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牧羊少年

iamgay1991

水边的牧羊少年
( q5 Q6 R) o: d3 ^$ f$ i  牧羊的孩子长大了，像深山幽谷里一枝野花，美得让人叫不出名字。
. P. S- ~3 m. k
# }4 J# y6 R5 f/ j9 Q1 ?* }: _! p  眼里总浮一层薄雾的青晕，梦幻般悠悠。隆起的鼻子两侧，和唇，一点点阳光闪烁，是难以铺捉的微笑在消隐，谁也无法获得：

  无论是蜜蜂尖尖的蛰，蛱蝶的脂粉，一片落花，海是山林女神权力的手指。

' C# R  ?. U) M5 s7 V  你有着男孩子野性的骄矜。
6 E' b5 i. b+ H1 K4 N
  阳光在你唇上，浮起一段梦的小路。
' i* C" Z  E$ H' z% Z0 _/ i$ @
* S$ y; J7 j, f* h- V+ I（轻软的茸毛，铺在了上面）
7 u6 Q3 a2 }6 }' P* i
你看见小鱼唼喋着浮出水面；

- p- C8 ^: ^( V0 l3 U( Z4 |  一滴雨，一滴雨滋润着草叶……
8 n! t& N* X3 m+ v1 |
  一滴雨，一滴雨还远远不够。
( |2 _( v3 ]' y2 Y
! C0 H' D( g3 g4 J% Q  一觉醒来，落叶满山，坡上坡下的草，全枯黄了。
. C7 j5 W! C+ }. Z, l2 d
  生命的绿色竟如此短暂！
0 J- f. i$ J* Z, M
  你放下手中的笛子，不再呜呜地吹。那是一种呜咽，一如群鸟的啁啾，一如秋虫在草间鸣唤，一如百只羊千只羊发出同样的咩咩。
) O! m9 i6 e) ^/ g7 R
. q* V; E: U( A& Z0 t  你感到单调，厌倦，一种莫名的渴。
1 j0 O: j& d9 L+ _# t/ Q9 D
  水。水是潺潺的呓语。芦苇叶子如苍翠的剑戟，一排排戒备森严。

  水。水是玻璃晶华，有镜子的明澈。

. ]( B7 ^1 [3 B" i  你在镜子里惊异地发现，这是谁，如此地挺秀，俊逸？
1 t% J9 C  N  F1 X% ]9 V- @
$ V9 n: @; r+ q6 }  梦幻之河被风撩拨，睡衣撕成碎片。一圈圈扩散着生命的圆，又流走了，归于消散。
+ w8 b* M& E/ @
% L0 `- r2 t; b5 C% ?" `6 L& P  生命和美，竟如此短暂！

  你看见水草柔蔓的腰身在旋转；

  （他像一条鱼，比鱼更寒冷；他像一朵花，比花更洁白。）
" T0 k5 R5 _" |$ W- |  想象着水的冰寒彻骨你的身子在打颤，
8 @/ O. d1 p( Y; H
2 m3 O" h, y) q. |  想象着水的无比幽静你的灵魂已入梦幻；
- k0 G9 o2 y0 U, D9 }  ~
  想到了水的永恒流动你再也无法自制，
& U  ]8 b. u7 s! N4 u
  脱去衣裳，呈现出男孩子完美圣洁的裸。

8 T, [7 Y2 k* [* e9 m: f' Y2 h7 v  纵身一跃，完成了与影子的拥抱与融合。
- R, C8 J6 J6 ]+ L, O' Z* \
1 v% F8 c! @) [4 |7 v" Q  这时候天下起大雪，白羽斜飞，飘飘然织一件瑟瑟风衣，覆盖了神话的开篇。

9 W! P, B6 S0 F9 {+ n  Y  一株水仙花穿出水面。

- X, @: o! J5 l. P( [6 k  洁白的微笑，小小的蜡质的唇，雪鸟之喙，你的将开未开的“骨朵”，比火把还明亮，比鸟羽还柔和。未成年男子的活力饱满的笔。
3 G" @2 g8 P+ O
  尚未开启的唇，欲言又止，化作水仙的美少年，想说些什么呢？

  “寒冷一些是好的。”你说。

$ |, l! u% s1 h4 w, N1 m  这一朵水仙花，是你擎着的一把伞吗？

  洁白，
3 O- j5 O* O: I" E. h
  无语，

  幽闭。
3 G6 ~! ~5 ?. I0 U& k$ o
  漫天飞雪，你擎着的是冬天，冬天。

iamgay1991

〈注〉希腊神话故事，牧羊少年纳西撒斯，拒绝了山林女神的占有，被罚立水边，憔悴而死，化作水仙。又一说，是他自立河畔，临流静观，为自身之美所迷，纵水后化为水仙再生。
: q$ T1 U; ?( f   （选自2001年第12期《散文》）
   [赏析]许多神奇而美丽的神话传说，总能给人以无限的遐思与美的享受。本文作者耿林莽是当今文坛上卓有成就的诗人之一，他对于远古神话的联想与想象总能超出一般人的思维空间和想象境界。因而，他对于有关牧羊少年纳西萨斯这一远古的希腊神话的感悟与理解也与众不同。在本文中，本文以他诗人的独特视角和精炼语言，向我们破译这一极富传奇色彩的优美神话故事：文章先写到少年在水边的美丽形象——“像深山幽谷里一枝野花”的美丽外表，“无论是蜜蜂尖尖的蜇，蛱蝶的脂粉，一片落花，还是山林女神权力的手指”都无法占有的少年美丽的“眼睛”“鼻子”“唇”和“难以捕捉的微笑”以及在这些外表形象下掩藏着的美好心灵，然而，因为他不愿将自己的美丽被“山林女神”占有，被罚立水边，“水”便成了他生命的希望和身心的载体，于是他跃入水中，把自己的一切交付与他钟情的清水之中，并幻化成一株洁白的水仙，让生命和美丽在自己喜爱的地方成为永恒。这是少年对美的追求，对自我信念的张扬，对生命美丽的释放。文章富有独到之处和创新理念的构思与主旨，能给人以美的感受和理的深悟。（董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