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1:40

我冲室友幸福地笑了笑。

三十六

  在W市,我和小康学会了上网,聊天。

  不相见,我和小康、小雪在网上相聚。

  那时,W市的大学生上网上的热火朝天,如火如荼,但我们对网络聊天不甚熟,经常把信息发错。几次,我把“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话发给了小雪,弄得她一头雾水。

  小康时间不固定,晚上查岗又严,上网不大方便,还短,我就用E-mail给他写信,满信箱的思念。

  有一个周末因十分想他,他却没机会上网,还没法出来和我见面,我就给他写信,从早上8点一直写到下午六点,发给小康后我还特意把他的信箱打开,一看,天呀,超过100KB。

  小康也回信,有时上一次网只能给我回一封信。发给我后也把我的信箱打开,看我收到没。我们彼此的信箱和QQ密码都是一样的,由两个人生日中的月和日组成,我的月日在前,小康在后。我还和小雪写信,谈彼此的生活、学习情况。

  但我能感觉小雪是喜欢小康的。

  小雪很聪明,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可一些细微的举动逃不过我的眼睛。她都会要我和小康给她买东西,就比如说上次买布娃娃,小雪高兴的说,呵,真好,以后睡觉有东西可抱了。

  我说:这么小,怎么抱呀,给你买个大点的。

  小雪说:多浪费呀,你就送一套简装版的“四大名著”给我吧。

  瞧,这就是差别!

  虽然她要我送的东西昂贵了许多,但包含的情感不一样。布娃娃是用来抱的,抱着抱着就会想起送布娃娃的人。书是用来看的,内容吸引了你,总不会看着看着就想送书的人吧。再说了,送书人的魅力也大不过宝玉、唐僧这些小白脸。

  端平的水很快倾斜了,甚至,愈演愈烈。

  每次告别,小雪非要小康送她回T大学,我接过任务,小雪双眼一翻:本小姐不喜欢帅哥。

  瞧,都这么直白了。

  留基地后,小康本来有四十天的探亲假,可由于在11月末,W市下了几场大雨,把W市周边县城的一些村子给淹了,不少地方还造成了严重的山体滑坡,屋毁人亡,情况甚急,基地的官兵都被临时抽调过去执行任务,小康也不例外。他的假期只能往后延。

  那段时间,我紧张得要命,急得一有空就给基地打电话询问情况。弄得像是自家的房屋要塌了似得。紧张得还有小雪,这丫头,仗着距离近,一有空就赶去基地冲门口站岗的士兵抛眉眼,迂回探听情况。

  当基地的官兵陆陆续续回到基地,小康仍然没回来。首长说,小康又被抽调走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一直等到S大学考完,寒假悄然而至,小康才给我打电话,说任务还没执行完,要我自己先回去。

  我没有离开W市,决定留下来陪小康,决定留下来的还有小雪。

  小雪和我谈判了。

  “林涛,你回家吧,我想留下来。”

  “还是你回吧,我留下来。”

  “我留下来合适些。”

  “没有合不合适,我想留下来。”

  谈判结果是我们互让一步:双双留下,互不干涉。

  一直等到快过年,小康才得以回基地。

  他瘦了,还似乎黑了,小康说,他是累的。军人嘛,哪里需要哪里搬。这当然是大实话,小雪却心疼的无以复加,拉着他的胳膊说:康,咱下辈子别当兵了。小康看了我一眼,抽出胳膊,躲过了她火辣辣的目光。

  那年,我生平第一次在异乡过年,当然,包括小雪。

  这丫头,总爱凑热闹,搅我们好事,我是越来越不喜欢她了。

  年当然是在基地过得。大年三十的下午,我和小雪在基地和官兵一起包饺子,我和小雪还参加了他们举办的新年晚会,小雪深情款款邀请小康合唱了首《兵哥哥》,我则跳了一曲很现代的独舞,赢得了他们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晚会结束后,有几个年纪不大的新兵崽围着我,还非要我教他们几招。

  春节,小康放了三天假。那几天,我和小雪几乎天天呆在基地。那里的官兵真以为我是小康在S大学读书的弟弟,不少要参加军校考试的官兵还捧着英语课文问我英语。为此,那个姓刘的高个子首长还组织了一个培训班,每天下午要我和小雪给他们讲两个小时。

  春节前后的几天,我和小康虽然在一起,但我们没做爱,甚至接吻也没有。他不能在外面留宿,白天事情也多,还有个丫头片子搅局,根本没机会。而且,他似乎被长达一个多月的执行任务给累坏了,没缓过劲来,需求不那么迫切。

  但只要我们彼此一抬头,一对视,就能感受到对方脸上那挂着的浓浓爱意。尤其是大年三十的晚会表演,我在他们中间和着节奏跳着现代舞,其他官兵鼓掌手都拍红,小康却不动声色,静静地盯着我看,脸上写满了爱意。

  舞跳完,小康走过来,只轻轻说了句“涛子,你真棒”,便又走开了。

  之后,无论他忙着什么,总会回过头,看我那么一两秒,微微一笑,接着又转过身去忙开了。

  那种幸福,简单而平实,仿佛一睁眼就能闻到对方的味道,一举手,一抬腿就能深切感受到彼此绵绵无绝期的情怀。

  寒假过去了,我也开学了。

  本来,我想和小康单独谈谈关于小雪的问题,她现在就像个可恶的间谍,来回在我们之间穿梭,搅得我心烦意乱,坏我们多少好事了。

  只是,没想到,开学没多久,小康便请了探亲假,回云泉的老家。他说他实在想鲍叔叔、风秀婶,还有二妹、小三他们。虽然舍不得他走,但我理解他。当兵两年了,他还从未回去过。我也想家,想得不得了。只因开学了,走不了,未能和他一道回去,甚感遗憾。

  小康走后,小雪突然和我亲密起来。

  那段时间,我和小雪交往甚热,她经常在周末跑来S大学找我,还不肯回去,害得我求爷爷告奶奶找我们班的女生收留她。她却拉着我的手:睡什么觉,陪我上网去。

  这丫头,疯起来就没完没了,上起网来,通宵达旦,把我困得,唯一能提神的事情就是给小康写信,一封接一封地写,有时一个晚上就写了10封,写日记似得,写一封发一封,设置定时发送。看得小雪目瞪口呆,还以为我得了写信狂热病,我只能骗她说:网恋了,一个漂亮女大学生,陷得深呀!

  除小雪外,基地的刘首长也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吩咐我过去,说有不少士兵快参加考试了,要我给他的士兵补补英语。

  在我给小康写了快有100封信了,他才回到W市。

  风尘仆仆的小康,气色很是不好,有点憔悴。

  小康说,小三又长高了,整天叨念着涛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二妹在龙溪镇跟我二姐学裁缝技术;鲍叔叔和风秀婶现在和睦多了,很少吵架;我爷爷奶奶身体很好。。。。。。总之,两家的家里一切都好,无须挂念。

  我又开始一有空就去找小康,基地的官兵对我熟透了,见到我就热情打着招呼:哦,我们的鲍老师(他们一直以为我姓鲍)来了。我和他们熟络得就如他们当中的一员。许是我经常给他的士兵补课;许是我的到来给他们带了快乐,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那个刘首长似乎变得很喜欢我了,经常叫我去他办公室玩。久而久之,我甚至敢拉着他的手,向他撒着娇。

  “首长呀,我想给我哥哥请个假。”

  “什么假?”

  “我生病了,要他陪我去医院。”

  “哦,好!”

  “晚上不回基地。”

  “那不行,不能脱离部队。”

  “我病得很重,要看护。”

  “什么病?”

  “重感冒,头晕。”

  “去我们基地军分医院,我看护你。”

  那几天,我真是生病了,麻辣火锅烫多了,肚子闹得厉害。天冷,半夜几次上厕所,受了凉,加上去基地倒车一折腾,重了。

  刘首长把我送去军分医院,没住院,挂了瓶滴流,被强行带回他房间休息。我说我想见我哥哥,首长说鲍小康不在基地,还没回来。

  吃了药,迷迷糊糊睡着了。中途醒来,首长还坐在我身边,盯着我出神地看。我对他问了句: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才回过神来,却未作答,反问了句:你真是鲍小康的弟弟?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未作答。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和他有关系吗?

  见我没回答,他自己说出了疑问。

  “我第一次打电话到你寝室,说找鲍小涛,你的室友却告诉我没有这个人。”末了,他还自己嘀咕了一句:哪有两兄弟感情深成这样?

  纸毕竟包不住火,我只有坦白说出了意图,冒充他的亲弟弟,是为了探望方便。当然,我没说出我和小康的特殊关系,我只是我和小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W市,我是他,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不知道那次在首长房间养病是不是成为我和小康之间关系风云突变的起点,还是因为复员转业的临近。小康变得烦躁,易怒起来。我打电话过去,他也爱理不理的,要么三言两语说完一下挂了,要么就是讽刺我,还能去哪?回老家贝,又不像你,大学生。

  甚至,他开始在网络用E-mail给我发一些有关同性爱的专题,列举同性爱的坏处,并指出怎么改正。

  我有了种莫名的恐惧,拼命向小康解释说,我们是真心相爱,从小就这么爱过来的,不是什么同性爱。

  当然,我还是理解小康,近来他不顺利,探亲回来后,他就打了转业报告,转业报告迟迟批不下来;基地那些兵很多都是高中毕业,不少报了军校考试。小康要强,也想报名参加,因高中课程没学完,自学也不如意,连报名的勇气也没了,看着别人红红火火学,自己闹痒痒,却只能长嘘短叹;在基地呆了两年,虽说拼死拼活训练,蓄势待发创优争先,也屡获上司好评,却从未没立过什么功受过什么奖,没有实实在在的业绩,在新兵眼里只是个老兵,连班长也不是,这于军人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我尽可能安慰他,无济于事。他始终沉默着,气色一直不好,情绪也不高。到分手,才说了一句:涛子,以后不要来基地找我了。

  “为什么?”

  “你自己心理清楚。”

  “不清楚。”

  “非要我说出来?”

  “我真不知道。”

  “难道你真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来?”

  “我们首长喜欢你。”

  “啊。。。。。。不会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那天生病,在首长房间休息,他亲了你。”

  “啊,他亲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我真不知道,我吃完药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可他喜欢你。”

  “不关我的事。”

  “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基地了。”

  “为什么?因为首长喜欢我?”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2:03

“不是,首长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啊,怎么发现的?”

  “他直接问我的,问你是不是我的亲弟弟。”

  “你怎么说?”

  “起初,我说是,他又问了句“是真的吗”,语气甚是严厉,我马上改口说不是。他听了很生气,批评我欺骗上司,我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后来他骂我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听见他怒气冲冲问我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他’,我就点了点头,他就命令我以后不准和你见面。。。。。。”

  回S大学后,我心情很是沉重,冥冥之中,我感觉到了现实的严峻,我不是怕首长知道我和小康的事情,我是怕小康顶不住压力,他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我还怕小雪,这死丫头,八成喜欢上小康了,欲横刀夺爱;我更怕那个刘首长是喜欢上我了,如果他一味蛮横,小康只能缴枪退却,受伤害的最终是我,林涛——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情种。

  所以,我目前第一步所要搞清楚的就是:首长他究竟是不是真喜欢上了我;其次就是小雪是否真得妄图横刀夺爱?

  我不敢乱来,他毕竟是首长,怎敢随便认定人家这么个大军官会像我和小康一样喜欢男人。想了很多办法,皆一一否定,最终,我决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爱小康,我不能没有他。

  我一百个也没想到,首长十分平静,平静的如一块石头扔进一潭池水,却未能溅起哪怕一丁点的浪花。他的回答更是令我一千个也没想到。

  “你第一次来基地,我就发现了你和鲍小康的不寻常关系。”他说。

  我愕然不已,盯着他看,像是看见了撒谎的小木偶的长鼻子一样。

  他未加理会,接着说:“我也是无意发现的。那天,你们进屋后,我正好找鲍小康有点事,敲门,没响应,里面却有声音,我耳朵贴在门缝,听见鲍小康说‘我爱你’,‘我想死你’之类的话。。。。。。。”

  “那,你介意我以后来基地找鲍小康吗?”我不在乎他知不知道,我只想弄清楚他会不会把我和小康拆散。

  “鲍小康要复员转业了,你最好别让他最后时刻犯错误。”他看了我一眼,吸了口烟,又吐出来。

  “不会的,除了你,没人知道。”

  “鲍小康现在很不上进,训练走神,周末溜出去上网。。。。。。一次深更半夜还钻进旁边战友被窝,抱着人家就亲,造成不良影响。。。。。。”

  “。。。。。。”我只有愕然。

  “你很喜欢他?”

  “恩。”

  “他迟早要转业的。”

  “我知道。”

  “转业后你怎么办?”

  我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们不现实,你是大学生,他只是一个兵,普通的兵,他迟早要回老家。”

  “我也回老家。”

  “他不会让你回去。”

  “会!”

  “不会,你不了解他。”

  “我了解他,他喜欢我,他会让我回去。”

  “他是喜欢你,就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他不会答应你回去。。。。。再说,你一个高材生,回老家能干什么?”

  “。。。。。。”我泣不成声了。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不现实,你可以再找一个。”

  “不,不要,我只要他。”

  “你试着去做,试着去喜欢别人,你会发现你可以不要他。”

  “不,我做不到。。。。。。”我由泣变哭,小声的哭。

  “试试吧。”他掐了烟头,站立,把我拉起来,搂在他怀中,厚实的大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脑,摸着摸着,他突然双手捧着我的脸,嘴唇凑过来,热切地和我吻着。

  “比如说试着喜欢我,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你。”

  “不要。”我一把掀开了他,转身就跑。

  “你要去哪?”他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要去找鲍小康。”我奋力甩开他的手,急速向房门跑。

  抓住门把,快速一拧,拉开,小康正站在门口,双目圆睁盯着我,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颤栗不已。小康忿忿推开我,愤怒对我甩下一句:不要脸!气冲冲跑开了。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跌跌撞撞离开基地,回到了S大学。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2:40

三十七

  小康脾气变了。每次,我不得不时时刻刻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祸从天降,揪着“首长喜欢我”、“首长亲了我”这一小辫子对我雷霆大发。

  后来,再去基地找小康,他不出来;给小康打电话,他不在。我一下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我只有上网,满信箱满信箱给他解释着那一幕,要他相信我的同时别放弃我。很是伤心,一直未能收到他的回复——他连网也不上了。

  我只有去找小雪帮忙,虽然,我已经很讨厌那个女子了。

  T大学漂亮的校园里,我找到了小雪,远远的,我看见她正和一个男生肩并肩走着。

  我叫了声:小雪。

  小雪转过身,同时转身的还有那个男生。

  我呆住了,小雪呆住了,那个男生呆住了。当然,最呆得还是我。

  因为,我看见了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个男生竟然是小康,他转身的一瞬间,抓住了小雪的手。看见我,他又连忙把手松开。

  我想我真的呆了,从来没这么呆过。

  我大叫一声:鲍小康,你过来,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鲍小康很不情愿地过来了。

  “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躲你,只是没空,你没看见我正和小雪谈恋爱?”

  “你不是说心理只有我吗?”

  “有你?”小康嘴角微微一翘,抬起头,双眼放射出不寒而栗的鄙夷冷光,鄙夷的冷光四周扫了扫,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林涛,你不会真要我和你搞一辈子同性爱吧?”

  我一下震住了。

  不啻于晴天霹雳,击得我眼冒金星、耳中钟鼓齐鸣。这是第一次从小康嘴里蹦出“同性爱”这个词。

  当即,我含着眼泪,二话不说悲愤地离开了他,离开了T大学。

  我不知道我和小康是不是同性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得什么是“同性爱”,我只知道我是从开始喜欢上小康的,那是一种自小天然形成的情愫,12岁开始到现在,我和小康一直这么好过来的,我从来没认为我和小康之间的感情有什么不对。

  回到S大学,我疯狂去图书馆找资料,看我是不是在和小康搞同性爱,找遍所有的资料,答案就一个:我和小康的确是搞同性爱。

  难道就因为这是搞同性爱,小康就不接受了吗?可我们是从12岁那个稻草垛开始,一直就这么好过来的呀。

  我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起来。

  晚上,我接到了小雪的电话:“林涛,我想和你谈谈。”

  “和鲍小康谈去吧。”我拍地挂了电话。

  没多久,她又打过来了。

  “林涛,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不想谈。”

  “谈谈吧。”

  “谈什么?”

  “上网再说。”

  “你爱谈不谈。”拍,我又把电话挂了。

  很快,她又第三次打了过来。

  “谈谈吧,算我求你了。”

  “电话谈。”

  “还是上网吧,电话对你影响不好。”

  “不想去。”

  “去吧,有些你和小康的事,不谈你会后悔。”

  小雪的QQ一直在不停地闪烁。

  她开口就说:“林涛,原谅我。”

  “?????”

  “起初,我没告诉你我和小康谈恋爱的事是怕你伤心。现在,我也不怕你伤心了,因为,我实在太喜欢小康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很久就开始了,正式确定关系是在小康探亲回来后。”

  “其实,我一直背着你偷偷和小康来往,我经常找他,向他暗示我喜欢他。起初,他怕伤你的心,不接受我,一直到他探亲结束,返回W市,他才接受。”

  “小雪,你是我妹妹,有些事不知我当不当说。”

  “你说。”

  “你以为小康真接受了你吗?”

  “当然。”

  “别那么自信,他对你根本没那意思。”

  “何以见得?”

  “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我,他和你谈恋爱只是为了气我,做给我看。”

  “涛子哥,不知有些话我当不当说。”

  “你说。”

  “我觉得你挺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小康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小康的信箱。”

  “小康给你看的?”

  “我自己打开的。”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小康回家探亲后,我利用两个通宵陪你上网的机会偷窃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小康,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喜欢。”

  “喜欢就去追,追到了是本事。”

  “是的,我一直在追。开始,怕你伤心,偷偷追。可我发现他不大喜欢和我见面,总是想着和你见面,还和你这么亲密,我感到很纳闷。”

  “没什么纳闷的,他就喜欢我,我们搞同性爱。”

  “有必要这么直白吗,要说搞同性爱也是你一厢情愿。”

  “他说的?”

  “我说的。”

  “我看是你一厢情愿,死缠着人家吧!”

  “你真没兄长风度。你缠小康,从老家一直缠到W市,还不知羞耻大把大把用伊妹儿给人家写情书。小康书读得少,人还单纯,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是因为爱他才对他好,他是因为你对他好,他才对你好。。。。我查了资料,小康只是境域性同性爱,可以改变,而你是绝对性同性爱,不可改变。我能做的只是慢慢去改变他,对你,我无能为力,所以,我可怜你。”

  “你最好拿根绳子把自己掉在W市的长江大桥,慢慢风干。”

  “随便你怎么说。我喜欢小康,我要改变他。要改变他,首先得调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用他的信箱给你发“同性爱”的资料,迂回告诉你他开始讨厌同性爱,不想继续和你搞下去。。。。。。我还给他分析他目前的现状,告诉他,只要配合我,一定可以改变这种变态心理,使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他是军人,他当然想成为正常人,他答应我试着改变自己,而且,目前效果显著。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他。。。。。。”

  “你身上有小刀吗?”

  “有,干什么?”

  “拿起来,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划一刀,再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分析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这就是我今天坚持要和你谈谈,并做这些表白的原因。”

  “什么?”

  “你的无可救药促使了我对你开天窗说亮话,我实在没必要考虑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的感受。我为你这种‘自己下了地狱还拉着无辜人的手”的可耻行为所不齿。”

  “还想看我给他写的情书吗?刚写的,30KB。”

  “我删了,密码也改了。他不会再看见。”

  “看看吧,写得不错。”

  “删了。”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2:59

“发到你的信箱?”

  “可以,我把它变成我的情书再转给他。”

  “看完后,称天未黑,去趟长江大桥。”

  “干什么?”

  “把自己吊在长江大桥上的围栏,最好裸掉。”

  “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小雪,陈素雪,这个我朦胧初恋,也是我林涛从心底惟一真正有过那么一点爱恋的女子,从此在我的朋友名单里消失了。

  失眠一夜,第二天,我逃课,去基地找小康。他不见我,我就等,一直从早上等到下午,他终是出来了,毫无表情。

  谈情说爱是不再可能了,我试着和他探讨小雪品质甚至是同性爱的话题。

  我说你了解小雪吗?

  他说还行吧。

  于是,我把小雪从中作梗的小人行为告诉他。我边说边偷偷察看他的表情。

  很是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当他对我说“小雪虽有点过分,可那也是爱我的表现”时,我绝望了,他的心已慢慢被小雪这个小魔女妖化了——至少,他开始有接受异性恋的想法。

  我只好转移话题,探讨“同性爱”这个我极其讨厌触及的话题。我讨厌听到同性爱三个字,更讨厌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我讨厌说出来,说明我还顾及一点尊严,可现在,我却顾不上尊严,不得不吐出来。因为,这是我最后机会了。

  我说,八年了,从12岁的稻草垛到20岁的W市,我们一直这么好过来。不管什么同性爱不同性爱的,只要真心喜欢对方就行,感情没有性别之分。

  或许正如小雪所说,我属于无可救药型的那类。我所有的解释只想让小康接受同性爱这一说法,我不能没有他。

  “你喜欢过女生吗?”小康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

  “你追过吗?”他又问。

  “没有。”我又摇了摇头。

  “既然你没追过,你怎么就肯定自己不喜欢呢?”他靠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像我一样,你试着去喜欢,试着去追吧,你就会发现自己不是同性爱。”

  “不,我不要,我不管什么同性爱不同性爱,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靠过去,拉着他的手,变得竭嘶底里起来。

  “我们不可以的。”他大吼着,“我始终是要结婚的。”

  “小雪,是吧?你喜欢她?”

  “恩,我要结婚,但不一定是她。”

  “真喜欢她?”

  “是。”

  “我看你是看中人家的家境吧?”希望一点点远去,我只好狗急跳墙,一针见血指出小康接受小雪的可耻目的。

  “不是。”

  “不敢承认?小雪父亲可是我们老家H市的大官,和他谈情说爱,你不用担心失业,最起码可在H市谋得为啤酒大肚开车提包的差事。”

  “没有,我没这么想过。自从我和小雪相见,我们就一直在秘密谈着恋爱。”

  “你说过不喜欢她。”

  “那是怕你伤心。”

  “现在不怕了?”

  “怕什么,你迟早要知道。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和小雪在谈恋爱,只有你这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我是傻。。。。”

  “我一个农村娃,要文凭没文凭,要本事没本事,小雪能看上我,我已经算幸运了,如果能利用她的家庭条件,为什么不利用?。。。。。。再说了,和你搞同性爱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什么?你能给的,小雪她也能给,你不能给的,她还能给。。。。我不找她找你,我傻呀!”

  “你个混蛋,你去死吧。”我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头发,惨叫一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三十八

  我生活在了对过去美好的回忆和现实的痛苦中,想起和小康携手走过的点滴日子,我常常不能自抑,直至泪流满面。

  暮然回首,我悲哀发现,我和小康之间的感情居然如此脆弱,象镜花水月一般,看上去很美,却经不起现实轻轻的一击。

  我开始骂小康,哀己不幸的同时,恨其不争,混蛋呀混蛋,我怎么就对这样一个他妈的混蛋交付真心呢?

  尽管之前因刘首长和陈素雪的搅局,我有了对小康即将离我远去的恐惧心理的准备,尽管我在心理一遍遍劝服自己最好再做好精神上的准备,但真要我来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和结局时,我还是悲痛得无以复加。

  一种落寂加难受加伤心的悲痛油然而生,悲痛过后,就是绝望。绝望着,生活的轨迹就此拐了一个弯,朝着极端的方向弹射。每天,我早早出来,晚上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回到寝室。

  我不知道情感受伤的同志复苏之前,是不是都曾经历过一个消极、堕落的黑暗阶段,反正我是这样。

  我开始迷恋上了网络,一有时间就上网,周末更是通宵达旦。寄网络麻醉自己。我还是抱着一丝残喘的希望给小康发E-mail,用QQ给他留言,并希望他能看见,回心转意。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会再回来。比如小康,我明明知道失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却不愿相信,还是定定地幻想,幻想他突然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幻想成不了现实,我开始用极端的方式转移注意力,扼杀幻想。

  我开始进入同志网站,并就此沉迷。

  三更半夜,我在学校电子阅览室的最后一排大把大把点击同志图片,找出和小康长相相似的同人,对着他的裸体图片,左顾右盼,在自慰中度过一晚。

  就这样,一种浓厚的、色彩班驳的,离奇得难以形容的生活,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像泥石流般汹涌奔流。

  迷恋上网上同志图片,就像迷恋上卡布基诺咖啡一样,表面的肉桂粉、泡沫五彩缤纷,看上去很美,等你尝到下面的浓咖啡,却有苦苦滋味。

  直至一个凌晨,又一次自慰射精后,我趴在电脑桌上昏昏欲睡起来。忽然,从右前方的角落传来悠扬凄美的曲子,细细一听,是《梁祝》,一对小恋人相依相偎靠在一起,睡着了。

  我当即逃也似得离开了,走在校园宽阔的路上,暖风吹来,熏熏的,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天呀,我这是怎么啦?

  我是人吗?每天三更半夜对着同志图片自慰,第二天,从第一节课睡到最后一节。难道这就是我的大学生活吗?

  不是。我不是正常的人。

  那我是鬼吗?

  不是,鬼从来不上网看同志图片。

  那我是什么东西。

  我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很快,我腻了,我他妈得看腻了,他妈的不想过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我开始网上交友了。

  我申请了一大把QQ号码,疯狂在网上注册,疯狂地加着同道中人。很快,我的QQ按住下翻标,头像闪动可以持续五分钟。

  我和大把的网友见面,上床,除了为他口交、被他肛交及感情投入,其他事情都做。

  我见过最大年龄的网友是45岁,一大学教授。进了房间他就把裤子脱下,露出翻卷的鸡吧要我Sunk,我只看了一眼,当场就恶心地狂吐起来,他惊讶地问:喂,你究竟是不是那号人;我见过一个年龄最小的是14岁半,一个初二的学生,完全的性好奇者,一见面就说:哥哥,我想摸;我对M大学的一个大四学生感觉不错,他对我更是一见钟情,说,没想到,快毕业了,还能碰见这么正点的帅Gay。要不是我劝说,他差点就放弃了签在上海的工作,留在了W市。

  除了和网友见面,我还和刘首长见面,他给我讲述他的故事:来自贫困农村,小时侯特淘,学习不错,却没考上大学,只有去当兵,考上军校,分到部队当军官,从排长到连长再到首长,事业之路就这么走过来了,情感之路,仍旧一片荒漠,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人家还不喜欢他。

  没想过报复小康,纯粹是可怜刘首长。人家都快四十了,一直孤身一人,又是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强壮军官,况且,人家还说太喜欢我,喜欢得实在忍不住不来找我。我体会过狂热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更能体会那种痛彻心扉的思念。

  或许是他的故事感动了我;或许是他体型还算标准,相貌还算英俊;也或许是为了证明有那么一点喜欢他。我脱掉了我身上所有的遮羞物,赤条条站在了他面前,搂着他的脖子,开始风骚地卖弄。他装模装样说了句“阿涛,别这样”,便饿狼捕羊般扑了上来。

  和军人做爱总是惊天动地的,很快,我感觉累了。他是军官,我对基地还熟,他怎敢强迫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他。

  我的同志朋友虽多,但我的内心包有一层硬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极其有限。再说了,网络的同志,弥漫着人与人之间炽热的不信任,仿佛每个人都中了伪装的毒,连十来岁的小同志也是这样,张口闭嘴就是“阿哥我今年刚十八,脸蛋俊得像朵花,下面还有个大鸡吧,把你操操你准发。”

  对任何男人,我从不愿意多花时间,不愿意多投精力,不那么执著感情,只在想射精的时候找个看起来顺眼的男人相互取需。在这个肉体欲望快餐的社会,就连异性见面做爱的程序都改成了更为便捷的方式,何况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呢。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3:17

当然,其实,我在讲我自己的同时,也在讲那令人窒息的、充满可怕景象的同志狭小天地。这个天地里,很多普通的中国城市同志曾生活过,而且直到现在还在生活着。我频繁见网友,和他们上床,做爱,但我不交接同志圈的朋友,不陷入同志圈的是是非非。同志圈的环境常常是个大染缸,使人不知不觉陷进去,染成黑色,想洗干净,难。以后呀,就只能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这种放纵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大一结束,大二开学。

  大一暑假的最后一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一个警察的家中出来,回到S大学。

  宿舍门口,我看见一个人,我想我认识那人,是的,我确信,我认识。

  他妈的,她不就是小雪吗?已经被我从朋友名单里勾掉的傻逼女人。

  小雪把我拉到一边,问:“林涛,小康找过你没?”

  “小康是谁?”我细眯着眼睛问。

  原谅我,昨晚和一个精力旺盛的警察折腾了半宿,我是困呀,这困得,连小康也不记得是谁了。

  尔后,我又想想,不对呀,小康不就是鲍小康吗?

  这人我认识,当然认识了。于是,我又摇头晃脑地说:“哦,你说鲍小康是吧,找过,他当然找过我。”

  “什么时候?在哪?”小雪靠前一步,急切地问。

  “昨天晚上呀,在酒店,我们刚做完爱回来。。。。。你瞧,我的脖子还被他咬了一口,肿了,都肿了。”

  “无药可救”小雪冲我小声骂了一句,骂完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林涛,鲍小康失踪了,帮我找找,算我求你了。”

  这女子,可笑,自己老公不见了,找到一个同性爱头上来了,你当鲍小康也是同性爱呀,人家早不搞同性爱了,不搞了。人家现在改搞异性恋,专操你这个他妈傻女人的逼。

  回到寝室,呼呼睡了一会儿,起来,用202卡给刘首长打电话。

  “原来你还惦记着那小子?”刘首长语气有点生气,显然,他把我后来拒绝接受与他做爱的原因归咎于我还惦记着鲍小康。

  “他老婆找他找得好辛苦,闹到我这来了,你再不揪出鲍小康,他老婆只有找我当替代品,这样,你就更没机会了。”

  “他转业回老家了。”

  “转业时间不没到吗?”

  “犯错误了,被开除,提前复员。”

  “什么错误?”

  “谈恋爱,影响恶劣。”

  “什么时候开除的?”

  “半个月前。。。。。。阿涛呀,你什么时候过来给我的士兵补补课?”

  “抽空吧!”

  拍!我把电话挂了。

  补你妈的头,高考都已结束快两个月了,还补,要补灌瓶二锅头,揪个士兵自己补去。

  陈素雪,这女子,哭得真他妈伤心,看来,她是真他妈动感情了。本来,我是想告诉她,鲍小康为什么会答应她试着改变自己的真实原因,可想起她那横刀夺爱的咄咄气势,我终究没说。

  活该!

  哼,你陈素雪也有今天!

  哼,你鲍小康也有今天。

  不过,我还是有点纳闷,陈素雪怎会不知道鲍小康被开除,提前转业了?鲍小康为什么要骗她说出去执行任务。难道他不想通过小雪在老家的H市找份给啤酒肚开车拎包的美差。

  许是他没脸告诉人家吧;许是鲍小康后来发现自己对陈素雪根本就喜欢不起来,还不好意思对我吃回头草,于是,偷偷提前转业了也说不定。

  这对奸夫淫妇之间的破事,与我屁相关。

  随他去吧,该走的终究是要走的,女人何苦为难对自己爱不起来的男人?男人何苦为难已变心的男人呢?

  只是,苦了小雪这条性命哦。她失恋后,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整天在网上看黄色图片,然后自慰;或者一个一个见网友,和他们一夜情。

  她是女人,得要求对方带套子,这多麻烦。可要不,怀孕了咋办?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

  三十九

  大一的学年考试,不甚理想,没有挂课的,但科科在及格边缘。辅导员说了一句:冒牌货吧,怎么看你也不像校高考录取状元。

  拜托,看看我的脸,烤糊的苦瓜色,都是做爱做的,哪有功夫侍弄什么学业?

  进入大二,我有所收敛了。虽然做爱就像喝酒,与好男人做爱就如喝红酒,让人舒服;与坏男人做爱就如喝白酒,让人疯狂、刺激;与不好不坏的男人做爱就如喝啤酒,让人感觉不到特殊味道。但是好酒、坏酒都不能多喝,喝多了会受伤,伤身伤心,有的人喝酒伤后会终生不再喝酒。与男人做爱也一样,腻了,就不会再想了,尤其与没有感觉的男人。

  我开始侍弄学业了。

  我一有空就背着书包去图书馆,专业书、辅导书、课外书、杂志,什么都看,我还看李银河写的那本名气甚响关于同性爱的书,一次在校内的一家私人书馆无意翻到的。

  看完我就想,一个女人,还不是同性爱,怎会有兴趣写这种书。

  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一个真正的男同性爱是没有办法完成这样一本书的,每一个他人故事的采写过程,都可能迸发肉体与情感的交织,故事没采完,心却伤了,还怎么写。

  为此,还得感谢人家李老师,怎么说,人家也为我们4000万的同志写了本咱自个的书。

  关于学业,有基础的人怎么学怎么好学,有投入了就有回报,不像感情,满腔热忱付出,收获的是一颗破碎的心,我的学业一下好起来。

  我还给家里写信,手写,很是浩大的工程。我都忘了手还具有写信的功能。当然,是父亲的勤奋激励了我,我每月至少能收到他一封信。

  以前,忙于和小康谈恋爱,父亲来信劝我别失落,是金子终究会发光,S大学和北京大学一样能造就伟人。

  我给父亲打电话,兴奋说:不失落、不失落!

  当然不失落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段时间,就是天要塌下来,我脸上洋溢着的始终是与小康静静对视露出的幸福、甜蜜的笑。现在,父亲仍与我来信,不再劝我别失落,我看着信,却失落起来。

  两个假期没回家了,第一个假期为一负心人,第二假期为放纵。父亲说:儿呀,回来吧,大家都惦着你呢。

  我想我真是该回去了,家,才是我心灵伤口的港湾和创口贴。

  家里的变化,大呀,真是大。

  三姐调去了我的母校县一中的初中部。

  这个姐,就是厉害,连续两年带出县中考英语最高分,县一中就把她调了过去。她还有了男朋友,就是县教育局那个领导的儿子,很帅的一个小伙,高她一届的校友。

  沾了他亲家的光,父亲也被调到了县城郊的一所小学。龙溪的家也就不复存在,举家迁去了县城。

  这是父亲第二次搬家,彻底由农村人变成了小县城人。

  回家没几天,赶上三姐的婚礼,28岁的老姑娘了,该嫁了。

  场面甚是热闹,我从来没见过我的三姐竟是这般楚楚动人。

  婚礼上,我还看见了二妹,高了,漂亮了,成大姑娘了。她总和二姐粘在一块,要不是二姐说她是二妹,我怎么看也不相信她就是以前那个在龙溪地货摊上涩涩选蝴蝶夹的村妹子。

  二妹没念完初中就辍学回家,后来跟我二姐学裁缝。二姐说,她还在龙溪为二妹介绍了一户有钱的人家,等二妹学完缝纫,他们就结婚,在龙溪的镇上安家。

  真为二妹感到高兴呀!

  看见二妹,我就想起了小三。

  当然,还有小康。

  如果说不想,那纯是骗人的瞎话。当然,我没打听小康的情况,只问了些小三的情况。

  那个小傻子,肯定又长高了吧。

  二妹说,三三没上学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神情立马黯然起来,不再说下去了。我没继续问下去,我怕听到一些我不想听到的东西,比如,鲍小康这三个字及这三个字所牵连出来的一些东西。我不想知道,真不想知道。

  三姐婚礼结束后,二妹要随二姐、马德军他们回龙溪了。上车后,二妹好象想起了什么忘交代,从驾驶室下来,跑到我跟前。

  “涛子哥,我哥结婚你回龙溪吗?”她呵了口气,问我。

  “你哥结。。。。。谁?谁结婚?”我想我是懵了,都不知道二妹在瞎说些什么。

  “我哥呀,年后初三。。。。。”

  “是,是小康结婚吗?谁,和谁?”

  “和彩霞姐结婚呀,你还不知道?”

  “哦,听说了。”那一刻,我想我是失去了思维。如果知道二妹下车来是告诉我这些,我扭头就走,我不想知道,不想。

  可已经知道了。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3:34

  混帐,他妈不是个东西,真能整,总能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意外,陈素雪之后就是杨彩霞,都要和人家结婚了,我还一直蒙在鼓里。看来,这个他妈的混蛋连朋友也不打算和我做了。

  结吧,结你的婚吧,就是十台大轿抬到县城请我,我也不去。谁他妈有闲心凑那份热闹!

  我的事情多着呢,看老师,会同学,家搬到县城了,也方便了,前脚从这个同学家里出来,后脚马上又要踏进了另外一个同学的家。很久没见,我们聊着天,开心谈着彼此的大学生活。

  只是,晚上回到家,吃过饭后,心,慌慌的,没着没落。坐在沙发看电视,爷爷奶奶与我说着话,我一边哼哼哈哈着,一边不停调换频道,眼睛却不盯着屏幕看。

  “涛子,干什么呢?连个电视也不好好。”妈妈似乎察觉了我的慌乱。

  “哦,没什么。”我扔下遥控具,“我睡觉了,明天还要去一中给毕业生谈高考体会呢。”

  去年寒假前,一中的校长就亲自给我寄发了邀请函,邀请我寒假回一中给下一届的毕业生谈高考成功经验,因为小康,我没回来,留在了W市。今年,听说我回来了,校长又亲自捎口信要我过去。

  经验交流会开得甚是热烈,提问便接二连三。

  有个学生问:“听说你是一中历史第一个市状元,超过北京大学二十多分,却被S大学录取。请问,你是报考失误?还是考完后的感觉真就这么差?”

  “报考失误。”我想了想。

  “为自己的失误后悔过吗?”声音从后面的角落传过来。

  “开始不后悔。”我转过身,看了看那个提问的学生。

  “现在呢?”

  “后悔了。”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我低下头,声音哽咽起来,“我父亲这一辈子,从不奢求我什么,只希望我能考上北京大学,我对不起他。”

  会议室一片寂静,偶尔传来轻微的叹息声。

  我抬起头,满脸泪花对大家说了最后一句“希望你们别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离开了那座天蓝色的办公大楼。

  回到家,妈妈已把午饭准备好了。我吃着吃着,眼圈又红了起来。我扔下筷子,跑进房间,抱着被子啜泣。

  “涛子,你怎么啦?”妈妈摸了摸我的头。

  “妈妈,我对不住你。”想起在W市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再也不堪忍受,扑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四十

  初二,大姐夫罗新华要回龙溪参加鲍小康的婚礼,还问我回不回。我摇了摇头。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

  “涛子,去吧,回龙溪走走,透透气。小康还是你从小玩到大的老邻居呢。”善良的妈妈,还以为我在为两年前的报考失误而伤心。

  我还是没回去。

  没人知道鲍小康带给我的伤害究竟有大。

  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浩劫过后,我所剩下的,只是一幅没有灵魂的皮囊。如今,灵魂慢慢回归,我不想再失去。

  初三,我在被窝里卷缩了一整天,慢慢梳理着这一年来的历程。初四,我开始出去活动:上午给原来的班主任拜年,下午与几个同学上工人文化宫的球场打了球。初五,龙溪的二姐来县城给我们拜年了。

  理所当然,她会说到小康。

  “涛子,小康结婚你咋没回来。”

  “哦,我病了,一直在床上躺着呢。”我大声回答着,答完,我连忙叉开了话题,“二姐,你们什么搬来县城?老在龙溪窝着我可不上你那啊。”

  “你呀,别小看龙溪,以后发展要比县城还好。。。。。。”

  你就吹吧你,虽说龙溪交通便利,还是附近三县的中心,可毕竟是弹丸之地,能发展到哪去?

  我冲二姐抛了个不屑的眼神,出去了,以免她再提及鲍小康。

  初五、初六,这两天,我很少呆在家,尽量避免捕捉到不想捕捉的信息。

  可为什么总是这样子,不想碰见的人,你总能以种种方式中的一种遇见,比如说,鲍小康。

  我是在初七见到鲍小康的。

  我当然没回龙溪,更没去找他。是他来县城了,带着小三一块来的。要不是小三在旁边,我肯定朝他脸上吐口水了。

  虽然,我自身也是个很脏的人。

  当时,我正在楼下的音像店租碟。听见有人叫我:涛子哥。

  转过身,看见了小三。

  起初,我还为自己认错了人,盯着他看了半天。见我没反映,他红着脸,挠挠头,又叫了声:涛子哥!

  我这才醒悟过来,哦,这个小青年真是小三。

  我跑出去,亲热地抱了抱他。

  小子,个头这么高了,都快成大人了。

  “小三,你来了?怎么来的?”

  “和哥哥一起来的,他开车。”小三兴奋地说,还用手指了指远处车站的停车场。我顺着小三的手指望了一下,一辆大汽车映入眼角,还未见人,我又立马快速扭过头。

  “小三,走,跟涛子哥哥回家!涛子哥哥带你在县城好好逛逛。”

  “哥哥还在那边等我。本来他不让我来找你,我说看你一眼就走,他才勉强答应。”小三迟疑了一下。

  切,你以为你谁呀!

  凭什么不让小三来见我!

  一股热血冲顶,我用力拽着小三的手,快速朝远处车站的停车场走去。

  我看见了他,鲍小康。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室,吐着烟圈,悠然听着杨钰莹的《甜甜小妹》。

  我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我只说了句:“你先回去,我留小三在县城玩几天。”

  鲍小康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墨镜未取,尔后,把脸转过去,发动马达,嘟嘟嘟,把车开走了。

  我的心隐隐作痛。

  用力咬咬牙,努力使自己恢复正常。

  只要见到那个人,心就会痛。

  我骑自行车,驮着小三满大街乱转。回家,用VCD给他放血腥的枪站片。和小三在一起,很快乐,隐隐作痛的心,舒缓些。虽然小三是小康弟弟,但我几乎不和他谈及小康,他也似乎不愿多说。小康开始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越飘越远,随风而去。

  晚上睡觉,不敢再抱小三,16岁的男孩,再抱,就真要被抱成同志了。

  借口被子小,我给小三另铺了被子,我们各盖各的,紧紧挨着。

  “小三。”

  “恩。”

  “你现在家干什么呢?”

  “做学徒。”

  “什么学徒?”

  “汽车修理。”

  “在龙溪学?”

  “恩,跟姐夫学。”

  “哪个姐夫?”

  “马德军。”

  “他会修理?”

  “他开的修理店,跟一个师傅学。”

  “谁要你去学的?”

  “哥哥,哥哥和马德军合伙开车,要我跟着学修理。哥哥还说过完年就要我学开车,以后跟着马德军跑。”

  “谁的车?”

  “哥哥和马德军合买的。”

  “怎么不把中学读完?”

  “哥哥不让。”

  “有爸爸送就行,修理以后可以再学。”

  “爸爸现在送不起。”

  “怎么送不起,又花不了几个钱。”

  “。。。。。。”小三没说话了。

  隔了一会,才说:“今天去看爸爸了,他看见我们,哭了。”

  “爸爸怎么啦?”

  “哥哥没告诉你?”

  “怎么啦?生病住院了?”

  “他。。。他杀人了。”

  “啊。”我惊得连忙把被子掀开,爬了起来。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3:52

有些事,还是特意起来向妈妈询问才知道。

  鲍叔叔被抓起来了,原因是他杀了人。

  杀谁了?黑麻子。

  黑麻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三番两次从外地赶回云泉骚扰风秀婶。风秀婶本就够骚,再被一个骚男骚骚,不骚出问题才怪。鲍叔叔原本平静下来,日趋安稳的家再次风云突起了。

  是男人,就有尊严,何况是要强的男人。绿帽子戴久了,终究要出问题。

  忍无可忍的鲍叔叔怒不可遏,操起一把刀就往黑麻子身上砍。

  鬼哭狼嚎、血花飞溅。

  一刀过去,风秀婶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鲍叔叔的大腿,大喊大叫。鲍叔叔双脚被困住后,挥刀一扔,刷,刀又砍在了黑麻子的后背。

  黑麻子当场倒地,血流成河。风秀婶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黑麻子倒了,风秀婶昏了,鲍叔叔开始不知所措了,他又没杀过人。

  有个村民闻声赶来,接着,人群闻风而动,蜂拥而至。

  黑麻子并未死去,残了。昏死后的风秀婶醒来,语无伦次、表达不清,半疯半颠。现在,成了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好的时候是风秀婶,发作起来,高声叫唤黑麻子,与一个疯婆子无异样。

  家就此不成为家了。一个蹲监狱,一个成半疯婆子,一个停止学裁缝,还有一个辍了学。

  这么惊人的事件,就发生在一年前我和小康在W市度过的那个春节,而我父亲竟未在信中有半点提及,哪怕一个字。

  幸亏小康回来了。

  “这孩子,苦了他,命呀!”妈妈闪着泪花。

  “小三继续学习,二妹继续学裁缝,家里有彩霞照着。这姑娘,喜欢小康,小康和她订完亲,她就住进了鲍家。”

  “小康转业后,本来分在县城公安局,张远光帮的忙。他只报个道,就辞了职,你和二姐夫合伙买了汽车,里里外外跑起了运输,还做生意,倒卖木材、钢筋、水泥。。。。。这孩子,就有那么一股子劲,几次跑得都晕倒在驾驶室里。不到半年,在龙溪建了房,家也搬到了龙溪。日子慢慢好起来。”

  “刚出事那阵,我们也刚从龙溪搬到县城,忙里忙外,一直没回龙溪,还是后来小康探亲结束返回部队路过县城时告诉我们的。。。。。这孩子,心眼好,他特意嘱咐我们别告诉你这些,说是怕影响你的学习。。。。。”

  那晚,我用被子捂着脸,泪一直在流。

  我似乎感到了冥冥之中的某种牵连。年后不久,小康申请探亲,探亲回W市后,对我由开始的热情变为不冷不热,再变为雷霆大发,还和小雪谈恋爱,直至被部队开除提前转业回老家。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家庭变故使然。

  他还是爱我的。

  这么做,一方面,家庭的变故致使他铁了心回老家龙溪;另一方面,他不想耽误我前程。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小康,你怎么这么傻。

  呜。。。

  我又哭了。

  这回是感动。

  小康,你怎么那么傻。

  四十一

  小三在县城呆了两天,便回了龙溪,他不能不回,修理店在初五就开业了。

  我是和小三一块回龙溪的。

  小康不在家,初七那天从县城回来,他又出去跑车了,拉了一车木料去广东倒卖。

  二姐说,小康转业,部队给他发了一笔钱,又贷了点,和二姐夫马德军合伙买了辆东风牌大汽车。

  起初,只是为生意人拉货,跑运输,赚点辛苦钱。后来,干脆自己做生意,弄指标、买料、运输、倒卖,一条龙服务。别看小康转业才半年,和县城不少大官甚熟,和张远光更是熟得如胶似膝。

  关节打通了,生意就好做了。本来今年县里下了封山育林,不得倒卖木材的文件。小康本事就是大,脑瓜还活,亲手弄到了有关领导亲笔签发的限额输出指标,生意从去年冬天一直做到今年春节,做完木料、做钢材、水泥,眼圈都累黑了。

  小三还在修理店忙碌地修着摩托车。

  现在,龙溪的人有钱了,买摩托的也多,加上春节,来来往往,生意火爆。小三穿着绿色的粗布衣服,满手油渍,看见我,有点羞涩的笑笑,露出那口洁白好看的小虎牙。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风秀婶过来二姐家找我,要我去小康家吃。我没答应,她就祥林嫂似得念念叨叨个不停。

  当然,不是骂我,好象是说她家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东西,我又是大学生,去了也不一定喜欢,嘟嘟囔馕一大通,我尴尬极了。

  看来精神真问题!

  许是风秀婶迟迟未归,小三有点不放心,找过来。衣服换了,手也洗干净了。

  “涛子哥哥,上俺家去。”

  他亲热地过来拉着我的手,透出一股小老虎的生气。

  看见小三,我的心是欢喜的。想也未想,同意了。

  彩霞很能干,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有家的味道。

  饭后,我们坐在一起,聊着天,说着说着,彩霞激动起来。

  “涛子,你说哪有像他这么不要命的。”她给我倒了杯水后,吧嗒吧嗒掉起了泪,“过年前两天,他才从广东回来,春节只在家呆了两天,说走就走了。”

  杨彩霞,你就知足吧,小康毕竟呆在家陪了你两天,我回来半个月,他还没对我说过半句话呢!

  我起身,四处走走看看。

  靠,真他妈牛,转业才半年,就住上了这么大的三层楼房。刘首长说小康是因犯了错误才提前转业的,现在,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抢银行了。

  晚上,我在小康家住。小三拉着我的手,死活不让我回二姐家。

  当然是在小三睡在一起了。

  这小子,不会真是同性爱,喜欢上了我吧,哪能一家同时出现两个同性爱的。一上床,他就抱着我,把头靠在我的怀中。

  没办法,小三床上只一条被子。

  “涛子哥哥。”

  “恩”

  “你昨晚怎么不和我睡在一起呢?”

  “不和你睡一起了吗?”

  “我是说你怎么不和我盖一条被子?”

  “你大了,都16岁了,两个男人怎么可以睡在一起呢?”

  “为什么不可以?在学校,我们都是两个人睡在一起的。”

  “你喜欢和涛子哥哥睡在一起?”

  “当然,昨天晚上一直没睡着,想钻进涛子哥哥的被窝,又不敢。”

  “为什么喜欢和涛子哥哥睡在一起?”

  “我喜欢涛子哥哥,涛子哥哥从小对我好。”

  “小康哥哥对你不好?”

  “我哥哥太严,老管我,还骂我。”

  “骂你?他骂你?”

  “恩,修理没学好,他就骂我,偷懒,骂得更凶。上次,我帮刘老板修汽车,出了点小问题,哥哥知道后,还打了我一巴掌。”

  “他竟然还打你?”

  “就那次打了,哥哥很生气,铁着脸说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办。”

  “这个混蛋!”我搂了搂小三,骂了小康一句。

  “当时打得很痛,我就哭了,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生闷气。哥哥说打我是希望我快点学会,学会了,自己就可以做老板,自己做了老板,就没人打我了。”

  “你才16岁,做什么老板,要哥哥送你读书,读完中学可以再学修理。”

  “哥哥不让我读书,说我不是读书的料。”

  “他不让,咱不花他的钱,涛子哥哥送你读。不会读也要把初中念完。。。。。”

  那晚,我和小三一直聊着天,还迂回打听有关小康的情况。

  小三说,小康基本每天都在外面跑,很少在家呆,就是在家,也是醉醺醺的,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又出去,饭也不吃一口,彩霞似乎不高兴。

  小康并不喜欢彩霞,我想着。

  是的,他本来就没喜欢过她,和彩霞结婚,只是感恩,我仍旧想着。

  虽然,小康这么做,近乎残忍和不人道,但我编着一条足以原谅他的理由:他心理只有我,家庭的变故使他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分离结局,怕我伤心,才这么做。

  这么想着,我开心了很多,甜甜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是被小三弄醒的。他和我亲着嘴,一只手还隔着内裤摸我的老二。

  我动了动身子,他立刻停止了触摸。隔一会儿,见我没动,他又开始把手伸过来,一摸到我的老二,我就抓住了他的手。

  我没说话,睁开眼睛,盯着小三看,死死盯着。

  小三很好看,虽然大了,不怎么像小康了,但他虎头虎脑的,皮肤也很柔软,我见着就喜欢。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太龌龊,昨晚在县城我就非礼他了。

  小三红着脸,闪过一丝尴尬。

  很快,他调整过来,把头靠在我的胸膛。我抚摸着他的后脑,摸着摸着,我感觉胸膛湿湿的,捧起小三的脸,原来是小三的泪水。

  他哭了,眼圈闪着泪花,一副可怜楚楚的表情。

  “小三,怎么啦?”

  “小三想涛子哥哥。”

  “涛子哥哥也想小三。”

  “涛子哥哥不喜欢小三了。”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涛子哥哥不抱小三,也不亲小三了。”

  “谁说不抱了?”我张开手臂,把小三搂在怀里,嘴唇亲在他的脸上。小三伸出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和我对亲起来,他亲着我的鼻子,亲了一会,就开始和我嘴碰嘴了。当小三柔软的嘴唇与我的嘴唇对接一起,我感受到了小三那种青春年少的律动气息,这种气息很快刺激了我的性欲,勾起我的欲望,令我无所顾忌起来,我伸出了舌尖,激烈与他对吻起来。。。。。。

  当小三又把手摸向了我的老二,尽情抚摸着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是小三,只是个16岁的男孩,我扯下了他蓬松的大裤头,压在了他的身上。。。。。。

  四十二

  小康一直没回来。

  我决定回W市。

  回W市之前,我去了趟H市的监狱。探监是事先联系好的,通过张远光。

  在狱所,我碰见了小康,他正探完监,从里面出来,与正要进去的我迎面相对。

  这回他没戴墨镜。仍是未说半个字。见我,稍微一惊,很快镇定下来,低下头,擦肩而过,没留下半点云彩。

  想转身,追,拉住他,再问他,却没做,里面鲍叔叔正等着我。

  鲍叔叔瘦了,瘦得离奇,颚骨高高耸立,精神也不济。鉴于蓄意伤人后,主动自首,伤者未死,认罪态度还好,判了四年。

  我安慰他,只剩两年,很快就到。家里非常好,小康有本事,开车,做生意,盖了大房子;小三乖,懂事,学修理上路快,已可独当一面;二妹更甚,学裁缝,要出师了,还找了个有钱的好人家,嫁过去,自己就可以开裁缝店单干了。

  当然,我没提风秀婶,那是他心头永远的痛,我不想触及他的痛,老实的男人蹲了监狱,心是脆弱的。

  鲍叔叔老泪纵横,说:要不是你们林家伸手帮忙,我这把老骨头早没有活头了。

  一把泪过后,他心情似乎不错,许是受了鼓舞,有了种好好奔下去的信心,他竟然主动与我谈及他与风秀婶之间的一些真相。

  “她长得好看,虽说有点风骚,平时也招男人喜欢,但我们感情始终很好。但,八年前的一次打猎,我受了伤,伤得很重,差点丢了性命。命没丢,却把男人的能力丢了。。。。。。我知道,这一丢,肯定要出问题,但我没想到,问题会出在黑麻子身上。黑麻子老实,人也好,平时我们关系不错,我以为,除了黑麻子,问题可能出在全村任何一个喜欢她的男人身上,偏偏就出现在黑麻子身上,我心这滋味呀。。。。。”

  我理解他的心情,自从男人能力丢失后,鲍叔叔变得自卑,几乎不和村里其他男人来往,唯一亲密来往的人就只有一个——黑麻子,一个外乡来的木匠。想当年,他和黑麻子之间的友情,一直被村人所津津乐道。被这样一个患难朋友所背叛,做出蓄意伤人之事,就不足为奇了。我还想起小时候,偷窥到鲍叔叔对风秀婶施暴的那一幕血腥场面,想必也和真相有关联。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4:15

是呀,有些事情,不好说。

  如果风秀婶和黑麻子动了真感情,自己男人又失去了性能力,对自己还不好,作为一个风骚漂亮女人,出格事不做还倒不符常规。

  这其实是注定的结局。

  时间一到,我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焦虑左顾右盼,未见小康人影。加足马力,在泊油马路狂奔一百米,杳无人迹。

  混帐,我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狠狠甩在了路面。小石子痛苦地叫了一声,滚到了路边的水沟。

  我慢慢在泊油路上走着。

  回W市吧,还抱什么希望呢?即便问的真相与自己想象的一样,又能怎么样呢?人家都和彩霞结婚了!

  唉,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挽救和小康的那份感情,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有些事情,想回头,难。

  但我真得很想听到小康对我:我根本就没喜欢过小雪,也没喜欢过彩霞。我心只有你。我背叛你,是不得已——我要用各种方式和手段来拯救我的家庭。

  如果小康这么说,我会不顾一切地原谅他的。今后不管我们在不在一起,我都会默默为他祝福,闲暇之余,我会怀着美好的心情来回顾那段真挚的感情,回忆我们曾走过的点点滴滴。

  可他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对我说,难道真连普通朋友也不想与我做了吗?想着想着,委屈而失望的泪水不由自主流出来。

  离开前往监狱的泊油路,来到通往H市的水泥大道。我站在站点处,木然地等着车。

  嘎——!

  汽车的大喇叭响了。

  我一惊,往外靠了靠。

  嘎——

  又响了一声。

  我抬起头,一辆汽车停下来。探出一个脑袋,戴着墨镜,冲我叫了一声:上车吗?驾驶室的门打开了。

  我先是迟疑了一下,认出那张脸,想也未想,跳了上去,心情万分激动。不用说,他是小康,鲍小康。

  脸黑了,也胖了,梢显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搭着。眼睛是看不清,黑色墨镜挡着,这就已经够了,毕竟,我又看见了他,他就在我旁边坐着。

  不得不承认,看见他,无论我的心死了多少次,死得有多严重,一下就会活过来。这个男人,唉!

  他掏出一根烟,先是递给我,见我摇头,他自己点上,熟练而贪婪地吸了一口,超级享受般吐起了烟雾。

  “你学会抽烟了?”我问。

  “是呀,哪个开车的男人不抽烟。”

  “抽得多吗?”

  “也就三四包一天。”

  “还是少抽点好。”我的心咯噔一下,关心的话语还是脱口而出。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很想看清他的眼神,揣测一下他看我的意思,可惜我看不见。

  我对他说,要注意身体,别太玩命了,钱是好东西,但太为钱了不行。我还对他说,小三还小,修理读完初中可以再学,如果觉得紧,我林涛可以用零花钱供,做哥的不能耽误人家。

  小康开着车,听着。

  我正要转到下一个话题,把我心中云山雾海的疑问弄清楚时,小康说话了。

  “涛子!”他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恩。”我颤栗起来,是的,我的推想没错,他还是喜欢我的,我紧张了起来。

  “你还一直喜欢我,是吧?”

  “。。。。。。”我沉默着,哦,我说什么好呢?我怎么回答呢?我乱了分寸。我当然一直喜欢他了,他总算明白过来,呜。。。我快激动而死。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你。。。。。走,我们去开房,好好快活快活,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啊?”我盯着他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想吗?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再说,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做那事了。。。。。和你做总令我销魂,连女人也没这么舒服。”他吐了一口烟圈,长长嘘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味。

  当然想了,我做梦都想和你干那事。我林涛也不是什么干净人,和我上过床的男人一把一把,再和你鲍小康上一次床又算个什么事。

  可是,他怎么,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地说出来,赤裸裸对我提这种要求。感情好到这个份上,想做这种事情,你安排好了,带我去房间,进屋,抱着我干就是了。你不安排,先用嘴巴这么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好歹我们也真心爱过。既然是爱过,得体点不行吗!

  “去吧,我现在特想和你干那事。。。。。你不是想买台电脑吗?这算个鸡吧吊事,大哥我给你钱买就是了。”他抬起头,扬了扬眉毛,语气提高了几个分贝,带着白手套的手开始顺着我的肩膀往下摸,突地,捏住了我的老二。

  “你混蛋。”我愤怒地抓起他那不老实的手,奋力甩开,“你当我是卖呀,就是卖我也不卖给你鲍小康。”

  说完,我委屈地抽泣着,靠在背垫,缓了缓神。

  “请—你—停—车。”我别过脸,咬着牙,一字一顿说。

  吱嘎,车停住了。

  我起身,抓住门扣,拉开门,跳下。

  砰!我狠狠一关门。

  “去死吧!”我冲他大吼一声。

  汽车在我身边稍作半刻停留,接着,马达声响起,一溜烟,越过我,跑了。此刻,我多希望前面的马路突然开道大口子,那辆车“扑通”掉下去,永远地消失在我眼前。

  鲍小康死了,我所认识的鲍小康死了。现在的鲍小康,我不认识,是一个陌生的人。面对这样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心中的疑团也就不足为重了,弄清楚了又怎样呢?毫无意义,他还会爱你吗?

  会,但他爱的只是你的肉体!

  是的,生活总是和喧嚣、欲望相铺而成。金钱、地位、欲望和诱惑已经左右了小康的思想和行为。他不但自己被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旋涡,还把小三也拽了进去。跟着旋涡不停地旋转,转呀转,转的小康的纯真没了、真诚不在了,朴实远走高飞了,留下的只有行尸走肉般的狂放和肆虐的宣泄。

  临上W市的火车,我给小三打电话,告诉他别屈服鲍小康压力,把中学读完,学费由我来出。

  小三听着听着,哭了起来。

  他说:“涛子哥哥,我不想读书了。。。哥哥他很伤心,他今天一回来,就抱着我,对我说‘小三,对不起,咱这读不念了’,然后躲在房间哭,哭了一晚上,饭也不吃。。。。。”

  

  四十三

  W市越来越繁华了,班驳陆离。在这样一座繁华的城市,还有灯红酒绿夜生活,不和这座城市生产出来的美女手牵手闲庭漫步于金光闪烁的街道,简直浪费了它的独特资源。

  我开始谈恋爱了,异性恋,和一个一直喜欢我,我暗地里叫她狐狸皮的漂亮女生。我似乎对同性爱厌恶和绝望了。

  S大学校园,傍晚,时常能见我和狐狸皮手拉手漫步的身影。我们一去图书馆看书、学习,互相为对方占座位,直到图书馆关灯、闭馆,我送她回宿舍,路过偏僻的林子,我抱着她,和她亲吻,到处乱摸。摸够了,送她回去。分别时,我说我爱你,她说我也爱你,然后紧紧抱着我的腰,把脑袋靠在我肩上,久久不让我离去。

  夏天,她穿着裙子,我和她接着吻,摸她的乳房,觉得不过瘾,把手伸向了她神秘的部位。很是方便,内裤轻轻一拉,神秘部位出来了。

  慢慢地摸着,湿润了。我的下体也涨得难受,掏出,与她的神秘部位对触起来。她嘴上说不要,却不加拒绝,还下意识地把神秘部位顶过来。我兴奋了,回顶着,用了很大劲儿也没顶进去。

  我急了,抱起她,把她挂在一棵树上,就像挂一张剥好的狐狸皮一样,把她订在了树上,再叉开她的双腿,让她的双腿夹着我的腰。

  动作难度很大,可很刺激,猛地一用力,进去了。她叫了一声,死死揽住我的脖子。

  我开始像摇船一样,在她身上摇来摇去,摇着摇着,我就摊在了狐狸皮的身上,什么时候完事的都不知道。

  此后,我又几次想在她身上摇船,可她没答应,说是处于危险期,怕出事。等她想摇船的时候,我却摇不起来了,进去,还没开始摇,就一泻如注。起初,她倒不介意,一连几次,她就生气了,说:瞧你外表挺壮的,究竟还能不能行。

  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我成了性无能?

  我慌了。

  上网,找点关于早泻、性无能的资料,鬼使神搓打开了一个很久未打开的QQ,一见我出现,那个曾和我上过一次床的警察立刻出现,他说他一直在等我,找我,等得花儿都谢了,找得他都快跳长江了。

  那晚很是激情,我们做了很久,我甚至还插了他下面,插得他一直发浪滥叫,连连喊着: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激情过后,我陷入了沉思。

  我并不早泻,更不是性无能——我功能强大着呢。

  那怎么回事?

  只能说,女人这东西,提不起我兴趣。

  我慌了,我不想再搞同性爱,真不想搞了,我只想成为一个正常人,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我找小雪帮忙了。

  反正她也知道我的事情,找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学心理学的,说不定能帮我。

  见到小雪,我马上把她当成渡我苦难的“救世主”,我抱着她痛哭,一个劲向她道歉、忏悔,并表了一万个态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雪为我制订了缜密的救治计划。她说她要创造奇迹,创造心理学上的奇迹。

  救治计划,方法、措施很多,首先要我养好身体,把身子养的健健康康,才有体力实施她的计划。养身子得吃好,得和像她那样的美女一起吃,找到与女人吃饭的感觉,胃口好了,就能多吃。

  请她吃了N顿大餐,计划开始实施了。

  小雪说,如果想男人,去操场跑。边跑边扇自己的耳光,直到跑累了,扇得自己说不想了才停止。然后去洗澡,洗完澡回寝室,躺在床上,翻看美女的图片,或是你欣赏女孩的照片。如果你看着看着,有了反映,继续看,并开始想象与她接吻、拥抱的场景,直至脱衣做爱。随身携一本女人艺术照片在书包,随时进行治疗,你一有性欲,就拿出画册,意想意想再意想。如果有条件,意想过后,找自己的女朋友实践。

  如果这一招不好使,就来点狠的。看你喜欢男人的照片,然后电击,不要手软,要心狠,死不了,一直电击到你再看照片,恶心到呕吐为止,反复电击几次,效果就出来了。

  都是些很恐怖、很变态的措施。每当我被折磨的大汗淋漓,痛苦不堪,就要放弃时,那种想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欲望就会更强烈起来。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狐狸皮与我拜拜了。

  在我一次看完美女图片,性趣大发时,找到她。我真是兴奋了,疯狂扯着她的衣服。更惨的,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过度,插进去,没动几下,又泻了。

  她哭着捶打我的胸膛,骂我是纸老虎。然后与我提出分手,和校队一个打篮球的高个子好上了。

  此后,每当看见她挺着高高的乳房,哼着歌儿,神采奕奕从我旁边路过时,我就自惭形秽起来,看人家服侍得多到位呀,人都变了一个!

  计划实施了三个月,我被折磨得快要疯了,我决定停止计划。

  我对小雪说,效果明显,我厌恶男生了,W市的男人我都讨厌,和我上过床的我更讨厌。

  小雪不相信,说疗程很长的,我急了,抱着她,吧嗒吧嗒流起了泪:“小雪,我不想实施这个救治计划,是因为我害怕面对你。”

  “为什么?”

  “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从小我就喜欢你,现在更喜欢了。”

  小雪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我。

  “你不会是演戏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信誓旦旦地说,说着,我又走过去抱她,并装作要亲她。

  “哦,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她逃也似得走了。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4:34

留下我还站在原地,冲她的背影忘情地作着被拒绝的痛苦状。

  回到S大学,我就急切地去上网。

  当我和那个警察疯狂搂抱在一起时,我把我几个月来积蓄的能量和所受折磨的委屈通通发泄到他身上。

  离开他时,我对自己说,同性爱就同性爱吧,我就那样了!

  四十四

  我的学业真是很好了。

  大三上学期,我就把英语六级、计算机三级过了。期末考试全班第一,得了一等奖学金,还与一个投资学的教授共同对W市近两年来的股票市场交易进行了课题研究。

  大三下学期,也是我人生的又一转折点。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很久,没体会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他是深圳一家公司的老板,在一同志BBS上留言,说“五一”前一个星期要来W市做为期一周的项目投资考察。考察完后的“五一”期间,顺便去峨眉、九寨、黄龙等几个著名旅游风景区转转,欲寻觅W市有缘的年轻男子共度美妙旅游时光。。。。。。说白了,就是发了个寻找年轻、干净gay的广告帖子。

  鬼使神差,我发了一封邮件过去。

  很快,对方回信要求我给他发几张照片。

  我发了张模糊的彩照和一张14岁时拍的照片过去。

  不发,不要紧,这一发,事情就来了。

  W市某豪华的酒店,一见面,他就说,我就是那个他一直梦想寻觅的人。

  酒店宽大、舒软的席梦思床,他抱着我光光的身子,一个劲打颤,闪着激动的泪花,像一个考古学家,抱着一件期待了一个世纪,探寻、挖掘了半个世纪刚出土的夺彩宝物。

  我的情绪不是很高,心情有些沉重。

  我是MoneyBoy吗?

  我在问自己。

  虽然,我做梦都想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那个世界闻名的风景区走一圈,但我真的没想到是通过网上BBS广告的形式完成这个梦想。

  为了一张风景区的门票,我是出卖肉体的MoneyBoy吗?

  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或许是我脸上露出的淡淡的忧郁,也或许是我的泪水,他停止了动作,爱怜地抱着我,一动不动,我们就这样静静拥抱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亲自开车把我送回S大学。还给我买部手机,当时最流行的三星翻盖款。

  他说,这几天,他在W市转转,考察考察,与合作伙伴谈谈。忙完,如果我愿意陪他去旅游,他就开车来接我,如果我不愿意,他不勉强,并就此打道回深圳,永不再来W市。

  最后,他把手机放在我手中,说:“从现在起,我二十四小时开机,在W市等你十五天,十五天内,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十五天内没等到你的电话,我当即离开W市,永不再来。”

  七天过后,是“五一”,七天长假。

  那部三星手机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卡里有500元钱,除了月租费,我一分未花。七天假期的第一天,我没打电话。

  我是MoneyBoy吗?

  躺在床上,我问了自己一天。

  不,我不是,我回答了自己。

  第二天,一起来,我就给他去了电话。

  他接着电话,激动地声音都变了样。

  我们又见面了,他好象憔悴了,也许是想我想的,也许是担心我不再给他打电话。

  我掏出手机递给他。

  “它的使命完成了,也该还给你了。”我对他说。

  他身子猛然抖了抖,惊恐地看了我一眼,接过手机,低下头,一句话未说,就这么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那笑很是苦涩,笑完,转过身,欲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他。

  “什么?”他立马打住脚步,转过身,眼神掠过一丝希望的喜悦。

  “我本来是打算‘五一’去九寨旅走一圈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不过。。。”

  我顿了顿。

  “不过什么?”他窜上一步,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问。

  “费用AA制。”

  “好。”

  他爽快地答应了,笑着,兴奋地像个小孩。

  我们一人买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满了面包、水、香肠等之类的东西。

  虽然我零花钱不少,但去一趟九寨,开销不小,说好是AA制,我只能省了又省。除了自己包里带的东西,我基本不在外面买东西吃。他只能跟着受苦。虽然,他很开心,但怎么说人家也是有钱人。

  我有点不安。

  我说:“你请我吃烤鸭吧。”

  “好呀!”他爽快地答应,掏出钱给我。

  我只买了一个,把炸好后包装好的烤鸭腿连同找零的钱给他,自己转过身,仍啃着干面包。

  他不吃,非要给我买一个。我张嘴咬了一口,他才举起鸭腿往嘴里送。

  他叫吴骏建,39岁,和我差不多高,体格匀称结实,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风度既朴素又与众不同。和他在一起,感觉他真诚,善良,还富有幽默感。

  他是个成功人士,在深圳开了家大公司,很多地方有分公司,这次来W市,是想与W市的一家公司洽谈合作事宜。

  当然,他很少说他的事业,更不流露出他有多少的钱,只是我偶尔问上那么一句,他才答一句。他除了问我一些学习、生活、家庭的问题,还逗我开心。

  本不想动心,但我无法左右自己。心这东西,你控制不了。否则,怎会有心魔之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喜欢上了他,还是被他独特的商人魅力迷住了。总之,他是我除小康之外,又一个令我砰然心动的男人。

  当然,我是在最容易崇拜商海成功人士的年龄遇见他的。我仍然敢说,他是我今生遇见的最具人性魅力的商人。

  从九寨回到W市,是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这趟考察结束的最后一天。他邀请我回那家豪华的大酒店给他作临离开前的话别。

  我从他的眼里读懂了期待和暖暖的爱意。

  他喜欢我,从一个个细微的小节我可以体会出来。但他很有绅士风度,从不强迫我,更不直白表露一些赤裸裸的意识。即便如此,我知道,他在期待着发生一些事情,比如亲吻,比如拥抱,还比如抚摸,甚至是做爱。我想,只有他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哪怕只是轻轻一个吻,简简单单一个拥抱,他的心才能安稳下来,他才敢对这份感情抱以希望。

  后来,他说的话证实了我的想法。

  在我们激情过后,他搂着我。

  “很是奇怪。”他说。

  “什么?”我问。

  “我想吻你,又不敢吻,想拥抱你,几次张开手臂,还是放弃了。我与不少你这么大的男孩做过爱,一见面,我就把他扔在床上,撕他的衣服,尽情发泄自己的欲望。惟独你,虽然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可就是下不了手,有一份胆怯。”

  我相信他说的话。

  第一次见面,他就疯狂扯我的衣服,扯着扯着,他突然就停止了动作,之后,他一直抱着我,说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的对不起。

  第二次和我见面,他有了份不安、惶恐和羞涩。他说,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他会害怕。而与自己所爱的人做爱,他会脸红,会不好意思。

  怕什么呢?

  怕自己爱的人会笑他。

  而我就是那个令他脸红、不好意思还有可能笑他的人。

  他开车把我送回S大学,还进了我寝室。这是我除了小康,又一次带这种关系的人回宿舍。

  现在时代在进步,愈是成功的商人就愈像邻家的叔叔阿公,慈眉善目,让人提不起戒心,看看李嘉诚、比尔·盖茨就知道了。这也是我带他回宿舍而无一丝担心和警戒的原因。

  我信任他!

  他给我偷偷留下了那部手机,另外还有一本存折。我是在他回深圳后,在我床上的书架发现的。

  难怪他有凳子不坐,非要顺着扶手,爬到我床上去。

  晚上六点,他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到了深圳。一个小时之后,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是往他留给我的存折里存了一万元钱。

  “阿涛,需要就花,别太苦着自己。”他柔情地说。

  自此,我很少上网了,偶尔上一次,也很少打开那个QQ,偶尔打开一次,我也不和里面的人聊天,我只是满脸堆着笑地看他们给我留的信息。那个警察,说他在满W市疯狂寻我,再不出现,他又要跳一次长江了。

  我没回复他的留言,把他拖进黑名单,删了。我边删边在心里对他说:警察同志,对不住了,要快活,找别人去吧。

  四十五

  大三暑假,很多同学开始在外面实习,考研族则一个暑假猫在图书馆,过着苦行僧般的备考生涯。

  我选择了实习。

  地点,深圳,实习单位,吴骏建朋友的公司。

  “五一”过后,吴骏建乘过三次飞机来S大学看我。每来一次,我们的感情升华一次,第三次来,我们俩好得就像一个人似得,他一走,我立马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绵绵思念。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化成相思的泪。我早体会过这种滋味了,只是,对吴骏建的思念,我似乎更有底,更有盼头。

  大三的暑假,去深圳实习之前,我给家里打了电话。

  妈妈向我提起了鲍小康。

  唉,本来,认识吴骏建后,我都开始慢慢遗忘小康了!

  我有点怨恨起妈妈来。

  其实,遗忘一个人比痛恨一个人更可怕,我咬牙切齿地恨一个人,说明我心里有他,始终忘不了他。

  本来,结识吴竣建后,我不恨小康了,真不恨了。心里都没他了,还谈什么恨。只是,偶尔脑海在一念之间闪到他,才想起这个世界还有个叫鲍小康的人。有就有呗,我这么无所谓地想着。

  可是,上帝也绝不允许我把这个叫鲍小康的人遗忘。

  上帝说,林涛,你就恨他吧,一辈子切之入骨地恨。

  我想,我真该一辈子切之入骨恨这个不是人的王八蛋了。

  快要挂电话时,妈妈说。

  “涛子,有个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冥冥之中 发表于 2009-10-14 14:54:51

“什么事?”

  “就是。。。唉,还是别说了。”

  “说嘛,妈,说,我听着呢。”

  “唉,本来小康不让我告诉你,我看还是告诉你吧,你迟早要知道的。”

  “听着呢。”

  能有什么大事,我心不在焉掏出一块口香糖。

  “就是,小三,小三他。。”

  “哦,你说小三呀,他怎么啦,他肯定又说想我了吧,这小子,打小和我感情深,我喜欢他。。。”

  “他。。。他死了!”

  “。。。”

  “涛子,你,你怎么啦,说话呀。”

  口香糖掉在了地上。

  小三死了,真死了。摔在山坡下死的。而害得他的人就是他的亲哥哥鲍小康,他才17岁呀。

  在二姐夫的汽车修理店学了不到一年,鲍小康又开始逼小三学开车了。

  才17岁,就要人家学开那种又高又大的东风牌大汽车。那个小三,别看他学习不行,说话还有点结巴(长大后好多了),学起那玩意儿来,还真有点灵气,很快就会了,除了上高速、跑长途,龙溪的旮旮角角他都敢走。

  有一次,我给他打电话,他兴奋地说:“涛子哥哥,你等着,我自己买了车后,我一定开到W市来找你!”

  见他这么欢喜,对开车还这般有兴趣,本想劝他回学校读书,话未说出来,打住了。我知道,劝也没用,他会听吗,心都野了。

  但我还是对鲍小康流露出了不满,埋怨他不该这么早强行把小三拉入社会。他很是不高兴地呛了我一句:我们家的事,你林涛操哪门子心!

  把我气得。

  是下午吧,一个和小康甚熟的车主把车开到二姐夫马德军的修理店来修理。

  小三修车时,车主走了,说是晚上过来开。到了晚上,那车主却不来了(龙溪镇的人都说,当时他在搞别人家的媳妇呢),非要小三把车开过去,他知道小三会开车。

  小三是会开车,要他开过去也是没问题,可天这么黑了,加上修理店还有别的顾客,这车,不能开,万一还出事了呢。大家都这么说。

  起初,鲍小康也不同意小三把车开过去,电话那头,车主大叫大喊骂开了。

  “鲍小康,不够意思。这些年,白处了,哥们现在不就干女人忙得,倒不出空来吗?”

  放下电话,鲍小康二话没说,冲小三一挥手:你把车开过去!

  小三乐得屁颠屁颠钻进了驾驶室。

  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那个叫瑶子岭的大坡有一小段下坡路刚改造过,路基不稳,靠悬崖那边还有个小缺口没补上。小三毕竟是新手,加上天黑,车子就从那个小缺口滚下去了。当即,小三被摔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我跑到离S大学最远的一个江边的电话厅给鲍小康打电话,用已失去人类声响的尖叫声嘶力竭骂他王八蛋,把小三给害死了。骂着骂着,我就哭,放声地大哭。哭完了,我回寝室,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我喜欢小三呀,他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想到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再也听不见他叫我“涛子哥哥”的声音,泪,哗啦,流了一夜。

  我决定,去深圳实习之前先回一趟家。

  回到家,我没想过回龙溪,也没想过再跑去那骂鲍小康。可一到家,我就在想小三,总在想,想他栩栩如生,叫我“涛子哥哥”的可爱模样。

  人死了,再怎么想也复活不了,既然见不着了,又这么想他,回龙溪要张他的照片带去深圳也好。

  回到龙溪,唉,鲍小康也挺可怜的,瞧瞧他,一张黑脸都肿成那样了,想必是哭的,还在为小三的事难过吧。

  看见鲍小康那可怜样,说好要克制,不迁怒于他,可一看见照片上小三脸上露出的浅浅的甜甜笑,我就忍不住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

  “你个混帐,为什么要逼死小三,他才17岁呀。”我冲他大吼。

  如果非要说小三属于谁,他也是属于林涛,他是林涛的,你鲍小康有什么权力把他给逼死。

  鲍小康挣脱我,蹲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二姐在一旁紧紧拉我。

  “涛子,别这样,风秀婶刚走没多久,小康已伤心得。。。。。”

  鲍小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竭力咆哮着:“玉娟姐,你别拉他,让他打死我吧,是我害死了小三,害死了我妈。。。。我该死。。。”

  咆哮完,他又蹲了下来,抱着头。

  呜。。。。。

  意外的事情,总让人惊慌失措。

  但小康说他害死了他妈,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惊慌失措。我只记得我当时确实呆了一下,在呆那么一下的过程中,我没有愤怒,一点也没有,甚至连悲痛的感觉也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小康他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小三死了,亲妈说死就死了。

  我也蹲了下来,抱着他的头,和他一起哭。我还能恨起他来吗?人家连妈都没了,多可怜!

  风秀婶是淹死的,被蓝河水淹死的。

  她在蓝河滩的石板洗衣服,洗到一件小三以前穿过的衣服,洗着洗着,她就跳进了蓝河,在蓝河的水面唱起了歌,还大声喊着小三的名字。

  蓝河边的菜园子,有个锄草的男人发现了风秀婶的异常。起初,他以为是风秀婶洗的衣服被河水冲走了,没大在意,直到风秀婶一边往深水区走,一边高声唱着歌,才察觉了不对劲,扔下锄头,跳进蓝水河里去救。还没游过去,风秀婶的脑袋突然不见了。待救上来,已经断气了,嘴巴大大张着,似乎想把未完的歌儿唱完。

  毫无疑问,风秀婶洗小三的衣服时,间歇性精神病突发了。直接原因是小三的死,间接原因,说到底,还是鲍小康害死的。

  我不能再骂鲍小康了,不能那么残忍了,再骂,他就可能也疯了,真会疯了,疯得也可能在蓝河上跳起舞来,唱着歌了。

  二妹说,风秀婶死后,鲍小康没吞过一粒米饭。

  因要急着赶去深圳实习,我只在龙溪陪了鲍小康一天。

  离开龙溪时,杨彩霞说:“涛子,谢谢你,如果你没来看他,他会死,他熬不过一星期的。”

  记得离开时,我当着杨彩霞的面抱着小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了句:“小康,活下去,好吗?就算为了我。”

  我说这句话真有点自作多情甚至是自欺欺人,谁死了妈不悲伤过十天八天,鲍小康还会在乎你林涛的安慰吗?

  没想到,还真管用。回深圳后,我给杨彩霞打电话,她说我一走,鲍小康就立刻跑去厨房,端起一盘菜狂抓了起来。

  四十六

  我实习的单位是一家电子公司,主要生产电子元件、配件等产品。

  我在一个很重要的管理部门实习。

  本来吴骏建要安排我在他的公司实习,我没答应。我是学工商管理的,我想找个直接生产企业,最好是时下具有市场代表性的企业,这家电子公司正符合。

  而且,我也想,吴骏建,大忙人,事务繁多,我喜欢他,但我不想过多介入他的工作和生活。

  我现在懂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相爱和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爱不一样。我追求的仅仅是我们彼此那份相爱的气息,但不把那种爱的气息弥撒在他工作、生活的各个方面——我甚至从没问过他的家庭情况,不是我不关心,而是没必要,只要我爱他,他爱我,足矣!

  吴骏建在我实习的公司附近给我租了一套房子,很漂亮,他把钥匙给我,说,这是你的家,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我很少去那住,住在电子厂的集体宿舍,我喜欢那种和天南地北打工仔住在一起的感觉和氛围。

  吴骏建也不去那个家,他只带我去有天蓝色游泳池的别墅过夜。先是游泳,游完后沐浴,我们一起躺在精致的浴缸,相互揉搓,然后激情四溢。

  我不知道吴骏建究竟有多少套别墅,我去过的就有五六套。他还把其中一套稍微小点别墅的钥匙给了我,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进去住。他还要我学开车,学会了,出去,我开着车,他在旁边,手脚不老实地骚扰我。

  和吴骏建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我又几乎要把那个突然死了两个亲人的可怜的、不幸的鲍小康给忘了。

  当然,有时,偶尔想起,我也会给龙溪的二姐打电话,迂回打听他的现状,看他是不是还那么悲伤。

  二姐说:“悲伤?早不悲伤了,你都不知道,人家小康有多厉害,早就忙活开了,为龙溪招商引资,从广东、浙江等带回商人,在龙溪发展这产业那产业的,劲头比以前更足了。”

  喜欢钱的人就是不一样,风秀婶尸骨未寒,他又开始像个蚱蚂疯狂乱窜了起来。撂下二姐电话,我自言自语起来。

  他窜他的,我窜我的。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他喜欢钱,广东、浙江大把大把地捞;我是天生情种,喜欢感情。

  他捞他的钱,我喜欢我的感情。

  没有对错,活法不同,仅此而已。

  四十七

  我会给吴骏建打电话,但很少去找他。

  只一次,不得已,才满深圳地找。

  公司有个叫龙小康的打工仔,在组装车间负责为生产出来的电子元件打包。有几次,晕倒在组装线上。公司决定辞退他,说他体质太差,常生病,还不去治疗,影响了组装流水进度。

  我不认识龙宵康。

  那天下班,我和同事有说有笑走出厂子大门。有个同事说了句:哎,那不是小康吗?

  小康!

  我当即一惊,连忙看过去。

  一个子不高,瘦瘦的小子在厂子门口站着,提着个牛仔包,头发蓬乱,神情甚是黯然。

  同事说,他叫龙小康,进厂子不到一年就被公司辞退了。

  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哦,上帝!

  你看他!

  长得像鲍小康!

  还像小三!

  难怪起的小名也一样。

  年龄似乎挺小,有点白,没小康帅,也没小三可爱,但脸很方正,透出一股耐看的清秀。看见他的一刹那,正如庞德所说“地铁车站走出的阳光照着一棵湿淋淋的花朵”。

  我从没见过清秀得这般忧郁,还如此令我生怜的男孩!

  “你叫小康?”我伸出了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难忘:忧郁、焦虑、不信任。他没和我握手,只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就要离去。

  “你等等。”我拉住了他。

  他停住了,没说话,用疑惑眼神看我。

  “家是哪的?”我问他。

  他别过头,不再看我,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吐出一个地名。

  天呀,那正是我家乡H市的名字。

  “先别走,我和主管说说,说不定可以留下。”

  他又抬起头,还是没说话,看我一眼,不过,眼神似乎多了份信任加惊喜。

  “留下来吧,相信我好了。”我改用家乡话对他说,还冲他笑笑。

  “你也是H市的?”他也笑了,少了几许焦虑,表情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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