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一个人的妄想》 BY 卜聍 【完结】

猫瞳

第21章真如他所说，小店的店面并不大，门前排队买卤味的人倒挺多。我们去的时候正值下班的高峰期，人都坐满了。老板娘好像跟龙芮认识似的，他一去，老板娘立刻叫伙计在楼上添了张桌子。

- \* h! ]2 ?% H4 m    老板娘一边铺塑料薄膜，一边笑眯眯地跟龙芮搭腔。“你好久没来了。哟，怎么今儿带了新人来？”
! B/ J& b; l4 `
, t) S& s# x; ^5 d1 _1 w2 f! I    “嗯，他天天都要加班来不了。这是我朋友。”他拍了拍我的背，看到我正在为吃甚么菜而苦恼的样子。龙芮笑着抽过我手里的菜单本子，递还老板娘。“还是老样子，再加两瓶啤酒，要冰一点的。”
: V# g3 M, q; L7 @# w; o8 l3 v) h
    老板娘答应着下楼弄菜去了，看来他是经常在这儿吃，跟她蛮熟的。

# F7 ^6 n7 |. O& l1 y' a/ h* E    “你原先都是跟谁来啊，老板娘都认熟你了。”
" t' Z' K2 L3 V9 ^4 B! H& Y
$ F6 c5 l: v! h  N    “卫里明啊，他最近老加班，烦都要烦死了。”

: Z8 B: l( |0 \" D$ K    卫生筷被我一下子掰断。

    “你使那么大劲干嘛啊？”他又抽了双筷子给我。
; E* L- D8 J' ?6 ]
    “……没，没甚么。”
4 R6 N7 w; n, U) S+ v6 [- J
    他瞟了瞟我变得怪里怪气的表情，正准备张嘴问。“你——”

% x- N' Q( [' h3 a% }6 W  f9 @    老板娘急时替我解了围，带着个小丫头来给我们上菜。

! I7 x* ]7 W8 c9 a5 i! j8 w$ o    我连忙打断他，装的像饿了很久的样子，望着一桌的碗碗碟碟。
. ?, K  p  x+ V" I* n8 `, @
9 o% X/ _8 o! U; v* |: x9 V    “哇，很香啊。”

    “嘿嘿，喜欢就常来吃啊。”老板娘一听到有人夸她楼里的菜，很是高兴，还额外送了我们一小碟泡菜，才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吃这个，这个很好吃。”
. l' @( {' I! X# k6 c7 A
! o$ ^0 a, k. y, ^    他夹了一筷子脆骨到我碗里，显然已经忘了刚才的事。

    我拈起一块塞进嘴里，木木的，跟咬柴禾棍是一个味儿。
8 P4 b- k& P- T0 }, I
    他突然使劲拍了下脑袋。“完了，我的蛋糕和水落车上了。”

    “本来依我的搭地铁来不是很好么，你非要打的，正好便宜了人家司机。”
9 x. n( k0 \" B- q
    “这个点儿坐地铁能挤死人，你知道不——”
; p, e) ^" w6 x) E$ s+ n0 h* S
    嘀嘀嘀——
$ v! ^! \: C) D' P) E6 G% E: g
1 D; Q( O3 w8 j; G) N8 U  W6 `/ u    翻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锦香的名字。

    我放下筷子。“接个电话。”

    不知道为甚么，在龙芮面前接锦香的电话，我居然有点紧张，接通电话的同时还转过身。

0 V' m( [0 B! E5 L: \  G# o6 ^8 i    “有事吗？”

7 d6 ^- k/ e$ E    “你在哪儿？”

. \+ q' u5 {) ~  Q, W" }    “外面啊。”

    “我明儿休息一天，现在我们出来吃东西吧？”

" }- C* j1 F5 P; j    她好像和很多人一起似的，电话里闹哄哄的都听不太清楚。

' o* |) }( W. I8 o7 b    “呃，明儿我陪你行不。”

    “你跟别人在一起？”
: R0 _1 a5 Y1 ^
) }, e# W: Y9 @; T1 D: A( u    “嗯，见着以前的一朋友。”

    “哦，杨远志，没想到你表面木头，实际还花得很呐。”
2 {, D# _* `6 X* U6 s
    “你说甚么啊，一男的。”

    她的语气立刻一变。“咦，不像啊……”

    听她在电话那头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我试探性地叫了声“锦香”，她才恍过神儿来。
3 s7 R: }; c% }1 U  S0 A
    “那算了，你玩吧，别太晚了啊，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接触的时间越长，我发现，锦香的优点很多，但她最大的缺点就是疑心太重。

    弄得我都有点疲惫了。

    我把手机调成震动，重新放回口袋里。

  l3 t& ?. E! Q7 K) Z$ o2 u4 w/ a" K    “把你晾了，不好意思啊。”
/ A, S+ @% _8 f' T
7 O2 y' p4 W5 r# Y: ?* O- F    龙芮叼着筷子，斜睨了我一眼。“你女朋友啊？”

    “嗯。”
/ u+ y" q( k  V& Z3 _1 c
1 ~6 Q9 s9 D: e$ d0 g' f) w    他脸色僵了僵。“哦。”
1 p& r% n3 {8 j* u1 O$ [9 y2 T
# ]- e/ c% c0 K0 T- D8 J    龙芮从前襟口袋里翻出包烟，点着了就想往嘴里送。
3 |. O+ g+ X  b- e6 K& {4 J
( ]4 F2 v1 A6 n" }8 F" C    “对身体不好，你少抽点儿。”我很诚恳地这么说。
1 A# h+ r0 l' h3 {
! ?# m% ~+ p' x/ F) @    他似是而非地对我冷笑。“你还当自个儿是做我陪护那会儿？”
0 h- j/ p8 k  b1 O+ b. V; b
7 y. q3 w3 ^1 R    “你这孩子怎么好坏都分不清？”
3 a* P8 e* I' i" G* a5 R
! s- D* m  O- s1 E    “我是孩子？”他眉一挑。

    我并不觉得这话哪里说错了，把他手里点燃的烟掐灭。

    他也没说甚么，只是伸手把我掐烟时弄到他衬衫上的烟灰给掸掉，龙芮的手指又细又长。

    我发现他有做钢琴家的天赋条件，只不过他对甚么都不在意罢了。
' M  v$ C+ o' s% Z
    包括他的命，他自己。

. {# s4 b; X1 ~( e" ~    他这辈子唯一在乎的，恐怕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9 P, Q. D: u/ _, F% p; d
2 b7 e/ O+ V  N6 Q" q    “说真格的，你女朋友还真够戗，盯人盯得跟甚么似的。”

    “紧点儿也好。”

1 `9 L% ~! [" ?0 x! ?, U    这样我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吧。
& e& P: a; N. V4 E' ^" v4 A
    对面的他，脸色比刚从医院出来那会儿明显要好看太多，嘴唇血色充足，而这张红润饱满的嘴开始变得尖酸刻薄。
  E3 G' Z# H3 V$ E
8 `8 p8 U- r4 K3 ^- [    “哼，你他妈的有病，还没结婚就被管成这样，结了婚还过不过了？”

    “……”

: {9 s# f0 q, A/ r  C; x4 v3 |) [$ G    “杨远志，你的话越来越少了啊。”
8 y' U' `+ R9 y* [/ ]  [3 |
$ {' ?& w+ F2 U* P5 [$ O( r# k    有点虚。“我不是一直就这样。”
9 [9 _3 I" D" C! U4 V" X
    “切，少来，你在医院的时候没少训我。”

    “你去复诊的时候看到顾医生没，他现在怎么样？”

    他揪着烟灰缸里被扔得稀稀拉拉的烟头。“还不就那样。”

$ e$ U4 S% ]' R% B6 C7 }( L    “脏，你揪它干嘛，没事儿干啦。”
4 [% ^4 \# P5 E; G; n( f
    他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住我，我被看得浑身发毛。“干嘛？想吃人啊？”
9 g' w3 ~. P  @
    “这要是在医院，你都会把它拿得远远的不让我碰。”

    一僵。“你也说了，那不是在医院么。”

: ^; W: c3 T! t3 W) A0 s+ a9 L    “哈，也对，反正那个时候是为了钱嘛。”他翻了翻眼，自顾自地玩起打火机。
( |$ P& o  K0 ?# T) @) W6 e
    他这副把我当作见钱眼开的拜金者的那种鄙夷表情，是在我刚进医院时看到过的，没想到时隔半年还能再次看到。

* S4 g% S5 S, t8 \) g# Y7 M    在这种称不上舒服的环境下吃饭，连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 B8 R3 h$ h1 r- l$ P' Q% _    “那……卫里——你姐夫现在怎么样了？”

    “我俩挺好的。”

( {6 b3 ^- H/ t* u/ S. O& T    “是吗，那就好。”
/ N9 y4 u) B$ D$ U. k. X0 s/ e6 g
* H" k/ Q' W* _- t- m    我俩么？

    嘴里又酸又涩，活像被人塞了口青酸梅。
/ w5 b, T, W: P6 l' G
! [! P: S7 v& e0 I- Q+ I, O    他只是斜歪着靠在长椅上，跟我说话时，眼睛也只盯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来往车辆。
6 {: W/ c5 y' N+ X
    又紧张，又没话说，但本能地却想跟他这么呆着。
- Z4 u- K7 Z' Z9 \; P' l! J8 X
+ X( C% z! U  j( n0 ]( K8 x    菜都上全了，相对于别桌热火朝天的拼酒声，我们俩都很沉默的吃着，被他夸得前无古人的餐馆好像并不太好吃，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 a3 A# k' a" d# q' ]
    像很久没吃过似的，他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京酱肉丝，嘴边蹭了一点酱汁，他还没察觉到。

: j0 y2 w2 Q6 {6 i8 H( _5 Z: }/ \, `    “你嘴巴边有酱。”

0 O9 ~# M' h. b/ W$ L- F9 s    抽了张纸，我习惯成自然的就准备去搽他的嘴，手一抖，停了一秒，把纸搁在他手边。

    我跟锦香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把这毛病改掉了，怎么只跟他见了一面，毛病就又复发了。

$ k1 f" L9 x4 ?4 ?: H3 F7 I  _    “你擦擦。”
# z, ?7 y0 q; i; q; U. K) O
; O8 j$ _3 a6 s5 j7 M; L3 @    他把纸捏在手心，看了我一眼，这才慢慢地拿起它擦嘴巴。
) K0 c3 I: T7 ?2 ?, ^7 I* W/ D! p
    受不了了，他要是再看我的话，我真要疯了。
7 |# j' w$ ~1 {% B9 B1 |& ^
    就算没话题，我也得扯个话题出来。“那个……上次看你打那胖子的时候身手不错，练过的？”

2 V! k! y  t1 _3 P    一说起这个，他立马来了劲儿。“我从小身子骨就不行，所以练了点散打，结果还是瘦胳膊瘦腿的，不过打架倒是厉害了。嘿嘿……”
) R- v6 m8 q! V. u7 w# k# L0 I- f( H
) Y- {% M6 n9 @2 ]2 ]7 C    “不是一般厉害吧？那家伙的块头大你两个呢。”
5 t1 B$ Y9 w: H+ b
    “那咋办，横不能杵那儿让他捶吧？”

$ q+ u! E0 v3 h4 F0 Z    “前儿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非得让他揍成猪头不可。”

    这话不假，我虽然壮，但打小安份到懦弱，要打起架来，气头上都输人家一截，根本不是对手。
% A& n6 w" U: x* @
    “所以说你得好好谢谢我啊。”他挤挤眼。
7 @5 O5 s/ E9 Y, D
% U+ D! X, b0 G    “我这不正谢着呢。”夹起筷子，指了指桌上的油炸茄饼。
6 c( V, t9 L/ A
    “你要是天天请才算谢呢。”

    “咳咳咳……”茄子上的辣椒粉呛进气管，我咳了半天。“那……那还是让他把我打成猪头吧。”

    说着说着，当初在医院时的活跃气氛又回来了。

    “吃完饭了，你想去哪儿？”

3 B3 }  o$ S# M( h/ Q$ v$ P    “回家。”我想都没想就这么说了。
' P+ z! {& ~/ M/ v: g5 k
    “不去陪女朋友？你们见天的凑一块儿，不腻啊？”
7 P8 l6 r# s3 d, e2 S
    “明天再说吧，今儿有点儿困。”

    不是因为对着一张脸儿才腻，而是锦香她回回见着我，都让我背书给她听，怎么瞅我都觉得跟她不像在约会。

' \8 t; S4 {+ d; E3 A) w& n( a3 N    有点怕了。

    “你是属专吃888的啊？”
( R1 P5 g- C) C1 ?
& B3 Q0 a$ `3 @( X/ r& L8 |    “888是甚么？”

: t  }9 [  O0 d1 r. X    “猪饲料啊。”

! ^% `+ e' S# _( k9 k2 r6 J8 v) _# t    差点把我气噎，这小子嘴巴还是这么损。

    可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乡了巴叽的民工了。
  M9 U0 z: T: Z2 j: s
    “和非人类同台吃饭感觉怎么样？”
, o2 Q/ k+ D. z& S0 e5 m
    他笑得很痞，指着干锅里的排骨。“要是能现吃现剐就新鲜了。”

    “正好我今儿没洗澡，你就剐了吧。”我露出胳膊。

    “说动就动喔。”
- B6 c; D# l& l5 V. s/ }
    “来来来。”

: }7 R- E# b9 L3 |; W    ……

- \2 f# H6 |+ L9 x2 a) I( T    我们俩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已经10点半了，结了账，一起走出馆子。
- V# A2 S5 p  Q; r
& f$ D- M) P8 l& M& n. Y' ^    迎面上来一阵热浪，烘得我胃里那点冰啤酒全成了酒精，烧得脸发烫。
, f7 r# n' Y  @1 t; ?2 o9 Z. W
    我重重地吐了口热气。“好热啊，还是里边凉快。”
( Y; c% g! o, U1 G! D! O
8 |; t0 o8 [) B0 S    “那你再回去呗。”
% L: x; m$ u) N. j5 h8 g
    “我倒是想老住在里头，可人家不干呐。”
: _1 T% w3 D  I
    “把那老板娘娶了不就齐活儿了。”
( s  B; n" d" ~  K- T; s
9 c; {: U% V, t) {    “算了，她还是留着自产自销吧。”
+ |7 Y  i. X7 u
, `" R5 [3 Q) e, g    那老板娘年纪大我两轮，这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

    “哈哈哈，你还说我嘴巴毒，你能好哪儿去呀你。”

  Y; M+ D% H/ I; P% D4 J    看看表，都快11点了，我招招手。“我走了啊！”

3 [# S& J* p3 p% ~9 N8 J4 a    我知道我挺没种的，只想着跑。
  |9 L+ ]! L8 N; m0 C, S7 L8 d
! z  [* m8 {& I: B/ P0 ^# A+ \    不过以我现在的心情，就算跟他在一起玩又能讲些甚么呢。
% ?* H9 c) ~* m/ z' U% l4 H, ^
    “杨远志。”
5 |. n: H1 h, g9 W; P# @
    “有甚么下次再说吧，我真的瞌睡了。”怕他不信，我还故意打了个老大的呵欠给他看。

% Y" G: g2 A- C5 q    “你的手机号。”
4 ~% q9 B/ t! ?
! J' C8 j3 b  C' i9 ]    “我没——”

    “你有。”他的脸阴得快要打雷。“我也换手机号了，你把我的号记下来。”
) ~, w: K2 q! u. O
    我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

$ z& t' g9 d3 X4 c2 N+ H( X& W    因为记不住自己的电话号码，我把号码编成短信存在手机里，结果被他看到了，又被他狠狠地笑了一通。

8 a& O% G+ }$ S    心想真不该接锦香的那个电话。

    互换号码后，我跟他说了声“拜拜”，两脚生风，都走出十来米远了，听见他在后面像狮子吼。“手机全天开着，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1 ?# _2 M1 D3 N- P0 f
    他专横的大叫，引得其它人都回过头来看我。
" d- O( k& Q7 I/ G  u6 N* M$ T
    “随便吧。”

/ k  L/ A& }- a    苦笑着摇摇头。
! ]4 M/ {5 O0 y
    他还是那么自我，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 Z( ?  ]: q, R' C3 a* }2 p
& m/ {: J+ @- @) s4 z3 n    天气热，心里也闷。

猫瞳

第22章公司里本来人手就不够，又有一个同事走了，这下他负责递送的区域都要平分到剩下的快递员身上。

    不加工资，反而增加工作量，每个人都在嚷嚷着加工资。

    老板当作没听见，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让我把旧同事负责的那部分多揽一些，等招到新人再把工作接回去。

6 Y0 k2 H6 W3 e    我只好答应下来。
' j1 ^1 l$ a" ~  M
    他们也没人再吵着要加工资了，都把矛头指向我，怨我太好说话害得他们也遭殃。

    这下子，晚上更没有时间看书，连锦香都说最近找不到我人，她来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她走了我才下班。
7 k4 U3 c# V2 E$ a3 A
    十来天了，俩人除了通电话，都没碰过头。

4 N& v1 }. i1 |: {9 z& a5 j    天天累得我回到家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澡也懒得洗，只想舒舒服服地趴着，好好睡一觉。

6 t; Z1 [0 @7 L    龙芮真像他说的，一天一个电话。
" ]4 L. K0 b# N' a/ d6 S3 x
# r6 M  p7 R" \  r0 ~" o, x    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空闲，有事没事儿的打来玩。

    有在晚上我刚下班，龙芮就打了个电话来，我们说着说着，我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他再来电话时，捧着手机狂笑，说我鼾打得像头猪。
9 @9 ^" k5 X% Q$ C
    这样的苦日子在新同事来的那一天总算是熬出头了。

    那是我以为，其实真正忙得还在后头。
2 \* a8 ^) g2 {( p. v7 ~5 w
    这个新来的同事，人很机灵，但是没做过这行，所以老板让我带着他先熟悉业务，一连带了他一个星期，工作才算走上正轨，我也可以喘口气了。
8 e% e9 l% ]) y0 j8 P% O! g& H
    老板答应我把这半个月的轮休加起来给我补个短假，虽然只有三天半，但在人手不算富裕的公司里已经很不错了。

6 s! X+ v: V- e  {2 O  _5 z    开始休息的当天下午我就接了个电话，是老家的村长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吼得声嘶力竭。“志啊，你爹快不行了，赶紧回来吧。”
2 g9 ]& e6 {0 r
    我搜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折换成钱，跟公司请好假后就往车站赶，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的火车，接着又换汽车。
  f: _. h' l! n& x: K
  J# R; K4 i: U8 E$ y    路上手机响了，是龙芮打的。
( z1 s! ^, E8 G8 `6 d
    他问我在哪儿，我说我现在正在车轱辘上，我爹病了。
) v7 }8 q2 _- P# s. c- C
    我也没那个心情多聊，只闲扯了两句。
: _* G8 y4 _) I' ?" Z
! p  E. ~* g5 D    临挂电话前，他轻声说。“不管出了甚么事你都别着急，还有我。”
' G, z- X, O# T' H
- ~, p2 ~2 p% w6 V    还有……我。
/ g, S/ W! W/ y9 C: z$ y
, f2 {  C  n- T0 \4 {/ b4 C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登时落了地。

    县城医院不算大，设备也不太齐全，经过半天一夜的抢救，爹的命总算保住了。
( D7 R7 T, k# {4 _
" c8 t3 j1 i7 f, |9 C- T5 Y% ^! J    娘说，那天爹正在地头干活，有人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转眼人就一头栽倒在玉米地里，吓得她赶紧招呼人，借来隔壁二顺家的板车就往县城送。

% Q, e/ w( D; I- W1 n" O% r" t    医生说，这是突发性脑溢血，还好脑中出血量并不算大，开颅后清除了一部分。又板着脸责怪我们，以前应该有某种征兆，例如晕眩之类的症状，只是家里人没仔细注意，才会弄成现在这样。
, G& }. n7 C3 p9 p% L6 i* z
1 `5 R9 I7 g) ^) V( P1 n7 ~' J4 _    我事先打电话回公司说想再请几天假，老板虽然不情愿，但出了这事，他也口气很不好的答应了。

) ]/ W6 `$ ~( \1 }+ @& i    外出打工的三妹和在省城上大学的二弟都被娘召了回来，我们仨就这么轮流守在医院照顾爹。

& p! u0 ^) l+ n. J    等到爹他睁开眼，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3 I) i" t9 j! g+ `; [& K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手脚不能动，心里急，哆嗦着嘴，又说不出话来，他那难受的样子我们看了都心酸，但我们更怕的是爹他会想不开。

    我拿着热毛巾给爹擦脸，发现爹眼角的皱纹很深，皮肤也很粗糙，头发有一半都白了。
" S* c) ?+ R( Y. u1 [4 v' p
    我记得我七八岁最皮的时候，他总是在炕头上拿鞋底子抽我屁股，可现在，他就像一个小老头儿。

- g$ n5 U2 U+ E4 d    看着看着，爹他流下泪来，我慌了，把眼泪擦掉，又有新的流出来。

9 {( S5 w% M* a. h" R    “爹，你咋的啦？是不是哪儿疼？”
6 |" T' ^9 S; I7 c2 m4 G
    枯瘦到快变成骨头的手轻轻地按住我，爹他“啊啊”的张嘴直叫，见我不明白，他有点急，很吃力地咬着牙。
1 W! I7 s) |0 K! g: W# i7 E
/ G1 U: K& A% i8 S3 y  N- c" [- F    “俺会……快点……好，不……拖……累你……们。”
, s; T# P0 \  z/ g  F" ^
    听了这话，我哽咽了。

    我和三妹每个月寄回家的钱都是供二弟读书用的，现在全家的财产就只有我带回来的二千多块，结果还不够付那天抢救的费用，更别说还有后续的住院费。
& D: J! `7 p% N: a' ^. {/ V/ a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看着手机里锦香的号码，又转成龙芮的，想来想去，两个我都没打。

7 C. E& R' _* @  s    这个时候，电话打来了，还是龙芮，两头一接通，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要用钱吗？”

3 T; ?; _' G" I7 \" M( z& \' q    我握着电话点头，没出声。
9 u9 Z+ J) D) i8 l
    他说。“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吧。”
3 I5 H1 O0 m! p3 ^" k% c
    当着娘和弟弟妹妹的面，我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可能因为爹的身子骨比较结实，术后恢复得不错，大半个月下来，已经能说话、能动了，虽然话说得不太流利，有点含混，但医生说，这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剩下的就得靠自己回家慢慢治疗。
1 f8 C7 K- _, ~
9 [% I3 v  N' x5 b* \0 p7 H    爹他固执了一辈子，很难得的这次让了一回步。
# B  K- m( ~  H# c
9 w! `* z$ i- p6 M9 b. K+ M! e! c4 l    现在大夫说甚么他听甚么，就连几十年没有断过的红高梁他也肯忌了口，而且还很配合地由着娘带他到楼下走动、晒太阳，复健的时候不管再疼他都没冲我们吵闹，换了平时的他肯定得把我们仨骂到天边去。

& H% ~# M- }, k1 U* Q    爹的身子显然没有原先那么灵活，田里的农活他也不能再干了。
4 r8 K( k/ q: ~
, C0 e( Y5 f* ]6 E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把原先承包的地转给别人，只留下一亩多，因为那块田的地头里葬着我的爷爷奶奶。

    不管我们落到怎样山穷水净的地步，娘都不会允许我们把它卖了的。

" t6 k- w# K' m5 r    晚上，爹娘都睡了，三妹把我叫到屋后。
& h+ M  @& C, t1 q- o; Q! L( v# P
    我瞅了瞅她。“哟，我们的妮儿越长越漂亮了。”

    “大哥。”三妹红着脸磕磕巴巴地问。“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啥样的？”

    喜欢？
6 L) g0 J. Y0 O/ F6 ]# ]; k
9 p/ q! X+ J1 d+ J# L    “不管做甚么，在哪里，都会想着他，想他有没有吃饱、睡好。他要是肯跟你说句话，就会很高兴——”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8 X8 U# o2 B+ c" V$ _. M$ w
    面对三妹那双亮晃晃的眼睛，我没办法说谎。
( {/ N% ^" ~% {/ w" p# Z8 G5 s
    “对。妮儿，如果你要是有喜欢的人的话，就要抓牢他，知道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

    小丫头长大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 ~4 w( _6 y3 b0 ~. _
% n& m2 l% S; {) h+ O* w    我没办法做到的，希望她能做到。

- S8 A: g) W: a/ i" J6 J    “大哥也要快点把嫂子带回来。”

    我轻叹着说。“顺其自然吧。”
" u% C) C! K' h1 P9 {0 T9 r1 o
  T0 e2 G( I& o! B    向龙芮借来的钱还余下一千多块，等弟弟妹妹走后，我把它们都塞到了娘手里，嘱托她买点好吃的给爹补身子。

    娘握着我的手，干瘦的手指不亚于大病初愈的爹。“这钱到底是管谁借的？”

% `* a' |# [! A% c    “您别问了，我会还上的。”
( h: K9 X3 v  p3 p) i, N( P& l/ Z
/ |' s3 s! P. A9 d% V: h  e9 I7 h: w    我自己都不知道借的这五千块甚么时候能还得上。

    娘小心地问。“是……朋友的？”
5 d; z* B/ d- [5 {  ^4 w& J
    我点点头。
2 G# T# X. }3 r1 F" v
    “现在谈女朋友了么？”
/ C0 ^7 }  Q) ^$ {7 L9 Q* U. u9 {
6 R8 @: ?; Z  T- [    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出现的竟然是龙芮的那张脸，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 c5 A& i1 U: i8 \- X- w9 s- x
( s6 W/ ~9 S9 ]& i' S! i8 z    娘显得很高兴，抓着我直问。“哪里的人？长啥样？”

    “是北京的。皮肤很白，头发不长，但是很漂亮。”

    “真的？她一大城市的姑娘怎么瞧得上俺们家这样的……”娘的粗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很不安地拿眼偷瞄我。

! n1 L& d+ R/ ]' b    出门前，我娘高兴地送我出村，还一再跟我说千万要好好对待人家，不要辜负了她甚么的。

    汽车颠的很，而且运人又载货，所以有一股冲鼻的臭味。
  [5 f  }0 C& C8 k
0 H* n2 R$ P3 ?: m    我看着窗外干裂的泥地，在心底低喃。
, ]3 Z* q" d. F% Z
4 ^! D: W- _4 D; [6 h2 K    是啊，他怎么会看得上我。

猫瞳

第23章回公司消了假，老板看我的眼神显然没有过去那么亲切了，扣工资不说，还加了一堆工作给我。
- v" u8 ]  r. e, E3 u
    反正一份是做，两份也是做，大不了多跑几趟就是了。
, e. W* _: q1 V% s& D
    同事们说我这次回老家，人都瘦了一大圈。

& {7 C* v; D  S    我这次回家忘了告诉锦香，再见面时她整整数落了我一天。
1 Y" k6 I7 T: O- F. G1 ^
% [5 [+ F2 i8 y, }! L    她看了我的脸色，说要炖补品，结果买了只老鳖回来，她怕见血，缩在一边让我收拾。

! C; D8 q- n  l' y. S& {* S$ L    我摁住它的背，还没等我刀子下去，它就扭转脖子啃了我一口。
# l. e1 }# E/ `$ n" {3 T5 ]. k
    这么一闹，甲鱼汤我是没喝成，血流得倒是比汤还多。

    龙芮喜欢吃豌豆黃，我被咬的第二天他约我在地安门的一家清真小店里见面，他一来，就瞧见我的手被包得跟腊肠似的。

    “你的手又怎么啦？”
' u* R* \% @7 G: D3 V- l6 U' n5 K
' r0 T0 I2 u. F- f    我苦笑着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手指头。
  `+ W+ |. x7 ^) N
. F/ p' m  Q0 D+ x- @    “唉，别提了，让王八咬了。”

    “咦？”
' {! j* D( @% y) r2 g$ w* g$ d; l
  t  w. O) s0 D    “他们都说我瘦了。锦香买甲鱼回来让我剁，结果一刀子下去，没剁着它，倒让它把我咬了。”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我的手，又看看我的脸。

    结果他没吃几口，就说他还有事，一溜烟儿的打的走了。

) k( o* e4 K( Z. [2 Q' y    下午，我就看见他提着个保温桶杵在公司门口。我当时正在忙，没顾着跟他说话，他倒也肯安静地站在一边等我忙完。

5 c& m3 o% V; r0 `. o    “不好意思，事太多了。”

    “没事。”
9 o5 D7 t2 _. o3 V0 a% W
    他把保温桶塞进我怀里。

( E, {! N7 ?2 e& x4 ^3 y    我好奇地旋开一看，浓香的汤水里边赫然飘了张甲鱼壳。
' t3 o4 n9 H' q0 H9 M0 l
4 Z8 R7 r, m) }" K# _3 C    我的脸登时白了。
, G/ n  w3 {  u% B
    “这是我让李婶炖的，你吃吃看。”他很兴奋地把勺子从盒盖上抠出来递给我。
4 S7 ?' V" s. E* |
    我被甲鱼咬怕了，但还是拿出小勺，浅浅地舀了一瓢，一吃进嘴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汤是很好喝，可我喝过李婶做的汤，她做甚么都放干辣椒，连汤也不例外。她弄的汤一般都有点像麻辣烫，但我看这桶里面清飘飘的，一点辣椒籽的影子都没见着。

) F. `" F6 Z! E' F! w) W    我随口一说。“这不像是李婶做的啊。”
! Q; q5 H7 [7 d3 c, E; z
8 A& t! ?( z# T$ u    龙芮猛地一愣，咬着指甲说。“是吗……我想李婶可能是新学了广东汤吧，呵呵。”

% _. b; f( l. g4 _. Z. p8 C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 Q% ~8 F* _( N- E( }3 {
1 T. ]! h+ x6 P, U# L2 M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他紧张甚么。
) a. G/ _# o: b3 |
    一个来月不见，怎么感觉最近他好像瘦了点，腮帮子的骨头都立了起来。
2 s) ]/ J" _: U. c. u
4 Z8 ~( G+ d! @* S; j4 w- A8 w5 Q: k    我举了举勺。“喝不喝？分你一些吧？”
8 j/ a' K* ?  b" e) }8 r
    “不用了，你喝吧。”

1 F' A" h% U' @% o" K    “怎么搞的，你又瘦了。”

2 z# ^: R% L. @" W" Y, [9 P  O0 ~/ Z    他神色仓皇地摸了摸脖子，把衬衫的领口拉高了些。
$ e: w& M* F8 v9 z: k! ?, c3 I
    眼睛一花，我竟然看到他脖子旁边有块红印，再仔细一看，又没了，我不禁笑自己神经过敏。

8 A4 j3 F) W- G/ v4 r    我笑。“我是说你脸瘦了，你摸脖子干嘛？横不能长成甲亢吧？”

    “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吧。”他无力地瞥了我一眼，口气里带着落寞。“好烦呐，李婶在我们家就快呆不下去了。”

    “咦，为甚么？”

    “还不都是我那个后妈，她不待见李婶，就想着把她拱走。”

; {6 q8 N0 F! a: V    “那你们家谁说了算？”

    “是我爸。”龙芮发出“哧”的一声冷笑。“我爸那个人我还不清楚？谁对他有用他就留着，要是没用了就一脚踹到天边儿去。李婶老了，有些活做不动，他就嫌这嫌那的。要不是我挡着，我爸他上个月就要开了李婶，最近也开始给她脸色看了，真不知道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1 M8 n4 N5 s, h! e
    “那家里其他人呢？比如说你姐姐、姐夫？”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有点私心的，希望那卫里明能因为这个，让龙芮讨厌就好了。
7 V9 T5 k& u9 ?+ u
& S$ ]4 s- W" V" G3 D2 I( K. k% _    再老实我也是个人，也有自个儿的想法，特别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暗恋以后。
' k4 N6 A% b& F' k, F  @3 F
    “吴佳夏倒还好，她一向很喜欢李婶的。卫里明？哼，他现在就像我爸养的忠犬，说甚么就是甚么，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

    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心里在笑了。

% M8 t( d9 S& r( b$ V4 y    “不能让你姐夫在别的地儿另帮着李婶找个活干吗？”

, Z5 g9 C9 D0 B: X& v    他托着腮。“早跟他提过了，他总是哼着哈着搪塞我。我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听出来了。”

# Y8 T7 o$ X6 m% I( P    “那照这么说，李婶不是走定了么？”

$ N6 T9 _6 ~2 v    这话正说到了龙芮的心坎上，他吁出老长一口气。“为甚么最近没一件顺心事儿呢？”

    “你有我惨？”

2 k. h& V8 i0 T2 T2 J4 ]    “咋啦？”

2 `: p1 \5 Q4 `- o5 u- C2 N    我痛苦地捂住头。“明年四月份我就要考试了，我老是紧张，昨儿晚上背得现在就想不起来了。”
6 u7 r6 G9 e/ c& W& L5 u% m
, r9 u3 Q* f9 `+ f0 H; M8 ]: h. u    “老年痴呆。”

    “你也会的。再过个几十年，保准你连刚刚说的话都记不清了。”
7 K# I7 ?5 @8 N8 O
    一直挂在他脸上的平静起了波纹，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又转了回去。

    “你还剩几门没过？”

  Y3 r. {6 q. r0 w6 [5 _    我咬牙切齿的瞪了他好几眼。“我才报，甚么都还没考呢。再说了，你的问法有问题。你应该说‘你考过几门了’，而不是问我几门没过。”

    “瞪我也没用。你紧张个甚么劲，到了考场拿纸笔，唰唰几笔写完了交卷不就行了。”
) \; z5 \: h5 U( L: [
4 C4 x$ W4 d: F! a) B  W# L    “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 m1 p0 W# U& T7 C& f
) ]- e, F% K4 \. @- F9 o    嘀嘀嘀……催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5 t  _4 b! S1 Y/ A+ `
/ @7 [: ?1 r" ^% c0 R% J# Q    还没等我说话，就被锦香抢了嘴。“在干嘛呢？”

0 V* w- i0 c) m, z0 h* v5 n3 H4 l    “我在外面玩啊。”
2 a2 R* D+ v9 r( [: w9 [
    “都快考试了，还在外面瞎晃悠甚么？”

    “见天儿的看书我头疼啊。”
) I$ ^! g- c% W* i5 M
9 Q2 X$ P3 Q+ H/ y* b' _    “你一个人？”

. I! I  B6 b2 M( t& j+ ~    “不是，跟上次吃饭的那个朋友在一块。”

    龙芮的打量已经快要让我挂不住脸了，可锦香还是用猜疑的口气问。“真的？”
  o' D! B3 f& N6 K. I+ L
7 H' {0 f$ a2 o& c4 {    “是啊，不信我让他跟你说话。”
- m6 @+ M6 V' I9 N5 f  z) c+ o1 o4 L
    我烦躁地把手机举到龙芮的嘴边，示意他跟锦香说两句以示我的清白。

    他大大方方地拿过手机，跟电话那头的锦香侃了起来。

! B; Q% Y* d: ]    挂了电话。

    “你女朋友怎么回事，查岗也没她勤啊。”龙芮的笑里多了几分不屑，还有别的甚么，我看不清。

    “她没跟你说甚么吧？”

    他们俩都是那种说话挺不饶人的，碰在一起，火药味肯定免不了。

  R& J; K3 @6 W* T  l    “哼，还能说甚么，话说得倒是挺客气，无非就是让我别再跟你胡混，让你早点走上正道，好好回家学习看书呗。”
$ }% `2 v$ z) L' Q+ r. ^
3 T( F1 N/ h. X0 q5 M    “不好意思啊。”
" q3 h5 C2 F/ g9 h& M4 e) X. D
' \6 Y, W( M; G8 j. q' q6 T    “不是我说，你一大男人成天被她管着，受得了吗？”
& n+ o" T1 h% o& F% D
% X, Q2 @' Z% |    三个月前他问过我，我还说就喜欢这么着，可现在我答不上来了。

, D2 p( }/ O! W# S' S% t    先不说男人，只要是人，有哪个高兴这么被管着的。

    无言，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5 b( ~8 \/ |! T! x4 R    “对了，问你个问题。”
$ f2 [0 P5 q3 _0 i; S' H+ j
, w5 v) k+ {  c    “太深的我可答不上啊！”
8 ?. r, V8 p6 u2 l8 m( u
    “比如你要租房子，手头上已经有了一个很便宜、离公司也蛮近的房子，但房东不让你养猫，而你正好就带着一只才养了几天的流浪猫。你会选房子、还是猫？”

  ^+ W& z$ u5 ?4 J7 b6 ^, b7 U+ i    说完后，他就这么死盯着我。
3 `% L. F7 `& z9 X% |) j9 K
/ X8 j# o- L! M/ y0 n    想都没想我就脱口而出。“我选猫。”
9 w# T5 @) S- l- h) x
- a) X/ D# s) G    “为甚么不选房子，那么便宜的房子不比猫重要吗？”

# M) O, h8 \& p% a, O) n    我抓了抓头。“我也说不好，只是觉的房子没了可以再找，贵点也没啥。可那小猫要是没了落脚的，就没饭吃了。”
1 \. t8 w( [) O+ v! q* A
& ^& ]* D! h" m) G+ H  M    “小猫是流浪惯了的。”
! o' X. i( i5 Z7 r
    “那也不成。我们家小黄就是打二顺家门口捡的，问人家，人家说是不要的，回去收拾收拾才发现有只眼睛蒙了层白膜，还不是养到现在。不管命贱命贵，它都是命。”
; G- b2 T% V9 K& q# f
" U8 v" P5 |+ }9 l    “残了的你也要？”
- p4 i; B. O" K# G  q
% c( ?. e5 D* B" I    他的眼睛里透着某种光芒，挺晃眼的，我看不明白那是甚么意思。
& b2 f) z) l) Q
! b3 q5 y% g% y7 s    “啊，你要是不养它，它就只能死了。”
- w! A- j# i6 E. d/ _/ D4 ~
2 y5 \3 f6 V2 Y3 M( i9 k1 X. p8 n1 g; M    他的表情很怪，似乎在想着甚么，又多半像是发呆。

: A9 \% Q) I0 v3 C2 V$ p3 e    “你今天咋怪怪的？”我问他。

1 N  f/ l: [/ `, S    “没甚么，只是看了本书，有点想问问题就是了。”
& d5 @7 n! B+ a2 z# x
# X# H1 }/ r. @1 }    “甚么名字？”现在我对书特感兴趣，总是想尽办法搜罗来看看。

7 i( n3 R5 d* L+ w. V: t    “哦……选择。”
& i( e1 Z. B3 n" T
    “选择？听起来有点像成功学。”
3 c1 T1 I; n9 ?4 l( B* V9 T" e
2 f  W- i2 ?7 M4 [5 u    龙芮冲我挤眉弄眼。“不错嘛，还知道成功学了。”
$ x3 v! p* y4 F+ ~8 n: ~: @/ u. q
    “被逼着看了一些，除了封皮儿我啥都没看懂。”
- K5 B0 w8 y+ i( O( ]
' ]4 q8 Z0 z6 a6 I, A4 c    “哦，那你说说看‘成功学’这三个字是甚么意思？”

: x0 M- x1 V$ I" P    “成功了就不用再学了嘛。”

6 L* I- i& j! T9 i: ~& D    他的脸由白变青。“噗——哈哈哈。”

  F9 s& _$ f, k, ~, F  F4 a* |    他笑得像个半大的孩子，喘不来气似的狂笑。
( T# ]3 ]9 \" B7 M) _2 _4 x. C! `% B
    他的脾气一直都很倔强，而且嘴不饶人，有时候我都忘了他其实还没成年，也只是个孩子。

. B5 z8 c0 M/ @- t2 H+ q* q9 F5 V    好容易他止了笑，若有所思地叩着桌面。

    “记不记得在医院那会儿睡前还消毒，有回化疗的反应太大了，你抱着我在走廊上，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 i1 W3 h3 X: B! t
# x0 Z% K& ^$ X3 u$ O, Z3 A- F2 Z    “好像有这么回事。”
7 @+ ]! k- Z/ F" {. m. a  \9 o: c' u
    他嘟起嘴。“现在你满脑子都是女朋友，哪儿还记得我啊。”
/ m3 R! G" Z6 @/ b% b
' p  |/ O" y. h; G2 o' K    没管他那有点青的脸色，我傻笑着回忆起来。“我还记得那次你睡得很沉，连李婶送来的银耳鸡粥都不抬头看一下。结果那一锅都是我在喝，撑得我肚子那个圆呐。”

    他红了红眼眶。
; u6 X3 {3 ^3 |5 x9 p; o  K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以让我捕捉到全过程。

# u: ~5 g) d3 x3 {3 _  ~    握着拳，我刻意忍着，看着它从空气里消失。
& V7 E7 q; n# h7 {! j, R6 Q
    “结果我就饿醒了。呵呵，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像个女人似的，鼻头通红，还把我搂得死紧。”
1 M1 u( v$ o2 X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药味儿太冲了，薰得。”
( n4 Z! Y+ ]5 [6 Q# ~( A0 V: i6 M
' `, n5 r( X1 Y1 ^# F- U8 W# ?    “说不准。”他顿了顿，视线飘往窗户外面，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杨远志，如果我再复发，你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去照顾我？”
5 g+ N  ]* f' M" t2 N6 X/ R
. s$ Z. |, o2 n, o8 u; k    不知道为甚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就像已经复发了似的。
, [% a% G& |1 d3 V
    本能的，我有点害怕。“说啥呢，不会的。”
5 Y! u6 e/ e4 I8 N7 f/ m" \
  t- w  j# F5 N* Q& b6 ~" n    失望马上写在他的脸上。“不会照顾我吗？”

    “是不会复发。”
+ ]" O! X( j  z. O- g
) f) N0 e8 p0 _+ j: N    “这可没个准信儿，说不定哪天就……”

  A* p" g' ~7 g: n9 g% m" s    “龙芮，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很严肃，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9 b! @$ o- V+ W8 o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努力活下去。”

4 M% o; T9 ~/ ~; ~, O    “不光只有这样，你还要活得更快乐些。”

    话落，他猛然盯着我，像要把我烧穿似的盯着，弄得我想转头都转不了，活像一只被人死死的钉在木板上的青蛙。

0 g9 N4 l/ }* P6 R, ^    “你觉得我现在快乐吗？”他说。
! k3 a5 s7 I7 O' c
6 t. n8 ?4 f, m5 r+ o4 }    我很缓慢地摇头。
- C' n9 f( A3 |- e) L' r
0 y7 c! |: J" i    跟答案完全不符的，他的嘴唇微微弯成漂亮的弧度。
% a0 N& I% O' n' o
    不管怎样，这个时候的他，是快乐的。
. v: a% c# {) \1 n/ p
    我能用心感觉的到。

猫瞳

第24章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晴不定，指不定甚么时候就会下雨。

/ l9 W) |. m0 E& b* B; V% T    蹬了一天的脚踏板，骨头都快累散架了，我只要再去锦香的公司送几个包裹，就能下班了。

    还没出公司前，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晚上可能会下雨，让我顺道带把伞给她。

; L8 X2 h  h1 l2 q# @( X    她猜得果真不错，车子刚骑到他们公司楼底下，大雨就哗啦哗啦地下开了，连打雷带闪电。
6 J8 u" Y7 w1 ?! x7 a" a; m
    我把车子锁好后就往楼上走，都快下班了，他们还在忙。听锦香话里的意思，可能今天晚上他们又得通宵加班。
: [: r  @$ \; |& c
    我去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办公桌上摆了碗水饺，水饺泡的都快顶出碗沿了，却连卫生筷都还没掰开。锦香招手示意我把雨伞给她放在一边，我就站在旁边等，可等了半边也没落着个机会跟她说话，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她对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微笑着冲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5 v! n, b: B! W) k. X0 }: @
    等电梯的人虽然没几个，但电梯还在一楼。
/ T& L3 r4 h. ?  N
% h+ I- ?. ~! W/ Y    突然肩头被人一拍，我扭过头，竟然是龙芮。
) U  V3 [: R4 {! }3 z* s: H
    他今天穿着件淡灰条纹的西装，衣服很合身，就是下面竟然还穿着条牛仔裤。

$ m# o" C' `5 _  _- s2 `! r    现在倒是有很多年轻人喜欢这么配，西装加牛仔。
# i6 L3 ?$ i2 V5 O" `
# G" a  t! ?# S( c% I    他穿起来特别好看，纤瘦瘦的，显得成熟了许多，又很斯文。

    他很惊喜地抓着我的袖子。“杨远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 J# [6 i: y' \- q7 E; a" M2 F    “我不知道啊。”我指了指玻璃墙外的倾盆大雨。“我来送快件的，顺便给锦香送把伞。”

; [( N' n3 D8 B' f    他的脸马上耷拉下来，揪着眉毛不说话。

    上下电梯的人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地瞄我们几眼，我只好把他拉到一边，以免挡着别人进出。
( z( v! |7 t0 b1 w) B
' C( G0 \9 {- D$ D8 [    “你怎么会在务衡的？”

    他却答非所问。“那个叫甚么锦香的是你女朋友吧？”

: z0 Y% A8 Z, M6 l& |" D    “啊，咋啦？”

    “她是我们公司的？”
& a* ^: k, |$ q3 f- }. J$ ?! C
) P2 r: h- Z3 x# C# c0 [3 z8 J    “嗯。”我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你们公司？嘿嘿，你不要跟我说，这公司是你家开的啊？”

    “法人代表是我爸。”
5 C. v" t1 J5 N7 R
6 @# r; ]( H( k% A; w! P" j    我知道他家很有钱，但没想到龙芮的爸爸竟然就是锦香的老板，全国排名前十的务衡实业竟然是他们家的。

. e; ~5 s2 C. Y; H. E    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恐龙蛋，他一挑眉。“怎么？你不会才知道吧？”
5 a& }% O0 u# u- y$ l
* s4 _% K/ N( B2 {    “你要是不说，我真不晓得啊。”
! G5 j* ?5 }; d
3 X6 M+ }$ D% ]  P! D  c: b    “你女朋友在这里是做甚么的？”

* ?% O7 m7 ~0 f/ w( @    “她啊，业务部主任的秘书。”
# L6 |5 @. {: e, D% {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没说话，然后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2 ~, R! h; ]& {3 u) z
    “你认识她么？”

    “怎么可能？”龙芮抬起下巴。“你现在已经下班了吧？”

8 S/ Q& p, j7 W: G# \    “嗯，签单我可以明天早上再带回去。”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把雨伞给她了，你怎么回去？”
9 Z) B5 A" N* @
    “我有雨衣啊。门卫不让带进来，我就把它绑在车后座上了。”

    “反正会也开完了，我就送你回去吧？”
9 Q- y' f& ]$ Z0 n" h4 j; h
4 _" h4 a5 P9 ~) S9 N    “对不起。”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5 B6 F$ k. r: t
* }3 E) c6 c- u/ I, X+ t    我回头，这才注意到他身边原来一直跟着个男人，不是卫里明，但同样西装革履，看来也是他们公司里的人。
7 G" `3 ]3 L. t. U, @1 E
" r& {. a9 }) r4 p& w4 M    那男人在看我的同时，我也在看他。
- t5 W& U" t6 N5 N) E+ E% R
    “总裁要我马上送您回医——”

    “不要说了，你先回爸爸那里，等我送了他，自己就会回去。”
( ^2 p( H  D) X$ e
    “可是——”
7 d/ U" A, |1 y
) ~1 }( K$ u9 P* Q/ r    “切林？”他的脸更阴了。

6 l: R! G$ ]" X, m5 s3 i0 k    “好吧，那我会跟总裁如实报告，说这是您自己的要求，我也阻止过了，但是我无能为力。”

    “可以，把我的车钥匙给我。”

    那个叫切林的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钥匙，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他那种仔细端详的眼光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 O, W+ m* e! q* t0 Z9 Z. s( |4 x
5 z8 H1 v' n& G7 O4 K  S! _6 z    我觉得龙芮和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有甚么是刻意瞒着我的。

    人一走，我就问。“他说要送你回哪儿？”
( k3 G6 I  _/ A  H6 q7 Z4 c2 i
. T9 [& d8 t/ [) q* I- q" m+ Q    龙芮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只是两手抓着我的肩往前推。“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进了电梯，我也就忘了刚才问的是甚么。

    “对了，你开的甚么会？”
: S6 s, L' S2 r9 D
5 `+ F) \. s: A5 J+ D    看他的样子高中都没有毕业，怎么就开始干涉家族事业了。
2 j0 V: z# H7 p  s2 _5 u" H
7 c0 S* }" ]9 D' l% k) U    听着电梯若有若无的嗡嗡声，我想，有钱人家的孩子其实也挺辛苦的。
3 k3 s! n% v+ z, E: u% U* f
    “股东会，有股份的都要参加。”他捏了捏鼻梁。“我爸今天给了卫里明总经理的位置。”
" \! c0 c6 C* H2 K5 Y
" P" W" r" K9 i% _    “哦？那他就是——”

    龙芮点点头。“除了老爸，他就是公司的头儿了。”然后见他冷笑一声。“他多年的愿望已经达到了一大半。”
* X3 ~; p; ~7 ?! R
9 P9 S0 p- m) P    我没问他那一小半是甚么。

    卫里明那个男人我见过几次，同样是男人，我看得出来，他是个不甘被人掌控在手心的人，他那样的人就算坐上巅峰的位置也不见得能满足吧？

    “怎么都没看你上学？”
4 S1 E$ u; T! p3 k2 |
    龙芮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跟你一样，自学成材。”

/ j: u. H2 [, T; f9 ?; q    我们直接搭电梯到地下一层去取车，龙芮带着我走到他的车前。
0 k+ Q- H3 M/ U+ d, _7 `
4 |5 `) V( B. @3 \2 ~0 N5 \    让我意外的是，他的车并不像卫里明的那辆那么油光水滑、招人眼，只是平平常常的灰，淡淡的流线造型。

  r1 z! J' r+ \! u8 }& C    我觉得他人倒是比车出彩的多。

. m9 h) ^, x% L: q" ^/ z    经过门口的时候，帮我搬山地的门卫见我坐的是龙芮的车，一副掉了下巴的模样目送我们离去。
/ z; F: [. W7 m9 ^2 L; l: y& N
    我扭过头，闷着笑，惹得他猛扬眉。“怎么？”
# O, e, o" \0 q
    “看，人家看你都看入迷了吧？呵呵，我觉得这车还不如你人长得漂亮。”

    外观看起来平庸，但车里面坐着很舒服，椅套大概是换过的，全都是淡米色的亚麻。
4 K0 r, Z: S; ~/ \
    我发现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种颜色，单我看见他穿过的很多衣服都是米色的。
- ]1 T& t& z6 L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嘴。“是啊，就像我身边带着个你，有对比，人家就会觉得我长得很俊。”
- Y$ B$ }  W1 M
% w% |6 j) |3 o7 K& D( C# x/ M    心口闷着痛，我也露出痞痞的笑。“当美人儿的绿叶是我的荣幸么？”
- H, m: L3 j& P: z" y; G2 y' Z# c
, _2 u2 s7 Z) _2 W    “当然了，我可不是每个人都给这样的机会呢。”他很张狂地笑。
  l+ q' h+ v0 F6 [8 X
    “太自恋了。”

2 o5 d& x% h5 Y3 m- h5 Q% z3 D    “我有这个本钱啊，谁叫连杨远志都说我长得漂亮。”

- p% X- t* s4 [% F  @& Q3 f' Z1 O    “你没觉得男人长得这么漂亮有点怪么？”泼你凉水，看你还欢实的起来？
8 `! ~; s3 d7 c- j' i7 {
    “有甚么好怪的？人家肯说我长得漂亮，说明我有特点，有人想长都长不了呢。”
% ^& M! k4 \& i/ u4 Y
* d* g+ G, j7 k3 T: I! Q9 {, D    我不得不承认龙芮的脑瓜和一般人的确不同，不过这样的他倒显得很可爱，想着想着，我竟然睡了过去。

    黑黑的，伸出手指头。

* @7 j3 k( r# e, s$ H    手指头在哪儿，怎么看不见？

$ i  [+ X6 W8 W9 j    “呜……”
/ R) S3 C8 X! i- t3 D
    好重，甚么东西压着我，还堵着我的嘴巴，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只能无力地举手在空中乱舞。

8 Z* y1 t+ [/ {5 l1 {2 l- b4 \    手被抓住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睁着眼的，可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觉得他用湿乎乎的东西堵着我的嘴，那东西像蛇一样在我嘴里乱蹿，很痒，滑不溜丢的，滑过牙齿的时候竟然还有点舒服。
% U( G# B7 x, K( m
  P7 @( q! {$ M3 ]# G8 u$ K* h* `    意外的，我没感觉恐惧，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想，这到底是个甚么东西。

    我含着那个东西，无意识地乱想着，慢慢地，嘴边的口水都流了出来，粘湿地感觉一直延续到脖子下面。嘴里的东西悄悄地消失，脖子开始痒痒的，想抠，手被人抓着，全身软软地坐在那里，任凭那个像小狗似的东西舔着我。

, h9 y- ?. \4 Y    我忍的辛苦，想马上醒过来看看到底是甚么东西在折腾我，不让我睡觉。

    天天上班这么累，怎么做个梦还不得安生。

' ]& O9 U3 n3 q1 K2 E( K- u" W1 x. @9 }    眼皮动了动，还是没能张开。

# w1 D1 Z! y8 S% w! S    我刚觉得奇怪，怎么这个梦这么长，没完没了了，脸上、嘴里、脖子上的骚扰马上就没了。
: \8 @' m. l; W0 z
% G$ _- Y' d# |% x  }( @" D    我心想，这回总该让我睡了吧？

    翻了个身，地方好像很窄似的，腿都伸不开，我蜷着身子，头侧在一边，又睡了过去。
0 ~' p1 C) [/ X$ o7 s! m$ a
; h" _4 |$ N5 y. X& ]6 u  f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
  @9 N: |# q6 I2 g5 I
    “你醒了？”龙芮扶着方向盘坐在我身边，眼睛盯着前面。
7 u" x  k7 {( A& x
    龙芮？
4 e3 P/ D7 n; Y; _3 p# \3 U
    对了，我是被他送回来的，现在还坐在龙芮的车里。
9 o5 [, R+ x; t9 k: [# e
    我朝窗外望望，被吓了一跳，回来的时候大概是5点多，现在外面全都黑了。

$ ]  j: |  ]8 {6 N0 ~: u( ^    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我这才发现他不知道甚么时候把头扭了过来，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我的脸看。弄得我以为眼睛里有脏东西，赶忙对着车玻璃抹了两下。
- a! i8 L2 e, d3 u/ d; C
    “甚么都没有，你在看甚么啊？嘶——”我捂着嘴巴叫了起来。
7 _/ n6 r: ?  H/ e
+ @- j7 v8 Q( R$ g8 k) Q, y) u5 n7 {5 R    明晃晃的车玻璃清晰的照出我的整张脸，镜子里的我，嘴巴微微向上肿翻着，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股血腥味。
& \: Y  ^8 L" _* D
& `& B2 o/ S6 R3 M  g+ w& B  k    我自言自语地扯着破绽的嘴皮。“怎么搞的，睡觉也能把嘴巴咬烂？”

    龙芮低咳了两声，头转向窗外，他的脖根竟然有点红。

6 i7 ^0 h% m9 Z, }8 D5 D    “你刚才睡觉的时候一直拿牙齿咬着呢。”

    “哦，我说呢。我先走了啊。”扭了扭车门，没开开。“那个……我不会开这个。”
9 Y7 S+ R! F# u& a, {/ s4 z
    “你还真是——”龙芮摇着头，好笑地看了我两眼。
7 x: c& I: W) O) i8 S8 B
    他的身体越过我，趴在我的身上打开门。

    我往皮椅里使劲坐了坐，恨不得把身体一下子凹进海棉里。

! P- p3 j" F/ M7 F4 Z9 T1 n% Q    好闻的味道扑进鼻腔，和那个时候在医院病房一模一样的淡淡香味，闻起来能让人心情放松。
2 K! m+ T- [8 ?1 [0 ~
    车门一打开，我藏着己有发烧趋向的脸就想往外冲，一股力道把我又拉了回来，险些撞着头，低头一看，原来安全带还没有打开。
; q( `2 U% K) d
' w9 m* G( l$ F" e. ?    他又低头给我开安全带。
8 J$ j8 z* c! Q2 D  {& G# [0 n
    龙芮清爽的头发粘上脸颊，洗发水的味道和他身上的香气混在一起，直直地冲入肺膜。
% e+ r. z3 U% `. o  ^
    我的手脚开始变得不像自己的，僵硬的跟干尸有得拼。
; _( Z9 H& M, o7 X* G- I6 t
- z/ d9 x/ e' T, p4 V    脚迈出去一半，听见身后他幽幽地说。“怕我么？”
  g2 w, O/ E) h' ~# H
    他显然是感觉到了我的变化，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啥意思？”

" f" _- o" X, Q' h) h7 ?7 A    “你跑得这么快，是因为害怕和我在一起么？”
: B! n$ w  _1 u8 Y7 g
  f2 D; d, o) z* l" W) j    我怔了怔，呵呵地干笑着。“怎……怎么会啊，你想太多了。”
5 t/ g% C! P. ]' d$ j+ B
    钻出小车，把脚踏车也取了下来。
5 G; o* b9 E. U& O1 ]: S, o
    我刚走了两步，朝他挥挥手。“我走啦！哎哟——谁丢的砖头儿？”
" j$ C5 c: D% R
    还好车子撑着我，要不我非得栽个大跟头。
. Q/ M, O, J9 p0 k
/ y- |3 C" g7 K* Q1 U6 c    他猛地从小车里伸出头来。“崴着脚没？”
7 I* ?1 a- r9 f, ^" ?8 N
    “嘿嘿，没有。谁这么缺德在马路牙子上扔砖头，还好我没全踩上去。”
7 Q2 i6 F, D8 f) k) N
    他担忧的看着我。“要小心啊。”
. o$ }  E) M) Q: B
# h! \/ o' P4 K" @& m" e, V7 P' k    脸红。“嗯……你开车也要注意点，快回家去吧。”

- _6 }" N3 s6 f. `; {- V    他朝我笑了一下。“好。”
8 W. J, t9 z; y- x! \) C4 T* b, i
! f5 b) }- Z$ t5 k! U& E! S# \( V/ N    车子早就拐出了胡同，我还站在小巷里发呆，回想着龙芮那突然的一笑。他本来就长得很漂亮，嫩红红的嘴唇轻轻地向上弯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黑夜里尤其耀眼。
2 ~( }& R! y* J& |: K$ B2 q* q
" d* I* H3 X" t8 Y  s    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对我笑过。

    回到家，整个脑子混混沌沌的，都快成了一堆豆腐渣。

    揪出软木塞，倒光暖瓶里的水，我迷迷糊糊地端着水盆晃进厕所。
: q4 V5 R& n# M, b/ ^  ^9 W
    脱下衣服，我看了半天镜子，低头摸了摸脖颈周围。

  T. u' H: P; R    我的身上竟然有几块红红的斑，不对称地出现在锁骨旁边，就连腮帮子底下也有一个。

    抓了抓，也没感觉到痒，我边洗边疑惑地挠了挠背。
# K+ j4 s1 v" Y6 S& i
$ S! q9 C/ z5 T- u& s0 \$ K    “这天气还有蚊子啊？”
6 C& {3 S2 {, k& f' u2 k  V! \
" C- T* k+ w9 ^; ~. P4 R  m    不知怎地，我想起了那个梦，脸立刻就红了一圈。
3 {: Z  e6 I+ H' y3 R# a
    那种感觉在梦里不太清楚，现在我明白了，我刚刚竟然在龙芮的身边做春梦，还梦到被人亲？
+ w- Z; q. _( N
    一想到刚才龙芮突然变红的耳根，还有张慌失措、四下里闪躲的眼神。
, ?5 j' p2 b; l. x
    完了。
( W3 @1 T! q" e) c7 a& \
  h) [8 X! k4 ]7 V/ e( i    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做出甚么奇怪的动作，或是发出怪里怪气的声音来。

: x# I& P2 n5 g4 b% u( s6 A  d    呼出的气息火热得吓人，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心里砰砰直跳，现在想静都静不下来。
  `$ O7 N% a- u
    我猛地举起一瓢水往身上泼。
. y0 L9 o! h5 S$ v- m1 F
    我边浇边骂。“杨远志，你越来越堕落了。”

猫瞳

第25章这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家了，富林别墅3—27，收件人叫吴佳夏。
5 z8 s4 s: I# ^5 E, h$ K( e
    接到包裹时我呆了半天，总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但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这是个高级住宅区，刚进来的时候保安都不让进，看了工作证才放我通行。

    好热，抹把汗。
# R9 ]/ E7 \, S  S! ~
    我在门上找了找，按了一下那个发着红光的小点。
+ f9 V7 _) T( k
    立刻发出一声悦耳的机械女声。
) A$ {5 `. C! D% Q: c( S% ^
  z& B0 @! p; J8 y    “叮咚，请您稍等。”

+ M& `5 e; ^) u* ]- ]    我咧嘴一笑。嘿，这门还是会说话的，蛮高级的嘛。

7 p; F0 `, {  \: _% \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户主是个抱着小女孩的年轻女人，看起来有二十五六了。

    “请问哪位是吴佳夏。”

& U/ P9 s0 \3 T( s4 `0 R    “就是我。”
! |, q: v/ c% E9 A
    “妈妈，我要这个。”

    小姑娘伸着手就要拽我手里的纸包裹，被我小心躲下了，她妈妈把她赶进屋里，接过纸包。
) n6 |. H% i+ X  {- w) j
( K8 K  C3 A) {    “这是您的包裹，请您在这儿签个字。”我指了指包裹下方的空白处。

    那个女人笑了笑。“我要打开看看，因为里面还有瓶寿司酱油，那个容易破。”
' V6 [* O+ ?; Y8 q' {
( }( k9 i! t/ Z- ~$ \    流质物品签收的确是需要户主当面打开检查的，我也不知道寿司酱油是甚么，看她拆开包裹，露出里面一包包黑片片样的东西还有几管像牙膏样的绿条管。
4 T8 |6 n4 @, ^: D  @6 Y  n
9 S, n) b$ v* m% H/ ?# g    我站在玄关门口，随便望望。

: h8 \; ~+ g5 q) y8 v0 F/ [    她家很大，光一个客厅就比我现在住的小院大两倍，而且还是我在电视上看过的那种纯欧式的建筑风格，可想而知，她多有钱。
9 o) s6 o1 P* K
    虽然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为人却很和气。
0 T9 d2 p  G) X) H2 h
    手里端着她给我倒的水杯，鲜少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我多少有些尴尬，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 U  }: w7 N; q$ N( }    “漏了啊！”

7 O) P" M: T: g7 S5 n2 l    我侧过头瞧了瞧。
9 K$ C: o  _. b. i/ |) C
    还真是，那瓶口不知是没扎紧还是怎么，充填的废纸堆湿了一片，那瓶黑乎乎地东西也少了四分之一。

    我的心口立马吊起一块。“对不起，我——”

    “算了，只洒了一点儿，没关系的，这也不全是你们的错嘛。”
2 A5 o; D/ X6 x' Y& q+ ~
  z9 q1 L8 s4 y( D    如释重负，我长长吐口气。“真是谢谢您。”

    “没甚么。”她瞄了我一眼，拨了下秀秀气气的披肩发。“喝啊，你怎么都不动？”

/ K& t& Z" O6 j    我把杯子刚送到嘴边，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熟到让我听到色变。
/ B4 K; T- q9 |6 D2 \5 \( s/ j
    这个声音是卫里明的，那种温和、缓慢的语调。

1 O6 b: X% K7 x  Z    “小夏，你在门口跟谁聊呢？”
' Y" m2 u; i  D* X& L0 R1 U
& @2 g2 f, e4 T3 ]1 ?9 P6 D    正和我讲着话的吴佳夏转头冲屋里回了一句。“我上个星期订的东西到了。”
+ s& j; C, P; w8 W& U7 C# r3 L5 R$ h
* z! _: v! L( M2 E6 ?5 M4 B    “别一天到晚净吃那些没营养的，说你就是不听——”他呆住了，原因是看见了我。

8 T3 F# I# r5 W* g) e    这个笑起来斯文俊朗的男人是龙芮的姐夫——卫里明，那站在我面前的女人就是——龙芮的异父异母的姐姐，她怀里的小孩应该是卫里明的女儿。我终于明白，为甚么我会觉得签收人的名字很熟悉了。

  V$ P2 @2 {* G* `9 F! P/ u' i    我有点着慌，不是因为见着卫里明，也不是因为龙芮的姐姐。

    我冲屋里瞧了瞧，还好，他不在。
' H+ P1 M; w& C, J$ [, d; e$ T. z' ]2 ^
    我没有抬头看他俩，伸手把吴佳夏手里的包装壳翻了过来，指着姓名栏。“您签个字吧。”

0 G( u/ j+ I/ G; T9 T6 p( g    “不进来坐坐吗？”说话的是卫里明。

    “不了，我还有事儿。”我扭过脸。
) I, e$ C6 c' d
    呵，他们家门口栽的树很好看。

& U! s9 o) [7 r; h7 K    “咦，你们认识啊？”吴佳夏回头看看她老公，又看看我。
; c, L( b- _4 B5 L9 ^+ H1 m/ j
. M" Q8 c" \: J, h& p6 i1 L    “嗯，龙芮上次住院的时候就是托他照顾的。”

    吴佳夏一听，很热情地招呼起来。“真的啊？我们正说小芮被你照顾得很好，这次本来还准备——”
; F7 f; Z; o7 J$ i' }/ Z
& y( [1 g$ V  e- ^, l+ w5 ?    “咳咳。”吴佳夏的话被卫里明的咳声打断。
7 P% x* @. X# {9 |. T
    吴佳夏望了他老公一眼，吐吐舌头，然后扯着我的衣袖往屋里拉。“你快点进来吧。我现在给小芮打手机，他马上就能回来的，李婶出去买菜了，你干脆就在我们家吃好了。”

1 F+ T: B) A. w3 E% K    她的热情真是让我难以招架。“真的不用了。”

4 u' Q5 A5 K2 `5 q    “算了，他还在上班，等下次我们再约个时间一起吃饭吧。”卫里明搂着他老婆很亲热的样子。
& y& w4 i; P$ @# O- D" o8 e
    我含糊地随口应下。“呃，好。”
" t- _! P) T3 L5 H9 s6 x
  `2 Q. k3 f9 U% l8 J    等她签了字，我转身想走，就听见吴佳夏说。“要是小芮知道你来了的话，肯定很高兴的。”

/ _# E" i) k! Y/ X9 Z% I    我回头望了一眼卫里明，他马上看向别处。
: R* q5 {$ ]' b- ]
    我冲龙芮的姐姐笑了笑，离开了他们家的豪华别墅。

5 F9 f% |% c9 a: O/ U6 l5 S    不管龙芮的后妈怎么样，我觉得他姐姐是个好人。
7 P% j; T3 \, P) A
    回到租屋，新鲜的菜香迎面扑来，锦香正围着围裙在小厨房里忙活。
0 L, \, E* V8 ^" [/ b; q
5 f, ?$ P5 L) C2 E% y    “回来啦？”
1 ~9 Z; a! V3 R7 o( l  H
    “嗯。”
2 n2 C7 A4 Q2 v( e# |3 E
7 c( p- h  q) ?. r    “这两天背到哪儿了？”她抹了抹手，捡起我丢在床上的自考材料翻了翻，看了两眼就皱着眉说。“才只到第三章？上个星期我来的时候你看的是第二章最后一节，怎么一个星期你只看了二节还不到？”

' y% M  `& w( d7 K7 l    “这……这几天累啊！”

    这话是真的，可对着锦香的脸我仍然有点心慌。
9 Y7 a4 j0 A) M' [- e% C; `" E. H9 `
: J- l( x1 z& s( |/ p1 O9 _    这个星期是累，但都是跟龙芮出去玩累出来的，他三天两头找我，我白天还要上班，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看书。

    “累的话就早点睡，不要到处跑了。”
1 W  [+ W3 u5 c$ Y4 T- @
  I) a5 ~3 a' S8 r5 R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柔和的像一个漩涡，等着你自动栽进去。
7 K  m$ K0 x, C/ ~, w+ s
: {4 I3 ?$ P. U( F/ q    我干笑两声。“别说我了。上次你说公司想让你和另外一个女孩去培训，现在怎么样了？”

    她看了眼旁边正炖着的菜汤，捧着腮帮。“泡汤了。”

$ D- ]" ^7 l5 t2 e* T2 J+ d2 ?    “咦，怎么可能，你们主任不是都说让你去了么？”

    “我哪知道？副经理今天下午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说名额另外有人了，我能怎么办？”

    “别灰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下次？我都二十五了，女人有几个二十五岁？越往下拖我越没信心。”
$ a8 k, @: E6 a! ?: P+ B
7 V4 X$ {; M1 R9 A- f! p* a    锦香比我大三岁，但外人看来都觉着我比她大，年龄的差距在我们之间，还不是能摆得上台面的问题。

9 }3 a7 ]6 Z: V( q- p: R( ^    “你们主任不是很喜欢你吗？去年培训的机会不也是他给你的么，如果去求求他的话呢？”
% o2 C9 C! P+ ]: k9 S
9 I+ g/ O* t/ _6 K    “我去了。主任说这次不是他不想帮，他也帮不了，这都是上头突然决定的，要不怎么会是副经理亲自给我谈呢？”
$ \% T; w6 P* Z+ t8 m. b. p
9 ^6 w8 R/ J( Z3 r) {' C    “也是，你们上头不会有人跟你过不去吧？”我想。

7 I( e2 _7 t2 H6 A4 S! N' `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锦香所在的公司就是龙芮家开的，会不会？
. z% k) F( W, ~, Z
4 m  O* b! e, k1 K6 D. s! `+ R    我自嘲地撇撇嘴。

    笑自己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 t* Q9 t. O- K
    公司的营业龙芮又不管，锦香培训的机会又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G# l" }, \) y/ h9 f
    再说我算是龙芮的甚么人。

    朋友而己，他没必要对一个称不上情敌的女人动黑手。
7 ?( p' L( O, p; \
    “办公室里的事情复杂得很，指不定我甚么时候招谁惹谁了。呐，我先去把汤炖了，你得把这几道题给我背出来。”
' x. m4 l9 D& f) B# T/ b$ j( x
( ]3 V. O" Z2 ~3 G    锦香指着练习册，我一看到那些方块字就头疼，装死狗赖在床上不动。

3 T8 ]# ^% x$ s2 u9 c5 F  {( H- O    “今天能不能不背了？”
0 u* O2 \4 p; ?; d( d1 T
4 o( v- D+ ~8 C- u5 z    锦香戳了我一指头。“那你考试那天跟主考官说，能不能延后，看人家给不给你拖。”
6 ]" D& |. l4 ^7 s0 p
# `6 C+ q! ~0 R7 D, l0 m    “还有小半年呢，也不差这一天啊。”
5 ~' D, w4 N4 b+ }9 c; W8 T
    “反正每天都得念，起来起来。”

" |/ \5 o: A1 n6 T2 v8 Y    接过锦香塞过来的书，只得认命的继续背。
+ G" J) w4 t# a) \$ o, H( V
% S+ d' E$ o7 f& Z7 p" E    跑了一天，脑子乱哄哄的，甚么都看不进去，我现在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会儿觉。
; e2 A7 s& ]& c! r0 q' \
    今天请户主签收的时候，我满脑门子都是法律条文，冷不丁儿的迸出一句“人民民主专政”，害人家把我当疯子看了半天。

' j3 c* r* Y9 H. v5 @) |9 e    锦香的背影和在灶台前下伙做饭的娘很像。
9 \4 @6 p/ }& c6 [" N) u# N
    两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2 {+ W! s3 ]; t
! L& K3 V4 O- `2 Y# s    迷糊中，我睡着了。

猫瞳

第26章秋末还是挺热，我脚下有气无力的踩着车蹬，好在今天上午的货都送完了，现在算是边骑边休息，等混到中午吃饭的点就行了。

    手机响了起来，也没顾着看来电显，直觉是锦香打来的。

0 }; q) [1 m4 Z  _    “锦香啊，我这几天真的没时间，逛商场的话你找同事陪你去不就行了吗？”
; O! {) h0 K: k0 f/ i
0 B% r' F: z, J# ~1 N1 D    电话那头没声了，我以为把她弄生气了，刚准备开口哄她两句，就听见里面飘出几声阴阳怪气的调调。“‘锦香啊。’啧啧啧，真是肉麻。”
' X& N( c% c5 w4 W8 `3 k% {
    “你谁啊？”
6 U) P% m% ?% {7 c
    “杨远志你真是越来越拽，几天不见你就忘人了啊！”

5 r/ i; o4 l4 Z+ N    是龙芮，我心里一惊。

  E/ L  Z* L/ \& ~/ h    我听见他响亮的一声鼻哼。“叶锦香……好土的名字。”
! U, X) Q& j, h+ w
5 c8 f8 z9 d$ b( X& d9 l    “除了你自个儿的，谁的名字你不都说是土包子么。”

    “那是事实，你看有谁敢说我名字土的？喂，你今天有没有空？”

    “下午还有东西要送，晚上……”

    “晚上六点新街口的店里见。”
" ?& F3 q" c/ ]% v  O6 b
    “喂喂，我今天晚上不想动。”

% m& z5 C8 R' N9 M. g' x( D# G    “管你想不想动，来了再说。到时候我要是等不到你人，你就给我洗干净了等着。”
4 f+ M1 G$ a8 D  Q9 K
    末了，我清楚地听见了骨节被挤动的咔巴声。
4 v+ [& K8 s6 R1 u* n. m- B
    虽然我壮，估摸着也挡不住他那一拳头。

: t3 {" U8 G) @8 |3 C# O    急赶慢赶，等到了小卤店，龙芮那张脸已经能卖油彩了。

! E3 Z# t6 a5 n) U' P$ ]    我陪着笑。“我回家拿东西来着，就……嗯……嘿嘿。”
+ [" Y! O4 d" s9 k5 K0 F! G( @$ }3 v
    “算了算了，下次不准再迟到啊。”

; g) _; r$ c2 [" _    “嗯。有甚么事把我叫得这么急？”
" K. _: m/ F: ?+ R
    “先吃点东西，完了再陪我逛逛。”他在我身上左右闻闻。“你回去一趟还洗澡了，用的是六神吧。”
' B% W( [; i: s4 T
    “叫我叫得像催命似的，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出来逛商场？”我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 ^$ P- j) C8 T5 `    “突然想起来要买点小东西嘛。”

    结果他说的小东西就是拉着我在超长的步行街上瞎逛，看到店就钻进去，见到合身的就往身上套，末了也不脱，付了钱就走，弄得我跟在他屁股后边儿像跟班似的提了一大堆袋子。

    “你少买点儿行不行啊？”我要抗议。

    “这件怎么样？”镜子里的他用眼睛询问我。

    他刚穿上身的这件白色衬衣，正好露出半截手臂，左肩上的大团银色绣花显得他更白皙出彩。

) A' z3 {; R$ \% v' ?3 g    “好看……不过——”
, A9 n* i4 F+ ^4 V/ b( j% E6 M
    刻意不等我说完，他回转身冲着店员。“我要这件，帮我打包。”
1 ]1 J- _( l- z! _
    袋子被店员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挂到我已经严重超载的手上。
& x; Z# ~# d/ a: r8 I$ i
2 `0 i  e- N# N* B    “这些衣服就算你一天换一套，一个月也换不完啊。”
8 X( i7 X9 G5 ~; v
    “你也说了是衣服嘛，还有鞋子和裤子要配咧。”

0 T4 c4 S& n$ d9 H2 W% g* D    我白眼一翻。“你干脆再买朵花儿插脑袋上就齐活了！好了，够了，再买我就拿不下了。”

0 H- b9 r6 f) }, z/ I$ T( k    现在的我活像一根移动衣架，除了脖子上没挂，基本上都挂满了。

9 b2 e- X2 o0 g1 _6 _, ?% J    他掉头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陪我就不行，你陪你女朋友逛街就挺有耐心的吧。”

; B$ X* g" N1 K    “我很少跟她逛街，就是非要买也是随便捡两样就走，哪像你存心要搬空人家似的。”
' S7 w& q. D  r& M3 S4 `
    他突然停下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把我看了个遍，然后目光停在脖子上。

/ r3 a: ?/ X. `: m* \2 D5 C    严肃。“我给你的领带为甚么不戴？”

* d) K* E. M& }. j4 u    领带？

    他说得是那个被我放在衣柜最下面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纸盒？
* I- X9 O" V5 i4 P5 _9 w' C
% n, i$ ?. e# S- k; Q    他的眼神太犀利，我只得低下头。“呃……我要是上班戴那个，太浪费了。”

    “今天不就可以戴么？”
* z7 L8 n' W7 D$ E
( M% U1 ^+ M. x$ i) p+ J2 x    “我也没想着啊，再说了你催的这么急。”

    “那我再买一条给你。”

    他又在专卖柜前准备开始挑领带。

# k; ~9 U5 ?: @" `: }    “不用了，我平常又不戴那些个，你要是真想感谢我。”我把满手的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就请我喝点东西行吧，我快渴死了。”
) d* G3 {+ k! x
    “行啊，走吧。”他很自然地揽过我的手臂，靠着。
3 u' \) [. H: _! q4 G3 a0 e" W
* M1 j- P8 [0 L0 ~% n    “这是街上，别拉着我啊。”轻轻地甩开，天知道我有多不想甩。
1 L& K- ]9 P* k
7 o; f( x+ G: P/ \$ M& V8 p7 q    “我累啊。”再缠上，死不撒手。
9 K/ u8 l4 H1 X& R
" p) E- }$ [& r2 Z8 h  P    “那你还买那么多？”

    “嘿嘿嘿……”
6 x1 i; D5 B  ~$ d# g
- V4 O( g8 l! {& s    他粘巴乎乎地揽着我，笑得像只突然变和蔼的小猫。

    我不禁想，如果能看着这么可爱的他一辈子就好了。
& S: E& q3 Y6 v  c+ |' j
; C) Y$ K* V. I% {6 q; j    “照一个吧，我们都没照过。”
; I6 `. ^. j% L. g  l
# ]0 _2 K$ G3 }7 L2 \4 q0 z8 ~    “那是女孩子照的。”我无奈的苦笑。

1 U* F' s; l' U    衣服买完了，东西喝完了，我们顺便还吃了披萨，准备一起搭地铁回家。

/ g" d! y( z' [. M1 I( N0 [    要搭地铁就得从这条小饰品街上过，正巧让他瞧见了有照大头贴的，就非缠着我和他一起照。

( P9 C6 k+ K4 W# J2 k+ i# Z6 M6 u! a    扯不过他，只能被他硬拽着到摊子边，两个大男人坐在小马扎上选图片。

    “我们从来就没照过这个，照一张怎么不行？”他把本子翻的嘭嘭响。
: p7 c2 U) q3 u3 p' M% ^6 q; g; b
' _- Y. k/ ?0 f# [+ V    一边等着我们选图的美女老板开腔了。“哎，悠着点儿翻好吧，我这本子不是铁做的。”
6 k; e1 L4 b1 K% S9 B
) b% k3 Z' x0 U4 C2 r! p3 r5 q- W0 B    百无聊赖地坐一边，瞪着他圈圈画画，选了好几张花花绿绿的图案。

6 B5 |- n, h. V) k) ~: A7 K    等十分钟后，我站在机子前，一看到屏幕上那两只大脑袋猫，头上还打着蝴蝶结，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9 _* K/ t5 ~1 i- y
    “要……要跟这个一起照？”

    “是啊，可爱吧？”

    “我不照了。”我撒开腿就想跑。
" H8 E/ @$ {; N# l7 D4 L
    “不成，快照！”

, ^8 _% b. ^" {1 I9 w    他小手一捞，轻而易举地把我拉了回来，我苦着脸被他拉来扯去做了好些姿势，打蝴蝶结的大脑袋猫在他选的图里边儿不算最出众的，照到后来我发现竟然还有饭团脑袋的。
' h/ u" L8 C5 Z: i
. `9 C1 t" i% x9 ^" {  V4 ^    “这个给你，这个是我的。”他递给我一个小纸袋，里边装着被裁好的小照片。

    这么小的照片，看都看不清楚，能干甚么用啊。

4 a$ d) r. v( e. l8 F    “其实仔细看看，杨远志你还蛮上相的。”他看了看相纸又瞅瞅我的脸。“虽然有点黑，但脸部轮廓摆在这儿，长得蛮耐看的。”

. t# o4 P- w' `    我的脸更红了，不自然地承受着刚刚擦肩而过的几个女孩奇奇怪怪的目光。

    “大街上你别说这些行不行？”
' y* j2 K, u( E! g$ U
9 t# ~% [) I& n6 W! m7 c$ r    “怎么啦？”
1 C$ M5 X. X6 j
2 _- V( g( d8 M9 `1 L6 }: d' B  A2 g    “容易让人……让人误会啊。”

    心里想着和他在一起，可真要被人误会了我又会脸红。
+ h% p* m1 E( l, p
    “管他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6 X  ~6 A. t2 t" w# G3 l" ]  [6 Q9 }4 ]
5 C2 Y) W# K  a" n    虽然他一直这么狂，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 l# R3 t& b: n* s3 b2 V    只想着多让一点，再让一点，只要他快乐就行了。

& g( F& E  W! W* I/ `    嘀嘀嘀——

    龙芮正在离我十米远的小摊上选手链。
- a* B7 Y# f) @$ [& d' s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偷偷地按了关机键。
# N& b, j, j0 m( ~; ?- g$ a
/ B( O( D( U( b9 Z; R    不求得到甚么回报，我只希望能和他多呆一会儿。

    无论是谁，都请别来打扰我。

猫瞳

第27章快要立秋了，这几天天气开始逐渐回凉。
' \8 r% C! w( k7 Z! a! l
1 R) e% h/ ]  L/ j$ j! f    这种时候早、晚送东西是我们干快递的最痛苦的事，顶着呼呼的秋风，任你搽多少脸油都没用。
! w4 b( T/ E. l' e9 X
    大清早，我在胡同张姨的摊上啃油条，一个电话打过来，这个手机号码我并不认识，但还是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竟然传出娘苍老的沙沙声。
4 V" N! Z! N" ]7 I
/ v; c. L8 O1 v) C. l4 f  v    她说三妹回来了。

" G7 O0 b* o7 x6 D1 z' S$ C    让我吃惊的是，一向循规蹈矩的三妹竟然带回个男人，而且还是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

    听娘说，男人是三妹以前打工的那个工厂的老板，似乎很有钱的样子。他对三妹很不错，准备今年年底娶她过门，还给家里带了好些东西。
% B; `2 |' a7 Y$ o7 p* w
* r/ _- ^: q8 T) s    小妹接过电话，听她的语气倒是很开心，她问我的银行卡号，说准备把上次爹住院时向龙芮借的钱还上。

/ Z: `6 j0 R& k. J    临挂电话，她说。“哥，我都要结婚了，你呢？”
. r% F" U! `; r7 \  v: H8 \
' Y0 B; z7 H# |7 i" Q7 Y7 V0 m9 Z    我说。“你哥我可能马上就结，也可能这辈子都不结了。”
2 J3 g: n  |* O6 A4 G, H
    她笑着说怎么可能，然后挂了电话。
: T; z& v' d! v, y3 S
    上午送货的时候，我有一个客户是卖电脑的，他也算是我们公司的老顾客了，经常天南地北的到处进货。

    照例打开包裹验收，里面的东西很像龙芮那个曾经被我弄坏了的PSP，只不过它的外壳是白色的。

0 @9 c8 m% N6 q" b    “这个是PSP么？”我问。

9 p5 W( _7 f' P9 d& Q4 I& u6 U    老板笑了。“是啊，卖得很俏呢这玩意，我等了一个多月才进到七部。”

' E& \; c8 t# D! }: Z$ V    “这个要多少钱？”
8 e6 w; Y& [2 t4 e  k2 {( }) u+ G% I
* |- F0 q7 D" G- t    “你想买？”老板犹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猛点头。

    我好说歹说的缠了他整整一个小时，弄得他生意都没做成，后来他看在我经常帮他送货的份上，才同意便宜点卖我一部。
. O/ |2 c% t& L
4 w; G* b; T8 y$ F- o, b    我拿出才存了两个月本来应该给二弟寄去的工资，换回这部游戏机，把它小心地带在身上。

& Y1 y0 `7 x9 i& w& U& |+ m6 I7 [    中午，钱就到了帐，三妹还很贴心的多给我寄了三千块。

    我想，如果她要是不给我寄这三千块钱，这个月底我就要被房东赶出去，露宿街头了。
) ^6 d% w  k5 c' q
  c2 a; O8 a3 G4 b* v) K* }    我取了钱，摸出手机给龙芮发短信，约好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馄饨店碰头。

0 I* K) z0 I$ r0 l, d    我饿着肚子等他，直到饿得头晕眼花，他终于来了，面无表情地在我对面坐下。
( |6 ]# f4 {5 ?, \2 j9 E" n
5 k5 c! V% z, D$ R- h9 \    “你吃过了没？要不要再吃点甚么？”

    我抓着已经捏了半个多小时的筷子，刚准备招呼伙计过来，就听到他没有温度的声音。

9 S, K: J! Z- @1 C    “找我干嘛。”
. K* l7 o3 K; Y
$ W: g% j: x# ~% A- R- s, }7 O    我看他眉头紧锁着，以为发生了甚么事。

    “不舒服么？”
$ e9 o* B1 }. a$ \6 R4 l
; ]& \6 N1 e/ r. {    我想探一探他额头的热度，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闪开了。

    失笑。“你又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
& {& I% T( p5 @( U  n
4 D) b1 V$ g- ?    他把视线转到我身上，深邃地看了一眼后立刻转开，不再看第二眼。
2 u5 ~4 P+ q: D. ?  j
6 L4 D# L7 b9 ]8 ^3 Z& \    “我很忙的，你有事就快说，没事我就要走了。”

3 ]# }$ P, c9 R    我拉住他的衣服，在他的冷瞪下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 M& r9 t7 m2 r! G  x5 y    “今天把这件穿上啦？看起来蛮不错的。”

% x, u" i1 B0 A' V+ k    这件淡粉色的长袖T恤是上个星期三我跟他一起去买的，果然皮肤白的人穿甚么都很好看。

& X& G9 G# ?/ N/ m) v$ t    他旁若无人地哼了一声，看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 Y+ G0 F! w* j5 a% O9 k
    “我找你是想把上次管你借的钱还给你。”
2 s7 c+ W, {4 ]" S
    我把印着工商银行封面的信封推到他面前，龙芮随意看了一眼。“哼，也对，这样我们就撇得一干二净了。”

    被他这么一刺，本来想好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只得讪讪地指指信封。“那……你要不要数数？”
( p, e1 G1 K# H
  y7 t/ r6 {% ]+ g" G1 e, E# d    “不用了，我走了。”
  \' C# Y; `" Z" K7 R  J6 f. I, @) B
6 C9 l) v6 _0 ]    “哎——”
0 }" q1 J6 ~, m
8 t( v- ]; N  d' }2 p' B* x    他把钱揣进上衣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出了店。
( C, o7 J* V0 O( g' f
    手里攥着的鹿皮袋已经被汗水浸湿，里面装的就是我上午才买的那款白色的PSP。

    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说翻脸就翻脸。

    他脾气变得这么快，其实也不算稀奇。

$ b, q' I0 J! m2 A& s7 L5 H    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是一天一个脸色，翻书都比不上他翻脸的速度。

6 q3 a9 R* H+ h! @5 [3 l  m" j    只是可惜了这台PSP，怕是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 ^( C- |: k" S& o- @
    攥着筷子把，我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 s5 \1 n8 j9 S5 L2 W
/ s; y4 R2 K! Z( t7 R    我一连吃了五碗馄饨，挺着都快要胀破的肚子开始往家蹬，刚骑到巷子口，手机响了起来。
7 ]& w. H! w3 ?8 L$ k. Z% |
    一看，号码是锦香的，我有些失望。

6 z. v+ U- O7 Z; E    “远志，你在哪儿。”

    “外面啊。”

  M/ ]3 ]5 B3 }; l7 o& c    “快点回来，我在家门口等你。”
( e7 v/ m+ b7 }8 w  U9 u
    她把“家”那个字咬得很重，说完了就挂，倒是很像她的风格。

    我皱皱眉。
3 O5 O+ U+ U2 S" x/ p5 C2 n
3 e( R* _3 C0 i    果然一进院门就看见她守在我屋子门口，旁边地上摆着几个塑料袋。
* i7 j( S; W  j1 V
  \( N0 ^! X0 Z$ V    “没带钥匙么？”
6 W  a( _, c5 |  _6 v' y
    “忘在办公室里了。”

: h. P6 O1 ]' K  z7 m    我帮她把袋子拎进屋，随后她也走进来，麻利地收拾起袋里的菜。

$ D0 H  q* L, h( G6 q4 P    真的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如果我和她有了小孩，一样能照顾的很好吧。
" S' \/ F; a/ v
, V% S% Z; a6 _, O5 K) M    偏在这个时候，我却想起了龙芮。

    他刚才的冷笑，还有讽刺的语调。

8 l* J2 L! x* X& B. A, D; i( I    他想拐着弯骂人的时候有个很明显的习惯，他喜欢先侧过脸，再挑起左边的嘴角，然后不冷不热的一笑，有时候还会翻一下眼皮。
+ `  V% j6 y# r# V! `
    很快的，被骂的人就能感觉到像有千万根针在背上猛扎。

* j$ w4 E3 G7 W: F1 |4 H    这感觉我经历过很多次了。
9 ~; Y, m8 }1 M+ o* ~) G, C1 N, J
    可就算再多，我也不是木头人。
9 {0 G! m& \! I9 G+ p% [
! w) Z. B0 i9 ?    我是有感觉的。

* A5 [1 L! t) w- N. u    “土豆甚么的没洗，白菜我都切好放在洗手台子上了，到时候你想吃的话就把它炒一炒。”锦香擦着湿淋淋的手挨近我。“每次来找你，你都不在，干嘛不在家呆着？”

    “老在家呆着，有点烦。”
1 j$ h9 H$ N4 D2 h( Z
    “下班后你去哪儿了？”
6 w$ q: x; c+ K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5 @* i) t6 R6 Q7 R: F# k+ e" }    相处了三个多月，我很清楚她接下来要问些甚么。
" e! O7 X' Z/ H& ]! l# a
. B' I9 [: z- u# G: j- \    “前两天为甚么还要挂我的电话？”
1 G5 c4 |. K% ^# m6 [2 k
    “拿起来的时候按错了。”
0 b- n" @6 F0 H* {! r
    原来说谎也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当你身心疲惫的时候。
5 a% B1 z/ k6 Q$ `( M7 K$ C
4 ]" W" M" _+ C& W) O6 H    她一把抱住我。

* r4 r: A1 |( Z# P( h6 d    “我们做吧，远志，我想跟你做爱，就今天……”她丰满的身体靠着我。

$ Z0 D' }2 H: x! F  w; |4 ^4 f/ ^2 a    我是男人，当然立刻就有了反应，可心里很乱，就这么瞅着她，也不动。

$ f" g; o' \- m& C2 U" o; k0 G; L( C    “是不是处女很重要吗？”

    她的眼泪转了几圈，终于掉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脸上顿时湿了一片。
/ H. v, \9 w9 ?
    “我对你不好吗？我处处为你着想，帮你，尽可能地讨你喜欢。我做得哪里不够，你告诉我啊。”

( j$ ?5 G( m- p) Q& A* k4 ^  `    我也不是铁打的心，见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胸口揪了一下。

9 B& B" b0 I4 L5 K, T    抽过卫生纸，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无心的举动却让她抱着我的手勒得更紧，泪液沾湿了我的胸前。
; o# O& M1 b* n* A* v
7 `8 C  e6 {+ K7 H. e# h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会让我更加离不开你。”

    “我没有不喜欢你。”
5 B$ \7 c5 ~! R( |
1 T. ?  s% u5 h; v    我怀里的她停止了呜咽，抬起头，那双眼睛看的我心里乱七八糟。

    “你是喜欢我，但那不是爱。你真正爱的另有其人，对吧？”

! x" [! O. a' }4 a$ ]' u- m" f3 m    不能否认，我点头。
8 B& ]. I7 f5 g/ ^8 D
    “是那个你看护过的男孩吧？长得很秀气的那个。”

& i2 x2 t' S1 |/ u4 j- D    “你是怎么知道的？”
% p! u; a$ x- D/ S% Y1 H
    我像只被捉住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上次我和东莎去逛街，正好看见你们在那里。其实更早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他了，你们那一次去新街口，我就在你们对面吃米线，我还把他当成了女孩。”

; I0 m# t8 Q6 u' d4 N% D4 J- B    我这才想起来，锦香的反常正是从那之后开始的，这也不能怪她，主要还是我。

    “对不起。”

$ t( o3 J5 g7 ~, _; J, M; ~    我对不起你付出的感情。

" r) d- E+ K& S9 w    “远志，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甚么要跟你在一起吗？”
7 Y: A# I! p" L/ X" ^( ?  j
7 y1 o- P( O4 H" p" N    我茫然地看着她。
1 z+ N( G8 G3 t; J+ [
    她苦笑了一下。“我说，‘远志，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3 z$ W- `9 d2 u  `/ Y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你因为不想伤害我，才和我在一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疑心那么重地跟踪你，还……还跟那个男孩说了一些话让他误会。”

    我猛地捉住她的双肩。“你跟他说了些甚么？”
; N! ?+ K. r! i8 d8 K0 N6 P' @
9 |8 b4 N" }1 g& T2 d# ]* C    “你果然很紧张他。我说你已经跟我同居了，马上就要准备结婚。”

    怨不得他用那种眼神看我，还对我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被晴天霹雳劈中的我一言不发。

    这下，他该会彻底跟我划清界线，回到卫里明那边去吧。

    我又用错词了。
" u# r3 Q/ i0 B1 r
    甚么回不回，他本来就是他的，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而己。

    又苦又酸，几乎不能呼吸的感觉很不好受。
) r: X" l0 P: Q) K5 h2 e7 l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优柔寡断害了彼此。

    “对不起。”
% y/ h- Y) h5 N: p/ j$ G& b
    “你没有错，这事根本就不怪你。”

    “如果你今天不对我坦白，说不定半年后我们早结婚了。”试着开玩笑把这灰暗的气氛掩盖掉，可惜我太过天真。
( \8 a" y* `9 n. ]% h, n( r. ]
$ N  m- s0 g2 J: y  U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对你说实话。其实准备跟你交往的那天，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她侧过脸，黑亮的头发盖住半边脸颊。“而他又早走了。我想生下宝宝，所以才找你的。”

    我震惊。“那为甚么不把孩子生下来？”
" L& b+ D) M* c4 k
    她的眼睛里有泪、有血、有肉，还有个未出生就被扼杀在肚子里的无辜婴儿。

    “我不能。你是个好人，不应该背这种包袱。”
' d* m- Z0 N$ u2 J# \
+ Q, [+ R3 o9 U5 ]2 T, A1 h    “我后来是真喜欢上你了，可那不是爱。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很像他，看着你的感觉就像在看他。我只是在重复过去的日子，我先是逼走了他，然后，又逼走了你。”

    她讲出了隐藏多时的心事，把脸埋在手心里，压抑地痛哭。

3 ~8 h1 Q" y% v; T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 \$ I- N2 T1 m% ?4 ?
/ h# p- K) ^# ]) S% S: X! ]5 w) S    突然知道了这么多，我一时间还消化不了。
+ l( y/ }8 \. Y% j, \$ _
    我轻拍着她的背，并没有劝她停止。
# y8 O5 N% T  _: g1 u- A2 A
    也许，安慰是补伤的心药，哭，才是最好的发泄。
% @- E8 C. ~8 o6 o! W
1 Q, _- m* q3 K" A    短短一天之内，我没有了女朋友，喜欢的人误会了我。

    就算他不是因为锦香的话而误解我，我和龙芮也不会有甚么进展可言。

    而锦香。

2 E+ V/ g- [; M$ r1 q    她是个好女孩，结婚后，她会是好妻子，但她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就像一个有两面的镜子。
+ I+ {; @( Y4 b: K+ Q: R
    龙芮通过我，看到了卫里明。

    锦香照顾我，可惜眼里只有她的前男朋友。

+ a' M2 ]: }8 f8 `    我在他们眼里，连代替品都算不上，只是彼此生活中的一个过客，走完了，再继续下一个。
" s" C* L$ ^6 }5 ]8 [
    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甚么可以挽回的东西了。
  u/ C% k. V8 Z0 G+ g+ F
    看来，我跟小妹说的那句话很快就应验了。

    要不，就用结婚来掩饰一切。
# E( ^9 D8 l: X/ ~8 v4 U' T
    要不……就像这样混混噩噩地过一辈子。

    如果那个人对你，哪怕只有一点喜欢，你都可以试着去让他爱上你，可那个人对别人一心相许，我还能做甚么呢。
- Q* d8 [0 m1 W, p) r. U( {8 x% Z
    一时间，假象和真实一起消失掉。
% R5 q% o1 L' E  G0 Y) m$ i# m
    我的世界只剩下空白。
1 u8 @5 t( I& z9 d  m
5 J* s  L2 u' J- Y5 V    上班、送货、下班、回家、吃饭、睡觉……

0 e' G  `9 s# F; r3 r    周而复始。

    我不再像过去一样拼命，平庸的做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 ~1 h9 v# G0 ]6 K6 E6 W7 {
/ x, a2 z4 ]: A  ~8 d    日子在我刻意的忽视下，竟然过得无比缓慢。

3 T( D2 b4 }2 [& {* H- p    没事的时候，我会偶尔拿出那个本来应该送给龙芮的PSP玩玩，无奈水平太臭，没玩几下就死掉了。

( R. R2 O6 d5 W8 q4 a    睹物伤情。

: y/ h9 \( d5 R. U  [1 T; Z$ c    我把它和龙芮送的那条领带摆在一起，压在柜子的最底层。

0 k9 L1 P( G* W, U    因祸得福，脑袋空空的，背书的进度相当顺利，大半个月下来，我竟然独自看完了一本教材。

" a- ]  [# b  U    老秦是第一个见过锦香的同事，他问我。“怎么好久没见你女朋友了？”

: m: F0 Y6 t+ t; V    “分了。”
( A) u  b+ D5 B1 U! e4 S! r- A
1 ]" |& ~. i; c' Q' a0 Z    老秦尴尬的笑笑，拍拍我的肩。“不要丧气嘛，下回可以遇到个更好的。”
2 R( P! x7 S6 o+ f, I/ s
    我轻笑着摇头。
2 n/ o) z6 ^6 r9 X6 f
    就是再好的，我也给不起感情。

猫瞳

第28章一个人在小屋里，我来回地摆弄着遥控器，看来看去电视节目都太无聊，还不如干脆早点洗了睡。
1 V* v! P% ~- f) W" q, [
' e# \. R" P3 {0 h' X5 z6 U& L5 k    屋里的管道都坏了，我也懒得修，正好院子里有水龙头，我就端着盆往外走，一出屋门，感觉有个人站在我门口。

    我游魂似的从他身边走过去，胳膊上强烈的扭痛惊醒了我懵懵懂懂的神经。

    我眯了眯眼，结合这熟悉的声音，我才发现竟然真的是龙芮，他还戴着顶帽子。
  L: X; z# z- ?# a# j4 G" E7 p4 B
4 ^$ K" G/ o) G1 m    “装着看不见我么？”他很凶。

    “你找我有甚么事？”
' Y7 n5 E5 q+ N+ _, l
! I2 ?0 }4 P4 J+ ?    “杨远志，你怎么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8 c( r) d2 ~2 E& S/ j' I  f, Q8 Q
7 J7 D/ H3 `7 y9 t1 N8 I    “还能怎么了。你别晃了，我眼晕。”

( D* j$ ~  O( E' v8 C; H$ n    扒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腰板挺得僵直，却在微微颤抖。

8 Y6 @& K: U1 N8 \* b    记不得我本来出去是准备干嘛。

    又回到小屋，打开电视。

    他跟在我后面进了屋，手里提溜着塑料袋，直挺挺的站在立柜旁边，很好奇似的打量着我屋里的摆设。
, F7 q6 {8 y" n8 K$ a
    他是第一次来。

1 t  ?) }, e* C$ U; Q+ G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这房子很简陋，也没有暖气，家具是跟房东借的，八成还没有你家厕所大。”我说。“你喝水么？”

+ Q$ F7 ?  h+ B; r: k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四下打探似的目光很失礼，讪笑着摇摇头。
% V0 j# o" V/ k) @) Y
    “正好，反正我这儿也没开水了。”

1 d3 X7 x' P. M" y# N* }5 y    我看我的电视，他还是站在那儿，只是频频地看我，希望我能说点甚么，打破这尴尬无比的局面。

    我半天不说话，他见指望我是指望不上了，干脆把提来的塑料袋放在我面前。

    那副一反常态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龙芮。
% U  h% j- i: f3 `. |: M3 d
    “我带了象牙芒来，你现在吃不吃？”

    摇头。
6 T1 x) Z! B/ K7 ~
    “今天那个女人给我打过电话，我都听她说了，那个……是我误会你了。”他揪着手指。

$ P1 r! O3 h( J1 R/ q  R9 I    “没甚么误会不误会的。”习惯了他的嚣张，不忍心看他可怜的模样，我叹口气。“你来我这儿，你姐夫知道么？”

, W' Q! i# G0 v' x( U) g4 o    “他知道。”

, T8 z5 G1 d) `; k# d, O1 E) G    “但他不希望你来对吧？”
! ]6 C( |! J# s
5 y; W* z; ^- H0 k    龙芮点点头。

9 h' |+ _8 ^- `3 {! L1 K    我轻笑。“那你还来做甚么？”
7 w) {9 T6 F% e. I3 e* L
% T8 h- }% p: y    兴许是被我激怒了，他愤愤不平地冲我吼。“杨远志，那个女人真的那么好吗？只是分个手而己，你就愿意为她变那么多？”

/ V$ s2 f; s& q4 }: J  j4 M# U    看来锦香并没有把我们真正分手的原因告诉龙芮。
; A. R! n) H9 Z
$ P9 A2 y% h+ y    我笑。“你知道么？我差点就要跟她结婚了。”

    我听到了他嘴里磨牙的嚯嚯声响，他冲上来抱住我。
- t' Z3 [' m9 i1 L# O' m" ~' V
9 C8 C2 |9 }5 q5 E( M) e# k, C- ^0 p" X    我跟小妹说过的话就在耳边回荡。
& m  S5 J+ s- n
; D! c& s6 B% \2 o, I  a# {    真的还有机会吗？
/ m/ Z& h/ c: Z2 R, \
4 s* v$ C  j4 b* h* X, T    我要把在医院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久到去想它的时候我还要沉思半天。
! M5 S! M7 i- `* v0 N" n) _
- n+ v. [. F4 t" J    我说。“我这辈子，只想跟一个人永远安安生生地在一块儿。”
1 A6 ]3 z+ C1 ~7 ]. b
    就这么简单。

( q( @, T: Z5 t0 X    只要他说愿意，我就把自己给他。
" E; {3 _9 p& J
    毫无保留。

    所有。
4 b/ M# u/ `4 ~: v
- M" |5 ]$ E9 g* Z2 e% i! h6 w, x    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呼吸变得急促、火热，我在等待他的回答。
' h1 G4 {/ |: J0 O- l8 ]* h- J- q
    他的脸色变了变。

' Z8 u& \4 C. q( c/ Z- _8 b4 Z    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没有流泪，没有失态，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

    只是收起了眼里原本深藏着的感情，把它埋得更深。

( y+ Q& F6 a* d$ {  }+ v' w    那颗不断在等待和失落中煎熬的心，早就己经麻木不仁，它没有多余的机能做无聊事。
* t# v8 P, i$ s$ x% e3 S2 G% b
" \$ a! a1 [9 O3 s- e, _& ?/ ~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怀抱很暖，也很冷。
7 X  T  E) A! D# ?( t
    我轻轻地推开他，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d5 X7 C1 A: A
    “回去吧，很晚了。”推他，他并没有动。“这里晚了就没车了，黑灯瞎火的的士也不来这儿。”
; ?) C* z/ _# @" S' M) [  i6 ~
    “那个，你要记着吃。”龙芮回头，指了指桌上的芒果。
- y* i( c# G2 i- {
    “我知道。”

    “我这段时间……会有点忙，等我忙过了这个月就来找你。”
& ]6 f& B- h. C! y, _& S: w. ~
. h8 G6 z# F9 e* s2 @! B9 L    “我可能到时候会有事，再说吧。”
% [7 H: I) h' w1 j; b4 }+ ]
    他一听，立马霸住门不想走了。“你不是已经和她分手了嘛？”

    我拽着他的肩膀往外推。“是分手了，我还有别的事。”

    “你还能有甚么事？”
0 H9 t- }4 S2 p* h# V
% {- Q1 R/ K& e5 @  k    “我就不能有事了？”
: K' D, z, X" S6 d9 n7 K
1 S" C, W4 T! ?& i    他那种带着优越感的质疑让我真的很不舒服，尤其是在他无言拒绝了我的求爱以后。
  a3 d+ I5 `8 J1 i% i
. D6 a$ S# P" p' T  ?! w1 v) p+ {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我只是……”

    “我不明白。快走吧，走晚了就真赶不上车了。”
  ^) {/ y% i7 u
6 ^# y. }  v2 N) _4 y2 Z    他生气了。
+ L* g& T: g0 X+ c
    “你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么讨厌我，非要赶我走才开心？”
1 q8 }# `) U1 t$ m& w& o6 o
    “我没讨厌你，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打了个呵欠，只可惜动作僵硬。

    “你——”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丢下声“好”转身就走。
* R' |" N$ _1 c" u' D% n
7 ~8 }$ J) H7 t+ Z    “喂，小心有块坎儿——”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叽”一声。
) O; A# G2 ~7 |
8 x! O. G$ W9 `( [" d; c% e% T    跑过去一看，他已经爬起来了，正蹲在院门前的地上。
1 n3 z, _7 P! k. o. Q; X( P
* K. ?# A6 k) O) B6 t0 ^0 y; f    “咋的了，还好么？”
9 ?- }: [/ g! [% f6 t) B5 N9 j
    我拍拍他的肩，被他甩开了。

    回答我的是一阵冷哼和忍痛的呻吟。

1 }8 [: X/ S0 u: @9 _# R2 O; x    “撞哪儿了让我看看，要是骨折就麻烦了。”

    这门坎不只摔过他一个人，想我刚来的时候就挨它绊过，不过没像他摔的这么惨。
9 b8 g  I1 \# O8 k' |# ~
2 c6 p$ Z- V" D$ ]5 w5 j5 T3 E. M, @    “你就咒我吧你，没事也能被你说出事儿来。妈的！疼死我了。”
6 k3 l) }; P; r7 y
    “来，我抱你进去看看。”
# E6 i: S  ?; A6 A
    蹲下身，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脚离地的一刹那，我被胳膊上的重量吓了一跳。
; a4 D: e6 J; t
    他怎么轻了这么多。
9 D6 l- I, I+ ^  v' G/ P7 I! L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放我下来，我要回去。”

2 |3 A6 ^; N+ Z, t1 v/ n    他又闹开了别扭，不老实的乱拱，结果撞到了膝盖，疼得他像只虾米似的乖乖窝在我怀里不动了。

    离得近，我闻到他身上有股医院福尔马林的味道。

    “你身上怎么有消毒水味儿？”
7 D% j3 o8 ~) J
. q/ I; i; ~0 X+ l7 T: m6 @    “有吗？”他赶紧四下里嗅了嗅。“……是你自己太神经了啦，哪有甚么味道。”说着，龙芮的眼睛撇向别处。
5 K% [4 W. e7 E6 w' c" _- d( E
9 F% h7 {) X# n3 Y4 r$ v! E. T1 A    “可能吧。”
  A/ @5 c( F) h. }% `/ w! W, }8 z$ s
8 Y6 E7 G& {: V  l9 p0 c6 |' D3 z9 z    昨天我还硬说同事身上擦的是桔子味的香水，结果同事说自己买的是苹果味的。我想我大概是身体机能退化了。

- s* h. g7 X/ s4 B# H7 O% |, A1 T    突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o, n) k1 Z9 S  }- c
9 v  f  B3 ?2 W+ I3 ]; o" W! M. s    “笑甚么？”

7 k" D7 I9 O! O4 a, J4 v    这人一会儿气，一会儿笑，不知道是甚么毛病。
) |0 ]7 ~" L8 t( C
    小心地把他放横在床上，到处翻抽屉找药盒。

* {2 v) P9 {2 J+ S    “呐，在医院里你也是这么抱我的。记得第一次抱我，还是打化疗的时候，那护士不知道甚么水平，你死搂着我让她们打，我心烦就狠咬了你一口。就在这儿！”他比了比肩窝的位置，笑的很得意。
, j4 x# O+ v, y( Y4 J
% L& x' k- w/ q/ a$ A    捏着药盒的手僵了僵。“第一次不是那个时候。”
5 I% U# t0 w2 P1 s: o% z9 N. D% {
0 W( t) ?; {& B2 o1 ?$ t$ Z  B/ T    “咦，不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在心里笑骂自己太过认真。
. r5 o! u4 u; J9 q$ g& t
    其实，是与不是，我自己明白就行了。

    “把裤子卷起来我看看。”

    他甩开我的手，使劲揪着裤腿，当我是洪水猛兽似的往后躲。“不给你看。”
% t/ f& }# W2 `' `" @6 F. R! z+ l
    “不看我怎么知道你摔哪儿了？”

6 }! M7 n, J! r- t6 f    他到处乱瞅，就是没一处定在我这儿。“没摔着。”
+ F; i: ^' o6 N( a
    “好啊，那你倒是站起来走走看啊。”我故意抱着胸，站在旁边看。
6 t# n4 P# e9 b$ ?, V. d+ \
) I. ^# \$ A- @) }    龙芮转了转眼珠子，干脆向后仰躺下。“我不走了，我要在这儿睡。”
4 ?' Z+ a7 P) i& F( N
# A& y( L! m" ^0 ~) w( d6 K    “不行，早点回去，他们会担心。”
% ~- ]% S: u( W( F$ E* p% V5 Z7 e1 M1 M3 B
& I8 ]  c( E! ?    “不！”
+ o1 G; r& S4 Q! R! {9 J
    “龙芮。”

    “你叫我龙眼都没用！我不走了，我今儿还非就在这儿睡下了。”他抓起我的被子蒙住脸。
( M) N# G( s# a6 {/ z
6 b$ e- b" ^& b) s    这黑灯瞎火的，让他瘸瘸拐拐的走出去确实有些不人道。

+ c2 {: D  l7 `! f    拿他没办法，我只得弯腰把他的鞋带解开，脱下鞋，搁到床底下。

. O2 u  c6 V' V2 i& n5 d$ J    “我这屋的水管冻裂了，也没来得及换，现在是洗不成澡了，就凑合着洗个脚吧？”
8 T7 S6 W* }, L  W8 G! }( P
! s2 _/ L( N7 s7 v5 A( w9 U    他很乖地点头，看着我拿盆走出去。

    院里的水龙头就在院主奶奶的窗台底下，老人家一向睡得早，我怕惊动她，水放得很小，接了小半搪瓷盆捧着回去。
9 u7 J  w0 f2 K9 `' Y' z
9 [' z9 \6 D( w) t3 f8 d- z: e    “回来啦，接个水也要老半天。”他龇牙咧嘴地脱袜子。

    “还痛啊？”
5 e2 j7 u1 s  x1 l, T2 H. _1 {
    “喷了点儿云南白药就好了，已经不疼了。”

    “光喷一喷就行啦？我来给你揉揉，要不瘀血散不开。”说着，我挽起袖子。
( D" @# T$ V5 z4 i7 w$ B
    “不用不用。”

. G' z; A/ s# Z" e4 H$ A& `; z( A    他闪避的模样让我有些怀疑。

    不过，他还是老样子，不太喜欢别人碰他。

    唯一例外的只有卫里明。
* l9 x' W3 u( ]3 r, v. y4 H0 U
    就着他洗完脚的水草草地洗了洗，掀被子的同时我犹豫了。

    “快来啊！”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被子角里露出了乳白色的保暖内衣，而且他都躺在床上了还戴着帽子。
1 j7 m* U$ j/ `
    “保暖内衣要脱掉再睡，睡觉还戴甚么帽子？”

    他很坚定地拒绝。“不行，我怕冷。”

    我习惯打赤膊睡觉，脱掉衣服爬上床，靠在他身边。
% @$ Y& r8 |& Z% w- Q3 r. \
7 {) O5 T  i; r. c    “我在旁边还冷甚么？”

    “好暖和。”他像只小狗似的在我光裸的胸前磨蹭。“你的肤色真好，哪像我不管怎么晒都是这么卡白，还有你的肌肉也很结实啊。”
3 a2 P5 A' e  W  P' U( R
4 I) |/ l% m; C( ^( d! [* M2 e9 m    “早点睡。”

    我背过身，试图稳住逐渐高危的神经。
# S* S* R& {+ g8 o) q
. [0 w( D0 q9 J* @8 Q    他还在我背后乱摸，手竟然越摸越往下。

  K" w" P8 ~( ]    当他一路顺利地闯到我的尾椎骨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
6 Y0 Y2 t6 B1 V
    “你在干甚么！”

: ^0 p+ t# H$ e+ M) @    “没甚么，摸摸而己。”他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转过来嘛，背对着我算怎么回事？”

! y+ J* h* i9 R1 a5 M    没办法，只能又转了回去。“这下行了吧，睡吧。”

    我们俩躺在一个被窝里，面对着面，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等待中，我的眼皮儿开始重了。
4 K# u! }* ^' ?5 n- u* B) t
! R* L! E$ T0 E* O6 w* Z9 R    我以为他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他的声音。

    “杨远志，你在医院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对吧？”

    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掩饰，他都是知道的。

# {& K- g" [7 G6 V! c; }    知道我喜欢他。

3 x) E- I1 J% b  A    而他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卫里明。
7 c* B9 B# ]8 \4 a' S9 u
3 ?+ Z/ L: P7 E4 B8 f' V* X    他刚才不是已经拒绝过我的求爱了么。

! V( O/ ?& ~: s5 n+ M+ K$ ~    那他这么问是甚么意思？

  t4 `& z: X! S/ W+ {$ G0 ?5 N    我拉开灯，坐在床边，手心全是汗。

    “龙芮，你到底想说甚么，想看我的笑话么？”

$ s. [( g3 {7 {6 J( C: V0 C    “不是。”

    “对啊，我是喜欢你。”我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就凭我这样影响市容的长相还想高攀务衡的大公子，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我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 p( v9 A9 i: j
+ C4 s3 X- o: a( h9 E( L( S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龙芮抓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同样在冒汗，甚至比我手心里的汗更多。“知道你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是真的！”

' {  G: G" U0 ~+ ]    “让你满足了你的虚荣心，对不对？”

    “怎么可能。杨远志你是个那么好的人，你能喜欢上像我脾气这么坏的，我觉得很荣幸，是荣幸，不是虚荣心！”他说着说着，忽地低下了头，想了一会儿，他又抬头。“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我……我不可能马上接受你，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但是你要相信我！”
0 e- x+ y  c; `: r4 K( f7 t
: ]! n4 T4 @( n    他的眼神里除了诚恳我看不出还有别的东西，所以我信了。

8 }( T1 T5 T  N- Y2 W/ l5 k    他一看见我点头，马上就在被窝里抱住我，一个劲儿的在我耳边说谢谢。

    他肯定了我的人品，却仍然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因为甚么原因我们大家都很清楚。

猫瞳

第29章夜，很长。
$ {7 u9 `! m" l' \- n
    有他的保暖内衣隔在我们中间，可毕竟我和他贴得很近，感觉到——

( H, q5 C: I  t8 T% R0 c: W. g9 p    “对不起。”他半张脸藏在枕头里。

    “没事。”
# B" r( T4 I) e9 f1 c
. `' O3 N/ _7 R    他连连往后躲，床太小，他挪不了多远背就抵上了墙，索性直接翻过身背对我。
1 Z$ h- [" l1 M/ C) B0 S5 W" F
* f' I# X5 J- c4 K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 J2 w3 f# w9 z9 w  Y
" N5 m! W/ O7 H4 A+ H6 ]7 c    男人的勃起，除了忍，就只有发泄。
8 W: _- d+ c* g. ^* t6 t4 P: V" D
! H0 r9 g' r9 z    很明显，他选择了前者，面朝着墙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他坐起身来。

: }* |  C& [3 h  R, y    “我去一下厕所。”他掀开被子。
. Z$ `5 Q8 O, X* o# v
    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的说了句“好。”

$ v7 t5 q; P# R8 M+ F  c    我睡在外面，他想出去就得从我身上跨过去，结果脚没踩稳一不小心滑倒了，就算他再轻，到底也是个男生，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挤得我五脏六腑都快从嘴里迸出来了。

    “没……没事儿吧？”他很慌。
$ C' W1 R; A- ?
    “还活着呢。”
3 Y7 N, t$ L% t7 W8 m
' N/ i$ H: t/ F# ~# r    等我缓过劲来，再一看，他直直地趴在我身上，透过那层不算厚的被子，我惊讶的发现他的那里比刚才更硬了，而且大了一圈。
+ X. c: s" ^$ T: h3 m- O6 ?5 c
/ x: V; F& P6 `" N( \    我慌得不停的眨眼，嘴角难堪的直抽抽。
3 O, `3 z" s, C8 v$ P9 L" `& q
    他很不好意思，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却并没有从我身上爬下来。
1 M$ F8 I/ l& r  Q
! c8 z$ {- {" O  H; |    “杨远志。”
3 a4 s3 @9 m$ s8 g3 _/ t5 n: }% r
$ }! u/ u5 l8 x    他的嗓音里有种叫做诱惑的味道。

6 o. b! z$ F6 l9 c1 |1 }    “你先下来呀！”
# k! t3 I! j* ^9 h: C) J
    他很缓慢的摇头。

    “喂，你压得我都想吐了。”

    胃里的酸水在不断翻滚，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涌出来。

0 h: s; R" _# j; M; R; O9 A' j# F    龙芮立刻听话地撑起上半身，我别过头看了看，他的手臂牢牢的把我环在床和他的身体之间。

/ o! w  B; k+ E! V    突然很紧张。“你……你不是要去厕所么？”
, }4 B  b1 i, c
; n7 V7 Q* ^4 R- C" p/ G    他又摇头。
0 Z* }$ j; E) T- h) S+ Q
2 ^  n' f- Q2 p  {9 T    我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4 {7 [, M; n/ ?0 D- q
    他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吐出话来。“我能不能和你……那个，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 {8 h! l% S) @! x/ A
    我居然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悔怕，有点期待还有点害羞。

    就算我得不到，我也想曾经拥有。
! ?6 s4 Y' _- C+ F& S. {5 ]- H3 l
" S/ }+ v- E4 I0 U( q8 N8 h    那双唇却没有落在预期的地方，胸前一阵麻痒，睁开眼，他在我的胸膛上狂烈的吸咬着，不温柔，有的只是夹杂着快感的暴力。

) o" M9 {3 [8 P: j    他很投入，陶醉的表情是从没见过的好看，脸颊红晕晕的。

    忍不住，撑起身按住他细瘦的肩，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却被他避开了。

    我隐约能看到这双忧伤的眸子里印着那个人的影子。

    他闷闷地说。“可不可以不要接吻，我……不想。”
% h$ u" d$ x! f  ^0 R# ?! J
  `1 ^" N, T9 |- w6 B9 _+ N    除了点头微笑，我不知道能做甚么来安抚自己体内正在滴血的器官。
+ T3 Q7 U) S4 T. Q( W* M
; U! x. S# L* E- f, X    我不晓得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男人和女人，也只是在还未成年以前的春梦里出现过，可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9 n* E! z+ E' d4 R9 O, t    自己的和他的在龙芮的手心里互相摩擦滚动，我甚至能数的清他上筋脉鼓动的频率。

  E$ J8 J. B! t7 P/ H" V* U1 W    低头。
3 j! u0 b+ h* {; l. W& }% l9 _6 [
! }3 l8 H4 R2 ^+ _5 v    两头蛇缠绕在一起，配上他青白透明的手掌，很漂亮，是胭脂红和淡红的结合。

    视线起伏抖动，调色盘里的颜料被搅翻。
1 g+ C: S5 z" W2 x
    白的、青的、红的、粉的，混杂成团，汇聚成一道白光劈过头骨中央。

    灰白的液体喷了出来，小肚子上湿粘粘的。

    他剧烈的喘息，保暖内衣的领口依然裹得死紧，汗，浸染了边缘。
' m- ^% T  [% }+ }) I( c
  A5 V+ n- P5 ^4 ]5 n3 r    “我想要你。”

' Y! R8 A; T5 W  W0 v8 S5 ?    我所看见的都是来自他眼里的火苗，正燃烧得异常炽烈。
9 k* n6 U# {, R0 M# G
4 B1 k) y* ^; t' H: P    张开双手拥住他，还没等完全感受到那细瘦身体的温暖，就被他使力制住胳膊往床头上压。

    我奇怪地看着他。
% w; _' h7 _/ V8 n* X6 \. B8 B
    他没答话，粗鲁的拉开我的腿，他甚至没有脱秋裤，只是解开了裤扣，把口子扯大了些，就这么全都埋了进去。

    我知道，我那张本来就很平凡的脸，现在一定很恐怖。

5 z. {' l+ c8 m5 j" @$ h: r; w: X    好在他并没有看着我，只是埋在我曾经被他咬过的锁骨湾里，一味的向前挺动。

  g' ]: j4 U' X    只要打开耳朵，就能听见他的喘息声混和着我的抽气，小小的木板床被晃得像要报废了似的吱嘎作响，

, u4 F) h% B, }# J    意识变得模糊，再到清楚。

+ Y9 C# ?- j3 c% k, \  n* h, e    痛，越来越强烈，朦胧，昏浊，然后是黑暗。
  J$ K; N: R3 u5 D# X$ s" q
    醒来，我全身光光地躺着，他着装整齐地坐在一边。

: C) |+ k$ }$ ]9 }) _/ D/ z' ?6 P    除了痛，就是痛，其它的甚么都没感觉到。

7 ^! V$ [8 B% @$ J& q# V1 V    我以为我刚才会因为窒息死亡，但是，我没有，能清晰的感觉到每一颗毛孔里的汗水在恣意的往下淌。
3 k2 j6 T4 q( t7 Y9 [! k) L4 p
    “对不起。”
) ?7 Q6 E- h# X1 G$ J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保姆阿姨的批评。
, }/ a& k! V. W0 c
* S' ?( L. Q6 J6 T6 j5 j    他显然是看见了床单上的那滩血。

1 x% i! q( v" t( u& W( G    “……没事。”我露出了一个温厚的笑，艰难地朝他伸出手。
/ s# D0 t' I& V3 c. s, \$ F
" U7 E3 M2 `7 z, {/ g    “那……那我先走了。”
; B' S3 o6 i; O  }
4 C) g# q' \: A/ z    手还没碰到他的脸颊，他就急匆匆地起身。
1 k; s$ W* Q: S# W+ ~
    铁门关上的声响很大，震得我眼眶一抖，颊边滑下一抹清亮的热泪。
4 \- x; j& F, s* x9 ]* ^: j
! _# l+ R7 B. Z3 J' y    我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触摸着空气。
: W( G! {' a) S' E) y6 I
1 E- C# a+ W5 W: w. u6 ?. L    我一点点地摸着充当过介质的空气，很仔细，很仔细……

猫瞳

第30章我彻底颓废了，每天胡子拉碴的去上班，心不在焉的程度连老板都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9 G2 S. B- B$ z
    “要是再这么下去，你就卷铺盖吃自己吧！”

4 U, t/ `" g2 {1 V4 H    我听了，只是笑。
6 b; t; o1 _. a1 P& S* D6 F
    同事们都说我跟以前变了很多，我还是笑。

    带着满身的疲累回到我的小窝，甚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就这么歪一夜。
: L: Q; e6 D4 m/ u
    还没认识龙芮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收拾屋子，我喜欢干净，喜欢住在亮堂堂的屋子里，可现在这屋已经有多久没清理了，我自己都记不清。

, k. W- l! Z- Q: L8 `  O0 S' Z    到处都是乱丢的东西，泡面碗、饮料瓶、还有块吃剩的冻糕——都发霉了。

    我在床上扒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 |6 F  R$ N3 B( ^6 Z: _
    不管怎样，只要舒服就行，我太累了。
8 J2 N7 S! K5 p3 W/ @2 }0 z$ t
    提起一听刚在小卖铺里买的啤酒，扯开金属环，喝了一口，很意外的，它竟然不苦，是甜的，而且很甜，甜得让人反胃。

    干脆要喝就喝个够，我对自己这么说。

2 n; d/ }& h# q! q! {    拉开一罐罐铝听，把它们全灌进肚子里。

% d' p$ z2 k/ |& j8 t    在这以前我没有喝过酒，根本就不知道酒是个啥味道，今天喝了这么多，却一眯儿都没感觉醉。
% j- W+ `/ \8 [' |( o6 i- S7 [
; E4 F5 g0 w5 c4 x" H9 N) z    忘了从哪听过这么一句话，突然想把它从记忆里挖出来念念。
( _+ z3 C) W* y" W( |8 w
; [# c3 Y* u. z* e% ]( F1 U2 v    “人最孤单的时候绝不会掉眼泪……都没有眼泪了还能往哪儿掉，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变得跟娘们儿似的。”我卷着舌头骂骂咧咧，不管这声音是不是能透过薄薄的三夹板传到隔壁去。
; }' _! N4 M6 A8 v
1 }& A% i- p1 a) b* v    静下来听了一会儿，隔壁的根本就没听见，他们只顾着做那事，浓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尖叫在小屋里回荡。
) Q7 d; Z7 U- L
    他们在做爱。
1 F  e" r' M; ^" L$ l. {
    想起龙芮来的那次，我仰天狂笑，笑得最后连嗓子都嘶哑了。
- O7 Z* I/ P( |5 \2 q# {( E
5 h+ B8 m+ [+ k    那纯粹就是变态的性交。
4 v& u7 T8 i/ S- V
    他可以对我说很多遍爱我，可心里装得始终是他。

2 D+ k# R5 o7 D1 A& k5 H) w9 c    更何况他甚么都没说，就连我们有了那种关系以后也是，这能叫爱吗。

  E9 T2 z7 j& |; r; Z: B5 @2 x    既然连爱都没有，我们还能做出甚么东西来。

2 p2 h* \7 i, q4 z7 d# x    手一伸，摸到枕头底下有个硬梆梆的玩意儿，抽出来一看。
" _+ z" w! z0 N7 A( X$ H
8 m8 W: `+ d0 C6 o8 Z    是一本杂志。

! A0 Z  e9 f9 l    2005年1月份的刊。
$ e' @) D' H$ c/ `5 ]$ n
$ W$ E2 p; J: ?8 U4 J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是龙芮不要的东西。

* o7 A. U' Y7 }/ i    对了，我只烧了一张杂志的封面，却还留下满床的书。

: G8 q5 `# \0 ~: C# F7 A7 o3 @8 `8 F    还有我跟他一起照的大头贴，照的时候我很不情愿，可又有谁会知道，我会一天把它拿出来看三遍。

- P7 {2 M* l5 l( b5 U8 x    感情这种事，就算骗得了别人，也永远骗不了自己。
& d5 D- T* X' M* C# P7 e
$ u  h& X' d' `; }+ e% M    有人敲门，我往小床里边扭了扭，不想去开，这时候就算小院着火了，我也不想动。

    “小伙子，你在不在啊，有人给你送东西。”
' G2 c+ j  x1 ^
    怏怏地从床上翻下来，连鞋都懒的穿就跑去开了门。
% _! g. E5 z6 w/ s
8 ^3 Z8 ]5 c- S    “唷，在家啊？那我敲了半天你怎么不回话？今天下午有人把这个送来，说是要交给你的，我看你不在就先收着了，喏。”

    院主老太太递过厚厚的白纸包，埋怨的看了我一眼，一步三晃地走了。

    我没空注意她，只盯着手上的白纸包。

    酒劲上来了，手哆哆嗦嗦的，连开个信都不利索，我狠揪了自己一把，这才把信打开。
# y: x3 X% |' |' B+ A' T% b
    倒空信封，只有一个软壳的小本子，封皮上画的是一个背负着十字架的漂亮天使，雪白的双翼在他的背脊上展开。
$ Q; H) `2 k7 C2 p
: R4 U: {1 C* Y9 n    看到那把黑色的十字架，我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6 p/ z8 j8 z8 I, \" F) ?- m    翻开第一页，那清秀又带点潦草的字体熟悉地让我眼眶发热。
) w4 W; A( _' e% g" o
" N* Q/ r; K$ o& G    这……竟然是龙芮的病理日记。

2 l/ v' o9 i2 m, \4 I/ ?) L' w    第一页
$ w. k  o8 \) K; j) \
3 i' K+ F2 z5 C6 T: |7 [: X    2005年7月30日
6 e/ f* r6 z% a* }! |1 N
7 [2 }8 A4 I" t! W9 H# j+ R    我又复发了……
6 t: s7 Z# J& @1 ^2 {
    这五个字刺得我眼眶都快托不住眼球，我急了，抓着床单死命地扭。

! y' ]; @# J- T. l/ P, {* \. }    第二页、第三页……
# S, \6 _# ]: {2 u) ?8 f
4 T* q/ ~$ ^- `. S    一篇篇的翻过。

6 J/ I4 n+ f! O2 ^9 V    我才发现，原来龙芮是个比我还容易不安的人，而且真的很喜欢说话。

    2005年7月30日
9 M& {, n5 m. X+ A6 _5 z! s' S
# k, K+ u% \2 ~* C/ R    我又复发了。

    只是几个月不见，他就有女朋友了。

    远志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把我放在心里照顾的远志了，他连手机号都不想告诉我。
5 i8 w, D8 w. b) R
% s3 |6 i, @: J( D( a& ]* j9 u    2005年8月12日
+ Q! ~' a% [+ ~9 ]; u6 i8 A" T
    打电话的时候杨远志睡着了，我就把他的鼾声用手机录了下来。
6 ~! h3 V5 E4 T1 |
. ^9 ^7 W% U/ f; J0 t8 T    我现在就在听，真像头可爱的小猪，呼噜呼噜的。
; L3 H2 l+ a3 a" G* n4 w6 H
0 \' H; z" e1 E! U    2005年8月23日

* e) a+ W% Y$ K% G9 Z( O    他本来就很累了，现在又遇上他爸爸生病，这可怜的家伙。
5 l9 o2 ~; x; U+ J, {
    我在打化疗，现在除了不让他着急上火以外，我甚么都做不了。

1 c8 |" v5 O9 I9 G( o9 ]$ }    有时候真恨我的这个身体！
9 _$ [3 X! `" k" T- z0 |" U, I! Z
: r3 m) l! @" n) c& `/ q    2005年8月25日
% O3 _* U9 I1 o' k9 `
2 {  M' m' r! Z- y) ~    我猜到今天他爸爸的医院可能会催账单，所以我打电话给他。

    他都不肯主动打电话给我。

    2005年10月4日
! P' `" ^/ b. G/ ?) r) A' l; z( ?
    那女人是干甚么吃的！不会做就不要买嘛。

8 \( Q, P, F& s5 [% V# V. |    手指包得那么厚，肯定被咬得很深。

$ E" S) d- y5 i% j& y    我在小店里随便吃了一点就直接跑回家。

, e" l% d8 U1 o8 `    第一次做饭，炖了几锅汤，只有最后一锅的味道还算过得去，所以我就赶在杨远志下班前给他送去。
9 R9 z$ }$ M0 c$ N
0 M; O7 T1 B& ?) l) P  \    谁知道他竟然喝得出来，差点穿帮，好险！

; ?: @. q! {+ a    我昨天问卫里明，总裁和我，他想得到谁。
+ h" b9 ^% d5 I, |, ?  J3 a: Y
" Y& }$ f2 E9 t8 Y* A5 e4 }7 T    他给出了没有答案的答案，但是足以让我死心。

    今天，我把这个问题，变相的问了杨远志。

: a- Q: m: H; }; o    大概他也不会记得了吧。

    不过，我决定，如果我真的还有一辈子的话，我就要死赖着他。
( C7 k9 Z1 k' P1 `  x* w
8 |  }( u, u  G) Q: ?' L5 x    2005年10月7日
+ a, o+ ?9 [8 q* ~2 d
    远志对她这么体贴，还专门给她送伞，我嫉妒她！
+ q7 i* [( N8 |" e- R: J
    我趁远志睡着的时候亲了他，结果一时控制不住，都被我咬破了。

" \9 q, X" P( f& [    我骗他说是他自己咬破的，这谎话我自己都不信，他竟然相信。

9 g" l0 v  E7 B8 z' h0 ]. W! }* \    我在他脖子上还烙了吻痕，我猜这家伙肯定会当成是蚊子咬的包，嘿嘿。

    2005年10月9日
, q8 d" i3 c0 z
    今天姐夫带着姐姐来医院看我，我知道我上次住院的时候她很想来，可就怕我见了她不高兴。
6 u1 U) O" I& P
    就在今天，我第一次叫了她一声“姐姐”，她简直都要高兴疯了。

  o1 M1 }; b+ c. Q/ t3 f% ?8 c1 Y    我现在觉得，以前我是做得过份了点。
; m5 N6 Q6 |. U: B
    不管后妈对我怎么样，从小到大，她都是很护着我的。
3 e  c  T# Z1 W( g9 O% }' Z% \! @
# e, ^4 `0 `! E4 k0 N    我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问姐夫关于叶锦香的情况，我这才知道那女人竟然还有培训升职的机会。

' C5 K1 }6 Y/ ^' j/ }: ]    我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 J1 ]9 z1 k$ L! e
  g  k+ J$ k( \" b& z# k; K    2005年10月12日
8 M4 ~. n# E: q' L
/ t( l3 C6 Z% y$ i" U5 S9 C    我正在看大头贴，越看他长得越帅。
9 F- p) \5 a5 l" d# B6 t& I
    今天本来是要做化疗的，我偷跑出去见远志，所以顾胖胖没有找到我的人，他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

    2005年10月15日

    在公司乘电梯的时候碰到了杨远志的女朋友。
; `) ?0 _. e3 L" g
    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我不招她，她反而来惹我。
- A8 q  v# G* l: T, x3 ?- u
1 z: K; w+ f( z7 j2 f+ R7 D+ A    她在电梯里跟我说的话，让我气到把爸爸办公桌上的文件全掀翻了。
$ ?/ I) C3 p7 ]4 U
+ @( K2 S8 w8 @- I    他要结婚了。

    而且已经和那个女人同居，他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可恶！
4 k$ F( V* d/ l
    2005年10月19日
% j, @' t' R/ _
    接到他的短信，我特地打扮的很漂亮跑去见他，结果还迟到了，就是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8 G* X' r0 J2 |# q2 e9 n+ G
    谁知道，只是还我钱而己。

, G, _4 }( e5 T    难道我这辈子都这么倒霉，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6 ~- v" Q  F' W* X# M( m6 ^$ u' ]
7 _  k9 M# ?* L. l  }% I) [3 \: [    2005年12月5日
. b# n  I5 V; K/ Q* @9 @8 v& B5 x
7 \0 _$ u% U, z% }4 C: x+ W# ?    我恨那个女人，她到现在才告诉我，我明天就要做手术，她绝对是故意的。
8 p6 o9 P2 \7 R! m+ E; S/ M% D
2 v5 I- L6 z- o) V* ?5 n    姐夫不让我来，他说既然保证不了以后，就不要随便给别人希望。
8 k0 t1 M2 Z& v. B: n
6 p( }, K3 ~/ c    我没听他的，我翻院墙偷跑出来见杨远志，他说想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 q+ ^* t$ z1 f
    但是我不能回应，最起码现在不能。
! L6 c+ g) r) d9 j$ c6 v1 L; x  f5 ~
    我终于知道姐夫说的那句话是甚么意思了。
2 g1 L. J, w' V3 o2 U% i
* K$ n: q. f7 l9 M    我的脖子和关节上都是红斑了，就算我的腿摔断了我也不能让他看见。

+ l$ T* Z5 O9 A: m, b9 h  `: S    可是我不能亲他，我怕到时候会忍不住拉着他跟我一起下地狱。
5 \* B( P; M: V/ n; e/ g
    而且我嘴巴里面全都烂了，只要一接吻，他肯定能发现我已经发病了。
! @, y! ?5 y: P( j" _, W
    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了。
3 A2 b" D4 E1 S( m: W! L$ R
    他的脸很白，还有那一摊血，我想哭，但我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我跑了出去，蹲在他们院门口抹眼泪……
- M5 Z9 A9 {" `/ }9 z# v
    呵呵，还有一个过路的大妈问我是不是肚子疼。
+ k9 {# _" T; I# x# J
    是很疼，但不是肚子。
( ]8 k  b$ I( @3 J3 M5 k
    本子越翻越薄，直到最后面这一篇，字写得歪歪扭扭。
. D& V. i4 @- E' s+ O3 T
+ }8 A! d0 a: \5 |. u/ }    2005年12月6日
+ u" \, C. T' |/ |" g" R1 Y7 X
    这是最后一张纸了，天知道过了今天，我还有没有机会能再继续写下去。

1 ?5 y- o, Z+ s* Z9 a    过会儿就要上手术室了，我连早饭都不能吃就得在这儿闻无菌病房的药味，好难闻，比厕所的味儿还冲。
3 J1 P. [5 ]) ~/ G9 ]
    我看了好多次玻璃窗，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出现的，可我还是看了。
: j* E' H5 `3 k' m' p
4 y2 z8 f$ D3 _" Z    我打定主意，要是这次手术成功，我就烧了这个本子，忘记过去，跟他永远在一起。
# k6 T) P4 |$ y  z
    要是不成功，我可能会把这个笔记本寄给他，至少还能有个人时不时的念想念想我。
7 a" H6 }( h# }1 h; x# i% }
    我是很自私的，到死了也是为自己。

    我想要杨远志，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 ]* q6 k1 k: k% q' o    怎么办，好想吃香芋蛋糕。

    这个家伙为甚么不给我买来。
9 M$ u, i9 T8 W- J* r0 z) Q* w
    顾胖胖来了，我要走了
: J( l( P/ J' a9 ?, F9 f
; u$ B; d; C' c( |) e    那个“了”的竖拉的老长。

    这篇日记到最后连个句号都没有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脑子里的豆腐渣变成一张张熟悉的片格，慢慢回放。

    ——比如你要租房子，手头上已经有了个很便宜、离公司也蛮近的房子，但房东不让你养猫，而你正好就带着一只才养了几天的流浪猫。

    ——你会选房子、还是猫？
0 T& _1 o- q. s7 r
1 {% G1 J6 t% t' ~: n) R, [* o! a    ——小猫是流浪惯了的。

( c  I% j, L4 ~% J1 j0 ^    ——残了的你也要？
* ^% ~6 C8 p7 `, X
7 u8 X- ~' U; ^. I; ]6 c* u* Y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选择》——这本书根本不在书架上，而在心里。

1 e4 e4 {; m. s% z    ……
/ T; M6 R0 A5 }  N* Z
; y$ f+ D. w! g3 Y7 m# n+ M    笔记本现在就在我手上，是不是说明他已经……

    眼泪蒙住了眼，一滴水掉在本子上，我赶忙拿袄袖蹭了蹭。
2 n; v5 M( f. }' p1 z" D8 B
' m5 d) S* r" v( K; g    擦掉了一颗，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喷水似的洒，不一会儿牛仔裤上就湿了一片。
% t7 y! D5 g, ]6 P% Q& U
    我发呆似的坐着，直到一样东西从手里掉下来。

# K  c% H7 P4 m, w2 d    愣了半天，我抹抹泪，拾起掉落的白信封，翻过背面，不同于龙芮的潦草字迹写着“20号来一趟务衡实业。”
# q6 }# l- ^; Q* ~; y
' l3 r' K) _- r8 E/ @7 a    他们龙家的大楼，让我去做甚么。

    我跟他们很熟么。

/ Q2 R: Z! Y/ x' m; s    我只认识龙芮，不想去甚么龙氏大楼，
! F% Y% X3 n! V. `$ @9 p7 y3 _
    难道是要准备开龙芮的追悼会才请我去。
7 c' v, J8 c5 o1 G
    刹那间，我的泪汹涌而出。

    我抱着日记本痛哭出声，不掩饰，不逃避，只是随心所欲地做我自己。
4 d0 q) I* y, L
: k. R; A9 V7 o) V( F/ l2 ^    我明白，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放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