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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像花环的花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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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8 09:5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elnino 于 2009-4-3 05:21 编辑   S6 |3 a  ^2 X0 P& C' G. X" j3 L

% P$ t( Z/ H$ i) z6 h' n连类和胡杨认识很久了。5 g- J4 ?+ P1 r1 B& r. Z5 K
  他是卡车司机,住在邻镇,连类的丈夫活着时,跟他是最好的朋友。
. Z6 g) G8 i, @# K9 j% G% a. Z  连类的丈夫死后,胡杨来得少了。但是,只要他开车路过绝伦帝小镇,只要是白天,他都会来看看连类,帮她干一些男人的活。有一次,连类修房子,都是胡杨一个人干的。$ R5 a3 {1 A' M3 q
  连类一直很感激他。连类很寂寞。* Q* c/ M7 }- u6 `
  胡杨是一个很魁梧的男人,他的家不在绝伦帝,他在路上。+ r1 w, |, b1 I# @1 {2 \
  时间长了,就像很多故事那样,她和他的关系发生了转折。不过,连类很收敛,她不让胡杨经常来。她不想弄得满城风雨。6 |+ k0 T2 _' H: L' C
  两个人大约半年有一次交欢。# z1 ]2 P8 v7 ^7 B" f- B" H1 K
  绝伦帝小镇的居民很少猜疑,他们对连类的事情一无所知。
1 v& T% {4 q9 U* L5 u) O+ k# ~  迢迢掉井的那一天,慕容太太来做连衣裙的时候,胡杨正在连类家。; C- }: g% D( o) l) t! U# o' [0 C* ^
  那是白天,两个人急急匆匆,也没有采取安全措施,冒了一次险。
: ?3 Q( h# \7 D; d5 P' s$ K  过了一些日子,连类有呕吐的感觉,她立即怀疑是怀孕了。她一天一天地数日子,果然,红没有来。* D3 Q  l* X  O: p3 N: ?
  她跟丈夫睡了整整365天都没有怀上孩子,而胡杨一发即中。她不知所措了。1 x" P, A. k  _" p  @% f8 V
  她给胡杨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怎么办。胡杨说:“打掉呗。”
5 Z2 D! g2 B' ?" y  连类的心哆嗦了一下。) S" \  P, b; n, Q1 c
  平时,谁踩死一只蚂蚁连类都会感到残忍,更别说杀鸡杀鱼了。而现在,却要把一个生命销毁,并且是她亲生的孩子!2 g& M, Q- U6 ~- |% C2 b
  但是,无论怎样,她都没有勇气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尽管她非常希望有个孩子陪伴她,度过这寂寞而漫长的人生。
+ @% ^! ^  ^3 Q( d9 M/ {- }  两个月后,胡杨开车来了,他悄悄带上连类,去了县城。他们当然不敢在绝伦帝小镇医院堕胎。
6 T: D- |- e6 d, j: g. t  到了县城,他们进了一家挺干净的私人诊所。上手术台的时候,连类的身子不停地抖,她想抓紧胡杨,可是胡杨被隔离了。' J5 U9 L2 m) n9 k. ^# C
  疼。
* D0 Z* @; Y& p2 d, O  冰冷、尖利的铁器。
( Y2 V! z( k# K4 i3 ~0 s  温暖、柔弱的生命……/ l: N- E- R6 W" u
  汗顺着连类的脸颊“哗哗哗”流淌。- R9 ~. L  x* O/ L; l8 I
  最后,她像做梦一样看见了那个无辜的小生命,他红红的,鲜鲜的,被大夫装进盘子里端走了。
! t" o; M5 J' ]! u6 x/ _6 d) X) {  那是她的孩子。
$ T1 r, Z* N6 Y6 `  他十分信任母亲的子宫,他相信在那里面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c: b# z4 l8 e& {# h
  是啊,如果在子宫里都不安全了,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6 K0 {9 Z- q: S8 M8 x# T  他毫无戒备地在里面安静地睡着……
$ {; z3 x" ?6 s! |( p% ~$ B3 M  他还没有长成人形,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能斗过谁呢!
! E1 i+ J9 K; m; q/ T  突然,穿白大褂的刽子手来了,他们轻易就把他弄碎了。连类觉得,自己正是这些刽子手的同谋和帮凶。+ W1 u2 |9 p5 O# T- g$ p6 h
  胡杨扶她走出诊所后,她大哭起来。
3 k; k6 a3 o, p5 G# D7 J, x  胡杨劝她,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冷冰冰的盘子,盘子里装着她的孩子,红红的,鲜鲜的……
- v4 f0 S, ^* X/ x' F/ o  连类回家了。2 n3 e6 ]( s" x  U+ g
  正像一个作家描写的那样,她觉得路边的杨树上都长满了眼睛。那些眼睛没有成双成对的,它们形态各异,分布凌乱,都木木地盯着她看。7 E8 d3 y& b* b2 s: _
  其实,这次的凶杀事件没有任何人察觉。她平时跟大家接触很少,大家把她都忽略了。8 a3 u2 O' R! f% G1 N. Z- {- k
  当天晚夜里,连类到屋外上厕所,看见门口摆着一个纸物,在夜风中“哗啦啦”地抖动。她被吓了一跳。$ v' D( [0 e0 B
  走上前去,她看清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花圈!# P7 B( z1 k3 u" O6 w
  那花圈没有黑白色,它是用各种彩色的纸扎成的,极其鲜艳,甚至更像一个喜庆的花环。可它确实是一个花圈。
; T* r- r) N# [9 U  Q/ d# Z  她的心猛跳起来,悄悄把那古怪的花圈提进房子里,烧了。0 |2 c2 [5 c3 ~# d( _
  躺在床上,连类越想越害怕。送花圈的人到底是谁呢?难道他一直在身后跟踪自己?难道他一直在暗处窥视自己?- Z% A6 [5 ^2 f0 |. U' h7 y
  她一夜没有睡。
& F% e. c. s% v7 W  过了好多天,她的恐惧才慢慢消退。
6 r# ^. T; q/ n. `! x6 r4 W  她很少出门,她羞愧难当。她知道,在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的,尽管她不知道他是谁。一个人知道就等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 F1 h* D- h2 q/ F& q0 w' C  她的神志渐渐恍惚起来。每当天一黑下来,她就看见那个孩子在她眼前飘过来飘过去,红红的,鲜鲜的……" _2 i7 M" P/ Q0 W' W' ]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个孩子。他没有身体,只有一双嫩嫩的眼睛,那双眼睛茫然无助地看着她:妈妈呀,你救我,救我……
  D6 ?6 @: q6 w. A# t2 h# {- Y  连类救不了他。那双眼睛越来越远了,向一片无底的黑暗沉没下去,它直直地看着她,有怨恨,有委屈,有恐惧……+ |" B1 H0 F0 Y
  连类一下就醒了。
5 s# ]3 [$ a4 e4 e  四周漆黑。她感到很多灵魂在窗外游荡。
' s, ]. J8 X5 r7 g  e  她很想给胡杨打个电话,可是终于制止了自己。他是有妻室的人……
9 I6 _& o; |2 h. N. }  r  白色的电话突然响了,那声音在死寂的子夜里十分刺耳。1 H8 A) O1 x  n4 ?
  她伸了几次手,都不敢接。是谁呢?平时,没有任何人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包括胡杨。是胡杨吗?
. K$ T% O2 K# k3 m. G0 E7 z3 `  白色的电话一直响。最后,连类终于把它拿起来:“喂……”
$ [2 ^' J( ^; g( ]! u: @- D  里面竟然传来一个婴孩的声音!他哭诉着:“妈妈……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呀!……”
7 u( d; L2 }* U6 l  z, _6 M  u- `( d  连类一下就扔了电话,全身像筛糠一样抖。
0 H/ ^5 x# d2 t) V  很快,它又响了。她不敢再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它。
# `; Y- ]) b# A% {' a' B( J) {  它一直在响,很急切,直到窗外的公鸡叫出第一声,它才陡然停止……% s7 [2 N7 b3 x, Z2 o6 Y
  黑夜漫长,白昼短暂。
. D* a6 I' _# K0 N. a& J  太阳很快又要落山了。连类哆哆嗦嗦地给胡杨打了一个电话,她想让胡杨来陪她一夜,她实在挺不住了。* _. Q+ h6 w) M3 o
  胡杨竟然不在。他的孩子说他到外县拉货去了,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 G" t$ I" o: j+ ^! a
  连类没指望了。最后,她只好去找慕容太太,谎说夜里有人打骚扰电话,她很害怕,请慕容太太晚上来跟她做个伴。6 C3 C' z' y4 b; T
  慕容太太爽快地答应了。她还没有完全从痛失爱女的悲郁中解脱出来,老公又远在天边,她晚上正好有个伴说说话。* F  o) G1 ?! R& K  a
  慕容太太跟连类睡了三天。三个夜里,那电话都没响一声。第四天,连类不好意思再让慕容太太做伴了。
8 b" G+ n3 v4 q3 r7 [  又剩下连类一个人了。
& v! M) a) y" J  她安慰自己说:也许那天是一个逼真的梦,是自己把阴阳给混淆了……4 Q  K4 f! a" k# ?# D) Q0 [
  在天黑之前,她拔掉了电话线。+ T5 A0 s- R7 W4 k' t
  电话没有响,电话当然不可能再响。快半夜的时候,提心吊胆的连类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a1 \6 J2 V% i$ a0 W' ^% q  y  突然,她被什么声音惊醒了。她惊恐地竖起耳朵:那个婴孩的哭诉声又来了!
; z9 V: F  L6 s/ Q" @' R  她吓得面无人色:电话线不是拔掉了吗?
: `. E& t' ^+ D. h0 u* O) q  那声音飘荡在漆黑的窗外,紧紧贴着窗户:妈妈……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呀!……我好冷啊……我好冷啊!……/ _2 {9 z: w; m0 j, l4 r2 d
  连类本能地抓起电话要报警,忽然想起电话线被她拔掉了。她大喊起来:“有鬼呀!有鬼呀!”, g% X. b1 I& [, b& L! ~. [
  邻居都被连类叫醒了,纷纷跑来。
5 ~4 U# E. ]+ r, i( V  D  他们看见连类只穿着内衣,站在窗前,挥舞一条长裤,往窗外驱赶着什么。窗外漆黑。她的动作让人感到很恐怖。; b( {8 u% ~# T  r8 i
  慕容太太大声问:“连类,你在干什么!”
9 f2 T) g% F4 s- P9 r  连类惊恐地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 ^! @9 O' U3 j4 |" y7 q9 J  大家都意识到连类可能是疯了。
* \; e! F* x9 ^# {* P$ t1 w  慕容太太又问:“你哪有孩子?”/ s" o$ s9 E3 ~( n) K, M. G
  连类很生气地瞪了慕容太太一眼:“我有没有孩子你管得着吗!”  s# l' D1 q0 O. G# K! Q
  李太太强制地把她手中的长裤夺下来,抱着她坐在床上。她像小猫一样缩在李太太的怀里,不停地颤抖。慕容太太打开冰箱给她倒了一杯梨汁。卞太太站在她的面前,柔和地说:“连类,你冷静点,大家不是都在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一些。”3 ?: M( v8 t* f9 c
  连类突然大哭:“我的孩子回来了,他不想走啊,我作孽啊!”
$ y7 A  ]& \5 q6 ^% V/ ~/ b( E  卞太太:“你的孩子在哪儿呀?”
( h+ D1 V( V0 @! K  连类惊恐地指着窗户:“他就贴在窗户上,你们快点赶他走!”
+ r" x6 y; w8 s( z& ~8 F/ Z: ?( s  这时候,张古来了。9 o; ]- s. T9 x3 S) ?% ?
  张古,可爱的张古,他是惟一明察秋毫的人,惟一懂得一切真理从怀疑开始的人,爱思考的人,锲而不舍要查清事实真相,坚决和邪恶斗争到底的人,不惧危险的人,甚至被人误解为精神病的人……他出场了!
# I, f) N. P  s! t5 S5 F' J# A  当然,他的装束确实有点滑稽——还是鸭舌帽,大墨镜,叼着烟斗,拄着文明棍。他之所以来晚了,可能就是因为他出场之前要打扮一番。# j% ]. v7 `4 D
  他站在连类面前,问了一些问题,还做了笔录。这些问题,在别人看来可能毫无用处,甚至有点古怪,张古却相信他是在抄近路逼近谜底……1 W2 ~" [$ f7 x' d! I7 [% e
  连类折腾累了,她在李太太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0 `4 b% s% V$ t! _! O3 R% n  张古小声问大家:“连类清醒的时候,最后谁跟她接触过?”
0 K9 _7 @$ s, X  r  z  慕容太太说:“我。她说有人打骚扰电话,让我做伴。”
' {% n) {/ y* D* L9 R/ G: G  张古若有所思,把这一条记上,还画了重点号。然后,他开始检查电话线,发现电话线被拔掉了。& k  R# g2 u/ `& J' m/ _* c, o; K3 l9 `4 }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离开。
; y8 A! j( v+ S# E# m6 }# h. H+ _) J6 p  天亮后,有人给连类的婆家报了信,他们把连类从17排房接走了。
2 b$ \0 z9 F4 W, ]1 ^8 l  接着,婆家又给连类的舅舅报了信,他们把连类从绝伦帝小镇接走了。
" _! b8 m, q  L; r9 x  17排房有一个房子空了。( Q& P! H2 }, l3 W5 z5 C( ~
  连类的婆婆要把这个房子卖掉,可是买主来看过房子后,说什么都不买了。# L) ]: d, N+ v# |" Y! {
  因为,那买主在院子里又看见了一只像花环的花圈。
发表于 2008-6-9 12: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但现在坠胎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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