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06

《寂寞心灵俱乐部》 BY Jet 【完结】

我从泳池中跃身上岸,浑身上下湿淋淋地滴着水,微黑的肌肤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光,象一头刚刚出水的海豹。

  他坐在更衣室门口的长凳上,眯着眼望向我,就象我刚才在泳池里感觉到的一样,那目光大胆而又赤裸。我微翘着嘴唇,似笑飞笑地瞥了他一眼,跨过游泳池边上的栏杆,大摇大摆地掠过他身边,走进更衣室。

  圆润的水珠从喷头里冲落下来,拍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我闭起眼,哼着歌,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写在脸上。已经可以闻到鱼腥了,但此刻我却并不着急。“慢慢来。”我告诉自己。就象那些在高潮时拼命克制自己的人一样,我在努力压抑着自己,来延长时间,以换取更大的快乐。

  我整理好衣装走出更衣室的时候,他仍坐在那儿,单手抱膝,依着墙壁,一付慵懒而又不羁的样子。我注意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初吸引我的正是他这份散漫而独特的气质。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侧脸打量着他。近看有点显老,但他那清秀的面孔和高挑的身材却是我所渴望的。他细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转过头,我望着碧蓝的池水,平复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池中碧波荡漾,夕阳的倒影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金,闪着光亮,随波起伏,诱惑着我的心。

  清清嗓子,我刚想开口,腰间挂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死鱼儿,都几点了,你还不快过来。”电话里传来乐乐叫嚷声。

  我抬手看看腕上的防水表:“才六点多,什么事呀?”

  “你不是把大家姐的生日都忘了吧。”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哄笑,紧接着是楚云气急败坏的喊声。“臭乐乐,你要死呀,谁是你大家姐呀。”

  我会心地笑着:“刚游完泳,我马上就报到。”

  “游泳,你说的倒好听,又去钓鱼了吧。”乐乐油腔滑调地道。“你这条小鱼儿可要当心点,别反被人家钓到给煎(奸)了。”

  我飞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他,他也正兴趣颇浓地看着我。我对他报以灿然一笑,小声对着话筒道:“你去死吧,我现在不跟你扯,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说完合上了电话。见他还在痴痴地望着我,心里真是有些割舍不下。到口的肥肉怎会忍心吐出来,可楚云他们几个都在饭店等着,又不能就这样带他过去。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楚楚的大寿,没办法,来日方长吗。”站起身来,挂出我的招牌笑容,冲他点头致意,然后拎起背包扬长而去。

  **********************

  “请问先生是到哪间包房?”电梯里咨客小姐回头问我。

  我边对着电梯壁上的镜子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边答:“不知道。”

  “那是哪位订的房呢?”

  “好几个人呢,我也搞不清楚。”我想了一下。“对了,就是全部都是先生的那间房。”

  “全部都是先生,一个小姐也没有?”年轻的咨客满腹狐疑地低头看着我手中那束鲜红的玫瑰。

  “全部是GENTLEMAN,一个LADY都没有。”我笑着斩钉截铁地答到。

  **********************

  我刚在楚云身边坐下,乐乐就飞扑过来。

  “哎哟,好漂亮的花哟,送给我的吗?”他拖着夸张的语调,把鼻子凑到花儿上使劲地闻着。“好香啊,你瞧你还这么破费干吗,我昨天不过是随口和你说说,今天你就买花向我求婚,多不好意思呀。我不是说了吗,咱们要响应国家号召,婚事从简,现如今又正赶上亚洲金融风暴,连八百伴都破产了,咱还不得省着点过。哎,对了,说了半天,戒指呢?”

  “你等下辈子吧。”我打了一下他摊开的手掌。“这辈子就得拜托小迪发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多受点累了,这也是他命苦,摊上你了,没办法。”

  说完我笑着转过头把花递给楚云:“HAPPYBIRTHDAY。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云接过花,淡淡一笑:“谢谢你。”他叹了口气。“都三十岁了,还说什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呢。”

  “哎,楚楚,我看你的面相,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保证能活到3000年。”乐乐趴在楚云的肩头开解道。

  “活得那么长,我不成老妖精了。”楚云拉着他的手笑道。

  “那就对了,小妖精早晚有一天会变成老妖精的。”乐乐说完笑着逃开,气的楚云嘴里直骂“死乐乐”追出去。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15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三十岁是好遥远的事情。人家说三十而立,到了那把年纪总该娶妻生子事业有成了吧。可望着楚云年轻生动的背影,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三十岁这个老成的词扯到一起。许是我们这些人,永远拒绝长大吧。我们不要长大,不要成熟,年轻才是我们不败的神话。只有青春,才赋予我们潇洒和自由的权利,而长大成熟则意味着要承担无法摆脱的责任和义务。因此我们只有逃避,在青春的梦想里逃避。可我们真的能常青不老吗?想想自己也转眼就要到了这个关口,同样要面对社会家庭的压力,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你害得我们等了半天。”临风走过来坐到我身边。“一会儿可要罚酒的。”

  “那没问题。”我爽快地应着。“不过到时你可也不许让别人代饮啊。”说着我的眼风飞到他的BF阿江身上。

  阿江微笑着不语,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阿江对我的态度怪怪的,好象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他和这个小圈子里的每个人都能打成一片,惟独对我却不冷不热。

  “楚楚老羞成怒了。”乐乐笑着跑到阿江身边。“阿江哥哥,快救救我。”

  阿江一下把他钳在怀里,用坚实的手臂紧紧箍住他:“活该,谁让你那么贫嘴,总欺负楚楚,今天我们正好收拾收拾你。”

  楚云也赶上来,三人闹做一团。

  乐乐在阿江怀里使劲挣扎着道:“小鱼儿,你好也,居然见死不救,枉我平日那么照顾你。”

  我翘着二郎腿落井下石地笑道:“给我使劲打,不过小心点,可别弄死了。本来杀了乐乐那是为民除害,我举双手赞成,但也得为咱们小迪考虑考虑呀,那么年轻就守寡,怪可怜见的。”

  正闹的不可开交,领班小姐微笑着推门走进来。

  小迪立刻紧张地给他们打眼色:“你们别闹了。”

  乐乐从阿江怀里站起身来,边整理着揉乱了的衣衫边挤眉弄眼地对小迪道:“你个假正经。”

  他们几个又哄笑起来。小迪绯红了脸,一身的局促。我笑看着他那付憨憨的模样,觉得既可笑又可爱。尽管他和乐乐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每次乐乐他们当着外人的面胡闹时,他总是一脸的不自然。其实一开始,对他们的有些做派举止我也很看不惯,但慢慢地我发现和他们在一起时会很放松,象回到家里似的,根本用不着装模做样,可以随意放浪形骸,无拘无束。

  倒是领班小姐见怪不怪,神色自若地笑着问:“几位,可以上菜了吗?”

  “快点吧,我要饿死了。”我捂着肚子叫道。

  “就数你来的晚,还好意思讲。”临风笑看着我。“再等一会儿吧,山川还没到呢。”

  “理他呢,那个农民。”我小声嘀咕着。

  山川进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吃的差不多酒足饭饱,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乐乐讲黄色笑话。

  “有天一个男孩回家对老妈喜滋滋地说:”今天我学会做爱了,您该奖励我点什么吧?‘老妈闻言大怒道:“下流东西,好的学不会,这些事倒学的快,奖你一把掌。’说着煽了儿子一耳光。男孩一脸委屈地跑到老爹面前道:”我刚学会了做爱,老爸,你总该奖励我点什么吧?‘老爹哈哈笑道:“好儿子,真有出息,小小年纪能干大事。老爸给你买辆自行车吧,好不好?’男孩揉着屁股答道:‘好是好,不过过两天再买吧,我到现在屁眼还疼呢。’”

  我们捧腹大笑,绝倒。

  山川只听到最后两句,直着脖子问:“谁呀,谁的屁眼到现在还疼呢?”

  临风揉着肚子笑道:“是乐乐那个下流坯子,你快赏他两耳光。”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们都先吃了。你快坐下先吃点东西吧。”楚天对山川轻声道。

  “哎呀,路上塞车。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会不来呢。”山川拉了把椅子坐下,嘴里还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三十岁生日,多难得。常言道人过三十日过午,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十岁呢?”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24

我瞪着他,心想这个农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呸,呸,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乐乐冲着山川道。“什么叫人过三十日过午,我们楚楚顶多是十点钟的太阳。象你这副德行我看不用到三十就已经是夕阳晚照了。”

  “算了。”楚天的面色已经沉下来,依然勉强笑道:“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况且山川又不是故意的。”

  我真佩服楚云的好性,要我早翻了。为了打破这种不尴不尬局面,我笑道:“乐乐,再讲个笑话吧。”

  临风也凑趣道:“赶明儿咱们这干脆改名叫‘黄色笑话俱乐部’得了。”

  “那多俗啊。”我故意大声反对。“你看人家香港电视上那些色情电话的广告不都叫什么‘寂寞的心俱乐部’吗,咱们干脆也这么叫得了。既文雅又贴切。”

  “妙,妙。”乐乐拉起身旁阿江的胳臂,摆出一款女人腔调。“喂,先生,你寂寞吗?请打173173173,这里是寂寞的心俱乐部,随时准备为您服务。”

  我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刚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来,为我们寂寞的心俱乐部干杯。”我站起身来。

  “对面的老女人看过来,看过来,我会被你的样子吓坏”山川对着话筒用他那副公鸭嗓声嘶力竭咬牙切齿地高喊着。

  “哎呀,你不被她吓坏,我们也要被你吓坏了。”乐乐一边忙着帮小迪往电脑里输入要点唱的歌曲一边不忘了随时讥讽山川两句。

  在灯光幽暗的角落里,临风靠着阿江的肩头窃窃私语。

  我们几个算是网友,因为经常在红尘阳光的CHATROOM里聊天,所以就认识了彼此,但真正把我们几个纠集在一起还是楚天。之前我也见过几个网友,每次不是说不了两句就要上床,便是朝你大吐苦水,滔滔不绝,令我觉得自己象一只马桶,被迫接受他们生理或心理上的排泄。这种想法使我大倒胃口,好长时间都患了网友恐惧症,根本不想再见他们。

  可是楚天不同,套用乐乐的话就是“美丽,温柔,善解人意”。和他在一起,会令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温暖而舒适。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亲和力,又是出名的好脾气。我们几个人之间也时常会闹点小矛盾,但总能被他不动声色地一一化解。

  因此今晚他的生日大家都赶来捧场,也玩的很尽兴。可我发觉整个晚上他情绪却挺低落,强打精神似的,谈笑间总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落寞。

  “会不会有什么心事呢?”我这样想着,才发现好久不见楚天的身影了。

  推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楼下深南大道上的辉煌灯火扑面而来。我走出去,见楚云正把身子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向下望着。

  轻轻合上阳台门,我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在一片光与影之间,他瘦弱的背只被衬得异常孤单落寞。

  一会儿,他转过头来,看见我,笑了笑,一丝淡淡的忧伤从他的眉宇间流泻出来。

  “一个人在这儿晒月亮啊?”我笑着来到他身旁。

  “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我们都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楼下流淌的风景。

  刚才在屋里大家一直不停地说,不停地笑,不停地唱,象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可此刻,这台收音机忽然沉寂下来,四周只剩下无尽的苍凉,寂寞啃食着人的心。

  半晌,楚天幽幽地道:“刚才我在想,如果从这儿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呢?”他把上半身俯在栏杆上,象是准备跳下去的样子。

  “自由落体呗。”我顾做轻松地笑道。

  “你看,下面是车水马龙,繁华热闹的人间;上面是星光闪烁,云儿飘飘的天堂。而我们悬在半空,上天无力,入地无门。有时,我真想”

  “想怎样?从这儿跳下去,管他天堂地狱走一遭。”我想调节一下沉闷的气氛,可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你真冷酷。”楚天转过身,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才叹口气低声道:“其实我不过想做个正常的人,过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生活,真真正正地再爱一回,不用理睬别人的眼光。”

  我的心一震,倏地收紧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33

“可也不过想想而已。”他笑笑,脸上有无限的苍凉。“这种生活我已经离不开了。陷得太深了,连肉都嵌进去,拔不出来了。也许有一天,我走累了,会真的从这里跳下去,回到凡间,重新做人。”

  一阵冷风袭来,我后脊梁嗖嗖冒着寒气。“你真的喝醉了。”我拉起楚天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没有一点生气。

  楚天瞅了我半天,突然笑起来。“小鱼儿呀小鱼儿,我真的喜欢你。”他把手抽出来,搭在我的肩头。“我刚才逗你玩的。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我怎么舍得去死呀。”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睛深得看不到底。“外面凉了,我们进去吧。”

  “乐乐,再讲一个笑话吧。”临风把头枕着阿江的腿躺在沙发上。

  “不讲了,都讲腻了。”乐乐醉醺醺地搂着小迪道。“要我说不如大家轮流讲讲自己的风流艳史,那听着多带劲,多过瘾哪。”

  “象你那样有过几百情人,还不得讲到天亮去呀。”我笑道。“依我看,就讲讲初恋情人吧,那才是最纯情的一段,最能引人如胜。”

  “哎哟,霖死我了。”乐乐一下子装模做样地倒在我怀里,我搂着他笑道:“你呆会儿可别太兴奋,说漏嘴了,把咱俩那段见不得人的历史也抖搂出去,小迪该找我来算帐了。”

  “哎哟,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咱俩那一腿是怎么一档子事来着?”乐乐见杆就爬。

  “你俩正经点。”临风道。“咱们摇色盅吧,谁输了谁先讲,不许赖帐。”

  “不用摇了。”一直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的楚天忽然开口道。“我先讲吧。”

  “真的?”乐乐站起身来拍着巴掌高叫道:“鼓掌欢迎楚楚大现演,为我们奉献出他宝贵的第一次。”

  他们几个又哄笑起来,只有楚天依然低着头,没吱声。

  “你没事吧?”我上前拍着他的肩头。

  “今天我又遇到他了。”楚天垂下眼廉轻声道。“我没想到会再见到他,真的没有心理准备。可偏偏又会在今天遇到他,也许就是天意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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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会之一楚天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他那天,刮着好大的风,春天的风。

  风中带着股味道,象刚刚浆洗过的衣衫。我打着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一整周功课的重压,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那个高中同学约我出来打蓝球,我早已倒在床上蒙头大睡。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约好了六点半,都四十五分了,还不见他的鬼影。

  我坐在蓝球场边的水泥凳上,百无聊赖地四下望着。在我旁边的另一张凳上,坐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

  场上有六七个男孩正在玩着投蓝游戏,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孩吸引了我的视线。也说不清为什么,许是那份从容和镇定吧。他投蓝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也不拖泥带水。一身普普通通的牛仔裤,普普通通的白色印花T恤,在他身上却显得特别酷。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也讲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但就是与众不同。

  过一会儿,他们准备分组打对抗赛,数来数去却少了一个人。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场边,很镇定地看着我:“你上吧。”

  我没吱声,不是摆谱,是因为不敢确定他是否在同我讲话。

  “你上不上?”他的口气很强硬,吃定了我。

  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他就吃定了我。

  那场比赛的结果我早已不记得,可他的镇定自若,他的桀骜不驯,他的目空一切,我永远都忘不了。

  可能就是这些吸引了我,也吸引着他周围的那些男孩子和女孩子。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领袖的,他就属于这种人,或者说有这种气质的人。在他的身旁,总是聚着一大批人,三教九流。

  我不敢奢望他会注意到我,就象那天在球场外。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41

直到后来他俯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好漂亮,我想和你做一次。”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不敢相信他是在同我说话。

  当时我坐在他开的酒楼里,因为他说要请我吃饭。

  他年纪轻轻,比我大不了几岁,就做了酒楼的老板。

  少年得志,春风得意。

  在那个好大风的春天,他刮醒了我,一下把我卷到九宵天外。

  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幸福,只是巨大的波浪在我心里来回荡漾着,让我晕眩了,象一个失重的人。

  在从深圳回广州学校的火车上,那种不真实的觉感仍然困扰着我。我总觉得自己象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如果仔细探究就会消失的梦。

  他没来送我,也没要我的联系电话。

  我就象他放飞的一只气球,躯体里充满着对他的思念和渴望,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直到有天‘砰’地一声爆裂开,梦也就破碎了。

  “就当做一场梦好了。”我从宿舍走到饭堂,又从饭堂走向教室。孤零零的,一个人。

  很奇怪,以前我怎么没注意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在我以为气球马上要破裂的时候,他一收紧线,把我又拉回到他身边。

  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脸上挂着明朗天真而又残忍的笑容轻声道:“我想你。”

  我想你。

  三个字。是我今世听过最动听的话语。

  花儿开了,鸟儿飞了,我们在海底世界徜徉迷失。

  在珠江边上那座古旧的饭店里,一次又一次留下年轻肉体里最新鲜的气味。

  我想飞。

  我伏在他的肩头笑着说。

  “你是云,本来就该飞的。”他微笑着吐了一口青烟。

  我是云吗?我更愿化做那股青烟,让他的唇触摸我,让他的舌吸允我,让他的鼻品尝我,让他把我整个吞下去,让我进入他的肺,他的心,溶入他的血液中。

  我俯下身,咬着他那厚厚的性感的唇。鲜红的血涌出来,腥的甜的一起涌过来,让我昏迷在那个热烈而冲动的世界当中。

  在那个炎热而漫长的夏季,我们带着一身汗水在这座古老城市的大街小巷不知疲倦地游历着,象两个探寻宝物的孩子。

  直到我们疲惫的实在走不动了,就倒在床上疯狂地做爱。

  我们的欲望,象夏日野地里丛生的杂草,以惊人的生命力不顾一切地生长着。

  有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天色还灰蒙蒙的,我见他一个人静静站在窗前吸着烟。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悄悄来到他身后,用双臂环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吸允着他结实健康诱人的气息。

  “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他轻声道,象是怕惊扰了好梦。“那种令人痛彻心扉的幸福,这辈子,只这一次已经足够了。”

  我的泪滴落在他的肩头,象眼前的珠江,流淌不息。

  宽阔的珠江缓缓地流着,见证几许人间离合悲欢。

  逝者如斯。

  他要回深圳打理生意了。我们约好每个周末他来广州,或者我回深圳。

  两个城市间那条高速公路,我们叫它深广爱情线。

  这样的往来直到毕业前夕。

  因为经济不景,酒楼生意日益清淡。他每日焦头烂额,四处奔波。而我则为论文答辩和毕业分配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几个月不见面,也许是好事。”我在电话里安慰他。“小别胜新婚吗。”

  “我想你。”他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原始的欲火。

  我一下的兴奋起来,也顾不得是在学校的公用电话亭里。我的心一下飞到了那个城市,比美国的巡航导弹还快。

  毕业的时候,我选择回到深圳,不只为了父母,更为了他。

  那天,他来车站接我。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俊秀的男孩。

  “这是小洋,我新认识的朋友。”他的手熟落地搭在漂亮男孩的肩头介绍道。

  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眯着眼,有种要流泪的感觉。

  他左手拉着我,右首走着小洋。我们三人行。

  他坚持让我住到他租的房子,不许我搬回父母家。

  “这是咱们的窝。”他搂着我说。

  我笑了,原谅了他的一切。

  小洋依然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身边,我闭起眼睛,视而不见。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50

直到那天我听到小洋亲热地喊他‘哥’。

  哥,他居然叫他‘哥’。一直以来,我以为那只是我的特权。

  我允许了吗?没有。可他同意了,还乐在其中。

  “他叫惯了。”他宽容地笑着。“他一直管以前的男朋友叫哥,后来那个男孩出车祸死了。小洋说我长的很象他,还说第一次见到我时以为他又活了。”

  我“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我怎么想?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富于想象力的人。”我笑着说。每个人都能看出我笑容里的阴险,阴险中夹杂着的不屑,不屑中沾染的妒忌。

  我不明白他如此聪慧的头脑怎么会相信这样一个简单弱智的故事。也许连故事都称不上,只能说是一个蹩脚的笑话,何况还是由他这样一个三流角色来演出。

  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完全被小洋迷惑住了。

  不止是小洋的外貌,还有他的金钱。

  他的生意何止是不景气,简直是一败涂地。

  可他不相信,不服气,不认输。

  他不甘心,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的野心写在脸上,只有他自己看不到。

  他依然是英雄,落难的英雄。平原之虎,池中之龙。

  英雄落难,自然有美人搭救。可惜那美人不是我。

  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小洋有,他的家世,他的背景,足以让他扮演这样一个雪中送炭的角色。

  何况,还有小洋看他时的眼神。

  他知道,他明了,只是他装做不懂。

  不是为了欺骗我,只是为了欺骗他自己。

  他不是为财卖色的人,我相信他绝对不是。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不允许。

  可时世逼人,英雄也要低头,何况是落泊的英雄。

  更何况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于是,我不再言语。

  我们依旧热烈地做爱,疯狂地,最后地疯狂。只是我们不再说话。

  言语无法实现的沟通,只有借助于身体。

  只有在床上的那一刻,我们才能够真正彼此拥有。

  我咬着他厚厚的唇,直咬出血来。腥的甜的苦的酸的一起涌出来。

  人常说唇薄的人薄情,那唇厚的人是否就是多情呢?

  其实,多情何尝不是另一种薄情呢。多情种子不是到处留情吗。

  “怎么总不吱声,在想什么?”他说。“你真是个难以琢磨的人。”

  可他,是否又曾细心琢磨。

  当然,他是个忙人,有太多的事要办,太多的人要想。

  生意越是清淡,他就越是忙碌,脾气也越是火暴。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痴情的脚步追不上变心的翅膀。”

  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我对着镜子苦笑着:“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床单今晚又不听话了。它纠缠着我,想我来安慰它。哼,想的倒美,活该你孤零零一个,我起身,打开灯,雪白的灯光映着青灰的床单,我教训了它一晚。

  终于在那天傍晚,他又一次失踪两个星期之后,一脸憔悴地回来了。

  站在门口他对我说,准备和小洋去另外一座城市,从头再来。

  他的声音轻轻的,可每个字都象刀似的一片片割着我的。

  “从头再来?”我冷笑着。“那我呢?就象你那座破败的酒楼,被转手给另外一个陌生人,或是干脆被随手丢弃。”

  他倒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我却仍在等,绝望地等着他说:“和我一起去吧。”哪怕是虚情假意。

  然而等到的只是没有尽头的沉默。

  我站在窗口,冷的风,直钻进我心里。

  他失去了机会,而那机会,也许永不再回来了。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我回转身时,已是一脸和祥的笑颜,只是冷的凉的风从我背后吹来,吹进他的眼里。

  “祝你们走运。”我伸出手,笑着,抑制着自己想去抚摸他那疲惫的脸上泛出的青青的胡碴的冲动。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笑意凝结在我脸上,冻住一般。

  直到他提着行李离开,我才缓缓卸下笑容。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0:58

蜷缩在沙发上,我慢慢地沉下去,深深地陷进去,一任感伤在我身上流淌。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的思念象海。

  我大病了一场。

  可是仍不肯搬回父母家里。心里总想着万一有天他提着行李回来找我,而我却已经不在了。

  这一病就是几个星期。好起来的时候,人仍是懒懒的,不愿动弹。

  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透明的蓝天,蓝得让人目眩,又高又远,水洗过一般。偶尔有几丝云,缓缓掠过。一片落叶,盘旋而下,才令人惊觉秋天已经到了。

  秋天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着,流动着,随风和落叶四处飘扬。

  站在风口里,轻轻一嗅,满是秋天的气息,那是茂盛成熟之后衰败的气味。

  秋天,在别人是收获的季节,在我是凋零的时分。

  秋天,总是无缘无故地让人感伤。

  我把家里和他有关的东西统统烧掉扔掉。我不愿再看到他,再想起他。

  屋子里一下变得空空荡荡,象我的心。

  那里似乎蒙了尘,不再有人细心拂拭,日积月累,终于不见天日。我沉溺着,仿佛远远冷冷地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慢慢地,无力地,沉下去,沉下去。只是有时我会莫名其妙地发火,骂人,闹脾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对自己说。

  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听着《心太软》,独自对着电视,每隔两秒种就换一个台。

  我把时间都浪费了。我还年轻,还有大把机会。

  我往头上抹着摩丝,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着。俊秀的额,清朗的眉,镜中的帅哥也在笑。嘴巴在笑,眼睛却出卖了我。

  SUN吧里挤满了人,一排排的帅哥站在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人家都说,SUN吧是靓仔窝,果然不错。

  他们的视线粘在我身上,我笑着,风情万种。

  眉来眼去之间自信又回到了我身上。

  我释怀地笑出声来,为自己连日的苦恼不值,怪自己怎么会那么傻,为了一棵树,竟放弃了一片森林。

  灯影迷离,舞步轻扬。

  酒吧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让人有种出卖自己的欲望。

  “霓虹里人影如鬼魅,这城市隐约有种堕落的美只怪夜太黑,谁又在乎酒醒了更憔悴只怪夜太黑,没人担心明天会不会后悔”

  青春苦短。

  我变得无街不欢,泡吧为乐。

  炫耀自己就象吸毒上瘾似的,空虚寂寞的心灵等待着那耀眼一刻的来临。

  谈一分钟恋爱。

  我变得善忘,常常记不得昨夜与我上床的人的面孔。

  有天跳舞的时候,居然有人不识趣地向我问起他。

  “那是一万年前的故事,我不愿再提。”我冷笑着。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活于现在,不想过去,没有将来。

  那夜的凌晨四点,我从通宵达旦的狂欢派对中出来,从这城市最时髦最耀眼也是最黑暗最龌龊的深处归来。

  夜,黑得看不见星星。只有我们这群夜归的人,在霓虹下四散而逃。

  秋风在夜里歌唱,枝叶在风中瑟瑟起舞。

  在一天中最冷清寂寞的时分,回到我冷清寂寞的家中。

  注满了一浴缸的热水,我静静地泡在里面。

  让温柔的水包围着我,簇拥着我,抚慰着我。

  让清澈的水浸泡着我怎样也无法冲洗干净的身体。

  我闭起眼,仰着头,躺在浴缸里,就象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当我睁开眼时,不经意地发现了窗台角落里那包他吸剩的555烟。

  烟盒已经皱皱巴巴,蒙了厚厚的一层灰,被丢弃在不起眼的角落。

  我轻轻地拿起它,把它握在手里。只是一瞬间,所有关于他的记忆纷沓涌来。

  我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吗?

  握住烟盒,紧紧地握着,象握着我所有的痛苦和快乐,直握到手心冒出汗来。

  然后慢慢抽出一根,一根已经被我捏折了的烟。

  我闭上眼,那股熟悉的味道在整间屋里蔓延开来,逝去的一切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

  那是他的吻轻轻落在我的面夹上,那是他的舌在我嘴里翻江倒海地掀动,那是他坚实的躯体紧紧地压在我身上。

  曾经以为自己早已将他抛诸脑后,他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现在我才知道他是我生命中永远的痛。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香烟上,白色的烟纸被润湿了,显出棕黄的烟色。象生命的浮物被掀开,露出生命的本色。

  在那个清冷寂寞的早晨,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爱过了。

  因为我曾经爱过,而那个爱,永远都不会结束。

  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我躺在浴缸里,静静地,由那水从温热变得冰凉。

  我的心也冰凉了。

  在那个冷清寂寞的早晨,我觉得这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我绝望了。

  是爱,让我彻底的绝望了。

  爱过,爱着,却不能再爱。

  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拿起剃须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划着。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1:08

黄昏的天色开始沉下来,唯有橙红的晚霞仍留恋在天边,火烧似的。那红色是澄澈透明的,干净利落,别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气质。

  金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无休无止地翻滚着,拍打在岸边礁石上,激起朵朵白色浪花,飞花碎玉一般。

  小凯静静地从背后揽住我,把下颌搭在我的肩头,俯在我耳边轻声问:“想什么呢?”

  我侧脸朝他亲昵地笑着:“想你呢。”

  他一脸的甜蜜:“我不信。”

  “那你想什么呢?”他帅气的面孔离我如此之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鼻翼无声地翕动着。他的漂亮是少年才会有的美,皮肤润滑,眉眼清亮。

  “不告诉你。”他调皮地做着鬼脸。

  “又想你的梁老板了吧。”我故意逗他。

  “他?”小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是在想他呀,我想他想得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不会吧,那可是你的老情人啊,你现在不是还同他在一起吗?”

  “真的,很奇怪。可能我很少注意他的脸吧,无论吃饭还是做爱。吃饭时我就盯着菜,做爱时我就闭起眼睛。”他一脸的认真。

  他的话让我一下联想起他们在床上的情形,心象被蛰了一下,转过头,从梅沙宾馆的阳台上望着下面海滩的风景。

  海滩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一家家,一对对,享受着他们的HAPPYHOUR。

  “那我们又算什么呢?”我头也不回地轻声问。“独自去偷欢?”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出来轻松一下,在他身边我会被憋死闷死。”他在我耳边叹了口气。“我只知道,我很快乐,在这一刻。”

  我转头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睛象是一望无际夜里的海。我在那海里看到自己,正沉下去,沉溺下去。

  “来,来,小鱼儿,让我算算你最近在走什么桃花运。”乐乐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甩开他。“你那么有本事,还是算算你自己在香港会不会有什么艳遇吧。”

  乐乐被他们公司派到香港长驻,下周就出发,我们几个做东在花月酒店给他饯行。他刚才还一脸的惆怅,一副忧郁王子的面孔,我以为他正为和小迪分手的事苦恼着,哪知不出三分种,他又兴致勃勃地胡言乱语起来。

  喜欢算命,喜欢星相,喜欢王菲的歌,喜欢一切玄而又玄的东西,就象他的心情,握不住,又飘走了。

  “女人心,海底针。”我刺他。“你呀,真是十足的女人。”

  “世界杯足球赛,有没有看?”乐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问。

  “没有。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答道,惟恐又落入他的圈套。“我又不喜欢看足球。”

  “这就对了,女人当然不喜欢看‘波’了。”他说罢笑得前仰后合,一点仪态都不顾了。

  “悠着点,别笑大劲,给噎死了。”我冷笑道。“你再会算命,也估不到自己会是笑死的吧。”

  “哎,我给自己算过了,我是做爱做死的,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一脸的骚相。“要是给女人算命,我就按正常收费。对男人呢,我就按半价。不过如果是帅哥呢,就可以免费。”他说着挠挠头,挂着一脸坏笑地上下打量着我。“可是对你,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收费。要说你是女的吧,你又”

  “小骚货,你还说”我把一杯冰水泼过去,他笑着逃开了。

  “你俩别胡闹了,快点吃,呆会儿还要回去看港男选举呢。”临风在一旁催促道。

  “哎呀呀,你刚才还说给我来饯行呢,这会儿又急着赶回去看那几个舞男露屁股,你可真是重色轻友的典范啊。”乐乐笑道。

  “你们有所不知,侯选港男里有一个临风的梦中情人。”山川接口道。

  我们几个横七竖八地倒卧在临风家豪华宽敞客厅里的真皮沙发上,边吃着水果边看着亚洲电视举行的香港男士选举。

  “楚云这个死家伙跑哪去了?”我忽然发现身边没了楚云的影子。

  “他呀,和你一样正行桃花运呢,连老朋友都不顾了。”乐乐依偎在我怀里抱怨道。“我真是命苦啊,认识的怎么都是些重色轻友的人啊。”

  “他有事先走了。”临风趴在我耳边悄声道。“去约会了,和他原来的男朋友,就是他上次提起的那个。”

  “他们又死灰复燃啦。”我瞪大眼睛。“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一语不发,一个劲地出神呢。”

  “哎,哎,临风哥哥,你的梦中情人出来了。”山川突然在旁边大叫道。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1:16

 “你小心点,口水都流下来了,别把临风家的地板都弄湿了。”我笑着揶揄山川。“你平时是不是最喜欢看些游泳,跳水,健美之类有俊男露肉的节目。”

  “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山川厚着脸皮道。“我真不明白,电视台年年搞什么港姐亚姐华裔小姐选举,多的人厌到想呕。为什么不多举办些肌肉猛男,俊俏靓男,时髦IN男的比赛呢,保证收视率会居高不下。”

  “你呀,要是喜欢女人,肯定是个大色狼。”阿江搂着临风笑道。

  “其实,我还是喜欢初选时的花絮镜头,因为还没经过筛选,也没有刻意的训练与美容,每个人都好似一块璞玉,等待着发掘。”乐乐道。

  “恩,我也这么觉得。”我点着头。“就象我们在街头遇到的男孩,总有些人让你眼前一亮,所以我喜欢坐在街边和酒吧里看风景。”

  见临风出神地望着屏幕上那个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男孩,我拉了拉他的衣襟悄声问:“山川说的是真的?”

  “那是一场梦。”临风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阿江,簇着眉头叹了口气。“十年了,整整十年,那一年我刚刚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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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会之五临风的故事

  人人都说十六岁是花样年华,可我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十六岁的我,还是一个孤僻和自我封闭的少年,喜欢躲在阳台的一角,偷望着窗外的大千世界。而我注视的目标,便是那些与我年纪不相上下,充满活力和野性的男孩子。

  大人我不感兴趣,小孩子我也视而不见,只有他们,洋溢着生命热情的一群,在我眼前晃动着。他们常穿着时髦夸张的服饰,尽管有时会显得古怪流气,但却生机勃勃,三五成群,呼朋唤友,挥洒着无尽的青春。而我,站在阳台的一个角落,偷偷地望着他们,寂寞的。

  我没有朋友,也不屑与结交他们。在别人面前我永远是冷冷的,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有我的天地。

  我害怕与人接触,我害怕被人了解。

  我是一个善于包藏自己的人,象蚕蛹,在自己的周围包上一层又一层细细密密的心思,期待有一天,自己终能化成美丽的蝴蝶。

  我喜欢云,喜欢风,喜欢一切缓慢而又悠长的东西。就象评书里讲的古时候,日子悠长而又悠长,在高高的围墙里,寂寞的花园中,打秋千的便是我。

  白云悠悠,千古悠悠。

  我喜欢坐在电车上,看着窗外的白云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上缓缓掠过。

  那种有轨电车,跟火车的一节车厢似的,缓缓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间爬行着。

  在别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多愁善感,天生忧郁,既不聪明,也不漂亮,无足轻重,老实听话的不起眼的乖孩子。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在空荡荡的操场上,寂寞得象浮云一样坐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在白纸上反反复复涂抹着一张又一张稚嫩单纯,未经世事却又饱含忧郁的年轻面孔。

  我的父母也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给我钱。仿佛只要给了钱,他们就尽了父母的一切责任。

  很奇怪,象我们这样的家庭居然还会有很多人羡慕不已。许是因为我爸爸很会赚钱,而我妈妈又挥金如土,我们家里永远是富丽堂皇的缘故。

  我觉得我们家倒更象是一座宾馆,总是干干净净,却又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的确,我们家非常富有,富有得除了钱以外,什么都没有。

  父亲很少回家,回来以后就要和母亲一起把他们能够想得到的最难听的话奉献给对方。

  这些事,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每当这时我就出去溜冰。

  溜冰是我唯一喜欢的运动,我喜欢那种仿佛要飞起来的感觉。那种速度带来的快感让我似乎可以超越平凡,摆脱一切恼人的束缚。

  我就这么寂寞地滑着,看着,画着,想着,活在故事里,直到那一天,我在溜冰场里遇到了他。

  别人在背后都叫他冷面王子,单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有多COOL。他是这个学期刚刚转到我们中学的,和我同一个年级但不同班。

猫瞳 发表于 2009-5-7 01:11:24

在溜冰场里见到他之前,他不过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帅气男孩而已。

  可在第一次看到他滑冰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舒展轻盈,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白色的宽松上衣随风飞舞,飘飘欲仙。他舞着跳着,仿佛一直生活在冰刀之上。

  我从未见过如此优美动人的姿势,象音乐,又象诗。远远地凝望着他,我仿佛在看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吸引我的不止是那份潇洒,还有他脸上挥之不去的寂寥。

  每次他都是来去匆匆,面无表情,带着随身听,仿佛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终于发现了一个和我一样寂寞的人。

  从那时起我最盼望的就是能在冰场上远远地欣赏他。也曾想过主动开口和他说上句话,哪怕打个招呼,可是每次在冰道上擦肩而过,望着他的眼睛,我的心便跳得飞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背了千万次的那句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停下来,用冰刀刨着脚下的冰,一块块白色的碎冰四处飞溅,象破碎的心,冰冻的,晶莹的,闪着泪光。

  其实我只是想和他说上一句话,任何的一句话也好。可我是那种非常自卑的少年,在别人面前反倒显得异常的自尊。我从不会主动和陌生人攀谈,怕遭到人家的冷淡拒绝。

  我在暗中留心收集有关他的资料,诸如他的背景,他的爱好,他的朋友等等,但往往一无所获。他象一个来自外星的人,神秘而遥远,似乎没有什么人能接近他了解他。

  只有一个发现令我诧异而又惊喜,我们两家居然挨得很近,他就住在我家旁边那栋楼里。有时会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不经意地遇到他。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冰场上,教室边,小路旁擦肩而过,仿佛我们是两条注定永远平行而不会相交的直线。

  可慢慢的,我发现,当我凝望他时,他也在注视着我。他的眼里不再是惯有的那种冷漠,而是一种我也说不清的东西。

  只是当两双眼睛相遇时,便又闪电般地避开了。

  路边的白杨树上光秃秃的枝干,在冬日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孤零零的。

  天地交接,一片空旷。

  我心漂浮,在阳光蓝天和微冷的风中。

  到了临近期末考试的日子,他的身影不再出现在冰场上。溜冰场上依然是人影刀光,熙熙攘攘。我穿过嬉笑打闹的人群,一圈又一圈地滑着,漫无目的,从终点又回到起点,孤单而又索然无味。

  晚上我也开始留在家里复习功课。虽然不知道他的成绩如何,但象他这样聪明又用功的人,我想一定会是出类拔萃的。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但却想努力靠近他。就象溜冰,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滑得象他那么好,但能够和他在一起滑,远远地欣赏他,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时看书看累了,我就会跑到楼下,站在路边的那棵大树旁,抬头仰望着他家屋里透出的灯光,想象着他在灯下苦读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甜甜的感伤。

  “他会知道吗,有个人曾这样痴痴地念着他想着他。”

  东北的冬夜寒冷而漫长,我抱着胳臂,跺着双脚,嘴里吐着白气。那梦幻般的白色雾气渐渐散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可能从没那样用功过,考完试的那天,我觉得自己象散了架子,要虚脱了似的。整个人轻飘飘,象浮在云端,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干什么好。

  回家路上遇到同班同学小卫他们几个,硬拉着我去他家打牌。小卫是那种自来熟,和谁的关系都不错,也是班上唯一能跟我聊上几句的同学。

  拗不过他,想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回到家里也是对着窗户发呆,索性去他家凑凑热闹。

  说起来打牌我虽略懂规则,但对这种虚虚实实诱敌深入的游戏却毫无实战经验,加上在外人面前我总是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所以几轮下来,已经一败涂地。倒是小卫不停安慰鼓励我,叫我别在意。

  天快黑的时候小卫说他到楼下的小铺去买些方便面,准备晚上打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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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寂寞心灵俱乐部》 BY Jet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