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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9 20: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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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1. m4 O8 M! y h) s
已是隆冬季节了,万里草原大部分都覆盖了皑皑冰雪,分别流过西武和北蓟境内的大青河此时也已结冰。
L! _+ Y7 \/ W- _6 W4 l 隔着冰封的宽阔河面,两国的大军一直对峙着。+ \& K% K' a B1 e. B. ^" g
独孤及从萨车撤退后,很快便有侦骑来报,澹台德沁率领的十余万天威军正从南往北,包抄而来,而宁觉非率领的二十万铁骑更是一刻不停地在后面追击。他再不迟疑,率大军日夜兼程,退往西武境内。; P( e) y% m- f t! ^
西武骑兵人人剽悍,骑的也均是好马,中途未曾停歇,到底没让北蓟大军追上,安全地抢先渡过大青河,在对岸列阵以待。, d1 Q: U$ K- V3 M( k
宁觉非赶到后,却无意侵入西武境内,便命扎下营寨,与独孤及隔河对峙。结果,两边谁也不敢先撤,就此成了僵局。% X" e$ U4 g- x/ h
待澹台德沁赶到,两人合兵,但仍然只是与对方的兵力不相上下,殊无胜算。宁觉非不欲发动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以免两败俱伤。澹台德沁此时对他已然信服,也不坚持己见。
1 E( S& E3 D( T4 A8 I& R 当初在剑门关外,独孤及答应见“宁”字旗即绕道而行,他也答应过绝不干涉西武战事,这时两人都已自食其言,自然不必再提。
& o3 f6 N- x( y4 r% {$ h% }0 `9 N 僵持了半个月后,两国军队都悄悄地在逐步地削减人马,以便节约粮草。
9 h# g- ~5 u6 F' T7 i) }( S 宁觉非跟澹台德沁商量,分兵一半,退回到距此两百余里的南、北两座城镇,以半月为期,轮流休息。一旦战事爆发,便以狼烟为号,一递接一递,便可在片刻之间将信号传到两军之中,他们再迅速来援。. O5 `8 Z. J, S" M7 O2 l3 {& h
接下来的日子,显得十分安静缓慢。天气越来越冷,终于冰冻三尺。宁觉非对士兵和马都十分关心,天天在各个营帐间巡视,一遇有冻伤或生病的士兵,便立刻送往后方治疗并休息。军中将士本已对他在战场上的英勇和智谋而仰慕敬服,此时对他爱兵如子的种种作为更加感动,都在心中下定了拼死报效的决心,烈火将军但有所命,他们无有不从,即使赴死,也绝无怨言。7 W1 \7 _; r; j& [8 N+ u) y' z
宁觉非常常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大青河边,看向对岸。9 [) ~, @! O- I; C7 u) n
静静的雪原上,两军的大帐连绵不绝,营门处大旗飘舞,帐顶轻烟袅绕,巡逻的兵士一小队一小队地穿梭来去,偶尔有一声马嘶在干净的空气中传来。
( r/ w; r" c, s1 m& g$ X 如此景致,让人的心感到安静,毫无杀意。
4 @2 L: }. b) ^8 S* _; ` 宁觉非一直在思索,如何能与独孤及谈判,两国和平撤军?
$ Y* b2 B& j* ^( Y) V+ C+ ~ 正在他打算让古英写折子送到蓟都,建议与西武和谈时,风云突变,一场规模巨大的暴风雪袭击了中部草原。9 G5 `) \2 N: ^+ y8 o
已是年末,那日黄昏,铅云密布,大风骤起,宁觉非便已觉出不妙。他在帐中听了一夜的狂风,满心皆是担忧。
. t+ S8 s3 i F* u, P4 j7 [ 果然,一早起来时,高高的积雪已经在他门前埋了大半。+ E0 k1 V" P. @+ S) r6 A/ `+ B2 e a
他奋力爬了出去,迅速观察了四周的情况。
4 [) U0 b/ p7 [- {6 l 此时烈风刺骨,雪涛如浪,暴雪如雾,天地混沌一片。硕大的雪花在空中疾速飞舞,重重地落在帐顶、地上、河里,越堆越高,有的营帐已经被积雪压塌了。; a6 L/ ~/ q* @5 r9 L4 L
他迅速而准确地发布着命令,指挥士兵们救人,重新搭帐篷,清扫每座帐门前的积雪,随后才凝目看向对岸。$ c7 X; C& i! N* P
西武军中的情况也一样。孤独及的身影不时闪现在忙乱的人群中,显然也在指挥着他的军队做同样的事情。
7 X: l, e' I. F* w! R1 u 宁觉非看向远方,暴风雪似乎无边无际,正在横扫整个草原。他对此颇有经验,这场雪灾的规模一定非常大,那些草原上的牧民已危在旦夕。* z+ e! W' Y" _" V/ ?
只是,在这个没有现代化机械设备的时代,应该怎么去救呢?他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一直在紧张地思索着,谋划着。" D% g) K5 q+ p q
暴风雪肆虐了整整十天才渐渐停息,气温骤降,滴水成冰,已无人敢将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连马腿都被包上了棉毡。% v" i0 s3 o' M5 I
宁觉非坐在帐中,看着烧得滚热的火炉,心急如焚。
( V7 r! w* K' |& V8 B% d 澹台德沁坐在他对面,也是阴沉着脸,却是一筹莫展。 宁觉非问他:“依你的经验,这次的暴风雪会席卷哪些地区?”% q5 g2 S: V: b: w2 @5 \) e
澹台德沁这些时日早已估算过,闻言立刻答道:“只怕这方圆数百里都不能幸免。我们北蓟和西武在这片草原上有二百七十多个苏木,九百多个嘎查,大约有八万多牧户会遭灾,所有牲畜全部不能出牧采食,只怕会有上千万的马牛羊冻饿而死。这次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啊,不知会死多少人。”说到这里,他已是担忧得双眉紧锁。$ ]( x) S4 \+ T
宁觉非知道“苏木”和“嘎查”是草原上对牧民定居点的称呼,前者大一些,后者小一点,但人数都不少,牲畜更多。现在已是积雪盈尺,在又冻又饿的情形下,人畜都不可能再坚持多久了。
* ^+ d+ G- U5 Y4 d9 r @% L+ P 军中士兵也有许多的亲属、朋友、族人都在这一带聚居或游牧,这几天来,他们想起自己家中的景况,也是人心不稳,只是都不敢声张。宁觉非对此也有所察觉。: ?; T8 }* Q6 Z7 ^5 ?$ k' y
犹豫了两天,他已是下定决心,这时对澹台德沁说:“我们要立即集合队伍,破雪开路,进灾区救人。”7 M& c- L/ ^8 c \
澹台德沁闻言一惊,对他的说法很感茫然:“这……我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做法。风雪无情,天灾是老天降下的祸患,大家只能祈求天神保佑,好度过难关。这只有靠各自的运气,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 ]% L6 c: t7 A 宁觉非霍地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风雪无情,人岂能无情?”
, v. U, o5 p7 p" V 澹台德沁看着他,仍然有些迟疑:“宁将军,救人我自然赞成,但是对岸还有二十万西武大军虎视眈眈,我们这一走,岂不是国门大开,放狼入室?这……只怕不行吧?”
* m f/ b) ~, Y1 J7 H 宁觉非却坚定地说:“我去找独孤及。受灾的也有他们西武的牧民,他不能见死不救。灾区面积如此广大,灾情如此严重,谁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会说服他一起去救人。”
' {8 F4 Q+ g' d' V 澹台德沁一听,脸色大变:“宁将军还请三思,那独孤及悍勇凶蛮,不是讲理之人,你想去西武军营?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5 W( D* L+ j
宁觉非已经拔腿往外走去:“澹台将军,救人如救火,此时已不能有片刻耽搁。你立刻下令军中,按我的要求进行准备,我马上去对岸。”' P0 Z7 c# b8 y3 q5 A% V
澹台德沁急道:“宁将军,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
4 V2 H, f8 c q- u6 \ 宁觉非回头对他一笑:“澹台将军,你不用担心我,想来独孤及还不会如此鲁莽,如果我单枪匹马去找他,他定会听我把话说完。”
, J0 k |1 M. p. I) m$ ]* T' Y 澹台德沁却仍是担忧不已。
! ?2 Z; G; @$ {- m* [ 宁觉非不等他再说什么,已经出门而去。8 {" T8 L; P" [/ c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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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积雪深得漫到了人的膝盖之上,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 Z0 i9 N; M: w I* [) F# @ 宁觉非没有骑马,徒步走出军营大门,经过冰封雪盖的大青河,走向西武的大营。
/ ~ s( O0 T& b# Q! F 门前的两个哨兵立刻朝他举起了弓箭:“站住。”) n, p, E4 G+ t9 B
宁觉非从怀中掏出了九骏玲珑,对他一举,朗声道:“请你通报陛下,宁觉非求见。”
: _# l) g- @+ N; n" o: g# A 那两个西武士兵颇为疑惑,但一来认得本国皇上的标记,二来见他乃孤身前来,似无恶意,便有一人快步回去报告,另一人仍然用箭指住了他。
# n. c" ^$ i t. B }; C" v 宁觉非站在雪中,纹丝不动,显得十分安静。: w" N+ d0 \' n
不一会儿,独孤及便出了大帐,兴奋地走了过来。% o, J1 U3 ^0 n1 d
宁觉非冲他一抱拳:“见过陛下。”. i0 |3 T, H |2 ^# `
独孤及举起双手,热情地向他迎了过去:“觉非,好兄弟,你这是来看望做哥哥的吗?”) v. L$ G+ F" J, j
宁觉非微笑起来,与他紧紧拥抱,随后才说:“大哥,兄弟此来,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商量。”
9 r6 m5 w0 d/ c6 D5 P) N “好啊。”独孤及豪爽地应道,搂着他的肩往营中走去。“这外面贼冷,来,咱们到帐中说去。”
* a( ~- N' ~+ _9 u3 \ 进到王帐,独孤及兴冲冲地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给他:“兄弟,好久没与你喝酒了,咱们先干了这碗。”
4 c/ g4 d4 I2 R3 i/ M+ k 宁觉非豪气地接过酒碗,与他一碰,便一饮而尽。
5 S& i7 i, E+ E( z; R 独孤及哈哈大笑:“好兄弟,痛快。”
# t5 K1 P5 k, [7 C% i& z( z 宁觉非微笑着放下碗,这才认真地道:“大哥,这场暴风雪可是来者不善啦。”
& @' J9 S0 L( {, ?, W5 A& x 独孤及脸色一变,沉重地坐了下来:“是啊,草原上会死很多的人,会死很多的马牛羊。北蓟和西武两国,只怕会元力大伤。”% c$ L% W! k, I5 z: `# g( R4 m' k
宁觉非郑重地道:“大哥,兄弟决定分派军队突入灾区,救援所有的受灾牧民,但恐独木难支,此次前来,是想请大哥与小弟合兵一处,共同救人。”
9 h( b4 S' S" h0 K( M+ X: E E “你想去救人?”独孤及看着他,满脸狐疑。“怎么救啊?”
# N% K8 `* r" y5 s! ~ 宁觉非从容不迫地说:“我已让他们做了马拉雪橇,准备在雪橇上放置粮食、草料、药品还有御寒的毡毯、棉衣,给灾民送去。如果是零散的牧民,就把他们接到附近的苏木或者嘎查,也可以就近接出来,送到这里,妥善安置。”
: \, w/ w& `7 x0 K( {# n 独孤及听了,大为佩服,却也感到为难:“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粮草衣物啊。”
4 Y+ O H0 P0 {8 s “救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先做起来再说。我已递了折子上去,请我国陛下立刻调集物资送过来,以救援这里的数十万灾民。”
( N# `7 n2 k) v' W 独孤及听着他的措辞,不由得笑道:“觉非,你真当自己是北蓟人啦?”
9 v, U: I- T; o8 u3 I, C$ ]5 e 宁觉非很自然地道:“大哥,北蓟西武本是一家,又分什么彼此?我现在虽然身在北蓟,却还不是叫你大哥?并没有与你生分。北蓟和西武的牧民比邻而居,一起遭此大灾,我们正应携起手来,共同救援。”
& r, f0 Y; d$ T& o “好。”独孤及重重一拍桌子。“觉非,大哥听你的。”3 v8 r- l$ b9 K; i2 v; n% ]
待他“出兵救人”的旨意一传出,西武军中立时轰动,不少士兵流下了欣喜的眼泪。. }; i9 D! C, z6 J
顿时,两军互相协同,积极地准备起来。
# O4 Z% _ N0 x9 f+ F8 t' G, p' S 西武和北蓟的将领则聚集在独孤及的大帐中,宁觉非详细地向他们讲述了救人的步骤和做法,如何铲雪,如何救人,要密切注意哪些情况,遇到若干危险时应该如何处理,等等。这些将领都有亲友族人在这一带,便是北蓟的澹台、鲜于、大檀三大望族也都有不少人定居在此,因而,每个人都凝神细听他的讲话,看他在雪中演示。! b1 I4 a5 }5 J, u
事实上,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草原上,对宁觉非教授的破雪开路之法一听便明白,以前在大雪中行军时也用过,只是他们从来没有那个概念,就是军队应该去救援百姓。现在,宁觉非一提倡议,皇上便率先同意,他们也就觉得这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之事,立时十分踊跃,积极参与。8 Q3 ]0 u" r6 ?2 }# |
经过详细讨论,反复商议,他们估计了受灾的大致区域,并将其细分成一百条路线,每条路线派出千名士兵,总共要用十万人。为了抢时间,从而救出更多的人,实在不得不如此做。- f1 Q3 \" K0 K1 A. H( V# l) z/ z
两天后,在宁觉非的指挥下,各个小队拉着装满物资的雪撬,扛着临时做成的手铲,陆续出发了。5 V" ]5 V/ L" @6 H
这些救灾物资将两军所有的储备全部搬空,独孤及和宁觉非又分别从附近的大城镇里调集粮草和冬衣,源源不断地派后续小队送进灾区。
5 y8 u8 G( E: o8 ^8 u% L 十日后,便有灾民陆续被送了出来。 F/ P( r' L" g2 p
这些人全都骨瘦如柴,脸冻得又黑又紫,手足出现了明显的冻伤症状。一看到迎出来的宁觉非和独孤及,他们便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1 s8 y: m( r' s6 I' _2 b, P 独孤及习惯了别人的跪拜,一时没有动弹。宁觉非却连忙上前相扶,要他们起来说话。
, N" ~$ ]1 V8 B8 o0 Y 那些人说的是草原上的方言,他不大听得懂,便回头看向独孤及。
/ ^1 _4 u' l$ K: ~% M 独孤及神情凝重,边听边轻声对他说:“这些是我们西武的牧民,他们的羊都被雪压死了,马也都饿死了。如今,他们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 b8 n* R- w9 n4 u8 a! L 宁觉非“哦”了一声,急忙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们放心,国家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I8 i5 B1 ?; q# [
独孤及却阴沉了脸,轻叹了一声,吩咐手下的士兵将这些灾民先安置在军中,给他们治伤,并让他们吃饱穿暖。3 I1 s) M) d% ]3 h
自此,每天都有两国的大批灾民乘坐雪撬,从被军队一铲一铲开出的雪路中出来。宁觉非听到了无数死里逃生的感激,看到了无数对未来绝望的眼泪。
1 w f1 m7 e$ q0 q 又过了十日,从蓟都送来的大批物资便赶到了。
4 {3 ?: _1 r" z 跟随前来的官员竟是云深。/ B2 o5 k, [! L8 F( c! C6 z6 g
宁觉非此时已消瘦憔悴了许多,云深一见,便十分心疼。1 x* b: k$ ]7 `4 @, e! q
云深连日连夜地赶路,此时眉宇间满是疲惫,宁觉非见了,不由得十分感动。& |$ C. |4 T0 `% @% P1 u# Q
冰天雪地中,无数人在他们周围吵嚷着,办理物资交接事宜,张罗着卸下东西。' Q% ~. m/ j% T. d
二人沉默着,对视片刻,紧紧拥抱。1 K' o4 p# I% f#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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