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厘头 之 抽风少年 】

沪西人家

2004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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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写下这一句话时，中国代表团已经完成了雅典奥运会的征程，带着荣誉和鲜花回国拥抱数额惊人的现金支票。此时此刻，全国十四亿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我更感受得到这种切肤之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我更加感觉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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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I: E0 I% h那些金牌，本应属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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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Q' x3 E/ v+ G2 T.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我的话。我也不要任何人相信我，我只相信一点：英雄，从来都是孤独的。当一个人站在绝岭之上，没有任何能和他一起分享眼前的壮美景色。充满他身心直到汗毛顶端的，除了孤独就只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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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还要回到1984年，那时我上小学。

　　
: Y3 [. S' n; ^9 L在上午两节课后是体操时间，体操完毕很多同学都会冲到食堂购买一到N个肉包，填补空荡荡到能听出回声的肠胃。我那时候上小学一年级，身体很瘦弱，根本抢不过高年级的同学。经常在上课铃响以后，我才能从食堂的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擦去满身满脸的脚印。

　　事情终于有了转变，那是在1984年9月27日的早自习。当时，我和班花赵蕊蕊同学是同桌。蕊蕊当时绝对是美女，即使是在二十年后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20
岁的委内瑞拉黑人富商之后，也绝对是个美女。最新的消息是委瑞内拉议会通过决议，禁止她不戴面纱上街。这项由交通部议员提交的动议获得了全票通过，被称为拉丁美洲民主进程中的标志性事件。

　　
$ e( ^) _7 V4 o# o" m" K在那一天早晨，蕊蕊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菜头，求你件事。”当时她吐气如兰，气若游丝，清晨的阳光从她对面照过来，每一根头发都像是在呼吸。

　　
" n& L! g) C  ]0 {6 ~9 r7 Y0 ^! }8 i很多年后，我认识了很多中国文学界的大师，其中有一位在他的小说中确切地表达出了我当时的心情。该大师写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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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完了，两次世界大战都冲在最前面，广岛原子弹就在我头顶上10CM爆炸，也都不能和那一刻相比。我确确实实地完了，就像一颗千年古树挨了最后一板斧那样，结结实实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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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地上爬起来，擦去额头上波波波波标出来的鲜血，我不知道是在什么一种心态的驱使下，竟然使我说出了一句令今后二十年所有妹妹闻之变色、泣下、疯狂的对白：“可不可以不帮？”

　　蕊蕊一声轻笑，如奇花初开，初日照林，火箭发射，神六上天。我的头“嗡”地一声大了，“咻”地一声飞了，“呯”地一声爆了。我就觉得我穿过了教学楼的六层房顶，飞呀飞呀，一直往天上飞去。中途遇见一群鸽子，它们问我这是去哪里？我只来得及说了一声：“OH
YEAH！”就越过了它们，一把抓住太阳公公的胡 子，荡呀荡呀荡，然后落到了月亮婆婆的怀里，摇呀摇呀摇。。。。。。

　　
+ g' V- N( @/ f- r还是蕊蕊救了我，随着她一声：“把口水擦干净！”，我才从狂野的幻想中恢复过来。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瞳仁，她的晶状体，她的视网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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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很简单，她要我逃操，先到食堂埋伏下来。等食堂一开小窗，就在第一时间抢一个包子回来给她。尽管这个任务微不足到，令我极为失望，但是我还是试图在上面加上一点悲壮的英雄主义色彩，我问到：“万一被班主任抓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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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9 z7 [- j4 i7 w; l1 J* N, T是啊，万一被班主任抓到怎么办？那凶恶的，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班主任抓住了我会怎么办？他一准把我带到办公室，用各种残绝人寰的酷刑折磨我：灌我辣椒水，给我上老虎凳，用大狼狗咬我，逼迫我招供：小孩，谁的指使？

' l; P2 A$ f' I　　我肯定不能说出蕊蕊的名字，打死我我也不能说。我只能带着满腔的怒火，用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他的脸上。最后，我被班主任钉上了十字架，气息奄奄。这时候，蕊蕊带着她心爱的洋娃娃来到了学校门口的十字架下，高举洋娃娃，无比深情地说：“看吧，这就是你的父亲。我要你记得，他是为了包子而死的！”

　
% k1 r" ^1 i8 N: `' |! y. f) F以后，每年的9月27日，学弟学妹们都噙着泪水，哆嗦着嘴唇，在我英勇就义的地方放上一个包子。正如歌曲中所唱：所有的村庄都含着泪水，歌唱二小放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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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z& r: n7 z2 U+ z“你不愿去就明说，干什么哭啊，没出息！”蕊蕊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勇气，在我眼底里燃烧，立即蒸干了我的泪水，我怀着必胜的信心对蕊蕊说：“你等我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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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M, e4 f- a/ X# i; P" D. D蕊蕊笑了。奇花又开，初日再照，火箭还射，神七上天。

　　
一切都很成功，我埋伏了，我买到包子了。但是我算错了一点：食堂开门的时间早了一点点。在任何历史时刻，早一点点和晚一点点其结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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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F2 T9 ~, `正如著名女作家张爱玲说过的那样：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百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刻，刚巧赶上了，却没有作更多的停留，惟有轻轻地问一声：“晚上好，你住在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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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g: m; j8 O3 f% g我没有想到，这句刻在学校男厕所小便槽上面白墙上的话居然有如此的哲理。1984年9月27日，我早了那么一点点。

　　
) I" A% P/ N2 |当我低头抱着包子冲出食堂，发现早操还没有结束，而学生会的执勤人员已经发现了我。他们卷起袖口，手按耳麦，一边逼近一边安排追捕我的路线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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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四面逼近，我心跳得厉害，面孔发烧，但是再烧也赶不上我手里包子的热度。我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要把包子送到蕊蕊手中。

　　
在黑衣人即将把我按倒前的一秒，我发出了一声极为凄惨的叫声：“蕊蕊！你的包子！”我想，当时就算是我手里拿着一盘猪大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喊出：“蕊蕊！你的大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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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我扬手就把包子朝蕊蕊的方向扔了出去。包子飞啊飞啊飞啊，飞过了沙坑，飞过了排球场，飞过了篮球场，飞过了跑道外圈，整整飞过了175.96米，精确无比地落在了蕊蕊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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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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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我关进了教务处的黑房子，我是微笑着走进去的。很多黑衣人同学都流下了热泪，他们还偷偷往我怀里塞香烟，但是被我婉言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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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7 w! l+ L4 U! N/ \3 f/ \2 h5 [. x在那个黑房间里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但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这间纯钢的房间里随手都能摸到以前高年级同学用大力金刚指写下的诗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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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4 \9 v+ I$ V0 i1 b4 A5 n, r砍头不要紧
　　 只要主义真
　　 杀了某某某
　　 还有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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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散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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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属应有之报。唯老夫任我行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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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条中年汉子，自我介绍道：“孩子，我是体育部伟民主任，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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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U& ^) z$ h* ~6 L2 N从此，我就成了袁主任的学生，他教我练铁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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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1 c8 S# G$ M  g$ C+ W1985年5月4日，区教委夏运会。我和34家中学105家小学的运动员们角逐铁饼金牌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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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j$ f& ]3 p. E* }3 _$ W比赛那天，天是十分的蓝，云是十分的白，红旗是十分的鲜艳。但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袁主任不断问我，究竟想要什么？问得急了，我脱口而出：我要蕊蕊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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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主任很奇怪地看了我三分二十一秒，然后就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回学校去了。当我上场的时候，遥遥望见袁主任的自行车回来了，而且后面带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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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慢慢地，我已经看见了后面是蕊蕊！我一声大叫，随手把铁饼扔了出去，然后拔步冲向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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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4 i0 \& j+ A' c2 b　　由于太兴奋，那块铁饼一直飞了出去，再没有落下来。裁判们等到太阳下山都没见它落下来，因此决定我的成绩为零。很多年里，那块铁饼一直在做环球飞行。偶尔地，有人看到了它，就会宣布说他们见到了UFO。上一次听说它的消息是几年前，它击中了俄罗斯的空间站和平号，造成了人类最伟大的空间站的坠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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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 n2 ]4 e) n0 t- v  ~; f' `袁主任一夜白了头。第二天，他找到我，说：“你练不成铁饼，离开我们田径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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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 O6 t: @& K1 c$ o  R我的奥运铁饼金牌梦就这样结束了，那是1984年5月5日的事，距今已有2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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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W. U- \9 V+ W5 e我在田径组的事情虽然结束了，但是这事一直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同学都在议论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思想压力。但是我又是极端乐观的人，所以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尤其是现在他们都称呼我为“包神”，我再也不用排队买包子了。可惜的是，这种良好的心态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因为赵蕊蕊同学找到了我。。。。。。

  Q* M  h0 `' z: l1 W" `7 u一切猝不及防，一切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那天我上课，打开铅笔盒的时候，赫然看见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和菜头亲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了面门，钻到了课桌下面。要知道，所有的童年都是悲惨的，悲惨就悲惨在你活得跟一个以色列人一样，每天都有各种意外发生，你时时活在恐惧之中，生不如死。

看上去那是一张纸条，但是你绝对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一次，我的同学戚务生在好奇之下抓起了纸条，结果被埋在铅笔盒下面的火药炸成重伤。送进医院很长时间以后他才痊愈，但是那事给他的人生以很大的打击。从此，他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再没有见他的小脸上浮现过笑容，而且他的头发被烧卷了以后就再没有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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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过去了，当我看见911现场的新闻报道时，第一件事情就想到了我的母校。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站起身来，我带着哭腔大笑：“轰隆隆，你还尚在人世啊！”需要说明一点，轰隆隆就是当时拉丹同学的外号，他酷爱研究火药，曾经成功地炸毁了半边学校公厕，然后就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当时同学们里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他肯定要被枪毙。另外一种说法是他那么小年纪就已经有那么高的爆破水准，很可能被秘密培养起来。等我们再次打越南的时候，他会被分在尖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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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我见到铅笔盒里有一张字条的时候内心的紧张达到了极限。当时，我能听到骨头里血流的声音，如春蚕，如秋雨。我极为僵硬地借了同桌（也就是赵蕊蕊同学）的眼镜戴上，从书包里摸出小手电照明，再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菜刀小心谨慎地剔开纸条的边缘，看看下面有没有引爆装置。在确信没有之后，我又换上橡胶手套，小心地用棉钎擦了擦纸的表面，然后用PH试纸试了试它的PH
值。结果表明PH=7，上面应该没有腐骨散一类的奇门毒药。最后，我抓了一只甲壳虫放了上去，并且翻了个沙漏过来计时。沙漏漏尽，虫子依然生猛如初，我长出一口气，确定这只是张一般的字条，没有爆炸性、放射性、生化武器的可能。

打开条子，一行清秀的中文小字跃入眼帘：“和菜头，放学我在天台上等你。别问我是谁，去了就知道了，一定要来，不来的是乌龟。”

! ^( a; R/ [4 U7 B没有签名，但是凭我数时年抄作业的经验，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赵蕊蕊同学的笔迹。因此，我转过脸去问她：“有什么事么？”她瞪了我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我心里暗暗佩服，在那种年代，写这种字条就是诛九族的大罪。经常可以看见教务处的手持字条前往学生家长单位，只要把那张纸条当着学生家长的面迎风一抖，很多胆子小的家长就能立即休克过去。还有的家长悠悠醒来之后，流着泪说了一声：“造孽哟，这可叫我怎么见人啊！“然后就冲出办公室跳楼自杀。犯下这种大逆不道的弥天大罪，她居然和没事的人一样，被苦主当面质询居然和个官员一样面不改色，真是自古英雄出MM啊！

放学了，我上了天台。天台上什么人都没有，对面大厦的浮法玻璃映照着我的身影，一切光怪陆离，动人心魄。悄无声息地，赵蕊蕊同学从后面摸了上来，用铅笔顶在我的腰。道：“不准动，动就打死你！”

5 z- r4 _; B/ p1 ?8 L我问她：“究竟有什么事啊？”
赵同学很沉稳地说：“你看，我们要考初中了，目前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感情的事以后再说。”
我问：“能不能再给多一次机会？”
) F& l. H" @* q0 x7 N" R1 N% f# y+ E7 I赵同学无声地笑了：“不行。”
- N1 }+ N5 @: u2 t' A' n我问：“为什么？”
赵同学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是学生。”

天台见面很悲壮地结束了，我失魂落魄了很长时间。原来，世间最远的距离并非是从地球到半人马座，而是你喜欢的人就是你同座，但是你看都不能多看一眼。很多老师都看出了我的失落，为了尽快扭转这种局面，尽可能地把我的主要思想集中到学习上来，他们经常在课堂上趁我走神的时候用佛门无上心法无敌狮子吼给我当头棒喝。数学老头对我尤为关切，经常在我走神的时候隔了十五排座位，用弹指神通的武功弹出一截粉笔头，正中我的印堂大穴。令我全身僵硬，血脉不通。然后他就飘然来到了我的身边，徐徐吟诗道：“。。。不如，回家，卖红薯。”
0 N) @( L: T' h1 ~$ g. x; x6 s等我用四节课催动内力打通穴位以后，他们又会叫我去做一些类似扫地清洁厕所之流锻炼身体的活动。当时教育界流行一种理论，就是说一个人要是经常剧烈地体力活动，那么就没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了。如果还没有用的话，就得送到少管所，在那里有很多师兄整天砸石头。砸完石头以后他们被放出来，就喜欢没事砸人的脑袋。遇见严打，就把他们送到新疆去，到那里砸沙子。砸完塔克玛拉干的沙子以后还得砸撒哈拉沙漠的，其中一位学长因此写了一首小诗回来，里面说：春风不度玉门关。我们看了以后都极为激赏。

有一天，我被送带学校体育馆打扫卫生。为了锻炼我的身体，发给我一把牙刷去把地板刷干净。我也没有什么想法，就跪在那里擦地。我想，这就是命吧。也许是老天惩罚我一个星期才刷一次牙，而且从来不听我父母的话，老把牙膏吞到肚子里去。一边擦，我一边暗暗发誓：我悔悟了，以后一定天天刷牙。一个人心里想着点什么事，时间过去得飞快。在我发完一万零八千六百九十三次誓言之后，整个体育馆的地板我都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体育部的老师很赞赏我，就和我的班主任说了这事，说是我擦地又干净又快。他们就和教务处主任决定辞退了清洁工，他们三个分了清洁工的工资，而由我每天干清洁工的活。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事是在2001年的时候，教导处主任临死前觉得良心有愧，找我到医院里专门和我说的，流着泪恳求我原谅他。我安慰他说：“我也能理解，当时脑体倒挂很严重，中小学教师收入很低，我充分理解。”我刚说完这话，他就安然逝去，变成了个天使飞上了天。

: j, N, i& ^4 H& y% b于是，我每天都去体育馆扫地，周六的下午擦一遍地。渐渐地，我在学校里有了一点点声望，大家同学都知道我是扫地的。我也偶尔为同学们擦一下皮鞋，补贴一点家用。事情总有意外，有一天下午我在扫地，扫着扫着就扫到举重队那边去了。举重队里都是些身材很好的学长和学姐，这一点很难，因为你很难分清楚他们究竟是学长还是学姐。平常，他们都是在很痛苦地举杠铃，发出牛一样的喘息声。突然，我发现一位举着杠铃的学长脚下有一张废纸，就走上前去请他抬一下脚，我好把纸扫掉。不知道为了什么，他气得脸都红了，身体一阵乱摇，眼看就要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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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情况有些危急，我就伸手帮他把杠铃摘了下来。没想到杠铃一离手，他一个人就这么倒了下来。我甚至来不及放下手里的杠铃，就用另外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而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竟然昏了过去。我心里一急，抱着他提着杠铃就跑，一路跑到了医务室，求医生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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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终于救了回来，我心里非常高兴，自己玩着杠铃就回到了体育馆。其实，杠铃这东西很好玩的，把学长这副80公斤的杠铃抓在手里绕指头玩，无论是速度还是手感都很好，很贴手。进了体育馆，我突然看见整个举重队的老师和同学一见我进来，全部都跪倒在地。我谦虚地摆了摆手说：“救死扶伤是应该的，我叫红领巾，我家住在中国，千万别告诉我们老师，我们少先队员做了好事不留名。”他们全都哭了起来，看他们那么感动，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请他们帮我擦一下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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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就失去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再没有人叫我去体育馆擦地了。想起来，真是一件可以遗憾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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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不錯  想谈啥就谈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