文。物是人非啊!”他靠着软软的沙发,喃喃的说。音响里播的《约定》是他伤心史的伴奏,我非常乐意做一名听众。
杜力则痴痴的看着吧台边一个带金丝眼睛的男人。他的伤心史已经够多了,没兴趣理会他人的伤心。
我几度怀疑他患有“花痴并发症”,在酒吧特别容易发作。
没有时间去管杜力的媚眼是否抛错了地方,难得张平的话匣子即将打开。
“周文是谁?你前BF?”
张平点头:“是的,我们很相爱,很相爱。”
“那为什么分开?他结婚了?”
“不是,是我要求的忠诚度太高了,我无法容忍他跟任何一个男人有亲密的举动。”他说,醉眼朦胧。“他的前BF常常找他,我受不了,虽然他们或者真的仅仅是分手后的普通朋友,但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我尝试让自己看开些,没用。分手后那还能做朋友,简直扯淡!”
我笑了:“你捉奸在床了?凭什么说分手后就不能做普通朋友?”
“你可以吗?”他斜眼看我。
我沉默了,如果是自己真爱过的,我不行,也没必要触景伤情。
他继续说:“我们吵啊闹啊,也好得糖粘蜜似的,每天都是吵完了和好,和好了又闹,终于有一天,周文说他累了,不想这样下去。一个皮箱一张机票去了上海。”
“我也认了,我太唯美了。我的错误是不会睁只眼闭只眼,我不会妥协,我不会明明刀在割心里的肉表面还装出在喝甜蜜的汁……”他的不满如浩瀚长河滔滔不绝。
音乐转成了《再回首》,回首苍凉,不如遗忘。
落地的钟敲了十二下,我们都是广州的客,为何这城市总为我们敲响爱情告别的终?
那是我唯一一次对张平爱情的知晓,后来他没有再说起过。
我们都在寻找爱情,可爱情总将我们遗忘。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6:49

晚上了,我修饰一番,光彩照人的出现在酒吧里。
杜力和张平已经到了,杜力订了沙发的位置,今天不是周末,酒吧没有坐满。
一个男人过来跟张平打招呼,他穿了一套合身的黑色衣服,挺拔而俊朗。我猜测着他的年纪,26?27?28?29……有些人会藏岁数,但我仍乐此不疲的猜。
锻炼自己的直觉。
杜力不喜欢此类男子,在他的意识里这样的人太嫩了,不够牢靠。
张平和那男子寒暄了几句,正要打发他走。那男子含笑说:“不介绍介绍?”
“哦。”张平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杜力,做IT的。”
杜力端着杯子跟那男子一笑:“嗨!”
那男子点头笑着:“你好。”
张平转向我了:“这是林靖,做商业的。”
我也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那男子伸出了手,要跟我握手,我有些儿不习惯,但还是伸了手,他大力的握着我的手说:“你好,我是唐天,我做电信技术支持的,四川人。”
大力得有点痛,我不知所措,只得牵强笑笑。
“林先生多大了?”唐天突然问。
我诧异:“你对我的岁数很感兴趣?还有,我不习惯人家叫我林先生,叫我靖比较顺耳些。”
唐天呵呵笑了:“我有个毛病,喜欢猜人家岁数。不要见怪啊,我只想知道我的直觉准确吗?”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来这世界上有我这毛病的不止我一个,只是我没有他那么直接的说了出来,往往是事后印证我猜测的结果,如果他走开了,我会问张平的。
唐天的脸有点红:“你是不是觉得这毛病特怪?”
我急忙摇头,笑意还写在脸上:“不是的,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有这样的怪毛病,我刚刚也在猜你几岁了,所以你一说我就忍不住了。”
他一楞,也发出了一阵大笑,弄得邻桌的人都回头看我们。
我看着他笑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文卓的笑,也是这么爽朗,这么容易让人感染,心一动,触痛了心底那根平复已久的神经。
张平和杜力也跟着笑。
难得轻松。
我问他:“那你觉得我多大了?”
“二十三,对吗?”他想都没想。
太抬举我了吧,我离二十三已久,都四个年头了。
我含笑摇头:“不对,你的直觉错误。我二十七了,刚过的生日。”
“那我考你的直觉,你认为我呢?”他兴致勃勃,象一个看见心爱玩具的孩子,眼睛都冒光了。
“二十六吧。”人家刚刚给我留了面子,我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他也笑了:“我都三十了,你够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你保养得好。”我不得不装出惺惺相惜的样子。
“那有你青春啊,你是南方人吧?江南一带?看你皮肤很好。”他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我还是笑,除了笑好象什么表情都不适合这样的场面:“你很会说话,我是广东人,粤东地区的。”
“你有点象混血儿,特别是你的鼻子比较挺……”他说。
两个寂寞无聊的男人,在这样寂寞的夜晚,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象个愚昧妇人接受着他的赞美,心里警醒着自己一句经典名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又是杞人忧天了,他能盗我什么?
酒色猩红,眼色如波。
一切都是水做的,船过无痕。
明天,又没有任何痕迹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张平的朋友没来由的跟我海阔天空的狂聊,我喧宾夺主了点吧?忙斜眼偷望,象作贼般的心虚。张平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趁着唐天去WC了,我问张平:“此君是何来路?你怎么不管管他啊?”
张平双手抱胸:“他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我干吗要管他啊?不过我觉得他挺合适你的,发展发展如何?你的地如果还老那么坚守着,小心荒芜了,叫他开垦开垦?”
我嘴巴的酒差点喷到他脸上了:“我在你心里这么悲哀啊?还缺了垦荒的人了?天天叫你嘴巴积德,你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简直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极大的蔑视!”
“你没有看他眼里的情丝都快结成茧子了吗?人家对你没意思我也不会说啊!”他还是调侃。
唐天来了,我及时的闭嘴。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保持一点矜持和文雅是有必要的,人,谁不是虚荣的?
杜力已经转到一个孤寂的中年男子的台上去了,一会功夫,竟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勾搭上那男子的。张平独斟独饮,又是一番享受的愉悦。
唐天与我碰杯:“林靖,现在还没有BF吗?”
我更正着:“不是没有,是我无法投入进去,我最近和两个网友见面,呵呵,你猜怎么着?一个希望我是柏拉图精神恋爱的信徒,只因为他性冷淡又渴望爱情。另外一个希望我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糅合体,我们在的每一刻都可以随时随地的调情做爱。我太无所适从了,你说我怎么能轻易的找到BF?”
他放肆的笑:“不错不错,爱情需要两者完美的结合。难道你没有遇见过真正可以灵肉结合的完美情人吗?不可能,你也很优秀,你象《孔雀》中的弟弟,清秀,忧郁。叫人迷乱。”
我怎么没有,文卓,我心里的记忆又被他勾了起来翻搅。回首再望,往事还是深沉。
而从前以后都是渺不可测的深渊,千秋万世,地久天长。文卓,是不愿意提及的永远秘密。
“你太抬举我了,灵肉结合的完美情人也有过,但……唉,世事无常,所以分开了。有时候怨天尤人,就难免万念俱灰,我避免去想的。”我淡淡的说。
他向往:“肯定是刻骨铭心,海誓山盟吧?”
我饮酒,反问:“你没有过?”
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我真的太冤了,为什么我总没有这个福气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我这三十年算是白活了,想想是痛不欲生啊。”
“你以为那种爱情真的很甜蜜很值得回忆?痛不欲生不是形容你感情的空白,而是形容爱情的悲哀!”我规劝,能不要玩火尽量避免玩火。
他还想继续发表什么意见,我制止了他:“我们不要老谈感情了,谈点别的吧。”
唐天说:“好,知道吗?王菲跟李亚鹏勾搭上了……”
“什么?不可能,她不是和谢霆锋吗……”
“那是陈年老帐了,你多久没看娱乐版了……”
那夜,我们相谈甚欢,甚至忘记了是杜力的赔礼宴。
我没有刻意的去想什么,希望什么。这样的际遇,一生中有多少?
过了十二点,我轻轻的说:“如果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我明天还得上班,我要走了,再见。”
说着,我背转身,跟杜力和张平道别。
我往门口走去,唐天追了上来:“林靖,我送你回去好吗?”
我失笑:“唐天,你没有搞错?我不是女孩子,那能劳你大驾?快回去玩吧。他们再等你喝酒呢。”
“我能不能要你的电话号码?”他象一个等待安检过境的嫌疑分子,忐忑不安的等待我的判决通过。
我微笑这拿起他的手机,按下我的电话号码,这是在一个广告里面看过的一个画面,今天第一次用,浪漫让心慢慢融化了。
唐天看着我离去,他一直保持微笑的姿势。
我刹那间就湮没在人群中,脑海中只记得那是一个面庞俊朗,目光炯炯有神的男人。我以为这次的邂逅,分手后就很难再相遇,或者某天遇见,也可能记不起谁是谁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7:00

周末的晚上,赵大明约了张平到他家吃饭。
张平屡次推辞,终于因为没有办法接受了这过于盛情难却的晚宴,他在劫难逃,桃花劫。
赵大明,33岁,离异,无小孩的麻烦。白云区一家公司的项目经理。高大威猛,人也老实。他第一次在一次酒吧的聚会中喜欢上了张平,从此一往情深,百折不挠,除却巫山不是云。
张平喜欢将感觉放在第一位,赵大明爱上他的时候,也正是他将赵大明列如黑名单的时候。
我循循善诱:“你得让自己学会妥协,其实找一个爱你的人不见得他就比你爱的人差。赵大明那么喜欢你,而且没有婚姻的忧虑,你就将就一下。中国几千年的文明里面最精辟的就是感情可以培养这六个字,这六个字让多少盲婚哑嫁变成神仙眷侣,你第一印象就将他打入冷宫,这样其实很不公平。”
张平反驳:“我严重反对你的说法,如果有一个人喜欢我我就得以身相许,接受他!那我现在已经是千山看尽了,我犯不着跟我自己过不去啊。”
我又只能苦口婆心了,赵大明的痴情让我动容:“你们有相似的过去,他也受过伤,这样等于打了防疫针,未来一定可以水到渠成的!不要再玩感情游戏了,玩到你不相信感情的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也老了。”
“我只喜欢我看得上的,看不上的就算是盖茨跪下来我也没有用,你少在那危言耸听乱点鸳鸯,我不吃这套,我晚上会跟他清楚的说个明白的。”他坚持自己的立场。
我没辙了:“你好好说话,别把人伤着了,知道吗?”

他们进行了一次非常浪漫的烛光晚餐,赵大明亲自下厨,做了咕噜肉,红烧鱼,清蒸排骨,酿茄子,白切大虾……
张平坐立不安的享受着幸福的生活,因为缔造着生活的人却让他如梗在喉。
酒足饭饱之后,他喝着赵大明煮的咖啡,内疚和惭愧在他心里来回折腾。
他决定摊牌:“赵大明,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的,我们……我们或者只能做朋友。”
张平的脸红得象煮熟的虾,不知道是喝了点长城干红还是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赵大明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就已经足够了。我没有奢望可以和你比翼双飞,只要偶尔看见你一眼,我就知足了。”
张平那一刻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太满足了。
他为赵大明的痴情感动,也为自己的魅力而自豪。但他不愿意因为感动而掉进一个感情的泥潭。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肥皂剧,编导把观众当白痴耍,观众把演员当弱智看,这年月,谁耍谁啊?
一个老同学庄蓝给我打电话来了:“林靖,我后天结婚了,你得来喝我的喜酒啊!”
我的脑袋蒙了:“你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就给了我这么一噩耗!”
庄蓝老了十岁似的教训我:“我今年都27了,难不成等我四十了再生小孩子,我给我女朋友认识了两个月,觉得大家都可以接受对方,就认了呗。你也和我同年的,别再执迷不悟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得多没意思啊!赶快找个伴。”
我活得很好,但每个人都会自然的觉得,我没有结婚就一定非得孤苦伶仃。
我笑着说:“没有啦,我和我女朋友(我那儿来的女朋友啊?)也过得不错的,只是大家都觉得还没有必要那么快结婚,所以……呵呵……”
“我结婚那天你得带她过来,老同学都得看看你女朋友长得啥样,配不配得起你。”
我不愿意把结婚当做走投无路的选择,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立马租一个女朋友。
我干笑:“她怕羞……”这戏也演得太辛苦了吧,但我必须演下去。
“怕什么羞啊?”庄蓝不肯放弃瞻仰我女朋友的机会。“你们始终要结婚的,她还得面对我们啊,就当是婚前演习。”
庄蓝接着说:“要是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脸蛋儿不错,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思想也有思想,我觉得她也挺适合你的。”
我再蒙多一次,我知道最近老处女横行天下,已经是现代文明的一大灾害。那些在豆蔻年华高不成低不就的准徐娘群体已经改头换面,忏悔不已当日挑食的坏习惯,不断的托三邀四的找人做媒。但刚刚明明跟庄蓝说了我有女朋友了,看来给他托付重任的应该是庄蓝重要的人。
我笑了:“你小姨子吗?”我很努力的装出很感兴趣很淫乱的声调了。以此表示我对他的恩重如山感恩图报。我不是由衷的。
“不是,我老婆的一个姐妹,曾经是她们班的班花,模样儿啊你一定喜欢,人家温柔贤淑,哪个知书达理劲啊可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庄蓝不遗余力的推荐。
那个班花如果有他说得那么好,庄蓝怎么就没选她?
有虚假广告的成分!现在的广告都这样,我上司买个生发剂希望改变他的聪明绝顶,但后来的结果是他更加的聪明,也更加的绝顶了。
都是虚假广告惹的祸,我仿佛看见那个“班花”张着血盆大口,在鱼尾纹上抹着厚厚的粉底,不禁打了个寒战,莫说我不喜欢异性,就是喜欢了我也决不进这个圈套。
这演戏得有个分寸,该收场就得收场,但我应该怎么收场?我颤抖着说:“好吧,到时候见见,满意了再找机会发展!”
啼笑皆非!
我没女朋友怎么了?我非得跟他们一样步入比爱情坟墓更恐怖的地方才能让他们心愿偿还?
庄蓝说:“你先带你女朋友来吧,我们瞅瞅谁更适合你。”
我含糊的说:“好吧,我尽量让她去好吗?”
“不能尽量,是一定。”
“哦,我先挂了,得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思。”
匆匆挂上电话,我去赴的可是个鸿门宴。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单身,俨然一个叫人蔑视异教徒,我不结婚关他们什么事情了。
他比我妈还急。
自己被迫无奈强颜欢笑的走进那个坟墓,还得装得象三孙子一样的幸福美满,心里在悲哀着从此柴米油盐。黄脸婆的唠叨、半夜的奶瓶、孩子的尿布、工资被没收的惨状……
他自己选择了那种生活,看别人逍遥快活,心理不平衡,就猛拉同甘共苦的患难伙伴。
切!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7:12

与此同时,杜力又被卷进了另一场爱情的旋涡。
将他卷入这个旋涡的罪魁祸首叫秦敢,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商人,已婚,34岁,地道的广东人。
他们在虚拟的网络认识的,杜力的网名是“等待爱情。”
而秦敢的的网名是“给你我的爱情。”
就象干柴碰上了烈火,伯乐赏识着良马,潘金莲遇见西门庆蹉跎着相见恨晚。连网名都如此的和谐,杜力开始觉得这应该是上天迟到的眷顾。
他们在网络的淋漓尽致的互诉衷情,恨不得把自己赤裸裸的呈现在彼此的面前。
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QQ聊天,他们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包括私奔的结果,性和爱的和谐,他们以后居住的环境,到外国注册一场被中国社会唾弃的婚礼,甚至考虑是否应该领养一个孤儿……
杜力和前几次一样没有吸取教训,他甚至连想一想失败的惨痛都没有时间,头也不回又栽了进去。
他又动了真情。
有时候我总在怀疑,人的一生究竟可以动几次真情,一次?两次?三次……我曾经告诉我是一次,只要刻骨铭心只要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但杜力残酷否决了我对真情的推崇和谨慎,他给我的答案是无数次,这简直是亵渎!
当他美滋滋的将新的恋情即将启动的消息告诉我和张平那刻,我们忧心忡忡。
对于我,这样的消息简直是噩耗。虽然对于杜力是新生命的开始,他的人生是因为爱情而存在。
不是对秦敢不抱信心,是对杜力把握爱情的能力提出怀疑。因为有太多失败的例子在前面,我和张平决定游说他以平常心去对待这段感情。
但杜力只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他就要去见那个可以和他私奔、体验性和爱的和谐、同居、到外国注册婚礼、领养孤儿的“给你我的爱情”了。
他是一个被爱情遗弃在汪洋大海奄奄一息的溺水者,秦敢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草。
“你不要一开始就把自己给卖了出去,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你又得坠入命运的深渊了,磋叹难得有情人了。我们不是拯救你的天使,能拯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张平首先否决了杜力飞蛾扑火的心态。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是个性情汉子。”杜力反驳。
“那谁是?何俊鹏?你一开始不也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吗?但结果呢?性情汉子?没错,他是性情汉子,只是现代人对性情汉子的理解并不再是情深意重,而是……”张平困难的吐出四个字:“有性无情。”
我不可以再忍受杜力失恋后带给我的精神和经济双重打击了,开始帮腔:“是的,你自己想想,一见钟情也不会马上谈到那些什么私奔啊,同居啊,甚至连孩子都打算好了的那种地步,才一个晚上,谁都不可能把应该在一个月后甚至应该是在一年后才筹谋的事情都预先铺陈的,你们是,是乱了程序,这是不详的预兆。”
我妄想用怕烂掉而且并不知道有没有三寸的舌头说服他,他失恋的局面太可怕了,而且失恋的受害者并不止他一个,我们要受无辜的牵连。我怕这样下去我的心脏会变的得无力。
张平给我倒了杯果汁,我一饮而尽,我得有口水润喉才可以让杜力屈服在我的长篇大论下,我考虑引用他足以做爱情教科书的悲哀前史,和中国历史历朝的负心人的行经,当然也不排除外国爱情中的薄情郎,虽然我一直对外国那些艳史是不顾一屑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的脑子只想到了《射雕英雄传》的杨康,只因我备受金大侠名著的熏陶。转遍了脑子,金庸唯一的缺陷是好象不会写负心汉,陈家洛把香香给卖了,但他的理由是反清负明,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不能引用,段正淳那老不修的好象也没负什么心,仅仅是过于滥情了,我怕弄巧成拙。韦爵爷、林平之、张无忌、杨逍、夏雪宜……那些人物都一闪而过,但他们的负心或者滥情往往被金大侠变成了理所当然或者迫不得已。
粘花惹草的石中玉和始乱终弃的福康安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是杜力他知道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小配角吗?
所以用杨康,转念一想他也没勾搭上黄蓉啊。
正当我做思想斗争,努力想找一个千古薄情郎的时候,杜力先发制人了:“那是你们对感情对爱情抱保留态度,一见钟情怎么了?一见钟情是爱情中最美的意境,你们太小心了,压根就先怀疑人家的意图,所以还是孤零零的过,要点冒险精神,爱情,就是一场冒险,懂吗?”
他在教训我们吗?
真过分,连给我施展口才的机会都抹杀了。
真过分,一个爱情的习惯失败者也可以用这种态度这种口气教训我们!
“不是这样的,你不觉得不合常理吗?”我悲哀的劝告,我这时候不拉他一把,等他摔得伤痕累累的时候再给他伤口擦红药水,又得折腾自己了。
张平也不肯放弃:“我们也常常遭遇爱情,但我们必须在知道了对方对感情的接纳程度和付出的底线再去决定下一步,你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你的失恋经历都可以写一部《如何避免在感情中被淘汰出局》的恋爱秘籍了,所以你应该吸取教训,不要一错再错。”
他意气风发:“爱情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东西,两个天南地北完全不认识的人走在了一起,相爱了,这在逻辑上完全不符合啊。我失恋了,不代表我就不能开始一段新的爱情啊。你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他的爱情阳光明媚,一路恋歌。
是我们的心态真的老了?没有接受挑战的魄力了?
我不忍心再泼冷水,安慰自己:“他这次碰见的一定是情深意重惺惺相惜的知心爱人,不会重蹈覆辙。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南无阿尼拖佛,阿门!”
我一边虔诚的祷告和膜拜着,欺骗自己有时候求的是心安。
从彼此掩饰,美化自我的虚拟世界走进现实,就如同天使掉到凡间,成了一俗人。他们还可以这么相见恨晚下去吗?
张平憋不住了:“我们只是怕看见你受伤。收起你天长地久的幻想,你这样受伤下去不定哪天从中信上往下跳,谁受得了?”
“就是就是,我们怎么受得了?”我最后一博!
“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他温柔的揽住我们的肩膀,头亲昵的挤着我和张平的头。“但请你们放心好了,我这次一定成功的。祝福我。”
千言万语也拉不回这头春情勃发的牛。
除了嘴巴上祝福,心里头默哀,我们还能做什么无济于事的努力和劝告。
杜力精心装扮,春风满面的去赴这场约会了。
“不要随便上他的床!不要一开始就说永远,让你的天长地久见鬼去。”张平的眉头皱了,但他仍然大声的叮嘱,象看着第一次独自出门的孩子,叮嘱他小心马路一样。
“他能不随便上他的床吗?他只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上帝保佑!”我默哀三分钟。
我仿佛看见一个司空见惯的游戏结局,惊天地泣鬼神。杜力又将沦为六月飞雪的窦娥,我是不会再陪上眼泪的。
那夜,我和张平不约而同的关了手机。
让失恋见鬼去吧。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7:24

唐天第一次拨通了我的电话。
一直没有太在意他,也不会期盼什么。
所以接到他的电话,我颇感意外。我以为那次的邂逅仅仅是一场偶遇,不会有开始,更不会有结局,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有偶遇,但很快湮没在时光里,能开始做朋友或者情人的少之又少。
虽然爱情往往由偶遇开始萌生。
我不会太在意那些偶遇,纵然唐天是个比较优秀的男人。
他在电话里说:“你好,林靖,我是唐天,记得我吗?两天前在酒吧碰见的。”
我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面庞俊朗,目光炯炯有神的男人。我说:“我记得,喜欢打听人家岁数的电信技术工程师,四川伢子。”
他爽朗的笑着,笑声有些震耳膜。
“你过得好吗?”他没话找话。我过得好不好岂是几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中国人的问候习惯有时候也仅仅在体现一种象征性的问候。
我只有象征性的回答:“还好,呵呵,你呢?”
我能不好吗?不好还可以这么悠闲的跟他聊天。
“哈哈,我也好。”他笑得很大声,也很肆无忌惮。看得出性格的开朗和外向。“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了便饭,不知道你赏脸吗?”
他开门见山。
“我不是名人,没有必要用赏脸这么严重的词。”我打着哈哈。“我如果不去的话就好象是不赏脸了,在哪个餐厅?那条路?”
我不会拒绝一个我欣赏的男人。
“在我家怎么样?我亲自下厨。为我们的第一顿饭写一个美好的开始。”他很真诚的说。
在他家里,一顿便饭?我开始胡思乱想了。也难怪的,烛光、红酒、刹那间爱如潮水、洁白的床单……我暗骂自己无耻。
我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他很节约,所以在家里自己做比较经济?他很浪漫,所以不想其他人骚扰我们的谈话?他是个好厨子,所以做得比餐厅好吃?
“好的,你家的地址?”我尽量让自己平静,虽然心潮起伏。
“在天河区天河东路**花园,万佳旁边,你认识吗?”他的声音轻快。
“我也在天河住,不认识可以坐出租的,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看来,下了班后得换身行头了。

那夜,我享用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
唐天确实是个好厨子,做得比餐厅要更好些,我如此认为。不排除是因他亲手下厨所导致的结果。
我留意着他的品位,家里的布置简单清洁,基本以米色调为主,米色的沙发,米色的窗帘,还有一瓶血红色的玫瑰,平淡又激情。
他也是简单的一件白衬衣,米色的休闲裤,轻松自然。
他显然有备而来,看玫瑰的成色是中午刚刚买的,娇艳欲滴,滴着难以言语的暧昧。
谁都有可能将谁推出轨,只看谁可以理智的刹车。
我们都不年轻了,没多少时间可以放肆的放纵,没多少激情可以挥霍。
他为我加酒,紫红色的干红姿色万千,意图将心事缓释,防线击溃。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恰好在发情期相遇,诞生的,将是疯狂的性,还是值得珍惜的爱?我希望是后者。
唐天举杯:“今晚的菜还满意吗?”
我与他碰杯:“特满意,想不到你一副东山大少的模样,还留了这么一手,我简直是有了拜师的构思了。”
他微笑:“我可求之不得,希望可以从我手下带出来一个好徒弟,整天指手化脚的让你给我做好吃的,你希望学什么菜系?川菜?湘菜?”
“都可以,但我讨厌洗菜切肉,只学掌勺和火候。”我得寸进尺。
他楞了,或者在他的经验范畴中徒弟讨价还价的我还是头一遭。但我说说而已,也并非真的想学,想想大热天的大汗淋漓热火朝天那苦况,切肉不小心却到手怎么办?我不寒而栗。
“好,我帮你洗菜切肉,只教你掌勺!”他简直违背良心,这样的条件也可以妥协。
我无端和他结下了师徒之缘,这是否意味着在情感中不能再有逾越?

我找话题了,因为他是师傅,我增加了些许恭敬。
“怎么没有看见你哪口子?出去了?”虽然是调侃的言语,我倒是毕恭毕敬的语调。
“哪口子?我还未婚。”他装傻。
我浅笑:“异性不论,说你的BF。”
“我可还是孤家寡人,没有BF啊。”他装纯。
“我不信,你这么优秀,那里没有BF啊?”我假装不信。
“优秀仅仅是我外表给你的一种感觉,其实我更内秀。我可是为你应运而生的,你不做我的BF,我可不会随便找。”他原来如此臭美,而且越来越露骨。
体内的劣性开始复苏了,我没有必要退缩,扶着他的肩膀,低低在他耳边说:“你真坏,都不知道糟蹋还是被糟蹋几千回了,还给我装处男?”
他冤屈的表情上了脸。
“天地良心,我可是清白过白纸。”
唐天的手不老实了,从背后伸了过来,环住我的腰。一个清白而放肆的处男,他相对我来说是处男。
他的眼光是毒药,他的手更象情丝,想给我下毒,将我缠绕。
就象春梦初醒,我一颤,触电般的脱离他的身体。
“太晚了,我得先回去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呵呵,师傅。”我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他太具吸引力了,我不能跟杜力一样,成了始乱终弃的受害者。他不是轻易停留的风月人物,我只是一株随处可见的路边柳树,他偶尔想摘几片叶子调剂自己的生活。
我没有理由放任自己的枝叶被随便的楸下,残枝败叶只是一个失败者的归宿。
他象一个深渊,我及时的悬崖勒马,但不能保证下一次还可以幸免于难。
唐天有些诧异。
或者他没想到我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他确实是一块香喷喷的卤肉,是我怕噎着了。
我迅速的逃离这个暧昧的屋子,开门离开的时候我回首微笑。
我为自己是了回柳下惠觉得骄傲。
西门庆成就了柳下惠。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7:34

杜力出乎意料没有重蹈覆辙。
秦敢没有和他说分手,他们已经好了十三天了。杜力说了,他们的性生活极度和谐。私奔和领养被搁浅了,但,这样已经足够让这颗伤痕累累的心迅速痊愈。
他们沉浸在他们自己泡的糖水里。
我和张平为自己曾经的小人之心惭愧不已。
杜力为了庆祝这迟来的唉,告慰他脆弱的心灵,抓了我们去北京路疯狂购物。
半路上,张平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脸色变得暗淡灰沉了。
我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妖精死了。”张平嘶哑的说,看得出他拼命在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波动,他秀气的眼睛红红的。小妖精是张平一个聊得比较来的朋友,叫苏敬旋,但网名是小妖精,才22岁的孩子,怎么说死了就死了呢?
一个无法接受的噩耗!
我大惊:“小妖精怎么死了?他不是和路毅还好好的吗?他怎么死的?”
“他昨天下班回家早,撞见了路毅和一只骚狐狸在床上鬼混,他疯了似的和路毅拼了一仗,路毅当天就搬了出去,那只狐狸把他带走了。”张平一脸悲愤。
“昨天晚上小妖精给路毅打电话,路毅跟他说他们玩完了,他现在爱的是狐狸。小妖精说路毅不回家他就跳楼,路毅说你要跳就跳,别烦他。那会小妖精就从7楼跳了下去,当场就死了。路毅以为小妖精吓他的,跑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抬走了。”
泪顺着张平的脸往下流,他悲愤莫名。
我和杜力哑然,生命无常,谁都可以轻贱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我悲哀的望着杜力,张平也一样看着他,我知道他和我想的是一样,怕杜力经不起宿命折腾,学了小妖精。
没有了感觉,就意味着有人要走,是留不住的。小妖精傻得用自己的生命去留住他,结果他失败了。他遭遇了感情的奇耻大辱,却选择了死亡做为报复。他的错误就是过于相信爱情依赖爱情,就象杜力。我想借此教训提醒杜力,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杜力好象也蒙了,他刚刚才梦幻如蝴蝶穿花般穿行于爱情中,小妖精的死直接强奸了他对真挚的向往。
爱情死了,人也不能活,人生太脆弱了。
宿命啊,你就别再把我们当做您的玩具了,我们输不起,也玩不起这生死的游戏。莫非真的屈服在你的脚下,冷笑着对你说:“爱情仅仅是狗屁,我不会沾,不会碰,也要教会别人不会沾不会碰。”才可以逃得过你的魔掌?
我的脑海浮现小妖精可爱的面容,有点儿玩世不恭的笑,单眼皮的灵活眼睛,瘦瘦的身材,淡黄色的头发,哪个可爱的小男孩又成了感情的牺牲品。他怎可以硬了心肠往下跳?
记得在一篇文章看过这么一句:“一个女人太爱一个男人而无法得到他,下辈子她会投胎做他的女儿;一个男人太爱一个女人而无法拥有她,便在来生投胎做了她的儿子;”
小妖精来世,应该做路毅的儿子还是女儿?
无冤不是父子,是堆积了多少世的怨恨?夙愿未了,所以继续。无论是缘是仇,还是继续一生,不知道生生世世,纠缠到何时?
只为爱得太狠,不得志才狠。

我们都兴致阑珊,各自回家。约好晚上在酒吧聚聚聊聊。
记得有人说过:越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就越不懂得珍惜。容易脱掉的裤子,也就很容易穿上。我不是情场圣手,无法揣摩他人的心理,所以我在感情的道路上艰难险阻。
一直认为张平是一名称职的爱情专家,但他也不得志。

晚上,我们在酒吧一个阴暗的角落坐了下来。
和张平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唐天,我心一动。那夜之后,我们再没有联系,或者我那夜的离去是他前所未有的耻辱。我机械的跟他笑笑,算是招呼。
唐天的笑还是那么暧昧,我回避着他的眼神。
另外一个是个帅气忧郁的男人,默默的抽烟,没有说话。张平淡淡的跟我们介绍说:“这是路毅,妖精的朋友。”
我和杜力闻言一震,都说陈世美英俊潇洒才有了公主的青睐,花心萝卜大都有傲人的外表,他也不例外。我和杜力冷冷的看着路毅。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我们已经将他行了凌迟之刑了。
显然,今夜的聚会是个批判大会。只是,我们应该用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批判路毅?他只是间接杀了小妖精。爱情是什么?两个恰恰都处于发情期的人刚好碰在了一块。接下来的,仅仅是看谁发热的头脑先冷了下来,又对另外一个人开始狂热。还没有冷却的就理所当然成了始乱终弃的受害者。
人生往往是如此的阴错阳差。
广州的夜色里,我看见爱情太多了,多到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那些爱情更正确讲是发泄的借口。每个人都满怀压力满怀心事,借爱情的名义痛快的出一身汗,来一次兴奋的高潮。做完后还没有等对方披上那层批就静静的离开,然后形同陌路,相见无期。
那些爱,我们叫它419,或者一夜情。
我又告诉自己,或者错的不是路毅,是这个圈子这个社会,这片真情荒芜的人心。小妖精应该记得的是在这个城市忘记了真情,人们已经不屑于谈永远,不屑于在一棵树上吊死。小妖精应该学的是忘记,忘记,再忘记,只追寻属于自己的快乐,而并非真情。
我静静的为自己将酒满杯,谁不是抱残守缺的渴望情梦不醒?但现实让我们学会了麻木,又不断遭遇着自己为自己假设的清醒,扑进欲望的旋涡。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7:44

路毅终于说话了,他抽了四根烟,喝了两杯酒。
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睛,脸上写着悲痛,他苦涩的说:“很抱歉,我不知道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我真的不想,但生气的时候所说的都是负气的话,我气没有消,所以没答应敬旋回家。我以为他只是在威胁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说不下去了,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
灯光昏黄,泪痕看不出新旧。
“你爱过他吗?”我问,一直想知道他们交往中的真正感觉。
他点头:“爱,我到现在还是那么爱,只是错误的贪图新鲜,造成了这场悲剧。”
“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还选择了背叛?”杜力问,我们不是审判官,只想知道当事人的思想。
“因为欲望,因为新鲜,玉面狐狸仅仅是我刚刚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们的性也仅仅是彼此的偷欢,如果我真的要离开敬旋,我可以直截了当的说。男人,要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谁可以做到?”路毅继续说。“我爱他,也同时怕他变心,人都一样,付出的时候就害怕没有回报。我一次的出轨并不能说明我不爱他,我只是贪心了点,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但哪天敬旋说话实在太难听太恶毒了,所以我跟玉面狐狸走了,赌气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他外表很新潮很花的样子,我也想不到。”
唐天插嘴:“这个圈子好象慢慢的真情已经成为一种被嘲笑的理由,谁都怕为谁负责。也许是因为没有婚姻的保证,法律的约束,每个人更加的为所欲为。当真情放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反而要怀疑这真情的真实。这是无奈。”
他含笑与我碰杯。
“每个人向往爱与被爱,可是当爱来临,当在需要去付出的时候,又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往往就在欲望、代价与自我保护中挣扎。”张平喃喃的说。
杜力反对,优美的唇型有些扭曲:“谬论,如果谁都怕去爱怕去付出,那这圈子那么多幸福的伴侣我们应该怎么解释?我们没有夫妻那一纸结婚证的约束,更不需要担待同床异梦这些苦恼,所以我还是认为真情的存在,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道理。”
我闷闷的喝酒,宁愿倾听,世事无绝对,每件事情都有两面性,都可以互相反驳。我不愿意做这些无谓之争。那些论证仅仅是将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慢丝条理地剥开,再微笑的往上面撒盐。
张平说:“我不否认真情确实存在,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我依然反驳,如果一个人为了你殉情,你是否从此和其他人其他感情再无瓜葛?一辈子内疚一辈子为他守着贞洁?时间可以将一切淡化,包括活着的情感或者死去的愧疚,你说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那你爱的那么多又怎么说?”
杜力那些他认为早已销声匿迹的耻辱因为一场辩论又被跳起。
“我只是在寻找,如果他值得我去爱,我可以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我看见一只煮熟的鸭子,杜力充的是嘴硬。
路毅说:“其实爱多久都好,感觉确实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只要爱过,还奢望多久么?”
谁不奢望天长地久,但都更应该学会该放手时就放手。
不甘心又如何?
陪上自己的性命,他就一辈子内疚一辈子为他守着贞洁?

我叹气,静静的走到吧台独坐,一个孤独的男人微笑跟我举杯,我也举杯,礼貌的跟他笑笑。
他往我这边挪,笑着问我:“你一个人来啊?”是纯正的白话。
我微笑:“唔系,我同D朋友过来饮酒。”
他好象对我满感兴趣的:“边度人?我叫李家强,本地人,做贸易的。”他确实有广东本地人的轮廓,但算比较英俊的那类,金丝眼镜隐藏着儒雅的根本。
一个沉静成熟的男人,得体的装扮,有微熏的酒意。
我明白他的意图。
一个单身男人在这样的酒吧里,他就是在场男人一夜情或者未来的可能性。
“汕头。”我自然的笑笑,我没有冷漠傲气的习惯,虽然还笼罩在小妖精死去的阴影里。
唐天在后面将我抱住,我吓了一跳。
唐天的声调提得比较高:“亲爱的,你怎么跑这里坐,我们回家吧。”
我更明白他的意图,他不想有其他的人掺合进来,虽然我们没有真正的开始。我鄙视他的这种行径,就象被逼活活吞了一只死耗子!
我犯恶心,这也是冤屈,他意图断送我的一切可能性。
其心可诛。
李家强的脸色变了变。
我勉强的笑着:“唔好听我朋友系度胡闹,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饮醉了。”   
我没有习惯去觊觎别人的情感,也不希望他这样,虽然面前的这位李家强先生根本勾不起我的兴趣。
这世界没傻人,谁都不糊涂,李家强看出了些端倪:“哦,原来系朋友搞笑,林生做边行啊?”
“不要说白话好不好。他做MoneyBoy的,有兴趣认识吗?我是他的妈妈桑。”唐天冲口而出,而且对我人身进行攻击,对我的声誉做了最可怕的诋毁。
我不屑去解释什么,只咬牙坚持对李家强保持微笑,回过头对着唐天,唐天手插在兜里,一脸的挑衅和不在乎,他耸耸肩,眉毛上挑。我的眉毛也往上挑了一下,对他温柔的一笑。
我把一整杯啤酒都泼在他的头上。
李家强“哎哟”叫了出来,拿出纸巾要来帮忙抹去酒水。唐天挡住他:“你他妈的离我远点!少在那装菩萨!”
张平和杜力跑了过来:“怎么了,你们这是?”
我从李家强手里接过一张纸巾,文雅的擦去自己手上溅倒的酒水,如一个局外人。张平拉住我:“到底什么事情?啊?你说啊?”
“我杯子酒精超标,出了车祸,刚刚撞着唐天的脑袋了。”我慢斯条理的说。
他们一个个呆了,只有唐天,眼光死死的看着我。
我逼视着他的眼光,丝毫没有退让。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7:54

那夜,是李家强送我回去的。
他坚持要送,我也想看看唐天的脸色,所以顺水推舟上了李家强的车。
没有人可以理解我。
甚至,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我根本就不喜欢李家强,但心里的闷气憋着,这是一种宣泄的方式吗?
在离开的那一刹,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写着不信任,写着恼怒,我有种战胜的快感,我不是他的,也不是任何人的,他凭什么来管我?
张平关切的说:“小心点。”
我有些醉了,眼神掠过所有的人,路毅还在闷头喝他的酒,抽他的烟。是我搞砸了气氛么?这样的夜晚,本来就笼罩在小妖精遗留的悲哀中。
李家强细心将我扶上了他的车,头越来越晕了,我的身体逐渐温暖,心却逐渐沉陷下去……他用纸巾抹着我头上的冷汗。
我傻傻的笑:“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们是陌生人,也注定会归于陌生人。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家强温柔的拍我的肩膀:“因为我喜欢你啊,这是个很简单的理由,无论你是什么人,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好熟悉的话,好熟悉的语气。
前尘,与现实刹那交错,恍惚间,谁的脸在我的面前晃动?是谁说过?
是谁说过?他在夜里抱着我说整夜的话。在晨曦里一起微笑。
是谁说过?他像个兄长般的宠爱着我,任由我年少的任性。
是谁说过?他踩着单车带着我,穿行在青春的时光里,他的背,是天地的唯一。
是谁说过?他守侯着发烧的我,哄孩子般的哄我吃药。
又一阵尖锐的痛扎进了心,是文卓,是文卓的脸,是文卓在说话。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了。”   
“你摔倒在地,我扶你起来,就喜欢上这双眼睛。柔情似水,明亮如星。”   
“开始仅仅是喜欢,因为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但我没有想过爱,因为我有女朋友,碰上你之前,我认为男人爱上男人是件很荒谬的事情,是你摧毁了我的防线。”
那都是初恋最美丽的话语,如同毒品,这辈子都难戒掉。
恍惚中,文卓的脸变了,他惨然苦笑,他的眼睛布着血丝,却死死的盯着我看,写着悲哀,写着无奈。
“我春节回家的时候我爸强迫我去相亲了,我对女方也是冷冰冰的,谁知道女方家满意我,我爸没有通过我的同意,就私下定了这场婚事。”
“我爱你是真的,我结了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啊!反正我们的感情见不得光,注定一辈子躲躲藏藏的,结婚仅仅是掩人耳目,我爱的还是你。”
他在痛苦的摇头。
承诺原来只是一片叶子,春天的时候青翠欲滴,叫有情人看着欢喜。秋天到了,它也枯黄坠落,完全忘记青翠时的美丽,不是它不要春天,只是无心抵抗秋的无情。
那些让我明白世情,明白诺言的话,又再度来袭。回想起那些过往,已经恍若隔世。情深缘浅,注定只能在梦里怀念。
“我们都不结婚,两个人相依为命,到以后人们看俩老头手拉手逛公园,都好奇的问我们的关系,我就说我们是兄弟。你说好不好?”我喃喃的念,我说过,文卓也说过。
李家强奇怪的侧过头来,他问:“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说的是路人的故事,他们曾经的感情和承诺。”我淡淡的回答。
“路人?”他云里雾里。
我歇斯底里的笑了,是的,路人,文卓,已经是路人的名字,我们再无关系,亦无纠缠。
泪已经流了满面,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他了,其实什么都在乎。心上的疤痕又一次让自己揭开来,血又淌了出来,以为什么都放的下的我,原来都放不下。
我大声的说:“是的,路人,不相干的人。”
一直在笑,我竟把头靠在李家强控制方向盘的肩膀上,我的手指掠过他的脸:“如果我真的是个MoneyBoy,你预备怎么办?”
他一个刹车,仔细的端详我。他背后的天河城,闪着绚丽霓虹。
“我养你,我包你,爱你,感动你,让你真正的爱上我。”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个不敢用力去爱的懦夫了。”我说。“我历经最刻骨铭心的遇见和告别,最幸福的味道,最悲哀的沧桑,微笑、哭泣、怨恨、思念。一次的失败,已让我有禁足的理由。”
李家强沉吟着看我:“那今天晚上的哪个是?是你禁足感情的理由吗?”
“他?”我大笑,唐天充其量也只是我比较有好感的人,就因为他今夜的举措让李家强产生错觉。“哦,不是他,他真的仅仅是个普通朋友,让我禁足感情的人,在很远的地方。我们已经数年未曾见面了。”
时间永远向前奔流,无法逆转的感伤,一切无法更改。
包括宿命。
我静静的说:“我做财务方面的工作,不是什么MoneyBoy,但也是个不敢随便再爱的懦夫了。我不会要你养我什么的,哈哈,但你的回答让我感动。”
他默默瞅着我,嘴角是个不易觉察的微笑。
车子外面的街道静静的,行人稀少,只有一辆辆轿车如记忆般滑过。
“你晚上陪我好吗?我很寂寞,很孤独。”他说,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
“对不起。”我努力的挣脱他的掌握。
我撒谎了,因为怕伤了他的自尊。“我也不想这样,我今天很累了。”
“没什么。”他勉强的笑,看得出他的失落,他的涵养在压抑着他的冲动。“我希望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们才在一起,我没有强迫人的习惯,以后常陪我喝酒聊天好吗?真的,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一种感动在我的心头流过,我用笔记下自己的电话给他。
“这是我的电话,有空常常联系,我乐意奉陪。哦,我到了,放我在这里下吧。”   
车子停了下来,李家强轻轻的吻了吻我的脸颊,我打开车门,笑着摆手道别:“记得常常刮胡子,你应该三天没有刮了,有些扎人。”
李家强含笑点头。

猫瞳 发表于 2009-4-9 02:28:07

差不多是到年关了,工作很是忙碌,我无暇常常与杜力和张平相聚。
李家强常在晚上等我下班,在我的小窝里,泡两杯乌龙茶,陪我听音乐。听我最爱的无印良品,听张敬轩的《断点》、蔡琴的《你的眼神》……
我的CD架因为他的到来新增加了许多好的CD,李家强对音乐的鉴赏能力很高。
表面我不动声色,内心柔软的部分却已经慢慢触动。我不敢去想我们最后的结局会是怎么样,我诧异有些人可以不断重复“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永远爱你”之类的话,不断重复同样的誓言而丝毫不感到羞愧。
没有真的爱,“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永远爱你”是可以轻易说出来的吗?
他酷爱外国文学,常把他们的位置推崇得无以复加。
我大加批判:“这仅仅是你崇洋媚外的体现,凭什么说国内的文学比不上外国的,我不说《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那些博大精深的巨著,近代多少优秀的作家,象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整整的影响了几代人,虽然最近很多什么美女作家的低级趣味破坏了我对作家这个名字的崇拜,但我还是坚持国内许多作家的作品值得一看的!”
李家强不爱与我争辩,只微笑为我泡一壶新茶。
我成了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虽然认识快十天了,我还是无法爱上他,只觉得他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没有爱上一个人并不说明他不好,只是不爱。
小心翼翼的保持这种朋友关系。

终于一个晚上,我被杜力和张平拉了出来,在酒吧里喝酒。
还是那天晚上一样,除了他们俩,还有俩个人,一个是唐天,另外一个是陌生的人。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刚毅不屈的气势。
我为了那夜将酒倒在了唐天的头上有些羞愧,他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心里好受些。
“这位是周文,我的朋友。”张平给我介绍那个刚毅不屈加炯炯有神了。
他什么时候有了可以带出来介绍我们认识的朋友了?我措手不及。
周文?很熟悉的名字。
我记起张平曾经说起的那句:“去年的平安夜,我也是在这里过的,和周文。物是人非啊!”张平的前BF。我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
张平点头。
真是人世无常,他和坎坷的命运和解,与周文重续前缘。
曾是陌生人,成了自己的最爱,分开了,只能重新变成陌生人。到最后,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定位?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小声询问。
张平一脸的幸福:“四天前,他从上海回广州了,他找到了我,说希望重新开始。”
在他心里,从来也没有将周文丢弃,小心地把他珍藏着,连那些甜蜜酸楚的回忆。
我举杯:“祝福你们,祝你们幸福。”
五个杯子碰在一起。只是一场又一场戏剧的轮番上演,今天,周文是张平的主角。
我们几个是跑龙套的小角色。
杜力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好久没有看见平这么开心了,好幸福,也让人羡慕。”
“不要说平,你呢?和你的秦敢怎么样了?”我把刀锋对着他。
杜力也一脸绯红:“我努力的经验着,希望有些好结果。”
“你醒悟到自己重色轻友的严重行径了吗?”杜力的刀锋逼了回来。“那天晚上在这里遇见的什么强?呵呵,我知道他最近常和你一起。”
唐天盯着我的嘴巴。
“天地良心,我们真是普通朋友。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大声说。实在无法假装我在恋爱,我发现人什么都可以装,就是不能装作自己很幸福。
唐天说:“每天晚上在你的屋里到十一二点才走?没有才怪!”
我心一动,他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跟踪我?”我冷冷的问。
唐天有些不好意思:“偶尔路过碰见的。为什么避开话题?”
“你跑到我那么僻静的地方偶尔路过一下,真是抬举我。”我冷冷回答。“什么时候我的隐私成了你的话题了,李家强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爱他,没有爱上一个人并不说明他不好,只是不爱。就是如此简单。我们只是喝茶听音乐谈论文学什么的,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如果你们一定非得说有我也不介意,请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去想象,再淫荡再恐怖都可以,我没觉得贞洁牌坊应该立在一个男人身上的。”
与李家强的故事开始就已经看透了结局,我们不会有什么发展。
页: [1] 2
查看完整版本: 《广州先生》 BY 独舞风中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