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不爱纪》 BY 慕容姐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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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9 [8 A: r" \' z4 A- J夜幕里的建筑，黑沉沉地立成一片阴影。

1 e: z8 z% }+ k我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穿上鞋子，去按门铃。

% a! n0 p* }/ F6 j8 u! _5 D孟廷开门，“因因怎么这么晚？”杜擎和陈明远也在，我下意识抱紧双臂，低头给他推进厅里。

杜擎挑起我的脸，“迟到一个小时，因因，你说怎么办？”

8 A" f/ ~+ Q: a& ]我不躲避，亦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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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C0 p9 U& X: n) e% {“阿擎，别吓他了。再不走我们也要迟到。”陈明远插言，将杜擎的外衣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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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因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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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也将外衣套在身上，将我从杜擎手里夺过去，“乖，来帮我系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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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有些冻僵，笨拙地替他扣上衣扣。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搭在我肩上，很认真的端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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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得我心跳也加速。

/ U! A: S. W0 Q- B他钳起我的下巴，带着满口的烟亲了亲我，“因因…… 好象有幽闭症的样子哦。”

7 C' C( p( J) z  j8 I+ q2 Y1 E“幽闭症又是什么东东？”杜擎在一边好奇地问。


孟廷将我慢慢推到洗手间门口，一手扭开了门。

& C2 C& O. z6 m+ u# q& A% M) V) n我不出声，只是扳住门边，紧紧咬住嘴唇。

) L4 T# J' {6 w$ I0 D/ P. w( d他残忍地拉开我的手指，笑着推我进去，拍拍我的脸，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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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g" R( y2 M  Q# z* `我倚着门坐下来，抱住自己，不给自己发出声音。灯也随即熄了。只有嵌在墙上的排气扇在转，透出旋转的微弱的黑夜里的光影。没有窗的小小浴室，水龙头的水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我感到自己，渐渐透不过气来。


, w* _3 x3 ?  q1 {: g! Y门终于开了，他找到角落里的我，唤我，“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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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8 @0 A- X- N+ n他过来拖我，“因因，怎么啦？不要吓我，说话啊因因？”不停叫着我的名字。然而那么遥远，我不确定那是，在世界的哪一边。

只是冷。身体已经冻僵了，如隔着，一层冰。

“对不起，因因，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怕……我以为很快就可以回来，谁知道被那些该死的家伙灌醉，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我一醒就超速的赶回来…… 因因，乖，张开嘴巴，牙齿不要咬得那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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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因因，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你一直抖一直抖的，全身都好冷。”

他用毯子将缩成一团的我紧紧裹住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我的脸，把我冰凉冰凉的手放进他的毛衣里头，紧紧裹住我的颤抖，“不要怕，因因不要怕，我再也不会关你……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因因，我好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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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E  E( T$ d+ R% y8 t9 Z2 @ 那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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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5 ?8 w! V他终于撬开我的牙齿，用毛巾垫了半边牙关，嘴巴含着温水一口一口度给我。我好象从冰窖里慢慢地解了冻，渐渐找回知觉。

- ~2 v  J6 l8 T) T2 z“因因，你吓坏我了。”

$ w- m) O$ G9 O) B0 z8 e我望着他，大我一岁的顽劣少年，他随心所欲的冷酷以及温情，令我不知所措。

“想哭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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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却止不住泪珠不停地滚出来，抹到他的毛衣上。


7 s! W. h" s# y( y& V' [其实，很多次被哥哥那样关起来。每次都是给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家人似乎也习惯了我的反应，养母总是骂我，“又抽风，关一下就抽风，真是讨厌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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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5 c" s: D6 G3 k0 c6 F我也习惯了，缓过气便自己爬起来。也不敢哭，哭了更会挨骂。但是习惯了痛，不是并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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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q- a! c0 a6 m/ \4 j- f3 _$ Y我挣出孟廷的怀抱，爬到沙发的角落。

“还在生我的气吗，因因？”孟廷跟过来，用毯子围住我。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令我不忍置之不理。虽然坚持着不肯看他凝视的眼睛，却仍然极轻极轻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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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却很开心的样子，本来顾忌着我的反应，而不敢靠我太近，这时却心安理得地将我一把扯进怀里，扯得我疼，也不自觉，“我们出去吃饭吧，因因肯定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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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0 x- o/ f2 M% z(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餐馆吃饭。

! ~. p1 }: I$ R. y( R都是一间一间的小室，很矮的木桌，坐在铺了席的地板上，很多碟陌生的食物。孟廷说是日式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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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咽，也说不清是好吃还是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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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m* b9 k# N. \# L. E/ Q孟廷关了拉门，靠过来我这一侧，“因因这副可爱的样子，倒真的好适合这里呢。”手便伸过来揽住我，“喜不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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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8 R$ }! D9 ~* y/ c' p/ {他夹了一块紫菜寿司叼在口里，凑过来，我半个身子被他箍着，只好张开口让他得逞，他将寿司填进来，舌尖也跟进来扫了一圈。

. `! |$ }; _* u2 i" A' S: E1 d我狼狈地挣脱开，想把口里的东西吐出来，却被他摁住嘴巴，扳仰了头，被逼囫囵着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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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 L# K  x+ h噎得俯在榻塌米上咳了半天，又被他趁机灌了半杯清酒，又苦又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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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N- ]0 M3 ]他再靠过来，我便不禁后缩着躲开。

“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别那样别扭了因因。”他仍然过来扯我，“再不过来的话，我要生气了。”

$ V5 g2 b, N  W2 y我有些怕的不敢再躲，他却扯我过去，直接将我按在榻塌米上。摁住我企图挣扎的双手，低头吻了下来。扫荡般地恶狠狠的吻，直到我无法忍受再度开始挣扎，他才抬起头，气喘着，“好喜欢这样被强迫的因因。”

9 M7 L0 R2 z9 N3 m8 P我趁着他失神，悄悄从他手臂间的缝隙钻出来，缩到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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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y5 U( y5 C0 v7 ?- ~  m他独自坐起身，为自己斟了杯酒，默默地喝。

“因因是不是特别恨我？”他咽了一杯酒，忽然回头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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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缩在墙角，一时不知应否回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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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说出这样乞求的话，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止不住涌出来。

“……之前的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真的…好累……” 仍然忍不住再次试着乞求他，但并不抱任何希望，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孟廷果然恶狠狠地拧过身捉住我，红着眼睛，扑面的酒气。

“不要打我…… 你醉了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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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发狂一样地拎着我的胸襟，狠狠打了我一掌。我抽噎着，又惊又怕，脸上又辣又麻，眼花耳鸣跌倒在榻榻米上。

- J; c7 s8 e3 n4 U绝望地俯在那里低低哭泣。终于不能再对自己隐瞒，面对这世界的无力感。

孟廷，以及这个世界，不可躲避不可抗拒，我不知藏身何处，才能够不被伤害。


7 x9 ?) D: T6 M+ R孟廷再度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未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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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平静生活，对于我，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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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3 P, I5 c2 L: n- @% `# P新雇主陆氏，拥有这么一片豪宅，以及复杂的家族关系，令我可以每日从早到晚不停手的工作。

同事阿静问我：“阿因怎么整天也不说话？”

我只有笑笑。

( O) \. {% Y! E: t4 \午餐的时候看他们聊天笑闹，极是开心的样子。我只是不知如何插言。


无人再叫我因因，因因。那个人，只存在于守口如瓶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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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P  \, E1 L% r: Z6 e! m日子慢慢流过，不过两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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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d, J5 F! u4 P: o% F- ^陆家四少每年一度的生日宴，铺张且花样百出。虽然被抽调过去做帮手的家佣，每人会有若干的额外补贴，却仍然无人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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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里的几个人便笑嘻嘻地将我推到部长面前，“阿因又能干又听话，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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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6 g% {2 e3 [2 `9 o我以为多做少做，亦无所谓，况且那一点点补贴，也可以用来还债，因此便不推辞。阿静却悄悄对我说：“那些人自己不想去才要你去，他们欺负你呢，阿因。”

( ~- M" Y4 l+ d5 w$ a% g不过是更忙一些。我也习惯了晚睡，累极了，便可以很快入睡，连梦也无。


经过两个星期的忙碌，生日宴当日，从下午六时一刻------ 陆四少的出生时刻开始，大约要持续到午夜零时。

巨大奢侈的生日蛋糕，香槟酒喷出彩虹一样的酒沫，年轻少爷的春风得意的笑脸。

- c* a9 ~) y2 Y我已有两个日夜忙碌着不能休息，此时在狂欢的人群中穿梭侍酒，头微微有些痛。

6 E+ s0 r! w8 U% K斟了酒，面前的客人却并未走开。我抬起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看到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怀疑以及某些我不能理解的情绪，注视着我。

“孟、孟廷……”我不禁攥紧酒瓶缩后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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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渐渐转成一贯的冰冷，漠然的盯我一眼，便沉默着走开。

0 K$ @- J3 U( c! V我僵在原地，恍惚如梦境现在眼前，心跳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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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5 C( j8 C4 |# M! q不远处，我看见舒扬从人群中走到孟廷身边，孟廷揽一揽舒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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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这时将我手中的酒瓶拿走，这才发觉，身边不知何时已簇拥了一群半醉的人。很多双手推着我，将我推到铺了红毯的露天泳池的起跳台上。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高处，茫然望着台下宾客。

扩音器里传来DJ半调侃半认真的语调：“让我们为一年一度的最具风度waiter、袁因先生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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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4 i9 ^% S$ |: W混乱的音乐响起，我孤单立在台上，有些冷。有人递过来一杯酒，示意我喝下去，我便慌乱地饮了一口，又苦又辣，忍不住的咳。台下却断断续续响起笑闹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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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i+ q. X& y& k) t9 Q有人拿过一个手工粗糙的花环，笑着为我套在头上。

/ m- W: u/ `. L6 {2 i3 d我窘迫的缩着身子，感受到人群之中，射来的一道尖利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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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人陆续来与我干杯。参加宴会的公子娇嫒频频向我举杯，笑脸盈盈。我身不由已，一时不知被灌了几杯，双颊涨红发烫，头也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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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0 c$ ?3 J0 B, T' J扩音器里音乐抹低，DJ的声音将我从酒杯中解救出来，“下面是今晚最令人期待的环节、由两位迷人的小姐向风度先生献上香吻。”

- j! Z# Z( V# H/ R( a) h. }( @“第一位、尊贵美丽的Mari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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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我做出反应，已有一双涂得鲜艳夸张的红唇按到我脸上来，扑鼻的油腻味与浓重的脂粉气，却是那个菲律宾厨娘。她的厚唇刻意将口红在我脸上到处涂抹，我给她拥着喘不过气，难堪的挣扎。却被人从背后恶作剧的推摁着，让胖厨娘将肥舌挤进我口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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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V9 v+ [, h  z8 T% {6 O- ]白炽的五彩的舞台探照灯，聚射在我身上。

. B9 ?( v3 n& q1 o她狠狠咬我一口，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台下的人群拍掌尖叫，如看好戏。

  e: G8 S! ~1 E4 o我狼狈地用手抹着脸上粘腻的口红印，几乎想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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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X* j4 ]7 q# |忽然所有的嘈杂声都安静下来，一双纤纤的手将跪倒的我扶起，我诧异的望着眼前，如公主一样的年轻女子。

. M' W4 {2 ^+ }) a; B' A- O她用染了香熏的纸巾轻轻为我抹脸，笑得极温柔可亲。我恍惚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躲开，“谢谢你，我自己来好了。”

DJ大概在说着她的名字。

她笑着，像小时候故事书里的好心仙女，温柔的声音：“别怕，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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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安，却仍然相信了她。然而我已感到她在我胸前一推，下一刻，我便在人前哗地掉进泳池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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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声、鼓声、人们的笑声，如事先约好般的顿时四响。似乎全世界都在欢笑。

唯我在水里挣扎。

他们拿着香槟酒，对着浑身湿透的我摇晃喷射，洁白的酒沫，如狂欢的烟花。

# |- u- X0 x$ [1 @我冷得发抖。不知为什么一直地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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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U8 X4 \0 n" [! l+ w眼前全是孟廷的冰冷的嘲笑的脸。

- [! l- n+ f9 S/ _2 x他冷笑：因因，我以为你逃开我，会活得多好多体面，呵呵，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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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0 I7 ~3 I从餐馆回去的路上，孟廷一言不发。

7 H7 x9 q% ~& t% r/ @也不看我，却从餐室里便一直紧紧扣着我的手腕，将我牵上车。

. W6 n$ L- I# a4 @7 P; b" k* t“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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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乖乖随在身后进了房间，他欲言又止。转过身看了我一会，才轻轻扳起我的下巴，用手指碰了碰我微肿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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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M; A9 S( Z; s# H, M5 T' t“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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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微地躲了一下，不敢出声。

" L7 M  D6 w- u. C7 y& h% F* s孟廷似乎叹了口气，有些消沉地将自己陷进沙发里，“因因，你总是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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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香烟拿过来，在大衣口袋里。”

我迟疑了一下，到门边的衣架上摸出烟盒，看了看他脸色，只好笨拙地抽出一根递到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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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反而惹他发笑，他点燃香烟，忽然硬是将我扯倒，摁进怀里，把我的头埋进他胸膛。那样的姿势令我十分别扭，他却一边吸着烟，一边轻抚我的脊背。

我试图挣扎，仍被他摁回原来的姿势。

他的手来来回回，固执的也是轻柔的，一遍遍地轻抚着。

“别这么僵硬，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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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O9 O% B4 O) J厅里只开着暗黄的落地灯，他吻着我耳朵，轻轻说。


9 F3 u* R) X" J) ]# g, l给他拥着走到洗手间。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便来解我的衣扣。

我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衣襟，他不但不恼，反而笑笑，亲我的睫毛，“因因好像一只小鹿哦。”仍然将我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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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9 R4 h- t  b洗手间又冷，我赤着脚踩在潮湿的地砖上，不禁踮起脚尖，蜷起手臂抱住自己。心里怕着接下来就要发生的那种事，又怕自己哪里不小心惹恼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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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9 x0 J  l, a7 B“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因因？”他忽然注意到我肋下的一片青紫。不仅仅肋下，后腰那里，也一直一直疼。孟廷的手轻轻按到，我便疼得一缩。

他将我转了一圈，“好可怜呢，不过……这样带着伤的因因好迷人。”抱起我，放进盛满水的浴缸。自己也脱了衣服。

+ L9 m; h" ]7 M/ L& d9 ]我却看到他的手，去按灯的开关。

“孟廷…..” 我的声音带着惊惶。

% P9 c! V& R% j5 j9 {他仍然关了灯，自己也踏进浴缸来，在黑暗里摸到我，拉进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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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因因，有我呢。”他抱住温水中仍然冰凉的我，“其实没什么好怕，因因，关了灯的洗手间，其实没什么好怕。”

# Q& Y: N, T; R2 g( m& k紧贴着他的温度，我蜷起的心脏慢慢放松。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的声音，喃喃的柔软的，与平常的冷酷戏谑判若两人，“不要怕，因因……不要怕。”

我不知不觉枕在他肩上睡着。这一切，像一场温暖的不真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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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j. g! B3 l- X)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我莫名其妙感到惊慌，腾的坐起来。

好半天才想起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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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Q7 R) d( C, b4 a0 r: ?柔软的床和被。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布，像是春天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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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u) c3 M8 ~& p5 Q+ B; K. v无意中回转身，额头正碰上孟廷的嘴唇，给他一把捉住，然后扑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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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c9 N1 I6 u) G& n" V) U“不要，我要迟到了……”我虚弱的抵抗。

孟廷的呼吸都是情欲的味道，并不理会我的哀求，掀起我的睡衣，埋头四处亲吻。“因因真的想回那个地方上班？想要钱的话，我给你就是了。”他含糊地说着，把我翻过身，一手扯下睡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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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 ]9 K7 a" [% Y% O我知道逃不过，紧紧捉住身下的被子。他正企图探入的手指却停下来，问我，“因因怎么又哭了？”

9 X4 F2 |. J6 [干脆将我又翻过来，对着我的脸。他那健康的已经成年的身躯罩住我的瘦小，虽然只相差一岁，却显得我像个发育未完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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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在他的阴影之下，我的声音微弱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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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刮我的鼻子，“有什么好怕，又不是第一次了。”便分开我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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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然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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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x. H  C* ^8 [' u6 h终于捱到他的满足。

$ o( U( ?" P) O- ~0 r2 i从他怀里挣出来，我在洗手间里找到自己的衣服，“孟廷，我回去……洗车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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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抓着我的肩。

7 F1 B4 d2 Z. B1 L3 W他靠得那么近，令我不敢开口拒绝，迷茫而艰难的对望着他那热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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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要去那个脏兮兮的洗车店了，就留在这里，每天等我回来…… 我要每天都抱着因因睡……还要每天抱着因因洗澡…… 你想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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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i5 t% ?8 A3 U$ P' h被他的热烈吓住，我慌乱的只是摇头。

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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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z& y# D/ t" Z我想要的，不过是找一份可以裹腹的工作，租一间最小最便宜的房子，一个人静静地过。

, E' I- `# |2 i不是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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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的拥抱，有时有一些暖。

不敢看那双眼里的失望，害怕他的失望，转而便成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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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风暴之前的安静注视里蜷缩着，他却伸手捏捏我的脸，说：“好吧，我送你去。不过，如果店里不肯要你的话，你要乖乖跟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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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让孟廷将车停在街口，一个人走去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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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昨天的旷工……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很努力的哀求，洗车店的老板却不耐烦的摆手：“你赖在这里有什么用？我的店不会请你这样的人。”

6 r: k# E+ x1 z3 d5 C我站在门口忍住眼泪。如果走出门，我又去哪里再找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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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 ^) r% @4 W% _+ a却被人从背后揽住推到一边，孟廷执着球棒，一下便将桌上的电话机砸得粉碎，指着那个老板说：“手机丢出去！不许报警！你店里的人打了我弟弟，今天不过报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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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7 T8 ~" \: J) l窗外机车轰鸣，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七八个手执球棒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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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孟廷、不要……”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孟廷一直揽着我，退出办公室，将老板刚刚丢到门口的手机一脚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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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 T9 H6 L他用手蒙着我的眼睛，“因因不要看，我们先走好了。”

( K. t' b) q) A$ x+ M% n连耳朵也被他捂住，将我推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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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1: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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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 b' `2 ~( A我在人群的哄笑里爬上岸。水的低温令胃部又开始痉挛，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似乎有人拦住我戏问，“厨娘的味道如何？”我勉强对他笑笑。
4 d# ^; @( f6 j1 H
- g; c0 B4 y* m' |& J+ s# S# @逃到人们的视线之外，我躲进下人用的小洗手间。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只要捱过这阵子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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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锁了门，我已直不起身来。摸索到一块毛巾咬在口里，湿透的整个人就蜷俯在地上。这样的痛法，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吧。视线一阵一阵地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仿佛只可以看见，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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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4 ?) k2 Q& E醒来的时候，天已微光。我仍然俯缩在地上，身上湿衣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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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会做那样的梦。差不多痛到快要死掉的时候，每次都会有同样的幻觉。孟廷，那个人的温柔亲吻，和冰冷眼神，像一个无休无止，混乱纠缠的梦。

: W) n! ?3 Y* H6 L: H* r; |: _原以为只是习惯。就算有爱的话，也是因为时间而产生的一种习惯。会慢慢遗忘，慢慢淡去，慢慢地再也不会心痛。

然而却越来越深刻，也不是思念也不是牵挂的某种情绪，日日夜夜，睡着醒着，无声的折磨着我。

好像胃病一样，越来越痛，不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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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C- O% g6 U0 b* r, d* J晚餐之前，在走廊里遇到陆四少，我低头退到一边，为他让路。他却停下脚步，玩味的眼神，“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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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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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孟廷？”他忽然这样问我。

" E/ [, B$ U4 `9 O1 h6 v& c我迟疑了一下，慌乱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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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a+ H! u  B# _% T“哦？那看来是我多心了。”他似乎颇有含义地笑笑，走了几步又回身说，“去和老范说，我要调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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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K6 y, f) n当晚，我便被安排搬到了四楼。陆四少独占这幢豪华建筑的四楼以及楼顶露台，露台上甚至有一个私用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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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房就在走廊尽头，离主卧并不远。刚刚放下行李，墙上的呼唤铃便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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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书房，陆四少正在桌前看着什么，我轻轻敲了敲门。

“帮我斟杯咖啡。”

/ H) d; K8 t  `# L- U3 A6 k- u我应了一声，刚要退下，他却又将我叫住，“是你？”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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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走到他旁边，感到他的目光落到身上来，足足有两分钟之久。年轻的少爷从黑色的皮转椅上站起身，忽然伸手抬起我的脸。我吓得一退，避开他的手指，“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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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坐回去，“那个人看你的眼神，真是耐人捉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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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 O+ w9 E2 ?  E/ B2 }( b3 [我垂下的余光扫到桌上，他刚刚放下的那张照片，居然是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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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r( H3 ]* g- _( n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便在四楼见到孟廷。

( x' w) \4 [: j2 i6 n) ?5 Z两个人坐在露台饮酒聊天。我便一直低着头在一旁斟酒侍候，不去看孟廷，不去看他无意扫过来的冰冷。

: |2 O2 S6 i- D  w. J. `“阿因，酒。”陆四少稍带不满的语气，唤醒了正在发怔的我。我慌忙走过去，在他的空杯了蓄了酒。

2 |. D  _' R5 [& T! x: `% c! H却被他一把拉住，“怎么不记得去领一件毛衣，天气还冷得很。”他的手居然半环上我的腰，不是不暧昧地捏了捏单薄制服下的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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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躲，亦不能不躲，慌乱而狼狈的僵着身体，“不……不冷，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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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放下酒杯，用另一只手覆上我握着酒瓶的手，这样的姿势，像是将我半揽在怀里，“还说不冷？手冰成这样。”

5 ~2 j. W5 U- g5 C0 q叮的一声，另一侧的人不轻不重地将酒杯搁在玻璃台上。

这声音令我的心脏紧缩，不顾一切地挣开陆四少的手，“少爷，我去……给孟先生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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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6 r5 U+ F* R* G$ M% @0 r虽然竭力控制着，为那只酒杯倒酒的时候，手仍是微微地抖着。一直低着头，颈子又僵又酸，然而连眼皮也不敢抬起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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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顺利。为今后的愉快合作，再干一杯。”陆四少似乎有些半醉，又连喝了几杯，笑着仰在沙发上，“今天真的醉了，阿因，你代我送一下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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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r3 l0 B3 @7 ^$ P, }7 \0 W将陆四少扶回卧室，刚要起身离开，他却忽然将我扯倒，翻过身压住我，“孟廷……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掌心……”脸上浮出酒醉的痴笑，头一歪便睡去了。

" G4 c4 G* k8 c我吃力地从他身下挣出来，不知他之前那句话，是否是我听错。

7 o$ e2 S( U  {7 Y- P! K* g6 f走出卧室，便看到楼梯边的暗色身影。

- I8 G- n& p; }% U$ d. [我默默地走过去。他待我走近，也便抬脚走下几阶，在转角处停下来，回转身。

他的目光仍然令我窒息。

距离最后那个雪夜，梦一样的雪夜，已有差不多三个月，居然再度和他面对。

. T* y( ^1 p" B* K“因因。”又听到他这样叫我的名字，有些恍惚地，几乎刹那间落泪。

“看来我低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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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却一如想像中的冰冷，“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勾上了陆家四少。”

“不惜扮小丑与厨娘接吻来讨新主的欢心……还真不是一般的贱呢。”

6 P9 H4 n3 q; R0 j+ w- i9 }我如慢镜那样缓缓抬眼，梯角的灯光极暗，我望着他的脸，熟悉又陌生的，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的那张脸。只是无声的望着他，没有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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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a0 v1 i! v2 Z# Y" @看着他伸出手，覆在我脸上，温热的掌纹慢慢在面颊上摩挲而过，意外的莫名的温柔。他的嘴角慢慢挑起一丝冷笑来，冷笑着收回手，转身下楼。

如将我抛在半湿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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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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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厅，我慢吞吞的咽着汉堡。偷偷望一眼对面的孟廷。

, h3 f  Q9 y' ]' _“以后每天要吃因因煮的早餐。”他一边叉着盘里的沙拉，一边认真地说。“因因怎么吃那么少？要不要吃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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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等我回答，他已经向侍应叫了一份，很精致的草莓冰淇淋。可是天气有些冷。我拿起小匙，有点为难。还是小心的挑起一点，放进口里。很甜，也很冰。

“因因吃冰淇淋的样子好可爱，以后要常常买给你吃。”孟廷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干脆放下刀叉，坐到我旁边来，一手揽着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说：“啊，因因像一只冰凉的小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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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臂弯里有些局促的缩着身子，尽快把剩下的冰淇淋全部吃完。心脏也冷得紧紧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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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  Z9 g8 w$ ]! O: `坐进车里，孟廷便靠过来。我尽量忍着冷，身体却仍然在他的臂圈里发着抖。他眼里带着笑意，那是仿佛看着冻僵的小动物的眼神，忽然伸出舌尖在我唇上舔了舔，“因因的嘴巴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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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F/ A" ?% |* G! S5 L& \9 X他的暖热的舌便启开我微微发着抖的牙关，在冰冷失温的口腔里戏弄，“舌头也是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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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0 U. x1 B0 ^恶魔顽童一样的笑了又吻，“以后一定要常常买冰给因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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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e; ^- W; |+ i孟廷理所当然地将我带回小别墅。

我迟疑着不肯下车，“孟廷……”

“因因，快点，我等下还要赶去学校。”他并不看我乞求的眼神，便伸手将我拉下车。

按我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乖乖等我回来哦。”走到门口又转来，“把鞋子脱给我。”

/ f, o) T, `$ ]! |* S2 ?! J看着他将我的鞋锁在柜里，又过来亲亲我发呆的脸,“这样,因因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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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F, x* |9 e1 C1 q孟廷离去之后的室内，静得可以听到耳鸣。我便赤着脚去推门，果然是锁起了。这幢建筑物里，每一扇窗都是锁起的。我一间房、一间房去推，柔和美丽的窗帘后面，总是冰冷的锁紧的窗。

那么多漂亮的房间和家具，却似乎是从未有过人迹般的清冷。顶层走廊的柚木地板，已蒙了一层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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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通向天台的小门也锁着。

只有孟廷在二楼的卧室有一扇可以开启的窗。我爬出窗外，踩着窄窄的窗沿，慢慢挪到旁边一楼的遮雨台上，再跳下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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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p% V& D1 K5 H摔在冬日半枯的结缕草上，针一样刺在手心的草。

: z/ R# T. M. D- c- @6 Z' V铁门的雕花刮破了我的衣袖。赤足踩上冷硬的马路，足趾也不禁瑟缩。

阳光很好。这个季节少有的艳阳，看上去很暖，照到身上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一如孟廷的吻。


有人从背后拎住我的衣领。

/ @" B3 ?' t, O; ~3 o# w5 X“呵，捉到一只贼。”

是杜擎。

$ M  r# Z/ \  F5 |2 k+ P他将我挣扎的两手举起来扣在颈后，“让我看看偷了些什么。”黑色皮质手套放肆地伸进毛衣里面。

1 u9 _) u$ F1 Z9 {, W4 y“杜擎，放过我……”我对着他的恶劣笑容低声恳求。

1 A+ }& P$ h9 R$ Q. \“我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藏在这里了。”他居然扯开我的裤钮。冷得可怕的皮手套沿着腰部探入底裤，手指恶意的划过臀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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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可怕的触感令我的脊背也不禁僵硬。“杜擎，不要……”

“别扮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来，我可不是孟廷，你这一套对我无效呢。”柔软而冰凉的皮质，连缝线都清晰到可以知觉，恶劣的顶在那种地方。

我咬住嘴唇，无声挣扎。

# s( S% ~* Y5 F, G1 w% q- [6 s“今天这么不乖。袁因，你要惹火我了。”杜擎用鞋底狠狠碾我的脚，看着我痛缩到地上。然后捉着我的发，大力撞向门的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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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y% d( q) R0 o9 v' m- I知觉的最后一刻，不是疼痛，而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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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擎打开车的后备箱，将我关禁在黑暗里。


& j# r* \  }  V& ]5 x6 e% Y“怎么谢我？孟廷。”

7 M6 n( V: F1 n$ S+ k4 m“……我接到你的电话，车调了头要离开，刚好从倒后镜里看到你的小可爱正赤着脚翻过大门……你看，这只东西居然还咬了我一口……”

眼前是暗红的地毯，和踩在地毯上的男式皮鞋。我又悄悄闭起眼睛，或者可以，永远都不要醒来。

: I1 H1 c: x0 d“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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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M8 R! ~: A我捂住耳朵，好怕，好怕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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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别缩到桌子下面。”手腕被他攥住，拖到皮鞋旁边。我不要睁开眼，咬住唇等着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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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掴果然落在脸上，我的额头便撞上桌脚，重新跌到桌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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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走？因因？为什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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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不停问，“我待你那么好。”他抽出皮带，将半晕的我从桌底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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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 h+ P$ U/ R6 w被他的狂暴吓住，我不敢叫也不敢逃。不知如何回答。他鞭在我蜷曲的背上，疼痛令我用手臂护住自己。

  {8 T( q# }# y3 l1 C8 l+ n4 s6 o杜擎便解了领带系住我两手，又卷起我的衣服。便抱臂站在一旁，如看好戏。

9 K5 S* O& i; @( c! D赤裸的肌肤感受到皮带落下来之前的寒冷，然后是一道一道爆燃的火焰，我想翻身想哭叫。
* A- h/ ^5 J$ P
4 u; ?0 w; k, P7 s  \血却从额角的裂口漫出来，染红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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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无法入睡。

我便起身。细窄的窗里透进暗淡晨光，或者那只是夜的光，映着墙边的一角薄薄的影。

' Y+ Q7 g# W$ k3 y  o这样孤单。

6 I; H3 M5 Q1 u/ Q- U$ Q) y3 i凌晨3点钟，我默默套上制服，去擦楼梯和地板。漂白过的抺布一遍一遍擦过浮尘和脚印，但那根本没有尘，大理石的地面光洁却如镜面。原来是我心有芥蒂。一遍一遍，越是擦洗越是清晰，便越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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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一遍，孟廷的手指，冰冷的嘲笑的，掠过面颊。

/ Q8 r& ^$ Z3 r3 m9 a+ n- `原来我脆弱到，连遗忘都做不到。


! s, l8 D, \) `: I“阿因，四少爷叫你，去健身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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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已经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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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7 o7 y; v走廊的另侧，披着亮晶阳光的小女佣叫了我一声，便闪烁着转身不见。阳光太白太亮，我恍惚被魔法从永夜之中唤醒。

# u5 ^3 p5 @/ M) l/ o0 r& V浸湿的眼晴一时无法适应光线，我并未看出她的神色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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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3 P; v% P2 D; _$ G  a7 m) K0 Z穿过庭院，我忽然想起忘记问清楚是哪一间。陆家拥有一幢设备奢侈的两层健身房。陆四少偶尔会早起，在那里消磨一会，但是，我不太确定他的习惯和偏好。

# u" g- o2 m+ K踏进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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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g% A: w3 {0 e2 A. @3 t大门便在我身后无声合闭。有点冷。

迎面而来的冰冷闪光令我不禁侧脸躲避。

那却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没有陆四少。大厅里无声无息，站着四、五个男人。

“因因？”

坐在正中的男人脸上带着颇有深意的冷笑，“姓孟的这样叫你？”

7 |# O' ^4 `! C6 A$ f- y6 Y( a0 U他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自下而上，打量着我，似已剥去外衣，看到我的不堪。我不禁想要退后，便有人从身后按住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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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我的声音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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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b) h" [; }因因这两个字，从陆三少衔着雪茄的唇里吐出，令我无由生出骇惧。

4 j- @- J4 L& L4 O0 i2 X2 Z; n“这就是孟的品味？”周遭的人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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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一点，“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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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N5 y6 a) S5 n$ Z+ B按着我的人便推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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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因因和孟廷的故事蛮感兴趣……”他指了指旁边几上的一叠钞票，“只要你讲一些给我听听，很简单。”

: V, W. b- D9 m4 p2 }他们按我在一旁坐下，有人将录音笔放在附近桌上。

“怎么样？这样的交易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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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 L. h$ M4 i“孟廷那种人，对你也只是玩弄吧。所以，因因大可不必和我玩守口如瓶的游戏。”陆三少落到我身上的眼神，不是没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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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在这一刻，仍会因他的话而抽痛。

) R8 {; E) b7 Q+ }  }: f# Q“……我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谁……”我低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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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0 G; O& H, x8 d三少冷笑，按了遥控器。我抬头，对面墙上的液晶屏里，孟廷说：“因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勾上了陆家四少。”

* L/ P. ?* F* L孟廷的影像，甚至在屏幕里，亦令我不禁颤抖。

我只低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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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5 v. p4 D- P2 P. C  L便有人走过来，打我耳掴。我跌到地上去，仍被扯起来按坐在椅上。

5 s7 u& j. N  L" m/ g0 k“说说看，孟大少在床上有何恶趣味？他包了你多久？你在哪里钓到他？鸭店？”

陆三少面带着笑问出这些。我不开口，便再被掌掴。


直到有人站出来，“三少爷，恐怕时间不多了……”是手执相机的那个人。

8 T5 X! G% C0 d  s; o8 h. |陆三少便示意手下停手，俯低身替我擦去嘴边的血迹，“孟廷不是玩够之后、将你一踢了之吗？你又何必这样傻。那些钱，足够因因跪在地上擦多少天的地板哪。”

将沾在拇指上的血抹在我的制服上，陆三少坐直，鞋尖在我面前的地板上轻叩片刻，似在考虑什么。然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剥光他的衣服。”

无论我如何挣扎，仍被他们拍下裸体。陆三少拈出几张钞票，和衣服一起丢给我，“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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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孟廷曾经带回小别墅的男孩。


/ l  w6 L; [% V% y, V( [* ~没有人问我一脸的伤从何而来。陆家的人彼此之间生疏无礼，连下人亦一样冷淡缄默。

- y' ]) f: d$ b% V) ]2 p+ c我不得不用透明胶纸将撕破的制服暂时粘起来，继续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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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心里这么怕，一整天都手脚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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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9 I- [- e! F7 k0 w" c9 T趁着其他人午饭的间隙，我悄悄溜进四少的书房，拨通孟廷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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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8 n$ |! U. V6 P“陆四少？”电话那端传来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我便泪倾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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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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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5 d  s4 Y3 N; H7 z" [" K' g4 w“因因？”语气顿时冷硬。

  l( t+ t' q; j“孟廷，有一件事……拜托一定要听我说完……”我强抑梗塞，可是话音未落，那端已将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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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拨过去，他便直接按断。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我按键的手拼命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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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肯再次接听，却只一句话：“因因，我已厌烦你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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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不安捱到傍晚，无论如何，我想我要找到孟廷告知他所发生的一切。然而已有同事来通知我，“阿因，后门有位舒先生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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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X% u/ I2 ]# @& x3 U4 q3 E: Q$ r& E靠在车旁等我的人，果然是舒扬。待我走近，他亦不出声，劈面便是两记耳光。一卷杂志摔过来划伤我的脸，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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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0 g- U# ~! I" d, h“袁因，想不到你这样无耻。多少钱？出卖孟廷你得到多少钱？”

我俯身捡起那本杂志，城市周刊，封面有我与孟廷的照片，我穿着仆佣的制服，卑微退缩，孟廷西服革履，轻松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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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l$ }0 c+ J7 [一行著目的黑色字体：“富家子风流兼薄情，同性禁脔遭弃沦为仆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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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经过处理的裸体图片，和背上的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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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灯被人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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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z9 K4 U1 L“还活着吧？”鞋尖踢了踢我，将我拨翻过身。“哦？还会叫嘛。”杜擎的脚勾在我被绑的两手之间，恶意的拖拉，背上的伤擦过地毯，这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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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5 R1 {" a2 ^- W" Z0 y“只是挨了几下皮带而已。孟廷，你的因因发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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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1 u. s/ M' H0 B被解开了手腕上的束缚，僵了好久，才稍稍恢复了知觉的手勉强拉上被褪卷的衣裤。低头看到孟廷的鞋，身体还记得它一下一下踢过来的坚硬和痛楚，我不禁退缩着，缩到了墙角。

孟廷拨开厚厚的窗帘布，拖我出来，手掌忽然摁上我没有伤的半边额头。

不自禁的哭泣着，我浑身发着抖。

* L, f2 s" O* U" F! W6 U( u挨打之后的粗暴对待，背后已经伤痕累累却仍然被翻倒在粗糙的地毯上，故意不使用润滑的插入，那样的痛楚令我不寒而栗。

“不要打我……”孟廷却从来不曾理会我的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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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拎着摔在沙发上，他的硬呢外套丢过来裹住我，温水杯摁在唇边。他扭过台灯看我的伤口，“疼吗？”

) K% U# P0 z*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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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P$ V# \  O9 i1 f4 z( I8 [“疼就对了。”扯纸巾为我擦脸上的凝血，“怕疼的话，就别再惹我生气，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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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7 T- r* o3 v: h将纸巾也揉碎，与血沫烂成一团。伤口重新裂开，有新鲜血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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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Q2 \& s' D2 v止血胶布仍不能止住血，孟廷手上染着血，对赶来的医生说：“不要用麻醉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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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Q2 y) z$ O0 V“孟少爷，可是……”

0 c, g  Z5 B. ^' D0 q6 u“我说过不要用麻醉针。”

医生大概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只是无奈笑笑，放下手里的细针筒，“那么弟弟忍着点，伤口不算大，其实也不会十分疼。”

针线慢慢穿过碎裂的皮肤，我哭泣着紧紧攥住什么，却原来是孟廷的手。

并不十分疼，我只是感到冷。这么冷，因他的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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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疼痛便从梦里延伸到现实。我忽然记不起，身在何处。

! ~0 y! r7 ]0 r- S0 E' ^落着雨的陌生巷口，还是停电浸了水的洗手间，亦或是搭在阳台上的我的半张床，深夜的花园长椅。

" l; [/ `% L* b- \6 l7 x又做了那种梦。从未知的高处不停不停跌落，一直到醒来，也落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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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深渊，竟可以这样黑到无物，深到无底。

摸到头上的纱布，和身周的铁笼。一根一根的铁枝，以及一把冰冷冰冷的锁。我用牙齿啮啃手指，明明是这样疼，明明我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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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m2 ^/ S6 Z6 F“因因？”

“因因，你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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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扭开床前灯，原来铁笼就在他的卧室。我跪缩在笼里，直不起身，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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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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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5 T; \! i# Y& z( Q8 Y孟廷穿着睡衣，探手到笼中抱抱我。“要不要去洗手间？是不是饿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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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让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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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m" U5 E% ]; p2 r8 q$ S8 J* l给他碰到背上的鞭伤，我痛得一缩。孟廷拿来厚的毛毯，塞进笼里来。

“不要怕，因因，不要怕。”

他隔着笼子紧紧抱住我。
# T; L0 y, c' d! S0 ?# k! f. e9 Q
# y: X4 ?' v6 e2 V. }. P4 K我在他臂弯里低低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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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夜里迷路的两个小孩，拥抱，绝望，互相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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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只有伤害，为什么不停伤害我，黑夜里我只可以摸得到，这个给我伤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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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一直拥着我，直到天渐渐亮起。我的脸贴着冰凉的铁枝，他的怀抱如箍。


又一个早晨。

, e- l8 u) X% [8 n$ M$ J1 \: m9 r孟廷像是忽然醒来，便抽回手。

他摸到丢在地毯上的香烟盒，点燃一支烟卷，吞吐着烟雾，看着我。

我裹着毯子，却仍然冷得发抖，看着那淡蓝的烟雾，被孟廷随意的玩弄着，一个一个烟圈，变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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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求我放了你，因因”

“别再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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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P* b0 E# ^3 O( c; j“因因，我本来想好好疼你。”

6 i1 m& r7 r* U: o, Q9 j他将香烟在地毯上按熄，带着烟味的手指伸进来替我抹去脸上的泪，便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3 P( C2 R, j5 l" R+ n9 b

好久，我从铁枝的间隙伸出手，摸到边桌上的一只咖啡杯。杯底有残汁，不知隔了几日的冷咖啡，入口又苦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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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4 I7 j! H" U; e空的杯子在铁枝上敲成碎片。

记得电视剧的女主角，就是这样割在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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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w2 J- u$ E, P, V瓷片斜着切入皮肤，锯断动脉。
$ \0 R' J0 z# |# ^7 T8 d4 ]  V
; @% M  r8 J' {! v到处是血，电视里从未演过的，这么多血。我慌张的用毯去抹，毯子已经湿透，仍然流到地板上去。我捧着我流血的腕，不知所措。
4 E- _( p/ P' W6 l
% n( C# S3 V0 ~) }: I大概应该躺着死掉，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换一个姿势。
9 R- ^3 M, V( g2 ^
血是暖的，而我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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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1:51 编辑 ]

skwstc

23.
" i& B* L4 @1 C: u% |7 o
3 H) k2 l& Y3 H% W& N& F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我已跌坐地上。
7 M2 a3 G- q/ T9 [( A
! m7 ~) ~2 T! ^! B  
我要怎样做？

我要怎样做？我不过想，过了这个冬天，这了这个冬天，也许不再冰冻。

/ [! }/ y- ~# c: s3 i* {' V也许可以忘了一切，也许我还可以，静寞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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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9 g% w! c2 ^: B“离开陆家。”舒扬丢下一张数额十万的支票，轻飘飘的纸片，落在脚下。“不要阴魂不散一样在孟廷面前出现。”

6 \$ C8 b- _* ~3 s( a; Q我默默站起，并没有碰他的支票。

“又何必扮清高？”舒扬冷笑。

“也好。” 舒扬在我身后拾起那张支票，冷笑着揉碎， “我会有办法让陆家的人赶你走，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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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舒先生。” 我听见我声音，在入夜渐凉的风里这样无力，“我自己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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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扬反而怔然，片刻后才说道： “……好。我不管你去哪里，但请记住我的忠告。” 他转身拉开车门，语调里有淡淡的讥讽，“ 也许我应该谢谢你，你让孟廷对你，终于心死。”

“为了因因，孟廷才与陆家往来……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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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茫然里，舒扬关上车门。


9 W% U$ u9 C6 P' Q' ^" y低头看到手中的那本杂志，已被我攥得支离破碎，孟廷的脸，却仍然清晰笑着，如在我心里，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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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痕虽然不堪，但要除去岂非更痛。

我已明白无论逃到哪里，无论逃得多么远，亦不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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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4 I3 E! z3 @7 ^5 N3 [3 I因我有一颗被烙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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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 @* [1 b. c+ ^" v+ r立在路灯未亮的夜的花园，发现自己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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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m& f, v" i“阿因，怎么象失了魂一样？跑出来这么久，四少爷在找你。” 一路找出来的同事，一脸埋怨，扯住我。

: T' w. }, ~* h$ R已经来不及躲避，陆四少站在楼梯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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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7 b  E! O. v" N“引狼入室。” 他盯着我的脸。 “我终于见识了，什么是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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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u, x( h4 Q  M扑面是他的酒气，他的脚步也已经不稳，颠笑， “ 早在生日宴上，你被推落水的那一刻，我已看到孟廷的脸色… …他为了你提前离席，为何我这么笨？”

我在他的逼视下，不得不退到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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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L" T" c6 v( q  w3 k+ [9 K他忽然捉住我的衣襟，狠狠将我摁在墙上，“居然敢骗我？嗯？居然敢骗我，我故意在他面前动你，他也居然无动于衷，原来是合起来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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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怪不得这么爽快给我合约，呵，原来是为了这么一个下人，呵!”

/ Y. n, t( z! {! R' I他却几乎要扼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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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y" T& n$ O- h2 W& |  Y“又何必拿他出气。” 楼上传来令我骇惧的声音，那人高高站在楼廊，语气听似淡漠，却明显带有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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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四少放开我，转去的目光竟然满布凶狠， “我知是你这无耻之徒，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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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哪里无耻？恐怕无耻的是你那位梦中情人吧。” 他笑着慢慢踱下楼梯，“ 我只不过是，为你揭开某人真相，免你误入歧途。”

6 H( Y- [* r: y  Q- U+ S% B) h8 Y“我们陆家，对于财产继承人的变态性向倒也不会苛责，不过，如果招惹上一身丑闻的男人，恐怕就…… 所以，你倒是应该感谢我呢。”

一任陆四少杀人似的目光随行，三少心安理得地与之擦身而过， “我不得不提醒你，亲爱的四弟，对于这件事，董事会的老古董们大约会有不同的看法，------ 与道德败坏兼有SM癖好的同性爱者合作投资，恐怕不是陆氏风格。并且……”

“ 也许父亲会开始怀疑，新公司的任用是否称职，是否需要……调整呢。” 陆三少脚步略停，回过头来，貌似玩笑的兴灾乐祸已经转成彻头彻尾的冷酷与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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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l0 P* w0 j! V- q一场赤裸裸的兄弟相残，看得我一身冷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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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陆三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脸上，四少因酒精而失色的脸上，青白得更加可怕。他一手扯住我，将我拖上楼，踢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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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7 r! X* @% f1 \; E! a3 L我被他摔在床脚，他手里的酒瓶也跟着飞过来，在我身旁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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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 J  h  @. c$ H溅我一身酒汁及玻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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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Q( I* i# Z7 l; L* ]1 K那一刻我几乎希望，在他的发泄的暴虐里停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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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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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8 C, n, o1 q7 n# f任凭他将我摔在桌角，他的腕表，割伤我，桌上的玻璃瓶与我一并跌落，我跌在满室的家什碎片里，亦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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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A1 m: h1 a/ r/ {0 Z他扯起我，手机丢过来，“打电话给孟廷。”却仍失控一般不停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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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是你自己找到记者、告诉他你恨他、告诉他这一切不关我事……”酒醉的人已经痴狂。他又夺回电话，拨通号码摁在我耳边。

孟廷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从电话里传来。

“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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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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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E# p5 p6 R3 `9 z$ y我攥紧电话，在陆四的狂暴里颤抖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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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亦在那端沉默。

2 w) J) ?6 V2 G只有陆四少一下一下打在我脸上身上，皮肤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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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1 t* E6 v8 o) ~; \“……对不起，孟廷。”

9 q5 G" q7 N; I/ r: R, H而电话那端只剩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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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走了很久，在迷了路的街角，不能停步。

但我不知往哪里去，已这么累。

恍惚又是，冰冷的铁笼，我一直沉睡，无力醒来，也不知是否应该醒来。

4 A! J3 c, z3 F  ], ~然而下起了雨，一阵一阵，暴雨冲破了洗手间的玻璃窗，就快将我吞噬。孟廷，还有家人，冷冷站在岸上，看着我陷在旋涡里，无助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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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的最后一刻，我挣扎着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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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6 O# @" l/ z5 `' v却是陌生的女子，又将杯里的冷水泼到我面上来。我咳着，眼里浸了水，她的脸模糊不清。但我仍看清了她的表情。

4 x# q9 Q* m, c7 s“不是孟廷，很失望是吗?”

, D0 v, w) s5 b) F! S- i$ Z很美的女子，成熟而高傲。

“我是孟廷的未婚妻。”

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你刚刚在喃喃什么？救命？”

“很奇怪明明是自杀的人，又会叫救命。”成熟了一半的女人，挑起涂抹细致的唇角，毫不客气的挑出一个讽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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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不要脸。”

她用嵌着钻石的指甲将我欲图转开的脸拨过来。“如果要卖的话，就去站在街边拉客吧，街上不是有很多你这种不要脸的男妓吗？”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别再缠着孟廷。孟廷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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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c- H( S3 h0 `0 K( a她说完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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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 i# Q* y$ _/ w) H我抬起手想擦去脸上的水迹，原来手上连着输液。

' i/ S/ l, Y" d0 k, w! T便撕开胶布将针头拨下来，还有鼻端的氧气管。静静躺了一会，并不确定自己有足够的力气离开病床。

# m' N9 [2 ~* t$ r1 U头很晕，腿很软。我记起，我流了那么多血。

原来我还活着。

扶着床边慢慢挪步，推开病房的门。经过的护士见到我，好意提醒：“怎么起来了？洗手间就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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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 v; Q6 C. o' t4 I0 M“怎么可以？快乖乖躺回床上去。你醒了，我去叫医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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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m1 K0 Z4 c1 \2 F4 ?( s她又回头对我笑笑，“弟弟，你哥哥蛮疼你哦。”

# a0 z# Z& a# c( d3 P8 x我只好退回房间，才想起应该将身上的病服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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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1 s$ o0 C1 ]+ _( l; B然而已经晚了，走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杜擎和陈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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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办好了转院手续，因因。”但他们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


上了车，杜擎用领带蒙了我的眼，又绑住我的手。

* o& D2 V: Y8 M2 B我蜷在车的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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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放弃挣扎，反而不再怕。

我也没有力气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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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o/ X+ S% [“因因今天这么乖，所以远哥要送你一个惊喜。”杜擎已经将手伸进毛衣。

8 B' Z9 T& |6 D  ~' l$ v/ z我居然没有感觉，不再颤栗，不再想呕，也不再怕。那只侮辱的四处摩挲玩弄的手，仿佛触碰到的，并不是我的身体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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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0 R5 ]: \+ G那是谁的，也不重要。

他进入的一刻，这具身体，只微微的收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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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再感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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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了很久，路上的喧嚣渐渐远去。才慢慢有海浪的声音，侵入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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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6 U9 V7 z  ]/ u2 |我的眼泪浸湿了蒙眼的领带，顺着缝隙悄悄滑落在车座上。

: N' \8 J' R# I3 |  `# o“阿远你要不要来。”杜擎心满意足地拉上拉链，跨到前座去与驾车的陈明远更换位置。

0 `! [, ]  K4 @! o7 N  L9 t: B我只屏息听着海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海，渴望海将我全身淹没。


( p% z9 w8 ?0 U被拖下车，领带在这一路的折磨里也已松脱。但我只看到阳光如此炽烈。

7 b2 _7 t' c6 [" Y& x/ v+ P* O海和天空一样的白茫刺眼。唯有岸边立着几幢灰暗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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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T$ |' k. ^) A! I7 k像极了科幻漫画里的世界末日。

; o0 r# V% O" H  r孤立在海边的烂尾楼，在路的尽头了。电梯里还堆着未用完的建筑材料，墙壁纸还是什么，一卷一卷散在地上。好像这里的工人忽然丢下工作逃命去了。但地面墙周已贴了昂贵的大理石，只是还未来得及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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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 G  H; t8 V8 `5 V! h陈明远按了30键，“这里随便我们用。楼市一直疲弱，我老爸暂时不打算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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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擎推我一把，“还不谢谢远哥，远哥赏给你这么好的地方住。”

被推进30层唯一有锁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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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漂亮的大窗，透过窗，海看上去似一片温柔的蓝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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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窗上有冰冷的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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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7 @1 u( Q! }: ~房间极阔，却没有任何家俱。只在墙边有一张暂新的床褥，直接放在石头地面，连枕头也无。

我转身抬头望着杜擎和陈明远。而杜擎只是戏笑：“别怕，因因，我们会常常来看你哦。”

他将我抱上宽大的窗台。有一条长长细细的铁链锁在铁枝上，将铁链的另一头铐在我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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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5 [: x( z' T5 J7 T" B9 @我全身都在发着抖。铁链也跟着轻轻扣响，仿佛那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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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6 s' A  Y: }“放心，这条链子足够长，你可以去洗手间，也可以去厨房。不过那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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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远把链铐的匙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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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6 m  I  c7 i7 P& M8 G$ w“想喝水的话，也只有水管的冷水。不过吃的东西，我们会送过来。这里没有煤气，也没有杯碟，所以你也不要再打自杀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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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 M- M2 u- o+ f[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1:53 编辑 ]

skwstc

25

在街角的小龙头底下洗净脸上的血痕，我才走进那家旅馆。希望趁着夜，没人会注意到肘部被撕裂又失了2粒钮的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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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c' ^3 z5 w女仆的惊惶失措的尖叫声犹在耳中。虽然已在夜里走了半座城，直到我躺在小旅店简陋而潮湿的床上，裹着发霉的被子，闭上眼仍感到似有玻璃的咖啡杯不断在身旁爆碎。

混乱中被陆家的人赶出来。

连行李也来不及收拾。衣袋只里有陆三少那天丢下的几张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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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钱付旅馆的招待小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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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B+ t: S& w: R6 ?“您的证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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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扰着不知如何应对，这时却有人在旁边叫我：“小因? 请问你是不是小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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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Z+ S) i3 b他已经拍拍我的肩膀走到面前来，“原来真的是小因哦，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好久不见哪。”

+ z2 g3 l' S- i见我仍然一脸迷茫，他毫不介怀的笑笑，“不记得啦，我是阿生，你隔壁的阿生啦。”

“也难怪啊，我都老了这么多，因因还是没怎么变的样子，老天真是不公平，哈哈。”他有点害羞似的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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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b% c" D) f& ?我这才记起，眼前这壮实的男人便是邻家那个总是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少年，高大成熟了许多，甚至眼尾已存下笑纹，唯那一脸的嘻笑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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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H7 D/ x7 f: K“没有，我并没有和家人一起出国。”我对他笑笑，有些局促。

“啊！”男人发觉到我的苦涩，习惯性的挠头，那是一张无法理解苦楚的脸吧，“过得不好吗？差不多十年了吧？小因去了哪里？”

我怯于面对他的灿烂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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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_* {* ^- N2 @( n! l6 D7 A他见我缄默，也不再追问，“这是我的店子，还不错吧，呵呵。小因要住的话当然不用付钱啦，想住多久都可以，嘿嘿。”他抓过接待小姐还没来得及收入柜的钞票，塞回给我。

然后并不问我的意见，便推着我的肩，“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定要找小因喝酒，快去睡吧，你看起来确实是很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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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J* d+ z; N9 g8 _7 m第二天一早，他便果真来找我。

我躲在衣柜旁换衣服，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门口边吹着口哨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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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Y2 X3 h! V/ L* L, S( \" t我不知那是什么曲调。但是那样的早晨，阳光满满一室，发了黄的小旅馆，油漆斑剥的看不清是蓝还是绿的门框，阿生的白色衬衫，他探头进来，大男孩似的灿烂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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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y! N8 Z( J2 o: t那一刻我忽然被这情景感动。也许，这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本来面目吧。

阿生是这样幸福快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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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m8 D; O, M- H7 d“小因，快啊！”他叫醒了发怔的我，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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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3 N  k( r7 o/ y我为我不自禁畏缩的动作感到惭愧，“可是，阿生，我不会喝酒。”

“哈哈，怎么会？小因像个女孩子，还和小时候差不多嘛。”见我脸红，他又拍着我的肩，“开玩笑啦。”惬意地与路过的街坊招呼着，转开话题，“小因的衣服看起来怪怪的。”

我仍难习惯他的亲密动作。我知道他本无心，是我已经不同。

$ j1 u/ R% V% v1 z* X  n“我刚刚……失去工作。”悄悄挣开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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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以为忤，拉我在一间食档坐下，“是这样啊……那小因打算怎么办？看起来你还没结婚吧？有女朋友了没？”

* k* J4 q, L2 N* I$ _我窘迫的摇头，不知如何面对他认真而关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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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我，忽然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十分好看。“别担心啦，有我呢! 来，喝一杯!”自己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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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E" @& ^' L3 r我握着杯子，轻抿了一点酒沫。低下头心里忽感内疚。

( j5 }: i+ ]1 `: ^" \& J多希望自己真是阿生所期望的那样，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像他那样努力工作，可以大口饮酒，和街坊道早安，还有……女友。

: f; e% O" v8 D& h+ m“我结婚了，去年。”他已经开始第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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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9 y& }' R' @) A  K望到他脸上，因酒精而漾起不加装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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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A) l8 e) D$ ?阿生帮我介绍了一份邮差的工作。我补办了证件，阿生作为保证人。在他的小旅馆里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我搬到了与同事合租的地下室。

每天踩单车穿过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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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Z# }: J" |2 X像这城市里每一条静寞而穿梭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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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E) O# x同事笑我，“怎么阿袁这么拼命？加班费又没多少。”我仍然尽量申请加班，或者顶替请假的同事。

我希望很累很累，夜了便可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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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K" c* u$ B2 c0 [( W我以为我可以从此开始，平静生活。身上的伤痕已渐渐褪淡。以为只要埋身在人海，就可以忘掉一切，哪怕活着，似一颗小小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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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个地方似乎永远，无法复原。每夜与梦境挣扎，然后睁眼直到时钟走至黎明。

已然支离破碎。就像是被撕得粉碎的图画，我的心，再拼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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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无法拥有阿生那样的笑容，阿生那样的自在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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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那人的记忆，我如何刻意逃避，却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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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角的报刊亭站了好久，终于丢下硬币。被压在新书底下的过期周刊露出一角：孟氏继承人被曝性丑闻……

, \5 W% m) c" b5 V6 J3 X拾起那本杂志，完整的封面现在眼前：

! g' l& ~, a4 M3 O' A# w$ e“……孟氏继承人被曝性丑闻商界受挫，深夜买醉驾车肇事深度昏迷。”

彩色的封面是被撞损的银灰色跑车、高速路上的深红色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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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窗边，不知不觉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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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隔着层玻璃，好似伸手可触，却全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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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我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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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周或数月，于我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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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S2 z# R% E有时醒在夜里，爬上冰凉的云石窗台，没有边界的黑暗里只有我小小的身影，头发渐渐变长，那影也变得越来越陌生。在有着回音的空荡囚室里低低哭泣，我已忘记了为何而流泪，我已忘了悲伤，忘了我曾是橱窗里路过的鲜活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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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 W+ b8 ?7 h5 }  Y: F有时醒在午后，床垫旁仍然是昨天杜擎送来的未曾开启的饭盒。四面灰暗沉寂的水泥墙壁，在日光中围禁着我。多么希望能变成童话里的泡沫，再也不要害怕，再也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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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匙转动的声音，很轻微，但我仍然惊醒。未睁眼也未动，虽然我知道，将来的痛楚与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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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脚上的锁链叮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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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b! m- z; A* A" a有双手抱住我。将我从窗台上抱下来。这样被抱着转身的感觉，有些头晕。我紧紧闭着眼，等待下一刻他将我狠狠抛在地上，开始粗暴的事。

. I- k/ I& X- f  ~+ b但没有。他只是坐下来，将我放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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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瘦了这么多，因因。” 他的脸贴过来，贴在我颈窝，热热的呼吸，扑在我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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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3 O3 D" a0 T% a8 W. n“为什么不肯吃东西。” 轻轻地摩挲，问着，又好象并不要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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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割腕……这样瘦的小东西，居然可以流那么多血……我以为因因会死掉……好怕因因会死掉……” 他收紧手臂，紧紧抱着我，忽然不再说话，脸那么静静地，埋在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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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_! K& ^; z9 K悄悄张眼，日光白炽如不真实。

' e# r( M- k& Z3 t1 q! ~许久许久，他才抬起头，大男孩飞扬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的不同。

那或许是成长的痕迹。因为什么，某日孩童会忽然长大，忽然明白，忽然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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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8 _$ k# l; p6 B我希望我会死掉，但是成长仍在继续，如病毒那样不可抑制。裤管渐渐变短，露出细细的脚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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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我带了因因爱吃的紫菜粥，要不要吃？”孟廷打开带来的食盒。

- Q9 i) x: A7 a" _其实并不是爱吃，那天在日式餐厅，我吃不惯寿司鱼片，便一直喝紫菜粥。

9 w  _+ j% l, _让我靠在他身上，手臂环住我的虚弱。舀了满满一匙仍然温热的米粥，喂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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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7 V; G* E0 u$ {' j8 M“我要走了, 因因。”

“会很久，不能再来看你。家人要我去念书……还要我交女朋友…..之后，可能还要结婚什么的吧。”

8 w( e' V% n2 `/ V“……那天你吓坏了钟点女佣，她就打电话给我妈我爸，他们就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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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s/ @0 e; W) o# Q“他们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管我……”已经接近成人的脸，仍偶尔露出孩子的迷茫。

9 `2 R& z. o5 r$ I1 X, P& i“我不能再喜欢因因了……”

. \$ I& v; W6 n: f他放下食盒，靠过来，亲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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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0 J7 p* p: Z& N又轻又浅的吻。

失去了暴烈的动作反而显得笨拙。像初吻的孩子那样笨拙。

3 w0 x5 c) _( [7 R8 n7 J6 m  w5 k仿佛我不是因因，他不是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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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u% ^$ s1 H而我不能明白他的哀伤。就如我从不明白，他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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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 s  V: n1 Q- M开始解我的衣扣。我说不清是怕还是不怕，害羞还是不再害羞，只是不挣扎。从何时开始，我已忘了挣扎？

“以后要好好吃东西”，他的手指抚摸我的肩胛。

* m4 v9 s, N3 h9 ?1 A只是将完全赤裸的我搂在怀里，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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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k2 w+ e8 e“那时只是与阿擎他们开开玩笑。……可是我喜欢你了, 因因……”

“……是不是从第一次，就已经被因因迷住……真该死。”这么喃喃着，他又揉着我的发。我不认得这样的孟廷。

喜欢还是不喜欢，是我不适应的陌生字眼。

被拥抱着的陌生感觉，心内只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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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8 O+ h1 T& a3 x7 R- r然而片刻过后，又好象困惑全部不见。他看着我的目光，在凝视的过程中，慢慢地由热，转成熟悉的冰冷。

3 Q0 e$ y( v* `% f9 r1 i) L!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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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摩挲的指尖离开我的眉和眼，也不再说话。

  p& F) ~) n, n取出袋里的新毛衣，为我套上。还有新的长裤和鞋子。

) n3 P9 _, {4 P, K3 K我的虚弱令我无法不任由他摆布。虚弱的不只是伤未愈的身体，还有少年的空洞的心。眼睛一直望向窗外，那片灰蓝的海，心如无尽海水般茫茫。他的亲吻，他的冷漠，他的绝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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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拜托了阿擎和阿远照顾因因。” 孟廷取出自己的手帕，一圈一圈缠在锁链的铐环上，系紧，手掌握住着我被铁铐磨伤的脚裸。
) v0 o0 \- c: h, R; u
6 i0 E: k) ^4 p7 y并不回应我的哀求。

不知多久，他放开手。我听到门在身后轻轻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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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h6 L& N
3 {( G1 S; l+ p

+ y+ Q9 E5 F9 z; H- k6 k0 }

27．
& h" l! T% o; v! U( ~
很久没见到阿生。
6 ^3 }/ n4 R, m
路过的时候上楼去看，窄窄的唐楼，污糟的楼梯，一地的乱纸和垃圾，积了厚厚锈泥的防盗铁闸锁住了旅馆的入口。
0 |" i, I4 t' Y- i, s
楼下的“幸福旅馆”的招牌仍在，入夜却不再亮灯。

% y9 C9 e9 i) o0 s& }+ m' W问了隔壁杂货铺的阿婆，才知阿生的妻子患病入院，旅馆已转手他人。
6 b6 b: L; ^- L5 Z
- H$ o7 H9 g: Z( P不过半个月而已。再见阿生已是满面憔悴，他从病床边的椅上惶然站起，笑里却已是凄然。病床上年轻苍白的女子，脸上却洋溢着被呵护的温柔表情，扶着丈夫的手臂坐起身，“你是小因吧？阿生有提到你呢。”

% }1 N. f% I4 u拿起矮柜上的红苹果塞进我手里。那样温柔细弱的笑脸，衬着阿生的坚实臂膀。
* n! u" Z; a! S  _
告别时阿生送出来，“珍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还等着月底可以出院……我答应过她夏天来了会带她去荷包岛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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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抹脸，苦笑，眼里却仍然渗出泪来。
+ P4 x# p$ T  j
“全部的积蓄都用来买下小旅馆，又借了一些钱投进去，准备好好经营一下…….现在急着转手，反而赔了好多。阿珍的手术费也还差二十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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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Y: t/ L9 z! R7 V1 }! c6 q* G“我不知应该怎么办，小因。”

  o; l0 q( g5 p( c黄昏的街头，春风渐近，我不忍见的男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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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握住我，宽大的男人的手掌却传达着无助和烈痛，他的泪滴在我手上。

“阿生，手术费的事，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8 U/ }6 V. \& `' U0 C! q
" `* A9 w6 C" n' {) c- ]0 b根据邮寄的帐单找到孟廷所在的医院。我找到孟廷的主治医生，说明来意。
+ ~$ s; C0 ~1 V; r" o  w
他望着我的眼神，是医生一贯的冷静，“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袁先生，这是很严重的决定……并且，眼角膜交易，迄今亦属违法。”
/ C0 b3 t: {, `) L
+ C) O: j4 ^% o; E0 l' m9 n# |“拜托您，我很需要这笔钱……而且，我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所以，才有这样的决定。”
- b0 T7 \! i9 K7 Q% q# o) Z
$ i1 Y) ]/ _" |并非说慌，近来胃痛越来越严重，一直在吃的止痛药也几乎失效，晚上会痛到难以入眠。因为担心打扰同住的室友而不得不咬着被子忍耐。
, Q/ _/ o2 R% D1 e" [1 I4 b
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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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忽然平静下来。


辞掉了邮差的工作。也没什么可以告别。

手术之前，我悄悄去看孟廷。隔着深切治疗室的玻璃窗，他睡得很沉静。
2 Q- B8 R, L/ @6 |* m5 e
" b" |' H; f) t& s& C/ m3 Z我记得他的脸，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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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医生签定的合约里，我唯一的条件，是隐匿我的身份与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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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任何纠缠。

面对他，已无爱无恨。
" J6 |1 o: }) ~" q) q
' `3 ]. M* @) j$ b- J3 F
  \4 t1 a( s* \6 B8 Y3 A" p+ l想起阿生当日的笑脸。无影灯下，手术布罩下来，合上眼，即是黑暗。

想我这一生，永远无法拥有那样灿烂无忧的笑。但是我要让阿生，继续着他的幸福。

6 T3 O! p& _( W+ C# W: B
数日之后，我终于可以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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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h" F! B* q- G" H因为身体稍有虚弱，恢复的时间已经推迟。
4 q9 t* [5 ^- |7 f) X+ V- {
我知道孟廷已先于我拆除纱布，手术十分成功，他只需等待着日益清晰还原的世界。

/ F, k0 c6 P; O- E7 D8 I2 Z. ]而我已不再需要等待。假使我曾经等待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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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p' m3 f/ X1 ]+ Z) L已经拜托医生将孟家支付的钱转汇给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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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便车将我送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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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车熙攘的大巴站坐了很久，直到人潮消退，温暖的日光渐渐从脸上移到脚边，换成了清凉的夜风。
7 N/ d5 ~5 f  u( j
登上未班车，我才记起将导盲杖遗落在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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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车厢里大概唯我一个乘客，在夜里缓行却颠簸。

经过的每个车站，亦无人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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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下一站是哪里，司机却答，“终点站到了，要不要下车？”
5 W( A5 p7 }- L,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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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M5 o7 m: \1 A6 w7 W摸索着下车，脚步未稳，身后大巴已关门驶离。四周如世界尽头般的安静，以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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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似在不远处，浪声细卷入耳，如此真切。
0 m2 \6 U7 ~& N$ d+ l( t
+ e$ g9 P: c' m5 c; l9 x是否被囚禁时的无声海岸。
* D3 P7 _2 I+ @4 a, T  }
8 l( |3 I& Z4 C+ i) r( N' H数年恍若一瞬。我是终于逃出铁窗的伤痕累累的少年。梦里无数次奔逃在赤足的海滩，乞求在日出前结束一切。

! t( n6 r# @, |7 {+ p0 X% ^细软的沙滩令我在黑暗里不再举足无措。

海水越来越凉。

从不知道原来我这样渴望着，温暖的拥抱。这具孤单褪色的身体，一直在渴望着拥抱，渴望有人听见我的哭泣，渴望着不被抛弃。

在冰凉的海里，飘浮过半生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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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b2 s. O# u6 c3 I却只有数张模糊的脸，还有，已经不觉伤痛的伤痛。  

) d% k& y& x, n  28
, P( B" X. n" I  D/ n& Z* t2 E 三年后。



- S- C6 {9 i. Q8 s' T% s4 q新一日的阳光，重复着成千个早晨的炽烈与残酷，又如成千个夜晚那样暗去。


醒来，他已在。

生疏的脸，与表情。

7 O- A7 B# `9 }+ ]7 F. K% x“饿吗?”他碰了碰我的头发。

; A+ E& L+ l4 S6 R一直自由生长的发，已经太长，遮住了脸，我躲在长发后缩在墙角。拉下袖口隐藏起手上臂上的无数烙伤。

$ P* U+ Q# W# M! n他的手指在发上慢慢摩挲，轻轻的，生疏而犹疑。

5 x* U. ?7 Z+ t9 ^* }“因因。”
3 g# I1 U  w8 \: P  E& V2 L
, v+ Q* d5 z+ I很疼，背上有杜擎用烟头烫的烙伤，他轻轻抚着，隔着衣服抚在伤上。

0 j6 \' e7 f/ }0 ^7 ~4 l我蜷起赤裸的双膝缩在宽大的旧恤衫里，他摸索着我脚上的链子，以及铐环上缠绕的破旧布帕。

日光里又真实又魔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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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 K9 a+ |5 |4 G$ k/ s杜擎在门口出现，“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怪怪的，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他不动声色离开我走到窗边，并不理会杜擎的埋怨，语气淡淡：“钥匙带来了没？”

7 F5 v0 {6 b3 x/ n领会到他的冷淡，杜擎也降下温度。如今两人并立，已不再是昔日的游戏少年。

杜擎动作悠闲地点燃一支香烟，“听说你离婚了。”

0 n& f+ t& Z3 [! j1 }3 I0 o# b, K“不是离婚，是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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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Alina那么好的女人都不要。孟大少，你知不知你将百万宝贝拱手他人？”语中却有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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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告诉我，你回来是为了因因。”杜擎走过来扭起我的手，将烟头摁在我手心。

“闭嘴。”孟廷面无表情，站在原处。

对他这样的态度，杜擎一笑了之，又抽出一根烟衔着，用鞋尖踢了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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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D2 X  p' G1 H# v3 N7 S' F我木然拾起丢在地上的打火机，跪起身为杜擎点烟。
1 N1 z1 V6 h% w4 P
, {0 y3 ?$ J0 E( {+ }+ |杜擎长吸了一口，舒畅的吐出烟圈，“因因，把手伸出来。”
# q+ x' C* C1 Y" W9 x8 i
知道会很痛，我却不敢不将刚被烫过的左手，忍着痛展开，伸到杜擎面前。杜擎乐此不疲这样的残忍游戏。

在烟头再次摁上皮肤之前，孟廷却回身狠狠给我一记耳光，将我打跌在地上，对杜擎说：“你恨当日Alina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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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X7 X( E8 |1 k1 O杜擎忽然冷笑，“孟廷，那是我的女神，你将我的女神弃如蔽履，我恨不得杀了你这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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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 {  B9 m* ]5 O! y“钥匙给我。”

“早丢了。你可以请开锁师傅，或者报警请阿ser帮忙。”

( ~+ {2 m  j6 u$ k孟廷冲过去将杜擎按在墙上，“我让你照顾因因，原来你是这样’ 照顾’他。要不是阿远告诉我真相，你还要骗我多久？”

) h9 C# S) P  G) |8 p# S# u: T; Q杜擎冷笑，“你应该感谢我，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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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na打电话来说你将身着白纱的新娘弃在教堂，独自回国。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推因因下海。”

“阿远说得没错，你从来没爱过Alina，你爱的是因因这个只卖三百块的男妓。”
% v! o' A/ z8 W; T
# y/ ^4 Y+ C' d/ ^9 Y0 |, S
6 j' @1 b, e% P# p, Q从杜擎口袋里搜出钥匙，孟廷再不理会他的讥讽，蹲下身为我解开脚上的铁链。亦不理会我的瑟缩躲避，替我擦去唇角的血沫，脱下自己的风衣裹在我身上。

杜擎只在一旁冷笑。
9 i. G, N% ^" h5 y% W$ K- R. E( C
1 p+ v, f3 z' Q! C8 G4 q! b  `看着孟廷半强迫式地将我带走。
  p6 @) E6 t0 H
电梯里他放开手，我在下堕的箱室中将自己蜷低。早已绝望，然而一切却忽然平淡发生，我只感到恐惧。

6 f2 }8 p9 a# S0 Q7 p! _电梯停在一层，他并没有威胁或者安慰，只俯身牵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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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Z/ p, N9 n, @7 m
依然是孟廷的小别墅。一切都没有改变，很像是早晨离开，夜晚又归来，我恍恍惚惚，心内旋尔一片空白。

7 z5 F: |* s) I0 J只是更加寂静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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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碰我，他的咖啡色毛线衣的背，成熟而坚挺的肩膀和颈后的精短发型，有令人不敢靠近的陌生及冷酷。
2 D) h9 _$ H3 D! p& c% I5 T* W) Z3 @
$ M6 V; r/ d5 Z5 B5 m我在明亮但缺失温度的阳光里这样虚弱，几乎跟不及他的脚步，甚至已不能适应室外冷洌的空气，如怕黑的孩子那样慌张跟随着，直到大门在身后闭合锁死。
) e$ y3 A* Y0 _  {  z; q
我已不再有勇气，我唯有这具空荡但仍然喘息着的躯壳。我甚至会跪下来求孟廷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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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在门边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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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o" c7 o+ R0 r. C刚刚的短暂步行已让我失去全部力气，但我仍然爬到孟廷脚边，风衣滑落地上，我将恤衫也脱下来。

/ X# w8 O1 O% H. f5 p& ^% Q3 }长恤衫底下便是完全赤祼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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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的阴冷空气令我不得不抱紧双臂，在他的目光里抬不起头来。
4 K* Q4 l% o2 E/ A* ~
% k  J( W, _/ M- d; X; j5 _0 A* ^3 [孟廷静默地看我，从发中托起我的脸。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是鄙视还是冷漠。我知道我在不停地抖，因为冷，也因为羞耻。

还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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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L* L) a% z1 }9 L9 g  g3 a他忽然拎起我，将我扭到浴室，丢进浴缸。冷水从花洒中喷射出来，我任凭孟廷在水瀑里毫不留情地冲洗着我，这具停止发育的细瘦的骨胳，和绝症般的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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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丑陋和不堪。
8 ~1 L6 n5 b# ^, E6 _" Y
, d# |. r: ^# ?& j+ ?; ?他拉扯我的湿发，掌掴我，我跌进水里，无法呼吸。

他探手进水里将我拉起，松手，我便再滑落水底。窒息中透过扭曲的水面看着孟廷的脸，他忽然那么残酷的伸手扼住我。

6 }+ x* w% K( v/ N4 s# J视线朦胧暗淡，死亡的至寒迅速而致，而他又一手将我拖回。

, s1 k! |4 r, G; Q% j“我恨你，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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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8 X' M, X9 t+ V在我耳边擦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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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身的水湿透了他的毛衣，靠在他肩上呕着水，因为冷而心脏蜷缩似将碎裂。
  R4 }: z7 c- O3 u/ M$ k, w( o

1 f! G! s5 i$ p! J0 k% d4 F醒来，黎明如此暗淡。

孟廷的呼吸近在耳侧，他的左手，执拗的箍着我的背。使我睁开眼，视线便局限于他的面容。

这么近，他的脸。

无论远或近都这样模糊。


* w# d& |) F& G' p: b' i& k  ~* z4 A' Y微橙的晨光映在窗帘，映出一道道熟悉又骇惧的细细黑影。

  \% o2 b  D6 J+ t, c5 K我悄悄退出孟廷的臂弯，纱帘揭开，露出窗上的雕花铁栏。




  @2 V& k" e1 a+ u"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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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 F  V0 S  ]- K6 _% Y[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00 编辑 ]

skwstc

29.

' Y! ]. H. L( G我没有死。

; R/ D4 t4 n+ _7 S8 R. P% D海水将我推回岸。冻醒的时候，我以为是在深夜，便坐在沙滩上等待天明，却慢慢记起，原来是眼睛已经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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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S( J$ Z& h  G! {
这两年来也并无波折，在不知面目的好心路人相助之下找到谋生的工作，就这么一直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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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我的是一所仿古的私人马场，而我的工作，只是穿着仿古制服俯在地下充当马蹬。每当场主举办盛筵，便有众多城里的名嫒雅士前来捧场，享用昔日欧陆王公贵族式的奢华。

但大部份时间，这里鲜少有客。

0 P+ [" b4 [) ], S& K所以还算是十分平静的生活着。

也渐渐习惯了黑暗，活着便是如此，明与暗，原来并无分别。

生与死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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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怎可就此平静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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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的谈笑声闯入耳膜，我俯在地上，好似身堕僵梦。原以为早已经忘记，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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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b1 S' j' e" y然而少年的恐惧却如同深刻入灵魂。

马鞭一样的东西忽然伸过来挑起我深深埋低的脸。

“袁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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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扭过头。

穿着滑稽如小丑般的制服爬在马旁的我，生了茧的手掌和膝盖。已不再是漂亮可口惹人戏弄的美丽少年。

( E7 M& O5 M5 n9 Z0 _3 V  x“阿远，看看这个。”头发被人抓在手里，强迫我抬起头,大概有手指在我面前划过。“看来又是孟大少始乱终弃，啧啧，好惨，怎么连眼睛也好象瞎掉？”
% q- o1 d' c) l; J( {) R
“算了，阿擎上马啦，我的速龙要和你的神勇福将比划比划。”陈明远的声音。

杜擎玩笑似的踩着我的背，跳上了马。

“孟廷今天也在啊，刚刚在宴厅里遇到，和那个姓舒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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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杜擎刚刚那一脚踩得太重，忽然胃部隐隐地开始痛。我努力压抑着反呕上来的苦涩，然而已有液体涌进口里。

3 F6 ^( E) c& G" c却听到这时有人牵马过来。

“我的这一匹Rorydan看来怎样？据说是澳大利亚纯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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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久没骑马了，舒。”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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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E6 q7 C% Y) |冷汗已经湿了额头，一阵一阵的眩晕感，我默默忍耐着，因为不能让管事看到我在吐血。

然而当舒扬踏在我背上，我却再无力支撑，虚脱般的瘫倒。脸亦跌落在沙尘里，这样苦涩。

“舒，你怎样？”

“好痛，大概是扭到了。”舒扬也因我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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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鬼？！”来不及躲避，已被他掀起肩膀，我慌张中徒劳的伸手去遮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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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香水味淡淡地扑面而来，却无可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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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 j; g% m$ `5 L- Y5 S一瞬间恍惚时间也静止。

我的心跳也似停住，我知道我的脸，有多么苍白。

然而他却慢慢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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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我的错觉，他的手，恍惚也有迟疑。

$ X) F& z3 c2 [6 f; e然而终如陌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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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赶过来，不断向舒扬和孟廷道歉，“阿因，还不向贵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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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衣袖悄悄抹去嘴角渗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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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4 c2 W" t2 ?& Q对着舒的方向低头：“先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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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片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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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一直隐隐地疼，终于捱到了收工的时间。我轻轻摁住痛的地方，沿着墙走回寝室。刚刚在管事面前忍得太辛苦，但我仍感激他肯继续收留我。

因为眼盲，所以没有同事愿意与我合住。管事安排我住在马栏旁的杂物间里。在杂物间的后部隔出一点地方，放一张床。极简陋，但我可以不再烦扰他人。
5 _: d& c$ O% c0 Z
9 T7 I/ C7 S8 n5 Y钥匙未插进锁孔，单薄的木条门却一推而开。大概是早上自己又忘记锁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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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f# K  ^- Z9 k+ u  ]+ O室内无窗亦无灯，扑鼻是潮湿的霉味。但因为眼睛看不见，一切反而变得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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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f; u; k2 ?5 g" y2 F
我摸索着脱下制服，将手伸到背部为自己粗略的按摩。刚刚开始这份工作的时候，背总是酸痛难忍，当时还以为慢慢习惯就好，谁知原来会越来越痛。

' h' j! s% m, ^我想走到床边去拿用来按摩的红花油。
  b" g6 w: d* \. w
忽然间我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有些不同，慢慢地伸出手摸索，却触到了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我静下来，我知道或许这是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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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仍然不禁再伸手，轻轻摸索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脸庞的轮廓。
! Z& `& i8 P$ d+ s
孟廷。

" S- ?$ C5 x0 w3 S: m他竟又闯入我的梦里来，我的秘不可告人的混乱的梦，我赖以日复一日活下去的可笑的梦。我苦苦支撑下去，只为了每夜每夜可以安静的蜷在旧棉被里入梦。
2 e3 c* ?, W  }' t
! \' \4 p: T1 \$ P在梦里，他温柔地拥抱着我。

, A/ [4 V9 b; n# N& [6 q1 z9 E不再恨不再嫌恶。

. y6 T. ]4 |( Q' m# i或许那并不是我，我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爱他，像童话里的王子爱上公主，他从不让他疼、让他难过、让他在黑暗里不知所措。那一定是个公主，美丽无暇的异性生物。
( f! R9 [% g0 y. s: x* x/ D
而不是我。


我挣出他靠过来的怀抱，慢慢跪低，跪在他身前。

“孟廷，放过我吧。”



# U, V1 ?* N4 Q7 B




30.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因因。”

6 @. L; a' {) e2 c4 C+ L他拥住我，亦跪下来，用力地将我按进怀抱，贴在我耳边，低沉地喃喃。
6 e. y! q' i1 Y
有微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耳朵。
" D2 E5 e# Q3 j1 Q% J- t, r1 C
4 i$ W, s+ S  Q1 E, u
我抬头，我看不见他，探手却触到一颗泪。


8 Z% H8 A/ Z( {为什么哭，孟廷。

- i8 r7 b+ l3 u8 J# D: R我都不再哭，这么多年，已流了太多泪，不怨不奢望，就不再有泪。从前你总是嘲笑我像女生一样哭个没完，如今我已经忘记了怎样让泪流淌。

0 g( ~4 a$ o: q6 X9 ~+ _, d: I我已经没有泪给你了。
2 s+ w5 f% z; u; [
. O6 b' H! ?8 i. B" @; ?  t* w+ y潮湿的脸贴着我的额，他的泪染湿了我干涸的眼眶，微微的一点温度，旋尔成冰。
2 a# ]! }# R8 }2 ~! M2 S
轻轻推开他，“……我穿衣服。”

4 h; ?. L0 ]0 N5 {! y在床上摸索到要换的衣服，从后领处的针织商标确定前后和反正，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恤衫，裹住我瘦瘦的身体。已经瘦得很难看吧。
) |- Y/ b' ?+ V1 l7 _, H
只是觉得无话可说，我穿好衣服便默默坐在床边。

他跟随过来，大概是蹲在床边，抚摸我的手，慢慢移上来抚着我的眼睛。

! ]/ e% I8 @# F) J  z“为什么那么傻？因因。”

6 w6 \+ Z1 E3 U“……没，”轻轻避开他，“是我需要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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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默下来，虽然看不见，我却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知为何我并不会象从前那样，害惧他的注视。
2 N! Y) v2 w+ g2 N
6 i$ T2 ^& t8 F+ H8 p7 v忽然轻轻托起我的脸，他站起来，借由门的缝隙渗入的月光自上而下地注视我。他的注视如海水那样，将我淹没，忽然令我忘了忧伤。
0 Q$ N& M! o& W% Q
忽然令我忘记了，梦里还是梦外。我如梦里那样仰起脸，等待着他的亲吻。
4 i* [! r# [1 N- ?6 a
他的唇干燥柔软，吻着我的脸我的眼睛。我如失去了知觉，任他深深吻进来。

6 g( B8 U1 _8 r2 z# ?“是你吗……孟廷?” 在心里悄悄地问。
& Y4 h, Q  Y) ~0 R! @3 i2 N  \+ u7 G
1 F- {7 Z5 O) V; p# Y2 H) E4 X4 o“我找了你这么久，因因，就快要绝望了，因因。”

他再次收我入怀。
8 r, ]; j, e5 o) m& A" {! [% k
4 g! n) Y, q+ @2 D我任自己沉迷于，这样的幻象。他的怀抱这么暖这么暖，哪怕只是幻象。

. \0 G( B$ b' ~3 r9 j
“……孟廷，好痛……”

“哪里痛?”
" [5 H  x: \  [1 T; y! x$ N1 h& b
“胃…我的胃好痛……” 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推开他，竟又呕出一口血来。

  s# }0 ]& R3 J3 V孟廷掰开我蜷紧的手指，“因因不怕，我带你走。”他用手帕擦净我手心里的血，脱下自己的夹克裹在我身上。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手心。

小屋的门也未关，孟廷就这样把我带走。
6 N/ Y# d& Z" `' ~% P, U5 z
' ], [  }6 h" [在车后座默默枕在孟廷腿上，车的颠簸令胃痛缓一阵疾一阵，我亦清醒一阵昏迷一阵。一路上孟廷紧紧攥着我的手，没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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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8 [/ Q, L# r- @像一场梦靥，这一切。

, e. ^& C: P. r/ p+ \3 v# }& J) T却已分不清，这是梦的开始，还是梦的结束。


“虽然出血的情况不算严重，但胃部的溃疡面较大。不过病人的身体状况过于虚弱，兼有营养不良症，所以，暂时不宜手术。”
# n. P) h& C  D, F
3 I, R" [6 W* i  b* i9 R, T就算在诊室里，孟廷也握着我的手……确切的说是紧紧捉着我的手腕，医生做出诊断的时候，他的拇指一直轻轻来回地移动着，抚着腕上靠近脉搏的地方，似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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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7 U$ ~: K4 _“请问……这位先生是病人的什么人? ”医生忽然问。
# Y' r+ L1 b) G, w1 L& [. z
2 c" b2 U. o& ~+ H! t“哦？……哥哥，我是他哥哥。”与小时候一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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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Q$ @8 z8 L0 @  

, }1 Y$ z( I* b5 K2 i5 v
. K/ e) j6 Z. I1 B “看来您的弟弟需要更好的照料。”医生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痛的话不要随意服用阿斯匹林一类的止痛药,并且，抑郁的情绪也会使病情更加严重。”
2 T! ]5 w/ p# R% J! I' ]
5 C5 ^1 @0 {' Y, L5 G“弟弟的眼睛不好，所以做哥哥的要多关心弟弟…… 晚上这么凉，帮他加多件衣服。尽量让他保持心情开朗愉快，否则如果病情进一步加重，就只能做切除手术了。”
. x( d- n& b; ^4 Q
对于医生的责怪语气，我害怕孟廷会气恼。

回到车里，孟廷一言不发，便脱下自己的羊毛背心，套到我身上来。

“我不冷……孟廷，你不要生气……” 我微微惶恐的推拒。

他仍然固执地为我穿好，然后将慌张茫然的我拥在怀里。

$ j) q% H' V! @# Z0 c8 C“ 我怎么会生气。”

“ 孟廷……”
5 p. m: x+ y+ e3 @4 y% k6 P
# X4 u; L6 C0 G) l: z9 h* a$ \  b“ 嗯? ” 将微微挣动的我重新拥紧。

. t( J. X9 ?$ t1 `# Z8 U“…… 谢谢你带我看医生，还有……这些药……”
( K5 ]: {: k' p& Z$ e: n
( g" U  z; T* ^3 }! u. g“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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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l% q+ p- e: ^7 L+ U9 ?“ 午夜有到马场的未班大巴，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到车站，这么晚……不想再打扰你，可是……可是，我不知怎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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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良久无语，只是紧紧拥着我细瘦的身体。
0 g* w+ j9 T/ C( S  F% g  z
6 n4 P+ l+ N) `/ Y
“ 因因，我知你恨我。”

; \3 G9 }% \9 r6 W' G  l; s4 ~“ 可是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 J/ N& X4 v2 i3 k2 a9 G4 n“ 顾医生在移民之前告诉一切……我去找过你的朋友，我四处找你，我帮他买回旅馆，期望你或许有天会经过那里……我已经厌倦了发疯一样四处找你的日子。”

“ 因因，别再那样任性。”

“ 乖乖的，让我爱你。




:loveliness:
; W9 v# J8 o; k7 N! [4 K6 B

  V, k# Y' ~4 ^- a' {. i0 M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29 编辑 ]

skwstc

31．
. S3 D; ^2 _( x& s6 p' w7 d

* s7 K) y" U" X“ …… 还是, 请让我一个人吧……”

“很感激你会来找我，可是，现在的我……会很麻烦……” 轻轻退出他的拥抱, “而且我已经，已经老了……”
7 {# n4 Y( W+ B  T
“……所以，真是对不起……”

抬起灰白色的眼瞳，空茫的望着无际黑暗，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命运却仍肯眷顾我，至少可以，让我触摸到他的温度。
  x4 D& G! m- S  |' _1 w
如何还能再有奢望。
. H- t; r: `, I5 [& [
! M% W* O+ Z& ~3 ^一切恩怨纠缠，残暴与疼惜，此时已若隔世烟云，也许我恨的，我爱的，并非面前这人。
" B4 U, [6 L, q. L( p6 o
% E" ^) j) n+ c“ 因因……”他呼唤我的名字，亦如在叹息， “就算你恨我，这次我也不会让你逃走。”
( J. t5 \6 y9 f+ G
3 Q9 {/ m6 J6 k2 g: `& P3 D% z固执的将我拉进怀里。然后让刚刚买回热饮的司机开车。
  t: v) g. C. H+ G1 G. m
手里放进暖热的杯子，是甜奶的浓香，可是这么热，喝下去胃会痛。

: p$ s/ r( h, c% r- e7 T只默默捧在手里。

他一路拥抱着我，车子在黑夜里疾行。
4 [$ [; q( i; o' y: T( K! U

“ 孟廷，你的腿怎么? ”

/ X0 Y3 ?! M  A* a“ 其实已经没事，只是驾照还未解禁。”

, h" E& F& ]4 b: t& X  }“ 这里是哪里? ” 孟廷握着我的手牵我下车，有陌生的迷迭香的淡淡香气，落脚的地方，亦是从未有过的铺着鹅卵石的路面。

“ 我新买的房子。”

原来不是那所旧楼。
+ F- t- e5 x* m. H/ Y1 F
孟廷领着我沿路而行，很大的庭院，孟廷轻贴在耳边说：“沿着鹅卵石路，就可以走进房里。”
* X7 |8 N' p! R6 E
我习惯性的边走边探手在空气中摸索，孟廷忽然揽过我肩膀，弯腰将我横抱起来。

. O' G: |& e3 y7 ~" p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我慌乱的搂住他颈子， “对…对不起，我可以走快些…….放我下来吧…” 难为那样的急性子，来忍受我的迟缓。
0 G* X4 b) k4 {+ l; d- Q# k3 h
孟廷却在耳边落下轻吻，“以后到哪里都要这样抱着因因。”
2 X2 F, E+ |0 M9 H. k: L! u2 A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轻醉，令我无法挣扎。被他抱着，穿过飘浮着香草香氛的的石径，我如在黑暗里缓缓的起伏的飘荡，似梦那样短，又似梦那样长。

他单手取出门匙，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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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M" u  s5 o. H" V  \室内的空气有些阴冷，令我不禁微微蜷缩。

8 h) E- L1 f8 U  [$ [0 X3 _* R“……. 找到因因了? ” 冷冷的声音，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意料中的一幕。
7 g  F. K) V9 V) H/ i* A
如梦醒的时刻便到来，孟廷将我放低，我摸索到门边，举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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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可以听我解释，舒。”

舒扬反而一笑，“ 解释什么? 其实我也认出马场的那个小丑，即是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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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8 s+ K+ g& g" K1 G% f% {+ U( x他绕步过来，我不禁下意识低头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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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孟廷。谢谢你没有当着肖公子的面，演一出旧爱重聚的煽情戏，谢谢你至少还为我留下一点脸面。”

孟廷沉默片刻，“你怎样找到这里? ”
* H2 v2 |) o% x/ Y( @9 ~- M/ x) }4 ?
舒扬仍然笑笑，并不理会孟廷的疑问， “没想到孟大少也有这样体贴的一面……花园里的导盲道，以及房间里的圆角家具…… 连浴室都装好了导盲扶栏，呵呵，袁因，恭喜你的苦肉计大功告成。”

% u' z6 O1 A' o* P
  
5 c/ N$ r" D" M# D “舒…… 我并没有隐瞒你，你知我一直在寻找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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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6 _6 h) Y) F9 L/ d% l“是，你从没隐瞒过……. 呵呵，是我自甘下贱死缠烂打，是我自以为是以为最终可以赢到你的珍惜…….我连爱也不敢奢望……”舒扬只是笑，只是笑，“金屋藏娇…… 原来我等到这个。”

% `. W+ o/ N0 K- S3 E“……不要这么说，舒。”
% {0 z2 Q, L- ~+ ?! x* R
“你要我怎样做? 孟廷? 找回了正品，是不是替代品要一踢了之? 还是……我应该自动自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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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J. o) w& v- G+ r5 j5 c4 M“舒，我并不想令你难过……你冷静一下。我和因因还没吃晚饭，不介意的话一起去餐厅吧，这些事慢慢再说。”

舒扬似在尽力咽下委屈，好半天才冷笑道，“三个人的晚餐，呵呵，好啊。”
" `2 u3 k. X. @6 M

快要打烊的餐室，空寂只有三人的无言。似有似无的背景音乐，有莫名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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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替我将餐盘中的牛扒切成小块，洒好酱汁和胡椒粉，然后将叉子放进我手里。
0 R/ Q! n# E  u
我默默咽着，伸手去摸索餐巾，孟廷便又递过来。

我低声说谢谢。

对面酒杯轻响，舒扬忽然放下手中杯，默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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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口，亦不肯离座，只有泪无声坠入酒中。

孟廷亦放下刀叉，默默饮酒。

" P7 L& p: T4 B8 q# [& x2 g我面对着舒的眼泪，不知所措，孟廷自桌子底下，轻轻握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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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3 q: k  p' N) i32.
" R+ n  O+ I1 F! \% [
1 b4 ~5 }2 u% l: X餐厅门口，孟廷为我拉开车门，手掌轻轻按在我头顶，以免我撞到，保险带也替我系好。
4 C% z3 }1 _' H. p
8 b0 k; E9 S# z, q, T; l% U又转身为舒扬开门。

舒扬默默地顺从孟廷的安排坐在前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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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半路，舒扬忽然对司机说：“停车。” 声音淡淡低低，平静得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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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迟疑的将车停在路旁。

“这里又没有计程车，你下车去哪里?”孟廷却是夹杂着责备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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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地铁站，我搭地铁回去了。”像是若无其事的告别，舒扬轻轻推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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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I- x+ `9 T2 Z7 _* |' [. E“舒……” 孟廷默了一下，还是下车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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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也未关，忽然脚步声转回来，之后衣袖悉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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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9 w  P' H那是很紧很紧的拥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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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有丝丝絮絮的痛，不知是为我，为孟廷，还是为舒扬。似乎这夜这么长，时间已停止，而我从未能走出。

; q- M6 F5 c4 N# l" ~" O* v静了好久，才有人放了手。

舒的声音，黯然而平静，“晚安，孟廷。”
1 L1 i# I! M) ~

我和孟廷回到那幢房子，薄薄的鞋底踩着导盲道的碎石，触感如此强烈，微微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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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浠浠沥沥落下雨滴。

$ n; k: n" v2 x! P/ ?/ Y“孟廷，下雨了……小别墅离地铁站好远，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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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9 F4 b: J, @, c孟廷脱下夹克包住我，手臂环在我头顶，拉起夹克的上半部份当作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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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滴的雨落在夹克上，噼噼啪啪，愈来愈疾，我却忽然觉得宁静。落雨，或者落雪也无须怕。黑暗也无须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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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t- a: v7 {# m7 S如果一直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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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断我的话，忽然说，“因因，这幢房子，叫做因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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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0 }* S+ m; P" x* q$ e* ~客厅的地面也铺了凹凸的导盲砖，左转，六步，便是沙发。

地面的其它部份，铺满柔软的地毯，就算跌倒也不会摔伤。
1 U. f. m5 e) A- z5 w, f
大门的左手边便是墙壁，墙上装了金属的扶栏，包着夹棉的细绒布，冬天也不会冰手。沿着墙便可以走到这幢房子的所有房间。
* H2 Z7 d+ c# Q5 q" N
2 W+ D$ c* E$ K, v' u扶栏的第一个标记，是厨房兼餐室。

第二个是书房，第三个是卧室…….最后一个是洗手间和浴室。

浴室的左手边，三步是洗手台，四步是马桶，右边便是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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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浴缸，因为浴缸容易跌倒。

孟廷为我解开衣扣，他的手被雨打湿，很冷。

( L& U7 O& b' x“我自己来……”转身背对着他，忽然觉得瑟缩。

不知道自己已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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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喜欢我的皮肤细腻，如今不再细腻，他喜欢我细细瘦瘦，我却已经太瘦，他喜欢我柔软如少年，而我已不再少年。

他找回我，拥抱我，或许只为了报答。

( x) ]2 ^! \* Z, T花洒洒下温暖水丝，冲洗着我伤痕累累的躯体。
; w) w- \* ]* E3 q, b
: [5 U& y; \% O9 J孟廷却从背后抱住我满身的泡沫，“好想念因因的味道呵。”

/ P) U+ I& P; F- w2 F他为我擦背，把我转过来，浴棉擦过身体的每个部份，有点笨拙，但极细致，好象我是他的艺术品。


“因因，你不是怕黑吗? 不是害怕在黑暗的浴室里吗? 这么久你一个人怎样过下来?” 他用浴巾裹住我，连同浴巾一并收进怀里，“我每次洗澡都会想到，因因的样子，因因害怕的样子……缩在角落里，瘦瘦的缩成一团……我一夜一夜睡不着，等着天亮可以去找你。”


  
  
% m8 Q4 G1 o! b  a! V. j8 E“谢谢你，因因，对不起，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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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F; x+ y) m8 O/ O  {他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吻我的脸，我的发。

我迟疑又迷惑，但慢慢伸出手臂回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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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Z3 L6 w/ Q2 h7 n这是他的胸膛，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亲吻，他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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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
$ t4 @# A1 L" F0 s, N! B6 p1 ~

已经陌生了的，被抚摸的感觉，身体的反应僵硬而迟缓。但是孟廷的手，在柔软的丝棉布被单里慢慢的反复的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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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忽然俯身，将唇贴在我背上，一寸一寸的吻下来，沿着背脊，细细碎碎，吻下来。

“因因累吗? ”

“给我好不好? ”
7 h/ P6 U7 L- z5 S2 @
任他在我身下垫了羽毛的枕头，润滑剂的微微冰冷，令我不禁蜷缩，已经太久，太久没被碰过，他的指尖探进来，缓缓深入，那种触感，陌生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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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他问。

他进入的一刻，我几乎失控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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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1 ~& J' L: k这么疼，原来这么疼。他的轻微动作都令我几欲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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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q9 a- i& {但我将脸埋在枕中，微微的摇头。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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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吐司的淡淡麦香，令我不再怀疑，身在梦里。

" u5 ^% C" W: \( @: y, t. i/ k探手身旁的床褥，已经失了温，大概孟廷早已起身离去。唯留枕上的皱痕，以及身体内的涩痛。

在床边桌上摸到盛在餐盘里的早餐，涂了果酱的吐司和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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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4 q; B+ F( B: i5 C! r2 |' Y很像很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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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 \$ @% ?+ y, y" f2 C但指尖上沾了有籽的草莓酱，那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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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着起身去洗漱。

厅里有响动，似乎有人推门进来。我沿着墙上的扶栏慢慢摸去走廊，“……孟廷?”

对方却不回应，将什么丢在地上，然后在沙发上重重坐下来，打火机的轻响，似乎吸了一口香烟，才开口：“孟廷呢?”

原来是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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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大概一早就出去了。”尴尬的站了一会，他亦没再理我，便退回到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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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j4 i+ n( X" |* ]刚刚扭开水龙头，他却在门边问：“孟廷住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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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 k' C2 f  y“……右手边第二间。”

2 x6 q# r' u8 n, T) ]语气冷淡的说了声谢谢，便走进我刚刚离开那间卧室。

* Z+ k7 y( v6 C0 r. T' n虽然看不见，我仍可感到他不动声色的厌恨。

0 |  c* L7 E5 C* `: q, Q  m我知道他爱孟廷，孟廷也爱他吧。

. T% s$ g! N7 a" M! \忽然间迷茫。
! \2 l2 j0 E; X+ q8 z% D/ a, u

3 h% ^8 G! s4 p1 f那晚近黄昏。孟廷打电话来，让我和舒扬等他回来一道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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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已成舒扬的领地。我无处可去，只好在客厅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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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在窗前吸烟，微甜的薄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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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5 h. E6 d- ~' [8 Y3 y6 b忽然转头问我，“你爱孟廷吗?”
# s9 [% x# W* _- ^
! Q% E: R; W0 |! g# Z( q/ y爱以及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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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这样虚无，又这样真切。
1 |7 g; j: S) P+ \
但是我和孟廷，这么多年，是否与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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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1 Q0 {# A2 o# J" E舒等不到我的回答，或者他并不需要我回答，便说：“ -----但是我爱。”

“大概孟廷于你，不过衣食，于我，却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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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O  ]8 D- n" o3 S9 }. R6 \- m“孟廷并不够温柔体贴，也不够浪漫多情，多金亦算不上最多， ”舒扬慢慢吐着烟，并不似对我，而只是在对着自己慢慢说出这些句子，黄昏的静寂中仿佛忧伤而且执着的电影旁白，“但他是我的空气，唯一的，让我可以呼吸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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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m& V1 ?& n5 N: M# j$ G他是我的空气，唯一的，让我可以呼吸的空气。

我暗暗捉紧胸口，在他的告白中忽然之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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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 R3 B/ G8 v$ {. _( b4 e' E以为舒扬一定不会放手。然而第二天，他却不告而别。

孟廷拨他的手机号码，起初始终无法接通，再拨，却已经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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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只言片语也不肯留下。

舒扬式的高傲。他怎肯在爱里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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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爱情是一场自尊的游戏，有歌里这么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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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当晚很夜才醉着回来，抱着我反复做爱，直至黎明方肯放手睡了。次日当我醒来，人却已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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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女佣也不知所踪。有人大声的敲门，我只好裹着被单赶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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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着扭开门锁，就已经感觉气氛有异。来不及出声，却被人摁住口，对方粗鲁又迅速的扭住我的手臂，将我拖进停在大门口的汽车。

4 A  i8 @" k9 [2 K1 p有人用胶带纸封住我的口，又试图缠在眼睛上。旁边却有人阻止，“喂，你贴他眼睛干嘛? 他是瞎子耶。”说完便吃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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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陌生的声音。

0 }  \, }( r: |: N+ z7 I车子转来转去，渐渐远离市区。也不知停在什么地方，只是十分安静。我被单独推进房间，门锁了起来。

手脚都被胶带缠住，怎么也挣不脱。

我只能倒在地板上，看不见也听不见，四周寂静有如外星球。

$ I/ N' t6 o7 N/ W6 e, n并不是很久，听到有人推开门，皮鞋底轻轻扣在地板上，一直走到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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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x. Q6 h( P3 l
) w/ b1 X1 r) j" o7 u一双手扶我起来，动作并没有预想中的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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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带着淡淡的烟草香，又混着若隐若现的古龙香水味道，小心的为我揭去口上的胶带。

. ]) i% L) c6 [% O! G那只手又移到我下颌，轻轻慢慢抬起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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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1 q5 F; X% I& x7 ^" a# x8 d. P4 b“就是这张脸，让骄傲的舒美人输得这样惨，呵呵。”他的语调不温不火，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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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1 f' N. o5 D8 R/ X# t. G  D“不要怕……”指尖漠不经心的摩挲着我的面颊，似戏弄又似安慰， “居然肯为了孟廷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变成瞎子，我又怎么舍得为难这样的痴情人呢。”

: f" C  e2 D8 G我挣脱他手指的轻佻，虽然并未遭受粗暴对待，但却越来越心有不安。他提到了孟廷，或者是想勒索孟廷?

“请问你是谁? 请尽快放了我吧。如果是想勒索孟廷的话……恐怕结果会令你失望。”

% w5 R/ L( T7 u# d% ~  R. C那人只是笑笑，并不回答，不缓不疾的按着手机按键。
4 j! m* G) V/ l7 N9 Y7 R
! G% K. P  C# q' B1 o  a7 x4 g6 f“Hello 孟大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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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扬? 有何贵干?”孟廷的声音自话机里传来。

- {4 B' {/ ], Z; }3 J& s8 ^# j5 S“朋友之间问候一声而已，何必这样紧张呢。”
1 J6 i  k9 p/ f7 u
“我没心情陪肖公子兜圈子，对不起，我要挂机了。”
) M8 }% v7 }8 o. d8 V
“好啊，不过，我听说有人最近行运不济，新欢旧爱，齐齐失踪。”

8 v8 x" u4 G: r+ A7 p) X“你什么意思? ”
9 X  v( i' o3 N4 F& Q
“……很不幸我要告诉你，我刚好捡到了一个。”

: ]. ]8 @( U3 I( f! k“因因? 因因在你那里? ”电话那端的声音忽然变得急切。

“因因? 呵呵，为什么你不担心舒美人被我捡到? 舒扬被你吃干抹净，又一脚踢开，此刻就算是生是死你也不会关心了吧?”
( W* y9 F' h" {  y
+ H6 |0 C& ^, Q1 K“……是舒扬让你绑走因因?”
  ?5 K2 Q( }4 Y6 O/ A
肖公子只是冷笑，“你未免把舒看得太低。”

1 r, v3 @+ `8 @$ g1 O/ b: v0 I“这件事与舒无关。不过，我给你三天时间找回舒带来给我，因因便会完璧归赵。如果舒有三长两短，那么，孟廷，我也不会让你的因因好过。”
, h" ~. y+ t/ R! _7 D7 c9 _  M& O4 K
说罢并不顾及孟廷反应，便将信号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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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D* i1 Z. q% @孟廷不断的回播过来，电话铃声一遍遍响着。
* i( C" c4 `$ E# F+ B1 c
- o8 E7 I2 X7 h) u! q刚刚一直按住我的口的人松开手，又撕下手脚上的胶带。这室内的空气阴冷，又不知身边有多少双眼睛，我将被单裹紧。

  Z/ Y# B! u$ T肖公子似在平复着刚刚的情绪，轻轻叹口气似的，拍拍我的背，“因因不要怕，我不会将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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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2 }5 A' \3 z0 d34.
) G7 s+ Y' q! g$ K! d
$ ~% i; M4 j1 ~" J电话铃声终于嘎然而止。
2 C8 i7 G0 ^1 ]5 V3 V
我的心亦空空跌落，一沉再沉，却到不了底。

室内极安静。我知道身旁即是一扇敞开的大窗，因有风微微吹着。窗外大概是浓密的细叶榕，所以风被那密密的碎叶子切割得极其细微。
9 P$ N0 [, c8 J- n
而这里至少是四楼。

% E% ?: y3 n. t5 ]被带上来的时候我悄悄数过。
7 s9 G+ z0 W& X* K
沿墙摸索着，触到低矮的窗沿，窗玻璃敞开着，探手出去的感觉，像在试图捉摸着，深不见底的命运。
; m8 S5 }5 C! U* F( u0 b
原来一切风波皆因我起。
- `! u* K# A; u, A2 l
何必为难孟廷，何必为难舒扬。
: _$ q& d( Z9 M$ f# Q
又何必为难自己。
: g3 i) V" j7 k4 x& F0 X7 k

或去或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然而事已至此，反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必要。
+ H' l* G# b" R2 |1 |* m& ]# ], x
1 i, I/ E3 t  h4 B0 l夜里被孟廷拥吻，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我的卑微颤抖，我的冷和恐惧，如梦里一样梦幻，亦如梦里一样真实，但那一刻却忽然觉得，已经生无可恋。
4 ^1 l  B8 P% F3 Y7 h

所有的人应该都已离开，差不多午餐时间了吧。

1 E& w, u2 T  y) J- O9 z- n我便攀上窗沿。
9 O5 C# ?$ Y# @8 O2 B( A
这颗心已僵死太久，若微微融动，轻易便可碎裂。

我对自己说抱歉。

原谅我，始终不能，无痛无伤完整无缺的将生命奉还。
3 ^0 E2 f  e7 m2 g& j% V6 {
风忽然迎面变得炽烈，我扶着窗框微微站定。
  O! Q3 a4 D, ^8 q% |% L( \7 W6 B
9 Z. @1 j, ^0 z2 p2 D6 s0 n
, X6 x; L/ \3 k/ R6 G& H+ o' L  B“如果想看看孟廷伤心欲绝的样子， ”
2 w+ f) g/ i$ P8 M9 [) p8 x' b' e
那种慵懒又好听的声音，忽然在房间的另一端响起。

“…… 就跳下去吧”他慢悠悠的度步过来。

" ?" [) f1 C' T" o" E; B7 Y我因他的话怔住。原来房间里仍有另一个静默的人，一时无措。微微退步，足跟已经悬空，只有手指紧扣着窗沿。

肖公子并不理会我的微弱的警告，仍然走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站在窗上的模样，多么令人心动。”
' h; ~) e' R) J; _
“这样的表情真像是一只绝望天使……. 我想我有些了解孟廷了。”念着电影对白似的轻松腔调，却不同于我早已习惯的嘲笑语气，“他一定是无法抗拒你这样的表情，所以才会一边折磨你，一边爱惨了你。”

4 {2 y/ {8 J) H4 H他忽然抚上我的小腿，隔着被单慢慢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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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G0 J4 R% F% L; G0 M我已退无可退。


# A2 s3 I  b1 |* O- f9 |7 ]& @  

我便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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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身体，会如冰凌般直坠，然后碎裂。却猛然在半空中停顿。
) N5 Y8 ~2 S+ l0 o
6 m+ ^5 |7 D5 l3 L也来不及坚定或者后悔，来自手腕处的力量便如生命之顽强，如生命之不可抗拒，纠缠而且暴烈。他的手指纤细却极有力，将我拖回来便直接摁进怀里，用力吻在脸颊。
1 D# k/ x; J) }
依然是毫不在意的，平稳如未曾发生过什么，他贴在我耳边将声音放低，“这个吻是替孟廷给的，他应该好好爱惜因因。”
3 Q- q& {: [/ O, I
我慌乱挣脱他的纠缠，让自己缩在墙角。以为不会再害怕，这时才发现已经脚软。
2 f  \9 S6 w, b7 e( z" R: f. |
连话也说不出来。

% ^. s& W% z/ P; i( W
肖飞扬也坐在地板上，大概点了一支烟。听着我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忽然开口。

  U( G! l6 w/ C; Y“你爱孟廷还是恨孟廷? ”
1 z* q8 E6 z* }+ p' S2 g6 n7 k
1 E3 H( H3 t; w  Y3 n0 X3 P然后伸手过来轻轻抿着我的发，前额的发已长过眼睛，我总难发觉。
! D, P1 _0 F6 Q$ H; ^6 V
“原来因因是这样沉默内敛的人。我以为孟大少喜欢的，也是舒那样的妖精。”他长长吐出一口烟，缭绕着的淡淡烟味，令我想起孟廷。

, [; {1 |  D: u) D9 ~: u9 v+ k5 F* c“想必败给这样的因因，舒一定心有不甘吧。” 他似笑非笑的腔调，又带着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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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三年前的一次，孟廷不知怎么喝醉，在酒吧里当众抱住舒，却叫着你的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舒，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永远记得他的脸，伤心到落寞的表情。我便爱上了他。”
1 ^3 O' x5 O: ~4 o
他说到这里，便静默下来，只是吸着烟。

大概阴了天，窗口的风越来越凉。

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我披上，动作气息，是完全不同于孟廷的细致与温和。他为我拉上衣服的拉链，指端无意擦过我的下巴，这样的轻微触碰竟然令心旋尔一动。

. v) E" U% C# _8 B+ P我稍稍偏过头，躲避着他的气息。

0 V% k/ [. D, ?$ w; [' a“……为什么要孟廷以舒扬来交换我，你这样做，只会……让舒更加难过。”我试探说出心中疑虑。

1 A% j% J; q0 ^: u“唯有这样才可以让舒对孟廷死心。并且，这种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对舒的伤害更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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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孟廷怎会肯做那样的事。如果他肯，那是多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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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7 g6 P, ^8 V8 b* M之后肖公子便带我离开那间房，又命人找来旧的衬衫和裤子，棉布的衬衫有些宽大，我只好将袖子卷起。裤管倒是窄窄的，又短。没有鞋。

我便赤足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随着肖公子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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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因因无论怎样都会惹人心动哦。” 虽然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我却并不怕他。

也并不知他的样子，但在想象里，他却很像梦里面的孟廷。

) G7 R# j6 U0 [失明之后，我会觉得任何人都像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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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接触，我会试图寻找他与孟廷相似的地方。哪怕对方仅是吸一支与孟廷同一牌子味道的香烟，也觉得满足。

哪怕微小的满足，也可让我渡过一晚黑暗。

2 }: q% f/ o, ~" Z1 Y$ T- k+ n舒扬说得对，孟廷是他的空气。而我，是无需氧气仍可存活的深海岩隙里的鱼。黑暗，冰冷，寂寞，微小，盲。好像生命的生，与死，并没有界限和区别。

& h5 w, P/ o* P/ g/ ]" _( i$ ^4 k或许反而是我不那么需要，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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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0 T5 S9 s2 a! E% M% r, V2 O肖公子的餐室。开餐之前，他为我展好餐巾，然后将几粒东西放在我手里。

“因因的胃药，还有，维生素，孟廷刚刚送过来。”

( d, U% M$ ^! D5 }, N! k“他说他会赶去大溪地找舒回来，三天之后按约定接你回去。”


- @) T2 b/ D+ v4 ?) ^4 s然而，我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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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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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34 编辑 ]

skwstc

+ G1 A# {; {% d* |35.
4 Z" j+ g& H+ L4 E完结。孟廷



想不到是以这种心情来到大溪地。

# O4 r+ E# a3 Z7 K  o曾经答应过舒，带他来潜水。舒喜欢美丽的海底鱼类，不开心的时候便去海洋馆对着神仙鱼坐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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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2 z9 ?$ ~! S1 V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我没忘记，舒也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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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H& E. x+ E9 M遇到舒之后，我就不再试图爱女人。

我以为我会爱舒。

带着弥补的心态好好爱他，挥别年少的轻狂和伤害。


我却只是给他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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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9 U% N2 w8 Q4 g/ K3 o赶到的时候，舒仍然在ER留观。

: p3 V1 ~' k+ a' W: [( e8 Z饮了好多酒，半夜独自潜水，被救援人员找到的时候已在海底昏迷。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整夜。

舒在两周之后醒来。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但是全身都不能动，没有知觉。
  m# r% H. Q% j
0 _, n( v# k7 R早晨去医院探视，舒带着颈托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容苍白如若透明，对我微笑，说：“我喜欢麝香百合。”

因为插气管，喉咙是沙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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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h7 A& J) C* T7 D) u& v9 `$ H
舒连面包都无法下咽，每日三餐只是稀饭，他最爱咖啡，却只好咖啡也戒掉。

6 p- }& j/ W, g1 H) k7 k7 x
  

, M- K9 C1 ]4 X
( r" \: {8 {5 y; R我推着他去草坪散步，他已经那么轻，几乎一手就可以抱起来，一张脸却愈加玲珑精致，比我初遇他的时候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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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舒，对不起。”

, a( X5 k7 P- y( ?( b' X“对不起什么?”舒在看夕阳，不回头，其时还无法回头，但是语气随意淡然，像未曾有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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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H& p! [& g6 R4 F4 x他的淡然令我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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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V0 x2 R0 M) F/ _他不提，我亦不再开口，仿佛两个人自始至终这样亲密从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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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c9 p3 j4 s
因为并无有效的治疗方法，便又转回到大溪地休养，每日只是简单重复的康复练习。
& N) T' ?. p9 [. Y8 z
问了很多医生，差不多同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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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下个月奇迹便出现，或许，永远不能。

, y2 E* M) i9 @& X
舒早已与家人断绝来往。他那样倔强，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怕孤单，夜里喜欢将脊背紧贴在我怀里，脸埋在我的手掌，熟睡如婴儿。但我稍动，他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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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M% G9 v; y! {) ~0 V只是我听着远处的海潮，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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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时无刻，无法不想到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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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那慌张无措的小脸，总以为自己做错什么的怯缩表情，就算被紧紧抱在怀里，也是轻轻蜷着拳头，不敢放开。
- |7 U( w3 m; d; q- O1 ?: ~
6 O) |( H% P' t; ]( X硬剥开他，掌心总是湿冷。

把他的手放入毛衣里头，贴在我的胸膛，被吻的因因，像是在忍耐着，唇和舌柔软而颤抖，任我将他的脸捧在手里。
+ S$ i# e1 i& y+ K
任我恨他，爱他，任我犹疑、挣扎、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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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4 I: W5 w我说爱他，他不反驳，但从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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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4 m8 A' t" m曾经的鲁莽少年，以为伤害，便可以证明自己不爱。

但命运捉摸我，惩罚我，嘲笑我，因我爱的，是被我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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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

8 q8 ]3 M/ |/ \仅触碰到这两个简短音节，都会令我心痛不已。

- W/ \( p$ H# A% ]5 j是我毁了因因。
3 x9 d3 v5 g( x# h% v' X, X
也毁了自己。

毁了舒扬。
1 t9 O4 A* i( f7 U

我用另一只手攥紧枕头别针，攥得针尖刺入手心，这样的疼，才会感到好过一点。

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错觉怀中人是因因；又不断的梦到，在人群之中找到因因，奔过去紧紧抱住他，转眼，抱住的却变成舒扬。

在这种状况之下，舒却慢慢好转，因手术而剪短的发，也已经蓄得和从前一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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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开始走动，忽然平静的问我，“因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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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一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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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I1 F+ W& b见到肖飞扬，他的第一句话，问舒，“终于心死?”

舒淡淡一抹笑容，并无哀伤怨恨，却隐隐有决绝，“人都死了一次，更何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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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 b4 C8 I' @& G; p/ c. {
* o7 m6 `4 z9 i8 b我也知道，他不会接受肖的求爱。他恨我，但仍肯随我回来找肖飞扬。
; [  v; r# C) S# v/ p" ^
' b! ?( ~  W; z他瘦得不能再瘦的身体，步履仍然脆弱缓慢，一路上倔强的拒绝我的帮忙。他不再看我一眼，也轻藐的并不看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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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的淡淡微笑，始终有淡淡的微笑，似不动声色，凌虐着我。

8 d" A$ |& i) Y6 G0 j" K我愿意承受他的凌虐。假使真有来生，我会偿还我欠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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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生，我不能再辜负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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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f- r$ W) i. d
“可是因因已经不在这里。”肖飞扬说，“今晨，他执意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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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6 l4 O* p2 E" G+ u; E! d
高速路上，在日落之前，我乞求奇迹出现。

  p0 A: ]3 X/ |; y" D  l3 {仿佛又是车祸那晚，我半醉着赶到陆家，却找不到因因。

原来生命何其短暂，原来爱情何其简单。

可惜我荒废太久，做错太多，才终于明白。


无论因因是否恨我，是否出卖过我，无论他脆弱，卑微，忧伤，无论他曾经只是，我的恶意玩笑的对象，无论如何。

( O1 z/ j6 z  p: ?我这样爱他。

- M4 s8 i/ [) k, n- _4 w0 p终于，我看到了站在车流中央的瘦小身影。
4 Z5 W0 m( f" G* P& ?" Y0 ^$ u+ k
8 A- m) s% K3 R2 W- p那是我的因因。在夕阳的冷冷余晖中，孤单而无措的样子，慢镜般越来越近，我心狠狠地痛着。

痛到我无法呼吸。
" v; g. m" p2 C, @
3 l3 f0 I* c" {  p  C! K0 c4 P停车，我打开车门，在不被允许的高速路中央。
( A! O4 i6 O) y5 }
将单薄冰冷的身体揽入怀中。

6 u6 J, x8 m  d4 i“孟廷?” 被无声拥抱侵扰的身体，温顺茫然，并无抵抗。微微迟疑，才略带迷茫的轻问一句。

5 q, d# c3 _- L9 a. s1 J  ~“嗯。” 我不知怎样回应，只是用力地拥抱他。他的背这样瘦，好象更加瘦了，好象我怎么样也拥不紧。
$ [9 E7 S9 ^) [- f+ @- p1 a! D$ \
3 R% s- u; M8 B: ?, Q+ u# r稍稍地沉默，之后，也并无惊喜或者拒绝，“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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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0 y/ \# M# d8 k“高速公路。”

“……怪不得我找不到车站……”
  h2 S; V. q! g" G5 g7 P
“是不是夜了，好冷……”

) ]5 D' e8 }- @因因低低的声音就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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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h) T! [( y+ ~" H7 E9 ^) B6 N7 C6 B
2 }; T! n) @, M身后不断传来车轮在水泥路面急刹的尖锐声音，以及纷扰急燥的催促车鸣。

4 b4 Z- X; |1 g0 |; z. s怀抱里他的身体，静静地任我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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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如何开口对他解释，这一年，以及这一生。我的错和错过，我的爱和伤害。


4 W4 F: Q# C  b  D8 B! k我唯有倾尽余生倾其所有，去疼惜他，爱他，因因。
6 k4 }$ j, e0 {, [- f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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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O6 n  W: Z' T,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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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0 P: i. @. V! d0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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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7 W$ D( L/ d" \8 C: e


序
: _; W2 [3 o9 d6 P

我老了。
: T- l. _( W; c' Z) x+ [2 P
我已27岁。夜里开始梦到往事，一段一段，如昨日再现。

醒来，纷乱与惨烈已经不见，唯剩窗外的雨，似从未曾停过。

孟廷已很久没来。

+ L% B& S* i6 ^: Q* C整整十年，不能说没有几分感情，但还不至于爱。

+ t5 x( T  D  {: @7 i  k; M还不至于爱，怎么可能爱呢，我的心从开始就已破碎不堪。抑或可以说，他们只当我是无心玩偶，玩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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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D- H5 X+ }- T7 i灰雨长夜，尤似我这半生。但其后呢。

1 N! C# F/ N$ s, z十年前的苦苦哀求，求放过我。孟廷的眼神语气全是戏谑冷酷，“等因因老了，想不走也得走。”我赤裸跪在地上，只觉身心冰凉。

1 b% C% ^7 e( q由不得我不老。孟廷已开始搂着新鲜男孩，毫无顾忌，得意问我：“像不像因因年轻时的样子？”我便只得睡在外厅的沙发上，听着门里的辗转呻吟，但觉这一生不过僵梦一场，醒来只觉萧索。
( W' M; c- L6 B6 _$ e+ a6 r. X

最后一次被他玩弄，起身时却说，“已经松了，因因那里。”我静静望着空气。他系好领带推门而去，跑车的引擎在窗外轰鸣，无一丝流连。

9 A7 \# E# x0 V0 f我扯过被单遮住身体。即便是这样的语言，也不能令我感到羞耻。

他和他们用尽折磨，刻意毁掉我的羞耻。如今我心已死。少年的梦想早已湮灭，镜子里的脸，不再是十七岁的潮湿的脸。

世间之大，我两手空空，唯剩这具在男人身下张开两腿而不再羞耻的肉体。

6 c+ d  T" |+ f2 @
裹着毯从床上坐起，一身冷汗，只求摆脱刚刚的梦境。

但那不仅仅是梦，那是我的昨天。

窗外吹来已是秋风。我下床，还是从衣柜里取了件风衣披在身上。身份证件早已没了。我连雨伞也不要，就那么踏进雨里。
7 K8 v6 M. T, y+ w7 ]* B! |) j1 G
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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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披着雨走了半个城，一步一步似在逃离不堪的过去。然而以我的脚步，究竟可以逃得多远。
2 L  ?/ C! ?' Z( Z
: j  b* P$ a# E# x2 m( Q) I* f蜷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我发现进退两难。合眼便是断续的梦境，而醒着，却原来比梦里更痛。

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如今伸手一握，却是稀薄冰冷。眼前全是孟廷的影像，重重叠叠。他摁我在墙上，嘴唇欺近，说：“因因好香。”我一挣却忽地醒来，原来已不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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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证件，我只能在肯收黑工的地盘找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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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7 j+ w/ R' c; ^白天在工地搬沙，夜晚便在露宿者聚集的隧道里找个角落栖身。薪水低薄，但幸好是每日结帐。握着单薄的纸票，终可清清白白赚一份钱，在街边摊档上买一碗素面，眼泪都跌入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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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路过报档，忍着不去翻看当日报纸。不见了我，孟廷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登报找我。我只笑自己贱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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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 M1 a7 }2 Z0 B7 w% m然而一整月也这么过了。天气渐冷，早起地面上凝一层薄霜。我在单薄的胶底鞋里垫一层旧报纸御寒。除去一日三餐，余下的钱仍不够租一张床。夜里将拾来的废纸箱展开，权当做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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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1 H+ o7 g: r6 D前路渺茫，但我只能如此。
+ A. z& t" [. S6 o/ A: Y
2 I, w% Z) l; [: h
: e2 T# y/ i9 [! \初冬的早上，在花坛边的水龙头下洗漱。水流冰到极点，冰得我额头生生的疼。天气潮湿寒冷，身上便无处不痛，痛到整夜也辗转难眠。这么多年的磨折，已差不多毁了这身体。

赶到工地，准备咬牙再拼过这日。工长却叫人来找我，对我说：“手伸出来。”我默默滞了一下，只好将缩在背后的双手伸到他面前展开。指尖到掌心，层层血泡不堪入目。耳边便有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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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z2 ?& c3 Y' I- o" L" z& V我困窘地抬起脸，想乞求他开恩留下我。眼前忽然间模糊起来，我伸手却捉了个空。地面慢慢倾斜，直扑到眼前来。耳边最后听到半句：“不是不给你机会，早说过你做不了的……”
) c# [: C- j: v& H2 B: l( d

, n# c- v! B7 h) d+ Y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好半天才清楚，原来自己躺在街边。想爬起来，却连眼皮也极沉重。头昏沉麻木，却仍然感到痛楚，仍慢慢忆起发生的一切。

原来我已逃了出来，离开了孟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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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y: i0 K9 S原来他们将昏厥的我，抛到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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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V$ Z- S, \7 q! b9 ?脸上一点一点、落下冰凉。原来又是冬雨。
4 U, q0 X8 U$ M; S* |, _5 A" F$ e) L- J

渐渐地学会了在垃圾箱里翻找可以入口的东西。原以为有手有脚，总不能学人去做乞丐。那几日病着躺在街角，果真有人丢硬币给我。终于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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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孟廷嘲笑的眼神，原来他最了解我。在他面前、在他眼里，我是懦弱无能的一个人。而我果真便是。
3 }% \- w" [3 c3 W- p$ ]

临近圣诞，我随着露宿者一起，去领教会的义饼。我并非信徒，但求可得一餐而已。派饼人看了看我，语气不无鄙视：“你这么年轻，难道不想找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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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0-22 12:51 编辑 ]

一地秋叶

不喜欢这个因因，甚至于说很讨厌他，太懦弱的一个人了，根本连女人的脾气都比不上，这样的人，虽然不应该被人欺侮，但是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被同情甚至被爱的价值。一个人活得这么窝囊，真的是不如一头撞死来得有尊严。
6 U& E* m) _6 ~6 N6 ?
无论是从小的虐待也好，或者是被那几个王八蛋+人渣的欺负也好，想从读者这里骗眼泪吗？还有那个姓孟的，把他剐三天三夜，五千四百刀都不过分的一个王八蛋，他有什么好的？死了骨灰都要扔到外太空免得污染大好河山的一个败类，难道让我们万分郁闷地看着他这样的狗东西左拥右抱享福吗？

作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取向啊？莫非在给我们展示，一个人，无论怎样的丧尽天良，只要有一付好皮囊和丰厚的家产，就可以无往不胜，这样的一个事实？或者说有钱的大爷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没钱的小厮无论怎样被欺压都千万别反抗？真TMD恶心的一种论调呀。

tkp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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