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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J& c5 p4 C, A) l
7 d# n2 b! c& m* J. j: R, W* m 也许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苍白了。 9 Y3 D! U; @" G0 M2 o2 t9 Q
他这样说的时候,是我第三次见到他。距离上一次见面只有一天,只是他的胡须爬上了他原本年轻的脸,象清明节前的坟草一样茂盛和不可一世。
: w7 d1 J% w7 e& Y 李白说,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其实男人最深埋心事时,疯狂长出的是胡子。它总是在你失眠后的第二天爬满了镜子里黑眼圈下的任何地方,嘲笑你作为一个男人的资格。
8 C% g3 o: J E$ q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元宵节的晚上,他站在我身后看我玩了三盘魔兽,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网吧特有的躁热中,他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询问,对我说:我们来一盘,怎么样? ! \) K0 x6 a. @% g
那个时候他可能刚刮完胡子,脸上有一种特有的刚毅和自信。我理解那种遇到对手的兴奋,然而他同时有着和我们年龄不相称的平静,甚至是安祥。我微笑地看着他,不自觉地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点点头。 & ^0 @' S' m. g0 G( o4 Q* }- K/ A, d
其实男人并非一定要天下第一,只是有比了,就要拼命去赢。在赢和输之间,我们也许无法得到什么或失去什么,甚至我们可能明天就忘了对手,忘了比赛。但是在决胜负的那一刻,我们在乎过。 5 s" T* W f+ E0 D7 h/ b3 R$ N
我们在乎过,无论后来如何。只是就算站在世界的顶端,身边没有人陪伴,又怎样?
" t' @. e: P* F4 Z. b 我加你QQ吧。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过来站在我身后平静地说。我把QQ号给他,过了一会儿,他下机过来说,我去吃饭了,文子。 1 C% O' ]7 S8 C
QQ上传来一声咳嗽,加的我,叫做“胡子”。 1 T, w0 o3 i! e! }
我和胡子打得两败俱伤。多次交锋后,我们互不相让。在一切阴谋和暴力背后,两颗年轻的心渴望着同样的胜利。有个同学这样说,其实我们都输了,赢的是网吧的老板。那网吧老板又输给了谁? 6 W) }2 j S4 x4 ^8 y# T
元宵节的晚上是比较难以入睡的。烟花象脱了缰的野狗一样扑向沉默的月亮,毫无节制地叫嚣着。 * s- P" B) |# o
也许今年没有人再等我电话,而我,我想,我也给不了谁祝福。世上的许多事情多是如此,该在意的时候忘记去珍惜,等到你耿耿于怀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你再去在意什么了。于是我推开门走下宿舍楼。
2 Y$ w3 H, i( q- q( c 黑暗中舍友万山翻了一下身子,嘴里含糊里说着什么。他睡觉的时候喜欢屈起大腿,被子在中间慢慢凸起,象一座年轻的坟墓。多少人在睡梦中老去。
. s0 q1 M- ]* A/ O 我竟是如此珍爱时间的。没有将太多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9 F5 ~, F" g4 K6 P- s& C
午夜12点多。元宵节象很多日子一样又回到了我们的身后.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顺着中山路一直走下去,“爱侣乐”的门在风中轻轻颤抖着。我曾经和森探讨过那个“乐”的正确读音,其实无论它发哪个音都是有意义的,但同时也是无聊的。这个时候他也应该睡去了吧,现在去找他难免是要通宵的,我大概还不会珍爱时间到这个地步,他也许也不会。时间是爱不来的。用森的话说,估计比女人还难搞。 1 E, `/ S; f1 i9 |# h
我想,那时间应该是个女孩吧。
" @& C1 _6 r3 T3 n9 d 晚上出来无论走哪条街,网吧总是最后发目的地。网吧是无聊最好的归宿,睡觉则是上网最后的娘家。
% q5 |. u6 G3 |" S) o 于是我走进了那间网吧,却不想在那里遇到了他,胡子. * B2 m6 ]: O. n+ g4 i/ ]) |
生活如果别无他求,会不会更快乐些呢?
3 H) B8 F1 ?% C7 A* \/ T- h% n+ W 万山说,生活怎么可以别无他求呢?06年高考后的万山拿着那几张志愿表跑到班级对我说,我们再读他一年吧。那时候我就笑,我说,你表用不着给我好了,我填错好几个呢。后来别无他求的我和有远大志向的万山一起参加了07年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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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突然其来, 6 L. V7 l- W" E8 A1 y' U
真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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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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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到胡子时,已经是高考过后了。他坐在电脑前,漫不经心地查着学校。我突然失去了一个理科生应有的好奇,没有去打听他的分数和志愿。只是摸着刚刮完胡子的下巴,问胡子:我们来一盘怎么样? 8 f1 v4 F% U0 E4 H2 G: m, C
他抬起头来,我看到他那双带血丝的眼睛时,心里竟有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和焦虑。他犹豫了,我转过身,却听见他在身后说,你去开图吧。 * r# }' G9 ]# O0 A+ d5 ~
那盘比赛我赢得异常的轻松,他没有了那天的沉稳和魄力,进攻时犹豫不决,防守时拖泥带水。
6 O2 A1 N; j- w5 V, ~ 我起身要走的时候,他把那本招生计划书和其他的资料塞进袋子了,按住我的肩膀,突然变得极其认真和严肃,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们再来一盘。 * a9 e$ d0 C: |$ @1 N0 q4 S
第二盘,他象一头雄狮,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退缩,不停地对我骚扰和进攻,然后赢了我一盘,我一边打的时候还一边出神,想,我刚才到底有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他提着袋子过来,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说:GL。我走了。 4 p9 q2 o" N6 Z% M4 s
胡子.我叫住他,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从小到大,我都不擅长安慰别人,我想一会,对他说,胡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3 |: d9 D) Q' y2 ^- k) U4 D! \) A
黄昏中,我的朋友不经意抽搐了一下嘴角,一个貌似在笑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荡开.日光灯在这个时候启动,一闪一闪的,我的朋友若隐若现,整个面孔慢慢模糊,又慢慢清晰起来,看起来那么坚定,又无时不刻地在动摇着.日光灯亮起来后,一切都慢慢沉淀下来.胡子说,我试过很多次了.用过的人都知道,时间并不是一副良药.充其量不过是副麻醉剂而已.而且,它的效果并不是很好,药力过后,依然会刻骨铭心的记着,痛着,错着.继续爱着,恨着... ... 2 ^6 s% v& Z1 a, b% i
我点点头,看他走下楼,到楼梯拐角时,他突然停下,迅速往上面看了一眼,又低头走下去。 ( [; G y+ a3 P% m
时光中,我们是否真的能改变什么?
4 m" {; B; O; M+ V% C 我以为时间是河水,有些东西总会沉淀下去的.然而,忘不记的东西象冰,总是冷酷无情地浮在水面上. 0 @1 S- w/ E! G p+ G"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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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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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我第三次见到他,而他却只见过我两面。人们在河边他发现了他的袋子和一地被撕碎的纸屑,在河的下游发现了他被水泡白了的尸体,然后在大街小巷里谈论他可有可无的,或真或假的生平。
% s! n" m/ Q) b* }1 r. Q5 J 夜里,我梦见他在人群中,脸色苍白,慢慢地向前走着,目不斜视.我挡住他,对他说,胡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次麻醉剂的量下得太大了吧.他冰冷的眼睛望着远处,说:我故意的.我想这次用了以后,下次就不用再用了.
2 Q9 z5 F3 h- g& j' ~/ _7 P t 人们好象都被这句话吸引,一起向我们望过来.慢慢在我们前面堆起来,慢慢的堆成一只很大很大的狗,流着长长的口水,饥渴的眼睛盯着我们的喉咙.发狂似的向我们扑了过来.胡子哀叫着,说:放了我吧,放了我吧.为什么不放过我!突然他转过头看我,血红血红的眼睛,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好难受,好难受...
+ E& u3 \0 O" L: K- }$ Z 我醒来的时候满身冷汗,窗口的风不停地涌进来,在我的房间飞舞.月光下,泪水焕发着苍白的光. : R7 y: q5 j" D ~" v* z4 X/ e0 o
他说:我姓胡。他还说,文子,你知不知道,我们班上就有两个文子。 7 K( Q5 C! `$ E+ i
我就笑:那我不是太没个性了。
& v- r% |; x/ m% P! Y0 ` 他也笑:不是。你太有个性了。我们班的那两个都是女的。 7 y! X. \8 q& j6 t- }
他眯着眼睛,脸色苍白,我想起了那晚他的认真和严肃。象在告别什么,又在挽留什么。 3 q# h4 n3 m; Y2 T8 f
他说,也许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苍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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