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6-7-1 23:4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 M6 ?% T" H" n6 `3 U( y
**********
! S) n* j4 h0 _2 F' i3 m5 l7 c0 C, d( c0 s
( l1 ?" f# z6 C1 ]$ c
3 r6 \" ~ D. t- b+ U" P5 [
5 y8 X" ]6 r9 ?" ]" ?激情过去,秦晓神情倦怠地仰躺在床上,黎耀祖柔软的发丝服贴的在他的指间划动。黎耀祖侧脸枕着他的小腹,那个圆形的凹痕就在他的脸畔,略偏头就能吻到。眼角的余光与秦晓如水的目光相接,他禁不住扑哧一笑:“我们现在的情形,好像黎先生和孕期的黎太太。”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爬到秦晓的身侧,用拇指推动着他的唇角说:“别生气,是我说错话。” 5 J4 y1 ^' k. [: n( { c i& n
秦晓怔怔地看着他,表情严肃:“你要我这样的黎太太吗?”
: ^+ V7 @7 w7 j% ]/ C黎耀祖紧张地点头,又讪讪地摇头。 4 E w, J* C! q$ Z
秦晓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点头,我就只做你一个人的黎太太。”
: a* g: U, |0 y$ T黎耀祖吃惊地微张着嘴,片刻,大梦初醒般忙不迭地点头,把秦晓紧紧抱在怀里…… 0 F$ F1 T5 N% Z
+ g) m# N5 B1 w' i& s$ Q
$ a" J( I. @) v% h( M
, G" U2 t+ L+ O5 A3 ^# b) ]* t( n3 `; F. U" n. i6 ~: y
1944年11月10日,汪精卫病逝于日本名古屋帝国大学医院。11月13日,陈公博为其举行大殓后继任南京政府主席。黎诗千在南京的行程及性质也有所变动,他于11月23日与一干同僚将汪的遗体安葬于南京梅花山之后,又出席由陈公博召开的军政长官会议,在南京一直滞留到翌年2月。
3 k0 E2 V/ I# n3 ^! R8 k第二年3月初,黎耀祖接到黎诗千的电报:明日自宁返沪,接站。 0 y2 j) o1 I* l, {
次日,黎耀祖在上海站接到了黎诗千,却是僵硬的尸体。他是在火车上被刺的,后背插着一柄匕首,刀刃几乎全部插入身体,留在体外的刀柄就像是长在身上的一个多余器官。随行的警卫称,刺客跳车后被击毙,暂时无法查到主使人,如若调动兵力…… % P5 o0 D i3 u$ G9 |
黎耀祖面无表情地说:“不用查了,安排后事吧。”他没有流泪,握拳的双手神?实夭?蹲拧K??溃??崩枋?У娜颂?啵??尘郑?型尘郑?髦挚谷兆橹??薏挥????罂臁5?牵?岳枋?Т舜蔚男谐塘巳缰刚贫?呕?率值模?荒苁亲约喝恕S锌赡苁潜唤馍⒌乃缇妇?谌?Γ??锌赡苁侨毡救恕:杭榈南鲁。??缬性ち稀2槌隼从钟泻斡茫?
+ K6 U# X% ?, D/ F9 |4月底,黎诗千的公祭在胶州路万国殡仪馆举行。晴气庆胤本人,影佐祯昭和南京政府的代表均来吊唁,黎耀祖面色青白的坐在答谢席上,眼神空洞。 ; c2 W! I% l6 f, M( W+ T0 C
邓墨云行过礼后,向秦晓使了个眼色,先行走出大厅。秦晓慢慢起身,紧随其后。行至门口时,他驻足转头,视线穿过黑压压的人群,胶着在黎耀祖身上。也许是最后一次仔细地看他了,邓墨云已坐上76号第一把交椅,他今天势必要带自己回去。以邓墨云今时今日的地位,重庆军统局自然也希望能从他身边获得更有价值的情报……
) ~# Q0 P: x x+ D2 N邓墨云在他那辆黑色福特前停步,回身面对秦晓说:“本来今天就应该带你回去。” 2 D9 q& {; _4 Y. I
“应该?”秦晓不解。 4 _% p) X# `) H7 c% M
“黎耀祖曾起草过一份《上海特工计划》,着重分析了重庆军统以法租界为中心,在租界工部局以及铁道、码头、电话局等地的情报网设置与分布。日本方面向黎诗千索要时,他咬定没有。晴气派出的日本特务认定这份计划目前还在黎耀祖手里。”
% V0 H: V$ @! a# H9 D9 s* ^& T6 X) j4 W1 K“你要我拿到那份计划再回去?”秦晓略显吃惊。 + s5 k" {" H- x$ x: b, v' P) X+ H
“对!”邓墨云干脆地回答,趋前几步用一只手掌蒙住秦晓的眼睛,有些恼怒地说:“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别企图用这样的眼神逼我改变主意,那份计划对我很重要。”说罢,他抛下秦晓转身上车。车子行驶数米远,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秦晓仍站在原地,又命令司机把车倒回去。 . C$ j. }) Y$ X; X7 \
秦晓弯腰扶着摇下的车窗问:“还有什么交待?”
! @+ J( b- M" D4 {3 h5 K1 ^- m邓墨云伸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语气和缓地说:“还有一样东西……”说到这里,他蓦然住口,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秦晓的手背,“等你回来吧!等你回来再说。”
. B& {% n( g$ Z: F1 Z黎诗千死后一年间,邓墨云在76号大展拳脚,立了几件大功,深得日本上司的赏识。黎耀祖被架空,大部分时间赋闲在家,除了侍弄蝴蝶花,便是与秦晓胡闹。秦晓深知那份《上海特工计划》对军统局的重要性,一再小心试探,却一直没有线索。邓墨云也多次秘密催促,甚至询问如果杀了黎耀祖,他是否有把握把计划翻出来,但均被秦晓以范围太大为由打消了念头。 . D% y9 Y4 V& P/ k6 o+ @
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对日宣战。10日,日本通过瑞士与瑞典转致美、英与苏俄,表示接受《波茨坦公告》。8月12日,日本驻南京政府大使谷正之会见陈公博。次日,秦晓接到小烟贩夹在香烟内的军统局指示:《上海特工计划》已不需要……
/ Q+ e# a, X3 j他双手颤抖着把那支香烟点燃,却忘记放入嘴里,直到它在指间燃尽成灰。 , l E7 h* p, { H5 d% e, t
傍晚,他悄悄离开黎公馆,未向黎耀祖做任何交待。
0 b+ q/ t' c& k0 Y5 E& o- N3 I8月酷暑,天气闷热。邓公馆宽敞地客室里,摆放着不多的几件黑檀木家具,一个巨大的铁家伙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那是邓墨云用十几条“小黄鱼”购得的北极牌冰箱。此时,他正坐在铺有细席的沙发(违规词)上,手持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催促着张妈从冰箱里再多拿几块冰。乍见到秦晓,他手中的酒洒出来几滴。 c& d/ V' I' @9 U4 `
放下酒杯,他抱住脸色惨白的秦晓问:“怎么了?” ' y8 K6 H# m4 M- d! q9 {) A
张妈关切地看了秦晓一眼,悄然退下。
7 B) v2 A( W. T: [, o$ A秦晓反抱住邓墨云的后背,浑身抖作一团,半晌才艰难地说:“我找不到那份计划。今天,我能不能留下来不回去了?”
1 ^+ i8 ?9 X, \$ O+ ~邓墨云扳着他的肩与之对视。此时的秦晓,不同于以往在床上所表现出的那种令他心动的柔弱,而是最为他所不耻的软弱。骤然间,他脸上的困惑之情被怒气所替代,“除了我就不行吗?黎耀祖就那么差?”他大吼着,迅速地扯下秦晓的长裤,“好,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痛快之后你给我乖乖地回去,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
S; H' ^; i$ a本来放松身体任邓墨云为所欲为的秦晓闻听此言,开始奋力挣扎,一拳打在邓墨云的胃部。吃痛的邓墨云一脚踢中他的左膝,又补上一拳将他击倒在地。 , O1 Q% ^: E( \$ A: P
因长裤被褪至膝下而无法迅速起身,秦晓以肘支地半撑起身子,脸上已回复以往的冷峻。他毅然决然地说:“我不该软弱的,我这就回去。只是,我身上不能有痕迹,黎耀祖会看出来。”
; [) o; J0 G5 o0 l7 n, s& p! x邓墨云衣裤半解地站在屋中央,饶有兴味地审视着秦晓。这是他第一次反抗自己,情绪又在刹时几经转变,着实令他惊讶不已。他刚才的举动本是一时气愤所致,并非真要用强。只是此时的秦晓已经恢复以往的柔中带刚、心思细密,而侧卧在地的他下身半露又极具诱惑,倒令他真的来了情绪,欲望瞬间高涨。
0 x$ }6 w: q& n秦晓垂下眼帘,挪至邓墨云的身前直直跪下,双手环抱住他的臀。邓墨云叹息着抓住他的头发。
* z1 `8 ]' T* C G p% t _“你不会相信,我有多希望你留下来……”邓墨云低喟着,按住秦晓的头,炽热的欲望狂泄而出。 - _3 U) H* }6 p' i* W
秦晓在浴室整理好一切,移步往外走。邓墨云站在冰箱前,轻轻地拉起冰格把手,露出铝制的冷冻格,冰格架向后一松,冰块很优雅地弹了出来。 3 @9 {% {: ^$ s, R
“等等!”话一出口,他狠狠地把冰块握在手心,烦燥地挥手。他痛恨这种不能自控的状态。
& l6 C$ f& q/ u0 B( @/ b1 ]/ e; u2 N6 p
" ?. }8 N, `# \7 s6 j& {7 I: A9 {3 i- r4 n9 U0 N
, s. J8 W6 X' @6 v+ ^/ |2 A
( i; E4 {1 Y/ L# Q" d& T上海的夏夜,饮冰店的生意总是红红火火。霓虹灯广告牌上闪烁的白色“冰”字和跳跃翻滚的可口可乐令人眩目。隔着橱窗,可以看见摩登女子或含着吸管喝着汽水,或用小勺慢慢舀着冰淇淋的活广告。战争、沦陷似乎与这一切无关。或是逃避,或是及时行乐。
5 D s) w. u3 ~9 A, w& E, V3 m秦晓驾车行驶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中,军统局的指令在脑中闪现,车速不觉加快了。逃避终究无用,曲子将完,堵住耳朵也不能留下最后一个音符,不如仔细聆听。 G5 ?3 m% u; E7 _. o
黎耀祖见到晚归的秦晓本想埋怨几句,但被他的热情所感,未及多言便相拥着倒在床上。床边的电风扇不停地旋转,汗还是不断地流下来,在两人的身上交汇。待分开时,被汗水黏在一起的身体使他们产生一种分开同一物体的错觉。 ! _! R: K* d1 f! R8 j' F. E
一同洗过澡,换上干净的床单,黎耀祖本欲睡去,秦晓的一条腿又攀到他的身上。他的手掌自秦晓结实的大腿摩挲至臀,又滑至缝间,探进尚未恢复的后穴。秦晓轻哼一声伸臂揽住他的颈。
7 f6 N5 B4 p1 A# J* Z {* p黎耀祖假意苦笑道:“你想让我死在你手里啊?”
5 k( t2 t$ D1 E4 ^3 s秦晓身体一僵,打了个冷战。黎耀祖附在他耳边说:“别紧张,开玩笑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济。”
8 M: [4 l8 i. a4 |秦晓凝视着他闪亮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让我死在你的手里,他会怎么动手?” ( m- p. V8 E- ?3 W" m9 f' b
黎耀祖笑着吻上他的颈项,细细地舔舐,又用牙齿轻轻的磨,嘴里咕哝着:“……嗯,这里舔着很滑,咬着却很韧,还能感到血液的流动。要我亲自动手,我就咬断这条血管,吸干你的血。你就是死在我的手里,我们两个人的血也能流在一起。” 1 q5 W. p, f) y# S6 X& Q" f
秦晓翻身趴伏在他的身上,摆动着腰肢,下体磨蹭着他的分身,笑意盈盈地说:“这个死法很合我意,你不要忘了。” 笑语间,眼神中却掠过一丝奇异的光。稍倾,两人的分身在磨擦中渐渐挺立。他颤微微起身,扶着黎耀祖的坚挺慢慢坐下。 & D$ D8 f7 }' ]" w) N& A
黎耀祖扣着他的腰随着他的起落挺动着身体,已无暇琢磨那道光的意味。
: G; z$ Y+ g8 P8 f, x夜深了,电风扇仍在嗡嗡的转动。月光透过来,转动的扇叶在黎耀祖的睡颜上投下一片忽明忽暗的阴影。秦晓想要仔细端详那张脸,却总是双眼模糊看不清楚。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伸向黎耀祖的枕下…… ) {. {) x: D+ ?' g
黎耀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秦晓迈步向他走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远,就像电影里的镜头回放,秦晓以一种前进的姿态一步步后退着。拼命想抓住他,可每抓一次都两手空空。 9 v' b/ N+ E9 N7 b- H* f5 Z
在心悸中醒来,天已大亮,他的手还放在床边的空位上。想起昨晚没有帮秦晓清洗便疲累地自顾睡去,忙凝神细听浴室的动静。不料,没有听到水声却听到房间杂沓的脚步声和混乱的人声。他警惕地伸手到枕下,整个人在瞬间定格。
, P+ ^2 K! q* I2 r/ @0 s) Z“不可能!”他一把将枕头掀到一边,本应放置勃朗宁大威力的枕下空无一物。他像泥塑木雕般呆坐着,身体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一颗空洞的心无处安放。
4 V+ \2 {! U% |3 T- D) c卧室门被推开,几个身着草绿色卡其布军服、头戴圆筒军常帽的国军士兵冲进来,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在他们的喝令中,黎耀祖木然地起身。
% O o# w7 B0 {4 w5 a8 b9 k, j" i/ c8 x走进大厅,他还是问出来了:“秦晓在哪里?”
5 d/ {% u0 Q# h" L! Z7 v+ V* X“秦长官吗?他在等着押解你去受审。”临近的士兵揶揄地回答。 * n+ \. Q6 l+ Y$ ^* D& p
黎耀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跌撞着走出大门。
5 X/ D% a- D# M& p( q+ y夏日的太阳,虽是初升已烤得地面滚烫。花园里的蝴蝶花竞相开放,耀眼的黄色令人头晕目眩。黎耀祖看了一眼旁边的躺椅,面对着花丛直挺挺地倒下,压碎一片嫩黄。 , H( g, q9 j b
黎公馆一层的某扇窗里,秦晓头抵窗棂,心也如黎耀祖身下的花瓣般碎成一片片。淡绿色士林布的窗帘轻抚着他的脸,在晨风中和他的身体一起抖动。 4 r- g& c. E0 @
一名士兵回覆道:“邓墨云已于今日凌晨在住所被生擒。” ! g. ~" l E& N# K V7 z/ j
任务完成,一切都结束了。滑过休止符,乐曲还要继续。 : [4 ^' Q6 c/ \" l) i7 q: H
. D' e/ D3 L Z. V3 x) M
8 M. _8 V9 C# `! e7 C
* L' l1 j9 u+ I/ U9 P; V! W" ?( o/ p+ i b% O% c9 G/ }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次日,南京政府公开发表《国民政府解散宣言》,要求重庆方面派军队到南京接收。 9 Z( ?4 H0 b' [- _( J" j4 z+ ^
邓墨云、黎耀祖等一干日伪汉奸于8月底被移押至已由重庆政府接收的南京。
3 y! f8 j+ r' j% l( f1945年9月,国民党在重庆与GCD和谈的同时,正式开始审奸(严惩法办汪政府时期的汉奸)。 / R9 z$ u& J( s$ ]. P
秦晓返回重庆的秦公馆,得知秦老爷子已去两年前去世,弥留之际严令不许派人通知秦晓。听到这个消息时,秦晓有种失重感。这个给他家的温暖,使他第一次产生归属感的老人离他而去了,他又要变成无家可归、在马路上任人踢踏的小石头吗?
. ]) ^8 [5 [2 F老人在临终前留话说,秦晓回来时,不论是否怨恨他,一定要到他的坟前站一会,因为实在是想他想得厉害。秦晓在他的坟前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般痛哭失声。他无法不怨恨他,因为那个任务带给他的余痛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 \2 X2 z0 h6 m7 y2 R. F% ^0 o. Z
" _/ o8 v( {8 s. F* R9 C9 m+ D4 ^# O8 a- ^1 l' L" g
: Z( A1 U( g* K
# X( ?7 T) B# W1 J2 f3 O4 d. H1945年秋,南京市宁海路军统局看守所。
4 e5 y1 a/ {: Y) v$ J$ Q) e1 q# r“送回去。告诉他,如果喝下去,我就去见他。”秦晓看着从黎耀祖的囚室里取回的一碗原封未动的玉米粥,咬着牙说道。 ; S" `/ U/ t' T
听到看守的话,黎耀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颤微微伸出双手,捧起了那碗玉米粥。手抖得很厉害,碗里的粥漾出来,洒在他的手背上。虽然他竭力控制着,粥碗端到胸前时,还是从手里跌落了。白色的碎瓷混在黄色的粥里,铺在灰暗的水门汀地面上。
- b! {" P V, _( O' }没有犹豫,黎耀祖伸出双手,掬起地上的粥送入嘴里。这样吞食了几口后,他干脆俯身趴在地上舔食起来。混在粥里的碎碗茬儿割破了他的唇舌,丰润的双唇和尖削的下颌染上了可怖的猩红,他抬起头下咽时,鲜血混合着玉米粥滴落在囚服的前襟上。
& R4 w% M4 D7 G2 N' U: ]“XXX,你不想活了?!”看守怕出事,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匆匆清扫一番,锁上门去找秦晓。 % j- f, E5 i& I. v. d7 q, g8 s
黎耀祖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咧开嘴无声地笑,唇齿间鲜血淋漓。
$ G4 e% y* d; A0 H' j铁门再次被打开,走廊强烈的灯光照进昏暗的囚室。黎耀祖眯起眼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形销骨立的高大身躯支撑着宽大的囚服,双手怕冷般缩在又肥又长的衣袖里。
9 y/ }# ~# H F" t肩佩上校军衔的秦晓背光站在囚室门口,笔挺的军装更衬得他长身玉立,清秀的眉目间也平添一股英气。
! N& x c- A9 y) Z7 Y黎耀祖称赞道:“原来,最适合你的衣服是军装。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一丝不挂的样子,尤其是你躺在床上张开双腿的时候……” 6 k& I" t3 |" C" n" r. @
陪同的看守偷眼看向秦晓,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年轻英俊的上校长官听到这样的话,竟是出奇的平静,不仅脸色未变,连眉梢眼角都不露一丝情绪的波动,真是定力非凡。 $ V3 h8 J$ t/ A1 P) R2 b# `* C
秦晓示意看守离开,看守拎着一串哗啦乱响的钥匙嗫嚅道:“长官,这,似乎不合规定吧?” * `" X$ l- y* s: Q1 l
秦晓迈步跨进囚室,背对着看守说:“落锁吧!我进来时接受过搜身,出去时你们可以再搜一次。”
& \# z2 `) `2 ?( H+ Q; _“得罪了!”铁门咣啷啷关闭,落锁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6 @; X0 g3 _& Q9 _3 z$ z( V0 a& K+ L
黎耀祖侧过脸躲开秦晓伸向他唇角的手指,冷冷地问道:“你跟着邓墨云的时候,也是在执行军统的任务?” 8 \4 ]7 \9 P, `* g5 Q2 ?4 c* o$ K( i
“是。”秦晓的手讪讪垂下:“重庆方面早就发现邓墨云与日本人有联系,我做他的机要秘书是军统局的安排。”
9 D! t' [, a% S P0 n/ S, Y黎耀祖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两个笨蛋!两个瞎了眼的笨蛋!竟然被你一个人耍得团团转!谁也没想到你是军统的上校长官。你果然是有备而来。你的演技,在下佩服,佩服!”他狂笑着,唇舌间被碗茬割破的伤口裂开了,下颌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又涂上新鲜的颜色,红得刺目。
* t; G. R a* J( Q$ [6 |“别笑了!耀祖,求你,别笑了!”秦晓伸出一只手,停驻在距离那张脸十公分的空中,迟疑着,始终不敢靠近,“我承认,我有目的的欺骗了你。但我在履行军统特工的职责,我不后悔。我唯一没有骗你的,是……”
- X( _1 ]3 K$ p) Z" L1 |1 \“秦晓――”黎耀祖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背倚着墙壁的身体一点点地下滑。 : j0 \! m1 y' j: W( q" x9 y5 U& q2 r
秦晓抢上一步拥住他的肩,急切地问:“你怎么样?”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僵住了,一块锋利的瓷片抵在他的颈动脉上。
, \0 \( z Q" l8 A“哈!你也有受骗的时候啊!”黎耀祖凄厉地笑了,笑声令秦晓毛骨悚然。 8 G8 E( o# G6 ]* @# Y5 t2 F
他的话像锥子般刺进心里,秦晓痛楚地吸气,沙嘎着嗓子说:“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 e* ^) b1 F% |4 }+ I* B) g
“相信你?”黎耀祖的语气加重,手上同时加力,瓷片切入秦晓颈间的肌肤。鲜血渗出来,像红色的蚯蚓,沿着雪白的颈子爬入衣领。他的头被迫向后仰起,眼睛却无比眷恋地注视着这个曾经带给他无限温情的人。 ; |! o) l; Y, F7 K: ^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黎耀祖居高临下地对着秦晓的脸嘶声怒吼着,唇上的血有一滴溅到秦晓的眼里。只一滴便染红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手摸索着伸向上衣口袋。 & t+ Z$ \! u; O: x4 F
“别动!”黎耀祖机警地喝止他。
; H" f6 P3 ^0 M+ W秦晓摊开双手:“你来拿。” " o6 x) ^2 g* s' W$ E# p- A
黎耀祖单手旋开他的口袋钮,掏出两张分别折叠的纸。一张写着:“等我。信我。”是当年他接到秦晓的求救信后写给他的,现在看来,只是一个骗局的证据,充满了讽刺。他自嘲地笑了,展开第二张纸,却是秦晓的字迹:“等你。信我。”
5 G6 k$ z! M' Z$ V# y2 _“什么意思?”黎耀祖抖着第二张纸问他。
. d- Q; I2 T9 N5 [3 @( \“汪精卫的国民政府已经完了,他手下的大汉奸已被判死刑。你罪不致死,无论判你多少年,相信我,我会等你。”
3 a8 l! m2 Y' h! Q' v; s, Z; h, O“我不会再信你。”黎耀祖握着瓷片的手臂猛然移开,双臂紧紧揽住秦晓的肩背,唇落在他颈间仍在淌血的伤口上吸吮着。两个人的血,混合了。
& b+ B1 s3 y9 l+ @+ P2 @ ]' @秦晓露出迷人的笑容,满足地说:“这个死法很合我意,你果然没有忘。” - b6 s1 I- F1 i5 C
0 g; B U4 \0 D( ]9 k0 b6 H' Q
1 F+ t& k& n |7 x6 i3 }; X! `! Q; X8 U
2 q. g8 @! L. S1 E+ m/ T A
4 h4 ~! ]- u" z0 ]/ w* _- |
黎耀祖一把推开他,怆然说道:“想通了。秦晓是军统安插在我身边的特务,根本不是我寻找多年的小石头。如今,我找不到小石头,今后,也不可能找到他了。”他手中的两张纸被撕成了碎片,纸屑如飞舞的白蝴蝶般颤微微地飘落,蝶翅般抖动的双唇送出冰冷的字眼:“秦晓,我们过往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我只怪自己蠢笨认错人。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看到你,让我痛恨我自己。”
! {! B; p1 f5 R% X7 H秦晓一步步后退着,后背撞到冰冷的铁门。他黯然走出牢房,看守瞟着他颈间的血迹却不敢作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向外走。 ; w5 N* l/ n) D% Q5 G
“必须让他吃饭,不吃就往下灌!”秦晓横眉向看守交待。
1 ~# k; y/ I- B' \* {
3 R$ L4 s, f o$ j1 X1 G! R
* m t% ^( |! V& N6 z
' e5 q/ L m7 h5 \% p+ X7 l8 p& N* M, e/ Z2 k. A# v9 g" C& c
1946年夏,原军统局的秘密核心部分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秦晓被调往上海站本部二科主管情报。 ( I9 J1 n: Y6 _* K; H" n
同年11月,邓墨云黎耀祖一案以《民国三十五年度特京第XXX号汉奸案》在国民党南京高等法院开始公审。1947年2月,邓墨云以“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被判处死刑,不日将于南京老虎桥监狱刑场执行。黎耀祖则以“共同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被判处二十年徒刑,即日移押至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刑。
2 B1 S5 c" B, S. _# E0 N0 G; I1947年3月,秦晓接到南京老虎桥监狱的信函。信中称,按规定,死刑犯在临刑前一晚可与亲人会面。而将于近日行刑的死囚邓墨云,提出要见的亲人,是秦晓。 8 {2 V4 f. e! P; p5 K
邓墨云第一眼看到秦晓时,竟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往前迈了一步,脚上的镣铐沉重地拖过地面,他低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张开了双臂,手铐间的铁链在身前拉开一条弧线。
% X2 t' E2 f7 m* T0 y“过来!”他简洁地下令,威严地口气一如以往他对秦晓的每一道命令。 7 U8 Q9 j: f8 j Z& M. n" H) w
秦晓走近他,被他如铁钳般的双臂紧紧箍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虽然近得能感到彼此的心跳,无奈却被手铐间的铁链相隔。两颗心终究无法靠近。 + u# q3 v* F5 v1 K8 n
“有一件事,我后悔莫及。” 邓墨云埋首在秦晓的颈侧愤恨地低语。
+ z7 |4 z# r5 @& x. I& ]秦晓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邓墨云是个敢做敢当、从不言悔之人。如果后悔做汉奸,他当初就不会拒绝写悔过书。
* l* X& ], c. D6 K“你在我身边多年,直到你走的那天,我才……”邓墨云的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掩饰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我做了几十年特工,真是失败。还是你厉害,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赢得漂亮!”
N0 _* o* J' Z, E0 J$ I& o( [, j& I+ {秦晓的心抽搐了,耳边回响着在邓公馆的地下室里,邓墨云附在他耳侧所说的那句话:“怎么办?我现在怕是要反悔了。” * t& X$ P5 V9 K1 e2 g. Z' O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恨你,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是,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会把让你一直留在身边,不会安排那个毫无意义的任务给你,更不会让姓黎的碰你一下。”邓墨云话里的恨意加深了,双手粗暴地扯开秦晓的衣裤。 0 l/ E; q" j% v! q
秦晓僵立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真如邓墨云所说,那他和黎耀祖之间也许就不会……
7 t8 P) x8 H! W. A, Z- W邓墨云的双手像抚摸至爱珍宝般掠过秦晓的每寸肌肤,双唇烙下串串嫣红。几处枪弹留下的疤痕破坏了这具身体的完美,却赋予它一种令人心碎的魅力。 / \1 t$ ~6 ?# Q& [" p
手指抚过股间那些粗暴占有后留下的伤痕,邓墨云自嘲地笑道:“曾经满足地拥有你的身体,却在失去的时候发现,其实我最想要的,是这具躯体里鲜活的心脏。我一直想等你回来才告诉你这句话,没想到啊!”
; }: @' C( L5 C+ d" ^/ D5 q他扶着秦晓的腰缓缓站起身,把手放在他光滑的左胸。感受着手掌下微微的震动,邓墨云的神色黯然了:“这么有力的心跳,竟没有一下是为了我。”
* E- e7 C# N! ~( r0 J“我为情报接近你,你却给了我情报之外的东西。你不该……” 未说完的话哽在喉间,他猝然发现,邓墨云眉间“川”字形的皱纹竟深如刀刻,两鬓也已有银丝。 ; p9 i& p. M3 z2 N2 ^
“不该?”邓墨云反问一声,慢慢为秦晓穿上衣裤,甚至退后一步检视他的领带是否端正。镣铐哗啦作响为他的动作伴奏,鸣唱着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温柔。
/ H" Z: u1 X7 B) ] P“我能够选择是否做汉奸,却无法违背心愿选择爱或不爱。”邓墨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鼓师擂出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心上,清晰,有力,沉重。 9 q2 @3 E7 ?5 d' _
秦晓咀嚼着这句话,喃喃重复着:“无法违背心愿选择爱或不爱……”
1 ~" a7 ] h& R& b邓墨云转身,背对着秦晓说:“你走吧!明天不要送我,我不想让你看见跌倒在他人脚下的邓墨云。”
# e f; q/ g( r Y0 l% q" P话毕,他感到颊上一点湿凉,手指试探着一摸,竟是一滴久违的眼泪。曾经以为这种藏在眼中的液体不再属于自己,现在才知道,属于自己的,无论你多么忽视它,它仍与你同在;不属于自己的,无论你多么刻意地挽留,它终将离你而去。 # y, B+ z. i. R. t
第二天凌晨,邓墨云换上秦晓带来的藏青色哔叽西装,由法警押赴监狱刑场。行刑官正面开枪,子弹自他的眉心射入,穿透头颅。他仰倒在地,眼睛扫过南京铅色的天空,又从四周的法警和记者间一一掠过。他是瞪着眼睛死去的。也许,他做了这一生第二件后悔的事,他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再看那个人一眼。即便让他看到一个跌倒在他人脚下的邓墨云,也好过死不瞑目。 ; m- z- e- f& B- l6 b0 ~
邓墨云一生刚愎自用,不甘在中统受轻视,为了得以重用,为了施展自己的才干,不惜投奔汪精卫做汉奸。他未留遗书,也没有遗言,有一双妻妾却无子女。
" W0 U/ l& j* ]# ~) j( d- b4 N秦晓为他收尸后,从湖南湘潭接来他的妻妾,交给她们一大笔钱,除了扶灵归故里的路费和安葬费外,足够她们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但是她们离开上海之前又托人把大半的钱款送回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女人到底是敏感的,有些事情即使做得再隐秘,也难逃她们纤细的神经。自秦晓17岁闯入她们的世界,丈夫的眼睛就不曾离开过他。独守空房的夜晚,秦晓连续几天的卧床不起,在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岌岌可危的同时,对秦晓的恨也在与日剧增。但秦晓是个男人,她们不知该如何对付他,只能佯装不知,捍卫着她们唯一可以自傲的名份。她们把丧葬费之外的钱送回来,用意昭然若揭――不想接受秦晓的好处,不想让他良心好过。对这个抢走她们丈夫的男人,她们的报复也只能如此。 ! o: R; b; P" O$ T
1 i: h, N/ K: O% G; n8 x4 E4 V6 E( U. m% X
+ W5 \) b$ B& k/ ?: S
& p9 Q' ~, }2 L1949年1 月初,保密局上海站在陕西南路3 号召开工作会议。站长刘方雄宣布: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上海将来也须放弃。有些身份已暴露和无必要留在上海的特工可以尽先退往台湾,但上海站的工作必须坚持到最后时刻。秦晓奉命最后撤退。 ) r) k4 `' C) v1 W f- i
/ ^% j6 u! y7 y! e0 B5 v0 p
6 C* m* U7 |" y- a, o A& O
) g) R/ I" J3 |& g4 _
+ m; O# e! d- ]% Z会议结束后,秦晓再次到上海提篮桥监狱探视黎耀祖。狱中的看守已经熟悉这位长官的探视规矩,把他带到走廊便径自离开。秦晓只在暗处悄悄注视黎耀祖,从不敢露面,有时隔着铁门听到几声他对看守的咒骂也会激动不已。他每次来都会给看守些好处,这次的份量却格外重。 ; Q7 O$ r0 g8 f& `1 `0 T1 ?8 r0 k
翌日,黎耀祖患了重病,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整天,晚间又发起了高烧,不久便陷入了昏迷。拖了两天不见起色,人也变得神志不清了。狱医看过后也难下判断,怀疑是什么恶性传染病。典狱长怕在狱中传播开,吩咐几个人把他抬到郊外,等到咽气即就地掩埋。 - X/ ?& Q3 _9 j" ]$ q, `! W9 o) \
昏昏沉沉中,黎耀祖猜到自己快不行了,心里反倒有一分希冀,盼着那一刻早些到来。到了奈何桥,一定要多讨几碗孟婆汤,把一切过往忘个干干净净,即便不能超生也不要再受那些旧事的煎熬。待到碗被送到嘴边,他又犹豫了。真的要全部忘掉吗?忘掉那个最爱也最恨的人,和他彻底的失散?哪怕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怕也要形同陌路了。咽下第一口时,黎耀祖泪流满面。
/ X3 L* H, o7 t+ a2 C$ T1 U# w懵懂地睁开眼,秦晓的笑容又在脑中浮现,黎耀祖喃喃道:“为什么没有死?” & D4 A" [+ _0 W# N1 F, ?
一个烫着头发、额前留着几根前刘海的少妇看了他一眼,托着他的颈喂他喝水。原来,他在昏睡中喝下的不是孟婆汤。
' c0 q) R& P; f几日后,黎耀祖的身体复原。少妇为他准备了简单的行李,把他送上开往北平的火车。临开车前,递给他一封信,说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按信上的地址去找方大姐,她会为你安排一切。那个人让我转告你,大隐隐于市,在那里你很安全。” 9 f. P; a# w+ i. \5 i9 H0 a
火车隆隆地开动了,“上海站”三个字一闪而过。展开那封信,只有一个陌生的地址和门牌号,虽然没有其他言辞和落款,字迹却无庸置疑是秦晓的。黎耀祖把那张纸撕成碎屑抛向窗外。
1 F' m8 r# `! p* ~% _% q一群白蝴蝶在风中飞过,转眼便消失无踪。
$ q5 |3 [: N3 m( T% ^, L! }6 U$ X. N M a/ }
7 U+ p; y) X4 g/ O+ b
. b' s: U9 g3 V8 U( L) n4 L y4 \" x5 @2 f# N8 L- k) O
1949年3月,GCD接管提篮桥监狱,对狱中在押的汉奸进行重新登记。一份服刑人员名单记录着:黎耀祖,男,25岁,因伤寒病医治无效于1949年1月17日死亡。 4 y" W7 E; V+ v$ t
* M: Z* f5 Q: Q0 P/ |. ^6 f+ W) t* U0 R- t# b9 ~
- }4 \, [* k" F2 l5 r6 I
g2 p8 F) l+ @" T# K$ i――完―― ' |" I+ X1 H; d$ y8 |
# r" T8 ^# W- P
8 r' }; L6 n; V5 p/ z6 h( s7 `7 k I; ]+ V* F" h
7 W% W" a( R! y4 i# Q: B) z) ~& m- l% e* ?7 K- A
* l8 D. L0 R: [2 l0 ~& B% z番外在下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