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5 _" u0 V+ O: O5 F* m: o& @* k, t 堕落的,夜的天使, 3 c) e: n3 M4 C) W
寻找着他祭葬的目标。
, y0 J" q% G: O' e 可以用它鲜蓝色的热血, }* a( l2 {, B7 O% E
铺染他黑色的羽毛。
7 M3 c; d' W8 W 融化冰河遂冻的链条,
: q6 Z5 h" ]3 |; G# p" J 再度展开翅膀,
1 f* V( S q9 q2 S. a 飞向地狱深处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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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 H$ q3 n 他笑着,带着挑衅,递给我一杯蓝色的液体,是维森最引以为傲的“多瑙河之血”。据说维森早年去法国流浪时,拜师偷学来的。这个人一进阿莲莫莲就点了一杯,递到我面前。
% N3 p! F5 ?2 f1 N4 H. d/ ` 我看看他,他有很西方人的深邃五官,亚麻色的头发,蓝紫色的眼。皮肤倒是浅黄色的。一个混血儿。以前在杂志做模特时也见过不少。不过他眼里的那种傲气,倒很少在向我搭讪的人脸上出现过。不是爱幕的迷恋,而是自信的得意。 ; H6 a+ w4 T' J; I- J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难怪有自信的本钱。
$ |3 m6 K: ]: o0 C9 s0 a9 F 我接过那杯多瑙河之血,清清澄澄的蓝色,明亮得妖异,好像引诱人嗜血的本性。维森只让我尝过一次这种酒,因为从它清淡的外表,你绝对猜不出它有多烈。而它却好像火龙,一口气窜进我的腹部,狠狠的炽烧着。
9 o) H+ L) T7 L7 e6 Y2 g: J 他看我仰头饮尽,边笑边拍拍手,接回空杯子说:“你就是Rain吧,我早听说过你。我叫Kevin?A?Frost。”
, r) e4 F ]$ y) z, R 凯文是中意混血,搞服装设计的,难怪知道我。我曾经问过他,中间名的A是什么意思,他神秘兮兮的凑过头来在我耳边道:“A是Adam的意思。我听说你在寻找你的Adam.”
( Z0 ?' h7 C* I7 h; ?, x 我斜着脑袋,不自觉的笑着打量他:“哦~难道我要找的就是你?”
8 e+ ?9 B0 p+ G( x5 c& ` “你觉得呢?”他低笑着,沉沉的声音有很魅惑人的底蕴。 9 L0 @% O# T+ }. M
我本来没什么兴趣,可又无故被吸引,大概是来自那个Adam的吸引。他搭着我的肩离开阿莲莫莲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店堂,维森还在放着他最喜欢的大提琴独奏《天鹅》。充斥着低沉温柔的音律的空间里似乎格外空荡,今天,魏孝丞并没有来,我想,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没有让他看到这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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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敏果然是六月份就回来了,去接机的除了钱家的几个亲戚,还有免费苦力魏孝丞和冯磊。钱敏的父母不在本地,也没赶来。可能真的是课业结束了,这次回国要带的东西特别多。钱敏很念旧,许多东西都不忍心扔掉,带回来了,反正算计着这里有人帮她拎行李。 0 |- _& T" d6 B" v! }0 B; X4 N3 }
一行人在酒店里吃了一顿,给钱敏接风。席间,冯磊勾搭着魏孝丞的背:“这下好啦,老婆回来了,不用每晚下班后寂寞无处可去,跑去会老相好了。” ' y: h. V0 g1 |6 X$ Z1 N( c% o
“什么老相好啊?”钱敏好奇的问。
7 j. _% Q) Z2 O; N' q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魏孝丞不高兴的拨开冯磊,“冬雨是我高中同学。嗯,前段时候才偶然遇上的。” * M( e3 k6 Y) L q {# }
“哦,就是你刚回国时找不到,还让我跟你一起去以前的学校问过的那个同学吗?”
6 K N* j2 D+ F7 `7 F5 P “嗯,没错。” 0 P' ?/ a+ y1 q5 S
“那时候没找到他的下落,我看你还挺记挂着的。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还是给寻着了啊,那就好。”
8 Z7 d9 y6 f: @ “嗯,说来也真巧。”魏孝丞想着刚在阿莲莫莲巧遇上季冬雨的事,顿了一下,又看看表,说:“对了,我跟他说过,你一回来,第一个先介绍给他认识。他现在这时候差不多在店里头,我叫他一起来吃饭吧。”
; J4 F: G4 |1 _# I4 f/ | 钱家人稍微吃了些东西,聊了些话就已经回去了,留几个小年轻自己闹腾。魏孝丞刚好想起来,要打电话给季冬雨,冯磊道:“还是别吧。他那儿最近挺烦的。好像说要拆迁还是什么,反正也不急着马上就见,我看钱敏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 W/ \9 I- m' k& ~. |0 _ “阿莲莫莲要拆了吗?”魏孝丞呆了呆。 & M( q7 A: F$ \! }' n
“大概吧,不清楚。”
/ Z# D: G# p/ a V9 d “这样……”难怪这几天看见季冬雨,总觉得他很疲惫的样子,似乎情绪也不很好,原来是为了这事。 ( g3 }# v8 \+ Y( r+ Y
魏孝丞有点担心又有点烦躁,闷闷不乐的坐在那想这想那,钱敏看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在这个城市没呆多久,她又飞回家乡去了。看望看望父母,四处拜访一下亲友,几头跑着,准备在跟魏孝丞定居的城市里先找个工作,然后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一些结婚的事了。 # T. R5 X1 H" ]: Y, e7 ~1 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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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 T8 r4 I9 I4 b* ?7 u 我问维森,他和亦言怎么会认识的。维森说:“每个城市都有很多这样的人。”他抬头看看店里喝酒聊天的客人们,又低下头接着擦杯子: ' {- E5 x, f0 G2 }$ n% N0 r
“很多……但是,像你像我这样,像我们这样的人,却并不多。大多数人因为自己的异于常人而自甘堕落,没有几个人能看见自己心里的那个洞。自以为活得很充实。” 6 G3 n9 D$ c0 K- i/ s& d; T
我笑着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说:“错了,维森。我跟他们这些人一样。我跟你不同,我和他们一样堕落。”
( t' |0 Z, N* z3 ? 维森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倒也大大方方的露出惯常的笑容面对他,让他研究个真切。 , Q8 c. Y5 E& A, h- u
“还是不一样的……”他叹:“明明知道对方是同性的人,还要用心去恋的,并不多。” * J( d9 e& y' Q0 e
我不再说话了,我不想他提起旧事。他也自觉的绕过另一个话题,接着说道:“因为这样的人不多,因为这样的我们是真正用心去爱者那样的人的,并非只为求一夜的发泄而已,所以才更能从人群中辨别出同类。
: \4 w* F: h2 ~1 Q+ M 我们这样的人,多半寂寞。 ( g: c( M$ c; D% e; C3 a7 S( w
这是亦言跟我说过的,因为空虚所以寂寞,因为寂寞所以才会结识到一起来吧。”
! U0 w9 k0 B0 Q, Z& b6 |* Q 维森不再说话了,我伏在吧台上把弄着透明的玻璃杯子。背后的杂乱的人声、脚步声时而响彻,时而遥远。我在堕落喧嚣的混沌天堂、和静默空寂的午夜梦魇之间徘徊往复,四处都是紧闭着的门。 8 T# I2 B" U; `# _& X
良久,我才开口:“他觉得寂寞吗?‘我们这样的人,多半寂寞’吗?如果他寂寞,那也是他自己选择了寂寞,是他主动抛弃我的,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并且,他什么都没说,即使那时他告诉我他的性向,我也决不会排斥啊。
4 L* X) q* S# z, f- } 是他自己的选择。”
! g5 Y* `+ R2 G' ^* U4 e, | “雨,不要太过沉浸于自己的痛苦里,而忽略了别人的感情!!” , D" P0 y+ U4 M- n' z' Z8 @
维森第一次对我用严厉的语气说话,我愣愣的坐直身体看他。但他却停顿了好久,才接着说:“对于你们的事,我知道的并没有你所以为的那么多。只是,我认识亦言这个人的时间比你要久得多……他实际上是个懦弱的人。”
: n( n0 m) N* n' ~- h- I1 f! | 维森认识亦言的时间何止是比我久而已?我也许根本从来就没有认真去“认识”过他。懦弱吗?我无从想象。
1 C' Y3 d3 p! E3 \( [ 维森大约是看出我的想法,他说:“亦言在你之前已经见过那个人了,那个魏孝丞。”
2 x! p9 Q9 y5 l: B6 c/ W “什么!?”
) z; d; _5 V" P& a “有天,他下午过来,碰上魏孝丞来找我打听你的事。”
S, U3 F8 p6 n$ R4 y2 O “他不愿见我,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 H- o) e7 X% E; T" j “…………”
$ j& i- I# ~3 j% z! _ D! E 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因为这样的懦弱。 / _6 ~2 j$ }; v& L" g _,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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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这个城市、出入阿莲莫莲快两年了,才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亦言也是我们这里的一员。他在下午走进阿莲莫莲 ,只喝一壶茶,然后在太阳落山前离开,交替着我的到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不知在谁的安排下错过重逢,陷入刻意的寂寞中。
% }0 O4 O6 ^+ {1 b! X5 M' K 维森是知道我们的事的,可他从不告诉我,我不能怪他,这是亦言的要求,要求维森别告诉我。但事实上,我会在第一次那天下午走进阿莲莫莲,还是得了维森的暗示。
- D! ^ A& i! _ “你是喜欢我的吧?”
5 I; B7 V1 u* C$ c 酒吧里光线很昏暗,让人忘记外面还是灼日白朗。我再一次在太阳落下前走进这里,想见到他,却不知用什么样的方式。一直在暗处注视着我逐渐改变的亦言,我无法用任何一种面孔去面对。但结果,我却跨坐上他腿,两手揽着他的脖子,摆出让自己也讨厌的媚笑,凑近他。 1 C' {, }8 B: Y* ?4 S( ?
他一直对我隐瞒自己的性向,我无从推测他这种癖好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应该很早以前吧?从高中就开始? 6 U+ C- q+ M4 v" ]
脑海里间或回想起他的低调不搭理人,疏离普通人群的样子。想起他对我的格外照顾,一同吃午饭、一同走过放学后那一小段下坡路。想起他突然不愿跟我一起报志愿,进了某个偏远的院校后音讯全无。 " p# F! W! ^. v. D
我想,原来他对我的例外亲近,也不是因为单纯的想和我交朋友。因为他喜欢男人,像我这样的男人。他在选择接近我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受了他那性倾向的影响。原来他的接近也是为了性,就好像魏孝丞对我做过的一样。
; F, L$ S- m7 [+ R& N 我靠近他,鼻尖贴着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皮肤上。然后我伸出舌头,描着他的唇线,轻轻的舔。我听到他咕噜一声咽下口水,感觉到他脖子到耳跟渐渐火烫,我笑着挑开他的唇。 M; q" w7 M/ k6 ?3 h# A
撩拨着他的舌头,一厘一厘的的添顶着他的口腔,两片柔软滚烫的唇贴在一起,摩擦,交合。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更卖力的用手臂环紧他的后脑,整个上身贴在他胸前。 : L/ w3 T5 d) J
我已经从维森那里问过了,他喜欢的类型就是我这样的。亦言,你想要的是否就是这个?高中三年的亲近,是否就是为了这个?你的逃避是否也是为了这个?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满足你。
/ J: n, w# _! p; m" r& e. f 我其实还是和你们不一样的,堕落的只为求一夜的温存。不管是否用真心去爱过,到最后也只有不得不全部舍弃的结果。爱上与被爱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也都存在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回应的情况。 % w& ?3 U' W! ~: f8 C4 Y Q8 P
他猛的拉开我,冷静而果断,突来的力道反把我吓了一跳。他星夜一样的眸子闪着,看着我,缓缓道:
. |3 `3 l8 u( `) B8 a; A/ x “我是喜欢季冬雨,是十六岁的那个季冬雨,不是你。”
5 a" _6 a2 V; G* W) g 我愣愣的看着他,无法说出一句话。 3 |2 P8 f8 a X$ S0 h
是十六岁的那个季冬雨,不是我,更不是这副身体。我看着他的眼,明明漆黑得像是深沉的黑夜,却又闪亮得好像灿烂的星辰。他那样看着我,好像看到灵魂的最深处。他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我第一次听他坦白的吐露内心,但一点也不是我方才轻率的挑逗想要达到的效果。 7 A( b2 L' |# N6 }2 T- x L5 a5 O
他的喜欢是那么认真的,没有一点的不经意。他的惆怅也是那么明显的,它喜欢的是十六岁的那个季冬雨,不是季雨,不是我这个可以随便接受邀约,可以放荡的勾引男人的季雨。
) \! m9 ^) k) [ 我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是的我,你也不会再用对待那个季冬雨的温柔来呵护我。冰冷的细雨中,你捧来一束嫩黄的小雏菊,你所祝福的快乐,不是给我的。是的,现在是炎热的夏初,没有冬雨的寒冷。所以我们也不再需要相拥取暖。 - e% N3 r* t: Q9 j5 D x! r
不是我。 / v6 _! ]$ ?+ O& M1 j
原来你一直不说我的改变,因为你的心里也一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我。 # G) P; F) n( ]9 E$ V: p& P
路边摇曳的清新的小雏菊,不再适合现在的我。
( y+ x2 K# A B1 t( } “我喜欢白银莲。”我放开他,怪异的轻笑,说:“别再送雏菊了,明年的生日,送我银莲花吧。” " E+ {& l4 c9 m h; I
从他身上站起来,我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阳光下的阿莲莫莲是我不能踏入的。做不了恋人,也许连朋友也无法……因为断不了思念,绝不了爱恋。所以逃避,所以懦弱。最好不要相见。 / t r0 L& z8 [/ D8 ?3 ~' w3 Z
白天的阿莲莫莲还是还给属于白天的你,每每坐在那同一张高脚凳上,喝着茶,你握在手里的那个杯子,也许,我也曾用过。 & d2 |2 @, G4 R3 I7 ?: |
+ t A& I6 @9 l& ]9 [1 S/ p “我不会送你银莲花。你适合雏菊,我不会送你银莲花。”那曾经好像誓言一样的话语,现在想来格外悲切。不再适合雏菊的我,还会适合银莲花吗?
2 G6 \( i4 {( s 酒吧外的阳光刺得我眼睛酸涩,眼泪止不住的漫溢。亦言,原来我们是同样可悲的人,只是更可悲的是,给你痛苦的人是我。 5 o. e- R7 l$ H
Anemone,银莲花,那是送给爱人的花。 - u! y% e5 ~) Z+ u% F4 A9 Y) B
如果你所爱的人爱着别人,就送他一束银莲花吧。 * Q, s& Y0 @( n0 N l9 x! ]1 M
来年的生日,送我银莲花吧。然后,我会在他的婚礼上,送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