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在黑暗的最深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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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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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和充实。是的，幸福和充实。高三上学期，是我生命里感觉最幸福和最充
实的一段时光。

    进入高三，无形的学习压力又大了好多。教室黑板左侧挂着的一天天在变化的
“高考日历”就好似一条鞭子在鞭策着我们这些毕业生，提醒我们抓紧每分每秒。
/ f1 i. J, |- m# W& N3 k6 N4 B但是只要我跟他在一起，再紧张再枯燥的学习也好似变得轻松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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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X' P2 [3 g" n" G    我们形影不离，共同努力，学习效率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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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点，寝室灯一亮，他保准一跃而起，催我和室友起床。然后他穿好衣服
去洗涮，我则穿好衣服铺床叠被理好书。他洗涮完进来铺床理书，我则去洗涮。等
我回到寝室，他便跟我一起带着早读要背的书和碗勺去早锻炼。锻炼半小时，到学
校后园早读，先各背各的，再相互提问。七点去食堂分头打稀饭馒头，谁先打到谁
9 y# Q, q3 m( r* u8 A就在食堂门口等后打到的。吃完到教室上早自习。上午第四节课结束，一起吃午饭。
0 k0 {7 b, y8 H: a然后要么到学校后园背书，同样先各背各的，再互相提问；要么到教室做练习题。
$ ]4 s! b2 n5 w" K8 g下午课后，一起去报栏看看报纸，或者再去打一会儿篮球，接着吃晚饭。饭后要洗
澡的洗澡，要洗衣服的洗衣服。晚上七点一起去教室上晚自习直到教室熄灯。回寝
室后洗涮毕就寝。这就是我们的常规学习生活习惯，极其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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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帐般的时间安排看起来紧张枯燥，其实里面自有我跟他的乐趣。

3 s% l9 ~  n2 D/ a  B7 H! c    富有默契的日程表，使我们感到有一种息息相通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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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问互答的学习方式，使我们感到有一种取长补短的快乐。

: I* C6 Q" [+ `, W    食堂门口的坚守等候，使我们感到有一种相信相依的快乐。

( G4 s) ?) N( C1 @$ L4 M5 ?' {    在寝室、教室、食堂、学校后园、* 场之间的路上，只要手里没拿东西，我总
是习惯把右手搭在他右肩，他的右手抓着我的右手，我们的左手在背后握在一起，
这种身体接触使我们感到有一种亲如手足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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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j" q/ Y3 D/ F; b    我喜欢趴在他肩上跟他一起为解题而冥思苦想。

    我喜欢跟他并肩站在报栏前对一些其实跟我们没啥关系的国际国内大事谈论不
3 X4 p1 |% X$ h' F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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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在礼拜天的时候跟他骑车出去放松游荡，他坐在前架上而我边骑车边跟
3 d5 C* u' ]5 L$ C8 L1 C他说话边闻着他头发没洗彻底的香皂味，好想咬他一口。

    有时候我跟他也会在背书的时候闲扯几句，谈人生、理想、现实、未来啥的。
有一次，他说：“你的作文总得老师表扬，我看你大学毕业可以去当作家哩。”我
说：“我不，我要当记者，当焦点访谈那样的记者。”我问：“你今后想当啥哩？”
$ l9 R* y: M; z; N# ]  @& k4 |6 p他说：“我想当法官。”我逗他：“那好，等你腐败了我就来焦点访谈你。”他好
+ i% y( P) K$ h* m( w; T严肃认真地说：“我才不腐败哩。”搞得我哈哈大笑。还有一次，他说：“小菠菜，
你给我做老弟吧？”我内心欢喜口上却说：“才不做哩。你要我给你做哥我就肯。”
1 ^+ D9 R: Z- R; I他脸一红，问：“为啥不给我做老弟？”我嘴一撇：“我又不觉着你比我大。再说，”
我故意把嘴贴在他耳边，放低声音“你比我还矮一点哩。”说完，我推了他一把，
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叫大嚷：“哎呀！有人想做哥都想疯啦！”他骂了一句“去死！”
0 D1 e$ Q6 t" j- s" u红着脸追着我作势要打，笑得我直打跌。

    相对轻松的学习心态和紧张有绪的学习状态，使我跟他的成绩都在提高。这个
9 b* s: f! ~1 I. N* R* ?学期期中考试，我进了班上前五名，他上升到班上十名左右。

    当然我跟他也有闹矛盾的时候。

8 s9 `/ F" [2 U+ O    也许是我跟他的关系太亲密了，有一次寝室里有同学随口拿我们开玩笑：“你
4 N3 e: M- C7 _- a0 m* n们呀，就象两公婆。”开玩笑开惯了的我看了他一眼，马上接那同学的口：“是呀，
我是老公他是老婆。”他当时没说啥。后来我自己偶尔也会在寝室里当着大家叫他
几声老婆，他虽然好象不乐意我这样叫，但还是没说啥。直到有天下午，班上刚小
/ U2 R7 S. Y4 x9 z6 d* u/ X考了一门功课，考后我跟几个室友在寝室里玩拱猪，他在做别的事。我打出一手好
8 S' d8 ]) g0 ]) [7 M) Z6 q+ T牌，得意得叫他：“老婆，快来看你老公的牌技。”他可能考得不太理想，心情正
8 h, e* w" R% r4 ]" L( B1 r9 h不好，就瞪了我一眼：“乱叫啥！”我没太在意，又叫：“哎，老婆快来看呀。”
不防绝少发脾气的他一个箭步到我身边，举起拳头就朝我肩膀捶了下去：“叫你乱
叫，捶死你！”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捶得我那痛才叫个痛。我一口冷气没抽完，他
* O$ N' F2 F. l' ^! _7 ], x1 k人已经跑出了寝室。牌友们起哄：“泥人也有土性子。黑皮你好惨。”我忍着身上
的疼痛和肚子里的火气，装做潇洒挥挥手：“算了，打牌打牌。”后来牌局散了，
他涎着脸进来叫我一起去吃饭，我没搭理他，拿了自家的碗勺往外走，他愣了一下，
也拿了他的碗勺跟着我。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我都没跟他说话。快熄灯了，我洗涮完
: T! s$ J/ W; f! c: u. d脱了衣服躺下，他忽然爬到桌上，上半身探进我的蚊帐，双手搬着我露在薄线毯外
! q4 j3 e, g7 U. `的光肩膀，低声说：“对不住啊，我用大了力。给我看看，打青了啵？”我不耐烦
地伸手挡开他的手，说：“打都打了，看啥看！”他说：“要不，你打回来？”我
不理他。这时，灯熄了。他尴尬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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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灯一亮，他随之从床上蹦起，口里叫着：“起床起床！”然后站
到桌上边穿衣服边推我：“起来。”按部就班的日子，一切程序照旧，除了不互相
提问。我不跟他说话，也不笑。偏偏我不开口他也不开口。如此一天：两个互相保
持沉默的人形影不离。也可以说两个形影不离的人互相保持沉默。

/ c+ D( E) [1 o8 b1 G1 H# q' q    第三天还是这样。我心想：“看是你能忍是我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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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灯亮的时候窗外的雨声也在响。早锻炼免了，早读在寝室进行。早饭
6 ~" h1 Z( \$ S0 L. M还得去食堂。我拿起碗勺，他也端着碗勺先出了寝室门，手上拿着产权属于我的伞。
没办法，只有我跟着他了。他打伞，我们到了食堂。我也没理他，找了个队伍排上。
等我端着稀饭馒头从队伍里出来，整个食堂已经人满为患。还是去寝室吃吧，我想，
; b0 s$ I% K# @可是他人哩？我寻觅着挤到食堂门口，见他果然打着伞站在门外，毫无疑问在等我。
我钻到伞下。还没走两步，他看着我，抿嘴一笑说：“调皮捣蛋的小菠菜也会耍小
孩子脾气。”我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立马板起脸说：“哪个耍小孩子脾气？
我的伞，拿来！”我把伞抢到自己手里。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搭着我的肩膀问：
“还有青啵？”我看也不看他，用肘顶了一下他的肋骨，故意恶声恶气地说：“去
去，死大黄蜂，肿都没消！”他没说话，只是用手隔着我的衣服轻轻抚摸那天他捶
2 W$ A8 {* W6 C( U/ x我的部位。我瞟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好温存。我心里涌起一阵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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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冷战”就此烟消云散。我再也没叫过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