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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湖北の小黑

《受伤的芦苇不开花》 BY 爱的傻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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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8 14:52: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连载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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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 21:28: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很能触动人内心的一篇好文,强烈推荐大家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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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 23:12: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有两个结局,一个悲剧,一个喜剧。唯一遗憾的是作者只发布过这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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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 18:32:3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刚回到宿舍,我就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4 b1 w0 A) H8 Z: y. r/ A; H
  “孙子呀,到了?”奶奶问。
* J7 H$ s! R9 f8 S1 E1 |( X( u" j  “到了。”。# r! ]- K1 H5 V4 S" J2 c' s
  “哦,到了就好。”。
+ F+ V3 Y* L, n  “恩,奶奶,你和爸爸妈妈说一声。”。
2 k# f& T: d: ^- T' ?! E  “哦,好,他们回来就告诉他们。”。  z# m7 M! G9 d. u- X5 |
  “他们去哪了?”。# K+ K9 t0 {5 p' r: Z
  “回云泉了。”。
4 r. C. n+ e- {  “回云泉?”。
# F/ L# N* t; I7 q/ }& [  “恩,小康病了,就要死了,他们就一块回去了......”。
$ N# x$ Y  D0 W  “奶......奶奶,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还开这种玩笑......”。4 V& s1 p* D( |' A6 s1 T% f
  “是真的,病了,听说要死了,年纪轻轻就要死了,奶奶也活不长了......。”
# @0 _7 S. o$ ?, H* k% e5 ^  。* L5 D% K0 y: t& k5 f: x
  我给龙溪鲍小康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听。给二姐家打电话,二姐和马德军都不在家,马老板说他们去云泉了,刚走不久。) M; s4 B" }  ^
  “你知道他们去云泉干什么吗?”我急切地问。
; G; D* h' ], V, v: q7 A/ p  “听说鲍小康病了,病得很严重,就要死了!”马老板说。
1 K7 G8 R% I! \  握着声筒,我天旋地转,如果一个人说鲍小康要死了,我可以不信,但两个人都这么说,我不能不信。
9 J" ~; l  e+ R3 g: W1 ^2 {. q/ Q  一想到鲍小康真要死了,我的心慌慌得,没着没落。  W( d+ x: D$ j4 K, l! O" u& Z! G
  虽然,我说恨他,讽刺他,或是假装无所谓的漠视他,但难以想象,如果这么个能让我一辈子恨,或是一辈子漠视的人突然间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从我的脑海消失,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t6 Y' B2 H0 n! }
  像具抽空血肉后,从内到外空得无法站立的木乃伊?。  L3 x3 P$ ~( L( Y
  我无法想象!。
9 [. _' M7 j+ s# _6 N  慌乱间,我接到了刘首长的电话。
& e" U' G+ M0 V: ]( R2 D  一年前,他被调去了西南一偏远边疆军分区。这一年间,他从未给我来电话。现在又打来,想必,他还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 i* _- v" J: Z0 Y2 N  “知道吗?鲍小康快要死了。”他说,虽极力控制自己,声音仍在打着颤,像只秋后蚱蜢发出的悲鸣,“只有你能救他!”。8 T, z! u' C2 J$ u, f2 d
  “你......你怎么知道?”。
( w9 Y- n- S7 U* w  “他给我来过电话了。”。) U" @* R' C$ ~( P. z6 T
  “说什么了?”。
, l0 G" Q# v' V: G( z, J  “他先是对我说了三遍‘对不起’,然后说他挨不过一个星期了,要我别为他伤心。”
3 G- x! U7 I# F* H/ z' {  。6 R. T7 q+ k, v$ |
  “挨不过一个星期?难道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他要自杀?”。  w: c' ~; p4 L/ W1 H) `
  “不,他病了,病得很严重,还不想去治,只有死。”。  ?  R3 v6 p3 E7 F  c" ?. x: H
  “病得很严重?没人逼他,他掉进钱堆里了,他是为钱而病的。”。& H+ h1 ~  B, \2 z4 p9 K3 l5 p
  “病了三年了,熬到现在已是奇迹。”。
% q8 k9 c8 O' o3 P" h$ a) v  “什么病?”。
% t! k3 U3 O, V& T& u. W9 ^: u  “肾衰竭(尿毒)。”。, A" N. o" O) b( X
  “不,不是,他只是玩命过度,为玩命付出的代价。”。
5 m2 |7 a+ Q3 h/ [2 ?7 }- M( ~* a  “不玩命怎么办?让他坐牢的父亲,患精神病的母亲,还有学手艺的妹妹及只上初中的弟弟跟他一起等死。”。
* y2 y0 I8 J2 D, I3 l) W“不玩命他就不会生病!”。# W, O7 d9 |- h7 F
  “除非换肾,否则,绝无生还可能。”。& A9 j3 ^$ T* I6 t
  “换肾?难道他真得了绝症?你怎么知道?”。
. V& E3 W9 v- C1 Z- G  “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这个世界我最喜欢的人。”。
% n( p1 C' B% m; A& M( a: F2 @  “你......你喜欢他?”我惊得不知所措。。/ K% t: v* U. l7 p: O6 X
  “当然,我喜欢他,喜欢到迫不得已采取强制手段占有他,把他留在了军分基地我的身边......但我得不到他的心,他的心只给了一个叫林涛的人......我知道,那个叫林涛的人一来,我就会失去他......”。
8 R' E+ [0 }" o4 s  “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救他,看着他死?”。2 I1 n9 C  j( R7 |/ U/ v
  “一直在救,救了三年。199X年的冬天,W市发生山体滑坡,他执行任务,晕倒,医生说,肾开始衰竭,不换,只有死......。他死活不同意换......考虑到当时W市没有合适的肾源,他还不能进行高强度的军事训练,我给他提前办了转业,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回家好好修养,做好准备,一有机会,就回来做换肾手术......。”。
& Z/ @3 s, f& D' U  “你撒慌,宵康不可能得肾衰竭,他是回龙溪后累病的。”。
3 N4 R; |% p. u2 X9 }3 c  “他是个坚强的人,从未告诉基地任何人他家庭曾经的不辛,直到现在,他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为了早日安置家人,解决家人的后顾之忧,同时也为了赚取高额换肾费用,他只好拼了老命赚钱......。有钱后,他去过很多城市寻找合适的肾源,终于在广东的R市X医院的一次肾源配对出现了生机,可医生又说他的身子太虚,根本做不了手术……修养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决定放弃治疗,任凭我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他说,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治疗已无必要了……”。2 i/ t9 ?8 G; l( O- P& \  F; q
  “你说他为什么要如此伤我心?我是多么爱他,我哀求他,就算是为我,也要把肾换了,活下去……他却说,就是换了肾,他也很难活下去,他的心会一直痛,直至痛死......。他说他伤害了一个自己深爱,还深爱他的人的心。他已经没有勇气面对那个能令他活下去的人......你说,他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呢......那个能令他活下去的人为他做了什么?除了挖苦他,嘲笑他,什么也没做......。每次挨了挖苦,他就忍着痛,给我打电话,流着泪,向我诉说......。他当我是什么......”" z* q2 I( l, x) a8 B" Y  M
  。6 m; \. u5 y# |; J+ ?
  “你撒慌,你骗人,你说过你喜欢我......”。/ _* [! ^9 {% g. C! ^/ f7 s
  “他喜欢的东西,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嘱托我做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不做,我实在太喜欢他......本来,他要我许诺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可他竟然不去治疗,肾源都找好,他是真想这么不顾一声不吭地弃我而去,我违背诺言是不甘心呀,凭什么你得到了他的心不痛苦、不悲伤,我没得到他的心却每天为他流一次泪,我是真不甘心呀......我这么爱他......”。我当即疯狂打车去机场,一路上,我给吴俊建打电话。我哭着说我这辈子只再求你最后一件事,求你帮我快速联系广东R市的X医院,稳住该院小康已配对成功的肾源。我说如果你帮了我最后这个忙,我将答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不管是回到你身边,和你一起开公司,还是一辈子和你过日子,我都答应,我全他妈的统统答应。3 o+ I8 m- c3 r  B2 Y6 P
  我先是小声地哭,哭得一抽一抽的,然后是放声地大哭,呼天抢地,一种突然间知道难以接受真相的痛感袭击我,我当时就感到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难以忍受的疼痛袭遍全身,脑里有什么东西嘣地断裂了。; |3 o' ~7 G% B3 R& v" I
  我还给二姐夫马德军打电话,我边打电话边号啕大哭,我边哭边斩钉切铁地说,你们就是抬也要把小康抬上车,再把他送到广东R市的X医院,如果我十个小时后赶到X医院没见到小康,你们所有的人将永远见不到我。
4 _* x) N! s+ r) _9 W# @- [3 F" Z# \  一个半小时后,我从S大学赶到了W市的机场,幸好,有飞机也有票。三个小时后,我从W市赶到了深圳。一见到吴峻建,我就猛扑在他怀里,悲情恸哭起来,我发疯般摇着他的肩膀,竭嘶底里地说:“哥,无论怎样,这次你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 S: X& r5 O3 S3 x5 q. P  两个小时后,我和吴俊建从深圳赶到R市的X医院。  Z7 R# E, I. j. t
  在R市的X医院,我坐立不安,接二连三地给二姐夫马德军打电话。马德军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小康起初死活不肯上车,是大家把床卸下来,把他抬上车的,还有四个小时他们就要赶到R市的X医院。, c) q2 i! j2 w$ ~" r7 I2 Z& l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四个小时的。似乎是吴俊建在不停安慰我,说什么别担心,他是我头顶的一片天,就是天塌下来也由他先顶着。
( ~( h4 Q, l7 w  E  四个小时后,二姐夫他们风尘仆仆赶来了。
' A' Q$ ]2 I  z0 W+ H  我看见了鲍小康,他就躺在那张他小时侯睡过的挂着蚊帐的床上,穿着一套笔直的西装,脸上一直淌着泪,脸颊还是浮肿的厉害,唯一不同的是,许是经过长时间泪水的浸泡,脸色似乎不那么黑了。
6 h% O+ U" d: E1 d$ p0 I  w# e  y* Z5 J  大家慌七乱八把小康从床上抬了下来。
7 g* Q9 q% Q  J' }5 o* y  我先是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已麻木地失去了思维能力。
& g3 X6 T1 e3 b, u4 C# i  本来我想哭,但我没哭出来。在W市得知鲍小康快要死了,急忙赶到深圳,是因为鲍小康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太有分量了,当时我就乱了分寸。当我真实第看见小康,我竟出奇地安静,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p0 R# k# t6 v6 q* o2 S2 l  b
  进了病房,医生开始给鲍小康换衣服了。
2 m/ b( d' V0 P5 p. l) C) I# u  Q* J  脱下外面那套崭新的西服,露出了一套陈旧但仍不失整洁的夹克。夹克很小,明显是他小时侯的衣服,加上他那么黑,看起来就像个跳粱小丑,粉末登场前穿着小孩的衣服。+ Y# i% x0 ^6 N4 z
  这时,爸爸拉了拉我的手,惊讶而小声地问:“咦,涛子,你看,那套衣服很像是你小时候送给小康的那套。”。
2 n+ g; {. D, k4 x4 {. {  我未语,更不敢转过头看父亲,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怕我哪怕做个抬头之类的细微动作,我就会不堪忍受,像刚到深圳看见吴俊建一样女人般扑倒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3 P3 V! ^" f  |' H
  我当然是知道那套夹克是我送给小康的那套了?。
) {4 O! p9 p! m7 Y" B# t4 k) U  我不可能会忘记!
4 `0 O# t$ h* E5 p. x4 U  我甚至还我记得二妹曾说过,这是小康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平时根本舍不得穿,就连过年也舍不得拿出来。9 P# k7 f: ?1 U2 d
  医护人员继续给小康换着衣服,我还是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我突然挤到鲍小康面前,把那些正给他换衣服的医护人员推开。
! ]3 P& w; M7 @/ {/ Q1 O: O  “我和鲍小康从小是哥们,我给他换一次衣服吧,就一次。”我大声哀求他们。6 ?4 C0 n  K2 v  ]; i7 c
  他们看我一眼,走开了。
6 Z0 W1 n' {, E' `( r& \; A% X  我为小康脱着夹克衫,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掏出来,是一张折叠好的地图和一封遗书。- k% a! g! v8 E" {$ M
  地图大家没兴趣看。
) T, j) c7 s0 c; q  遗书被二姐夫马德军轻声念了出来。; g. z" ^! x; P0 @# [7 Z
  关于财产的问题。
4 u/ H+ i3 G; D6 ?  s, s" a; b  最后,他提到,希望死后能葬在芦苇坡田垄瓜棚对面的山丘上。
- O2 g- ]6 z) [) T8 u! {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终究就流了出来。  a, j( v+ H4 o
  我为小康脱着裤子,脱着脱着,我就由流泪转为哭,失声地痛哭——我看见了九年前我给他买的那条绿色的内裤。
7 x. e+ p9 L& Z" K( R  A  父亲过来拉我,我再也不堪痛疼,抱着父亲:“爸,我忍不住,我和小康是哥们,打小感情好。”。" Q  Q& O( L- N, p0 g. Z
  静养调理了一段时间后,医生终于要为小康作换肾手术。7 E7 R- @% \& Y
  起初,他不答应,用被蒙着头!我就劝。劝了也不听,我把其他人支出病房后,猛地掀开小康脑袋盖着的被子。5 ?' j$ O( g" C) X- r. j
  我直直地盯着他问:
' I5 Y- j6 I7 V  做不做手术?) n* b, e2 r: _7 ^
  他还是摇了摇头。
: k: d) V3 m- n4 D" v1 g  我拿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往下淌,我眉毛也不皱一下,再问:% k  G7 X5 J2 @% h* K4 W+ O. ?3 ]
  究竟做不做?
7 _1 `0 i; O! B8 m  小康惊愕地看着我的疯狂举动,不知怎么应对。& \& s9 B4 r$ Y$ g3 N! m5 n
  见他没应答,我又举着手臂再度做划割状,我边这么做边说:  Q& F6 K' }# ^8 [$ T% u. B( d
  “如果你不做,我就一直割下去,直至动脉割断,流血至死!”。
( F+ H* m. q$ i8 Z! g: Z  小康倏地用被子蒙着头,低沉地叫了一声:# I* p, x. m2 L) {1 S) }
  “我做!”。& ~/ T7 k/ `+ D3 o+ o$ G
  这是这几天来小康唯一说过的两个字。
7 e' C, u' f3 z. m! @# y1 x) a  叫完缩在被窝里,一抖一抖的,抖完,便窝在里面,一动不动。
! M# C3 k0 a8 x  小康动手术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面紧张地候着。
) P+ N" t7 Y, `7 q* {  杨彩霞更是啜泣着,不停地擤着鼻子,小声地哭哭啼啼,说什么正月初四那天晚上,小康一直打着电话。打到最后,也不知道打给谁,拨了三遍,每拨一次,也不和人家讲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拨完第三遍后,突然撂下电话,哭了起来......第二天起来,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又出去溜达,或是去医院挂滴流了,没大在意,一直等到晚上吃饭,他也没回来,我就出去找,医院、熟人家里,谁都说没看见他......。他虽然很少在家落脚,可去哪,他都会说一声......”
' M" M4 ~: d5 a) O* g4 W  不等她说完,我便踉踉跄跄走出了医院。我怕如果继续听下去,我会支持不住,倒到医院的走廊,然后像小康一样被推进手术治疗室。
* {, i( w) b3 ?& o: ?  我跑到医院外面的花坛,寒风凛冽。顶着风,我半躺在医院花坛的那张长靠椅上,我打开了那张地图。
* R9 M" r3 G( g3 q! u! R* W) v  很大。* M* K, K6 r7 l. v0 ], j
  我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  f. t1 x1 A: s
  再看,有了异常。& E3 D( w5 P5 `# B/ r3 z
  地图上,W市、H市和拉萨,三个城市的名字用红笔淡淡圈着,并用黑箭头连了起来。
) S# R+ l9 f( C8 f0 X4 U4 ]/ \  想起在W市赴拉萨朝拜的生死约定。$ R3 n* C' o1 V% G  y2 ]1 N
  泪不经意出来了。
7 g0 v8 y2 g6 h6 \: y' D3 ~& k  对感情再怎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始终会惦着那份被他放下的感情——无论他事业有多成功。
$ f7 k% Y# z( V) r9 ^  B! X  我流着泪,昏昏沉沉,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虚脱了。昏沉迷糊间,我似乎睡着了。接着,我做了个令我窒息的梦。
& \8 F  G1 |. H  我梦见小康死了,自杀死的,就死在云泉他老家的那张挂着蚊帐的床上,穿着我给他买的那套夹克。小康死后葬在芦苇坡田垄瓜棚对面的山丘上。。$ R% M/ n9 C  T+ b9 ~& b+ Y; l" k
  我梦见自己也参加了小康的葬礼,葬礼很是隆重,龙溪不少人都前来参加,镇长也来了。寒风凛冽着,咝咝地割人。
: L4 V3 a! K( ?: W+ m; E3 d* b& _  在芦苇坡悬崖绝壁的缝隙里,有一棵受伤的芦苇,花谢了,依然在寒风飞舞。9 |1 V6 c( v1 q9 I, o  O
  镇长念着悼词,说,鲍小康的家在芦苇坡,他是听着芦苇坡的传说、喝着芦苇坡的溪水、吃着芦苇坡的大米长大的。他身上有着芦苇坡芦苇那样的品格,蕴藏着一种类似芦苇那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无私奉献德质。: Y# J" V$ h( X! |" v: R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哭了。6 {% p. L) C# b$ b* e+ R1 z
  他们说,鲍小康是龙溪的“平民焦裕禄”,累死的。
% F9 }* D4 R8 |( S  而芦苇坡上,一些经过寒冻后受伤的芦苇,折断了腰,一大片的,零散地躺着,格外醒目。起风了,稍微抬了抬苇絮凋零的花枝,像是要苦难地诞生。悬崖峭壁上的一些芦苇,似乎真的苍老了,褴褛,令人心酸的枯衰,只那一声不响的沉默还在显示着它本性的强硬。枯叶在风中呜咽,枯干的芦花在风中摇曳,似乎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8 F! m6 G1 e  ^) ?  H
醒来后,发现这是个梦,我当即惊了一身汗,撒腿就往医院赶。
# j' Q1 L" f- s- C, {! l  父亲、二姐夫马德军,还有杨彩霞已回病房,坐在床沿继续说着话。
+ m( X3 o+ T: E% s* Q, R  二姐夫马德军说,初五那天傍晚,云泉村黄大伯串亲戚回来,路过芦苇坡,看见有个人影在坡下田垄的附近来回走动,那人正是鲍小康。
6 L6 R3 V' ?# [7 f/ @  ^  其实,我并不想听到太多我离开龙溪后有关小康的信息,那是一种悲壮的死亡气息,一闻到这种气息,我就像钻进了一条快要死亡的胡同。胡同的尽头,鲍小康就站在那里,等着我。
: b3 s+ g8 l, r0 V+ d0 Q, `  无助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W市S大学的同学打来的。8 j# {# @2 _, L. w; f
  同学说我离开S大学后的当天下午就来了个我的邮包,如果再不去邮局取就有可能到期被打回了。
' Q( }8 `4 X8 b  我问同学包裹是哪来的,同学告诉我说是从一个叫龙溪的小镇寄来的。
  x& m+ O0 i% C% n  O$ `- R  我吩咐同学用我的学生证帮我取回后再给我寄到R市的X医院来。
0 E, M: \, l+ R$ |; n. S( P+ m  小康的手术很成功,只是医生说病人很虚弱,要隔离,不能过多被打扰。我对父亲、马德军还有杨彩霞说,你们都回龙溪去吧,不用为小康担心,我保证把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康带回龙溪。
+ e7 O' w7 P1 y/ m  几天后,小康的安全警报解除了,气色明显好多了。就在这时,我收到了那个很大的礼品盒,就是从S大学转来的那个邮包。, D6 P% r- u& p  Y- Z  d0 C
  拆开一看。
2 F+ R: ^8 Q+ `  泪模糊了眼睛。
; d, E9 _6 ^# w. i/ k+ Y$ m  是那艘用子弹头做好的金光闪闪的风帆船,两个跳色舞的小男孩仍在,“涛康永爱”四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康永爱涛”四字,醒目、刺人。。" a' B1 f  J0 M) O9 k
  记得两年前,W市,我曾把风帆船狠狠砸向鲍小康,愤愤然,走了。风帆哗啦一声,支零破碎摔倒在了他脚下。
) G8 k" R* a. J- |8 i5 {) c  如今,又回到我了手上。% i7 {  P; m) ?4 A* g& T/ C
  除了风帆,还有一封信。
8 v" A! S' ~  ^6 h9 }  小康的字迹,熟悉得就像是见了到儿时小康那张熟悉的脸。: D/ x/ e( K5 j. ^! F1 o' e7 v
  小康说他对不起小雪、对不起彩霞、对不起小三,对不起风秀婶。
/ N2 _2 c6 j; W4 Y  他说对不起小雪和彩霞,是因为欺骗了她们,不仅从未给过她们爱,还伤害、耽误了她们。4 W; \6 V' G, u' l
  他说对不起小三,是不该逼他过早退学、过早学开车,逼他为钱老板开车,最终,活活把小三逼死了。! C: n( M' W4 z
  他说对不起风秀婶,是因为逼死了小三,刺激了风秀婶,间接害死了亲娘。- |* [& o3 H; a
  他还说,虽然对不起小雪和彩霞,对不起小三和风秀婶,但这种对不起增添的只是内疚,心的内疚,心再怎么内疚,也不会内疚到想自杀。只有一个人,对不起他,但这种对不起增添的不仅是心的内疚,还有心的痛,滴血般的剧痛,痛得难以忍受,几欲自杀——明明深爱他,却故意三番两次做出令他伤心的事,还要睁大眼睛装着若无其事盯着他伤心。。
" P% X, w/ X# a8 s  这心,痛呀!7 U: l' }0 B" Z) @" y; ]$ z0 H
  他说,那个人可是为了他,放弃了理想、放弃了一切呀。3 h% C7 C& ^( U) e  x  R
  最后,他说他希望那个他对不起到能让他自杀的人有空回芦苇坡看看,他说,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提这个要求,但还是忍不住提出来,因为他实在太爱这个人,他不奢求那个人原谅他,可那个人如不去芦苇坡看他,他会害怕,害怕到了阴间,他连黄泉路上的报信小鬼也做不了。
+ y5 R( J* `2 @3 X  不言而喻,那是小康在放弃治疗后准备结束生命之际给我写的生死遗言。看到那封信,我其实有太多的情感想对小康表达。
0 Y3 n% u. G% n5 Z5 r  但我也知道,小康刚做完手术,不能动情感,我不能因自己欲宣泄情感进而拨动他的情感之弦,我只能把所有想表达的东西深深藏在心里,就像小康的一个亲兄弟,不动声色还若无其事地照顾他。. @. o& F; T; k- h
  只是,那艘子弹风帆,我装在了包里,趁小康上卫生间的时候,我会悄悄拿出来,对着“康永爱涛”四个字,擦了又擦,直至泪流满面,不能自抑。
) w% c. P8 L+ U& s3 w出院那天,吴俊建来了,他是开车过来的。他说他已经为我们买好了深圳到省城的机票。上飞机前,我偷偷把那艘子弹风帆送给了吴俊建,并对他说,等我回了S大学,你再拿着他来找我,好吗?4 z+ R4 ]& B, c) \% a: D/ r
  吴俊建接过风帆船点了点头,跨过出口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他脸上挂着两条长长的泪痕。
4 _) R5 S( G& W: w  一路上,我和小康一直沉默不语,到了县城,小康不愿逗留,坚持直接回龙溪。
% g0 B, o. }) r1 N! i; D6 V  在回龙溪的车站,中巴启动之际,小康不顾一切,跳下车,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亲,闪着泪光说:阿涛,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 K9 c0 A, {; A7 u+ e  我点了点头,转身踉踉跄跄走了,我不敢回头,我怕我一回头,情感和泪水就会像缺口决的堤坝,汹涌而出。
0 B) A8 D% T/ E0 g5 f. o$ q1 @0 m  我直接回了S大学。
: A/ A4 w2 c2 B  在S大学,我度日如年,我不敢给小康打电话。我想知道他的情况,但我又不能知道他的情况。在没有清晰的态势到来之前,我只能默默地关注小康。
/ E6 v6 H+ x0 d  l4 z. E9 B% V  我在静静恭候着吴俊建,与其说是恭候吴俊建,还不如说是我在期待一些冥冥之中事情的到来。
0 @" H# y9 i- x% J9 a! a* Z4 N: H  很快,一些我期待的事情就来了。) J$ ~& P  ?  b
  那天,我正在学校图书馆查着毕业论文的资料,辅导员给我来电话了,说是有个人给我送了个包裹。0 S* r* S5 L9 D2 Y+ H; E# I
  我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了回去。/ G6 S% `% V/ z3 q* ^8 ^
  打开一看,正是那艘风帆船。小康给我写的信还在。还多了一封信,拆开一看,是吴俊建的笔迹。; U6 B! I4 w5 M; B
  阿涛:
6 B2 ~+ K2 N9 p- g$ L0 S  当你看到我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W市了,永远离开,不会再来。
: {9 |. h% w6 I* g  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会违背诺言的人,如果我要决定拥有你,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 O- f3 C4 N6 T$ y; q! I
  我没有这么做,只所以放弃你,是因为我看了鲍小康留给你的生死遗言,在你和鲍小康的感情面前,尤其是在鲍小康面前,我为自己感到惭愧,更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这个世界最值得拥有你的那个人是鲍小康,不是我,更不是其他人。
) r7 f$ y: u) Q; ?7 N) U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没有错,尤其你和他之间的爱情,令我嘘唏不已。当我几次来R市的X医院找你,看到你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摸着那艘风帆独自流泪时,我就悄悄离开了。当你把那艘风帆送给我,要我拿着它来找你时,你知道吗?那艘风帆不是用普通子弹头做成的风帆,而是用黄金子弹头做成的风帆,当我把它摆到我的办公桌上,很快就有行家鉴出了它的价值,那可是价值达百万的风帆呀。当然,我也知道,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我知道它在你眼里是无价的。' n& e, c7 p' @& {" A, k* |% Y
  你知道吗?在这样一艘无价的风帆面前,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我甚至都没勇气见你一面,一想起那种占有你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太......我是不应该,也没理由j□j来玷污你和鲍小康之间的这份感情的。
& |, W3 d* B3 w  祝:你们永远幸福!0 d' \9 I, U+ ^; |
刚写完毕业论文,我就请假急匆匆赶回了家。回到了龙溪,回到了云泉!
4 R' y* a9 q2 d0 _  没想到,物非人非,一切都变样了。龙溪镇以往红红火火的三产业突然停滞不前了,各大产业,只有广东一商人投资成立的蓝河泉矿泉水公司还在维持着生产。而芦苇产业、种植及养殖业,在鲍小康病重后,由于销路未打开,举步维艰。只有零零星星几家农户还在坚持着。+ q( {$ H& j, T0 d- f& f6 T3 x* ?
  尤其是云泉,以前是芦苇的天下,现在芦苇就被全部抄斩,代替它的是稻谷、黄豆。偶尔还有几棵未抄斩,幸免于难的受伤的芦苇,耷拉在芦苇坡上,哭泣着自己不开花的明天。
+ u# a* _, v1 F: i$ m. H$ N  ]  最令我惊讶的是,鲍小康和杨彩霞离婚了(后来才知道是以手术后不能过性生活为由离婚)杨彩霞离婚后和郭发春结婚了(郭发春曾经追过杨彩霞)——后来才知道,是鲍小康安排好的。郭发春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广东打工,一直未婚。鲍小康转业后回龙溪跑运输、做生意,在做木料生意时,把郭发春从广东拉回来合伙,并成了铁哥们。鲍小康和杨彩霞结婚两载,从未和她发生过性关系,杨彩霞和郭发春结婚之前,还一直是处女。当然,为了补偿杨彩霞,鲍小康把那幢大房子作为她结婚的礼物,还给她留了一笔钱。目前,杨彩霞和郭发春两口子在龙溪镇幸福地生活着。- [: B+ J- [8 N1 }2 E% X4 O
  我去找杨彩霞时,杨彩霞只给了我一张地图,说不知道小康去哪了。我打开一看,地图上,W市、H市和拉萨,三个城市的名字用红笔淡淡圈着,并用黑箭头连了起来。  G1 m. ?: z% L) N
  晚上,我很早就倒在了床上,想睡过去,不让自己醒着。
4 d8 l) J( Y) r" K" ~5 ^  难!
1 `8 u5 a  ~5 t% S4 _  吃了安眠药。" t+ C8 {5 Y: m
  不顶事。
2 h1 T0 X: r, C9 d( b8 w  这时,我听见了上帝的声音:
2 r1 E& V" N' s( [; w% o  你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 u: C! P7 d  P. I  于是,我作出一个重大决定,去西藏,去拉萨!
) c# B( A7 I3 G5 C- [( A4 @$ `  我不在乎西藏的高原反映,我只在乎朝拜完后,小康会不会出现在我眼前。9 s9 U/ G2 S  J( [1 b9 J9 c6 I* A7 P9 P
  也许是受了上天的眷顾和青睐,在布达拉宫,我看见了小康。他在一个老年藏族僧人面前长跪着。
0 M) {$ s/ T3 {% R* A6 O- K  老僧人对他说:小伙子,起来吧,我们是不收汉族人做僧的。3 n7 v/ g, P4 _7 w
  小康一直跪着:你就收下我吧,我要在这等一个人,他一定会来的,只要他来了,我马上就跟他走!
2 N8 p7 R* q* {( |5 H  我像一只脱膛的炮弹飞冲了过去,一把抱着小康:; S5 N& r  W. a# ]+ {
  “小康,是我,我是阿涛!”。  n+ K; `3 e% H  N
  小康浑身一颤,紧紧反抱着我:+ ]/ R& c! a2 l& z# u2 J- t
  阿涛!5 d5 n7 g* X: \9 P; e& V1 w% B" }
  呜呜大哭了起来。
/ O+ n& u5 p+ s) T8 v% Q  回宾馆,我和小康彼此搂着。% G9 D+ O& |0 o6 p" M, c
  迎着高原反映。0 V% B: l0 G: U4 q! `
  我们接吻,热切相拥!
- s8 S- L& y' B9 |, C: Q) E* }8 t& U8 L  吻着吻着,小康突然哭了起来。, S, C( n9 N2 `" \! n
  我问:小康,你怎么啦?
2 _  Y( R$ i3 W6 u  小康从我身上下来,把头埋于被子,嘴巴咬着被褥,竭力大吼一声:- @) _2 o4 g# N* H" z9 t) \
  阿涛,我爱你!. f& t& \. ]: j& X4 M+ H# O
  我也大吼一声:- C/ i+ m" U3 O8 q  E1 [( T
  小康
7 x* P/ s/ Q$ C, e" E7 r$ }: Q; X  我爱你。
7 {7 w7 G% _" O3 b  b  一生一世。
# t' Q$ n& I( b/ ~8 F+ n9 X  至死不渝!! ^" E1 {1 p3 o3 M5 M3 U7 o9 M
  吼完,我紧紧抱着小康,热泪盈眶。; N6 E$ k* k% M/ V5 d
  两个男人的吼声在布达拉宫上空经久回荡!
. J5 b0 {$ o! z7 K5 u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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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 18:33: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作者原文写的团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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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6 22:04:2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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