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合理的传说》 BY 田终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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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 Y1 K! W, G! G6 {" R7 S3 F' g不死药


　　八月十五·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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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F, E( h; ~; s% M+ r　　中秋祭月的活动由来已久。“中秋”一词，最早于《周礼》。所谓中秋，是因为八月居孟仲季三秋之中，而十五夕恰为月中，所以八月十五被称为中秋，或称“八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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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中秋节的传说，以嫦娥奔月最为出名。传说最早总共有十个太阳，是天帝和羲和的儿子，他们居住在东海海外的旸谷（义称汤谷、温源谷）。旸谷中是滚烫的海水，每天太阳都在里面洗澡。一片汪洋的海水中长着一颗神木“扶桑”，是十个太阳的居所。每天鸡鸣之后，羲和便驾着天车带当班的太阳横过天空，给世界带来光和热。如此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十个太阳们觉得这样周而复始太过无聊，一起出现在天空中，给地上带来空前的灾难，晒得地上干枯焦黑，万物不生。天帝派后羿警告太阳别再作怪，后羿却一口气射下了九个太阳。天帝一怒之下，就把他和他的妻子嫦娥贬为凡人。

　　嫦娥被贬为凡人之后终日闷闷不乐，于是后羿去向西王母求得两颗长生不老的仙药。据说吃一颗可以长生不老，两颗可以成仙。有人说嫦娥是害怕日渐暴虐的后羿长生不老之后危害人间，有人说是为了怕弟子逢蒙偷吃，也有人说是为了想要自己回天上，总之嫦娥一口吞下了两颗不死药，轻飘飘飞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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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飞上天之后，嫦娥又觉得无颜面对天上的诸神，不愿回天宫。因此她飞到了月亮上，孤零零的住在那里，只有一只月兔陪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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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月饼！柚子！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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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兽医诊所不远的溪畔公园草地上，白狐兴奋地跳过来冲过去，追逐着倒霉的蚱蜢和小虫。辛艾仁坐在一大块防水布上苦笑着看看白灵，又无奈地抬头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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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G- w7 Q% P  K- k　　这个中秋夜有着难得的好天气，整片晴朗的夜空点缀着不多不少的云，刚好衬托出一年最大的月亮悬挂空中。今晚心爱动物医院休诊，兽医带着白灵到公园野餐兼赏月。本来要烤肉的，可是白灵坚持中秋烤肉是当代商人炒作之下的产物抵死不从。今晚最大的错误出于看在妖狐为了传统可以舍弃香喷喷烤肉的份上，辛艾仁带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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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f; [3 W) Z" f1 J" A% V　　“月饼！蚱蜢！不要跑！月饼！”

8 F* b+ D  ^& s. p8 ~$ u+ m) V　　没想到，那只四百岁的妖狐竟然一口气喝干了整瓶清酒，然后发起酒疯来。看着白灵在草地上蹦来跳去头朝下倒栽，辛艾仁只是苦笑着。不是他对那滑稽的景象没反应，是刚才肚子已经笑痛，这下学乖了也没力气，只好有一下没一下啃着月饼，心想着幸亏他选的位置好，附近没人。不然明天不传出这个兽医养了只有狂犬病的宠物才怪。

　　“喂！爱人！你笑什么？”

+ e& M: r  L/ C" O3 `1 A& }& s　　白灵嗖地一下窜到防水布上，正对着辛艾仁四脚站定，狠狠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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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我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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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v1 _/ X8 x* E　　“你在笑我找不到主人对不对？四百岁的妖狐法力无边竟然找不到一个人类很好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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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E+ v6 q9 W( E　　“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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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艾仁苦笑，他这才知道原来喝醉会无理取闹的绝对不只人类，妖怪也一样。

　　“对不对？对不对？”

　　白灵质问着，唰的一下变成白衣青年。辛艾仁吓了一跳，急忙四下张望有无路人发现，还好没有。不过喝醉的妖狐才不管那么多，他揪住兽医的领子摇晃着，口中疯疯的说：“你觉得我很没用对不对？觉得我很没用才在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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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E. @7 j9 h5 r& v8 ], p　　“白灵，你喝醉了，冷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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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Q  c# S' Z% U- a　　“你以为我找不到他对不对？我跟你讲啊……”

2 T$ i" `- ?( }+ |3 m3 u8 e　　“好好你讲……”

　　“我一辈子找不到他，你就要养我一辈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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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v+ ^1 h8 f' C1 {  G6 p. o　　“很难说，只要你别再喝醉……”

; i& `5 m0 }2 H6 u& {, r  Y/ o. q1 O9 }　　“跟你讲啊！其实、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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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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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 t- ~: h6 M3 O; S% K　　就像来时一样突然，人型的妖狐突然放开兽医，颓然往旁边一倒，四仰八岔的占据掉防水布上的剩余空位。

　　“算了，我们来讲中秋节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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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 [( @) m7 `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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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5 Z; f. A, d! e# s　　“我要讲，你就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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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o+ G7 C' G8 r$ O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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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J1 R) F$ e8 f/ V　　在创世之初，天上有十个太阳。他们是天帝之子，遵照规定一天一个轮流运行过天，给凡间带来光明。虽然执行的是如此重要且神圣的任务，太阳们却从不重视，他们是一群糜烂怠惰又任性的神子，最大的乐趣是泡在旸谷的水池中取乐，和欺负服侍他们的侍童，十个羽色不同的雉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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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T& ~2 n" `+ P6 N　　有一天，这些尊贵的天帝之子觉得无聊极了，一口气全部出现在天幕上。十轮烈日的照射下，大地干枯、草木不生，地上人民叫苦连天。

　　虽然天帝讲也讲过、骂也骂了，可就管不住这些任性的儿子。十个太阳天天开心地在天幕上乱跑，丝毫不管地上生物的苦难。于是天帝受不了，派了擅长射箭的天神后羿下凡，给了他十支箭要他警告警告儿子们不可再作怪。

　　没想到后羿拿了神弓利箭一下凡，竟然一口气射下了九个太阳。还是地上人们及时劝止，他才留下最后一个。于是天上只剩一个最小的太阳，原本最大的太阳被射伤失去了光和热，其余的太阳全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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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X+ Y$ i　　后羿射下九个太阳，替地上的人们解决了灾祸，同时也触怒了天帝。他和妻子嫦娥以杀死天帝之子的罪名被贬为肉身，下放凡间。还好后羿下凡后受到人民的拥戴，成为有穷地方的国王，虽不情愿但也在人间过着和平安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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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1 K5 [6 t! g" Y& K. E+ I7 c　　那之后，天下又归于平静了。不过在东海太阳居处，显然有对于如此处置不满的声音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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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x3 I. w3 e. x. ^　　太阳居处建在东海旸谷中一棵参天神木“扶桑”上，树下就是浩瀚水池，海水自然灌进池里，刚好充当太阳们的浴场。十个太阳都爱泡澡，早上出门前、晚上回家后都要洗澡不说，没轮到上天当班的日子也三不五时要泡一泡。因此，水池中是终年金光刺眼、海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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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竟然在过好日子？”

　　不过，现在池中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太阳了。全身散发金光的美青年从浴池中跳出来大吼，震得偌大水池波涛万丈。

　　“十……十少爷，请您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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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池边，红袍少年哆嗦着安抚主人，那是叫红羽的公鸡神，第十个太阳的侍童。现在最后一个太阳要负担起从前十倍的工作量，天天上天执勤。太阳们本来就生性懒惰贪欢，能不动则不动。很难说最后一个太阳究竟是比较生气一下失去九个兄长，还是比较愤怒工作量暴增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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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u, b8 h4 N* F　　每夜，在一天的辛劳后太阳都会泡在水池里休息，本来总是有其余兄长占据的浴池现在他可自己独享，这是他一天心情最好的时候。可惜即使在这个时间报告，后羿没有受苦的消息还是激怒了失去九个兄长的最后一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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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原谅！杀了九个贵为天帝之子的太阳，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活着！”太阳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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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的怒火中，金光肆无忌惮的在水池中放射。而随着太阳的口气越来越凶暴，四周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 V: Q% V; n/ ~. F　　“那些垃圾死有余辜！”太阳狂怒地捶上池畔，击碎了一块巨岩，“可是杀了太阳的人还能悠哉悠哉的过日子，我的面子要往哪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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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大哥变成了什么样子？话都不会说了！彩羽伤到现在还没醒来！为什么那下贱的家伙还有命活着？天帝瞎了眼吗？”

　　“十少爷，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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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6 X8 S* d' F) ^: b　　突然红袍少年哀叫起来。听到仆人的求饶，太阳才注意到神格不够高的忠仆正跌坐地上蜷缩着，显然已经承受不了主人震怒下的光和热，在死亡边缘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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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6 @( D+ r　　“放心，亲爱的红羽。”青年走过去拉起仆役吻上，完全不顾少年艳红的嘴唇被自己的金光灼伤，“杀了你，还有谁天天叫我起床呢？”

　　“十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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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羽痛得泪流满面，正要再度求饶，满室金光烈焰却在瞬间消失。红羽睁眼只见第十个太阳退去了光环，变成凡人的形貌。小神身上原有的严重灼伤，也早已消失无踪。

) L( t, T/ j6 ]" e% K% k　　“来吧！红羽，载我去那片肮脏的土地。我得为兄长们报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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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少爷？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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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讶异归讶异，少年模样的仆人还是听话变成红色大鸟，不解地望向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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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叫我十少爷。从现在开始，每天太阳下山之后……”太阳跨上鸟背，露出一抹带着十分邪意的绝美艳笑，“我叫做逢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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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人间东夷有穷国的密林中，只身出猎的后羿被巨大的鼓翅声吸引，来到了一块林间空地。他眼力过人，远远就瞧见一只半鹰半雉的艳红巨鸟，那鸟足足有两人大，正在攻击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类。

　　见到有人被怪物攻击，后羿二话不说弯弓搭箭就射。飕的一箭飞过，正中大鸟的翅膀，痛得他怪叫一声落荒而逃。后羿又发了两箭落空，就抛下逃跑的怪物，转身去看地上的人。那是个很漂亮的青年，幸好看起来伤得并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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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还好吧？”后羿犹豫地拍拍那人脸颊。

　　好一会儿之后，后羿的叫声和拍打起了作用，青年悠悠醒转。可是那俊美的脸上没有感激，他只是满脸奇怪地看着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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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V5 T: o7 h4 J0 }& N- F( Z　　“你是谁？”青年问，“我怎么在这里？”

% C' |$ D6 O0 \4 l  d　　“你被怪鸟攻击，昏倒在这里。”后羿被那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到呆掉，“你该不会什么都忘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 h+ f7 b7 y5 ^7 i3 M! H　　“唔……”青年摸着头，似乎摸到了伤口而抽痛一下，“我还记得我叫逢蒙，可是其余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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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 r2 `" P0 b8 |- P) ^　　很明显这青年是因为受惊或头部撞击而失去了记忆。后羿没遇过这种情形，想大概是凡人的体质异于天神，也没顾虑太多。于是他捡了失去记忆的逢蒙回家，并收留他成为弟子之一。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美得不像一般人，行为也不像一般人。

　　例如说，逢蒙只有在晚上出现、白天不见人影；例如说，逢蒙有过人的神力；例如说，虽然失去记忆，逢蒙却知道很多奇怪的事；例如说，逢蒙会对自己的师父抛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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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这个“逢蒙”的存在就有太多疑点，可是后羿却刻意忽略。因为他迷上了这个谜似的绝美青年，迷上了他转眼就可青出于蓝的才华、迷上了他超凡的容貌，更无法自拔于那本该不属于凡人的狡黠智慧和优雅。

　　就算不是被贬下凡感觉寂寞，从来只知射箭打猎的后羿也会受此人吸引。特别是这种时候，谪仙在地上跟平凡的人类相处太久了，早已无法忍受庸俗的生活。逢蒙的出现，就像在久旱的大地上洒下水滴，后羿只能荒渴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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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7 b# N: H( B7 t  R　　后羿很确定逢蒙是男人，而他不了解这个好看到不可思议的男人为什么完全忽视各方投怀送抱的美女，独独总是来骚扰自己。像第一次他单独带逢蒙去夜猎，两人被只艳红色的美丽雉鸡引进密林中，逢蒙就跟他说了很多男女之间才会说的话，还害他失神没射中那稀有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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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啊？”后羿这样骂，像以后的许多许多次一样。

9 p' a2 Z" |" x+ R　　而每次他那样骂，逢蒙就会千篇一律露出美艳笑容无辜地说：“我想跟师父在一起啊！”让人间的英雄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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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8 p% J" l1 _. L/ B* f　　不过，后羿觉得这男孩还不讨厌就是了，他觉得逢蒙虽然人怪怪的，但总是在为自己着想。他不会承认自己对这男孩抱有特异的感情、进而造成了对此人不寻常的刻意忽略，所以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逢蒙总是在为他打算。除去最初献祭天帝以求宽宥的建议毫无成效，其余意见多半是有用的。

　　在逢蒙的建议下，后羿转战四方，先后除去凿齿、九婴、大风……等等危害人民的猛兽，巩固了他在人间众所仰赖的英雄形象。而为了人民，逢蒙更建议他攻打四周的蛮族增加有穷国的领土，让人民有更广大的生活空间。于是后羿在人间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了。

　　部族强大之后就有四方进贡，接下来后羿的生活也变好了，建起美轮美奂的宫殿居室，享用着各方的好果美食。有了这些，后羿不再如初被贬时那样想回天上当个默默无名的神，他在人间的生活舒适到足以与天上比拟，何需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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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z7 Z. l! O　　于是逢蒙建议他去向西王母讨长生不老药，这样就可以在人间永远称王、享受着荣华富贵。后羿半信半疑去了，本以为西王母不会给的，没想到西王母给了他两份。那药一颗可使人不老不死，两份足以使人成仙上天。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又可以回天上去了。”逢蒙笑着恭喜后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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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 x1 Y# J　　“我才不回天上。”后羿豪气干云地说，“天不留我，我还有万民拥戴！”

7 b" f5 p! b# L( V9 _　　“那么，就和嫦娥娘娘一起长生不老，永远当国王和王后吧！”逢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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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羿又听从了逢蒙的建议，高兴地把药交给嫦娥收着，要等好日子再吃，当作俩人重生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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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逢蒙，你不想要长生不老吗？”后羿当然也会疑惑的这样问徒弟。

5 T1 K- |# P0 d  f7 z2 l　　逢蒙只是笑着摇摇头，回答：“那药是西王母赐给谪仙英雄的，我哪有资格吃呢？”

5 W% j/ H) T. t. @, V　　“逢蒙，你真好。”后羿感动地握住那双怎么拉弓都不曾磨粗的手，“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而对于这样的感动，绝美青年只是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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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P1 b6 w* `: Q* T　　万籁俱寂，众人都熟睡的夜里，红衣公鸡神变成人形悄悄来到后羿拨给逢蒙的寝室。黑暗中，红羽紧张揪扯着自己的红袍衣摆，低声地呼唤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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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u6 l0 y. k" \　　“什么事？”逢蒙正躺着用神力监视后羿嫦娥夫妇，没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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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G8 q4 [* c　　“西王母的不死药见效了，大少爷虽然会以二十八天为期暗下来，不过生命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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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呢？”

　　“没有回复……不过还是记得要上天值班，只是变成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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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那不是白求了吗？”美青年眼中的失望只一闪而过，加下来是十分的不悦，“彩羽呢？醒了没？”

　　“没，不过听说情况好点，毕竟他没完全挡下那箭……”

　　“这用得着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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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羽一下噤了声，他的太阳主子也不搭理他，只顾着看眼前神力光球中显现的后羿夫妻互动。过了很久，红羽才又开口。

　　“十少爷……您到底在想什么啊？”

1 N1 V- a- |5 A: C  x2 Q　　“叫我逢蒙。还有，我想什么你管得着吗？”太阳化身不悦地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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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事……”红羽急忙回答，他怕极了主人没来由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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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说什么？”逢蒙收回法力，盯着仆人的目光就如同白昼的太阳。

　　“红羽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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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化身扬起形状美好的眉毛，眯起眼，拉过少年模样的仆人粗鲁地吻起来。他吻着、啃着、咬着，并且更粗暴地揉搓细致的肌肤，直到红羽吃痛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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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T) }. w0 T9 G9 b　　“对不起，我说、我说！”红羽哀叫，“红羽只是看十少爷似乎处处对后羿好，替大少爷求了药之后还再次去西王母那替他说情，红羽担心十少爷对后羿动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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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担心我？”

" y" X& n& N( h; h9 h: `+ N" s　　绝美青年停下动作，一张脸似笑非笑看着身下的公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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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 U2 o% ^1 A　　红羽不解地回看，一双凤眼眨了又眨，却还是读不透主人脸上的意味。

: f2 b! _7 V# r- b* e　　“你担心我对他动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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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蒙又问了一次，还是得不到回答。仆人不知如何反应的沉默再次激怒了太阳，好在红羽服侍此主已久，很清楚了解他这样卸掉表情意味着什么，连忙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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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的！”红羽手足无措地回答，“是红羽失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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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逢蒙停止嘴上的动作笑起来。先是咯咯轻笑，然后大笑，最后克制不住狂笑到让红羽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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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Y# f# h3 v( `　　“红羽啊……”逢蒙再度吻了忠仆，不过温柔许多，“不用担心，我都计划好了……”

% L! E1 \% K2 Q4 R　　“十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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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L0 m. |0 J# v# b" \; A　　这次，太阳化身几乎是开心地把红羽搂入怀里，靠在少年耳边轻轻的说：“你不知道，让人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拱七顶点再一把推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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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A- ~" y- d　　终于，逢蒙得到后羿的完全信赖，开始替他处理政事。太阳的化身欺上瞒下鱼肉乡里，拿着有穷国王的名号四处妄为，很快就成功的让人民对暴政心生不满。另一方面，他持续用自己的魅力勾引后羿，直到他开始习惯种种不太妥当的亲昵举动。

! s0 c, W$ D4 O& p  ~　　逢蒙看出后羿从最初的严厉拒绝，到后来似乎期待他的温存，知道后羿的心已经动摇。当然，这是他所预期的。无论男、女、神祗或凡人，没有一个能抗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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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Z$ a3 \& q# k　　最后那天，在夜空出现一个弯勾似新天体的晚上，逢蒙找后羿到后院无人的角落，再次引诱后羿。而不巧被红衣侍女拉来赏“月”的嫦娥就看到这一幕，温柔的神女刷白了脸，如受雷击般呆住。

; s% z9 l6 K6 B9 V5 A　　“你连累我被贬凡间，现在竟然……”曾是女神的美丽女性滚下泪水，“我与你共患难，你却……跟个男人……是如此回报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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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Q2 u# u( S' G8 U$ M; C' u　　后羿着了慌，看看前一刻还主动和自己纠缠、下一秒突然变脸委屈泫然欲泣的逢蒙，再看看哭着转身离去的妻子。

% T( l& m; @& s" V0 t　　“等一下，嫦娥！听我解释！”

0 l' V3 G2 O( d　　后羿一把推开怀中的青年忙着追回妻子，他脚步凌乱匆忙，完全没发现被留在身后的逢蒙正在窃笑。而射日英雄离去的背影后，太阳的化身收起泪，笑着对红衣侍女说：“时机……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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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羿夫妇的误会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从夏到秋，夜晚那盈白、每日变化的月已渐渐让人们习以为常了，他们还一直冷战着。夫妻失和、宠爱的弟子又一见面就闹脾气，胶着事况闷得后羿整天出宫打猎散心不管政事。太阳化身的逢蒙更是如鱼得水，闹得国内民不聊生，却还能极有技巧的把后羿蒙在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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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人民联合了其他部族准备推翻后羿的政权。八月十五，太阴最圆的日子他们就着月光揭竿起义。这天太阳才落山，外面讨伐的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整片烽火中，逢蒙出现在嫦娥的房间里，弯着身翻箱倒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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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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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Q/ _9 e  X. p3 K　　背后响起嫦娥轻柔的嗓音。只是多了紧张和气愤，少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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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U4 ^) L　　“终于来啦？”逢蒙心里是这样想，不过当然没说出口。还亏他装模作样挖半天呢！原本只要靠发出来的灵光，药的所在地他找都不用找，只是这蠢女人不知在忙什么老是不来查看，都让他故意翻到快没地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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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嫦娥师母……”

　　逢蒙转身，把浑然天成的演技发挥到极致。他先假意顿了一下装作意外，再怯生生地颤抖落泪，转头面对嫦娥。

9 y1 j7 X) Y, J, v2 f　　“逢蒙？这是怎么回事？”

$ X  R2 F- A" `, m3 M　　美青年低头光是哭，不说话。原本生气的嫦娥也着了慌，蹲下身来抚上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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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找什么？外面已经被包围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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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蒙含泪点了点头算是应答，又咬着唇不发一语看向旁边。那表情是十成十的心虚和委屈，温柔的嫦娥看着看着就软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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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不要难过，慢慢跟我说。”嫦娥柔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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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师父他要我来偷不死药……”

$ ^3 v/ ~7 C" `$ `  |! @; Q* V3 |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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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O# {3 H6 L, T　　逢蒙解释：后羿知道大势已去准备脱逃，希望带着他一起吃了不死药之后突围而出。他自私，又怕嫦娥不肯给，所以要逢蒙趁嫦娥不在时来偷药。

　　“不可能……不会的……”嫦娥感到一阵晕眩。

: q: _( h3 D/ \( o+ J　　“师母对不起，我是逼不得已的……师父好奇怪，他总是想对我做应该是对女人做的事。还威胁我不这么做，就要杀了你啊！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 q. z+ e9 X4 U) ]3 m9 S　　嫦娥不相信，但这些日子来丈夫实在改变太多了。人民的怨声早已传到她耳中，不问政事的皇后不知道那是逢蒙一手遮天造成的，她只知道现在这青年的表情让她无法怀疑那指控。
9 `$ @5 k9 E) q" ?' ]4 R, I2 a
, P& \0 ]. n* D2 `- }# x# f$ x　　“师母，你就把药拿出来都吃了吧！师父那种人，如果长生不老，未来不知还要有多少生灵涂炭的事情发生！”

; D- b3 u) ^, ^1 D8 q　　“我怎么可以！”嫦娥严厉地拒绝。

　　逢蒙当然会不放弃，他用最真挚的眼神、最诚恳的语气说努力说服着嫦娥。

7 C5 r: R/ _2 I! b; I) e9 |　　“吃吧……师母，这样人间就少了祸害，你也可以回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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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可以……”
9 k7 u9 i, z2 N8 S' I* Z1 F
, |3 i4 X8 a/ }! t) X　　“你想让他继续危害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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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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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H' e$ S/ _: |' Q" }# x　　“所以，吃吧……”

% A# i: k6 c2 p+ t2 t* Z　　为了对付这片对他来说是突如其来的动乱，后羿在宫中忙碌到深夜，直到陌生的红衣猎人传来嫦娥偷吃灵药的消息。曾经万人景仰的英雄闻讯急忙赶回家，而家中只有目的得逞的逢蒙和一屋子凌乱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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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蒙？这是怎么回事？”后羿又怒又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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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c( q( m+ @8 \7 @　　“你的结发妻子拿出不死药，全吃下去了。”逢蒙依旧媚人笑着。

　　“不！不可能！”后羿大吼，“嫦娥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为什么不呢？”逢蒙懒洋洋倚在墙边，笑看后羿慌乱的怒容，“你相信她，她可没有理由相信一个拖累自己又背叛自己的止夫吧？”

　　“不可能的！我没有……不会的！”

　　“不信的话，自己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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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蒙懒洋洋地笑，白净手指指向窗外天际，后羿随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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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v: A8 W7 p6 n+ M5 H　　在皎洁月光下，一个人影正浮在空中缓缓地上升。后羿眼力太好了，好到不可能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妻。他惊讶回头求取解答，而美青年再次吻上师父的唇，媚然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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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J, E" @/ Y+ T　　“如何，很痛苦吧？射日英雄？从高处跌下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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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q- R3 o/ i7 x# [　　转瞬间逢蒙消失，变成了散发强烈光和热的太阳。后羿来不及闭上眼，就这样被刺眼的金光射瞎了双眼，连带着一身火灼似的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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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你杀死我兄弟的惩罚！”太阳说，“愚蠢的英雄，想想坠落是什么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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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中，地上突来的强烈金光让上浮中的嫦娥低头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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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下两份不死药已重新成仙，没被刺坏眼睛，但也看不清地上发生了什么。还不待嫦娥理清事况，她就更惊讶地发现那团耀眼金光猛窜而上，笔直朝她这边飞来，最后在她面前被一个红色身影堪堪挡下。

1 w8 }2 }! F# J3 s/ n+ U　　“十少爷！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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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4 x) M: k1 |　　红色的巨大雉鸡脆声尖叫，鼓动翅膀挡在嫦娥和金乌之间。恢复原形的太阳怒不可遏，金光耀得天空有如白昼，其中最亮两点是他的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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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B3 F# x9 Z. I8 f: z) L　　“让开！红羽！你干什么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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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r+ O! u" s. e- H) t. p　　“十少爷！嫦娥娘娘什么都没做啊！您何必迁怒于她？”红羽急声劝道，“为什么您肯放过受伤的后羿，却硬要追杀嫦娥呢？”

　　“那男人活该那样要死不活到最后！她！”金乌大吼，“我怎么可能放那男人的老婆回天上逍遥？让开！”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嫦娥稳下身势，嗓音却颤抖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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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F( g5 m% S" z' K+ h4 X. K9 n　　金乌一声冷哼让嫦娥心底凉透，她不是笨蛋，立刻了解了一切事情的始末。于是她想通了为什么丈夫会有那样的变化，于是她了解了那个叫逢蒙的美青年自始至终所为何来……

! ~! e3 r; q# i( h; `　　“不……我的天啊……”嫦娥后悔自己不相信丈夫而受骗，两道清泪小溪样的淌下睐。“我……我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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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2 w$ t/ _+ w" h0 [- k# G　　“好了吧？让开！红羽！”

1 d( s' S: g" ~% V/ B　　“十少爷！”

- S9 S5 F1 m$ H0 J3 x7 i  T　　“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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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少爷！别再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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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Q0 x8 C3 h( \7 r# H& i　　红羽不让路，太阳不肯放弃却也不愿伤了忠仆，突然惊于真相的嫦娥动也不动。于是天空中三个神仙僵持成一条直线，直到被另一个柔柔的声音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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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少爷，请息怒。”那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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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羽？”

　　金乌出乎意料之外的转头。出现在他身旁的是只七彩雉鸡，转眼间化身为相貌仿似红羽的彩衣少年。那是彩羽，七彩的公鸡神，最年长的太阳的侍童。彩羽用白布包裹着一只右眼，让金乌看了就心痛，他知道那眼也丢在后羿神箭之下。多亏了那只眼，所以十个太阳中最沉稳懂事的长兄没死去，虽失去原形但还有一日气在，成为夜晚最亮的那个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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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醒来了也没陪在大哥身边？”金乌语气陡然缓了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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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f! P& I3 v) L8 @( l7 j　　“我是来传话的。”彩羽柔柔的说，“大少爷有话，希望您别再寻仇。”

/ M3 H, ?3 ]- w( K: Z% ~2 m　　一听这话，太阳化为人形，抓住彩羽急急地问：“什么？大哥他恢复意识了吗？”

　　“让您失望了，没有。”彩衣少年哀伤地摇头，“这是大少爷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交代，说十日闹天是他管不住，死伤惨重是我们应得。我想就是这样……所以大少爷即使成了现在这样子、没了意识，常常旧疾复发失去光芒，还是要照耀夜空赎罪……他坚持……”

6 L" U# @7 U7 d6 b# g% F　　太阳没有回答。七彩的公鸡神吸口气，缓缓情绪，又接下去说，“请别再寻仇，这话早就交代下来了，只是彩羽一直卧病不起无法转告。若不是红羽……这是彩羽的疏忽，还请十少爷见谅。”

) C2 i( t) |9 A- }1 o　　“大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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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小的太阳哽咽了语气，转头看向一旁空中悬挂的整轮明月。那死寂无神的白色球体曾经是光芒万丈、会说会笑的金乌，曾经是十个太阳中唯一有点温情的神。若说除了面子问题之外最小的太阳有那么点为兄长复仇的意识，那九成九都是为了长兄，不为别的。

　　“嫦娥娘娘。”彩羽依旧温文，转向泣不成声的嫦娥，“容彩羽建议，如果您不愿再回天上，我们大少爷身上可供您一歇……他会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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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2 I$ E9 J* @6 ~1 a　　然后彩羽一哽，硬生生吞下差点出口的哭声，继续往下说，“请让大少爷以此给您赔罪，顺便……也跟我一起，陪陪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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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羽冰雪聪明，他知道嫦娥没脸回去天界，又痛恨那个害苦了她的太阳而不愿活在任何有阳光的地方。果然没错，最后走投无路的嫦娥只能听从彩羽的建议躲在月亮里独居起来。月亮上阴寒又寂寞，只有彩羽化成的七彩玉兔陪着她。那玉兔成天不停地捣着药，听说他是希望有一天能让失去原形成为月亮的太阳重放光芒。

( H9 y1 F! C* C　　而就算放过嫦娥，光是后羿的下场就够最后一个太阳拍手称快了。后来失明的后羿无家可归四处流浪，虽一度为倾慕他的洛妃所收容，但又不小心射瞎了河伯，因为河神之怒横死在阴沟中。

　　可怜红色羽毛的公鸡，因为纵容主人的罪行，想替共犯的行为赎罪，从此甘愿在地上世代成为人类的家禽。每天公鸡要呼唤太阳起床不说，他的后代还要成为人类食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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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3 B4 @# r* ~" }# l5 K5 B: }　　日子一久传说就分别着重于不同部分，远离了真相。有人说嫦娥气后羿与人私通才飞上天，有人说嫦娥不想让暴虐的后羿长寿，也有人知道嫦娥是不想让逢蒙偷药，还有人说，嫦娥是自己想要长生不老。

　　众说纷纭，还好人们还记得一个没变的部分，温柔的嫦娥娘娘在月亮中非常寂寞，总是在八月十五这天哭泣，所以人们在这天拜月。

: z$ h- K( Q, c( v　　而大家也还记得，嫦娥娘娘不爱鸡和太阳。

　　不信的话，下次仔细看中秋祭月的贡品，应该没有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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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没有鸡，中秋节只拜月饼和柚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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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说完了，辛艾仁转头看向一旁躺平的人形妖狐，对最后一句很有意见。对于这种批评白灵没有响应，它（他？）四肢伸展成“大”字形，愣愣地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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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人团圆……”妖狐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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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 R: T8 Z7 Y1 }　　“嗯，所以你又讲了个乱七八糟不说，还把人拆散的应景故事。”辛艾仁好笑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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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y" |( `- v6 t2 b　　“啐！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 d+ t' N/ ?- r% A, N" _  U　　“是，你说的都有理。”辛艾仁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仰望头顶中秋的明月，“虽然说从鸡变成兔子是有点牵强……所以玉兔是为了这个原因捣药啊？那个太阳真的没有恢复的一天吗？”

　　“不管有没有那天，彩羽都会等的。”白灵合上眼，突然不忍看头顶那光耀刺人的天体，“无论是一千年、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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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艾仁从那话中嗅出了某种意味，于是他伸手摸摸妖狐的头，自然的仿佛那不是人形而是狐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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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的话，就赶快找你的主人吧？希望明年你可以跟你的主人一起赏月，说这个故事给他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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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W( h; i- N+ P, T　　“啊……希望啊……”

( V/ P& n. w3 H4 a　　“好了！该回家啦！”兽医双手一拍，收拾起四周散落的垃圾，“你再躺一下醒醒酒，我去丢垃圾。回来就收拾走人吧！”

+ J& i( g; E7 d# y/ G/ G9 `　　“好……”

4 ]& E' \6 Q9 \$ f" d; Q, w　　于是辛艾仁走远去倒垃圾，在他的背后，白灵一双金眸在月下闪闪发亮紧盯着那不太宽阔的背影。末了，妖狐用人类听不到的音量悄悄的说：“笨蛋……我们早就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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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wstc

第十一章
  O: N! U5 i* u4 E4 @" J; @重阳


　　九月九日·重阳

$ T* q" g2 \% \9 J　　农历九月九日，是我国传统的重阳节。重阳节又名重九节、茱萸、菊花节。依照五行阴阳之说九为阳数，九月九日月日并阳，所以称为“重阳”。较早有关重阳节的传说，见于梁朝吴均的《续齐谐记》，日后演变成充满仙道色彩的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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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U! G* m6 k2 M+ N　　汝南县有个人名叫桓景，和父母妻子一家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某年汝河两岸忽然流行起瘟疫，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桓景打听到东南山中住了一个叫费长房的神仙，为了替乡民除害，他在山脚下跪了七天七夜，终于求得费长房收他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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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长房给了桓景一把降妖青龙剑，教他仙术和降妖的方法。有一天桓景正在练剑，费长房走过来对他说九月九日汝河瘟魔又要出来害人，要他赶紧回乡为民除害。并给他茱萸叶子一包、菊花酒一瓶，让他带家乡父老登高避祸。

　　桓景回到家乡依言照办，九月九日安排妥当后，他带着降妖青龙剑回到村中，等着斩杀瘟魔。不一会儿，瘟魔出水走上岸来，抬头看见人群都在山上愤怒不已。瘟魔冲至山下，被酒气及茱萸的香味吓得不敢上前；一回头，又看见桓景抽出宝剑杀来。

　　桓景和瘟魔斗了几个回合，瘟魔斗他不过，转身就跑。桓景“嗖”地一声射出了宝剑，宝剑闪着寒光，一眨眼就把瘟魔钉死在地上。

4 _" s( G2 U' z: x! P　　从此汝河两岸的百姓，再也不受瘟疫的侵袭了。人们就把九月九日登高避祸的习俗，一代代的传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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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0 F: s' R$ f$ g　　秋高气爽，明明应该是晴朗适合出去踏青的好天气，今年重阳节却下起了大雨，而且光大雨还不算数，风也大到不象话。

　　这个亚热带岛屿从春末到秋初都算台风季，重阳节时刚好就是这样一个风暴夹杂着狂雨的好天气。

  w# Y, ~, F" E3 r0 v, m& K　　“啊！烦哪！刮什么台风？莫名其妙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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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门拉下以防狂风的心爱动物医院里传来抱怨声，白灵变成了外貌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烦躁地走来走去。一旁诊所柜台后面，辛艾仁正在清算最近收支，放任着不大的电视哗哗作响，由声音判断不要命的新闻记者们正为了饭碗在努力报着各地风灾消息。

　　“白灵，冷静点。”年轻兽医安慰着妖狐，“台风几天就过去了，你又可以出去找人了不是？差不了这几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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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是为那种事情在烦啦！”白灵不爽地回嘴，还在四处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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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难不成你怕台风？”辛艾仁语气中已经带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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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侮辱我！”白灵跳起来骂，“你以为我活了四百岁还会为这种风雨担心受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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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 B- t- {# f3 T' ]/ Z　　“很难说啊！上次半夜打雷你还不是吓到钻进我被窝、赶都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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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

; v; n' X: O* X. k9 |　　白灵提高语调本来把算反驳，不过才开口又硬生生吞了回去——钻进被窝是目的，打雷只是借口。这种事情如果这时候自己透露出来，他就真的是条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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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2 X& q) M6 e9 }% `2 d% Y　　“不管怎么样，年轻人。”少年摇身一变，成为白发苍苍留着长胡子的老翁，“今天是重阳节，你不觉得你该敬老尊贤一下吗？不可以用那种嘲笑的语气对长辈说话。”

　　“啊？重阳节要敬老啊？”辛艾仁拿橡皮筋把钞票捆成一捆，毫不在意地掀动嘴皮，“白灵你这样不错喔，下次小区圣诞晚会你就扮圣诞老公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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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O8 K5 K0 H% `* d　　“去你的圣诞老公公。”白灵泄气地变回狐狸样，跳上候诊倚坐好，“我是不爽不能出去玩啦！明明上星期说好要去爬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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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风是不可抗力啊！就别难过了。”辛艾仁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反正我从小到大没几个重阳去登高过，也没得瘟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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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 y. O9 ?+ _3 o0 ~$ m　　“真难得你会主动提起传说的东西。”白灵一听到瘟疫就来劲了，“不过你一定不知道，其实重阳不登高根本就不会得瘟疫，那个说法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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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所以你又有什么比较合理的版本了？”

　　“当然有啦！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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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c, a4 K+ Z( m% u　　很久以前，在河南汝南县附近住着一个小男孩。他的名字叫桓景，自小活泼又聪明很得人爱，只是有点异于常人的小能力。什么小能力呢？例如说，刚有人死去不久的人家，桓景拜访时会对着空气说话；例如说，逢年过节时，桓景会说去世的高爷爷曾奶奶在跟着大家一起围炉。

　　也就是说，桓景会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他长的可爱，这样的能力又没给人带来什么困扰，所以乡人们也都没太放在心上。有时，还会请他帮忙传达死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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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q% A# G8 |. h- E, L　　在桓景六岁这一年，河南地方流行起大瘟疫，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老人小孩首当其冲，成年壮汉也免不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哀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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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W% n( t! [* b' S, V! c# f　　一天晚上，桓景被窗外唏唏嗦嗦的声音吵醒。既然睡不着，小男孩就起了身下床，到窗边一探究竟。窗外满月皎洁，照得大地一片银白，就在桓景的窗下，有一只白脚黑猫背对窗口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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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w( ~8 ?8 s0 S5 b　　月光照得黑猫乌丝发亮，也清清楚楚照着一条猫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

　　“搞什么啊……”烦恼的声音从猫背影发出，“到底掉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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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黑猫又站起身，反复地在窗下走来走去，口中还不断念着。

　　“明明就是在这一带啊……”猫说，“奇怪……”

　　走着走着，黑猫又一屁股坐好，尾巴拍打几下，一滚翻在地上两只前脚抱头，揉着脸倒在地上。

. q. |; y1 _- _$ H: i　　“我惨了，这次一定会被骂死。搞不好还会被撤职查办……”

　　黑猫的声音好像快哭了，因此好心的桓景看了不忍心，终于出声询问：“喂！猫咪，你在找什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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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猫刚才忙着烦恼，压根儿没注意到窗内有人。桓景这一问话，吓得他跳起来，尾巴竖得直直的，全身毛都站了起来。

/ K9 k! @' Z* K, [6 z) L　　“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小桓景连忙安抚，“你掉了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帮你找？”

　　“人类啊？”黑猫不屑地眯起半只绿眼睛，“那东西人类又看不到，怎么帮我找？”

　　“唉，可是我的眼睛很好，可以看到很多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喔！”小男孩得意地说，“你跟我讲掉了什么东西，我帮你找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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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了你也不知道。”黑猫冷哼。

　　“讲嘛！”

1 M" P: c/ Z% I$ K. l& X　　看着窗内桓景真挚眼神，黑猫一歪头，面对窗口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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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就讲。”他眨眨眼，“我掉了一本黑皮的书。怎么样？你没看过吧？”

* W+ G( P& O3 q7 L/ k　　“书啊……”桓景抬头看看月亮，认真地思索起来。

　　“就说你不会知道吧？”黑猫打个呵欠，搔搔耳朵，“好了很晚了，小孩子赶快去睡觉，不要浪费我时间。”

* e7 F: E- n" {' u: q7 x/ q. u+ Z　　“啊！有了！是不是黑皮、白线、这么大，然后里面没字的书？”桓景比手画脚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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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Q$ n, l. S& y' k　　“什么？你看过？”黑猫又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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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显然桓景刚才兴奋过头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房间里睡觉的父母，大人疲倦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7 z0 g' @) J8 U2 w/ Q　　“小景啊……三更半夜跟谁说话？”桓景母亲问。

　　“是只黑猫咪，他掉了一本书！”男孩认真地回答。

, v# i1 ~3 Q5 c. R0 j  E3 U　　“黑猫哪会看书？”大人睡眼朦胧地说，“别说梦话了'，快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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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说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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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别跟其他人说！”黑猫的嘶声从窗外传来，“睡觉吧！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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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黑猫话才说完，桓景的母亲就倒头睡着了。小男孩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回头很用力地骂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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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猫咪，你不可以骂我妈妈！”他说。

　　“别管那个！快跟我讲瘟神簿在哪！”猫焦急地跳上窗缘。

0 l2 m( v! ?7 ?9 V　　“不要！你骂我妈妈，你是坏猫，我不帮你。”桓景生气地说，“你不跟我妈妈说对不起，我就不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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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病喔？”黑猫气得张牙舞爪，“我讲话一般人又听不到！”

  {) V3 w6 X- _% f　　“不管！”

! g1 E. _3 R) e; {) R3 h　　僵持半天，黑猫虽然满肚子不情愿，可是他拿一个六岁孩子没办法，那本书又对他那么重要……最后他只好对着床那边大叫。

　　“对不起！你不是笨女人！赶快睡你的觉！”说完，马上转头问男孩，“这样可以了吧？快告诉我！”

9 u* K% Y4 q' B0 k  t4 J* K　　“可以！”桓景满意地笑开脸，“你刚说的书，被王屠户捡走了！”

　　“怎么可能？”黑猫张大眼、竖双耳瞪着桓景，“凡人别说碰了，应该根本看不到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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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本书不是黑皮、白线，里面又没字吗？”桓景歪头，指指窗外不远处，“掉在那边树下面，王屠户说要拿回去记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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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没错，地点也对。可是……啊！”黑猫恍然大悟，“一定是沾到脏东西现了形，才会被人看到捡走吧？”

. c  H$ {9 t$ J" U2 S" _. i" v1 A  P　　“所以没错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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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9 q: w) P　　“告诉我，那王屠户住哪？”黑猫焦急地说，“没有瘟神簿，我连人住哪都不知道。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住哪吧？”

　　“噢，王屠户吗？我知道。”桓景踮起脚来指往远方，“你要从那边直走，再左转，然后走走走右转，再左转。靠旁边……”

　　“够了够了，有听没有懂。”黑猫不耐烦地说，“你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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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r* D* W5 |: H# I7 z* v3 }　　突然一阵风吹来，桓景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站在窗外了。

. |! w0 L7 e/ L; T% U/ d　　黑猫就在他脚下，绕着他的脚踝催他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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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h; f/ x+ r; F　　“哇！黑猫咪你好厉害！你一定不是普通猫咪吧？”桓景惊讶地发现这件事，边走边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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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f  q% z! u% ]　　“少废话，快走。”猫急匆匆跟着桓景迈开步伐，口里还小声嘀咕，“普通猫会说话吗？白痴……”

　　“黑猫咪你说什么？”桓景没听清楚。

6 x3 {. ?4 K7 D2 y: q! K9 V6 g　　“本来就不是说给你听的。”黑猫没好气的回答，“还有，别叫我黑猫咪。”

　　“噢。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桓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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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告诉你。”黑猫咕哝着，“而且我也没问你叫什么……”

5 o7 g& m9 a- Q, d0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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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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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城西郊的王屠户家，是栋破破烂烂的木头建筑物。桓景带黑猫左绕右绕晃了老半天才来到这里，明明是凉爽的夜，黑猫却累得喘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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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0 O5 {; t( r" j+ y  K) X- k　　“嗯。”桓景在房前停下脚步，“黑猫咪，你累了吗？”

　　“我不累，只是魂快飞了。没瘟神簿我没力量……”黑猫舌头一伸一缩地哈气，“你该不会要说你迷路了吧？”

　　“没有，到啦！”桓景指指眼前的小房子。“王屠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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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黑猫就飞身上了屋檐，在屋顶走一圈，又跳下来。桓景奇怪地看着猫小小的脸，他似乎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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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没有瘟神簿。”黑猫的绿眼眯了起来，“你不会记错地方吧？”

　　“你问王屠户住哪。我就带你来他家啊！”桓景无辜地眨眨眼睛。“你要找书得早讲，他放在摊子上嘛！”

　　“够了！”黑猫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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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r8 R$ j+ k/ B& B　　屠户的摊子在城中市集，六岁孩子又走不快。这样来回半个县城，等桓景找到那本黑皮书，满月也快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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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是这个吧？”

　　桓景兴奋地从木头摊子的抹布底下挖出黑皮书，拿到早已累瘫的黑猫面前。书碰到猫鼻子的一刹那，黑猫变成了高大的黑袍青年，桓景只有他腰那么高。虽然桓景还小，可是他觉得这青年很好看，他乌黑的长发披到肩上，有着长长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尖尖的脸，还有一张月光下看起来没什么血色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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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 S0 E/ }  k9 d　　“太好了，还好在天亮前找到。”黑衣青年弯着薄薄的嘴唇笑起来，低头看看桓景，“谢啦！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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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你是黑猫咪吗？”桓景瞪大眼睛仰着头，“你变好大喔！而且，你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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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l1 Z* M/ e7 V. x& g　　“没空跟你胡扯，我得把落掉的工作赶完。”青年把手按上桓景的小头，扭往家的方向，“我得谢谢你。所以你先回去睡觉，明天下午，到城北的桥边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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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z4 A7 d: W$ F; e8 a; g) z　　“那我……”

+ G- t% q+ H: B' n1 ~　　没等桓景话说出口，他就不省人事了。待他醒来天已大亮，而且好好地躺在家中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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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就是孩子，什么事情都会当真。无论父母怎么说服他在作梦，小桓景就硬是不信，趁大人睡午觉的空档往约定的地点跑，他才不认为昨夜的奇遇只是场梦。

$ ]+ [+ L) m5 q　　人来人往的城北桥边，桓景找了又找，才终于看到昨夜见过的青年在一棵大树下远远躲开人群。晚秋下午微凉的风吹过，黑袍青年躺得怡然自得，靠在树根上仔细研究那本黑书，直到桓景童声打破昏睡的午后。

8 }: S0 u1 _, P( p7 g" _! U% k0 R　　“黑猫哥哥！”

0 q  {; A* B! c$ \; a) s. {4 O　　听到那个叫声青年就皱眉，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冲过来扑在青年身上，倒是一点也不认生。

4 S( [9 @' l7 b, Y" _6 }　　“黑猫哥哥你好难找喔！”桓景天真地笑着，小脸颊红通通的发着汗，“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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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w% ^. g2 ^. g　　黑袍青年“啪”一声把书合起来，小心的把书塞回兜里放好。在试过两次把小桓景从大腿上赶走失败后，他终于放弃，然后很严肃地开口。

4 b4 ^0 }6 S3 {( y8 H4 @　　“小弟。你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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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I2 G4 [- l　　“我叫桓景。”男孩晶亮的眼睛盯着青年的脸。

6 `# Q" L# _/ }6 A　　“好，桓景。你仔细听着，”青年屈服，“我不叫黑猫咪，也不叫黑猫哥哥，我是瘟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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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原来哥哥你叫文生啊！”桓景开心地说，“我知道！隔壁街的张秀才也叫文生喔！我会写喔！你是不是他的弟弟？”

# O% m" q4 ~2 N3 D　　“不是张文生的文生！是瘟神！瘟神！”青年——也就是瘟神，生气地说。他甚至忘记该纠正小孩名字一样的是亲戚的错误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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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7 x6 r/ r# }　　“不是那个文生？然后是文生？”桓景歪头。

　　“是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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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生？”

　　“瘟神！”

　　“文……”

# @; ~. p7 J3 I7 Y  i3 q　　“够了！”瘟神气得大吼，他受够了这个口齿不清的笑话。更气人的是，小鬼是认真地相信他叫文生，“我不是叫文生，我是神！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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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I8 Q1 |& t8 _4 O. C3 r: [, Y: H　　“可是神不是都叫什么什么神吗？”桓景认真地说，“你叫文生，又不是什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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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瘟神终于放弃，跟六岁小男孩讨论这类问题是他的错，还是快快把事情解决，早点摆脱这个小鬼为妙，“好，总之你帮我找回了瘟神簿，我必须报答你。你有什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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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望？”桓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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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跟我讲。”瘟神耐着性子解释。

6 k: F/ ~: I" z  B. d　　如果今天桓景是个普通小孩也就罢了，顶多要点糖果饼干，或是什么小玩具之类的。可是他是桓景，不是一般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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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没有想要什么耶！”桓景扳着指头数，“我有爸爸、妈妈，有地方住，每天有饭吃有衣服穿。妈妈说人要知足，不要心要什么多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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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管你妈妈怎么说。”听他讲话，瘟神火就上来了，“你心里有什么想要的，说就是。”

2 L5 ?- Q& d. |2 b　　“真的……可以吗？”桓景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不敢看瘟神，“要什么都可以说吗？”

4 _8 y$ o; J& T4 a　　“可以，你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到。”瘟神心情好了点，只要愿意说出来，人类的欲望很好解决。

　　“那我就说啰？”桓景害羞地说。

　　“快说啊！”瘟神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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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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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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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瘟神不敢相信，这么啰嗦活泼不怕生的小孩竟然唯一的愿望是要朋友？看着小鬼那副担心自己要求太多的表情，瘟神剑眉开始变形。

　　“你没有朋友？”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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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本来有很多朋友的。隔壁的小花、阿牛……还有其他好多小朋友。”小桓景扯着衣袋，似乎不知怎么开口，“可是最近他们都不见了，不知道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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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了？”

　　“大人说，大家都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然后大人又说我应该看得到。”桓景小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好奇怪，大人说他们走了之后，他们有跑回来跟我说再见。可是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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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6 P5 b% h2 B" e　　听到这，瘟神了然于胸。桓景说的是病死的那些孩子们，因为这场瘟疫，城中孩子死去大半。这种事瘟神簿上记得清清楚楚，瘟神比谁都明白，这场瘟疫要持续很久，在桓景成人前，全县城应该只剩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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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o6 n! @! |+ o　　“所以你希望那些小朋友回来陪你？”瘟神声音低了。

0 N6 R, b9 m! A1 C　　“我不希望。”桓景摇摇头，“妈妈说，他们都去别的地方过更好的日子了，很高兴他们不用在这继续受苦。既然这样，我也不希望他们回来。”

- j- Q: l8 k5 l5 _) `　　“唔……”

　　“文生哥哥，你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桓景有些害怕地问。

8 F( m2 W# j7 }6 _- t2 g　　“最近是不会。不过我本来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这里我停个几年就走吧……”瘟神伸手拿怀里的笔记，“等等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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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S( v0 {: `' S' p; T8 o　　“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桓景认真地问。

　　“会啊！”瘟神认真地翻起瘟神簿，“你十六岁那年我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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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u( C( X　　“那文生哥哥，你当我的朋友吧！”桓景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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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

7 y" @3 e, J" o4 S, z　　“既然旧朋友不能回来，那就交新朋友啊！”桓景认真地说，“我很喜欢文生哥哥，所以要文生哥哥当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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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T# k3 Q5 }* t　　“你有病啊？”这句话瘟神一天之内第二次骂出口，“你要跟我这个瘟神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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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H( S; W& s/ ]　　“为什么不行？”桓景疑惑，“我也和那个文生哥哥是朋友啊！只是他最近生病了大家不让我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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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为什么不行？瘟神自己也想问。不管天上地下，神啊人啊只要是正常的都不会想跟瘟神接近，要有的顶多是些吃尸体或散布疾病维生的妖魔鬼怪。赶他诅咒他的很多，可是从来没有谁想过要和他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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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没有理由，那就是可以啰！”桓景跳起来，“噢耶！我有新朋友了！”

　　开心交到新朋友的男孩往旁边草地上滚去，瘟神看着桓景，突然觉得阳光也没那么刺眼了。瘟神起身，走到男孩身旁蹲下，其实在太阳底下也蛮好的嘛！

　　“你，为什么想跟我交朋友？”瘟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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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9 i' _# P% V9 r; {- {　　“因为你说你最近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就算去了还会再回来。”桓景躺在草上认真地说，“而且，你很有趣。”

　　“我很有趣？”瘟神挑起一边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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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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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才说完，小桓景突然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起来，在瘟神惨白的脸上用力一亲，然后开心地翻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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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m# `! m" N　　“而且，你很好亲！”小男孩格格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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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敢说，你有病。”瘟神一手抹去脸上男孩口水，另一手按住男孩额头不让他乱滚，“而且，绝对不是我让你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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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实现自己“你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到”的诺言，也为了某种奇怪的原因，瘟神真的跟桓景变成了朋友。每天晚上瘟神要工作，白天就让桓景拉着他四处游玩、拜访人家。在城里孩子所剩无几的现在，孩子走到哪都很受欢迎，再加上桓景可爱的个性，简直让他无往不利。

6 I+ ]1 c6 G' E　　天真的桓景喜欢到处炫耀自己的新朋友，所以拉着瘟神一家家拜访朋友。瘟神拗不过他，只好给他拉着四处跑，去看只要跟自己见过面就该得病惨死的人类。大人们除了觉得这“文生哥哥”阴阳怪气之外，顶多背后嫌他轻浮了点。不过一个会整天跟小鬼四处跑的大男人，大概大人也不期待他多认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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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v( f+ w! ]* J# B: A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日子多了就有人开始起疑心。只要桓景带那个“文生哥哥”去拜访过的人家，没多久就会有人得瘟疫死去。渐渐城中开始了不好的流言，说桓景惹上了瘟神，人人开始排斥这个孩子。小桓景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瘟神也跟他说不通。最后桓景的父母终于受不了了，决定把这孩子送走。

- V) v  S4 e  T& Y0 O4 w& v6 {+ A　　东南山上有个仙人叫费长房，听说有斩妖除魔的能力。既然要找人收留，又得要驱除桓景惹上的不知名妖魔，就只能靠仙人了。桓家夫妇不给桓景跟“文生哥哥”道别的机会，带着孩子到东南山上找仙人。要嘛求得仙人出山收妖，要嘛就把桓景交给神仙，也少个患害。

　　桓家一家三口跪了七天七夜，终于求得仙人出面。费长房看着灵气逼人，身上又带着瘟神邪气的桓景，皱起长长的白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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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人间事务很久了。收他为徒可以，可是他得一直住在我这，不能跟外界有任何接触。”费长房说。“这孩子是良质美材，再放任下去会走上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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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桓景的父母当然求之不得。俩人叮嘱了桓景要听话之后，就丢下孩子逃难似的下了山。回去乡人问起，他们就说孩子为了斩妖除魔，上山和神仙学艺去了。说也奇怪，自从桓景上山跟随费长房学习仙术后，汝南县四周渐渐就退了瘟疫。

　　大家庆幸瘟神离开的同时，也没忘了提提桓景这个奇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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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景非常听话，虽不愿和“文生哥哥”分开，父母要他好好听师父的话他也是乖乖照办。在山上的生活很无聊，只有费长房和他的仙术可看可学。仙人不多话，除了教学之外没什么话说，生活中每天只有念书和练剑，再不然就是吞云吐雾吃松子。

2 X  I: d7 }( ]: L. M　　也多亏了桓景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才撑得下这成仙的沉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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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一晃眼九年过去，小小的桓景长成高壮的小伙子。费长房教他许多仙道和斩妖除魔的法术，他都像海绵吸水般囫囵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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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桓景在院中练剑时，已经很少指导他什么的费长房走过来。少年躬身行礼后，费长房交给他一把青龙降妖剑，要他下山。

* ]! E+ f# m- w2 M' U/ A1 `1 m　　“九月初九，汝河瘟魔又要出来害人，你赶紧拿着这把剑回乡除害。”费长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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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意思是说我可以下山了吗？”桓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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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Y3 @2 \7 E/ D' i" L　　“可不是要你下山去玩的。”过了这许多年，费长房还是受不了徒弟的乐天性格，“好好照着我说的话做，才能救你的家人。”

　　“是，师父。”桓景正色站好。

7 a; x4 Q' R! E  f　　“这里还有茱萸叶子一包、菊花酒一瓶。带着你的家人上山，把叶子分给每人一片，让瘟魔不敢近前；把菊花酒倒出来给每人喝一口，可以避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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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H( A* d% q2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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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 g3 W( W7 g) G( [　　桓景虽然答得认真，师父却放心不下这年轻的徒弟。费长房知道桓景虽然天资优异，为人却不是普通的单纯，常常是非不分。想起当年桓景上山时代的瘟神邪气就让他忧心，他没有跟桓景讲过当年的玩伴是谁，天晓得到时候少年会不会心软？费长房已经退隐山中许久，这次放这徒弟下山，他竟起了自己一探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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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九，在家中等我，我会前去助你一臂之力。”最后，费长房终于这样说。

- `4 L" ~* C/ M* d: d9 ~　　费长房招了一只仙鹤送桓景下山。仙鹤只送少年到城郊，所以没看到也没办法向主人回报，其实桓景还没进城就又跟瘟神搞在一起了

　　城北的桥旁，那个无人角落的大树下，桓景路过时多看了一眼，果然熟悉的黑色身影在那。九年过去，他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桓景早已不是小孩，跟仙人学了这么多年，他也认得出非人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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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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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M2 E" v# N1 ~+ k: N' X0 o　　桓景走近，瘟神抬头。隔了这么久，瘟神苍白的容貌依旧，他一眼就认出了桓景，笑看少年带着戒备的神色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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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r% w8 M' p3 q　　“你回来啦？”瘟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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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薄唇不变的微笑，可是这笑容现在看在桓景眼中带有一丝邪气。少年恍然大悟，童年的玩伴绝非凡人。

　　“你绝不是一个叫做‘文生’的人对吧？”桓景走上前，试探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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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当然不是。”瘟神阴阴一笑，“好高兴你终于想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瘟神，专门给人间带来瘟疫的瘟神。”瘟神无所谓地说着，“十年前我就跟你讲了，是你听不进去，硬要跟我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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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说瘟神是害人的，我师父也这样说。”桓景皱起眉头，“可是你为什么不会害我？为什么当年全城瘟疫只有我家没事？”

$ Z- V. A8 J; U' }) u　　“因为你要跟我做朋友。”

9 p- y2 ~' T% _. p4 o5 a* V　　瘟神笑笑起身，伸个长长的懒腰。桓景这才注意到，现在瘟神只比他高一个头。那张惨白削瘦的脸离他近了，黑色的邪气挡不住实体容貌的俊朗。明明是曾经看到眼熟的脸，却让桓景看到发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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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s& P! P4 ^% m! ?3 K　　“好啦！看到你就好，该上工了！”瘟神扭扭脖子，一派轻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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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去杀人吗？”桓景眉头间的纹路更深了。

) i- ^6 c: W5 l9 D" V3 m: _% h　　“请说我是要去散布瘟疫。”瘟神咧嘴一笑，“九月初九前，要散布足够的量才行，那天才能一次达到目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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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九？”桓景想起了师父的话，“你那天要做什么？”

9 z+ d; n# R- z# @0 h　　“做什么？屠村啊！”瘟神很认真地从怀里拿出黑色本子，“最晚九月初九之前要夺去汝南多少多少条人命，九月九汝南要死成空城，写在这里的嘛！”

　　“之前？”桓景习惯性地歪头，“那你为什么要留在那天屠村？”

　　“我高兴。”瘟神快乐地把簿子收回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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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8 b6 Q4 ^- f2 N  ?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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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K4 {& h! |1 \# X: m4 a　　“我开心看你当英雄。”黑衣男子双手一摊。

　　“为什么是九月九日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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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不可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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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 U! Q- |; F　　“那为什么我师父会知道你九月九要屠村？”

　　“他神通广大啊！”瘟神笑得张大嘴，“可能他跟沼气鬼有勾结吧？”

0 [: \8 j' ]* \$ w. @5 w4 b　　桓景沉默了，他不知道瘟神在想什么。

6 `6 s. U* P! k& a6 A4 ?# }, W　　“你知道，我师父要我下山来除瘟魔……”少年试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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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n3 B- C1 R: n　　“我想也是，那些多事的屁仙人。”瘟神不屑地摇摇头，“学了点法术就自以为是，整天想着斩妖除魔救世人……”

　　“别说我师父的坏话。”桓景一按腰间宝剑，“你希望我杀了你吗？快道歉！”

8 |. U9 h# `% y6 Q　　桓景这句话说得认真，瘟神听得可不认真。少年尚未完全变声的语尾被瘟魔大笑盖住，沦为口中模糊的自言自语。

1 A$ Y6 k: m: ^4 ^2 [　　“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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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0 X% m  I0 u: [& s　　等瘟神好不容易笑完，桓景有些恼怒地这样问，却换来瘟神一张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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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m4 }; b) t- @　　“我笑你可爱啊！”瘟神笑得嘴都快拉到耳边了，“你一点都没变，小桓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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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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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A6 O& ]9 c　　少年还没骂完，话就被封在嘴里了。黑衣瘟神出其不意地凑上来，趁少年说话嘴张开给他深深一吻。吻完少年还没回过神，他就转身闪人了。

　　“等、等一下！”少年一抹嘴追上去，“你到底在做什么？”

　　“九月初九那天，带你家人上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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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瘟神又化为那只白脚黑猫，绿眼晶亮，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只剩下那轻佻的口音留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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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跟你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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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桓景也找过，可是没再找到过瘟神的身影。很快到了九月九日这天，一早桓景就让全城的人都上山避难。给大家配好茱萸叶喝过菊花酒之后，他又匆匆下山回到家中。费长房早已等着，很满意徒弟的处置。

3 X2 x" b3 {* e　　正午还没过，远方就传来猪牛骚动鸡犬惨叫的声音。随着各式惨嚎渐渐逼近，师徒二人感觉到瘟魔强大混浊的邪气传水。然后，是瘟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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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o+ ~6 j8 b1 B6 e; G& F　　“唉呀！这家怎么没人呢？那我只好拿你家的狗来代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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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瘟神开玩笑的话尾落下，传来狗濒死的惨叫，接着归于寂静。没多久，又传来类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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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唷！这家还是一样！怎么回事呢？”瘟神自言自语地大声笑着，“真是运气不好，那我还是杀杀猪和鸡吧！阎罗王对不起啦！我是不得已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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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b. M+ \0 k　　就这样，瘟神一边走一边装模作样地感叹四下无人，然后用夸张的手法杀鸡宰羊。待他踱到桓景家门前，脸上显然已经笑累了。

　　“哟嗬！这里有人哪！”黑衣青年挑着眉毛揉着脸颊，“城里生灵该全死光的，这下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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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w. v$ @+ j　　“汝南瘟魔！你害人多年，今天我们师徒要为民除害！”费长房手握宝剑，对着瘟神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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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不是我的小桓景吗？”瘟神完全忽略一旁的仙人，“你怎么没上山避难去呢？跟个老头搅和什么？”

' b+ O$ C) r, [0 }　　“文生……”桓景一下还无法改口，“瘟神你……你为什么要给我机会把人都带走？”

+ T& t- ]8 R& _2 z9 M7 ~! N　　“为什么？我以为答案很明显不是？”瘟神露出一副“你是笨蛋”的表情，“你走了这么多年，回来这城里一下人全死光你会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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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不要散布瘟疫？”桓景不解。

　　“不散布瘟疫不行啊！那是我的工作，我是神。瞪我也没用，你们全都该死又不是我决定的。”瘟神又掏出怀里那本黑书，朝师徒二人翻开，这次桓景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天书，“不夺去一定的性命，我可是会被上面罚的。职责所在，不得不杀嘛！你把人都带走，这次我要被罚惨了……”

　　“笑话，你这瘟魔明明以夺去性命为乐！”被冷落的费长房怒道，“不要用那妖言蛊惑我徒弟！少给自己的恶行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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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f5 z; s, V2 `　　“唉……我说你们这些凡人，只会以自己知道的角度来衡量世界。学了点法术的凡人也还是凡人。”瘟神无奈地收起书，“乖乖听神的话，世界不是只有你看到的那么大而已，你才不要教坏我的桓景啦！”

5 B' C/ }/ _1 {  i; E9 z5 B) I　　“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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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长房暴喝一声，拔剑飞身上前砍往瘟神。被瘟神这样瞧不起，十足激怒了修行多年的仙人。或许瘟神说的对，修行再久的凡人还是凡人，无法忍受冲突自己价值观的说法。桓景站在旁边焦急地看着，一方是童年玩伴，一方是指导自己多年的恩师，他不知该帮哪边，也不知该如何插手这场乱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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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v. y! Q+ V; n2 C: |  u1 \　　虽然瘟神是神，费长房只是修行仙术多年的人类。可是瘟神双手空空不擅打斗，又不知为何不肯照费长房事前警告桓景的那样放出瘟疫沼气退敌，仙人拿着斩妖剑，几个过招下来倒是费长房占了不少优势。

- G' V; O9 s& B: j! O+ E　　“看好了，桓景。”费长房得意了，“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却打不过他口中说的凡人。不是妖魔是什么？”

　　“拜托，你是三岁小孩喔？呸！”瘟神一吐带着血丝的口水，看来是自己不小心咬破的，“打赢了就是神，打输了就是坏人妖怪。你的世界还真简单。”

4 [3 y8 {" Z3 H　　“住口！你这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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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1 I! f( d& `9 J) @4 C: v% ~　　费长房气极，手中长剑激射而出，一下子就把猝不及防的瘟神穿胸钉在墙上。那剑可不是普通的剑，是专门淬炼过除瘟的仙剑。这一射，瘟神竟然就受了重伤，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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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S# j1 u+ J, {) [, h, I　　收拾了瘟神，费长房有些恼火地回头看徒弟。桓景手中拿什青龙降妖剑呆立着，直愣愣看着墙上扭动挣扎的瘟神，让师父看了就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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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徒，为师的要你下山斩妖，你却一旁呆看。”费长房大骂，“现在好了，你有什么话说？”

　　“我……”

$ ?- Q9 o1 k# n& n$ g( n; {　　才一开口，眼泪就从桓景脸上流了下来。费长房皱眉走近，想要听清楚徒儿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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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a, s5 W0 Z5 m　　“我……”桓景哭着说，“我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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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错，还有悔过之心。”费长房满意地点头，“跟为师的讲，你后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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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悔没帮他！”

9 a9 H$ F7 t, Y* n$ @5 R. `　　桓景一声大吼，青龙降妖剑同样猝不及防地当胸把费长房斩成两半。修练多年的仙人只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全然不解地睁大双眼瞪着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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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

　　仙人吐出最后一句遗言就闭了眼，因此没看到爱徒丢下宝剑、完全无视于恩师尸体存在地走往瘟神身边。算他运气好，他也因此没看到桓景拔起费长房的剑，把瘟神放在地上，极其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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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是我太晚想通。”少年的泪滴在瘟神脸上，“是我不该……是我的错……”
+ b  |, }# t& h) e! h3 k) B
  t: s- ~, X. f2 l/ w　　“想通、什么？”瘟神还有一口气在，正皮皮地笑。

　　“为什么师父会知道你要屠村、为什么会有时间带大家避难……都是为了我对吧？”桓景的声音开始哽咽，“是你刻意放出消息……为了我、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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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瘟神躺着瞪眼，他似乎没什么力气回话，只阴阴笑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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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我的错，我、我该早点阻止他的……这样、这样你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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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你说……那些仙人都是……屁……”瘟神一句话都讲不全，但还是躺在地上强颜欢笑。“不用……不用担心……

, |: o7 E* A3 V2 B3 a5 m$ N, W　　我、我不会死的……好高兴、你……会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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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 O; A3 `　　“别说话，我……我来想办法。”

　　桓景手忙脚乱按住瘟神的伤，可是流出来的不是血液，是灰黑的气。那气流堵也堵不住，就从指缝间源源不绝地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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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别、别担心……”瘟神咳了几咳，“事情不见得是你看到的那样……别局限在自、自己的世界里……这当年…可是你……教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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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啊！你别说话了！”桓景越哭越凶。

% j2 C: W/ r* v9 A　　“别、别忙了……”瘟神说，“我是神、瘟神……即使看起来……我死了……我还会回来。”

　　“什么意思？”桓景眼泪大滴大滴地掉，沾湿了瘟神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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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1 L3 L% D2 W+ @4 o　　“就算看起来很像……我不会被凡、凡人杀死……”瘟神吃力地握住桓景的手，“等我……等我……不管多少年，我都会回来……”

$ }, Y" {9 S& ?- t0 b0 X　　“好，我会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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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桓景这句话，瘟神瞬间化为一股暗黑的浓浊烟雾。明明要升天，却又依依不舍地缠绕少年颈边，抚着少年端正的鼻、端正的口，在端正的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九月初九，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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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桓景杀了师父，也没人知道“瘟魔”怎么了，只知道后来桓景依旧年年要人们上山避难。桓景说瘟神还会回来，因此年复一年九月初九独身留在家中等候。直到有一年，下山的家人发现桓景暴毙在家中院子里，脸上还含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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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九九重阳插茱萸、喝菊花酒登高避难的习俗传开了，也不再有全城家畜或人死于一旦的事情传开。个中缘由，人们不知道，大概也不想知道。因为人类还是把自己局限在自己的世界中比较快乐。

　　要是不局限自己的人，就会知道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瘟神后面跟了只猫。那是只黑脚的小白猫，眼睛金黄，模样非常可爱。不过要是有谁朋敢问他为何带只猫四处乱跑，他铁定会笑开了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巴，然后回答你：“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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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人兽恋？”辛艾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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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a% w( I$ N! I) Z　　“是人神恋啦！你够了！”白灵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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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M1 C7 U1 f/ U- b6 ]  D( g　　“哈哈！”

: x2 X. S$ @8 h. H! }& A; w4 C, R2 h　　白灵又讲了老长一个故事，不知不觉窗外风雨也弱了不少声势。目的得逞成功转移妖狐“想要出去玩”执念的辛艾仁心底在偷笑，坐在候诊椅上看着口干舌燥的狐狸去一旁角落饮水器喝水。

　　“对了，刚那故事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辛艾仁突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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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J# B& h( x2 b- \+ |　　“嗯？”

/ D- Z, Y3 v" X　　“后来桓景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瘟神啊？”

　　“为什么？”白灵有点不解，他讲过这么多故事、这么多好像不需要理由就可以爱到死去活来的人神，这好像是辛艾仁头一次有疑问，“喜欢谁需要理由吗？”

+ D' \) @8 V* G! ?) b. b　　“嗯，需要吗……？”辛艾仁想了想又补充一点，“我在想，明明分隔那么久之后发现对方不是当初自己想的那样，为什么不会大受打击？为什么反而会喜欢上对方呢？而且喜欢到教养自己那么多年的老师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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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桓景的例子来说……应该不是喜欢上的问题，是突然发现哪方讲的才是真理吧？或着说感觉出来哪方的态度比较正确……然后还有哪方对自己比较好。”白灵舔舔嘴。歪头，“要说他选边站之后杀谁都无所谓也可以，人类的小鬼本来就很容易被骗啦！可是你问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你说困扰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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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c% v& N, k% j　　“嗯，一部分是，不过另一部分是关于你的。”辛艾仁说，“我想问你很久的是，你说你一直在找你主人的转世，也找到过很多次了。可是就算灵魂一样，因为环境和时代不同，那个人也不会跟前世相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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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不会。所以？”白灵对这个话题有点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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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_9 a, M+ P, `: g　　“所以瘟神的故事让我想到，你每次找到新的转世的时候，难道不会像桓景那样适应不良吗？到底是因为那个灵魂对你太重要，所以无论如何都照单全收？还是每次都当成新的人来相处？”

　　“就结果来说没什么不一样啊……”白灵动动耳朵和胡须，“因为我是狐狸，不像你们人类想这想那的。他答应要养我就是该养我，记不记得一不一样都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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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该称之为厚脸皮哲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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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Z$ C/ L$ G" @　　“爱人，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白灵奇怪地看着人类。

　　“有吗？”辛艾仁模仿狐狸的动作，歪一下头。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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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太多了。”辛艾仁站起身来，松松筋骨，“也不早了，弄饭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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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a; C+ x7 e; Q/ o) k2 T% a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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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神


　　十月十日·水仙尊王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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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N! ~4 }6 O, c; J7 n( Z- P　　水仙尊王之职，与俗称的龙宫水神相似。所差别的乃在龙宫管辖鱼族虾蟹，而水仙尊王掌管水中冤魂的审察和行舟船的平安。

. B, z9 I2 R& M　　一般以大禹、伍员、屈原、李白、王勃等为水仙尊王。另外尚有寒霁、伯益、项羽也以此名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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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禹治水功垂万世，伯益辅之。春秋伍员浮江、战国屈原沉汨罗、秦末项羽自刎乌江、初唐王勃溺南海，皆因怀忧而溺水而死，死后被称水仙尊王。中唐李白，则是因为文采受人爱戴，因此溺死后也以水仙尊王之名受人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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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x1 j: o, e: h! t" p　　而寒霁生于夏代。史载：浞多力，能陆地行舟。渔人行船遇狂风，便多祈求能使舟行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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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b& S; @6 P　　虽说秋色渐散，时节已进入初冬，台北的农历十月有时还是闷热燥人。这天下午太阳斜斜晒着，空气还没凉透，辛艾仁就开始锁家门。锁门本属平常事不是讶异，吊诡的是他不但从里侧锁，还一个个上栓加锁头，摆明了就是要把自己和白狐锁在家里。

　　“爱人，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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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灵躺在沙发上，眼神跟着主人走来走去四处飘移。忙碌着的青年也不睬狐狸，兀自四处上锁。锁完了门，然后锁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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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人？”白狐语尾飘高，掩饰不住心中的疑惑，“没听说有台风要来啊！你锁门锁窗做什么？不让我出门？你今天怎么不催我出去找人了？”

　　辛艾仁还是不说话，锁完窗之后，开始把客厅通往各房间厨房的门关好上锁，独留下浴室门敞开着。然后，把一堆钥匙扔进自己口袋，小心把拉练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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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u% `( ^. v/ }　　“好了。”辛艾仁终于忙完，双手一拍开始走向狐狸，“来。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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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x# |# t, p　　“干嘛？”狐狸双耳贴着，表情十分不安。

　　“洗澡。”

! X4 G) g6 f, ~& p. O* g　　“不要！”

　　白狐一跃而起，往门口奔去。可是还没到门边四条毛腿就煞住车。他懂了，一清二楚，原来刚才锁门锁窗不是为了防自然灾害更不是为了要开冷气，他说对一半——是防他逃走。

8 L; [1 w* V+ Z" z' L　　“艾仁……不要。”白灵趴在门边，缩成一团白毛，“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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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 M% e- P6 j( t% Q1 M　　“没得商量，你太臭了。”辛艾仁冷冷的宣布，“你住我家一天，就得照我的判断洗澡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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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q* j' X) \. U- o+ T" K: }9 Z　　“今、今天不是洗澡的好日子！不可以洗澡！”

& k8 M( ^6 l9 h1 t7 K　　“是好日子，天气好得很。”青年大手朝狐狸伸来。

　　“不行！今天是水仙尊王生日！要节约用水！不可以洗澡不然会被惩罚！”白灵死压低身体大叫。

& {3 @# g) a" V+ \& }) E$ D　　辛艾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好气又好笑地看看缩到不能再缩、成为一小团的狐狸，再看一眼一旁的月历。农历十月十日，的确旁边写着水仙尊王诞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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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Z  n; o5 {' c, t' ^　　“水仙尊王诞跟洗澡何干？”现代人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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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h2 k; u, S, D3 v$ k　　“听、听了你就知道嘛！”白狐见转移注意力成功，耳朵竖了起来，“你还记得汨罗跟屈原吧？”

1 N" V7 X, ^) B7 ?1 ?; D# d　　“……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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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屈原。”

/ [5 D. |9 I' [: @0 u　　“……你说。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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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f5 d8 H# q+ e, t　　“什么什么？”

4 M0 j/ }: v. ?+ M- z/ g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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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

　　“不要给我装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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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_; ]8 _8 U; c) X　　一年一度的水神大会，理应是和平温馨肃穆的聚会。可是不知怎地，今年会还没开就乱了起来。而骚乱的中心，是进场时相遇的两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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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3 w7 e" `" R' _% ~　　不，正确说，是两支队伍中的两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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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可能我不太了解您在问什么？”两神之一，外表比较年老的那个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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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很显然的。如此和善询问完全没有让质问他的对象平静下来。外表比较年轻的男神正怒视着刚说话的那个老神。他现在非常非常地生气。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终于克制不住，年轻的白衣男神大声怒吼出来。

　　“息怒……息怒啊，主人……”旁边虾兵蟹将忙着劝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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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汨罗江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其他水神也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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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安慰也好询问也罢，白衣的江神显然全部没听进去。他气得双肩颤抖、一双凤眼瞪得老大、剑眉倒竖，原本无瑕的双唇被咬到泛红，连背后等同龙须的长发都有一根根竖起的迹象。白痴都看得出来，他真的气坏了。

4 C; {0 t% C! G' q8 o, d　　“算了！我不理你了！”

　　袍袖一甩，汨罗江神挥开旁观众神准备离开。

　　不过，也只能准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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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样，好好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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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e; Q. S0 d" R5 A  C' w　　伴随着好脾气的嗓音，那个刚才被吼的老神伸手拉住年轻水神。看来汨罗江神也没当真要生气走人，一拉就停了下来。不过停归停、生气归生气，他一张俊脸气红了不愿转过去面对抓自己的神。

8 j) `0 J) l1 K, D2 ^　　“你在哭吗？汨罗？”老神沉着的嗓音回荡在山岳间，突显出会场瞬间异常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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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要为你这种蠢材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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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R' P. W* C% \. I　　汨罗江神用力甩开那只手，却别扭地用袍袖抹起眼泪。

　　会场静默着，千神万眼落在长须老者面上，让他尴尬不已。

6 {3 |& l% M; v8 m9 g% |　　“对不起……”老者开口。

　　“道歉是免了，你倒是说说看……”白色龙神依旧没回过身，抬头怒望云霭，“屈平、屈原、屈大夫，你为什么一介凡人会出现在水神的聚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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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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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要说快说！你举世闻名的文采到哪去了？不要支支吾吾的！”

　　“你掐着我脖子我没法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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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瞩目的主角还没答出个什么来，远方雄浑一如黄河波涛的神音响起，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屈大夫封神了，成为水神一族的缘故。”随着语音渐近，黄袍男神带领一班随从飘然现身，身旁伴着一尾红鬃青龙。他说，“屈大夫封水神，同伍员并列水仙尊王配祀。当然理应出现在水神聚会中。”

1 v5 L& A5 c+ o" d, p; J- V5 o3 q: Z& Z　　“水仙尊王。”来者身分非凡，在场众神纷纷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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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礼。”水仙尊王夏禹沉稳一笑，“这是我、总司水神和敖广讨论的结果。如何，汨罗江神，你有意见？”

& O0 o3 z6 @, d5 X+ r0 s　　“汨罗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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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0 b! q0 U$ ~; F- ~3 ]　　“这样，满意了？”接着禹又转头征询身后的红鬃青龙意见。

　　“你自己要插手的事，问我做什么？”青龙没好气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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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们回家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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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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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3 _4 P+ B; `7 B  C2 ^　　“因为龙的脸皮都一样薄，讲下去恐怕会，会扰乱会场秩序。”

5 j3 l1 D; s& t5 \* t: A　　大禹笑笑，对低头应答的江神微一颔首，凌空腾起降落远方高台上。仙乐奏起，宣告聚会正式开始。众神纷纷带领属下随从各就各位，因此没有谁注意到屈原把外表年轻很多的汨罗悄悄拥入怀中。

　　“这样子，你肯让我陪你了吗？”老者温文的嗓音柔柔的，只有该听的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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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然封神了，为什么老不来找我？”汨罗推了一下身后的怀抱，没推开，因为用力不足。

9 P  T8 W2 t( ?( w' N( }　　“因为刚封神很忙，忙着忙着就拖到一直没差人通知你。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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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生气？”

　　“你不是在生气？”

' ~1 v. k; Y; o/ g  N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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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j) g8 L. V2 ?　　“好好……没有就没有。”屈原封神之后，脾气变更好了，“你还没回答，这样你肯让我陪你了吗？”

; Y0 W" |, d4 `5 D8 ~! R　　而据说那江神的回答，至今还飘散在浩荡江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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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哗啦！”

' w8 _' A; z3 {. m8 j　　“哗啦哗啦什么意思？”辛艾仁双手抱胸，双眼瞪着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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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哗啦哗啦嘛！”白灵理所当然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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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屈原和汨罗从此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 S- b# e' Q4 `- K　　“在一起是在一起，幸不幸福我不知道。”

+ Q$ a4 J$ f9 m# E( k! r  y　　白狐蛮不在乎地回答，边用后脚搔搔耳朵，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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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d7 _: ]) H　　旁边辛艾仁还是双手抱胸，思索一会，然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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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9 [( }$ C  D　　“那，你说今天是水仙尊王诞，到底是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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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T) Q) _" J' [6 X) T　　“喔！一般来说都当成禹王爷生日。可是另外又有人拜禹王爷诞。传统说法是说成神之后的生日跟人时不同，所以会有另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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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跟节约用水有什么关系？”

　　“呃。”白狐抓痒的动作停住，眼神不安的转向青年，“你还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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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B6 u2 D' ~+ Q　　“这招不管用了。”辛艾仁一把抓起白灵，夹在腋下往厕所走去，“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来，不然至少故事讲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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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 @) w$ W9 x) E# i! u& l1 Y　　“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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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天就黑了。”

# l8 x. z$ C3 V; T# O　　“等等！爱人！”白狐的惨叫在屋中漫开，“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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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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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廿四·送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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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三、民四、乌龟王八五。”民间农历十二月廿四送灶，初一清晨接灶。灶神是居住在人家灶中，纪录人间善恶以奏天帝的居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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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5 f0 ]% p0 K9 p& }; |2 }+ Z　　关于灶神的由来众说纷纭。最早上古祭拜的是炎帝，也有祭拜火神祝融的。有人说灶神是一老妇人，有人说是名叫髻的贵族大小姐、天上的厨娘，也有说是玉皇大帝游手好闲的好色儿子。一说灶神的名字叫苏吉利，有的说他姓张名单或宙，字子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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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3 g2 a" l: f0 c/ Z- X6 I$ v: u　　最有名的民间传说中，灶神是一个败家的懒鬼，败尽家产之后把贤淑的老婆也卖了。最后败家子穷困潦倒四处乞讨，一日来到一户大户人家，竟然就是前妻作妾的地方。前妻好心拿饭给他吃，刚好这时前妻的新丈夫来了，懒鬼躲进灶里，之后被活活烧死在灶中。懒鬼的妻子可怜这个丈夫，所以在灶上祭拜他，谎称是拜灶神。之后这习俗传开了，家家都开始祭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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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6 O: Q4 w- o2 T  h% m6 Z　　今年心爱动物医院年休得早，腊月二十四就挂出了明日起公休至年初二的牌子关门大吉。最后一个工作天深夜，休诊后二楼的起居室内，辛艾仁跟白灵并排赖在沙发上，穷极无聊地看着电视。

　　窗外陆续传来送神的鞭炮声，各家送灶烧的纸钱香竹味也依稀传来。年关将至，不过一人在外独居的辛艾仁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明晚才要出发回家，今天也还不用打包偷闲一下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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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d* S( A　　白灵在一旁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对电视节目终于失去了兴趣。他歪头看向旁边的人体，说：“爱人，你真的不送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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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X* U( J( H: }/ @　　“拜托，去年你看我送了吗？”辛艾仁给白狐无奈的一瞥，“那种老传统的事情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在做了好吗？尤其是像我这种一个人住的……”

　　“唔，可是还是很不习惯哪……”白狐扭动身体在沙发上打了个滚，“一般来说，多少会希望讨好一下灶神、甜甜他的嘴巴，让明年好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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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他的嘴巴’才是重点吧？”兽医好笑地回，“其实你只是想吃祭灶的糖果和甜汤吧？”

　　“才不是！”白灵心虚地还口，“无论哪边的厨房都有灶神，应该要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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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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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2 I. T# A　　“当然是这样……”白灵看着辛艾仁的脸，很确定知道他不信，所以他聪明的转移话题，“好吧！既然今天送灶，就来讲灶王爷的故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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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e9 L9 L) \' k. K　　传说，就是从社会中产生、以口传方式散播开来的故事。传说传说，就是传着说的东西。想当然尔，天上的诸神们也会互传着各式流言。例如这个传说，就是这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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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7 M; u6 y+ C) X　　“唉，你知道吗？最近火神殿又闹事啦！”

5 x$ ]7 [; x# \9 X: T　　“没听说呢！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 S1 t. R% M  ?9 }　　天宫御膳房外，许多伙房的大小神女们趁闲暇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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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9 S% K9 Z0 p　　看也知道，这地方是天上流言蜚语的集散处。

　　“听说啊！是九天玄女嫌火官娘娘傲气轻慢了她，还借了她的一对耳环不肯还。”粉衣女官弄着鬓边花朵，歪着头笑。

　　“不会吧？我们那个厨房总管髻娘娘吗？”青衣女官疑惑地问，“她不是出名的言出必行，一定有借有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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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 F' v1 X+ P7 X0 A+ C　　“对啊！”旁边众神附和。
8 J6 H- [) M8 @- b3 t/ W
, u; w- C* Z# }: c8 u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啦！”起话头的女官得意了，“据说，当时九天玄女讨耳环的对象不是我们髻娘娘，是她的双胞弟弟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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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

　　众神心有所悟地一致点头，只有一旁枝上黄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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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黄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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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x7 V9 ~9 N  h% @8 a* L9 Q　　“唉呀！你不知道啊？”粉衣女官来精神了，“就是啊！髻娘娘的弟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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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 K5 P. A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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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 |% u6 ^+ Q4 I  j- u　　砰的一声御膳房门被大力甩开，一身大红的女神大步踏来。她就是众人口中的厨房总管火官、火神祝融的大女儿髻。她的剑眉大眼本就是满面英气，现下带了怒意更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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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E% Z% X/ o3 D& b* ^  [　　“谁敢再给我听到讲这事，伙房当班三个月。”她铁青着脸说。

& e3 v0 e$ K; {+ ?+ U- m  _0 r) b　　“是，髻娘娘。”

/ z: |2 d# L/ m7 _% v　　众神俯首惊恐之际，火官袍袖一挥，怒气冲冲地往天宫外直奔而去。神的脚程本就惊人，再加上怒火攻心，电光火石间火红身影就到了祝融神殿外，瞧也不瞧擦身而过的一群女神，推开大门像燎原火般冲了进去。

$ [( A& y( q8 m0 |, ^8 \　　“大小姐，怎么了？”一班女侍迎了上来。

　　“隗哪去了？叫他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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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髻努力自制着，抖着声音说出她的问题。不过十六个女侍们齐声回答隗少爷行踪不明的答案又点燃了火官的怒气，造成震天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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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把他给我找出来！”髻怒喝。

1 @$ \' I9 c2 V! f& @5 i  `　　“女儿啊，怎么啦？”

6 M9 |3 g8 q0 N  c  |1 ?- [, z) E7 p　　后厅晃悠悠踱出一脸疲态的火神祝融，显然是给骚动招来的。

  s1 y, ^4 A9 X* }1 y& a* |　　“爹！我刚听到了！”女神气极，“隗又趁我在忙扮成我，气坏了九天玄女姐姐对不对？”

  G* I- m* ^7 `* ]# t6 K) i  z　　“你冷静点……”祝融安慰着女儿。

3 Y+ F6 b5 V; r7 t( J7 {, A. D　　“我受不了了！每次都这样！”髻明显无法冷静，“我管天上厨房又管地下火灶忙得要死，他却整天无所事事！无所事事也就算了，仗着和我一样的脸孔身形四处招摇撞骗实在太过分！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您一定要罚罚他！现在天上人人见我都要多看两眼验明正身了！这象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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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知道。”祝融无奈叹息，“可是你也知道，这孩子一闯祸溜得比谁都快。现在连影子都找不着，怎么罚？”

! _* B/ p1 ^# [. ?　　“所以您就这样一再放任他不管吗？”髻气坏了。

　　“不会的，他这次实在太过分。”祝融摇摇头，指指大门，“看到刚才出去那群女神没？”

　　“擦身而过。”女神皱眉。

　　“唉……”祝融叹出不知道第几口大气，“那是不知哪里城隍的女儿和东海龙王的公主。两个大小姐口口声声说你弟弟和她们私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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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了？”髻无力起来。

　　“是啊……”

　　“禀老爷，少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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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7 {. E; [3 S　　一群家丁样的小神簇拥着个红衣男神进来前厅，脸上表情各异。整个队伍中只有一个神是嘻皮笑脸的，也只有他被五花大绑着。不用说，他就是祝融的儿子——隗了。髻看到这个弟弟就有气，更别说那小子身上还全副穿着她的衣裙，看起来跟她一模一样。也难怪九天玄女会生气，女神借的耳环可不是好端端挂在他耳朵上吗？

　　“哟！老爸、老姐，这么巧啊？两位聊天吗？”隗开口，口气十足的不正经。

; H+ p! J( }5 e: _$ c9 A　　“你还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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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上生气，女神表情却在弟弟开口的瞬间放松了。一旁的火神祝融也是，显然看到这嘻皮笑脸的儿子就气不起来，只是为了父亲和姐姐的威严，该骂的还是要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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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子，还不知死活出言轻侮！”祝融说。“你四处扮成火官骗人，又老和女神勾搭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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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小黄和小绿啊？”隗一脸无辜地捕嘴，“她们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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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1 l2 }' Q7 o5 s3 a　　“咳！”祝融强作正经地清清喉咙，“我已经请城隍和龙王两位千金先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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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9 a/ i1 i3 n) J　　“唉呀！老爸你还真厉害！我有时候都哄不住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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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L3 ^8 e/ Y9 |% F　　“够了。”祝融忧心溢于言表，已无法强扮黑脸，“隗儿啊，你若是真对人家有意，趁早跟爹讲一下，爹也好去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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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_! a# f- H; W2 p7 X　　“谁要跟那老土和泥鳅结婚啊？”隗嗤之以鼻，“不过看她们有几分姿色玩玩而已，当真？两个嫁不出去的老处女自己在发花痴，跟姐……啊！不是，我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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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c. M( `$ I& ?& R% \　　“住口！”祝融抢在女儿冲上前把弟弟大卸八块之前开口，“为了惩罚你言行轻慢待人无礼，你给我下界当人，学会真心待人之后才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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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c( m7 h& {) |　　“唉呦！别闹了爹。”隗毫不在意，看来是早习惯了这类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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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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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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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他投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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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 }. g- L- s: z　　祝融手一挥，喝令家丁带走儿子。这次隗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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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等等！爹？”他边被拖走大叫，“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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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n# a2 e  b) j8 \8 n　　正在气头上的髻当然不可能替弟弟说话，祝融也毫无宽贷之意，看来这次是铁了心了。就这样，隗被拖往天界的尽头，火神之子不肯投胎的哀嚎化为婴儿呱呱落地的哭喊，一个男婴降生在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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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很有趣的，十六年后，同样的闲话又出现在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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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你知道吗？最近张老板家又闹事啦！”

5 A8 W, O; ~- Z# g　　“没听说呢！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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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在黄河边上的一处旅店外。木头搭成旅人的歇脚处，许多闲人在这道人长短。

　　“听说是邻村程家小姐坚持要和张少爷结亲，张家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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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汉斜靠着墙脚闲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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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h9 q2 A  K5 g　　“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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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F+ I5 ]" ]' `" p　　众人心有所悟地一致摇头，只有一旁靠着背包的脚夫不解。

0 h/ \: b$ V7 J' o# s　　“为什么说又？”脚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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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就说您是外地人不知道。”壮汉来劲了，“这张宙张少爷啊！可是本地出名的花花公子，家里有钱人长得又俊俏，勾搭的姑娘没几百个也有几十。他老兄又别扭，勾搭上却一个也不娶，说看不上……”

% @% n9 `. `2 s$ J; d; {! Y* N　　“够了！”

8 R6 Z+ I1 M  _: X　　这回出来制止众人的是个青年，高高瘦瘦，黝黑的脸上有棱有角，一身伙计装扮缝了又补，看也知道是个穷哈哈的店伙计。

　　“谁再说宙弟闲话，下次茶里就加辣椒。”青年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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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1 C# ~: K! z+ l　　“唉呦！”壮汉笑道，“单诚小哥您就别认真啦！大家聊天而已……”

　　“唉！您可别介意。”有人忙着对外地人解释，“我们这位小哥就是听不得人说张公子闲话，一起玩大的朋友嘛！”

: G" [6 o9 K' v: u+ |6 ^' \　　“该不是看不得大姑娘全迷上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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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小哥一直没讨老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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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C& l) t2 m　　众人轰笑声几乎掀翻了小小茶棚。气归气，拿人薪水的单诚无法真的赶客人出门，只得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大踏步回到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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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生气啦！反正我早就听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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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台后面俊美少年斜倚木墙靠着，锦衣华服，一脸骗人不偿命的微笑。这人看来七分像男的，另外三分倒神似美貌妇人，正是众人口中的张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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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V+ l! D: z5 Z9 I* F　　“你听得惯，我听不惯。”单诚生气地把抹布丢到柜台上。

3 M& W5 q: [2 z& _- _# f  R　　“别为我生气了。”张宙歪着头说，“我娘去世之后，现在全村也只有你会为这种闲话生气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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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脸皮薄，听不惯人数落你不是。”单诚抓出茶壶，给俩人各倒一杯，“那些人，要借钱造桥铺路知道找你鞠躬哈腰，背后说冷话嘴也不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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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I2 t0 c! _6 ?" r　　“没差啦！反正我又不是为了要他们闭嘴才出钱的，我老爹赚那么多又花不完。”张宙一口喝干茶，伸着手要第二杯，“茶。”

% i; n' ?! {/ ?0 `; v" Z. ]7 K$ v$ s　　“你也自己检点些，少留给人家说闲话不好吗？”单诚顺手又把两杯倒满。

% o' E. u2 D4 B5 r# l& _4 }　　“会啦会啦……”张宙啜着茶苦笑，“我爹这次气坏了，他说下次再有人提亲，老姑婆他也许。我打赌他这回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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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他忍得到现在。”单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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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d6 a8 i8 R: w5 |　　“倒是你不会在意吧？大家都说你快二十了还讨不到老婆……”张宙扬眉，挺认真地把话题撇开。

　　“那样吗？”单诚苦笑，摇摇头，“反正我也习惯了大家笑我穷光蛋。”

# _/ q- n6 k; P4 j1 O　　“可是诚哥你不是存了笔钱吗？”张宙把下巴放在手上，“要不要我借你点？赶快把博颊娶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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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你管，小鬼头。博颊喜欢谁还不知道哪！”嘴里这样说厅，单诚老实的脸上却泛出一点血色。

　　“唉呦！咱们三人一起长大的，怎么看不出来？我又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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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x+ N6 Q" l- z　　“少来。那些疯言疯语留着跟别人说去。”单诚笑起来，伸手揉揉张宙的头，“倒是你啊！宙小子，快找人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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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9 ?6 K  F8 e. W　　张宙挤眉弄眼地怪笑着，单诚早习惯了这朋友的轻浮调调，跟着做起鬼脸来。后来门外蹦进个如花少女，才打断了两人的嬉闹，那正是两人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女友王博颊。

  s; I6 G% j; D) @% Z　　“诚哥、宙小子，谈什么呢？”少女随意把手上满篮子蛋搁在脚边，大方往柜台旁一靠。“外面生意也不顾啦？”

　　“博颊你来的好！”张宙这下乐了，“刚我才在跟诚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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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 L4 c" M- i" f　　“闭嘴啊你！”单诚半真半假地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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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 n/ i7 o) O' V7 Q5 q- K　　“好好……”张宙口上答应，却闪到柜台下唱起怪歌，“王家有女初长成、长成、长成诚成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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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E+ K- n3 U1 ?5 V; Y, D　　“你够了！”单诚忍无可忍回头骂，再转头努力温柔地对博烦说，“你别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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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P! A) G0 T& L4 l/ C5 F　　结果不说还好，他这来回一变脸，逗得少女笑到直不起腰。

　　“博、博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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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X" x8 p, K! M7 @1 a　　台下张宙也狂笑得满地打滚，可怜老实的单诚拿这两人没办法，只能站着发窘。还好掌柜的听到骚动从内室出来，这才解救了他。掌柜的催伙计接过博颊带来的蛋便打发她走，张宙也不好在这继续妨碍人家做生意，只好跟着离开。不大的店，一下就安静起来。

　　“小单啊！我看你是老实人，少跟那种人混在一起。”掌柜胖胖的中年身子坐在凳上，木头发出痛苦的吱呀声，“王姑娘也就算了，那张少爷大家都知道他什么货，混久了迟早你惹事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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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M9 x2 S5 [9 B1 G! X　　“可是福伯，你知道宙小子他不是坏人，爱玩了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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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店里单诚努力帮两位好友辩解着。而那边路上，张宙和王博颊一点都不知道好友为他们发出的义气之言，还在有说有笑地同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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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 m' I5 Q+ i2 i9 u　　“你们刚才到底在讲什么啊？不敢让我知道？”少女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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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f5 G0 ]3 V, d) z" Z2 ^8 Q& q7 [　　“喔！那个啊！”张宙故作神秘地往四周一看，“趁他还没追来，耳朵靠来我讲你听。”

　　博颊照做了，结果张宙耳语换来她娇嗔的一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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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哥不会要我的。”打完博颊抿嘴一笑，“我也这把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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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G: p; |2 V　　“那，干脆嫁给我吧？”张宙笑，“反正我也没人要，绝对不会嫌你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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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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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眼神整个亮起来，张宙这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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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I# D- o1 M- ]" `- J1 l　　难道博颊老大还不嫁人，为的不是单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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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V$ u% f# N  o　　“其实……其实……”博颊低着头，脂粉不施的脸颊通红起来，“我一直心里只有你，可是你老爱开玩笑、又和其他女人勾三搭四的，我才不敢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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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宙心里暗暗叫苦，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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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不嫌弃，给你做牛做马我都甘愿。”博颊扭着衣摆，无限娇羞地说，“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只要给你烧衣洗饭带孩子……”

$ }: `' [0 \2 @1 G, H　　“烧衣服？”张宙忍不住挑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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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你看我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少女粉拳又一下往青悔竹马肩上捶去，“你就别笑我了！讨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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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Z7 ]; E# d1 E　　“好好，我不笑。”

6 m& M7 `5 e5 E+ ?; ~- o5 l　　安抚着闹起别扭的博颊，张宙笑了起来，或许这样也不糟。

　　要是这个女孩的话，或许他可以如众人所愿定下来？反正大男人三妻四妾也无妨，以后要玩不是照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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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单诚怎么办？想到这里张宙的笑容又僵住了。

　　“宙小子，怎么啦？”

8 p% Y% f  a# G3 p$ S0 C$ G　　“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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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g' p7 p5 |　　“好啦！我们别在这拉拉扯扯，给人看了笑话。”博颊脸色微微一正，又红起来，“我回去叫爹明个儿早上就去你家提亲，有了名份，随你说什么轻薄话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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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C0 F' a: w+ N0 c- V　　博颊就这样蹦蹦跳跳跑回家去了，空留张宙在大街上发愣。他怎么会捅了这么大个娄子？这下可怎么好？

5 n- y5 l5 t9 O/ ~- Q- A/ P- `　　隔天一早，王老爹果真带着媒婆上门提亲了。虽说家境贫富有点差距，可是王家也不太穷，俩人感情好又是全村皆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回张宙的父亲似乎是拿定了主意要履行诺言，虽然暂且请王家的人先回，回头却不给儿子拒绝的余地，说是要没有好理由，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下。

　　这一来一往可苦坏野惯了的张宙，这天都看到太阳往西空歪了，才见他慢慢走往单诚当差的旅店里。

, S" H* U# d; I! y8 U　　“呦！宙小子！今个儿起得晚啊！”

　　跑堂练出来的大嗓门店门三条街口外就听得到。不过今天情形特别，以往听到这唤声三步内就会跳进店里的浮夸身影没有蹦进来，反而慢吞吞地踱着。

　　“饿坏啦？没力气啦？”单诚急忙往后堂张罗食物去，“先坐一下，吃点小菜。我弄碗汤面给你。”

, |- E9 x; ]) W3 Q( R) b% u　　“诚哥，你别忙了。”面对一如往常热情招呼的单诚，张宙向来伶牙俐齿的嘴竟然语塞。“我……我有话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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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宙小子，怎么啦？”张诚担心地弯下身看看好友，“又惹上麻烦啦？这次是谁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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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v. s9 h4 u; k/ `　　“诚哥，我……”

/ c8 q1 o: V' ^! M7 q3 [8 a" T　　话只能讲到这里就断住了。张宙说不出口，问不出口，他不知该如何讲这件蠢事。先别说他爹的决定好了，要今天情敌不是单诚，搞不好他会很开心这门祸从口出的亲事也不一定？可是他现在想不到那边，他现在只想着单诚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跟他绝交、会不会从此痛恨他。

　　“别担心，宙小子，天塌下来有诚哥给你撑着，别怕！”单诚一把搂住矮他半个头的身影。“跟诚哥说，这次是什么事？”

　　“今天早上，博颊的爹来我家提亲……”张宙咬咬牙，一不小心咬到舌头，“我想，这事得先跟你商量一下……”

　　单诚两道粗眉缠了起来，铜铃大眼被遮去半个。除此之外，坚毅的鼻嘴倒是没出现什么大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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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啊！我早说你该找个人定下来了。”单诚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原来博颊喜欢你啊……”

) E5 a3 t# k3 z& d0 W6 G6 B) B　　单诚停下来，放开张宙，撇开脸干干吞了口口水，张宙只能瞪着眼等他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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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4 ~5 ?4 A0 M9 k2 o! r　　“她是个好女孩，你可别辜负人家。”良久，单诚才吐出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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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H0 R% k4 R+ E# _( M　　“可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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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t- j; r( Z# Q+ _. O　　“别你啊，我的了。”单诚不自在地用肩上抹布揩手，“博颊也有点年纪了。嫁给你，总比嫁给个不认识的穷小子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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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M4 b5 X! M1 N$ B/ u　　“诚哥，可是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博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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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人家是向你张家提亲，又不是我这穷小子。”单诚笑笑，“你不用顾虑我，朋友妻不可戏，我知分寸的。博颊跟你最好，我诚心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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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单诚一字一句像敲钉一样锤进张宙的心坎儿里。连听的人都不懂为何，就那句祝福话让花花公子心碎了、牙咬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这样了。咱们兄弟一场，大喜时记得请我一杯水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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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诚豪爽地拍拍好友肩膀，“那我先忙去了，你自己随便坐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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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E6 q: Q2 J, F( k( L　　张宙没有坐，一转身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知道再待下去会看到兄弟不甘心的落泪，他更知道，再不快走又会让单诚笑他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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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张家张灯结彩，迎进了张宙青梅竹马的玩伴王氏博颊。大喜厅上宾客云集，鼓乐动人，可是张宙一个人也瞧不进、一个音也听不到。少年盲目地应和着各式吉祥语，拜堂时、揭开盖头时，他连新娘的脸都看不见。他的脑海中只有“博颊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人家”，和单诚那张诚恳落寞的脸。

7 K  X  N5 I) j) s2 ?# o: }　　婚后，张宙并没有如众人所愿的自此安分守己待在家中帮忙生意。他还是终日花天酒地四处玩耍，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没几年，张老爷过世，世上唯一管得住他的人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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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飞逝，风流少年长成倜傥青年，但其性不改。父亲死后张宙依旧终日吃喝玩乐不顾家业，跟群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出手又阔绰，很快偌大的家产就这样给他玩掉了大半。好友单诚看不过去，说了几次。最后俩人大吵一架，自此不相往来。张宙就像老一辈口中的“三脚猫”，停不住，这里玩腻了玩另一处，东走西跑一刻不得闲。又拿出外做买卖为借口，一去往往数月逾载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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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N) M0 R+ k9 y　　转眼间六年过去，渐渐小村里关于他的闲话也少了。某年年底，长年在外乱跑的张宙又回到家中。但这次他不再如以往那般浑噩度过新年，一夜他在房里点起灯，温了两壶老酒、用火盆暖好房间，说是有话跟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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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1 ?" ]0 N; c/ W6 A! V1 |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靠在桌边，张宙悠悠地开口，“梦中，我又陷入非常麻烦的困境中。两军交战的战场附近，我穿着戏服在斗室里，诚哥跟我在一起，帘幕外面是看到我就会揭穿我面目的贼军队长。而我不能不出去，不出去刀和矛会穿过薄薄的帘幕刺穿我和我身后的诚哥。我只能期望戏服让敌人认不出我，低着头走出斗室。那个队长要我抬起脸，正要认出我的时候，诚哥一如往常从背后搂住我说了不知什么，突然那队长就相信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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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6 ~+ ^1 [* N  V3 l6 i+ h　　张宙叹息。少妇皱眉看着丈夫，不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

! Q7 r5 d( ?* r/ H　　“我知道，虽然自以为绝交了，在最困难的时候我还是只想到他。我总是无法保护自己，自以为很行，却总是把自己陷入自己搞出的困境中。每次这种情况下，都是他来救我。”张宙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出六年来一直不敢脱口的话，“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可以背负任何人一生、给人幸福的好男人。一直不敢对你说，虽然我不讨厌你，可是我是为了负责、为了那句要你嫁我的玩笑而娶你的。我一直以为你会嫁给诚哥，是订婚前他那句‘祝你们幸福’刺激了我，我才真的赌气下聘。出门这么久我才发觉，一直以来，我心里最重视的是诚哥。”

　　“为什么事到如今……你才跟我说这些？”两行清泪淌下博颊的面庞，“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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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不想骗你，你是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女人。”张宙完美的眉头紧紧打成一个死结。“就算只为一个承诺，你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没办法再继续对你说谎。更何况我不讨厌你……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喜欢你的。我当初答应是为了怕你伤心，可是再继续下去只是更让你难过而已。”

# x% X0 r3 @/ M" S1 r　　“那没有关系，隔壁王大婶说夫妻间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只要你好好管理家业、别再花天酒地，当个好丈夫，我不在乎你心里是谁，是个男人也无妨，人人都有兄弟朋友……”博颊抹着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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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懂。”张宙痛苦地抱住头跪在床边，“我做不到，虽然我已经尽力，可是我知道我无法成为你的好丈夫。我无法抱你，因为抱着你的时候我只会想到他。那样对你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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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关系……”

　　“重要的是，只要一天不脱离这种让我想砍自己的心情，我就会继续堕落下去。这样只会拖垮你，葬送你一生在我这个败家子手里。”

　　“算我求你，”张宙抓住妻子的手，“求求你，嫁给诚哥，他喜欢你好多年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已经做错太多事了，这是我唯一能弥补、唯一能替你们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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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颊用手绢掩着脸，早已泣不成声。心知妻子应允的张宙松了口气，握紧了那双因家务操劳而粗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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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求你一件事……”他说，“我会对外说我快破产了只好卖老婆，保存你的名节，只求你……”

　　而年轻苦命的少妇，只能含泪许了这句话，“只求你，别把我说的事情告诉他……”张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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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宙败尽家产准备卖老婆的消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不大的村里流言满天飞，一面倒的指责少年人不长进。有人替过世的张老爷遗憾出了这个败家子，有人可怜贤淑的王氏，有人庆幸当初没把女儿嫁给他。而单诚，当然是见不得博颊受苦、听不得村民闲话的，他几乎是立刻能当的当、能卖的卖，再加几年的积蓄，凑足了钱抢第一个找媒婆提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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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博颊被卖给了一直单身的穷小子单诚当媳妇。虽然气愤着，又是基于道义，单诚还是依照正式礼俗明媒正娶了这个别人的下堂妻。直到洞房花烛夜，银被绽血，他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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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k! m: Y3 h, K7 e" m　　“博颊，你还未破身？”单诚惊讶极了。

4 k, Z8 z5 F# R# O　　“宙……宙小子他……”珠泪洗去了胭脂，在新妇脸上划出水波，“结婚六载，他没一夜在房里睡过。”

1 r- H; O/ j4 C7 q" Y: P　　“这家伙，实在太过份了！”单诚恨恨地骂，“十足纨绔子弟，我当初就是为了你的幸福才放弃的，没想到这家伙……”

　　“别说了。”捂住丈夫的嘴，博颊含泪摇头，“他有他的苦衷，诚哥……你……你就别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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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欺负你，你还替他说话？”

& o3 p; }: Z: j& E- z% e　　“毕竟，夫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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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我不说了。”单诚抚着妻子长发，宠溺地笑了：“你这么好，是他不知珍惜……”

& [9 g, o/ @5 P$ Z4 @　　听到这里，窗外角落一个瘦小人影终于默默起身走开。那是张宙，他知道博颊没有破坏她的承诺，未来单诚会好好地照顾她，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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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张宙变买了所有家产，带着卖妻子的钱远走他乡。老实讲他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依旧交友广阔、乐于四处助人，所以大笔金银很快又被他花得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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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 u# U; p& S+ v　　时序移转，又到了飘雪的腊月。无家可归又身无长物的张宙晃悠悠回到了家乡，这时他已是一文不名的乞丐，衣衫破旧到没有乡亲能够认出他。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到了年底忍不住跟着思恋返乡。总有些东西他忘不掉，有些人不能不记得，有些风景是看尽千山万水也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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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奶奶，赏点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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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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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宙百味杂陈地笑，走在冻人的雪里。人人都用斗篷毡帽遮住了口鼻，他只靠几块破布保暖。没人多看他一眼，没人认出这是村里曾人人叫“张少爷”的男子，想来大概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一家曾经铺桥造路花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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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奶奶，年关要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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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的乞丐？快走开！”

" Y) o. R4 D0 ]- T　　走着走着，一边跟沿路办年货的太太小姐乞讨，张宙不知不觉来到当年单诚工作的旅店附近。他停在一户不挺大，但也算整齐明亮的人家前。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张宙决定进去这家厨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好心的太太姑娘，或许可以讨顿好饭吃。

5 Y' _) `1 x8 O2 v7 {( X　　转过旁院，走往屋后一般是厨房的所在。大灶旁有个年轻妇人背着孩子在忙着，张宙很乞丐地哈腰在厨房门口陪笑，敲了敲碗引起注意。那妇人转身看看，张宙一句“这位好心的太太”还没说完，她就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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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P" Z( a; x' t　　“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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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_4 [6 l6 Q3 B6 w　　一听这称呼口音张宙跳了半天高，差点撞到门楣。刚没看清楚，现在明白了。那妇人不是博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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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宙小子！你怎么变成这样？”博颊惊呼，“那……你的钱呢？你怎么当起乞丐了？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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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n! O7 I! c) C% N　　张宙不好意思起来想走，可是博颊天生好心好客，两人之间就算没夫妻之情也有童年嬉戏之谊，当然硬拉了张宙坐下。

　　张宙推说肚子饿要告辞，博颊找来干粮茶水给他垫肚子，硬是要问他这几年去了哪受了什么苦，跟他天南地北地聊。谈话间张宙才知道，单诚现在在做小买卖，还挺有点起色的，所以博颊的生活也渐渐好转起来……

　　一番嘘寒问暖下来，不知不觉天色暗下，门厅传来开门声和如洪钟般“老婆”的呼唤，是单诚辛苦一天之后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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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c6 K1 |- ?4 _1 E* t6 k　　“你诚哥回来了，你一定要给他看看，让他骂骂。”博颊没心机地笑着起身。

4 N1 g* B1 o; n; k& `　　“不行！我哪能给他看到？”张宙惊慌起来，“要传出去旁人不说我们旧情复燃私通才怪！他最讨厌旁人闲话，而且他早为你的事恨死我了！快，给我个地方躲！”

　　虽然厨房不是只有一个门，可后院正对着旅馆后门冲出去更引人疑窦。一时之间博颊也着了慌，急忙指了指还没生火的大灶要张宙藏进去。他前脚才躲好，单诚后脚就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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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x- F5 M6 A7 M, N) N+ n　　“老婆啊！今天家事忙吗？”睽违多年，单诚嗓音依旧没变的响亮。

" A! Z! w' X$ I　　“没啊！不忙！怎么问呢？”博颊连忙提着茶水迎接。

; N. p0 W# O. ]- y) }% v　　“天快黑了、外头又冷，灶上怎没火哪？”单诚笑，“想是你今天忙坏了，到现在还没生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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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S1 h' W& O　　“没的事！就弄了。”

　　可是说归说，大灶里有张宙在，博颊哪能生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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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T  K) H1 e& a  D' X) @/ o　　“怎么啦？怎么不生火？”单诚疑惑了，“天气冷，烤烤火、烧盆热水暖脚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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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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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里灶外两人心中同声叫苦，这情形真是骑虎难下。博颊对丈夫找各式借口讲东讲西想支开他，而张宙则是在不太大的灶里缩紧了，心里责怪着自己不该回家乡。

8 m/ ?2 j" x$ w% }6 ~　　博颊在灶外干着急，张宙在灶内紧咬牙。为了博颊，他绝对不能此时现身，而且他更不愿意以这种样貌出现在单诚面前。

　　张宙咬紧牙关，听着博颊不知所措的言语。这时他突然知道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这条烂命，是重视的人的幸福。而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就在藏身的灶外面，为了他们俩好，他即使被烧死也不能出声。

　　不，没有他在的话，这两人更早就获得幸福了不是吗？张宙缩紧身体，暗自祈祷博颊别再努力想办法支开单诚，不然单诚一定会开始怀疑她。他最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两人因为他而有误会、过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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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那两人的幸福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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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o4 |  E! _* }- U& n　　“哪！笨小弟，你终于懂啦？”

　　一个女声出现在张宙脑海中，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开始幻听。如果是的话，他一定也开始幻视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站在空中俯瞰着单诚和博颊的厨房，而他旁边是一个长相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子。

) j2 e* f% y9 h- r　　“你是……？”他疑惑地看着那女子。这大红的衣装好熟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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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你姐啦！快想起来！”火官髻一巴掌打在弟弟头上，“你终于学会爱人了，可以回天上啦！”

% \' U4 T4 ?" L' f* o8 ?　　“姐？”突然张宙变回了隗，灵光一闪，什么都通了，“啊！原来是……”

　　“想起来了就好。”髻笑着摸摸弟弟的头，“那么，现在就该处理你的凡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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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e3 {! e3 C2 d' g　　髻手一挥，隗看到灶中张宙的身体凭空发火燃烧起来。博颊惊讶转头，单诚奇怪为什么老婆早点了火却拼命敷衍自己。

- V/ L1 S+ ]: T  a& ~　　而半空中的隗，抱着姐姐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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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想离开……我不想……”年轻男神流下创世以来第一次的眼泪，“好不容易又碰面，我只想守着他、帮助他、看他幸福一辈子……”

# u- y7 f7 G- x0 j  z% B( v　　“隗……”女神抱着弟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我不想走！我不要当神！不要回去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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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你冷静点！”髻手足无措的安慰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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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A1 M+ h5 \; O　　“我爱他啊！姐姐！”隗哭着大吼，“我爱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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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的哭泣人听不到，世界上只有王氏博颊知道她莫名其妙烧死了自己的前夫。她既恐惧丈夫发现，又可怜被烧到骨灰不剩的张宙，只好在厨房偷偷祭拜他。有人问起，她就说是在祭拜每天用的灶。说也奇怪，之后她们家就渐渐兴旺了起来，从此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都开始拜起了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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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1 ~  \! I3 `8 j0 p: X$ \　　事实上，单诚家里兴旺是因为隗的暗中保佑。回到天上后火神的儿子变得非常安静，只有不断看着、帮着单诚夫妇。可是这样还是无法排解他的寂寞，让他日渐消瘦下去。

6 A& V( ?" N7 Y/ W4 i  s　　髻发现弟弟闷闷不乐，知道弟弟记挂着凡间那两人，就请天帝让他下凡。因为玉皇大帝一向宠惯了火神这调皮的小儿子，又知道凡人由博颊起头开始拜灶，就干脆命隗为灶神，掌司人家灶火之外，还兼管一家兴旺及监视人间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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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T7 m1 p: B# z6 b　　一方面把管炊灶之火的工作分给了隗，减轻些髻的职务，另一方面又把原本司命替天帝观察人间的职责分了点过去。这样一来，隗既可经常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们，又可以分担火神职务、帮助天帝了解凡间，不再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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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J  r5 R" }  l　　传说，这就是人间现在祭拜的那个，来头众说纷纭的灶神的由来。

8 P2 r  v; q9 ~2 J　　“听起来又是个悲伤的故事。”辛艾仁发表感言，“虽然让三个人都不好过，可是我想……失去原本的记忆，当那个叫做张宙的人的时光对灶神来说比较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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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9 }4 z' f+ y　　“同感，我也是这么想。这样的惩罚真的很痛苦。”白灵赞扬的勾起嘴角，“所以我找到‘他’的转世之后，绝对不会跟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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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突然讲起这个？”辛艾仁顿了一下才领悟白灵在讲找主人的事，“因为过着重新再来的人生比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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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白灵悠悠的说，“与其带着包袱活下去，还不如忘了、过着当下的人生比较快乐不是吗？”

　　“那你找他不是很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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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没意义？他还是要养我啊！而且就是要看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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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8 ~3 G" J5 ~　　“你不想唤醒他以前的记忆？还是不能？”

$ Y% r; m5 p) t5 x3 b4 a" B% |　　“就算可以，看灶神的下场你觉得我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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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状况不一样吧？”

　　“对我来说差不多。”白灵说，“如果唤醒，会勾起前世不好的回忆；如果唤不醒他又不记得我，那不是徒增悲哀吗？”

　　辛艾仁皱起眉头。一直有什么隐隐约约的东西在他心底浮动，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事情，可是又很模糊……

3 R) `! ]* }: K) s; H　　“爱人你要去哪？”

; T1 ^+ k+ f) v- \9 ?$ [/ V　　“洗澡睡觉啊！都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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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啐！现代人就是神经病，干什么天天洗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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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5 v9 H1 ~+ w6 l　　在小小的公寓中，白狐不屑的打了个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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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wstc

第十四章
0 m- U5 T9 O, t! B 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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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古阿拉伯有个国王因王后与人私通，对女人无比愤恨。因此他每夜娶一女子，天亮即杀，以此报复。宰相女儿莎赫札德为拯救无辜女性，毅然嫁给国王，夜夜讲故事给他听。她共讲了一千零一夜，终于使国王感悟。而无数精采的故事，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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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R) {4 K! `# y3 M　　“……对，就是这样。”

8 [! a4 `; c; ?7 v　　“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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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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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5 T6 r- M, B　　深夜冷风灌进窗缝，台北的公寓房间中传出单调的对话，替故事的润稿工作总结。宣称正打算尝试兼职作家的辛艾仁今早起床突然改变主意，把回老家的时间延后了一天，度假前保留了最后一个空闲日，收拾完诊所后就开始整理过去整年听过的故事。

　　坐在计算机前打字一晚的年轻兽医转转脖子站起，走去窗边把窗关严。在他身后，白狐从墙角的特制狗窝站起，伸个懒腰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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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d+ l# E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青年边拉窗帘边说。

7 i+ }; q/ p: e- a6 s* h　　“问。”白狐抬头。

- S& ?3 ^9 x: [! |: l7 v7 y　　“为什么你几乎把每个神都说成同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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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x9 E% q; v# n0 g8 f$ L- a　　“我也是听说的，不信就算了。”狐狸无所谓的甩甩尾巴，“有疑问你就不要写下来啊！”

/ E, F4 u( b! g6 r) v5 H　　“我没那么说……”

/ [' s5 |2 ]+ _　　“还有问题？”

　　“有。”

/ X7 A# }  B4 K8 W; G5 @　　“问啊？”

" H* l& e- n& |# [; @! j' f　　辛艾仁处理好窗帘，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看着走向卧房门口的白狐。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问：“我是不是就是你在找的人？”

　　白灵对这话的反应很明显，一下子背上的毛全站了起来。

9 J& X2 S: W3 l- m2 l& f　　动物就是动物，奸诈的人类可以很轻易伪装自己的情绪，可是动物身体的表情远比人类明显，就算是四百岁的妖狐也改不掉。从那条膨大一倍以上的尾巴判断，他现在肾上腺素正在大量分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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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起来了？”

( h; G0 J$ h9 Z2 [6 Q　　“想起来什么？”

　　“以前、前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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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人都不会记得吧？”

' F' l- Z% ]( W5 t+ Z0 t( L6 w& P# p　　“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想？”白灵竖耳紧张地回。

　　“你以为我干什么吃饭的？”辛艾仁抬一下眉毛，“你以为你那些奇怪反应瞒得过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找人吧？所以每次我问起你就讲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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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 x9 _; ^3 p5 i7 }$ d6 G　　能够判断病畜的变化和能了解妖狐态度的涵义根本是两回事，可是白灵没有心情反驳。现在，另一个话题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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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当是好了。”白灵转动眼珠，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是的话，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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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会说你认错人了，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嗯。”

　　“这样，你还要赖在我这里吗？”

5 v6 ?  N) o1 V# a" [8 o　　辛艾仁面无表情的问话让白灵心底打摆子，这问题听来普通，可是背后的涵义可是恩断义绝吧？想想也怨不得人，一开始没说出口导致隐瞒许久的是他自己没错。被骗的人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吧？

# ~# v" k2 P# |6 X/ m- o: ]　　“如果你还愿意养我……”白灵瞪大眼睛，怯生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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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y* C6 N7 a- p: Q6 z　　“这样吗……很好。”辛艾仁很认真的说，“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借住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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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 `* m2 U# j　　这话显然杀伤力十足，白灵的耳朵紧紧贴到颈背上，压低了身形，整个在墙脚缩成一团白毛球。

( }* G* E" f: W2 N/ ~& e0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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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哪有宠物‘借住’在主人家的？”

　　“别说了，我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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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1 U8 Z; }" S0 D7 a2 u　　白狐说着，夹着尾巴脚步就往下楼的楼梯迈去。既然都被赶了，他才不会巴巴的求人收留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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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W- ?& [. H　　“喂！笨狐狸！”辛艾仁带着笑意的唤声从沙发方向传来，“你是真的笨还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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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3 d! V7 [( A) L1 r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灵没好气地回头，“赶我就赶我，我也是有狐格的，不要没事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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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说我不养你吗？”辛艾仁笑歪了一张脸，却还在强作专业，“抛弃宠物是最没良心的行为，任何一个有人性的饲主都不该抛弃宠物。如有特殊因素无法继续饲养，饲主应该及早通知相关单位妥善安排……”

, i1 |8 h5 M1 f% p  d　　白狐发愣，然后过了三秒半他才跳起来，一下变成白衣少年，直冲上去揪住辛艾仁的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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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这混蛋！”白灵大骂，“那你干嘛跟我说我认错人了？”

　　“我说我觉得你认错人了，可是那跟养不养你是两码子事啊！为什么不是你主人的转世就不能养你？”辛艾仁笑着搂住那只比狐狸大两倍的小小身躯，压制住来势汹汹的拳头，“所以说笨狗就是笨狗！”

7 ^7 S5 O: y5 b; L: c+ p' @　　“我是狐狸！”

" ~. c# t" p9 M9 U1 i+ u3 t) Y　　“都是犬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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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J( g3 N$ t3 _　　“混蛋！”

　　“你笨啊！”

8 i6 S- E5 b; Y: ^　　“算了！不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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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少年一下又变回狐狸，白灵靠着变小的体型溜出人类怀抱，往卧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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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o. r3 x, N' ~8 T　　“还有没有问题？要问快问啦！”白灵气鼓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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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D9 W. L5 `& d+ `: c7 I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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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要睡觉了。晚安。”

& q( Q8 P2 }: Y  e　　“喔，好，晚安。”年轻兽医笑着反射性回答，随即发现不对，“等一下！谁说你可以睡床的？给我下来！”

  j1 ]7 L/ Q6 s  z　　“唉呦，别这么小气嘛！”白灵跳上床，转几个圈，舒服的在棉被上躺下，还顺便打了个哈欠，“天冷了，分我一角睡会怎样？”

　　“给我下来！”辛艾仁追进卧房怒吼，“睡你的窝去！我才换过床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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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狗窝，不是狐狸窝。”白狐把鼻子藏进蓬松的大尾巴内。

7 ]' H) P: h# j　　“白灵！”人类决定要维持自己的尊严，恶狠狠走到床前准备掀狐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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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o" w3 p4 R7 I. R　　“下次来讲西方故事吧？民初时一个吸血鬼跟我讲了不少。”白狐黑亮的眼睛在白毛团中闪啊闪的，狡诈笑着看向突然改变主意收手的人类。“晚安，‘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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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7 k6 D' A, o) O4 |　　“你……”

　　“怎么？”

8 u0 Z' P: x/ p. q' o1 Z  \9 c　　“你这几百年都是一边找主人一边在脑袋中编这些故事，然后随便说说来骗吃骗住的对吧？”

　　“太伤人了，这些可不是我编的哪！”白灵蹭蹭被子躺好，“很晚了，晚安。”

' x* }7 e) k5 @+ n- }1 c) B. }　　“你……！”

+ E1 u4 s' n4 E& q; W, T& K　　“晚安。”

8 O$ R" ^$ [2 w) l* N　　白灵说了最后一次晚安后就紧闭上眼，再怎么骂也没反应，徒留可怜的年轻兽医站在原地怒视床上的白毛许久。最后辛艾仁叹了口气搔搔头，决定去洗澡别和一只畜生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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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E1 k7 ~6 k0 U# v+ W* F9 S　　“其实这些故事，比原本的传说更不合理吧？”年轻兽医喃喃自语着。

/ e  j* {0 f2 B, }+ X　　而窗外朔风卷起落叶，夜复一夜，一年又快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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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wstc

' I; m) E4 C# e* }* @7 l 番外

妖狐饲主日记帐
, @7 |3 Q" ~* E$ g1 一卷宗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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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凉了，动物总有准备过冬的本能。如果是养鸟的人，或许会发现鸟开始在巢里铺上各式垫料；如果是养老鼠的人，或许或看到老鼠把饲料往小洞里搬。

1 h; H" z1 J7 G　　不过如果你是一只四百岁妖狐的主人，或许你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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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灵！”

　　台北的夜晚，饲主的怒吼响彻云霄。

　　“干什么啦？”地上白狐无谓地打着哈欠，“跟你说过我耳朵很好，你音量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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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
6 J: l' L: D  p0 v
- p8 }8 _# X% r' _7 G　　一字一句、咬着牙的辛艾仁指着狐狸身体底下那堆散乱的、白花花的纸张。他气到开始颤抖肩膀——难得打算整理病历而到储藏室，却看到让人工作欲望全消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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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 }. i$ H% F9 O) M　　“这个？”白灵把后脚伸到脸旁边，搔搔耳朵，“床啊！天气冷了嘛！”

　　“什么叫‘床啊！’？”刚打烊休息的兽医再次怒号，“那是病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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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病历啊？”白灵满面无辜、一脸惊讶，“你不是都用计算机归档了？”

" j* }& U  E% _1 }+ p　　“那些是旧的！还没——有——存……！”吼到后面，兽医的喉咙已经哑了，只好嘎叫着把话吞下。

' _* o& y3 Y# r6 U' D　　“好啦好啦别生气。”白狐终于舍得离开让主人惨叫的纸堆，慵懒走到人类脚旁，“反正又没脏又没破，收拾一下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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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_0 M5 y1 [# z) Z! K　　“好，收啊！”睨着脚边的动物，兽医冷冷的下令，“记得要照原本顺序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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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厌啦～～主人～～～”维持一贯的优雅，妖狐坐下微笑，“人家只是只狐狸，怎么认得字呢？”

　　“不收？”

　　“是不会收。”白狐依旧笑着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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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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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艾仁也不再和他多说，一把拎起狐狸，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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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J5 Y+ E3 ~) k" I　　“走，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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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y' Y( A8 j( l　　“哇啊啊啊等等等等等一下！”

　　……或许你会发现，洗澡这个威胁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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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2 F. @$ D/ I: e! \! _2 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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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 k+ E1 X4 `: `' }. i　　一般来说，如果兽医要养宠物的话，有许多会选择养条不小的狗。原由无他，只因为现代兽医有很多病患是狗，而许多地区没有狗的血库这种东西。因为一般不同血型的狗第一次互相输血都可以顺利进行，所以提供血液给需要输血的同类病患，是兽医之狗通常具备于宠物和看门之外的一项功能。

　　不过那是一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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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今天有个兽医，他的宠物是只四百岁的妖狐的话……

* e, _3 M4 g7 E: {　　“医生！快！快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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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G1 ^2 A  {　　每当听到这种着急的叫唤伴随病患进门时，辛艾仁就知道又有急症患者上门了。他是个有经验的兽医，当然不会被这种事情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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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这里。”他很有经验地引导主人把病患放到看诊台上，极为反射性的问起。“怎么啦？”

3 P% l6 _" D( U" S6 O* s　　其实问是多余的，那条米格鲁小猎犬的状况白痴看也知道。一条腿呈不自然方向弯曲，包裹着他的毛巾也沾满了血。这要不是被车撞到，就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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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3 O- s' Q* ]- k" V　　“我要带他去公园，可是巷口突然冲出来一辆车……”那穿着时髦的小姐哽咽着，显然哭了不少时间。

　　“OK，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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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手按住狗腿上还在冒血的伤口止血，年轻兽医当机立断下了指示。

　　“不用担心，交给我。麻烦你把那边百叶窗拉下来，然后去外面等。”他施舍女主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我先急救，其他照过片子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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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V5 E( ]$ N" |& ?　　那女人有些歇斯底里地离开诊疗室，这让我们的辛医生松了一口气。其实那狗的伤势不麻烦，他倒是比较怕要是狗主人待会昏倒在诊疗室里，那问题就大了。

　　而且他赶狗主出去，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一一

　　“白灵！”兽医朝着诊疗室的角落说话，“别装睡了，起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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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d1 k# l# U9 n" I5 k! T5 m$ c  p　　“吵死人了，”随着语音响起，墙脚边一团白毛动起来，张口打了个哈欠，“睡个午觉都不能好好睡………”

　　“少啰嗦，去弄血来。”辛艾仁七手八脚地开始准备急救用品，“是条小型狗，烤鸭店的吉米应该就可以了。”

1 Z7 O: E5 `- T3 _* e4 |　　“不好吧……”白狐坐起来，有些不情愿地眨眨眼，“这个月你连动几次大手术，附近的狗全都看到我就跑耶！”

　　“不管，我要血，去弄来。”医生开始消毒双手，穿围裙，“弄不来今晚你就不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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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t1 _+ p- K- I; u$ J$ [/ ^) p/ _& T　　“过份～～这是压榨劳工啊！”白狐瞬间变成美少年，坐在地上掩面大哭起来，“好过份！天啊地啊九泉下的老母啊土地公啊！谁来替我评评理啊………”

　　“你还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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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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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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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y0 b9 w& `" T6 [　　“哇～～我不想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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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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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5 B' e* P; v2 U. r- h- M% M　　“好啦好啦我去我去！”美少年翻身跳起来，烤鸭店的吉米是吧？抓就抓！”

' P+ w( [5 n1 a; ~6 [" v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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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突然蹦过来，一把攀上医生的肩膀，“我今天晚上要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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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 e+ T/ ^7 z  @3 \) I/ M2 Z% I　　“还有青岛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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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4 o: f( m6 e# O　　“好啦，快去。”
0 R8 Y$ W: |6 C4 I0 f: G1 a) ]! X0 }+ ~
) ]0 W, c/ m$ [" {; f　　“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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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7 Y* N  e) X5 e9 C# d　　“好……等一下，什么？”忙碌中的医生这才反应过来。

  ~* J- `0 ]- l4 S8 y% [- `& J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待主人回话，少年在主人颊上抢了个吻，转眼又化为白狐奔往后门。“喔耶～～亲爱的吉米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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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p: X) v% C' n　　“……”

　　或许还是应该学其他同业养条大狗的。

  i3 n; y9 ^) `% D/ j6 Z0 M: m5 N　　偶尔，我们的年轻兽医会这样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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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6 a# O9 \, m2 |( B  3 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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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q% |6 i5 G$ G2 {/ A! x% C　　从许多地方可以观察得知，动物也和人类一样有睡梦中的意识行为。推测与人类的梦境雷同，动物的梦境应该也是基于过去经验以及对现实认知的想象，或潜意识的表达。

　　有仔细观察过自己宠物的人都知道动物也会作梦，轻则眼皮四肢抽动，重到哀叫惊醒的也有。有好些哺乳动物，在作梦时会做吸吮的动作，关于鸟类的类似观察报告则少。有些猫，作梦梦到不知道什么快乐的事，自己打起呼噜来；有些狗，作梦梦兴奋处，会拼命抽打尾巴；有的仓鼠，作梦还会磨牙。

/ o" c7 ?  g$ p2 f- Z　　至于一只四百岁的妖狐，作梦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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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灵。”

　　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七分，位置是心爱动物医院二楼医生的卧房。晚秋天明前的黑暗凉凉地包围着寝室，理应是正好眠的时候。可是辛艾仁醒了。

* u* J2 ?$ ^& e9 D　　“白灵！”

　　稍微加重了点声音叫唤，辛艾仁不宜时地非常清醒。但清醒绝非出于自愿，他是被闹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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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 h2 ]& ^' q& O! w; x　　“白灵你给我醒过来！”

　　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辛医生的吼声划破了台北寂静的空气。这次终于得到了点响应。

- {# o3 L1 c7 M$ Q8 g' l　　“啊……干什么？”

　　妖狐显然还没睡醒的嗓音从医生身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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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I8 v# E9 h8 X" W　　是的，没错，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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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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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 E& D. c, J! M$ o* _　　辛艾仁非常生气，仰躺在床上克制自己想再次制造噪音的冲动。其实不能责怪身为（据说是）万物之灵的他对自己宠物如此愤怒。如果有一个人加班到凌晨才下班，好不容易躺上床睡不到六小时就被自己的宠物吵醒的话，想当然是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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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9 r+ E2 \& b  N3 X　　尤其是，当你的宠物因为作梦变成一个身高大约一百七十公分的大男人死压在你身上抱着你的时候。

- p# J9 h; o! w' {! e) g- C. \7 ?　　特别是，当你的宠物还在睡梦中几乎扒光了你的衣服，如婴儿吸奶般狂吸你的某处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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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F+ |+ n0 v7 Y　　“咦？啊！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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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清醒的妖狐尴尬搔搔头，从医生身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替主人把衣服穿好扣子扣好，而且还不忘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继续睡吧。”妖狐幻化成的白衣青年牲畜无害笑着道歉，“作梦嘛、作梦。”

+ y8 m& q) a7 q( V7 a9 j- F　　于是白狐替主人整好衣服，替他顺了顺头发，再很知分寸地变回原形跳下床去自己的窝睡，很快又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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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床上，照理说应该为宠物听话感到开心的辛艾仁，却生气到再也睡不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到狐狸没经过允许不该上床睡这件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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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u; f) Y3 w0 y8 \8 m8 {* o　　在天大亮，终于放弃挣扎入睡爬起床冲冷水澡的时候，辛艾仁在心中下了个认真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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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b& f1 u; w　　下次他要穿紧身衣、系皮带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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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M; q3 X2 i  }* X1 q6 ^/ P9 I. V4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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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除了冬令进补被抓去的狗、拜拜用的猪公之类，人类的节庆对动物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人们吃粽子的时候猫在阳台上睡觉，当吃月饼的时候猫还是在阳台上睡觉。传统节庆民俗饮食大都不适合宠物食用，所以除了过年放鞭炮会被吓到之外，节庆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 s4 t  V8 j- C8 ?5 F3 a/ C  L% f
$ P9 q  ?- I/ z* K! |. j+ N8 p　　不过，当你的宠物是一只四百岁的妖狐的时候，事情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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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人。”

! `  A) m% a) c　　“……”某人当作没听到。

# Y, q: a1 E3 C: s' w　　“爱人～～”
0 l3 T1 t* E- y4 A" ?
/ W& {2 Y3 t# n* P　　“……”很久以前辛艾仁就不再理会只单称他名的呼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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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0 r4 j) g# o) T　　“我可爱的爱人～～”
) T4 n3 Q+ ]& y
　　“……”那好像是自从国小三年级某同学把他名字这样乱写之后就养成的习惯。

* r1 e  K/ Y# F6 R" @0 Q　　“讨厌我的亲亲小爱人不理我～～他一定是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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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f7 i* e1 V1 i# [) z+ M　　“你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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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b! K% J, l　　心爱动物医院的柜台后面，年轻的兽医生终于烧断了神经，猛地站起来，恶狠狠把脚边一团白毛拉到面前大吼。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让我看一下书吗？啊？”锻炼这些时日，年轻兽医大吼的功力足以媲美市场小贩，“好不容易公休一天！下午带你散步过！吃也吃饱了！让我安静一下会怎样？看个书犯法了吗？啊？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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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呜……”

3 V4 y# u9 X  p　　“不要给我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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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l9 L( j! G/ Z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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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 v3 h" w5 p# e6 U　　“闭嘴。”

/ J; N& t; {% \- p* i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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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0 Q7 [% n2 d& q( s( m# M　　“不准学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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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咪……”

　　“噗。”

: M3 H" [# v7 q　　看着手中被悬空举起的白灵眯眼贴耳一副委屈样学着猫叫，主人再也气不起来了。椅子转到舒服的姿势，把狐狸抱到舅上刚好满怀，辛艾仁终于放弃和桌上那本据说很红的《再见了，可鲁》挣扎。

　　“好吧……你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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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1 N/ ]+ z2 M* @　　“米妙抹秘每摸。”妖狐闭着嘴巴，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来。

　　“你可以张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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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叫我闭嘴？”妖狐眼睛咕溜溜地转，一脸无辜。

　　“你是要说不说？”
' m; z' @" v- X2 [" X1 Z; z5 A8 a
- O! a2 E- m) K2 t　　“好好我说……”看主人作势要把自己丢下去，白灵急忙伸爪死抱住眼前的人体，“我要问你怎么不回家啊？今天冬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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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跟你有什么关系？”辛艾仁搔搔头，不知道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而且还有住院病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好吧？冬至不是该全家团圆的吗？”白灵非常认真，满脸真诚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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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回我家去团圆？”辛艾仁疑惑极了。

　　“我想跟大嫂聊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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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上不是才跟她讲过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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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J; |) F! [　　“我想欺负孝哥的老公。”

* p& h4 z  C9 {" [　　“他们现在在美国。”附带说明，孝“哥”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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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想想念我们的弟夫。”

　　“廖宏机前天才带Fatima来检查过。而且他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弟夫’了？”

. w5 v( U- K% h+ t9 J　　“唔……你这是在否认我们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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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V+ y" ?. z% @　　“别顾左右而言他。”辛艾仁可不是省油的灯，才不会被转移话题，“你到底想回老家去干什么？快说。”

. m/ a7 f7 W+ p4 B# X" c. r: k　　“汤圆。”白狐把鼻子埋进主人怀里，小小声地说。

8 j; ?  g5 |; j9 K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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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圆汤圆汤圆啦～～～”一转眼，狐狸又变成了撒娇专用美少年，头边在辛艾仁胸口磨蹭边鬼叫，“哪有冬至不吃汤圆的啦？跟过这么多主人你最刻薄！冬至连碗汤圆都没有～～”

- K" W4 m  a. v　　如果可以的话，辛艾仁真想趴在地上抱头大叫“天啊！”。就因为这种原因，他想要看书的美好夜晚就这样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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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汤圆汤圆。”兽医无奈地起身把少年放在椅子上，自己往厨房走。

　　“唉？你有买？”白灵开心地跟着跳向厨房，“喔耶！你最好了我爱死你了不愧是我的……”

　　歌功颂德的浮滥语句突然停住了，就在兽医打开冰库拿出汤圆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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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b7 ^. b; t　　“怎么了？”辛艾仁疑惑地转头，碰上少年垮下来的脸。

　　“那个是……？”

　　“汤圆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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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元、宵！”美少年突然变成一百八十几公分的高壮青年，狠瞪着比自己矮一截的医生。“那是正月十五吃的！你有没有常识啊？你妈都没教过你吗？”

　　“呃……有差吗？”立场颠倒，辛医生愣了。

& ^6 K4 u! J; C0 [' W( o　　“当然有差！”这次该白灵大吼了，“福州台湾冬至吃的是糖水煮红白大小汤圆，元宵节才吃有馅的白元宵！这是常识啊！常识！”

' o: C9 n* h7 F: J! @% t# R$ q　　“我想每年都吃小汤圆，今年换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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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8 Y- ?! N4 [　　“啊……果然是我做狐失败……”青年无力地靠在冰箱上，手扶额头，“跟你讲了这么多传说故事传统习俗，结果竟然还会犯这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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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k) Z* [2 Y7 m　　“那你还要不要吃？”

. \; ?9 D* S. ?3 d5 h　　“要。”

　　据说从此逢年过节爱心动物医院必公休。

0 n( _! p8 W% K$ N+ o4 I5 ^& W　　因为辛医生要带他的宠物回老家过节。




# X. ?& r: ~! L8 {9 O9 J' D- q

5 跨年


1 b  Z, s' O' P4 `  U/ M8 i7 [( i! H　　过阳历年的派对最近几年在东方社会中越来越流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疯狂的跨年派对中，为了代表一个周期的数字改变而找理由放纵自己。有些主人会把自己的宠物装在提篮或背包中带去一起跨年，很难说这些宠物在那样的环境中能感到什么欣喜，毕竟所谓日期和历法都是人类的花样，而宠物们只会感觉到人挤人场合的不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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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7 Z. t7 z" B; \4 l　　不过，对于一只四百岁的妖狐来说，意义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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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c2 v& m7 E! [　　在比很久很久以前还要晚一点的很久以前，某座山上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只怪兽。这怪兽白发白毛，头上长着金色尖角身上有蓝色的花纹，他终年沉睡，只有在隆冬才会醒来。
7 O# x9 F; V/ C- R" x5 J# E1 s
! N4 c3 Q' V( r' S- h2 ~　　对，不用问了，这怪兽就是年兽没错，就是那个造成中国人年年要过年的年兽。应该有人知道，年可以化成人形，变成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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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大雪封山的冬天，晴朗白景上的太阳正西沉，某座山上的某个山洞里，传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5 ]* u5 }7 x4 d　　“啊、啊……年，你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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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Y* M% H. H+ C- l+ c2 Z　　山洞中，一个男子跨骑在全身雪白的怪兽身上规律地动着。这男子一身破袈裟也没脱，就撩了下摆跨着。饶是野地里天寒地冻不能衣不蔽体，若去掉粗重的喘息声和某种成年人都知道的动作，袈裟下摆隐蔽了接合处，乍看之下还真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3 v! }  E& B; x/ ~5 {5 x4 j
# ]; o; y7 U1 y; ^, r6 m9 U' H　　不过让人看不出来这边唱哪出戏的原因还有一个——那男子身下的雪白怪兽根本就毫无动静，正沉沉睡着。唉，也不能怪他，年兽就是年兽，只有过年时才会醒来，这腊月都还没到的光景年兽当然是睡死着的。

- X) F( w$ d/ V. h　　喔，不过偶尔有例外。
1 }! z2 s$ }# f- H+ X
* h) E% \  t) K8 i( ]' N* C0 `  D# p) z　　看起来应该是和尚的男子突然一阵紧绷挺直了身子，然后又松懈下来。好像是被身上人过大动作扰着清梦，年兽呻吟两声，朦胧地张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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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7 \$ W) k3 u) T# f' b　　“唔……嗯？”年发出意识不清的咕哝。

　　金黄色的眸子对中跨骑身上的躯体，年注意到这男人蓄着明显光头长长后也没修剪过的乱发，乍看之下很是奇怪。

( p# M5 v$ m% a8 ~! L- g8 K4 T　　“请问……您哪位？”年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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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竟然不记得我！”
4 R$ j+ q4 B# |3 q+ ]
( I* Y! I  V# S9 K; x　　男子愤怒地跳起来，袈裟下的裤子没系上随着动作落地他也没在意，只顾揪着年的皮毛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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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没良心的！”吼声响彻了山洞，震下一地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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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记得有认识谁会跨在我身上的啊？”

3 r/ @3 o3 V/ L1 B) [4 d　　“你！你竟然不记得！”男子拉起年，鼻子贴着怪兽的鼻子大吼，“你不要跟我说你忘记了我是戣的转世、不要跟我说你忘记是你害我出家之后又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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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那不是梦啊？”年兽神经质地摸摸下巴，大大一笑，“为什么感觉起来好不真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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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p- u% Y5 C7 l& R( M　　“你不要跟我说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在梦游！”男子还是大吼，几次转世之后他的脾气变了不少，“不要跟我讲你刚才说的‘想要就自己动’是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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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0 l$ j8 X" w! J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要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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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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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很熟悉的心爱动物医院客厅，辛艾仁揉着太阳穴发难。他难得主动叫那只笨狐狸讲个故事来听听，果然没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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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7 [- r+ _　　“是你自己叫我‘讲个跟跨年有关的故事来听听’啊！”白灵用无辜的脸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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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辛艾仁头痛呻吟，“你不觉得四百岁了还玩这种文字游戏很可耻吗？”

　　“完全不会。”白狐眨眨眼，“这是我唯一能想到跟跨年有关的故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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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6 N6 [0 W/ ~( `% P7 Y/ N　　“算了，算我错了……”

　　本来嘛！阳历年本来就跟中国的鬼神沾不上边，说什么故事呢？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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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e: n/ h& x* @5 ]9 W- V9 H5 跨年

( Q4 P7 _. |! [4 I& X+ ?　　过阳历年的派对最近几年在东方社会中越来越流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疯狂的跨年派对中，为了代表一个周期的数字改变而找理由放纵自己。有些主人会把自己的宠物装在提篮或背包中带去一起跨年，很难说这些宠物在那样的环境中能感到什么欣喜，毕竟所谓日期和历法都是人类的花样，而宠物们只会感觉到人挤人场合的不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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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 V0 E% N9 J3 S$ d* W　　不过，对于一只四百岁的妖狐来说，意义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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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比很久很久以前还要晚一点的很久以前，某座山上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只怪兽。这怪兽白发白毛，头上长着金色尖角身上有蓝色的花纹，他终年沉睡，只有在隆冬才会醒来。

　　对，不用问了，这怪兽就是年兽没错，就是那个造成中国人年年要过年的年兽。应该有人知道，年可以化成人形，变成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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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_% H' A( Z) p! ~# L' c$ w1 _) F　　又是一个大雪封山的冬天，晴朗白景上的太阳正西沉，某座山上的某个山洞里，传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啊、啊……年，你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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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中，一个男子跨骑在全身雪白的怪兽身上规律地动着。这男子一身破袈裟也没脱，就撩了下摆跨着。饶是野地里天寒地冻不能衣不蔽体，若去掉粗重的喘息声和某种成年人都知道的动作，袈裟下摆隐蔽了接合处，乍看之下还真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 J/ L6 H4 G3 N+ i3 h% t; ?" ^　　不过让人看不出来这边唱哪出戏的原因还有一个——那男子身下的雪白怪兽根本就毫无动静，正沉沉睡着。唉，也不能怪他，年兽就是年兽，只有过年时才会醒来，这腊月都还没到的光景年兽当然是睡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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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不过偶尔有例外。

: b% E8 X7 r# _7 S$ N. L9 b0 p　　看起来应该是和尚的男子突然一阵紧绷挺直了身子，然后又松懈下来。好像是被身上人过大动作扰着清梦，年兽呻吟两声，朦胧地张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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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嗯？”年发出意识不清的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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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黄色的眸子对中跨骑身上的躯体，年注意到这男人蓄着明显光头长长后也没修剪过的乱发，乍看之下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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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您哪位？”年奇怪地问。

: d/ {: `1 c3 k* u7 R  ~　　“你！你竟然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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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愤怒地跳起来，袈裟下的裤子没系上随着动作落地他也没在意，只顾揪着年的皮毛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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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没良心的！”吼声响彻了山洞，震下一地冰柱。

　　“我不记得有认识谁会跨在我身上的啊？”

: D0 _% `9 L  N4 D" X　　“你！你竟然不记得！”男子拉起年，鼻子贴着怪兽的鼻子大吼，“你不要跟我说你忘记了我是戣的转世、不要跟我说你忘记是你害我出家之后又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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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那不是梦啊？”年兽神经质地摸摸下巴，大大一笑，“为什么感觉起来好不真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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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跟我说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在梦游！”男子还是大吼，几次转世之后他的脾气变了不少，“不要跟我讲你刚才说的‘想要就自己动’是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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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要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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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o( H$ K! j- M$ t) Z6 J& t　　“够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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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8 Y. M. O, ~) [9 _9 @　　大家都很熟悉的心爱动物医院客厅，辛艾仁揉着太阳穴发难。他难得主动叫那只笨狐狸讲个故事来听听，果然没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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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自己叫我‘讲个跟跨年有关的故事来听听’啊！”白灵用无辜的脸回答。

　　“拜托……”辛艾仁头痛呻吟，“你不觉得四百岁了还玩这种文字游戏很可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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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Y& ]. {% [　　“算了，算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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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嘛！阳历年本来就跟中国的鬼神沾不上边，说什么故事呢？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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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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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类饲养的动物都有神奇本能。有的猫在搬家后失踪，千里迢迢回到老家；有的狗从寄养的家庭跑出去后，可以横跨整个北美洲找到旅行中的主人，这些能力被称为归巢或归主本能，总是让宠物失而复得的主人惊喜万分，是动物行为中依旧成谜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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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果你养的是只四百岁的妖狐，情况会比较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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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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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5 v$ U. Z  V$ S1 K: }) J9 b　　农历腊月十六晚上七点半。台北不太寂静的夜晚，电话在心爱动物医院的柜台上响了起来。不太明亮的诊所中，年轻兽医放下手中书本，起身按开电话扩音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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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哥，白灵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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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a  Y) V: ?' @. Z　　话机那端传来小弟的声音。辛艾仁听了只是叹一口气，他毫不紧张。

! _  c2 N. |" F+ a# G& P8 U　　“什么时候走的？”年轻兽医问。

) Z+ u2 G" j& M! X  G; L* B　　“大概六点多。”辛家老幺辛艾老实回答，“好像吃晚饭前就没看到了，刚才才发现找不到。大嫂说不用担心，可是我觉得还是跟你讲一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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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V3 D6 D  Z6 r: }$ ~7 s　　“好，我知道了。”辛艾仁无奈地笑笑，“他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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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3 }7 J/ _. W* y4 e- r% H6 H　　安抚完紧张的小弟，兽医走到诊所后方笼子看了一圈，确定住院病患都没事后，又心安理得地坐下来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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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十六分二十四秒，诊所门口自动门打开。被门上铃铛打断看书兴头的兽医抬头往门口看，柜台没挡住的上半部空间内不见人影，可是脚步声响，的确有东西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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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兽医说，“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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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台右边的走道上，缓缓冒出两只大耳朵。白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垂头丧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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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啦？”辛艾仁问，“迷路了？这么久才到家？”

　　“大嫂只给我车钱，没说坐哪路公车……”狐狸低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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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坐错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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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兽医调侃的回答没得到响应，狐狸泪汪汪地走近主人，尾巴低低垂着。

4 O/ V' J- z* g  O  Z8 A　　“爱人……”他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3 b; r8 x8 l8 N( i+ R8 n0 Q- ~　　“……又怎么啦？”

　　辛艾仁无奈地离开椅子蹲到地上，任着白狐走过来，把头拱上他的肚子。他拍着、抚着，好一会儿狐狸才愿意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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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才把我丢回老家？”狐狸说。

　　“喔，拜托！”辛医生哀叫起来，“是你自己说想吃挂包（刈包、割包）、不想陪我留下来照顾住院病患，我才要小艾把你接回老家的。你去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

　　“你一定是不爱我了，嫌我麻烦，才要把我送走……”狐狸说着说着，已经带了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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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i& ~: @  q4 ~& I, T　　“白灵……”兽医无奈看着躺在地上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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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n  Y5 @2 O9 ^, L+ {4 K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白狐泪汪汪地抬头看主人，“是不是？”

　　看着狐狸小狗似的眼神、听着那近乎无理取闹的问题，辛艾仁终于确定了，不管修行多少年，不管会变身成什么样子，动物就是动物。

　　“我当然还爱你，别担心。”兽医一把把白狐抱到胸前，像哄婴儿一样地摇着，“我就是爱你，怕你嫌买的挂包不好吃，才要你自己回老家的嘛！”

　　“呜……”白狐低低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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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9 v  v8 J# R* e　　“小艾怕你走丢，吓死了。”辛艾仁又叹一口气，“要回来讲一声，我就去接你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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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6 n! ^  `2 n' s+ ~3 @0 E　　“可是你说那只小猫很危险，你不能离开。”狐狸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全擦在医生的肩膀上。“我不敢打扰你，不能跟小艾讲，大嫂又不会开车……”

: ?  J- P# h0 `2 y) X　　“那只小猫已经没事了。”拍着狐狸的毛头，兽医苦笑，“你就为种事挂包也不吃，淋着雨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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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B2 ~3 m3 o5 e. W1 _) L　　“我讨厌跟你分开。”狐狸吸吸鼻子，“而且我是坐公车回来的，没淋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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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a& t  A3 k3 k2 L　　“好好……”兽医抱着白灵坐回椅上，滑向柜台拿起一旁的电话，“先让我打电话跟小艾说你到家了。”

/ @; I" C  }9 ~; s$ Z　　电话打完，白灵还是赖在人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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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9 t- P6 p/ B9 y, X　　“外面好冷。”他说。

* F, l( _5 G9 e" N　　“嗯。”

- m6 B5 u/ b8 T9 R* b- A! r　　“而且我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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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W! S' T' `* m! \　　“……”其实辛艾仁心里想说，“是你自找的。”

( t8 a& v$ H: R3 z7 W　　“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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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7 X" j" {$ v" n　　“汤太太晚上送来几个挂包，还有剩。”兽医忍痛放弃隔的早餐，“你要吃吗？”

　　这次狐狸没有回答，倒是蓬松大尾巴摇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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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2 O7 p; Y% J　　“那，吃完挂包，可不可以一起睡？”白狐又化为美少年，兴奋地看着身下兽医。

- K0 J# x4 r- N　　“休想。”

　　“你不爱我了……”

; n- s3 H/ a2 j1 d0 ]0 A4 s$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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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养妖狐做为宠物的人终于学乖了。从此不敢再把这只狐狸交给别人，以免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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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 N+ g! J9 S. v3 Q( }7 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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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物天性惧怕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无论雷声、枪声或是鞭炮声，在无知的动物耳中都是可怖的。因为野性中躲避灾祸、怕巨大声响的个性使然，所以猎狗和战马等特殊用途的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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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经过特别的训练才能执行任务。

　　只要是逢年过节会放鞭炮烟火庆祝的区域，应该或多或少饲主们都会发现动物们怕鞭炮，有的狗打雷时全身颤抖，有的猫在爆竹声中四处乱窜。细心的主人会记得安抚可怜的动物们，更有的主人会为了宠物请左邻右舍少燃爆竹。

　　不过，如果今天有人的宠物是只四百岁的妖狐，那情况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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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 X3 ?" s# \5 O  s8 k2 q8 m2 k　　“Fatima？Fatima？”

/ S1 ]8 |5 w5 q6 X9 u& Q/ ]( s8 {# G　　时间是某年农历年除夕，地点是辛家、辛艾仁的父母家。守岁烛摇晃的烛火下，辛家老幺辛艾四处呼唤着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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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1 ~7 `5 V. |: C5 t　　“小艾，怎么啦？”辛家老三，兽医辛艾仁半睡半醒地歪在沙发上看着小弟，“找Fatima做什么？”

　　“廖医生说Fatima很怕鞭炮，除夕十二点家家户户放鞭炮，他会四处乱窜。”辛艾有点担心地回答，“快十二点了，我想先把他关进笼子里以免他乱跑受伤，可是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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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_! D6 z2 e% b" w; _; f4 f- R　　“那只老猫还怕鞭炮啊……”辛艾仁打个呵欠，“受伤也没关系，刚好跟廖宏机收住院费。”

. I2 B+ ?0 i/ R& O6 |　　“仁哥……”辛艾的表情有点点受到伤害的样子，“是我说破嘴他才让我帮忙照顾Fatima的，你别这么无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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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别人都不用无情，对他才需要。”辛艾仁冷哼一声，作势要再倒回抱枕堆里。

　　“仁哥，不能睡啦！”辛艾认真地摇动哥哥，“据说，十二点以前睡着会被年兽吃……”

1 A: }+ [9 J5 @! n3 y7 H　　“够了！”辛艾仁惨叫着跳起来，阻止小弟继续说下去，“别再说什么年兽啊传说啊据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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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F& u- k6 i4 Z+ Z4 x$ }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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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只是有点听烦了而已。”辛艾仁一本正经地答，“好啦！我叫白灵帮你找Fatima。白灵！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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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兽医叫唤没有唤来四脚奔跑的碎步声，失职的主人这才发现通常都窝在脚边的白毛球不见了。辛艾仁奇怪了，那狐狸不是最贪吃的吗？怎么爸妈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他没等在旁边讨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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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小白吗？”一旁赖在丈夫怀里的辛家妈妈开口了，“刚才跟小莎她们去楼顶放鞭炮啰！你在打瞌睡没听到吧？”

# {7 E# \+ m& o" Q0 N! h　　“他跟大嫂？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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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辛艾仁一把抓起钥匙就开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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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 j) \# I' Z　　公寓顶楼的平台一片漆黑，年三十晚上的星星在头顶闪烁着，跟一旁大楼的灯火争光。辛艾仁冲上楼顶的时候，砰一声甩开门，打破了这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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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C/ o. j- _' Y! z# @　　“怎么啦？”沉着的男声问。

4 y5 G3 M& E- X( H5 E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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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大哥也在场，辛艾仁松了一口气。一旁辛家长媳正在和白衣少年折腾着一大堆冲天炮，辛家老大辛艾忠则是在折腾着一长挂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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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 O" c, n4 t% L0 C　　“倒数还有三分钟，不用急啊！”大哥不解地看着辛艾仁。

$ t: D/ J: ]' q) n9 e　　“不是……”辛艾仁走近哥哥，把手插进口袋里，“我以为只有大嫂和白灵上来，怕他们出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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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 k. m6 G4 ?* [: W4 h　　“这么不信任我们？”少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别管他，白灵，这你要点吗？”这是辛艾仁的大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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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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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少年拿着线香跳开，然后三枝冲天炮先后冲上云霄，年轻兽医叹气起来。有只狐狸不怕鞭炮也就罢了，还喜欢自己放鞭炮？所有动物行为学者都会跌破眼镜吧？

　　“爱人爱人！你要不要玩？”白灵对主人招呼，“跟我一起挑战五枝吧！”

　　“不用了，你倒是小心点。”辛艾仁无奈看看若无其事的大哥，“小心待会小艾上来看到你这样子吓到。”

. [2 \. z2 e0 S& M. ?3 T5 e　　“他才不会上来咧！”少年说，“我刚把他的猫塞进衣柜最上层了，他应该正忙着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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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j5 I4 l& _: t" t4 i　　“忠哥！仁哥！我找到了！”

& B8 g4 {% Z9 A　　说曹操曹操到，辛艾年轻的嗓音就在此时从楼梯间的方向传了来。这一叫把现场三人一兽都吓了一大跳，饶是四百岁的妖狐经验丰富，转瞬就变回了原形。

　　“咦？我刚才看到多一个人？”刚上楼的辛艾疑惑看着白灵的方向，“那边有个白衣的……”

　　“那边没有东西，你看错了。”辛艾忠露出让人放心的微笑，“你找到猫啦？现在几分了？倒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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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分钟多，还好我赶上了……”辛艾还是奇怪地看着他一直以为是狐狸狗的狐狸，“为什么白灵咬着香？”

　　“啊……那是……”

　　“是刚才艾仁好玩，想要白灵点鞭炮。”据说该是长媳如母的女人抢过兽医的话，“你说说他吧！小艾！”

+ n9 |* \( s& K" I　　“仁哥？”老幺谴责地转头。

　　“剩半分钟！”辛艾仁突然看着手表大叫起来，“快！各就各位！”

　　老三这么一喊，在场的人也都顾不着是否他在转移话题了，登时躲的躲，闪的闪，掩耳的掩耳，只留下辛艾忠一个人拿着打火机站在鞭炮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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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4 I3 p$ k8 f2 w  X5 o- y) a　　“你们啊……”辛艾忠无奈地瞪着一群现实的家人。

　　“十！”

　　“九！”

　　“八！”

　　“七！”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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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R, v! g! X/ s6 Y2 ~6 J: i　　“五！”

　　“四！”

8 W* X. H- @$ k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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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e9 @9 E4 G) m2 }　　“二！”

　　“一！”

4 V+ {) r; b. w" Y　　于是，在这年新春街头巷尾的鞭炮声中，年轻兽医开始反省一件重要的事情：守岁，真的不能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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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o5 Y+ s6 a 8 剃毛


' n- `0 C. K5 }$ b/ `　　地处亚热带到热带的台湾，夏天总是炎热非常。尤其在人口机器密度都大的台北，盆地都市的效应让热气无法外散，因此每年四五月之后几乎天天持续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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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环境下，比较体谅宠物的主人会对宠物身上的毛加以修剪，好让他们能轻松度过漫漫长夏。于是夏天街上，几乎处处可见全身毛被剃到只剩薄薄一层、状似裸体的狗儿。有些狗很能享受如此清凉的快感；有些狗有剃没剃都无所谓：有些狗则会露出尴尬的表情。据说还有些狗，剃了毛之后，会羞愧地好几天不肯出门，躲在家中最隐密的角落死也不动。

/ C- d0 C, k# I　　不过，如果今天是只四百岁的妖狐，情况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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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灵，你要剪毛还是要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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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时节上应该称作初夏的夏天晚上，辛艾仁双手抱胸丢出这个问句。而他问话的对象正躺在诊所地板上装死，面朝正前方当没听到。

) B1 u4 N' e% [* C4 _5 I* B% k) r　　“死狐狸，不要装死。”兽医伸脚踢踢地上那团白毛，哇靠！光碰到那团毛就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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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h& ?$ {; q! H! D4 v" D　　“我不怕热。”地上白狐顺势翻了个身，躺着伸伸懒腰，“都活了四百岁了，这点热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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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的同时，狐狸的舌头已经拖开老长，涂了一堆口水在瓷砖上。他说话的同时试图收回舌头，不过还是不小心自己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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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_' V* `: W. A; W　　“我并不想为了你二十四小时开冷气！”辛艾仁把推剪和剪刀放到手术台上，“我跟你讲，夏天才开始，你还有至少四个月要热。剪了不是很凉快吗？”

4 b) T; S) @  {5 b2 B' z0 Z　　“不剪。”白灵赖着不动，“我宁可热死也不要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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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4 m2 n- C, h) e" J$ M- f　　“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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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剪就是不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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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音方落，白狐一翻身弹起来往大门边冲去，准备开溜。妖狐动作很快没错，不过到万物之灵的人类道高一丈，跨两步就逮住了窜出的白色躯体，顺势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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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仁……”妖狐眯眼垂耳，开始哀兵技俩。

$ X$ b. s& X' W7 b: R　　“不要动，三分钟就好。”兽医抓过工具，极专业地启动电推剪，“这是为你好啊！你也不想热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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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求你不要。”妖狐一下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抓住主人的手似乎快哭了，“剃光变成人我就裸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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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在引路人报警之前给我变回来，不然晚上没饭吃。”辛艾仁冷冷地说，“还是你希望我这样剪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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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狐狸又变回原形，“你会后悔的。”

! q1 j7 V; |/ v* Y7 h　　“不我不会。”

. e2 a+ l$ G* v+ J4 [  A　　“你铁定会。”

　　“那我等着看。”

8 e* L0 N1 e" b* |! X3 l5 D$ {　　电推剪的嘎嘎声中，白狐一身雪亮的白毛被堆成一座小山。而，在辛艾仁宣告完工放下工具的同时，他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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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你这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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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1 ]7 j+ D& c1 u! Z/ H* D　　年轻兽医大叫一声往后跳，可是在他面前人形化的妖狐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这次白灵变成一个精壮修长、带着十足狐媚优雅的青年，以往的长发成了清爽短发，而一身的白衣……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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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9 Y$ u6 a" o6 p+ x　　“什么样子？”妖狐似笑非笑的一手捏住主人下巴，“我跟你说过了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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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衣服呢？给我变出来！”辛艾仁气急败坏地挣扎。

8 L( }/ D4 S! F9 j6 m　　“变不出来。”妖狐把人往手术室里拖，“衣服是毛变的，没毛就没衣服。”

　　“你没衣服就算了，抓我干什么？”辛艾仁挣扎中一不小心碰到光溜溜妖狐的某个部位，让他全身僵住，“等一下！你关门做什么？”

　　“做什么？”白灵微笑，“让你也凉快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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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O5 }3 `7 _/ s) P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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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u0 W& i. S6 n2 E* ]" f　　“我说不要的时候，你听了吗？”

　　“喂……！”

; i5 v; B0 w4 E6 h" ~. I. d) I　　那年整个夏天，心爱动物医院每天都到下午才开门。后来的夏天不管多热，辛艾仁再也没帮他的宠物剪过毛。

　　这也是后来心爱动物医院夏天总是开着冷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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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太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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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雨是一种自然天气现象，局部性的阵雨降下时因为雨云面积不广，不足以遮蔽当地的日光，所以导致下雨时阳光依旧可见。就科学的角度来说这再普通也不过，而通常下太阳雨时天气变化也不剧烈，对地面上的生物影响并不多。顶多是墙上晒太阳的猫、街边乘凉的狗、角落悬挂笼中的鸟儿不及走避，被雨淋了个小湿，因为雨通常不太大，大家抖抖毛发也就像没事般。

　　不过对于一只四百岁的妖狐来说，意义可能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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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f+ e: S! J$ k6 ]3 @. k　　“对不起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男生走过去？”

' {& w: `# y( u, ~/ s% M　　台湾最南端的垦丁，夏日艳阳高照在游客头顶上，辛艾仁仿徨无助地到处拦住路人问话，同样的句子说了又说。每每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还会再补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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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狐狸狗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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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4 h: G; m2 u/ S! J) G: x　　顶着大太阳，年轻兽医在不大的展示场内晃来晃去，四下找寻方才一溜烟不见的宠物。难得出来旅行，他当然不会拿条绳子把只妖狐拴着到处走。而放白灵自由行动的下场，就是一不留神那家伙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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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l1 v" {( z9 w( o' D/ l　　辛艾仁找了又找，哪都没有白色的身影，然后他被一场太阳雨逼进室内，只好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雨声淅沥中，俩个女孩站在屋檐下谈笑着避雨，闲聊声传进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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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娶新娘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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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是日本狐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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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X1 F/ y; T! x3 ?, n: P  |　　“这边有稻荷神社嘛！搞不好日据时代有日本狐狸来了？”

　　“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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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C' v9 {! c3 I/ N& _+ U　　“你们说什么？”辛艾仁忍不住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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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 z9 v8 O: ~4 k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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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时髦新潮的女孩意外地转向插嘴的人，不过还好年轻兽医皮相长得还算不错，因此年轻女孩们也没计较插嘴是很没礼貌的事情。

: M) @6 U; r+ ?$ B; u; r) g& I9 q& n　　“对不起……你们刚才说这边有日本狐狸？”辛艾仁强压着心中疑惑，礼貌地问，“而且狐狸在娶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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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0 K- A3 R6 s  v6 b& p　　“喔，那是日本的俗谚。”俩女孩中穿着比较朴素的那个回答，“日本人认为太阳雨是狐狸娶新娘时给万物的通告，希望大家都去躲雨不要打扰他们。日文中……”

　　马尾女孩的解说下半部辛艾仁没听进去，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自家宠物身上。狐狸娶新娘、消失的白灵、白灵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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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该不会待会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另一只妖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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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w, i5 n3 `" c% q　　“爱人，让你久等啰！”

　　快乐的语调打破沉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白衣青年开心笑着，毫不顾忌旁人眼光地扑上饲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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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s9 O% W* |2 Z# d$ F" ~% g　　“怎么啦？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人形白灵伸手摸摸辛艾仁的额头，“不舒服吗？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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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1 l3 @& n8 c3 `　　松了一口气，辛艾仁伸手抱住宠物，避开俩个女孩饶富兴味的眼光闪到展室另外一角，然后质问：“你刚跑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 {/ X9 V7 g% `( d$ R" X  W　　“噢！有点事嘛！”白灵嬉皮笑脸地说，“因为是生人勿近的场合，所以不能带你去，对不起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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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Y! S* e) w2 {& v5 w　　“是狐狸娶新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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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7 H4 x+ Q- s　　“啊！你知道啊？”白灵赞赏地笑，“这些是日本来的狐狸，习惯跟我们比较不一样，不过婚礼喜欢热闹倒是跨国界的。台湾的妖狐人口不多，我收到了邀请，不来一趟不太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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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就是你嚷着要来垦丁玩的原因？还特别指定要来这个没人要来的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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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E6 l7 Q　　“对呀！”妖狐笑得毫不心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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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M, R3 `# F( S0 r　　“哪，爱人，你刚才该不会在吃醋吧？”白灵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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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 F9 ^" h8 Z　　“我为一条笨狗吃什么醋？”辛艾仁一瞥窗外，“雨停了，走吧！”

  y6 [& J8 L9 l　　“啊！爱人，等一下！”

' t. z3 P  n" H  ]( I　　于是饲主和妖狐踩着大大小小的水洼，离开了不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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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艳阳下还多出了抹彩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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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L3 I( `- G- B4 X[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15 18:28 编辑 ]

skwstc

  
后记

作者：田终
) C5 T% s& z) A　　这上下两本前后写了我四年，讲出去都让人笑话吧？

7 N9 I( g; z: v/ o! f　　最早最早只是单篇春节贺文，然后随兴挑选一个一个节日写下去，真的要到有出书的打算，才开始认真考虑比较有逻辑和整理性的方向。一直到这时候，那对啰嗦的妖狐和饲主才有点影儿。

7 S, n0 V$ y, L3 ]# k. X　　出商业版的时候，为了使原本各自分散独立的十二个故事有关联，每篇额外加上了前后导引，加上序章尾声自成一主题。

　　如有读者觉此画蛇添足田某也无言以对，如果可以，请将就着当成第十三个故事来看。历法上农历一年十二个月，为平衡每个月累积下来的天数不足，每十九年中有七个闰月，可以想成所谓的第十三个月是由每月多余的日数累积而成。如果大家觉得诡异，就拿这多出来的第十三个故事当闰月好了，无论数字上或来由都很符合。呃……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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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这一系列时，身边发生了许多奇迹，最大的奇迹发生在我第一次把故事集结起来准备补齐十二篇的时候。当时在鹿港所受的震撼今日忆起依旧让人头顶颤抖到脚尖，就像个初次进庙宇跪拜的孩子一样，突然知道了泥塑木雕的不只是偶像，那是流传在我们血脉和文化中的、我们祖先的灵魂和所谓的神明。说来不怕笑，在写这些故事的期间，我真的变成了迷信的人。就算受的是完整正统西方科学教育、整天在实验和计算中意图操纵和理解生命，即使最后加写四万多字的期间我人已身在一个没有信仰没有春节的国家，我知道祖先的神明礼拜的神明们还是照护着我，他们在帮助我完成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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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感想出自于一个把神祗节庆都恶搞遍的不肖徒之手着实可笑，可是本系列写到最后我已经有种使命感，很自不量力的希望能藉由市井玩物传承宣扬些什么。于是我坚持在每篇文章前加上原始传说，或许有一天哪个读者临时要讲节庆故事时会随手抓起来做参考，那我就俯仰无愧于被我侮蔑的神明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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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商业版时加了不少东西，为了加强故事性和合理性，许多故事原有的灵气似乎都被腐蚀了点。田某跪请神明和所有读者见谅，若这些因应流俗的包装能让多一点人对传统习俗和文化起兴趣，也不算太坏的事。同时愧然承认，文章中有许多细微的资料被我以“影响读者理解、妨碍故事进行”的理由删去。例如说古人姓、氏、名、字在称呼使用上的差别，还有嫦娥最早不叫嫦娥叫桓娥……等等，这些就留给对历史文化有兴趣的同好们去考证了，请容许我们家偷懒的白狐为了让故事好讲而使用当代习惯版本。

) ^% g; e% u8 f, D  K; ?- {　　除去诸路神明之外，《合理的传说》还有很长一串俗世感谢名单——感谢我的高中同学丽如提供的数据、分析和校对；感谢学姐陪我上图书馆；感谢水大替我读完全篇后细细的修稿建议；感谢cam陪我用最通俗的方式研究剧情。还有我不知道该怎么纪录其名的前死党，某些篇章是由你而来的，是你给我的灵感产生这些故事。当然还有提供白狐部分最关键点的灰幻……“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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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功不可没的，就是网络上一路支持我过来的、我认识或不认识的网友们。治水等三个故事，是因为异人论坛上小兰一句“来写大禹治水吧！”而诞生，另外还有很多很多来自各方的鼓励帮助我走过这四年，让我有很多修正的空间。即使只是短短的一两句响应也好，真的很谢谢你们。还有写出梁祝小提琴协奏曲的何占豪、陈钢两位先生，写黄河大合唱的洗星海和光未然先生，这两部经典提供了本书中很多很多感情的基础。

　　时间不够用，想写的跟能写的文章永远不成比例。永远只有短文能写完的我也有出书的一天，思来也不是不让自己意外，另外惊讶威向出版小说的包容性。感谢现在正在阅读此书的您，无论是租来的买来的借来的或书店站着看的，都感谢您花时间在拙作上，希望没太伤眼……也希望您没看到这边感觉“这家伙很臭屁很啰嗦”而想摔书。对不起，我也觉得自己像在写什么得奖感言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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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请让我遵照论文写久了的习性，把本书写作过程中使用的参考数据放上。有兴趣的人可以读一读，希望大家能像我一样从其中得到无限的乐趣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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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酉年腊月 田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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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数据 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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