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0:54:54

《一个人的双人舞》 BY 小楼又西风 【完结】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10-11-13 00:20 编辑

 《一个人的双人舞——第一次发贴讲述我的八年》
    作者: 小楼又西风

    一年半了,每次无聊的时候就在天涯里面看文章,很多时候都会被感动,但是也都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直到,后来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发现我又在这里看帖子的习惯,她说:天涯是个好地方,你倒不如把你的经历写出来。她说得次数多了,我就开始考虑这个事情。以前没有时间,因为小勇要考大学,现在终于等到他考上了大学,我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回忆以前。

  文字也许并不好,只希望写出来,能够有一分慰藉。也没有哗众取宠之意。
  希望大家看的时候,口下留情。
  引子
  和淼淼住到一起已经差不多半年多了,每次渺渺看见我坐在床头,一个人拿着潘潮的照片发呆,她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坐在边上陪我,我不说话的时候,淼淼也不会说话,直到前几次,她跟我说:“你把这几年的经历写下来吧,怎么说也是一个纪念”
  一个纪念?

  真的能够成为一个纪念吗?我用六年的时间完成了一个承诺,六年来,他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之中,六年以来,我的性格越来越内向,用渺渺的话说,我越来越偏执。
  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还爱他,六年之中,凭的是什么坚持要完成他给我的任务。
  9月份,小勇终于考上了大学,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遥远的北方,这些年,看着他一步步长大,心中对他的牵挂也越来越强。
  也许真的,因为对潘潮的爱而去照顾小勇的成分越来越少,反而因为对小勇的牵挂,而去照顾小勇的成分越来越多。
  这么多年,小勇对我从排斥,到接纳,一切都在自然之中。我并没有刻意去努力,因为有潘潮的托付,如今,小勇的离开,使我某种程度上如释重负。
  想起这些,六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油开始像过电影在眼前浮现…………

  第一章
  98年全国的大街小巷都在放着王菲和那英的《相约九八》。也就是这一年,我考上了大学,生平第一次走出了大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
  我考上大学,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个奇迹,因为我小学毕业以后就被招进了艺校,学了5年的舞蹈,艺校里面,上午是文化课,下午学专业课。好多人根本就不听文化课,因为觉得进了艺校,就是学艺术来的。
  可是我偏偏不,那个时候可能并不懂什么大道理,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并没有那么喜欢舞蹈,而且始终觉得舞蹈应该是女孩子的事情,不喜欢那种因为舞蹈而变得娘娘腔的男人。所以我除了舞蹈,还那么喜欢学文化。
  艺校毕业以后,家里同意我去高中插班,跟着高二下学期的课程一起学习,我选择的是文科班,因为愚昧的认为,政治历史,只要我下功夫,多花时间死记硬背,会很容易赶上别人。可是结果却比我想象的痛苦的多。

  在艺校里也学政治,历史,可是没有老师告诉我,回答哲学题目的时候,要先引用哲学原理,然后阐述为什么,最后说明怎么办。
  但是我先天不服输的性格帮助了我,高三下学期,我的成绩突飞猛进,一跃进入年纪前二十名。高考后,让我父母掉眼珠子的考进了长江以南人人皆知的**大学。
  没有想到,大学以前比的是学习,进入大学以后比的是特长,因为档案上的特殊经历,在迎新晚会上还被我所在的学院推荐去表演了一个独舞,那一场晚会记得不多了,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年半没有练基本功,三十多圈点转转下来,头晕得差点没有站稳。
  我和淼淼就在这一时期认识,那个时候的她纯洁得像水一样,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未来的若干年,我都要一直怀着对她的内疚和感激之情。
  军训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被安排集体体检,在检察听力的那里排着长长的队,正在我无聊的时候,有一个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头,一张清秀娟丽的联映在我的眼前。这个女孩子用极其温柔的普通话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张遥,你呢”我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看” 她把她的体检表伸到我面前,上面写着“罗淼淼”.
  “我是**系的”她比我大方的多。
  “呵呵,你跟我是一个专业的啊” 军训的时候,男生女生分开,所以对于我们系的女生,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们就这样熟起来,她总是这样那么的乐观和开心,在我有心事的时候,她也总是会用几句话把我劝解好。那时候对于她,我想我应该是有好感的,在寝室里面,大家都说,进入大学一定要赶紧找一个女朋友,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一般都会想,如果我要找女朋友,淼淼应该是很合适的。
  军训结束以后,开始上课,我自然而然的和淼淼走得更近,我们每天一起结伴去上课,结伴吃午饭,但是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亲近。没有想过跟她再近一步,我和她在一起只是觉得很舒心,很快乐。

  或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很漂亮,当别人在传闻我跟淼淼的事情时,我有一种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感觉。
  改变我命运的事情,发生在大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学校每年都要组织艺术节,由于我们学校巨大无比,有二十多个学院,八万多学生,所以各个学院都对艺术节极其重视。艺术节当中的舞蹈大赛,更是重中之重,自然而然,我又成了我们院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辛苦排练,终于迎来了预赛的这一天。我不服输的性格在这一次艺术节当中又得到了极大地体现,我要么就不参与,要参与就要得特等奖。
  淼淼是先天协调性就很好的,所以她也在这次舞蹈演员的行列中。
  预赛的这一天,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大礼堂的周围,我忙前跑后的张罗最后的准备工作。这个时候有个同学跑过来对我说她的演出服被墙边钩子撕裂了,离我们上场还有大概40分钟。我赶紧往学校外面跑,我要在40分钟之内到省歌舞剧院去租一套服装。
  我闷着头往外冲,一边跑一边回头交待他们要注意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就一脚绊在地砖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真丢人!

  我爬起来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看见,还好没有什么人注意,我拍拍身上的灰,想继续跑,这个时候看见楼梯那边的一个人。
  下午四点钟,太阳已经偏西,斜阳还散落在楼梯口的墙壁上,那个人手里拿着烟,歪靠在墙边,要命的事,他还看着我在笑。
  那个场景,至今在我记忆深处磨灭不去。
  那是一张极其俊俏的脸,寸头,一直脚斜搁在另一只脚边,穿着一双现代舞鞋,一看就知道是跳舞的。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光景。
  那时候心中的感觉很矛盾,又觉得这个人很经看,又觉得他是在笑话我,很窘迫。

  我不想多看,迈开腿继续往前跑。
  还好很顺利的租到了服装,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到我们上场,淼淼拿好了一瓶水,在路边等我,见我满头大汗的跑回来,赶紧上来给我擦汗。
  她一边给我擦汗一边说:“幸好你让所有的男生都不化妆,要不然现在哪有时间给你补妆”
  “嗯,我就是觉得男生化妆很别扭”
  我一边喝水,一边回头看那个楼梯口,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第二章

  我们的运气很好,排在预赛最后一个上场,接近冬天的时节,快六点钟样子,外面的光线已经暗下来。
  黑场中,我们走上舞台摆好造型,音乐声响起,所有的人都进入了状态,一个月的排练,所有的动作都烂熟于心,现在跳的是我反复跟大家说的——感觉。
台下并没有太多的观众,一是因为预赛,本身来看的人就不多,另外我们最后一个上场,其他院的拉拉队也早就撤退了。舞台下坐着一排评委,当然,我们努力想征服的就是他们。
  我们的结束动作是男生托举女生,还要点转十多圈,然后定住。这时候,舞台后上方的追光灯亮起来,照着下面的评委席,我一边强压住急促的呼吸,一边把视线看向下面的评委,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落入我眼帘——那个叼着烟,歪着头看着我笑的男人——他居然是这一次的评委?那一刻,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清楚地感觉,总感觉一个目睹自己出过丑的人,居然又在一个正式场合盯着自己努力出风头!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下场以后,我们在后台换好衣服,就急急忙忙离开大礼堂,进入决赛已经是肯定的事情了。就在我要跨出大门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喂,你等一下”
  我还没有意识到是在叫我,准备继续往前走。
  “哎,说你呢,你走路还真是心无旁骛,难怪摔跤”
  这时候我知道是在说我了,我回头一看,正是他,他依然手中叼着一支烟,脸上坏坏的笑。
  据他后来说,当时我的脸刷地就红了,我问他:“您有什么事情么?”
  “朝鲜族舞蹈你们也敢跳?”他还是坏坏的笑着。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就看着他

  “除了你,没有一个人的份儿是对的,你是学过舞蹈的吧?”他继续说到
  “嗯,进大学前学过几年”我有一些底气不足
  “那你不知道男怕蒙古,女怕鲜?你们院那些人都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朝鲜族舞的气息谁领会到了?”他的语气一点都不严厉,可是却一下把我从刚才的得意心情中拽出来。
  他见我不说话,又说:“你们的舞看着热闹,骗骗外行没问题,可评委都是专家哦”
  这个时候,我有点忍不住了,我觉得他还象有点过分:“我们练了一个月,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时候,淼淼见我半天没有出去,走了进来,她看见我在跟这个人说话,而且她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评委,赶紧跑过去说:“老师,那您就给我们辅导辅导吧。”淼淼一项比我识时务,这是她的强项,可是我就是不会顺杆爬,后来那么多年,我也依然没有学会。
  那个人听淼淼这么说,反倒是不说话了,还是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而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淼淼一见我这么不识相,赶紧用胳膊肘撞我。我还是一言不发。苗苗又用眼睛撇我,见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就接着说:“好不好啊,老师,离决赛还有一个星期呢,我们的动作都很熟了,你帮我们指点一下内在感觉吧”。
  “呵呵,我有空的话,来给你们看看吧”那人总算答应了。
  淼淼一幅遇见恩人的表情:“哈哈,谢谢老师,我们每天下午都在院里排练,您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去接您”
  “明天不行,我有事情,后天吧,下午两点半,你们在校门口等我”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请问你贵姓啊?”在这一方面,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淼淼。
  “我姓潘”
  “好的,谢谢潘老师”淼淼说完,又用胳膊肘撞我,我只好会意地说了句“谢谢您”。
  我跟他的初次会面,就这样结束了,那已经是八年以前的一幕,现在在记忆中,只剩下我当时的尴尬,和他脸上那坏坏的笑容。
  但是说实话,他那张脸,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时候,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长相,后来我无意在电视上看见了一个明星叫做施易男,我如同触电一般的以为我又见到了他。
  回去的路上,淼淼极其兴奋得在我耳边唠叨:“你不知道他是评委啊,听说这次的评委全部都是从外面请的啊,好像都是省歌,市歌,还有艺校的耶。你说他都答应帮我们指导了,说明我们这次有希望呢”
  她唠叨的我都不耐烦了。我回了她一句:“你不就是看见帅哥了么,至于这么兴奋!”

  “什么啊,我是为大局考虑好不好”淼淼很少跟我生气闹脾气,她还在为她刚才的良好表现而自豪。仿佛她为院里办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0:55:44

第三章
  当天晚上我躺在寝室的床上,辗转难眠,一直在想:他为什么结束以后要过来跟我说那么一段话呢?我又不认识他,还在他面前摔了一跤。最后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下午排练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了,有个评委要来给我们作指导,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他们都认为,一定是评委认为我们的舞蹈最有希望,所以希望我们能够做得更加完美。我却一直没有表明观点。
  第三天下午,淼淼她们两点就出去等着了,他们非要让我也一起去,我却坚持要在院里组织大家先排练。我很难形容那个时候的心情。难以描述的感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怕见到他,但是又好奇想要见到他。
  后来,他几乎是在簇拥下到了我们院里,那天下午,我对他的了解多了一些,知道了他叫潘潮。是市歌剧舞剧院的舞蹈编导。而且令我吃惊到下巴落地的是,他今年三十二岁了,我们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最多二十五六岁,看来跳舞的人年轻这句话是没有说错的。

  我有一丝好奇,以他现在的状态,完全还可以在舞台上风光,为什么却退居幕后了呢。那个时候,对他的疑问好像永远都问不完。
  专家就是专家,经过他的指点,大家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朝鲜族舞蹈的内在感觉,尤其是我们的女生,我以前一直跟她们说,别老是以为朝鲜族舞蹈就是提肩,要用气息去带动,可是大家就是找不到感觉,可是一经过他指导,大家很容易就体会到了,用后来范伟的话说: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咧?
  那天以后的一个星期,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我们都在未最后的决赛紧张备战,大家的信心也越来越强。
  在这种心态下,时间倒是过得飞快,很快,决赛的日子就到了,那一天,我们恨不得早上6点钟就起床,我要证明自己的日子到了,我一定要在晚上的比赛中把特等奖拿到手。
  九八年,我的大一,我一个刚进入大学校园的学生,一腔热情的做着自认为是“无私奉献”的事情。
  我们的运气真的是很不错的,晚上的决赛,我们又抽到了最后一个上场的好签。看着别的院的舞蹈一个个上演,我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我们进入大礼堂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评委席在最靠近舞台的第一排,被重重人墙所阻隔,我想,有一个人这个时候一定也在第一排正襟危坐,可是却看不到他,关键,此时的心情更多的还是在我们的比赛上。
  终于轮到我们上场,在我们表演的整个过程中,观众的掌声一度掩盖了音乐,也更加掀起了我们的表演激情,大家在舞台上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舞蹈结束,我们走下场,其他学院的演员向我们投来了欣赏的目光,其中有认识的人,更是恨不得提前过来道贺,但是说实话,我心中还是很忐忑的,根据决赛的赛制,每一个舞蹈都不现场亮分,而是等全部结束后,统一公布名次。我站在下面,极其焦急的等待最后的成绩,我们院的团委书记走过来站在我旁边,这是一个极其能干的女强人,她对我说:“放心吧,我们肯定是一等奖”

  主持人上场了,她开始公布优秀奖的名单,当然不可能有我们,然后是三等奖。
  二等奖有五个,前三个都没有我们,当然,只要最后两个名字也不是我们学院,我们就肯定获得了一等奖,就在我既自信有忐忑的时候,突然听到:“最后一个二等奖—— * * 学院”
  这是我们学院!那一刻,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观众席中爆发出一阵嘘声,连观众都认为我们铁定是一等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团委书记在旁边说了一句:“我去问评委!”
她大步走向前去,可是我仿佛还没有从主持人的那一句话中回过神来,不可能阿,不可能啊,我们怎么可能不是一等奖呢?
  淼淼站在我旁边,她也没有说话,其他有的女生哭起来。

  获得一等奖的两个学院的拉拉队已经在人群中欢呼起来,彼时彼刻,仿佛整个喧闹的人群中,我们这一堆人是被遗忘的。
  说实话,我还在寄希望,团委书记去问评委,能问出个结果来。
  书记回来了,她只是对我摇了摇头,说了声:“算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算了?”我几乎和淼淼异口同声。
  “另一个二等奖的学院的书记告诉我说,两个一等奖的学院都给评委塞钱了,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能怪谁呢?”书记很无奈,其实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她能做多少呢?
  我真不能相信,这么大的一个学校,这么受重视的的一个比赛,居然会隐藏着这样一种肮脏的交易!那时候刚进大一得我,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理由,这还是我心目中纯洁的大学校园吗?这还是我心目中理想起步的摇篮吗?
  这个时候,观众已经离场了,人也渐渐散去,我透过人群,依稀看见前排的各位评委们还在和校领导握手,寒暄。

  在那一排评委中,我一眼看到了他!这个时候,他也回头了,他左顾右盼,似乎也在看什么,突然间,他看到我,而我一直在看着他,他跟我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概就隔着四五排座椅。
  我恨屋及乌,已然失去理智的我冲他狠狠地蹬了一眼,歪过头冲地上吐了一口痰。我要表示对你们这种见利忘义的人的鄙视!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0:56:11

第四章
  就像有一句歌词所唱:也许,没有也许。
  如果那天不是院里请我们去艳阳天吃宵夜,也许他就作为那么一个小人形象永远从我视线和记忆中消失了。
  那一天,院领导表现得特别仗义和通情达理,团委书记,我们私地下叫她郭美丽。她找到淼淼说,院里晚上请你们去艳阳天宵夜,你们在我们心中就是第一名。这几句话当时把我感动的无以复加。郭美丽的干练形象加上她的义气使得他多年以后在我心中依然是一副侠女形象。
  去艳阳天以后,我们在大厅里面坐了两个大圆桌,除了我们18个演员,还有郭美丽和一帮学生会的大哥大姐,坐下以后,我就喊:“先上酒!”那天为了准备比赛,其实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是这一会儿,我就想喝酒,恨不得用酒淹没这世界上的不平事。
  郭美丽在我心目中成为侠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完全没有团委书记的架子,当然本来她也不比我们大多少,而且,关键是,她极其能喝酒,在酒桌子上才知道,那年,她刚刚被任命为院分团委书记,这次艺术节,也是她极其想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事到如此,她自然也失望。

  觥筹交错间,我都不记得自己端了多少次杯子,淼淼一直坐在我旁边,对于我的“豪放”行为,她并没有多加制止。
  渐渐的头就开始眩晕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觉得喝那么多啤酒,肚子是在快要被撑爆了。我起身,步履蹒跚的去厕所。走到卫生间,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我说了声对不起,就往边上走,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我认识。一抬头,居然是他!
  潘潮!他正看着我,他居然还是一脸坏坏的笑容!
  “你们也在这里啊?”他对我说。
  我酒劲上冲,张口就是一句:“是啊,就许学校请你们来艳阳天腐败,我们学生就没钱来吗?”

  我还想说什么,可是胃酸一翻,抬头就是一口,哗的一声就吐在地上,而且还吐在了他的裤腿和鞋子上。
  我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而且从来没有喝到吐,这第一口吐出来,立刻就引起肠胃翻江倒海,他赶紧扶着我进到洗手间里面,我一阵惊涛骇浪完毕。他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说:“小孩子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
  “要你们这帮乌合之众管?”我回头甩给他一句,然后扭头就走。
  回到酒桌子上,我意识到,自己还是清醒地,可是我不想清醒,于是又不断的举杯,喝到最后意识渐渐离去了,大家最后离开的时候,我只知道是被别人架回去的,而且依稀记得,出艳阳天门口的时候,他们那帮评委也正在离开,在和部分领导做着最后的寒暄告别,那时候我已然连鄙视的力气都没有了。
  据寝室的哥们儿说,那一夜,我睡在上铺,恨不得好几次飞流直下三千尺,他们拿盆子接着我吐出来的污秽,大家对我那一夜的行为都极其包容,我特别感谢他们。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还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寝室的人都不在,都去上课了,我爬下床,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顿猛灌,看见他们给我留的纸条,说已经帮我请好假了。心中又是一番感激。
  这时候,寝室的电话响了,我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拿起电话。
  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张遥在吗?”
  第五章
  “你是?”
  “昨晚上吐了我满裤子都是,今天就不记得了?”

  我立刻想起昨晚的情境,潘潮?心中又是一阵气愤,同时也夹杂了一些歉意:“你怎么会知道我宿舍的电话呢?”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你现在睡醒了没有?”他的语气似乎反而是他站在有理的一面!
  “头晕着呢!”
  “那就是说已经睡醒了,你现在到你们校门口来吧。”他一幅不容我商量的语气。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还想继续问,谁知他打断我说:“别问了,现在就出来吧,半个小时后在你们校门口见。”

  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我手拿着听筒愣了半天,这算怎么回事?他是要我给他赔裤子么?他不至于这么幼稚吧?那难道是找我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跟我结识昨晚他们评委的评判?
  想到这里,我想那倒不妨去会一会他,我倒想听听他作何解释。
  我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在镜子里一看,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喝醉的感觉真是一点都不好,吐的胃和肠子都拧一块儿去了。
  半个小时以后,我走到了校门口,我左右张望,穿过人群,看到了他,他还是手里拿着一支烟,斜靠在电话亭旁,跟个二痞子一样。
  他看到我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走过来说:“走吧”
  “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我,自己往路边走,不知道为什么,我两腿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他走,他拦了一辆的士,我跟他上了车:“去汉口,师傅”
  去汉口?他带我去汉口干什么呢?大老远的。

  一路上他也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他俩眼一只看着外面,我却忍不住哦偶尔侧着眼睛去瞄一瞄他,他剪的是寸头,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我还是很难相信他都32岁了,怎么看都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
  那天路上一点都不堵,恨不得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汉口,我对汉口一点都不熟悉,他在一条巷子里让车停下。下了车,他转身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店。
  他见我不动,回过头来:“进来啊”
  我跟他走进去,真的是一家很小的点,但是它门口摆了无数个小瓦罐,特别精致,进门的墙壁上写着:本店专门经营各种滋补汤,我大略的估计了一下,几百种是有的。
  坐下以后,他点了东西。然后又点了一支烟。我们面对面坐着。

  然后他抬起头,这个时候的他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坏笑。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喝汤啊,我给你点了枸杞肚片汤,很补的,小孩子喝那么多酒,还吐成那样不补一下怎么行。”
  我实在有点无语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心里涌起了一丝感激,他跟我又不熟,我昨天还对他恶语相向。
他似乎能够看穿我心里的所思所想:“我昨天给你们打的9.8”
  9.8?那不是比第一名的分数还要高?我有些不相信。
  他接着说:“你们比预赛的时候进步很多了,你们很努力,值得那个分数,别人怎么打分我管不着,但是既然让我来当评委,我就要公平公正”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收起了他的笑容,由不得我不相信,既然如此,原来我恨屋及乌,错怪了他。
  我抬起头看着他。正要说什么。
  “你不用感激我,这个社会就这样,你才多大,刚上大学,以后这种事情多的是。”
  不可否认,那一家的汤的确非常好喝,一点都不腻,而且从汤上来以后,整个喝汤的过程变得愉快了。
  他喝得不多,却总是用一脸的坏笑看着我喝。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寝室电话的?”我被他看得实在不好意思。
  “你昨天走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吧,我帮你和淼淼拦的车,她给了我你的电话,那小姑娘真不错,对你可好了。”
  他说得我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起昨天的狼狈样子。
  “编钟乐舞又公演了,想去看吗?”他问我。
  编钟乐舞,从我在艺校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可是全国闻名的舞剧,以湖北隋州出土的编钟为题材的。

  “想啊,我还从来没有在剧院里看过大型舞剧”
  “那就快点喝,七点半开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跟他并不算很熟,可是对于跟他在一起所作的事情似乎都不觉得陌生,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晚上在省歌上演的编钟乐舞让我打开眼界,在剧院里看这种表演完全是一种享受,跟在电视上完全不一样。看完之后,他送我回学校,我却仿佛还沉浸在舞剧之中。
  车到了校门口,他送我下来,他说:“我陪你走进去,正好我想呼吸一下你们学校里的新鲜空气。”
  我在校门口的灯光下,看他,一张五官极其精致的脸,极其细腻的皮肤。那天跟他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你一个样子”

  “啊?”
  他接着说:“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在舞蹈学院,那个时候也像你一样,其实心里谁都瞧不起,什么都想争,都想做到最好。不过,后来发现,我们这种性格,一点都不好。”
  我想接他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接起。
  他转过头来问我:“淼淼是你女朋友?”
  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啊?这个啊,我不知道,算是吧”

  “哈哈,还有算是的,这小姑娘不错,人挺好的,比你会来事。”
  听他夸奖淼淼,我说:“她比我会处理关系”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我们寝室楼下了,“我到了”我抬头对他说。
  “嗯,好的,过周末你有时间吗?叫上你女朋友,我们去动物园”
  “动物园?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觉得他的这个提议好奇怪。

  “我们不是小孩子,可是主要是陪小孩子去啊”他又是一脸的坏笑。
  “啊?哪个小孩子啊?”
  “别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上去吧,我也要走了。”他说完,转身就走了,黑暗中,他边走边摸出一支烟来点上。他俊朗的身形在夜幕中显得更加好看。
  八年前的那个周末,我见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小孩子,问题是当时的我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个小孩子会在未来,跟我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他会跟我斗争磨合6年,让我在责任和承诺中跟命运搏斗。
  八年前的这一切,历历在目,八年前的这一切,回忆起来却滴滴见血。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0:56:47

第六章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早上八点多,寝室电话就响了,潘潮说他到学校门口来接我们,我没有同意,跟他约好,直接在动物园门口见。
  我跟淼淼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陪一个小孩子?谁呢?我心中的好奇感顿生。
  中间转了好几趟车,到动物园的时候都快11点了,跟淼淼下车,远远的看见了潘潮,他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他面前站着一个10来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看样子,潘潮在逗这个小孩子。
  我们走上前去,潘潮回头看见我们来了。淼淼热情的叫了一声:“潘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潘潮就好了”,潘潮站起身来。
  “哈哈,那怎么行呢,你大我们那么多?”淼淼就会来事。
  “那就叫我潘潮哥”潘潮也笑了。

  我侧过头看他旁边的那个小孩子,那小孩儿,扭着头,一脸的不高兴,也不理我们。
  潘潮回头对我们说:“对了,这是我儿子,小勇”
  “什么?”
  我和淼淼几乎同时说出来:“你儿子?他多大了阿?”
  “我十岁!”那小孩儿不等潘潮回答,自己硬邦邦的丢过来一句话。

  我赶紧问潘潮:“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啊?”
  我内心简直吃惊极了,潘潮自己看起来都想一个二流子小青年。他居然会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要不是他亲自说出来,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有时间慢慢跟你说吧”
  淼淼倒是接受的快,她主动走过去,对那小孩子说:“小勇,今天来动物园怎么不开心啊?”
  “要你管?”那小孩子的脾气还真是不好。

  “怎么这么没礼貌,叫阿姨”潘潮在旁边接话。
  “啊?叫阿姨?我那有这么老啊,叫姐姐吧,哈哈”淼淼说完这话自己倒先笑起来。
  “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陪他逛动物园?”潘潮问我们。
  我没有接话,我脑袋里面还沉浸在疑问之中,他今年三十二,他的儿子十岁,这么说,他22岁就结婚了?不对,更早,他22岁就生孩子了?
  淼淼见我没有说话,就说到:“先玩儿吧,我们在公交车上吃的早餐,还不饿呢”

  “那也好,我们也吃得晚”
  小勇听见他爸爸这么说,转身就朝动物园里走,淼淼赶紧跟上去,淼淼就喜欢小孩子,他们俩走在前面,淼淼也不管小勇理不理他,在旁边一个劲的逗小勇。
  我和潘潮走在后面。潘潮显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点了一根烟。
  “我跟他妈是奉子成婚,呵呵,我从舞蹈学院毕业,分到市歌,然后就认识了他妈,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糊里糊涂就做了糊里糊涂的事情,后来发现她怀孕,准备打掉的,结果她偷偷的留下来了,等到遮不住的时候,只有结婚了。”
  “噢,那她妈妈怎么没来陪你们逛动物园啊”我问到。
  “她?我已经一年半没有见到她了,前年,她停薪留职去深圳了,本来说这几天回来看看小勇的,我跟小勇说今天和他妈一起来动物园,结果,前几天又说不回来,这不,找你们来帮忙陪他么”潘潮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无奈。

  我现在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一脸的不开心了,他认为他爸爸欺骗了他,他没有见到她妈妈。
  “你有儿子,我怎么也没见你每天按时回家啊”我接着问了一句。
  “我哪里会带孩子啊,我自己的事情又多,所以专门托关系找了一个学校,让小勇平时都寄住在他班主任家,我周末接小勇回来。”
  我心中略微的有一些不快,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当时这么想。
  这样,就走到猴山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见好玩的东西,就渐渐忘掉了刚才的不快,潘潮买了几根香蕉,淼淼带着小勇,给猴子扔香蕉,小勇高兴起来。

  这一天,算是我第一次跟小勇打交道,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潘潮没有再跟我联系,大概有两个星期的样子,跟他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开始在我心中渐渐淡忘。倒是淼淼,偶尔在我耳边提起潘潮,对他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孩子表示唏嘘。
跟潘潮的关系慢慢发生一丝改变的事情,出现在我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
  这一天我正在寝室里狂背管理学的笔记,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寝室的电话响起,我起身去接电话。
  “张遥在吗?”
  他每次给我打电话都是这样一句开头,不管后来我们已经完全熟悉了对方的声音,他都是这样开头。

  “我就是”
  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酒醉的人声:“我喝醉了,你管不管我?”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呕吐声,我赶紧说:“你在哪里啊?”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又说了一遍:“我喝醉了,你管不管我?”
  “管啊。但是你总要告诉我你在哪里吧?”
  “我在你们寝室楼下”
  “什么?”我晕,这个人喝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找得到我寝室,服了,挂了电话,我赶紧穿好衣服下楼,说实话,见到他有点崩溃,他一屁股坐在电话亭下面,电话都没有挂好,扯着根电话线吊在下面。
  我赶紧过去扶他,他见到是我来了,一把手伸过来搂住我的脖子,我赶紧问他:“你还好吗?没事吧?”
  他盯着我的眼睛,半天不说话。我又问了一遍。
  “你说我有事没事?”
  “你怎么跑到我寝室下面来了啊?”我问他
  “不记得了,跌跌撞撞就跑到你这里来了”

  我彻底服了,我把他扯起来,问:“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为什么啊?你喝成这样还不回家?”我问他
  “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她爹妈都在我家竖着,我回去干嘛?”
  我当时想,难道是他跟他老婆吵架,惊动了他岳父岳母?但是后来证明,事情远远不是我所想得那样简单。
  第七章
  现在怎么办呢?我总不能把他弄到我寝室吧?我扶着他走到校门外,我们学校周围有一排小旅馆,只能把他安顿到那里了。
  当时临近学期末,余钱不多了,身上就七十几块钱,我累得一身大汗,把他扶到一个旅馆里面,一间单人房那人要收我80块钱,我磨破嘴皮子跟他讲价,最后65块钱让我们住下了。
  把他扶到床上,用剩下的钱买了几瓶矿泉水。
  再回到宾馆的时候,我已经累得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想动了。他倒好,倒在床上一声不吭,我给他喂了几口水,然后帮他脱衣服脱裤子,帮他脱上衣的时候,看到了他结实的六块腹肌,看来,这么多年,他的基本功没有丢。

  把他塞进被子里,我起身准备离开,第二天下午我还要考试,我准备回寝室,一看时间,十一点多,趁寝室没有关大门,还来得及。
  谁知道我一站起来,他伸手就拽住我的胳膊,我用一只手准备把他的手掰开,我靠,这力度,拽的叫一个紧。他口中呢喃了一句:“别走”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可怜,我突然感觉到他活得并不轻松。算了,那就不走了,省得他半夜还要吐,没有人照顾。
  我把他外面搬了一下,然后脱去外衣躺在里面,怕他会突然想吐,让他睡在外面方便一些。
  我躺下以后,他突然翻身过来把一条胳膊搭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在床上跟一个男人这样子睡觉,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听见他在我耳朵边上口齿不轻的说:“妈的,老子要离婚,老子要离婚”。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的那一条胳膊一会儿要换个地方,搁在我胸前一会儿,又搁在我肚子上一会儿,每换一个地方,我都要醒一下。
  后来他把手从我胸前拿开,移动过程中从我那个部位擦过,我浑身一颤,紧张得不得了。
  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天快亮的时候,我渐渐睡熟,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恨不得晒屁股了,我睁开眼一看,旁边是空的,我赶紧起来,跑到卫生间一看,也没人,看来他是走了,心中顿时有一些不快:这人,连谢谢都不说一声。走的倒是干脆。
  因为下午要考试,我也赶紧起来,回学校做准备。
  我想,他下午因该会给我打电话吧,人之常情,他也会说声谢谢。
  结果一直到第二天,他都没有任何消息。

  我头一天还挺愤愤不平的,第二天的时候倒没什么了,反正就当作了一件好事。
  谁知道第三天下午,他的电话来了,室友接的电话:“遥子,找你的”
  我赶紧去拿过电话,他在那头笑得不行了。我问他:“你笑个什么?”
  “哈哈哈,窑子,我还青楼呢。”
  “这……,我寝室的哥们儿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他收起笑容:“现在有时间吗?”
  “我明天要考试”我回答说
  “我问你现在,谁问你明天了?”
  他怎么听口气一点都不像是道谢的呢?我心中也没什么好气了。
  “现在要看书”
  “噢,那就是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四点半,你们校门口见”

  我正要说什么,那头电话已经挂了。
  无论心中怎么不舒服,四点钟的时候,我还是收拾完毕,出了寝室。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老姿势,靠在电话亭,一手吊着一根烟,一只脚斜靠在另一只脚上。
  我心想:“装什么酷,昨晚有多出丑,自己还不知道吧”
  他见我来了,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冲我招了一下手。我上车问了他一句:“又去喝汤?”
  “喝汤?为什么?”

  “你不是说喝醉了,喝那个汤,最舒服的么?”我回答
  “哈哈哈哈,这都过了两三天了,我还一直醉不成?”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思维还停留在两天以前,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头都没侧的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停了,跟他走下车,他跟我说:“来过这里吗?江滩。”

  我摇了摇头,我抬头看去,长江就在眼前,武汉的江面很宽,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观察就在我脚下的长江,气势恢宏。
  我们站在江堤上,他对我说,这里有一家餐厅,是露天的,桌椅就摆在江堤上,脚下就是长江,吃饭很舒服。
  那天具体吃得什么,好像真的不是很记得了,按说应该印象很深才对。我唯独记得的是,那天他对我所说的那一大通话。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收起了他那招牌式的坏笑。他对我说那天他为什么喝醉了。为什么今天才跟我联系。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0:59:14

 第八章

  那天,他点了一瓶香槟,这是我第一次喝香槟,也是第一次用高脚杯喝酒,我实在不习惯香槟的味道,基本上是用喝药的态度来喝香槟,两杯下去以后,头开始发晕。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注意到我盯着他,嘴角一翘,微微笑了一下,我等着他说话,我知道今天,他一定会跟我说什么。
  果然,他点着了一支烟,开始说:“我跟她结婚很突然,那个时候,好像全团的人都突然知道我和她结婚了,第一年的时候,一切都还挺正常,没过多久,她就开始经常不回家,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团里的女演员都在为了争上新舞剧《荷花赋》的女一号,而那个时候,她跟团长走得特别近,当我知道他跟团长出事儿的时候,小勇只有不到两岁,她也不管,我爸妈都在不在本地,而且那时候他们工作都忙,而她的爹妈更是什么都不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一边说,一边喝酒,他喝酒的速度很快。我怕他又喝醉了,但是看他的状态,我也不好劝他,就不停地给他夹菜。
  他接着说:“我们接下来的四五年,根本就不像是结了婚的人,她恨不得一个星期只回来一两次,而我也懒得管她。直到前年,团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停职,去了深圳一家企业的文工团作团长,而她就跟着去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离婚呢?”
“离婚?我想离,她不离,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喝醉么?她回来了!我叫她离婚,结果她把她的爹妈都叫到家里,一通大闹,我烦到了极点,一个人跑出来喝酒,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你那里去了。”潘潮又喝了一口酒。
  “噢,我以为你会联系我的”我小声地说了一句。
  潘潮听到我这么说,脸上的那股坏笑又跑出来:“哈哈,想等着我感谢你是吧,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她爹妈还没走呢,把小勇都接回来了,这两天头都大了,她今天早上又走了,去深圳,我下午就给你打电话了。”

  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充满了一种疑惑,以他所说,他的老婆和他们团长好了这么多年,按说,是个正常人,都盼着和潘潮离婚,然后嫁给他们团长阿,她为什么坚持不离婚呢?
  这个困惑我一直没有想通,因为以我当时的所知道的种种信息,我没有办法想通。
  但是我并没有问潘潮,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问了,潘潮会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可能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而以我当时的性格,他不说,我又怎么会问呢。
  人实在是很复杂矛盾的动物!
  潘潮又给我倒了酒,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就喝光了,我的眼神开始迷离,我不是那种沾酒就醉的人,但也绝不是那种很能喝的人,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影像,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

  我脑袋里面瞬间记起那天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情景。
  饭后,潘潮跟我在江堤上散步,天已经黑了,那天天气不错,天上星光一片。
  不知不觉就走到龙王庙了,龙王庙是汉江和长脚的交汇处,自古以来汉江清,长江浑,所以在入江口形成了真正的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壮景,可是当时天已黑,江面被一条条停泊的船支上的灯光所装点。
  江风起来,身上感觉凉了。我哆嗦了一下。
  潘潮没有回头,他把烟掐在两指之间,用中指一弹,烟头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江水中。然后他转身脱下自己的外套,二话没说就披在我身上。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我没想到就那么哆嗦了一下,他却注意到了,而且还那么不动声色,第二,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另外一个男人这样的关切。我有一些不适应,但是他的外套披在身上,却是我顿时暖合起来,这种暖和由内而外。

  “你不冷啊?”我问他。
  他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操,穿多了真他妈的不舒服,动起来不方便!”
  潘潮就是这样一个人,潘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跟他说:“我要回学校了”
  “好,我送你回去”
  我和他沿着江堤往回走,在走的过程中,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顺势将我的手攥到了他的手心,一瞬间,我有过电的感觉,我跟淼淼也牵过手,但是却从来没有这种体会,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心里有些打鼓,但是我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在夜幕中被他牵着,一直走到了路边,见到灯光,他的手松开了,我侧过去看他,他也正好侧过头,他脸上有一丝尴尬。看到他这样,我更不好意思了跟他说:“拦车吧”
  回到寝室,这一晚,更加睡不着,自从认识他后,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我在他面前摔倒,演出完以后,他却跑过来对我说了那么一番话,这一次,他又对我说了一大番话,而且在这之后牵住了我的手,而我顺从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第九章
  这一晚上,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和潘潮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牵我的手?而我居然会一点都不反感呢?
  为什么他一碰我,我就会有触电的感觉呢?这种感觉,我和淼淼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过。忽然间,我想起了高中的时候看过的一本杂志《人之初》,上面讲述了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的感情——同性爱?
  我想我跟他还不至于,或许就是比较投缘?或者他觉得我够义气,愿意对我倾诉一下罢了。

  这之后,我进入了最后几门考试,每天忙着背书,而潘潮隔个两天就会给我打一次电话。互相寒暄几句,问一下好。
  很快,考试结束了,学校放了寒假,我是个比较恋家的人,一放假就回家了。
  临走之前,潘潮说要送我,我没同意,因为和几个老乡约好了一起走。我把家里的电话给了他,他说会给我打电话拜年。
  刚回家的几天,家里的温馨感冲淡了一切,三天过后,我就发现,心里总感觉缺少了什么。我给了潘潮我家的电话,而他却没有留电话给我。我在吃饭的时候,会不知不觉就开始想起这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眼前也就会浮现出这个人的样子,还有他那一股坏笑。淼淼总给我打电话,每次说不了两句,就挂了。
  寒假就开始这么无聊的过着,一直到过小年的这一天。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爸爸去接的电话,然后对我说:“张遥,找你的!”

  我以为是淼淼,走过去拿起听筒:“喂”
  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小子,寒假过的爽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激动:“你不是说给我打电话的么?”
  “这不是正在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疲惫。
  我觉得我似乎有些失态,赶紧说:“你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累”

  “嗯,我父亲病危,这几天都在医院陪床”
  我顿时吃了一惊,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怎么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呢?我赶紧问:“现在好一些了没有啊?”
  他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估计能熬到99年,就算很不错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老人家没几天了。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心中顿时有一些感动,我安慰了他几句,叮嘱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然后他说他要赶紧去睡一下,就挂了电话。
  这之后,他给我又打了两次电话,他父亲还是没有能熬过新年,腊月28的时候去世了,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他现在的母亲并不是他的生母,是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父亲再娶的,他的亲生母亲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病逝了,现在他父亲又去世,他的后妈跟着他的亲生儿子去了。

  那个寒假我总在想,这样一个男人,他现在还有什么呢?老婆如此,亲父又去世。上帝也许真的不是很公平罢。
  这个年,我过得并不舒服,因为我总在想,潘潮的这个年是怎么过的?他因该不会跟他的后母一起过,更不太可能跟他的岳父岳母过。
  后来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忘记找他要他家里的电话,时不时地,我会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在电话中,他总是跟我说,他年过得很好,有好多朋友哥们儿一起过,还告诉我说,小勇也很好。
  但是,我猜想,他的这个年一定过得非常不好,我在家里总会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就这样,一直到正月初七,我实在有些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有一次在给他的电话中我突然告诉他,我想提前回学校。他好像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语气一下子就活泼起来。
  “那好啊,我们可以一起过上九日(好像武汉就有这样的规矩,正月初九也是一个节日)”
  他跟我约好去火车站接我,然后去他家过节。
  想提前回学校的理由很好找,我一要去学校准备下学期过英语四级为借口很容易就说服了爸妈。

  正月初八,我离开家,再次前往武汉,这一次,没有父母的陪同,更不同的是,这一次去武汉,竟然是为了一份牵挂去的。
  正月初九的早上五点多钟,火车就进了武昌火车站。
  走下车厢,武昌火车站的站台上,人已经很多了,天还没有亮,在站台灯光下,穿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他。只是大半个月的时间,这个人已经瘦了一整圈。
他在楼梯口站着,看见我走下车,扔掉手上的烟就走过来,这一次,他跟每次见到我的姿态都不一样,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把我揽在怀中,力气非常大。
  我能感觉到,在这大半个月中,积蓄在他心中的种种情绪。他需要一个人来宣泄。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1:00:18

第十章
  我第一次走进张遥的家,说实话,进门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这个家里不仅没有过年的气氛,说得不好听,简直像一个猪窝,他自己的衣服,还有小勇的衣服随便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扔着几瓶空的啤酒易拉罐,还有空的塑料饮料瓶。桌上随便摆着几个空的饭盒,里面有吃剩的凉菜。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这个家,并不大,虽说是两室一厅,面积却很小,他和小勇睡在主卧室里,而另外一个卧室更像一个杂物室。
  我还看了一下厨房,不看不要紧,厨房里面吃剩的碗恨不得堆满了整个洗碗池。我问他:“小勇呢?”
  他嘴巴朝卧室里面撇了撇,小勇还在里面睡觉。我心里面一阵酸楚的感觉,这样一个男人,带着这样一个小孩儿,过了这样一个年。实在是让人很难去想象。

  他把我的行李箱放好,让我先洗个澡,我做了一整晚的火车,身上确实不舒服。洗完以后,他让我去床上睡一下,我实在不习惯和小勇睡在一张床上,这样小勇一睁眼,看见我在他旁边躺着,让小孩子怎么想呢。我跟潘潮坚持说我在沙发上躺一下。潘潮也没有过多的反对,进屋帮我拿了一床被子。
  我躺在沙发上,本来想,就稍微休息一下,结果可能是坐火车真得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被一阵进进出出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原来是小勇起床了,在屋里屋外的不知道忙什么。我赶紧坐起来,潘潮没在家,屋里的气氛顿时很尴尬,小勇走来走去的,很奇怪,他对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也不吃惊,他也不理我,自己去厨房,拿了牛奶和饼干,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吃一边看。
  坐了一会儿,我忍不住了,问他:“你爸爸呢?”
  他头都没回,盯着电视说:“出去买菜去了”

  又是一阵尴尬。
  我想和他缓和一下气氛,就主动跟他说:“小勇,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不是和那个姐姐陪我去动物园了么”
  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跟他说什么了,就问他:“你们寒假作业多么?”
  他还是没回头:“不多,还没写呢”
  我黔驴技穷了,于是索性也不说话,这个时候,他回过头来,把手中的饼干盒一伸,问我说:“你吃吗?”
  “不吃,你吃吧”我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你爸爸出去多久了阿”

  他又专心盯着电视去了,回了一句:“有些时了,快回来了”
  就在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时候,门夸拉一响。潘潮总算回来了,他手里提了有四五袋菜。他的精神头很好,这个时候,我再看他,穿了一条牛仔裤,深蓝色的一件棉袄,没拉拉链,里面一件天蓝色的棉衣,真是好看。
  他进门看见我坐在那里,赶紧问我:“起来了阿,我看你睡的熟,就没有叫你”
  然后他对小勇说:“叫叔叔没有啊,我让你给他那牛奶的你拿了没?”
  小勇说:“他刚起来”

  我也赶紧接着说:“他给我拿了,我刚起来不想喝”
  潘潮一边把菜放进厨房,一边说:“个狗的,几百年没进过菜场了,白菜几多前一斤都不晓得,今天我就破例下个厨”
  “我要吃水煮肉片!”小勇突然喊了一嗓子。
  “是的是的,叫你洗碗的你洗了没?”潘潮在厨房里说。
  我起身走到厨房里,潘潮正在套垃圾袋,我跟他说:“我们先把你的这个狗窝收拾一下吧,干净一点也有过年的气氛”
  潘潮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好意思:“行!”

  好家伙,干起来才发现真他妈不是一个小工程,把他们所有的垃圾扫干净,扔掉,托底,擦桌子,把没洗的衣服洗了晾起来,该整理的整理,一通忙完,都下午三点了,在潘潮的命令下,小勇也加入进来,这小家伙,渐渐的也发现,原来家里越来越干净真的事会让心情变好的,而且他也具有成就感。渐渐的他的话也多起来了。
  在我和他一起擦桌子的时候,他还主动叫了一声叔叔。
  忙完了所有的一切,我又和潘潮准备进厨房开始做饭。小勇还是抱着他最喜爱的奥利奥,在干净的客厅里面看电视。
  我不会做饭,只能帮潘潮打下手,这下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潘潮平时一副二流子样,可是做起饭来,居然有模有样,而且还能做那种叫得出名字的菜。我发现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等所有的菜都摆上桌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三个人坐在饭桌上,小勇早就忍不住,抄起筷子就吃,潘潮举起被子对我说:“遥子,谢谢你”
  他第一次叫我遥子,我猛地听见还有些不习惯。
  “谢我干什么?我本来就是要早点回学校的,我还要谢谢你招待我”

  潘潮一笑说:“过这个年,今天算是最开心的了,小勇,来,我们一起干杯,感谢叔叔帮我们打扫房间。”
  这顿饭的确吃得开心而融洽。
  第十一章
  一九九九年,这一年对于我来说,注定风波四起,这一年的年初,我从家乡赶到武汉,为了心中那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从年初开始,这一年便开始纠缠于爱与恨中。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我坚持要回学校寝室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晚上睡在他家里有点怪怪的,现在想来,不知是否因为当时心中有鬼。
  潘潮并没有过于坚持,但是他一定要送我回学校。在出租车上,我们都坐在后排,这个时候的武汉大街上,倒没有什么人,估计都在家里过节吧,出租车路过亚贸的时候,我被亚贸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吸引,转过头去看车窗外面,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手一暖,我浑身一颤,立刻意识到,是潘潮的手覆盖在了我的手上。
  我赶紧回过头来,但却不敢去看他,我斜着眼瞟他,他也并没有看我,侧着头看着他那边的窗户,潘潮真是个奇怪的人,从他家门一出来,他立刻变成了那样一副桀骜不羁,脸上总是一副二流子的表情。
  的士一直开到我寝室楼下,潘潮帮我把东西拿下来。

  “好了,我要上去了,你也回家吧,小勇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我对他说。
  “我送你上去吧”潘潮提着我的包,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上楼。
  打开寝室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鼻而来,武汉的气候就是这样,冬天屋里比屋外还冷。还夹杂着一股霉味儿。假期还没有结束,寝室里并没有别人。
  我准备铺床,对潘潮说:“寝室挺乱的,你随便吧”
  “没事”潘潮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拿出一支烟来点着。

  我爬到上铺去铺床,潘潮拿着烟走到窗前,突然转头对我说:“快下来”
  “干嘛啊?”我奇怪的问
  “叫你下来就下来啊”
  我又吭哧吭哧的从床上爬下。被他一把拉到窗户边,原来,透过窗户,湖对面正在放焰火。而且还放的极其热闹,一片绚烂的颜色,把湖面都映照出来,我顿时被这气氛所感染,这个时候,潘潮悄悄站在我身后,两只手环过我的腰。潘潮比我高半个头,他的右脸正好贴在我左边的脑门上,一股温暖的感觉顺流之下。
  眼前是缤纷的绚烂,身后是静谧的温柔。
  焰火渐渐停下来的时候,潘潮松开手,说:“我回去了,小勇该睡觉了”
  “嗯,路上小心”我低着头对他说。
  “小什么心,还怕被强奸不成?哈哈”
我们正月十六才开学,此后的这几天,我们就总在一起,看得出来潘潮的心情也好很多了,他带我和小勇去了很多我此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在中山公园,我第一次坐过山车,实在是很刺激。小勇也和我熟起来,他其实是个很开朗的孩子,在性格中的很多方面跟他潘潮有类似之处,比如当他自己不接受你,或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怎么着都别想接近他,而且当他想表示对你的好感的时候,也绝不直说,会想点儿别的什么方法来表现。

  但是我总觉得,我很难走进潘潮的内心,大多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且,这几天,我总觉得他快乐的有些战战兢兢。说得简单一点,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这几天快乐是他偷出来一样。
  而事实证明,他所害怕的,担心的,真的来得很快。我后来也会想,如果正月十五的那天晚上,我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早来直面那些问题。但是如果没有那天,我又会觉得我还是弄不懂潘潮。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正月十五的晚上,潘潮说要一起过节,而且他要亲自下厨,因为明天我就要开学了,后天小勇也要去上学。中午我就从学校过去,跟潘潮一起买了菜,潘潮说晚上要做一个红焖大虾。小勇高兴得不得了。
  下午我们就开始动手,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所有的菜都好了,潘潮还把蜡烛点上。
  小勇一见就闹开了:“烛光晚餐,烛光晚餐”
  嗬嗬,我们三个人围桌而坐,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潘潮,他实在是好看,五官如此精致,而且我搞不懂的是,他的皮肤那么好,生活的不顺利也丝毫没有让他显得沧桑。当时我脑袋里面冒出一句话:人面烛光相映红。

  潘潮转过头去对小勇说:“你不敬叔叔一杯酒吗,他陪你玩儿了这么多天。”
  小勇丢下手里的虾说:“好吧”。然后用油乎乎的手去端杯子。
  我和潘潮都乐呵呵的看着他,听他怎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
  第十二章
  潘潮家客厅和餐厅没有分开,进门就是餐厅,然后有一道小帘子,里面就是客厅,当时的我背对着大门坐着。钥匙插进门的声音一响,我就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门开了,那个人卷着一阵风出现在门口。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个人,小勇就在身后叫起来:“妈妈!”
  我只记得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可能在我潜意识里我感觉这个人是潘潮所有不快乐的根源。当时可能真的是第六感,我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在那一刻。那个人的出现,突然让我觉得有种做贼般的心虚。
  小勇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门口:“妈妈,你怎么这么久了才回来,上次你说国庆节回来的,结果都半年了!”
  “小勇乖,妈妈工作忙啊。”那个人低头亲了小勇一下。
  这当口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果然是很漂亮,身材极好,那个时候穿靴子的女人还不是很多,她的一双棕色的靴子都快到膝盖了。
  “妈妈,你有没有给我带‘航空母舰’,你上次答应我了的”

  这个时候,那女人没有回答小勇,而是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我一阵心虚。赶紧转过眼神。
  “哟,潘潮,您老人家现在蛮快活啊。”那女人甩出这么一句话。
  我回头看了一眼潘潮,他没有看小勇的妈妈,手里拿着酒,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倒腾一盘菜。
  这个时候小勇又问了一遍:“啊?妈妈,我的航空母舰呢?”
  这个女人这个时候才回过头说:“妈妈走的急,没有买成啊,明天妈妈去亚贸给你买,好不好”

  小勇本来兴高采烈的,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起来:“妈妈,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国庆回来看我,你都没回来,你答应给我带航空母舰(模型)的也没带”
  “小勇乖啊,妈妈在武汉给你买”
  “你骗人,武汉没有卖的,我同学都跟我说了,武汉没有,他爸爸都是在广州给他买的。”
  她不再回小勇的话,而是走到桌子这边:“还搞得蛮浪漫的啊,烛光晚餐都吃上了。”
  我一听她这么说,更是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我瞥过眼睛看潘潮,他还是没有抬头。
  那女人接着说:“不错嘛,第二个了阿,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潘潮终于忍不住了,他把杯子往桌上一磴说:“刘一倩,你能不能积一点口德,你当着小勇的面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这时候,我才知道,小勇的妈妈叫刘一倩,我不知道跳舞的女人是不是会先天给人一种傲气的感觉,但是刘一倩给我的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她。
  刘一倩一看潘潮居然把杯子蹬得这么响,可能火气也一下起来了:“口德?我还算是极口德了吧,就算没有口德又算得了什么,你当初有人格吗?你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又考虑过小勇吗?”
  潘潮没有接她的话,他转过头对小勇说:“小勇,你先进里屋去,我跟你妈妈有话要说”
  在我的预料中,小勇应该不会听话的,他那么久没有见到他的妈妈了,结果妈妈一回来,刚进屋,就让他一个人先进里屋。换了我,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1:00:42

 可是我没有想到,小勇一听这话,二话都没有说,乖乖的转身往里屋走,只是在走的过程中,悄悄嘟囔了一句:“每次都这样”
  当时于我的感觉,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可怜,他居然都习惯了母亲一直不在身边,这还不算什么,他居然习惯了母亲一回来,就与父亲吵成这样。
  潘潮看见小勇走进了里屋,回头对我说:“张遥,你先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谢谢你陪我们过节,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我如遇大赦一般,赶紧起身,穿鞋子,当我挂上房门的那一刻,听见里面如同爆炸一般。
  ——“你他妈是专门跑回来跟我吵架的是吧”

  “怎么样?老娘回来看你有没有得艾滋病死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一个女人说话怎么不怕遭报应呢?你不为自己积德,也为小勇积点得好不好?”
  ………………
  ………………
  当我走下楼以后,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感觉刚才被压抑的心才打开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我没有立刻打车,我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刘一倩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第二个了”?“艳福不浅”?“看看你有没有得艾滋病死了”?这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呢?

  我当时作的第一个推测现在想起来听可笑的,我当时想,难道潘潮真的得艾滋病了?所以刘一倩一直不愿意回家?
  但是我很快推翻了这个设想,要是这样,潘潮一定不会这么不道德的还跟其他人若无其事的接触,而且如果是真的,刘一倩也不会说“我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得艾滋病。”
  回学校的过的这一夜,如此漫长,我心中充满了好奇,同时又觉得潘潮的样子在我心中越来越模糊?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是不是一个对婚姻对子女极其不负责任,一个玩世不恭,没有素质的人?
  但是这么久以来,他给我的感觉却不是这样的,那他到底是怎样的?这一夜,我一遍一遍在脑袋中作假设,又一遍一遍推翻自己的假设。
  我甚至非常后悔,我提前来武汉,提前来陪人家过什么节,不然可能我什么事情都遇不到,也不会心烦。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1:01:28

第十三章
  接下来的一天,我并没有接到潘潮的电话,这一天我们开学,新学期第一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开了一个班会,然后见到了淼淼,她怪我后来连着好多天都不跟他联系,说她打电话到我家,知道我提前来了学校,但是却联系不上我,问我提前来做什么了。我随便敷衍她,说我来复习英语,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淼淼在我心中的距离,好像有些远了,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心中有好多事不能对她说。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好难受,但是却没有人能让我倾诉,没有人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第二天,我依然没有接到潘潮的电话,我渐渐担心起来,他们家里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第三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开学的这两天,好像其他的人兴致都很高,一是因为刚过完年,大家都带了好多好吃的来,大家也都好久没有见面了,一是因为从这学期开始我们就开始上专业课了,大家也比较兴奋。可是这两天,我却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淼淼叫我去食堂一起吃饭,都被我推脱了,我心里很乱。
  第四天的晚上,我们上了新学期的第一堂晚自习,下课以后,我跟淼淼准备一起走回寝室,好多人从教学楼里面簇拥而出,我跟淼淼也在人群中往外走,走出门口的台阶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遥。”
  这个声音我不用回头大概就能知道是谁,当时听到这一声的时候,我浑身一颤,心中瞬间涌出百般感觉。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头问他:“你舍得来跟我说明一切了?”
  但是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所有的话都揶在喉咙里了。我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哪怕是今年过完年来见到他,他瘦了一圈,但是也不改他风度翩翩,一脸帅气。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他,寸头都不是寸头了,头发恨不得贴在脑袋上,满脸的憔悴。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淼淼在旁边嚷开了:“潘老师”
  我这才想起来“晕,淼淼在身边”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我再做一件亏心事一样,其实那个时候的我还真是问心无愧,行的“正”,走得“直”。
  潘潮比我反应快,他说:“你们俩在一起啊,我找张遥有点事情,要跟他单独谈谈。”
  淼淼一向善解人意,她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正好跟我们寝室的一起回去。那你们慢慢谈,潘老师再见”

  淼淼转过来对我说:“那我先走了阿”
  我冲她点点头,然后淼淼转身和同学一块儿走远了。
  潘潮说:“你能不能陪我去喝点酒”
  我正想说:“我不想去”
  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我本来就是打算今天都告诉你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他买了一打啤酒,跟我打了一个车,到了东湖边。
  一路上,我都没有跟他说话,不是我不想说,不想问,而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到了东湖边,他大概连着喝了两厅啤酒,我终于忍不住问他:“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他掐掉手中的烟头,又打开一听啤酒,喝了一大口,开始说。他接下来给我讲的这一番话,让我如同听一段传奇一般,我在他讲的同时,心中从惊讶到疑虑到感慨。他讲得很平静,而我听得却一点都不平静。
  “我八四年考上北京舞蹈学院,那时候能考上北舞院,真是一件让别人很羡慕的事情,走进学校一看全是俊男靓女,进校以后,我跟我班上的一个同学关系特别好,是个男的,我进校以后除了上课,就是学着别人谈恋爱,大学期间跟多少女孩子谈过恋爱,现在我也记不清了,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找女朋友,那时候我老是笑他,每次笑他,他也不说什么,但是我们关系就是好,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直到我们快毕业的时候,排毕业汇报演出,大家要一起做云门大卷,你肯定知道这个技巧是很难的,在空中姿态把握不好,就会受伤。结果他没注意,从空中跌下来就把脚踝摔断了,但是我特别着急,背着他就去医院,一直在医院里面照顾了他一个星期,他出院以后就没能参加汇报演出,我也每天去陪他。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喜欢我,我当时还不以为然,我说哥们儿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喜欢的。但是他说,不是那种喜欢,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喜欢,我当时脑袋就懵了,这之后,我就开始逃避他,也不见他。毕业汇报演出以后,我们就分到各个单位去实习,他给我打电话,写信,我也不理。那时候我他妈做的是挺过分的。
  后来,我毕业分到武汉市歌,上班三个月,有一次,我们去黄冈市下乡演出,结果我居然在演出的时候碰到他,他居然被学校分到了这个破地方的歌舞团,我问他怎么被分到这里来了,他也没跟我说清楚。
  后来我一个同学跟我打电话说起他,说他特别傻,毕业时学校要把他分到总政歌舞团,结果他不去,他非要分到武汉,学校说武汉的名额已经满了,结果他居然说武汉去不了的话就去离武汉近的地方,结果学校把他分到了黄冈市歌舞团,那个破地方,他居然就去了。
  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一番滋味儿吗?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我这样,没想到他会为了我放弃那么大好的前程。
  那个时候我已经跟刘一倩好上了,但是我还是去黄冈见了他,他说只要能感觉到我在身边,他什么都无所谓。

  后来,有一次,刘一倩出去演出,刚好遇到他过生日,于是也是在我家,那天我们就都喝得有点多,所以有一些忘形。结果正好被刘一倩回来看到。
  刘一倩当时没有说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女人心狠得要命,她给黄冈市歌舞团的领导写了一封信,除了没有提我的名字,什么都说了,她当然不会提我的名字,她怕给她丢脸。
  这样一来,他在黄冈的名声就臭了,被他们团开除,刘一倩还跑去威胁他说,如果他再跟我在一起,她就给我们团的领导也写一封信,为了我,当时也正好我们舞蹈学院的老师想找一批人出国学习现代舞,他就找了学校的老师出国了,从此再没回来。”
  第十四章
  潘潮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他回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挺变态的?”

  我没有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一边听他说,我心中一边也在想,我跟潘潮会不会也像那样?我心中对他的那种牵挂,是不是那么单纯的友情?
  潘潮见我不说话,接着说:“其实这两天,我也在考虑,我到底要不要对你说,最后我想,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告诉你,也许图我自己一个心安。”
  他接着说:“后来,我要跟刘一倩离婚,但是她却不同意,她说,我骗了她一辈子的感情,她要我偿还,她才不要那么轻易的成全我。所以后来她跟我们团长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她爱怎么样怎么样。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我自己心里清楚,刘一倩也清楚。时间还真他妈的快,一转眼,我都三十二岁了”
  说完这段话,潘潮把手中的瓶子使劲往湖里一扔,然后拿出烟来,我转过头对他说,给我一直烟。
  我从来没有抽过烟,一口烟呛在喉咙里,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居然说了一句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说出来的。

  我问他:“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潘潮没有回头,他的反应极其平静。
  他说:“你知道吗?你在舞台上跳舞跟他简直是一个样。”
  瞬间大家都很沉默,过了半天,他对我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心里也没有什么负担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也没有再强求,帮我拦了车。
  可能没有人能够想象,那一夜,我是如何度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对我说两个男人曾经相爱的故事。
  当我以前跟潘潮相处的时候,我心中大多数时候是很泰然的,即便知道自己对他的牵挂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友情,可是我一直认为,我跟他是很自然的。其实我也不傻,那天刘一倩回来,他们大吵一架,我心里就隐隐的有了一些感觉,可是我不确定,或者说,我宁愿自己不去想。
如今,他却当着我的面,讲出了一切,我突然很害怕,一个男人赤裸裸的跟另一个男人谈爱情。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那天晚上,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我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他了,这件事情太麻烦了,我不想卷进去,我不想惹一身腥。
  可是又有无数次,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在舞台上跳舞,简直跟他一个样。”
  我心中又总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难道说这么久,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人的替代品吗?

  第二天早上,有课,当我走进教室,坐在淼淼身边的时候,淼淼吓了一跳:“你昨天没睡觉啊,你都快成大熊猫了”
  我对她摇了摇头,淼淼又说:“昨天,潘老师找你什么事情啊,我都十一点多了给你们寝室打电话,还说你没回来,你们是不是一整晚都在谈事啊?”
  我对她说:“没有,可能你刚打完电话,我就回去了,昨天有点不舒服,没睡好”
  其实这个时候,我很想找个人来倾诉,可是我不敢,我不敢对淼淼诉说这一切,我很难想象,她会怎么看待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
  淼淼听我这么说也就没多问了。

  三天,潘潮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这三天,我走路也在想,吃饭也在想,头都是晕的。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大学一个特别好的哥们儿叫王京宇跟我吃饭,他看了我一会儿,问我说:“哥们儿,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跟行尸走肉一样?”
  我没说话,对他摇了摇头。
  他又说:“你跟罗淼闹矛盾了?”
  我说没有,然后我抬起头问他:“如果有一件事情,社会上都还不太认同,而且如果做了,就会受到别人的鄙视,甚至父母都会受牵连,你会不会去做?”
  他放下筷子,认真的想了一下,说:“我应该不会的,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们活在这个社会上,身上承担了很多人的期望,自己在走路的时候,也要为别人考虑,为别人负责。”
  他说完这话又接着问我说:“你这几天就为这事儿烦?”

  我对他点了点头。
  他又问我说:“我靠!伙计(武汉话,哥们儿的意思),你不会是要去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吧”
  我冲他笑了一下说:“听了你这么说,就算想做也不会做了。”
  他拿起筷子说:“靠!你这人怎么总是有那么多地方让人琢磨不透呢”
  回到寝室,王京宇的话一直在我脑袋中回响——“我们活在这个社会上,身上承担了很多人的期望,自己在走路的时候,也要为别人考虑,为别人负责”
  是啊,有很多事情,我可能没有资格去做。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潘潮,就让他成为我记忆中的过去吧。就当我在舞蹈比赛上,没有跌倒。就当我跌倒后爬起来,没有看见那个一脸英俊的家伙冲着我坏笑。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1:01:59

第十五章
  算到现在,我跟潘潮认识半年了,半年的时间其实并不很长,可是却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在我心中种下的牵挂会那么大。

  当我坐下这个决定以后,我就计划要开始为自己找点事情做,我决定要好好复习英语,争取这学期就把四级给过了。
  说到这里,到必须要说说我的哥们儿王京宇了,他跟我其实是老乡,但是在高中的时候,一点都不熟悉,因为我的高中基本上拼了老命学习了,没办法,基础差,底子薄。而王京宇是一个神人,基本上不怎么认真学习,足球踢得很好。但是学习却一点都不差,那时候,我选择文科,他读的是理科。高考他好像考了六百一十几分。
  进入大学,他跟我不在一个学院,但是寝室却在一起,楼上楼下,大学报名的时候,意外的在我们这栋寝室的人员安排名单里看到他,于是就熟悉起来。进入大学,他更是放开了玩,第一学期就谈了女朋友。
  那段时间,我总是无法很坦然地面对淼淼,所以有意无意间就对她疏远了一些。反而跟王京宇走得比较近。
  那个时候,他听说我要复习英语准备这学期过四级,也像模像样的要跟我一起复习。
  从作了决定开始,半个月,潘潮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的内心其实很矛盾,我已经作了决定忘记他,可是又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居然从那天起就消失了,难道他忘记我比我忘记他还快?或者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而真的是把我当作一个替代?

  有一天晚上,我和王京宇在教三楼上自习,他坐在我前面一排,我看着书,心里渐渐的又想起潘潮,于是就放下笔,往椅子上一靠,窗户外面的梧桐树叶正好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盯着树影就想起,潘潮好几次送我回学校,也是在这样的夜色下面一起走在学校里。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突然,王京宇在前面说了一声:“你是来自习的还是入定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问他:“你盯了我多久了阿?”
  他说:“我倒是没有盯你多久,本来想问你个单词,结果从我回头看见你就是这样一个姿势,我可不知道我回头之前你保持了多久”
  我说:“我就是看书看累了”

  王京宇笑了一下:“真的么?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你这段时间好象总这样噢,你一定是跟罗淼闹矛盾了,你看,这段时间你基本没怎么跟她在一起了,老跟我混一块儿。”
  我只好说:“真的没事,你想多了”
  王京与把书一合说:“是我想多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得有点多吧,算了算了,老子看书也看累了,我们出去吃点烧烤,喝点啤酒去。”
  喝点啤酒?不知道潘潮现在是不是也在喝啤酒,印象中他遇到不舒服的事情总会喝酒,想到这里,我也把书一合,对王京宇说:“好”
  武汉的一大特色,就是一到晚上,路边的大牌档人声鼎沸。比白天还热闹。而且还超级便宜。那时候,好像啤酒一块五一瓶,烤肉筋,烤脆骨什么的都是一块钱五串,而且还很好吃,但是那个时候,可能东西嚼在我嘴巴里,也都是食不甘味。
  我们就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巷子里找了一家,王京宇点了一些东西,然后给我们一人叫了两瓶啤酒,换了平时,我是一定会推辞的,可是今晚,我没有,我想如果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烦,我宁愿一杯就醉。

  你一杯我一倍的,两瓶酒就没了,真是很奇怪,那天两瓶啤酒下去,我头不晕,眼不花。
  我抬手对老板说,再来四瓶啤酒。
  王京宇却话开始多起来了,他说:“哥们儿,你别看我每天嬉皮笑脸的,我这段时间也烦着呢。”
  我说:“怎么呢?”
  他喝口酒说:“你认识我现在的女朋友吧,你知道不,她其实在跟我之前,和我一个特别好的兄弟在一起,我是把她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为了这个事情,差一点跟那个兄弟反目成仇。”

  这个故事我还真是没有想到,我说:“不会吧,你可是当年的堂堂校草,也会用得着跟别人抢女人?”
  他说:“所以说人就是贱啊,喜欢你的吧,你不喜欢,不是你的吧,才想要。”
  “那你的这个做法也有点缺德吧”。虽然头没晕,但是酒精可能还是起作用了,我说话有点口无遮拦。
  王京宇笑了笑说:“是啊,这件事,我自己都鄙视自己,我这辈子从没做过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唯独这事。”
  “那后来你跟那个哥们儿怎么样了呢?”我又问他

  “今年过年回家,跟他两个人喝了两斤白酒,两个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最后那人对我说,我们还是兄弟,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现在不是挺好的了么?那兄弟够意思,什么时候让我也认识一下”我对他说。
 王京宇举起酒杯说,来,干一个。一杯酒喝下去,他说:“问题就在于,男人都是好兄弟,可女人不是好女人。这段时间,她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前几天她们寝室的女生跟我说她总跟他们学校的一个辅导员一块儿。”
  听到这里,我也有点无语,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有端起杯子说:“喝酒吧,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
  他喝完酒说:“但愿吧,算了,还是说说你吧,你真是不够哥们儿,什么话都不跟我说,你小子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我,就随口说:“真的没什么事情”

  结果他立刻就说:“扯鸡巴蛋,你当我是傻子啊,你那天神秘兮兮的问我什么一件事情,社会上不认同,什么做了还会受到鄙视。你肯定是因为这事吧?”
  我没想到那天问他的话,他还记得。我有点撑不下去。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他。
  我想了想说:“兄弟,我知道,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是你把我真的当朋友,我也想告诉你,可是我真得不能说,你以为我憋着不难受吗?可是我真得不能说”
  四瓶酒都喝完了,头终于开始晕了,王京宇抬手说:“老板,再来两瓶”
  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好吧,既然你这么为难,做兄弟的就不问了,但是我要补充一下我那天的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是你首先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总觉得,你一个学生,能干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来呢?如果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可能一切都是你庸人自扰。”

  那天不记得喝到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回寝室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里面还记得他的那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十六章
  靠着王京宇给我的那几句话,我支撑自己,并且每天告诉自己,我需要忘记,我需要步入正轨。
  而且我经常对我自己说,是啊,我就是庸人自扰,这么久了,潘潮不也没有跟我打过电话么,我每天这么烦恼也并不值得吧。
  时间真的是很伟大的魔术师,第一个月,我心中还很烦闷,可是第三个月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淡然了很多,和淼淼接触的也越来越自然。
  就在我认为我已经成功地摆脱了那一段生活,成功忘记曾经有一个男人让我差点爱上他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六月份,武汉已经很热了,在寝室实在是热得难受,这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实在是热得受不了,老大说:“妈的,这么大个窗户也不通风”
  我说是啊,然后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希望能够感受一下外边的一丝凉意。当我探出头去的时候,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我看见楼下的路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打死我都不会看花眼,在路灯的映照下越发清晰。他靠在电线杆子上,手里叼着烟,一只脚斜搁在另一只脚上。
  “潘潮!”这两个字一下跃入我脑海。我赶紧把头伸进来,躲在窗户的一边,却忍不住悄悄的看着下面。他抽了一口烟,抬头看看上面,他应该看的是我寝室。
  我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怎么办?我要不要叫他?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他来我楼下站着干什么?
  就在我急速思想斗争的时候,潘潮却把烟头一丢,一只脚踩了一下,转身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本来已趋平静的心,再一次被打乱了。一直以来,我想,潘潮早就把我忘记了,他只是在当初看见我的那一刻,把我当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替代品。当我从他生活中消失的时候,他并不会很难过。

  可是如今,他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既然选择这样做,肯定是不愿意让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他宁愿这样偷偷摸摸的在楼下站一晚,也不愿意给我打一个电话?
  那个时候的我,实在是搞不懂他。
  有了这样一次经历,这段时间的晚上,我就经常注意寝室楼下。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潘潮经常来,但是他来得很晚,几乎都是快要熄灯的时候,而他每次都不会在楼下待太久,一支烟抽完就走。
  而我也仿佛和他形成了一个默契,我明明知道他在楼下,却从来不会探出头去对他喊:“潘潮,我在这里。”
  每一次,他在楼下看着我,而我也会在楼上看着他。所幸的是,这个时候,都是快要熄灯了,大多数时候室友们都已经上床,他们没有发现我经常会在这个时候,躲在窗户的一边注视着楼下。即便发现了,可能也是认为我睡前要吹下风,感受一下凉意。

  而王京宇注定要走进我的这段生活是因为有一天。
  前面已经说过了,王京宇住我的楼上,他经常也会在睡前下楼来,有时候是端着一碗泡面跑下来,聊聊天,吃完就上去。
  有一次,王京宇又下来了,寝室其他人都已经上床了,所以下面只有我跟他,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时不时地走到窗户边看两眼,今天潘潮还没有来。
  王京宇说:“哎,马上要考四级了,我估计我这次是过不了了。”
  我站在窗户边回他说:“谁叫你每次看着看着书,就溜了,去找你媳妇儿的”

  我跟他聊着聊着,一回头,发现潘潮又出现在楼下,我跟王京宇聊天的心思就都跑了。嘴上应付着他,眼睛却看着下面。
  王京宇是个细心的人,他发现我心不在焉,就问我说:“哥们儿,看什么呢?楼下有美女?”
  我脸刷得就红了,赶紧搪塞:“没有没有,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让你这么专注?”王京宇说着就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把头往下一探,我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楼下的路上空无一人,从这里看下去潘潮一个人站在下面特别显眼。
  “靠!我以为你看什么呢,一个寡男人站在下面还能吸引你眼球啊?”王京宇笑着说。
  而我仿佛作了极大的亏心事一般,生怕他的喊声让寝室的其他人听见了。我赶紧辩解说:“什么啊,刚才一群美女从楼下走过好不好,你自己没看见没有眼福。”
  王京宇这才说:“我靠!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刚才怎么不叫我一起看,现在人家都走了。”
  然后我赶紧跟他贫几句,把这次事件敷衍过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中,王京宇也经常在这个时候下来,每次看见我又走到窗户边,他也不说什么,随便聊两句就上楼了。
  直到有一天,下了晚自习,他专门把我叫出去,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别人都不比自己傻。

stone2010 发表于 2010-11-12 21:02:38

 第十七章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正准备回寝室,走到门口的时候,王京宇把我一拉,对我说:“等下,我有事情问你。”
  我觉得王京宇有点怪,就对他说:“什么事情啊,神秘兮兮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完东西。”
  等他收拾完,人也差不多都走光了。他拉着我就往教学楼前面的操场走,走到单杠底下,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问他说:“到底什么事情啊?”

  王京宇转过头看着我,半天说:“你老实跟我说,总是出现在你寝室楼下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心中一惊,本能的脱口而出:“男人?什么男人啊?”
  王京宇说:“你不用装了,这段时间,我总去你寝室,每次快熄灯的时候,你都会看着楼下,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太在意,可是你别忘了,我的寝室就在你楼上,我回去了也可以看得见,每次都是同一个人。”
  当时我只觉得背后一凉,有一种最怕别人知道的亏心事被发现了的感觉。我只能说:“那又说明什么呢?”
  王京宇摇了摇头,看着我说:“看来,你真的没有把我当真正的兄弟。”

  其实这个时候我知道,我已经不大装得下去了,可是我真的没有胆量面对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暴露在别人面前。
  我只好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有把你当兄弟。”
 王京宇抬起头,看着我说:“张遥!到底是你在装,还是我太笨?两个男人大半夜的楼上楼下默默对视。还他妈的频率如此之高!你说说明什么?”
  他看我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你以为我没有观察你吗?每次当那个男人出现在楼下的时候,你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完全是魂不守舍!你以为我还是不经世事的小孩子?”
  这个时候我却不敢看他,我问了他一句:“那你怎么认为?”

  “你是不是同性爱?”王京宇终于问出了这句我最害怕的话,而且问得这么直接。
  这个问题,今天终于被王京宇问出来,其实他并不知道,在内心中,我已经问了自己千百次,到底我自己是不是同性爱?我不知道,我也害怕知道,可是我很清楚,目前我所表现出来的对潘潮的牵挂和依恋,如果不是同性爱,那又作何解释呢?
  当王京宇一直在逼问我的时候,我内心极度恐慌可害怕,可当他真正将“同性爱”这三个字说出来,我却突然不害怕了。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我对他慢慢地说:“你问我,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如果真的能够那么清楚的话,我也不用这么痛苦。”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害怕王京宇,我害怕他接着问下去。

  王京宇并没有叫住我,可能他也在思考。我大脑一片空白走回寝室,躺在床上,我才想:“怎么办呢,王京宇大概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他会不会告诉淼淼?”
  想起这些,害怕又一阵阵袭来。一直到接近黎明,才昏昏睡去。
  然而,这一觉却睡到第二天十点钟,我起来后,寝室没几个人了,老三对我说:“你那个老乡,王京宇早上来过了,看见你没起来,说是有你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我赶紧拿过来看,字迹是王京宇的。他信的原文是这样的:
  兄弟:

  昨天晚上,我回了寝室也想了很久。
  可能你并不是真正的同性爱,而只是对那一个男人产生了超乎友谊的感情,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
  回寝室以后,我也很后悔,我问得太急,让你很难堪,可是作为一个兄弟,我实在不能不管你。
  这段时间,我能看得出来,你很痛苦,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你这段时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想,这个人一定对你很好,或者说对你非常重要。不然不可能令你这么难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兄弟,但是无论你怎么想,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同性爱也好,不是也好,我都是你的兄弟,只要你自己快乐就好!

  最后对你说一句:如果你认同我的说的话,就请你笑一笑,开心地笑一笑!
  京宇
  即日
  看到最后一句,他说,让我笑一笑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也许上帝对我真得不错,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在内心对自己说,从今天起,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我收好信,飞奔上楼,我要去找王京宇,我要把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都告诉他,我需要倾诉,我终于可以倾诉!

  第十八章
  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原来有人倾诉,可以毫不遮拦地把内心展现给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从头到尾,王京宇都在很认真地听我说,偶尔他会插一两句嘴,问一下。
  当我全部讲完以后,他反倒没有说什么,我问他:“难道你没有想说什么吗?”
  他说:“现在我可以理解,你那时候为什么问我那句话了”

  我说:“哪句话啊?”
  “当时吃饭的时候你问我的,你说如果有一件事要是做了,会受到全世界的鄙视,你问我会不会去做。”
  我说:“对阿,你当时说你不会做的,你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为很多人负责。”
  王京宇转身往他床上一躺说:“是啊,可是事到临头又有多少人能那么理智呢?你说我那时候从我好兄弟手里把女朋友抢过来,这件事情是不是也会受到很多人的鄙视?可是沉浸其中,人很难把控自己的。”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没弄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看着他说:“可当时我就是听了你的那句话,才下定决心要去忘记他的。”

  王京宇笑了一下说:“可是你觉得你忘得掉吗?如果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还可能做得到,可是当他一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还不是立刻就乱了。”
  我有些不服气,对他说:“会吗?”
  “呵呵,别嘴硬,就这段时间他出现在你楼下,就让你这么神魂颠倒,还别说他真的要是来找你。”
  听他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在内心问自己:是啊,如果潘潮再来找我,我真的拒绝得了吗?
  我问他:“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王京宇把两只手往头下一枕,说:“嘿嘿,这事嘛,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那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呢?被别人鄙视了呢?”我脱口而出。
  王京宇说:“你啊,你有时候就是太轴了,第一,你就不能不让别人知道?还有,你还小,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觉得开心就先那么过着,别的事,事到临头再说呗。”

  “事到临头,只怕不可收拾”
  王京宇听我嘟囔了这么一句,从床上做起来说:“你想得可真够多的,很多事情都是有快乐,有悲伤的,你可以不去经历,这样,你就不会有悲伤,但是同时你也失去了快乐。Undstand?”
  听完他的这句话,我半天没有吱声,王京宇的话,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可是就像他所说得那样,事到临头真的能按照道理去做的又有几个呢?我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那天的谈话已经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从那天起,我内心已经开始盼望,潘潮会在哪天来找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已经开始期末考试,有时候事情冥冥之中就会有暗合,去年,期末的时候,我也和现在有着类似的心情,而就在考试的期间,潘潮喝的伶仃大醉跑到我寝室楼下找我,从那天起,他让我开始走进了他的世界,来了解这个人。

  转眼之间,就又是一个期末,这一天我们考高数,这也是我们最害怕的一门,那个教高数的老太太及其可怕,听说他是我们院的四大名捕,每年都要抓很多人不及格。下午完了以后,我们都还觉得考得不错,加上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科目要考了,所以大家就决定出去K歌。
  大概晚上将近十一点,我们尽兴而归,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学校里走,这个时候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当我们走一段上坡的时候,淼淼在旁边捅了我一下说:“哎,你看前面那个人”
  我抬头看过去,迎面一个人朝我们走过来,他没有抬头,手里拿着烟正往嘴边送。
  淼淼在旁边说:“走路的姿势好像潘老师。”
  其实我已经不需要淼淼的这句话来提醒了,这个人,就是潘潮。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居然跟他迎面碰上了,可是这不是我一直期望的么,他每隔几天就来楼下看看我,可是我们彼此之间却都不敢面对面,有这么一个契机,让我们没有理由避开对方,难道不是一次好事么。
  可是我马上想到的就是,淼淼在旁边,还有一堆同学,我们突然见面的尴尬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上一次,潘潮就曾经来找我,恰逢淼淼也在边上,这一次,要是被她知道,潘潮又是来找我的,淼淼怎么可能不心生怀疑呢?
  我大脑急速运转的同时,潘潮已经快走到面前了。我们队伍里有几个当时跳舞的人。他们好像已经有人认出潘潮了。对着前面就叫到:“潘老师”

  潘潮这才抬起头,他眼神一转,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我,他看到我那一刹那的眼神,或许只有我跟他才能明白。
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他迅速把眼神移开,然后若无其事的对其他人说:“你们又集体跑出去堕落的吧。现在才回来。”
  淼淼赶紧说:“哈哈,是啊是啊,潘老师怎么这么晚在我们学校里出现啊。”
  潘潮顿了一下,说:“噢,我来跟你们校团委的谈点事情,谈晚了,现在正要回去呢。”
  淼淼说:“噢,那您赶紧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要不一会儿寝室关门啦。”

  潘潮点点头,我们开始往前走,他也开始往前走,那一刻,我不知道究竟是我自己在迈步,还是被大家推着往前走。
  就在我们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潘潮回了一下头,我也刚好侧过去看他,他面无表情,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了,我们也在这样的心情下,再一次碰到了。
  只有我们俩心中知道,他绝不是来谈什么事情,也只有我们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时间碰到。
  电光火石间,我张口而出:“潘老师,你这几天有空吗?”
  潘潮本来已经转过去了,他回头看着我。其他人也停下脚步,淼淼在旁边问我说:“你干什么啊”

  我没有理别人,我接着说:“潘老师,我这几天想找你借几张舞蹈的碟。”
  潘潮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他点了一下头,对我说:“这两天我有空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等潘潮走远了,淼淼说:“你现在借舞蹈碟干什么啊?又没有什么活动。”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此时,我内心波澜起伏,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勇气说出来这话,我也不知道,潘潮会不会给我电话。但是,我不想这样,不想两人每次见面不相识。
  但是俗话说世事难料。未来真得并不在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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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一个人的双人舞》 BY 小楼又西风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