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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17:4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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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同时送入医院急救,当我醒来的时候,别人告诉我,姐被救过来了,可是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又从窗口跳了下去,是二楼,身上并没有受太大伤,可是头受了很大的冲击,还在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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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来看我了,眼神严厉。我知道,全完了,现在我最盼的,倒是死神来看望我,那我就什么也不用解释了,其实爸也根本没想让我解释,突然吼了一声“畜生!”拳头就没头没脸地往我身上招呼,妈死命拉他,边哭边喊,“他还病着呀,不要打,不要打了。。。”最后是小叔把爸拉开了。 6 h: ]1 g, K% M% J u- f8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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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围了很多人在看,我抹了一下鼻血,拉过枕头又躺下了。 # d3 H6 e0 h" Y#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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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救姐,只是想救家人,我不想害死她,我以为我会先死的,为什么我还不死呢。自杀,我没有勇气自杀,姐竟这么地爱他。 3 Q, q' n: C- c; T8 {5 q
4 h, N/ c C. Z% _我从悬崖下落,爸妈和姐在上面冷笑的脸越来越小,直到看不清楚,不要,不要抛弃我!每个黑夜,我在梦中惊醒,我的zippo不在,没有一丝火光来温暖我,安慰我,我只能等在那里,等着魔鬼来吞噬我。 1 A8 Y9 G$ B" J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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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来看我,医生和护士的眼神都很怪,甚至不太想接近我,只是研究性地看着我。他们说话的声音放低,可是却象是故意让我听到,是呀,姐在第一次被救醒时疯狂大喊,所有的人都知道弟弟抢姐姐男朋友这样的奇事,我想爸妈也是这样知道的,他们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 n* p6 s- I, c1 h, E/ `; K9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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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C( h3 A9 L) n t# u后来是小叔来给我办出院手续,我问姐怎么样了,他没回答,只说,你先到我家住几天吧,你的东西,都给你拿这儿来了,在我值班室放着呢。我跟着他到值班室,先翻出了我的手机,我问,“爸怎么说?”我看到我几乎所有能搬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先住我家,等他冷静下来再说吧。”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换了电池,开机,那上面全是莫风的未接电话,我按了yes键,打给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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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有人会来接我,我不去你那儿了,你们地方也不宽敞,京京又是个女孩子。我去了不方便。”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已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有其它的地方可去。 / j% c) [4 n6 `% F* O! `, G' q
7 \! i2 V( ^5 q等我把东西在莫风的家里都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才他一直在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就是不说话,现在,我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把你烟给我一根,我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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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口烟喷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放松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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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自杀了,”我说,没看他的表情,“救过来了,先割腕,再跳楼,我没想到她有那么大勇气,我被赶出来了,只好到这里来。”“先住下吧,往后的事再说,别想那么多了。”他回答得很淡然。鼻子突然酸酸的,超大的电视屏幕变得模糊,“你抽的什么牌子,这么辣?”我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我没有去擦。 8 s# V7 t' ?, w8 k3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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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上学放学,吃饭,睡觉,这里离学校不远,不用再打车去学校了。生活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丢失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以前却没有意识到的东西。我开始专心复习,好让自已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否则我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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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去过一次医院,可姐已经出院了,听说醒了之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样也好。医院的人还有认得我的,在背后小声议论。 / @3 \7 h3 N8 P2 O. W2 G( u
1 P- }9 F1 |& M" q妈打了一次电话到我的手机上,我把住处的电话告诉她。“姐怎么样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医生说会慢慢恢复吧。”妈在哭出来以前挂了电话,她也不想和我多说,只是她毕竟心软,可怜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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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 O7 f& x我知道每个人都恨我,我知道其实我该杀了莫风,可我更知道,我下不了手,看电影是看电影,实际发生在自已身上,我会怕。甚至于,因为现在只有他对我好,没有任何能力的我,只能依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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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5 U$ j- D) L# c+ w深夜,我把莫风推醒,他翻个身把我搂在怀里,我盯着天花板上嵌的灯,“我觉得我的第六感很准,两次出事我都感觉到了。你说我怎么不梦见我自已躺在血水里呢?换你也行啊。”“你就这么恨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象狼。“你就觉得你没错?”“在看到你之前,我是真心想娶她的,要不然也不会跟她回家见你父母,是你诱惑我!”他把鼻子伸到我脖子边上,窝在肩上。 # f' y/ P1 m* p7 _% Y" a( y B(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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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耸肩,顶开他,翻个身面对他,“我什么时候诱惑你了?!”“你不停地捉弄我,想引起我的注意。”“这也算!我kao。”“别说脏字,看起来太不可爱了。”他吻我的鼻子,我撑开他的脸,转身面向天花板。“你差点儿杀了我姐,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叹了口气,松开我,也转身面前天花板,“我能怎么办?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你姐是那种一看就适合娶回家做太太的女人,我当然不会错过,可是后来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C* G8 h& ~/ H
; x/ e# d- C) F& s- T% E4 p8 S“你爱上我了?”我问,心跳快了起来。 4 J- h. K( B w2 n! o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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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算爱?”他歪过头来,眼里闪着两点亮光,“你有没有看到一样东西特别想得到的感觉?我想很多人对你都有这种感觉。” ( U9 M K3 O4 [, m! E, a4 M. e' n
% C3 v5 B; p) j“你是魔鬼!”我说,“你也不是天使,所以我们正配。”他接道。 7 Q& t6 h2 Z6 ^9 R$ x) ?0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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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正在泥沼中下沉,莫风拖我进来的,有时候觉得特别恨他,他把我的一切都打碎了,让我只能依靠他,可有的时候又想,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故意的,他不过是个攻击性很强的人,想要的东西就放手去争取,不象我只能随波逐流,毕竟姐不是他亲手杀的。怎么,我竞在为他辩护吗?他该下地狱!混蛋! + n5 o- h$ }. j#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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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又快睡着了,我恨恨地推他,“那如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那天去你房里,你机器没关。”他咕哝着,“所以你就象个毒蛇一样地窥伺我!”我狠扭他的耳朵,这下子,他一下就清醒了,“怎么女人的那一套你全学会了?”我抬手又是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你是不想睡了?”他发起狠来。我一下子跳到地上,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是不想睡了,杀了你我才睡得着。” ) E7 D% t) r" d6 `1 b4 j
e8 B" d% E8 C. F- N他看着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用手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看看自已,没穿衣服,拿着一把刀对着他,这情况。。。 7 B3 ]2 I6 K4 k, H/ w(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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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闹了,睡觉吧,明天你还上学呢。”他向我露出一口白牙,我迟疑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于是钻到被子里,真是觉得累了,没一会儿,我就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半梦中,好象还有些什么事情想问他,却想不起来了。有些事情不太对,好象拼图差一个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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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 c$ c1 _5 J早上出门,却碰到了美美,我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她并没有不理我,“你家住附近?”我问,“不是,我在这儿下车。”“哦,”然后我想不出要问什么。默默地一同走了一会儿,“那件事情,”我想道歉,可能拒绝得太生硬了。“我不会向别人说的。”看来她误会了,以为我说的是。。。“其实我也没什么偏见,不过那天看到他搂着你从这里出去,我还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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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我们从这里出去?”我觉得有点儿不劲儿,“那你就肯定——” % A6 r/ V5 |. c7 l$ Z#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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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吻你,”说完,她又红到脖子上了。这点我记下了,回头找他算帐。 1 R4 F7 y4 |# X' | z2 `4 g* [& H
* o4 S: l7 f4 ^& O我对美美说,“嗨,其实——你挺漂亮的。”她转过头来,有点迷惑地看着我,“可是每天化那么浓的妆,穿成那样,可真就看不出来了。”我趔嘴一笑。 5 F6 f6 F$ Q+ C. ]% R; a) A* t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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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完,她也笑了。 * i& y; z) B- ]6 d' s
/ w4 o: p) I+ d c# ~, d# ?于是我们又恢复了友好邦交。爱一个人,就很容易原谅他,真的是这样啊。 - ?, _* F! C0 e9 X0 B" t/ s
* v. q, y$ F$ @0 A. j4 B4 ?碎片跳了一下,我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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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V' N& s* z# y7 ^: l( {妈没有再打电话,每次电话响我都盯着它看,每次都是莫风说了几句就挂了,看着我说,“想什么呢?这么愣。”我想,如果他们打电话来说,杀了莫风,我能回到一个温暖的家,我也许就能下得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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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课,前面的李肖燕转过头来,“嗳,问你们两个一个问题。”“设想你们走进了一片森林,你第一眼想看到什么动物?别多想,凭直觉。” ' A, b% q, L9 H5 s4 A0 I$ D8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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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我和美美同时答,我想到了姐。“那么第二眼呢?”“松鼠。”美美说。“猎狗。”我想,到森林里总该打点儿什么吧,有个猎狗不错。 + {: g h7 i3 c( d
% Y8 t( |4 D/ ]+ @9 J“再问一个,若是你家里有个水池,你要多大的,里面想养几条鱼?”“上个问题就这么算啦?”我问,“你先回答这个,”她眼睛都快发光了,没安好心。“小一点,养两条吧。”美美答了。 + Z* k# P5 k, l3 U9 H
% _ `! F, v! W“越大越好,不要鱼,因为我要在里面游泳。”我向前一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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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第一眼看到的是你自已,第二眼是你的爱人,池子的大小是家的大小,鱼是你生几个小孩。徐铁力,你将来怕老婆呀,还不要小孩子这么前卫。哈哈哈——” 李肖燕笑得花枝乱颤,四周也传来吃吃的笑声。“哼,信这些乱七八糟的。那你又想养几条鱼?”我不屑,李肖燕红了脸转过去了不答。 : r* u4 a. c$ @% {8 G
- q' Y1 l3 S( z" M放学后我打车回家,站在楼下给家里打电话,还好是妈接的,“妈,你带姐到阳台来行吗?我在下面,我就想看看她。” 9 {- r# d3 ^2 }
& ?1 c: A* A' O5 Y& ]姐的脸色苍白,没有向楼下看,盯着很远的地方,突然指着那里就笑了起来。我的心一下就纠起来了,那种笑容,那种笑容我以前从没见过,就象一个白痴,姐笑起来应该是那样柔柔的,甜甜的。爸的身影在阳台上一晃,我急忙低头快步走开。 1 i$ `2 Z' v. n% U'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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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莫风那里,他已经做好了饭,“行了,怎么总拉着脸,你都把我变成家庭煮夫了,我还没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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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让你做。”我懒得理他,从桌上的盒里抽出mild seven走到阳台上拉开藤椅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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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T0 Z; y [0 K0 `“不是说饭前别总抽烟吗?”我刚打着火机,烟就被他收了。“又怎么了?”他在我对面坐下来。我从另一边耳后又拿出一根,点燃。“今天我看到姐了。”他的脸也变得冷峻,“怎么,又要和我算帐?”我不说话,只是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吞吐烟雾。莫风拿过火机,点燃了他手里那根,然后把火机扔在桌上,我拿过来,玩了起来。 0 ]9 f4 Q* L6 g$ N A% s
! {$ B6 Z9 I8 r0 x0 D5 p% t“还没认识你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得了精神病,”我合上火机。“她自已说因为我甩了她,我觉得很可笑,我们从来没谈过恋爱,大家都知道,我甚至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她很内向,和谁也很少说话。后来病好了,变得大不一样了,见了谁都很热情,要人家地址,电话号码,象个——白痴”吐出那两个字,我心里一紧。“那时候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她很讨厌,为什么把我扯进去。可是后来有一天我想起来,一次她从我那里借了笔记,第二天我没去,她就到家里来还,我在阳台上冲她打口哨,还说了些话,其实当时我没看清是谁,只是习惯于逗楼下走过的小姑娘,当她抬起头来看的时候我还很尴尬。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 ! H5 R9 G& t; s/ @) g+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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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盯住莫风,“我姐不单不记得以前的事,可能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我知道那个女同学的家人是怎样恨我了。我不能怪你,就象我觉得我没有错一样,你也觉得你没错,但,我还是恨你。” " p5 V6 U6 z2 m!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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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象个等待宣判的被告,听到法官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抬起头来。“所以你准备在悔恨之中过一辈子?希望我也样?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比这个遭遇差多了,也没怎么样,如果换作是你,也不会变疯吧?她们是弱者,遇到问题就要退缩。”他有些生气了,加重了声音“你也是,只不过方式不一样,情况已经是这样了,你怎么就不想怎么帮她治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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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菜都凉了。”他站起来,伸手把我的烟掐灭了。“别来那套悲悲戚戚的调调。”留我在阳台上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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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k# E( I% j" s5 \“其实你很坚强,有些事情你知道你办不到,就会顺着它去走,这也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吃饭的时候莫风说,然后研究性地看着我,“有的时候,你很容易暴跳如雷,可是大事发生的时候,你又很镇静,很会控制情绪。”这是在夸我吗? 2 x. I& D0 ?" A" r&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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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就学会忘记不快乐的事情,保持心情的平静,这样才不会引发心脏病,才可以活下去,好象已经成了习惯,遇到事情我就会想,冷静,我要活下去,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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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说小时候受到太多照顾的人会变得很自私,我肯定是个自私的魔鬼,明知道,姐是莫风害的,是我害的。可是我却宁愿躲在他给我的温暖的窝里,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家里混乱的一切,更甚于,我根本就想躲开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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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我想躲,我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他们问都没有问就给我定了罪。我恨,不,我还是恨我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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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风靠在巨大的沙发上,我坐在他的两腿间,背靠着他,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同时看清书上的字,而他又不会太烦,他现在是我的免费家教。 & k+ ]; i3 B' z7 Z!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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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笔的橡皮头戳在一边脸上,他在后面弄我的头发,把我往前一按,橡皮头差点戳到鼻子里去,我怒了,“干什么呢,差点儿戳着我眼睛!” 6 u: }4 r' C( R4 O9 h4 j(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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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过脸来看我的眼睛,嬉皮笑脸。 & T, t4 @. w; m& t( c# c R$ ?
$ z- O; D$ C0 Y; w! a/ [4 i“你后面的头发可以勉强梳起来了!我帮你梳起来看看。”他还在揪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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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Z" L& c& v- {- }1 Y“我明天就去理成平头!你还让不让我学习,说要天天向上的是你,不让我好好学习的还是你。你这个人怎么自相矛盾。”我摆头,试图让他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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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z5 M. e' I3 o7 {; ^“说到矛盾,”他终于放手了,可又搂住我,遮住了一半的书页。“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但是矛盾在你身上却体现得尤其强烈:你总是说想死,就要死了,可是你在紧要关头还是努力地活下去,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你就不去想它,只选择与你有利的方式活下去。你想顶下所有人的担子,以为自已是救世主,可是却希望能有个依靠。有些人你想恨他们,可是却并不能真正地恨起来。有些人你想爱他们,可是却怕出现意外而退缩。想恨不能恨,想爱不敢爱,没有什么事情你能做到极致干脆。你一直生活在矛盾里,所以很痛苦。你坚强,但是内心始终太善良——这又是一种软弱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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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L, d9 i“你错了,”我说,“我是想死,但是长期拖着这样一个身体,使求生成了本能,这不是我心里的矛盾,我选择与我有利的生活方式,不过是因为我自私,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为什么去想它。我没有想顶下所有人的担子,因为我是男人,有些事必须去做,我更没有想依靠谁(这句话我说得实在没有底气)。除了你,我不恨任何人,我也不爱任何人,那种事情太累了。我没有很痛苦,我活得很好,我很软弱,因为我下不了手杀你,我不善良,因为我抢了我姐的月亮。说到底,你干麻这么研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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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G% S) B$ L3 T6 I莫风扭过我的头,我看到他惊讶的脸,“你这么灵牙利齿!呵呵,研究你是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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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F: b- L. s7 i* S+ X我不屑地别过脸,“我的心破破烂烂的,你要了干什么?”我想他会说做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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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4 _: F) x3 Y“我帮你补好。” + r* M. t; K/ }8 P)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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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臂弯传来的热量灌注到了心脏的位置,整个身子也暖了起来——“那我姐的心呢,你也能帮她找回丢了的心?!”我向他扔出冰块,他突然收紧手臂勒得我差点儿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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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一套卷子,书房的保险柜矮矮胖胖的墩在那儿,面无表情,我只能向这屋里另一个能喘气的说话了,主题是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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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看着他们打篮球,但是一次都没有打过,个子小的时候还混在女孩儿堆里给他们加油,后来个子那么大却没有上场,太显眼就只能趴在走廊的窗子向下看了。”不知为什么最近我的话特别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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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g, p* h/ p( y& n5 W; [“嗯,以后你就可以去打了。”他心不在焉,正在他的IBM笔记本上发MAIL。 4 h- {8 ?9 H# [" R
+ ?8 l3 s$ A& K' U3 a4 {6 g我在巨大书桌的另一边叹了口气,这个不太可能。转动面前的一个金色塑像上的小篮球,擦地一声,冒出了一支火苗,这是那天他带回来的,说是从美国来的人送的,这是我第一只不是zippo的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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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回家,听到爸的声音,我放下电话——上一次,他骂得我狗血淋头。我想,他们是希望我不能杀了莫风至少该离开他,背上背包,站在家里的阳台下,等待他们的宽恕,最好再下个大雨什么的,就象电影里的那样,这样我的形象才够伟大。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根本就不想我回去,免得左邻右舍知道他们有个同性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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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T& j7 d8 ~7 |+ E我想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们,反正我是个自私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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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又一个无聊的夜晚,莫风早上说今天又不回来了,开门意外地发现他在,我还没来得及高兴—— ) G+ a3 m4 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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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去吃,把头发扎起来,象个哈巴狗!”他又过来折磨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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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剪!”罗嗦! 2 `4 p% Z+ e% z) F
1 e: [1 b9 h5 D) L吃完饭,他却把车开到了一个很荒凉的地方,他不会想在这里毁尸吧,最近他对我太好,我都忘了要防备他。总觉得他也不象以前那个莫风了,原来的他带着王者的气势,有危险和邪恶的气息,象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现在,他看起来象一个普通家庭的一员。 / I2 x7 }+ E,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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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小学校,院子四周杂草从生,有一个比正常高度要低些的篮球架,漆都掉光了,下盘用几块大石压着。天哪,他怎么找到的这么一个地方哪。 5 I0 t$ q- [+ u5 O: Q" j
7 ]: K( l. F7 C' y“来吧!”他又从车后座里变出一只篮球。 0 R2 M/ N7 x0 u5 t-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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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个在篮球架前转来转去,是在篮球架前而不是架下,实在是因为这个篮球架太低,刚到我的头顶。我根本不用跳就可以扣篮,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 K3 b8 u' a; `3 w+ z5 x
& L* M2 B( t9 c7 X3 n莫风教我带球,传球,怎样控制腕部的力量投球,他把手做成了一个鸟头的形状比着。 9 D/ N$ ]. F! F1 G6 r/ ?
& d' K+ G/ @) s4 u当我喘着粗气,开始咳的时候,莫风“当”的一声,用球把篮架砸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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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K5 ?' e4 g“啊,玩不了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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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惜。”我说,累得站不住了,其实也才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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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一块长条大石上,不知这是不是以前的看台,太阳就快落了,望过去血红的一片,乱草给这种颓废凄凉又加了注角。 , i6 y) m, P8 J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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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就突然倒在这里,死了。”我突然无限悲凉。 / D( X4 G" g# L0 o" C# H& ]# @
8 @; k- N% H6 Y6 w" j# C“没关系,我看着呢。”他温和地笑了。 & s! p N! W6 Q5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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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有他在,有他看着呢,我不用怕。他在扮演一个温柔的情人,一个知心的哥哥,一个关心我的父亲,所有这些我需要的,他都扮演得很好。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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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V7 d P- ~$ e1 I1 x# R“你看着有什么用,我想我是到死都不会再有家庭温暖了。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呢,爸在医院打死我就好了。” 9 u( I: o' @5 m" B9 ]9 p$ Z& m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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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解决的。”他把我从石上拉起来。 3 O0 P6 p7 j/ G, }1 B7 C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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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七月将近了,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莫风叫我不要太拼命,却莫名其妙地带我到空手道会馆玩。我是说过我想学,不过我不认为现在的状况就能学。 1 e8 ^, Z5 a0 h: I7 C7 Q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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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闪神,被他从后面横扫我的双腿,我双脚腾空向后倒去,却被他抓住前襟轻轻放到地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屋子都在不停地转,转,转,我闭上眼,手指扣住地面,就象甲板上晕船的乘客,拼命要抓住一点踏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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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a7 z- I, @" a+ p: m“起来,别装死!”我听见他轻笑,“我晕!”不满地咕哝一声,我不理他。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走到我头边,坐下,把我的头放在他腿上枕着。我已没有那么晕了,只是一下而已,微睁开眼,看见顶蓬的灯光,白得刺眼,没有太阳那么亮,那么暖,但从他腿上传来的暖意却比阳光来得更强烈,真想让时间停住,却听到他煞风景的一句“别睡着了。”他轻拍着我的脸,“其实你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都不错,只是缺乏训练。”“哼,我要是身体好,你跟本不是我对手。”“添你二两肉,你就胖得喘哪。”他笑。 0 K6 f- l( Q3 c-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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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看着他的黑带,“从白带到黑带有多少级呀?”“白带、黄带、红带、橙带、蓝带、绿带、棕带、黑带。你自已算吧。”他这回得意地笑。我叹气,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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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J: t$ b8 g; M七月,这几天没有上学了,莫风也不知为什么那么闲,天天在家陪我,盯贼一样的盯我,弄得本来不紧张的我也紧张起来。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浑身一震,然后看到他诡异地笑着把话筒给我,是妈?我无声地问,他还是笑。 * q( Y1 j9 P& V5 Y' P! s
. s5 ?2 m7 h" `* }) I9 D+ I4 D( j% M“喂?”“力力啊,”是爸!“最近身体还好吧,听说考完试你要去美国做手术?嗯,我没别的事,你好好考试吧,要没事我就挂了。”“爸!”“嗯?”“我没事,考完试我去看姐。”心脏猛地一紧,象被线拉住了。“好,你安心考试吧。”那边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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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看着莫风,后半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抓紧胸前的衣服,看着他的笑从脸上退去,换成惊恐,我沉入黑夜。 & j2 m3 M- c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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