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华同
搜索
黄金广告位联系EMAIL:[email protected] 黄金广告[email protected]
楼主: 猫瞳

《我的爱人安》 BY 静之声 【完结】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1:18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但人已经开始浮躁了。除了财务科还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其它部门几乎都在凑出勤,以轻松的心态等着领年终奖呢。上司的上司说公司全年的效益不错,于是我们这些小卒辈的也跟着欢喜起来。 ( I3 e; \0 b1 X& A
7 z: Z6 _! y8 }
因为不忙,所以大家都开始轮流地迟到,早退。为此,经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p, _' L0 S% p7 Z, r
  u0 F, A" C/ m- u' c7 E比起同事们下班后丰富的活动安排,我更愿意挎上包直接回家。这是我进公司以来一贯的作风。最初很多人认为我和相处不久的同事还有些拘谨,所以会有人邀我一起去玩儿。我总是找些很可怜的借口推辞掉。后来大家都熟了,我就成了乖儿子,好情人的典范,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我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是何方神圣,反正不再约我了。于是无论下班的高峰期车多么拥挤,我还是赶在最早回到他身边。 " w" X& l9 N0 B/ A+ r1 Z* C, y) _% ?
2 h! |0 d7 q) i
每次去他那里,他几乎都在睡觉,而且不特意叫醒,甚至连晚饭都不吃了。医生说像他这种病嗜睡是正常的,只要能叫醒,都不会有危险。
% O7 \8 Q4 X. T# A4 e. h  T2 L; ?/ R4 q& }6 r
“危险”,起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
( g7 T9 P* A& H6 ~6 P- b
5 N4 D2 `) u5 S" x9 O) v1 x快下班了,今天轮到我早退,老妈让我回来顺便从超市带东西,可因为早上赶时间,没听全就跑出来了。于是我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0 }  P. l+ w8 v! ~* t
; z& V8 y5 w- m* ~- X( x4 W/ |
确定了要买的东西后,刚收拾好准备离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 \* N$ W) r4 I- s( O/ c$ I0 c4 W# s! M
“怎么了?有什么忘了说?”我一听仍是老妈,于是没等她说话,我就问了。
/ C( P6 r5 |' b
/ J. e) ^! `6 b8 p7 X3 R7 T“不是。”她在那头话说得有些犹豫,“平安上午送去医院了。”
" r9 o! x& `9 N0 N# B
$ m9 N; ~. ?% L* z( c  m4 ^“啊?”我吃惊的声音让周围聊天,看报的同事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 X( U7 s7 o% {+ P9 R" |/ k4 k

# f, w$ A; H- u6 ?" S“现在脱离危险了,你要是去……” 9 b- ^' e7 h+ C. d+ G. q

, l( a9 t* H9 ]( W! C' u2 G“您怎么不早说!”我有些生气地挂上了电话。 : A( H% t( X* t- y: g+ \

1 ~  A. `- @" Z5 W4 c. O4 O提着包,我匆匆离开办公室,身后很多人关心地询问怎么回事,已经没时间也没办法解释了。
0 t9 t5 E( W" w/ K3 ~1 s+ r% x) A# G3 P) @$ R
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老妈第一通电话里都不告诉我,非要再打过来呢?难道她在告不告诉我的问题上犹豫了很久,直到最后才下定决心吗?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他们都不及时通知我?难道在他们眼里我对安来讲没有半点意义?要是真的有什么万一……要是就这么……天吶,我不敢想象。他是我的,任何人没有权利就这么把他带离我身边,没有……
& P( ^2 B* d1 ?' K! J9 o0 ~/ f  i
1 F) _5 H; Q0 N* T2 q- ?, S出租司机听了我要去的地方,又看到我焦急严肃的神情,特意打开了收音机,而且明显地提高了车速。对于他的细心,我很感激,虽然那首歌过于抒情了些,而他的技术也确实不敢恭维。
9 B5 O- d0 y! i4 \1 d: \
; _! Q/ c3 _6 _没花太长时间我便站在了那间病房外。 5 k8 W& h& C- Q9 x
1 ]$ S! ]; x" }' Y3 s
郭姨坐在椅子上握着安的手来回摩挲,平心靠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我有些害怕,确切地说我是被眼前的景像吓到了。安平躺在那里,没有枕头,身上插着管子,胳膊打着掉瓶,心率仪还有我说不出名字的许多东西都一一显示着他的状况,顿时觉得头‘嗡’了一下,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5 E/ _' n& ~3 j, O# E0 q* m  F2 {% I" H) ]) l
我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自己也说不上,直到平心要去幼儿园接孩子,才发现我在那儿发呆。 * f# h; n$ A4 a4 b0 y) h

& B; E# x3 f3 y, ?“姐,他没事吧?”我声音有些发颤。 4 q- G  ^) b: B% H3 ]& h7 _

% Q4 K9 Q9 K4 m3 c% s“没事,麻药过了就能醒了。”她说着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去看看他吧。”
( G- G; M  X" Y8 A& }+ o+ h  n9 m+ y/ I3 o1 U; [0 }6 q
我刚要推门进去,她又拉住了我,“帮我劝劝我妈,我一会儿再过来。”
; R+ A5 w' u7 `# E) \. C  D+ C( F/ H- M: |. c
我答应着,一只脚已经踏进门了。
2 x3 W) q  ]6 F, C: V4 j
" t' O( K# F( P. U; [床边就一把椅子,郭姨起来想让我坐下,我阻止了她。
2 L9 X4 W% K$ i- L5 h! W+ B
- @' t3 `8 I7 `9 X9 l0 x安的样子很平静,脸色不好,但并不影响他脸的生动,让我觉得他只是睡着了。
' k' C/ N. u$ s2 J7 }* s. U
& d1 I9 b9 i! Z" }, p& X5 `“您还没吃饭吧?”我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
3 c* C9 {! q: p
' V" G+ X" Q5 V  {“我不饿。”似乎是想起什么,她补充着“楼下有食堂,你去吃点东西吧。”
% f  P9 a) \* h  i4 ]/ O8 L  A" t( B5 P; @" V
我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0 b. C& [9 n6 E  B7 G: y; m+ P! i" {
2 |5 b+ D0 n- A: k) H
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正在被家人喂饭,黏乎乎的东西,看了叫人反胃。那人老老实实地等着勺子送进嘴里,一点表情也没有。好象是个植物人,样子怪可怜的。
/ U0 L( K! L. ]1 a; J. P0 S2 [" K
! v9 P3 e$ p/ |6 y( _- G8 Q目光再重新回到安这里,他的手依旧被握在郭姨手里,那是母爱包裹着他,那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换作我呢?我真想同样地送去自己的温度,但我不能,不光是因为此刻我的手在出冷汗,更重要的是,我害怕自己没有资格。
9 T, z, J; u; ^8 O  C2 e6 T$ X- D9 d; o
好在我没有太多时间难受,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几个仪器的显示,很亲切地说:“阿姨,您放心,都很正常。”   I" X0 f4 U7 b1 T
8 ^+ R8 a3 q' d
“林医生让您过去一下,想了解一些病人的情况。”说话的同时她冲我友好地笑了一下。 ) S8 v# o( N: i) V/ S) P

0 p0 p; ^1 S- m/ S0 k" r* k& H1 n5 u郭姨起身要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声,“江南,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 j$ `- E: l4 a3 g5 M. M6 u4 U; S# i

2 L2 M8 a! S5 ?  s1 s我上前扶着她,心里满是感激。无论她把我当儿子也好,儿子的朋友也好,或者其它任何,在这样的时刻,她能叫我一起去见医生,说明我已经被她视为亲人了,已经很幸福了。
5 X. G/ a5 S  z* C' F1 t4 _+ d1 O4 s3 A+ r' R9 [5 i2 q
头一次和医生面对面谈话,没有紧张,只是些许的担心与惶恐。 . z% K2 H. }! k/ B: R
, v. K$ Z2 ]4 l  d6 |
那位姓林的医生自我介绍说是安的主治医生,带着一副眼镜,四十多岁,看上去蛮有学识。比起主刀,我更愿意相信他做学术研究。
3 H3 U: g0 I+ p. f# @+ L! @  _5 @0 d% o6 D2 E' X9 s
“这次突然的昏倒是由于颅内压升高引起的必然反应。通过降压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以现在的状况看,我建议患者住院治疗。”他语气很和缓,听起来还算舒服,“我必须很诚实的说,随着病情的严重,类似的黑蒙会经常出现,而且昏迷的时间会加长。”
9 n6 k' V  Y" j  X2 {$ |( @. u! Z
! U$ V: h- I& F, A- m6 |0 i“医生,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我有些着急。
" i  ]( ?  M: a, \: \  [
2 ?# _7 Q7 a( K# n% F" x( i6 ]“我们能做的只是控制他的颅内压,在他发病时及时进行抢救。减少因为肿瘤生长带来的痛苦,”他显然也有些惋惜地说,“作为医生,我们肯定会尽力。但我想你们也知道,医生并不是有能力挽救每一条生命。” 9 z& I! p8 i3 a8 p

$ H3 |$ c+ p3 B3 I6 r* d我转过脸看郭姨,她似乎很平静地坐在我身边,完全没有我的不安与焦躁。‘她的确是大人’我当时只想到这么一句话。
% K$ s- o( f2 D) ^  O  `/ n- J* D; `/ y) N% |6 L7 z9 @
“经过我们检查,患者现在‘视野缺失’的状况已经很明显,而且不可否认,缺失的范围会逐渐增大。”
' J  A# ^" ]( W3 n: j
* c8 y$ y" `1 w# O( C“您的意思是他会失明?”我不敢相信地问。 8 y1 B; J' v, G0 e

& j( w3 m4 ^3 `' w) [4 @8 k他摘下眼镜,点点头,“而且,目前他控制左侧肢体的神经几近坏死,可能行动上会不便。”
. ^9 n( B# k1 F: n3 o* R
$ ~: l. k8 p3 r5 q我早已无言以对。我想象着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不能再奔跑,不能再凝望,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这对郭姨、平心、我,甚至认识安的每一个人都是很难接受的。特别是我,除了同样的痛苦,我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 3 B$ f2 T/ b3 R( R  w

& C# F, Z" g" j6 w. n“我想知道他是否已经出现精神上的某些症状?”林医生看着郭姨又看看我,“比如幻听、神情呆滞、反应慢……或者,脾气暴躁、喜怒异常……” ) t: q" g. T1 N. H* U

/ a% E0 e- }8 O7 ?4 A, a“没有。”我答得很坚决。 $ `% b7 M. q1 ~* v
9 i7 o! d4 O# K. p/ v; W
他将头转向郭姨,等待她的答案。
) ^- n/ ^1 i8 w4 e3 I! V6 E5 _* i. H- U! C+ |, S
“他就是没有以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呆着。” 8 G; X( q) V$ R, N1 A5 a6 X* {

0 i! d6 w( C4 V: ]( h# {- C+ T“可他和我说很多啊。他昨天晚上还给我说他姐夫出差的事啊!”我怀疑地看着郭姨。 & x) ?8 B+ n5 F* [1 S9 k. A

( K! d9 H' Z9 {% y4 R; q$ X医生很好奇地看着我,然后不失礼貌地问:“请问你是患者的……?” & o7 o; ~9 u. H# F9 S* i5 H
' a' G$ U  l8 g5 O- Z  @
我沉默了。 2 L$ }5 X' E$ z
0 X+ n/ a: X$ ?1 R! a
我该怎么说?我能怎么说?说是他的哥哥,病人履历上家属里又没有我的名字;说是他的好朋友,情理上勉强过的去,可过分的了解又有些牵强;说是他男朋友?老天,那只能换来雪上加霜的尴尬。 5 T0 s" Y6 B4 w  ~
+ V* C' g2 I3 n* L3 w' W6 ^
“他是我干儿子,俩孩子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跟亲生的一样。”郭姨适时地说出了这句话。
; X: J# e% ^( N% Y
6 Z4 y  g/ V9 \  \在医生很信服地点头时,我感觉眼睛湿湿的。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干儿子’这称呼很好笑,这三个字掩盖了多少事实,平服了多少尴尬!但马上又觉得自己太肤浅,这三个字同时又是某种程度上的理解和爱吧?郭姨是疼我的,从小就是,她在尽自己所能地给我修复着有些破损的尊严。在她眼里,无论是什么,我都是被关心,被呵护的。我不应该再奢求其它了,那样我就太贪心了。
- W3 S2 _/ V- m0 j7 g: \, Y+ O; D
) G/ e7 f, Y) X  d7 j医生就安目前的身体状况做着说明,并征求郭姨对治疗的意见。我听得稀里胡涂,那些专业术语根本让人摸不清他的病到底有多严重。但我从这将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明白了两个道理:一是安的病只能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离开我;二是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长。
9 A& x) ^8 J: a/ w
% v: \9 ^5 I, Q5 m快结束谈话时,郭姨去了洗手间。 : C( ?$ C' R+ {3 h

! {4 i2 t" t/ y$ \6 r“医生,他经常想一些生与死的问题,有时候确实神色黯淡,这算是精神问题么?”我忧郁地询问着,声音流露出紧张。
7 y& Y/ e) u" Q* E/ Q
2 p( |7 c0 d8 j; ?; ^- J“患者因为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从而开始对生命担忧,这是很正常的。不同的性格对待死亡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平安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点从最初他面对自己的病时,那种平静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林医生很和气地解释着。
1 _; {/ D* |' a' B) B9 h% B
+ f/ G' P+ w7 g' E( s“他很清楚自己的病吗?”我不解。
  T, X- S2 D* i; u
' Y' ?# ]+ U$ o7 P' d“是的,当初谈的时候他也在场。” 6 B0 Z& t# ]# }% ^  B

. K' k2 i' X/ O/ t* q难到说他早就知道会有晕倒,昏迷,失明,瘫痪,甚至再也不能醒过来的时候?难道说在那些应该了解他病情的人里,我是唯一一个被隐瞒的?他对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为的就是让我不了解,不担心?安,你真残酷,让我蒙在鼓里,还想着只要好好治疗你就能痊愈呢!我真傻,明明自己有预感的,却宁愿天真地信任你善意的欺哄。
- P: a% m- l  v  Y; m2 `8 b9 n0 x& Z
“你也不必担心,即使会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我们也能很好地进行控制。”医生依旧安慰我。 / l3 m3 d' g, `' D# U; \- ^

2 H- D( T; L: q6 G/ L“那我们能为他做什么呢?” 5 b8 J- M& E" b
+ ~6 m. d3 ?; x$ v8 w! ~
“尽量让他放松心情,别让他有太多活动,好好休息。”
+ J, P3 k) \% o  z$ X
( J% I/ S# t" O, h  x; x我还有好多问题想知道答案,可郭姨已经等我一起离开了。我也只好收拾好疲惫的心情感谢医生的悉心谈话。   C7 o' [5 l# O2 s( P8 P8 s4 B
% n$ m" t0 N0 y- z4 Q& }
走在回病房的路上,郭姨缕缕地擦眼泪,完全没有在办公室时的平静。我则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像个男子汉,一定要成为她的坚实依靠。
$ i/ W9 ^, ]& c* t" z3 G7 z) [0 \1 p* y. y* ?# d3 T, ?
“您别难过,您看咱们不是一直在尽力医治他吗?会好转的……”
1 d) x2 @' {5 O9 C! q" I' P  A
她一边抽泣一边摇头。
% W: r$ N) d/ K  L7 o) J3 G$ k2 c6 H) z
“即使,即使真有不好的那一天,咱们也得让他活着的每一天都高高兴兴的……”天知道我说这句话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强忍住的眼泪卡在眼眶里,迫使我不得不扬起头睁大眼睛。
$ l: }* L( C4 _6 A9 w7 A( o! T( ^4 X
她最后的坚强也化成了一腔泪水,毫无顾忌地洒在了我的胸口。面对如此脆弱的母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地轻抚她的肩膀,给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关怀。
" k% K* Q' K3 ~  l- G$ [/ u( ~6 x8 r
“您别担心,还有我呢,我就是您亲儿子。”我帮自己也帮她擦干眼泪,不由自主地说。
4 o2 {& K! F; d6 w' V
8 \2 p) j! O" F* }她欣慰地摸着我的头,不断地点头,嘴里重复着,“江南,好孩子,江南……” ( }: O3 ~0 f3 y  P0 x

0 T" o* P7 |  S- ~, n大概七点多,安因为轻微的呕吐醒了。我和郭姨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干净。
- c* U' v2 o( y) N4 P7 F" U
( f! t9 D# ]8 m按下呼叫器没两分钟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护士匆匆走了进来。在听了我们的解释,又看了看仪器显示的数据后,她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安头下,然后笑着说我们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 j" j% i1 C6 l" [
$ x8 Y8 P" m5 t8 f$ U$ u
平静下来的安看着我们的目光有些无力。
! E. S0 T* N" ]# Y9 Q
' r! Z' U* h0 B( Q- U“妈在这儿呢,你哪里不舒服就说话。”郭姨紧张地拉着他的手,我只得站在她身后看着他。 6 a! n7 @9 Z6 o/ P; M
' L! ]- q. s+ C# `/ P4 n) ]6 ~
他的眼神始终落在我脸上,然后微笑着说,“我没事了。”
  u4 \* \* n/ J2 ^  X
+ [# ^9 U4 V) C/ [% O+ V" R: w看着他那有些苍白的笑,我觉得难过,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3 H* H2 @/ _9 c; h
, O& k; @. i; h- t: Z' W- ?“哥,”他努力挣脱郭姨的双手。
, g- U- |! ?0 N6 l$ i
* S+ e9 Y+ k# j* d6 @没等他伸出手来,我已经牢牢地握住了。 : L% j  S- m# f- z% h) ^4 e6 }, q( P

5 K4 v! q3 z9 C" L* [! ?9 i& w: O4 `那手是有温度的,甚至比散步时还温暖一些。打死我也不愿相信,这样的温度会和死神联系起来。   s1 E1 ~3 F# L, E! K9 z
# f! D, X8 T1 x; ?8 x; h: W* d
“我睡了很久吗?怎么头昏脑胀的?”他的表情有些顽皮。 6 Y) R/ u8 G) Q/ S9 s0 v) A, h% x7 B

) I. L; ^5 C2 c8 |0 e% I“只是麻药的原因,你不记得自己晕倒了?” 4 B' ]  L8 I# `; r3 T6 s; g
0 X* O7 n; L; P' V; S
“哦”他轻轻响应了一声,算是记起了。
: {. ]; [: h2 {+ O4 g" b& k7 p2 |; o- _' }" v1 G
“你手怎么那么凉?”他语气有些惊讶。
3 Z  Z( n, ~6 Y2 c! @+ S
  E+ p) |' l. ^% j  q3 z/ n“没什么,刚洗过手”我含糊地回答着。 4 `# S9 O" z6 n: l& X

9 {2 c1 h5 W: x1 Y" X. ?5 N“怪不得,还湿的呢!”他显然还没有能力分辨我的谎言。
; c9 V8 K( \( J0 g
. J  N9 y1 [/ G1 C1 v$ Z* A……
& m+ V, t: Q: ]8 o# m3 `/ P! U/ W6 l$ w% I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他再度睡着了,右手紧紧地和我握在一起。 * F+ T( o) C) N
3 Y5 l% ~) _- z- }: o
很晚的时候平心来了,她说孩子睡了,让郭姨去她家休息,自己陪着安。
- l, S9 c2 w5 l1 `" E, E/ s6 N9 ?" H% a) d2 K: b
郭姨当时就火了,“郁飞出差,孩子那么小一个人在家,你就放得下心?”
  M. ~- E0 U4 t
/ @' z' t' ]; p7 d7 Z, K平心只好说孩子睡着了不容易醒,没什么的。
  X6 j0 i% I0 J1 T( {9 a( s* p  w, i& M4 O. A9 E0 g
于是两个人推来推去都要留下。
. Z9 A5 h. d4 L+ A3 S' f0 r  C& C8 }7 x
“姐,我不是在这儿呢么?”说这话的时候,她们才安静下来。   |8 ?  _; @9 P, A( Y! L* Z  x' j' w- n

/ x! \4 j4 `4 Y$ y“不行,你明天还得上班,不能耽误。”郭姨态度很坚决。 8 ?% d( t4 R4 i; v0 M
9 q* S  ^4 ?2 w9 X
“那这样,您明天七点半之前来替我,一个小时够我赶去上班的。”
, e4 o8 x& M( o4 n
: ]2 E9 U1 ~1 d“不行,不行,休息不好怎么上班?”郭姨还坚持着。
* [8 Z1 s6 `, ^! M% [7 h9 K+ w: r0 x8 o
“妈,这样也行。说起来,江南在我更放心些。再说,照顾小安,他要比咱们方便。”平心替我解释着。 3 Y" F' ]2 D' q" V3 u7 i
: D' d+ L0 D9 c+ N; a2 V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郭姨也就同意了。
% w: D; ]5 n2 R! v7 {. Z- m) K5 ?& S  n1 ]: [
临走时她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没什么事就睡一会儿,别感冒了。”
3 k8 x8 t# u, V- v. g. q4 i3 M6 _: P, U
我感激地点点头。
" ]1 q: r; y) p5 v+ V( k/ r( h) U3 {1 s0 Q
“您明天来别忘了熬些粥,医生说他能吃些稀饭了。”我叮嘱着。
* d3 E2 y2 [/ P' p7 |# x% p/ d* E4 Q
郭姨抹了一下脸,答应着随平心走了出去。 ) e, _8 Y# b4 M3 G$ [

& Y/ a7 c7 g" ^* ~$ |这是无法入睡的一夜。安的呼吸很均匀,监测的那些仪器也都很有规律地变化着。虽然我读不懂更深的含义,但我知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气温有些低了,我想把他的手放入被子下,才发现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抽回自己的手。   a; c7 }3 [: b6 U2 p

( T8 B7 }: j/ f, q5 |他睡得很沉,就像一个走累了的旅者,对于我的动作丝毫没有反应。
9 |- c2 X" }' [7 L- R( ?9 {" D6 o) U7 h: c- n; m. w) T
的确,他就是一个疲惫的旅者,人生的路已经让他太累了。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被人看不起,懂事了又因为与我的感情迷惑苦恼,好容易成年,可以独立地生活,甚至可以享受爱情的甜美了,突如其来的疾病又让他陷如了更无助的痛苦。所有这一切都被他甜甜的微笑掩盖着,他不喜欢让人看见那些惨淡。甚至连自己的脆弱,他也只在我一个人面前偶然呈现。 / V5 f( ?: ~# k; H! T9 J
* o8 Y1 R% c' U1 y# U* q
望着他,思绪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心里却幻想着,明天一早还是他热情洋溢的拥抱……
/ Y+ l0 H3 I. X" m% e* Z4 E
* ^$ I, F% K( m, e+ U- n" I9 l1 E那是否已经是永远回不去的从前呢?
1 [1 `2 a: v' b5 w/ \& B: U- y- U1 V# ^9 h3 x- T  c9 o' [; j. |
那是否只能用回忆时的微笑去凭吊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1:24 | 显示全部楼层
连续三个晚上,我都一直陪着他。没有任何异常,多半时间他都安静地睡着。夜里偶尔醒来的时候,他会和我随便地聊几句。然后在我的话半天没有回音时,发现他再度握着我的手睡了。 0 j* M/ C* Q2 G% @; X" E
2 I5 c6 j/ U  Y( O
病房里的安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安这种病。起初他的每一次熟睡,我都会害怕,且是呼吸越平缓,恐惧就越深。真怕他就那么平静而苍白地离我而去。后来,值班的护士告诉我,安只是因为突发的病情身体虚弱,过些日子会好一些的,我这才安心了。
9 B, c7 h: w% l5 p' l! v* T+ [. C. t. O9 M+ K+ r
郁飞出差回来后,晚上就由他替我陪安。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善意,毕竟他是他的姐夫,他的亲人。对于郁飞那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而言,我充其量是安的一个不一般的‘发小儿’,或者如郭姨所说类似于干儿子的角色,他是无论如何体会不出我的心情的。即使早就察觉到我和安的过分亲昵,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也只是将这一切归为未成熟的孩子气,绝无可能去多猜测我们的关系。正因了这种不了解,他对于我所做的总显出多一分的不落忍。为此,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他的安排,只利用下班的时间陪陪安。 2 Z+ t# M; d  z( {) U8 ?5 E
5 J: u' [) X* b7 x/ i: k0 g' \
周日的早上起得晚了些,我忙着赶去医院,因为头一天答应了安把随身听和几盘磁带带给他。 4 V: c$ _! S. W7 w9 F

2 [7 [: d, J' }. {" p- d/ ]" ]“南南,小安怎么样了?”老妈关心地问。 6 i/ l6 o: n& U0 K' v- W

1 t, Q1 @/ z- |+ [' H* \“挺好的,昨天一下吃了两碗稀饭呢。”说着我已准备开门出去了。 1 e- A6 w. ?' s

$ G+ n$ n$ I% L1 F% }  D“那个,”老妈有些吞吞吐吐,“要是方便,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5 c! Y, i  S. H& H6 L0 Z6 [
3 `- H* X8 v2 n+ c$ E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开始梳妆打扮了。 9 H7 X9 V2 r7 D4 A- t- Z" f
# r' O5 L1 ?5 M9 R
听郭姨说,送去急救的那天,我妈是跟着一块儿去的。而且一直陪着郭姨等到安脱离危险了才回去。她去探病是很自然的,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吗?还加上“要是方便”这么个句子,让人搞不懂。 9 D% b9 G, r+ {+ g. Y% f. {
1 |7 O/ d- s+ H3 G: t" u1 h- O
我一直站在门口等她,脑子有些乱。 0 I' B: K) D+ _$ U1 u8 G) Z
6 d6 ^8 D7 g$ G' q# n( o) n
临出门时,老爸从兜里掏出钱塞给我,“买点他爱吃的。” 1 `8 X' A' X1 w
; Q/ u  U9 Q3 ]% W! L9 D5 g  q
“我这儿带着呢!”老妈边说边推我往外走。
6 K$ S2 f5 P8 s4 \  Z. f6 o) `+ @5 i' B3 Y6 u6 t+ n
我被一时间发生的事弄得有些迷糊,多少还有些感动,在不明所以然的情况下,竟也鼻子一阵酸。 % r2 N4 Y- ]# @

3 v6 E$ Y% @. V  [- V9 n6 t! S4 ^去医院的路上,老妈随便找些话题,我就随声附和几句。慢慢地,话题开始往安身上引,我也不得不认真了许多。
! v. {/ |, F( P$ p$ q+ z) i& Y0 [3 S; b
“小安的病你郭姨老早就和我说过了。”她语气很平静。 : u- h8 b' m! v1 i4 q# Y% c7 s, i$ f  C
! h, ^& S' I/ i9 G, ^! Q
我并没搭腔,只是静静地听着。
  E0 G& L2 o! |7 M# `- p5 z( J/ |
( U" N* o' W& A8 h4 u9 d) h3 S“最初检查出是恶性的时候,医生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 M9 s, X+ `6 ~0 j- m
- f0 j  A; J: J' t0 m“很清楚?什么很清楚?”我有些迷惑地问。
/ b6 g* [  O* N" z7 T$ Y. Y- j# s- Y- n& b
她看着我,用她已经失去年轻光彩的眼睛。然后抚摸我的头,特别在后颈处,用力之大,完全能把我的恐惧逼出来。
# e, D$ e% _$ m' i) b6 l3 F% n; W( L5 @( z5 R  w) C8 L- d3 c4 W
“小安很坚强的,”她声音有些发颤,“什么时候见他,他都笑着和我打招呼。我每回看见他就觉得心痛。”
9 W# r3 P) ?/ t! \# ~
4 S, v) R* D: J2 r  ]  _我感觉视线模糊。 ( ^/ y  ?0 V- r7 O8 ^
) v( ?0 A8 f( I; Q' V1 k8 L
她用一只手握着我的右手,那枚戒指在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上很显眼。 7 S( ?4 e& I; L3 Q
+ K5 t( f" k  w0 s; w7 n/ D& C
“不管最后什么结果,小安能高高兴兴的就好了。”她声音很低,伴着公车的嘈杂声,几乎听不清。
1 ]9 @) L6 M& _; Z) c9 U
9 D6 K. S5 \/ ^- I; u我只能避开她的目光,向窗外别过头去,掩饰着濒临暴露的脆弱。任凭眼眶里的咸涩肆意泛滥,却无力给予一线释放的希望。那是一种寂静的压抑,沉寂得几乎让人窒息。而与此同时,被寒冬侵蚀的手心里却感受着另一种温热的潮湿,我想那一定是不同于自己的另一种咸涩的伤感。虽然发自于不同的感情,却一样的真挚,透彻…… 7 |  Z& ]( t$ E: g! G: ~

# o" x/ N) q/ _; m病房里,老妈一直拉着安的手聊天,话题无非是劝他放心治病。安对于我妈和我同行而来显然是很吃惊,眼神不住地瞟向我,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看得我觉得好笑。
6 Q* Q1 @1 {3 _
, A) c$ @, A' `& w5 J郁飞由于连着两天陪住显然精神不佳,才聊了一会儿就哈欠连天了。最终在我和安共同的劝说下,他决定和我妈一起离开,回家好好睡一觉。
$ F# C0 Y6 }7 O8 v2 \" v; }8 [: T* F: U) ?  X
临走时,老妈握着安的手叮嘱着“想吃什么就跟你哥说,阿姨给你做。反正退休了,在家闲着。别什么事都累你妈一个人。” 3 D% D$ [4 w; ]/ L* K. F; }5 e$ k( Y
! c5 q. J1 o  q0 H% b8 ^
安闪着眼睛跟我妈道谢。 : Q9 }7 v# K% X- a
# e3 }' f8 N6 ^6 d# [0 t7 Q
对于我和安的感情,老妈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早已不去考虑了。无奈也好,无助也罢,重要的早已不再是这些,而是以快乐为前提的生活。我想她对安的怜惜与心痛完全超过了对我们关系的烦恼与责备。亦或许这种理解仅仅是因为安的病而提前到来了?但我不愿把它仅仅当做对生命的哀悼,或是对一种没有未来的感情的施舍,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她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祈福。 4 G/ V% _: H# f% j7 |, e
5 \6 i9 Y" r5 v) Y
好在安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身体也明显有了恢复。
6 |  p2 ~3 y) o% _
' H6 s0 E  ?. K6 a一个星期后,身上那些繁杂的管子都一一撤下了,他又浮现出了往日的生气,这让我又心生妄想,幻想着他能够和从前一样。
: N7 e" P6 O! s' _  ]
% p) g9 N2 R& {. E然而这毕竟是不可能的。从很多细节上还是能看出这次突发的危险给他带来的变化。左手的关节能迟缓地动,但已经握不紧东西。相应的左腿也因为神经的关系用不上力,不能做支撑腿。第一次下床时,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虚弱,伸了一只手给我。因为早有预感,我没有握他的手,而是直接架住了他的大臂。在我的胳膊感觉他左侧僵硬的压力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是一种很陌生的表情,像是怕我知道什么而极力做着掩饰,又像是自己因为了解而难以隐藏的恐惧。对此,我给了他一个微笑以作鼓励。我并没有太多的惊恐,看着他落在我眼里的目光,甚至有些感激地想:还好,他还能看见我。哪怕只是微弱的模糊轮廓,只要他知道那是我,就足够了。 1 h' x% ?4 d) G5 B
! P# w3 |/ k+ Y# l* {, V; e0 o% k
而对于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他如我想象中的平静。没有吵闹,没有眼泪,只是望着窗外不怎么说话,这是我熟悉的他的反应,在最初得知是恶性肿瘤时的一些日子,他也是这样的。不需要别人的劝慰,也不需要善意的欺哄,只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他就能自己疗好透彻的伤痛。如果想要别人给予点什么时,他会轻轻地转过头看着你,然后你给他一片浅浅的微笑足以。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从来不对别人要求太多,却给自己太多的戒律,让我怜爱又痛惜。每每看着他的平静,我就有说不出的难受,好象心要被活生生地撕裂般,刺痛淋漓。
9 n" F6 s* E7 L" s. ]" c
. n7 ?! ?- V0 T' y习惯,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很多人习惯被溺爱,被吹捧,被无数奢华而绚丽的美好包裹。而世界终究是不公平的,这也就注定了很多人必须习惯被损害,被折磨,被反复残酷而决绝的痛苦围绕。很不幸,我想,我的安是后一种人。但另我庆幸而倍感骄傲的是,他完全没有退缩,始终是笑着迎难而上。
  h# q" R# B- l. h
: O+ L5 {+ j! O" j3 @; j/ P. S/ R安住院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我提前下班,病房里却没有他的影子。桌子上有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床上的被子凌乱地堆着。头一个念头闪在脑子里时,我差点瘫倒:莫非他又恶化被推去抢救?好在邻床的那位阿姨及时地提着水壶进来,告诉我安被推出去散步了,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8 |- i* C7 S' e3 ^; k

! N* `4 ?7 _! r6 J  X可没多久,我便反应过来,安是被推出去的?就是说他被当成残疾人坐着轮椅出去的? ! ]0 [: k  ^0 {
: z; c9 J+ F7 g3 D" j" |1 S
一直以来,轮椅就没给过我好印象,它总是和瘫痪,截肢这些不美好的东西联系着。一旦一个人真的要靠轮椅了,那就坚决与健康无缘了。虽然安的行动很不便,每次出去散步,除了被我扶着,还要借助于拐杖,但我仍固执地认为,他和轮椅是完全绝缘的。 8 v; }) J  n8 T4 N; l

- i- ~8 s+ K. R) A# m  ~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突然觉得烦躁,似乎体内充满了易燃易爆的气体,着一点火星就会危害不小。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一股压抑不了的冲动让我急于发泄。而不巧的是,刚好,郭姨和宁帆推着安回来了。 3 E' P' {, b. @4 C
* f  }9 Y5 r$ K# d6 x  u/ U% z9 s. M' [
“你怎么在?”我冲宁帆没好气地问。 ' O7 b- b! h+ Z! b: R5 ?7 t' s" e
' }: A5 G$ d, R  V/ l! D" u# Z
“我放假了,听说平安住院了就来看看。”
. ^' X# \+ H: S4 V# ]1 @: J5 j$ q2 A# a1 z; W, `4 r4 g1 m+ O# f
安显然是发现了我的不悦,一直看着我没说话。
, Y0 C' u3 [/ u- D( ]/ a- l9 y3 @  q- ]
看着他坐在轮椅上比我矮半截的样子,说不清是绝望还是愤怒,我把宁帆一口气拉到了楼下。 1 `% Z7 x! |+ Z' q. j6 ^. s
# ]7 y) X, J+ L
“谁让你推他出去的?”
3 O* U9 u% c& X1 {  f/ L5 M0 |9 I- D/ ]+ u8 l
“怎么了你?”她认为我在无理取闹,语气中还带些调侃。
6 a3 x$ {5 W* T7 B; i
1 G, X) @- H7 g2 |“谁让你推他出去的?”我自认为心平气和地又重复了一遍。 1 e: E" R: N% I2 R8 O

8 Q' c( b  ~! ^# |6 h2 z/ v5 Y“护士说天气好可以出去走走的。”她声音并不怯弱。
1 `6 A7 [3 G3 L4 ]. ]( Z4 _0 e
' q0 q' ?1 C& Q6 Q9 \/ |“不是走走吗,你用轮椅干嘛?”
& J9 N( g  _- z  A$ z$ \2 J/ `, Q3 `; w( c7 L2 g
她脸上的表情楞了一下,转而尴尬地动了一下嘴角,“我和阿姨怕扶不住他,正好同病房的有辆轮椅……” 6 y# x% z- E5 s7 Y, m9 s
+ m0 T! o0 Z; \  g8 c
“你不会等我来了再扶他去吗?”我对她说的同时,她低着眼睛没看我。
5 m- Z& C+ c3 F" M" g
: c: s$ u/ O3 |半晌,我盯着她,而她始终没说话。 6 d1 A8 {& R/ a( ]6 w( s
# Y8 ]5 P/ d# j! H" Q
我因为一时冲动地跑下来,没有穿外套。风透过毛衣直接刺向我的神经。除了感觉冷,还有清醒后的平静。 / c) S) ~0 f# {, ?' O

$ m1 l( q% a( g; P* N! x% ]0 n“天冷,你上去吧。我走了。”她转过身要走。 . o5 q! c$ L' Y8 o( K

' h% _+ z: B( L5 b( q; J' E当我赶上前拉住她时,发现了她被眼泪弄红了的眼睛。
5 s2 c" J, Y. d3 X% G
2 v# E5 n' a' m- C“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针对你。”我很少对人发脾气,更没有哄女生的经验,一时感到手足无措。
/ b& u6 \0 ?/ X$ _
7 T" ~/ _1 J1 X1 ?对于我拙劣的安慰,她却频繁地点头以示理解。
9 u; c1 i9 l: r/ @7 O
0 m2 h5 B% y. ~# s( ?& U“我心里挺乱的。”我语气中确实有愧疚,“我不想安被当成残疾人对待,他自己肯定也不想。我挺讨厌轮椅的。”
4 [3 c3 {3 A( m0 ]& X) I% n; z" Q" j5 b
她抹了一下眼睛,故作轻松地开我的玩笑,“你是不是太压抑了?小心精神失常。” ( W/ R5 _1 M+ O9 s
0 f2 x7 G/ X" W& V
我没有理会她。 6 @0 A5 G& d* r' {

9 d* E2 z9 \2 j% _“别想那么多了,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残疾不残疾,而是家人,朋友如何对待他,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喜欢他。你难道不希望他开心吗?” 5 z, z' [: [0 ~2 ~# X
9 }' `, }* ^- `% a& {- a! q/ ?
或是懊恼于自己的荒唐,或是折服于她的话,我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 T# s* U0 |9 r$ K, D. s$ m( G
" [: x) |& G8 T0 t" f7 F“我想,他并不排斥轮椅。刚才他一直说,要是你能推他出去散步两个人都能轻松许多。”
5 [0 F4 Z' N9 G6 q; O. ?* Z5 g& p! X' q) \# L" n; O2 r
无法给予适当的回答,甚至找不到能敷衍的应和,我只感到一股酸涩含在眼里。
; v* c- k3 `' B/ a6 N) [8 x2 |. s1 l5 H8 y8 z' s0 s
“快上去吧,一会儿感冒了。”她往楼里推我。
" y5 v% p6 T3 y: O" I6 s# c; h" C# Q# W" \* `4 t( f
“没事就经常过来陪陪他,”在她转身要走时,我补充着,“你不是放假了吗?”
7 j$ D1 ?6 _  d6 S) h# J8 b& w/ G% d. H! P% X
她回过头,眼睛依旧是红红的,却顽皮地说,“那还用说?就怕你到时候吃醋。” ; C+ E! b: r1 C9 }+ z) s
) L' S  f) e0 @3 c' P
自己理亏却恬不知耻地大声对她斥责,根本就是一个人的无理取闹,冷静后不免觉得实在丢人。 0 U- i: D# M) ]& k# n
8 n1 Q7 e0 s$ c% H4 x& `
望着她娇小的身影,因为寒冬的萧瑟不得不拉紧衣领,疾步地走在稀疏的小路上,心里不知是不忍还是惭愧,总之是满满的,有些沉重。
4 g" K  \0 }$ z
( }; u% [  k* p' _1 b) f9 A“但愿她仅仅当我是吃醋。”我心里想着…… + v# q1 J/ {" [- c- g! f& J, q

, n: g4 [% E9 ~: h) T“你生气了?”两个人的时候,安拉着我的手询问。 7 M# M$ \9 B5 {% b( }) b. N
' x. Z. i1 T" [: J
“没有,天这么冷,我就是怕你出去感冒了。”
( n; X8 z8 F! Q/ x4 a' C% D
% @3 A% J1 ~4 A他微微笑了笑,似乎是识破了我的谎言,却并不急着揭穿。
2 e  J( R+ B' h/ }( q' z
# B8 ?' k6 N3 b% M“今天还是头一次坐轮椅呢,挺舒服的。”他摆弄着我摊开的手指,“前几天都是杵着拐,你还得扶着,特吃力。” / t. r* K& x" U0 v. [4 M: ~6 p  ^
: \2 K8 M2 a6 A  f' S. T' L
我拉起他的右手,发现手指根部有几处发红的地方。
" m* t) b' O% Y
' X/ G1 {& X5 D6 X9 ~# r8 w" x“拐杖磨的。”他解释着。
4 F/ L4 e; Q) ^5 B2 \
$ k& Y9 N% A* \! v% a轻轻抚摸那几个还没有完全变硬的茧子,可能是有些痛,他抖了一下。我的心也随之猛地抽搐了一下,跟着情不自禁地亲吻了每一根修长的手指。
$ k( t' T" k4 Z3 V5 E; ^% d# q" O7 `3 }8 w. g% b' [
他一边抱怨着痒,一边咯咯地笑。
  U* O- U1 ?% \2 j# I% T+ L
+ v# C" l  k, p( A, z% X“有时候你就是太顾及我的感受了,忽略了很多实在的东西。”他认真地望着我,然后调皮地笑着说,“反正总有一天得用上,不如先提前练练技术。”
& }6 M4 a& m' q+ W* ?* Q
8 z+ a7 V1 }: B* s" o9 y) z- u除了勉强地笑一下,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答复他的坦诚和率真。
! K+ T" e) F- l7 q% P
; E: p  h( q0 d9 X% f4 k& `邻床的阿姨在努力把瘫痪的丈夫放上轮椅,我过去帮忙。那男人因为一直躺着,养得白白胖胖,真是难为五十多岁的妻子了。 6 ~. \. x2 M- \
9 ?7 d1 D8 ]5 ?
可能是知道我再帮他,他几近干涸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 |# V: Q( e" N7 P  y6 X- I3 e6 ^) W% s7 p
“谢谢……说……谢谢。”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没有一点反应的丈夫。
) z5 X+ a8 ?" S/ k  o
% I( [4 ]' v$ w9 L$ O% c“他心里明白的,就是说不出。”她望着他的眼神是温柔而亲切的。
( b1 l8 C# x# u3 {( g* n/ W
) _2 F$ m* Q( h' z% E# J% z2 c我特别注意到他穿的袜子,是一双手织的棕色毛线袜。那一刻,我才了解,所谓的‘温暖’牌确实让人感动。 % u8 g2 e7 c& _1 R( z) `' C* Y# o

& ^# }$ H1 f1 {“他得的是脑溢血,抢救的及时,保住了命,可是全身瘫痪,说不了话。”
6 E2 y+ v9 g$ k3 J' K8 }3 i# x6 r+ \
“真是挺可怜的。” ' i7 L! G7 d4 N( n) c
# n4 j/ c2 O+ i/ B1 v" p
“其实我觉得更可怜的是他妻子,每天伺候他,肯定很累。”
7 X8 c- ~. Z6 C% h* F, K$ e
* e4 [' _- q$ M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 [* f4 i, ]) X6 i- w

1 _8 w% m% Q8 {- @8 U: y1 y4 y“要是有一天我不光是不能走路,甚至看不见,听不见,不能和你说话,就像他一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吗?还能像阿姨照顾她丈夫那样每天不停地和我说话,推我散步吗?”
7 T0 T- w0 q, |8 y6 f
! D/ z/ P8 C# z" I* _“安,你又开始乱想了。”我搂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的整只右手贴在嘴上。
2 ], q& {+ d: |) D( a1 I0 g7 H5 A+ T1 k* y
“你能吗?”他笑着问我,好象已经知道我的答案,只等待证实似的。 $ g; P; r# t$ F5 \& Y
* @0 M* v. L  ^1 I8 ]/ e
“那怎么不能?”我反问他。 8 P- P- A5 |4 B
; T  F+ `7 {5 m+ M/ c5 g" h
“不正面回答!”他撅着嘴佯装生气。 , L! W8 S5 n% B' t3 s2 H+ _

! @) ^9 f2 S6 F1 }9 j7 X0 Q, a$ R“你怀疑我吗?”我把脸逼近他追问。
$ M5 M$ v- ^  f* N( R% u+ ]0 @
8 W9 N5 s" ^/ z/ M4 z“我就是太听话了,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他嘟囔着。
1 {0 ]# L5 t: Q9 y9 e- B+ F: f. ~7 n, r
“不是你太听话,是我从来不做让你怀疑的事。”
5 i2 ^4 F! x2 P* z  `3 w6 e- h5 w5 P8 O  ^- l. ~1 x
他笑着把头转向了一边,撇着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 f# O3 W8 x  \$ B

8 z& I  l6 Q9 N2 @. a! A& R/ v我则微微起身,借着桌子的掩饰,吻上了他软软的香唇。他只是用被握住的手晃了两下以示不满,然后便柔柔地与我呼应起来。
( p7 G" N$ f/ D* a- o9 s
* X8 q7 a* F8 V8 c“让你停止怀疑其实很容易嘛!”他还闭着眼睛享受时,我借机笑他。 6 V0 e+ R; y  [3 g  D4 V' N3 _

# @  D2 e/ L6 b9 `7 z: D- N) r" Z他猛地睁开眼睛,用力打我的胳膊,怒不可和和地嚷着“可恶,可恶”……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求你了,和医生好好说说。我没事了,在那儿还不都是一样吗?“安苦苦哀求着平心。
0 K0 E2 U/ j( i
& Z& w0 a: b) S, j) y0 C( C春节临近,他在医院里实在待不住了,想着回家过年。
, m7 M" N: y# v0 N5 `2 W1 u- S3 y. ^& G7 E7 g5 W
医生当然建议继续住院,毕竟他的病随时可能有危险。在家里虽然自由,舒服,但肯定不比医院的监测,治疗效果好。可考虑到病人心情和诸多主观因素后,负责主治的林医生还是亲自批准了。
! e- h: d' V% e" t
' L; D2 |9 ^# N; A) Z5 G1 o除了一张写得满满的开药单,他还特意叮嘱着:发现任何不适都要及时送来医院。这无疑是提醒我们,对于安的病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危险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他。
  I: S7 R( \1 D0 v/ w' \, ^  g7 x& j. y! O
从被允许出院到出院的三天里,安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精神头十足,话也更多了。甚至在出院前的一晚还兴奋得很晚才睡。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住院这么长时间,重又回家的心情是难以抑制的吧。就像是一只小鸟渴望着翱翔于天空的自由,他同样渴望着肃穆白色以外的多彩生活。
5 T- j) e6 r4 N' j( h
6 k+ X. s5 U4 p" U4 u( T) C回到家的那天晚上,郭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出于感激,她让我们全家一起过去。起初老妈不好意思,可架不住郭姨和平心轮番的‘邀请’,最终她做了最拿手的葱爆羊肉和玉米羹,由我和老爸一一端下了楼。两家人头一次围坐在一张饭桌上。 1 ~# }% @9 Z5 J. m( @2 @

6 K* E# c3 J& a4 u* [3 x平心哄着她的小儿子,几乎顾不上和我们聊天;郭姨和我妈挨着,自然说些家常;郁飞和我爸聊得都是工作中的乱七八糟,只有我和安──两个最有话说的人此时却说不上话。偶尔默契地相视而笑,再多的感情又不敢流露。好象我们只适合二人世界,哪怕多一个人,最没话说的都是我们两个。这点确实有些怪。但毕竟有不同寻常的感情关系,多多少少的蛛丝马迹还是能看出文章。 2 {5 o" Q2 g* n5 l7 e) C! h; V/ ~
/ e1 {3 O7 ]) R4 e9 E: q
还在读中专时,安就称赞我妈的葱爆羊肉能比过他们外事食堂手艺最好的大师傅。当时我妈还高兴了好一阵子。这回因为做得太急,肉切得有些连刀,夹得挺费劲。我于是跑到厨房拿勺子。开始是拿了一把就往出走,快出厨房时猛然觉得用意太明显,就改了主义,每人拿了一把,并虚心地解释说喝玉米羹时用。但细心的人(比如我老妈)很容易便能注意到,我第一勺盛的是没有葱的葱爆羊肉,放的是安碗里。他顽皮地舔着嘴唇,斜着头朝我乐。 5 Q1 P" p2 k/ p

5 K. v) u. W4 K可能是也想向我表示什么。当我因为不习惯尖头的筷子,使得一块糖醋排骨在盘子里干打转时,安一边笑我笨一边帮我夹。四根筷子托着肉往回走,我想给他,他想给我,结果僵在两个碗的中间,把大家都逗乐了。最后还是他有些尴尬地把肉放进我的碗里,弄得我也不好意思。
5 g: \0 j7 r4 [- L4 L; S+ v$ `
8 [  k0 `' _+ p+ G5 {$ W有那么一两刻,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幸福。最爱的人和亲人同时在身边,并且以一种和谐的气氛聊着笑着,即使是奢望,我也在心底祈祷再多些这样的时光……
1 I. O$ o# G5 ?6 X2 L% E; J' G
2 W$ m, U, A; ~. F! l2 S' \很多原因堆在一起后,那天晚上心情出奇的好。早早地洗了澡躺在床上,我正算计着第一笔年终奖要怎么花,两天后开始的假期怎么过,突然听见门铃的刺耳声,紧接着是老妈的叫喊。
4 z- v! V+ Q) G, l  F  n1 ^- h- v, S5 z) \+ l# `0 N! T- ]- m
“平安洗澡时摔倒了……”我刚从卧室探出头,郭姨便着急地说着。 " H* j2 \4 L# h( d7 I; D' D

) B: j1 x( r% o3 J2 k: N话音未落,我已经踢着拖鞋跑去了楼下。 / N3 }" j$ P6 ~. K, I
# s2 X/ {. ?9 X8 C2 m2 B
担心,更多的是卤莽,我猛地推开了浴室门。没有上锁,因为用力太大,自己先来了个趔趄。
$ s# e" ^# V8 [# S( @& @
( ?: m3 W( v( T4 M! V安穿著黑色的内裤坐在小椅子上。可能被吓了一跳,在我推门的同时,他胡乱摸起一件上衣想挡住下面,样子狼狈,可笑的程度实在是难以言语,我于是不留情面地立即乐出了声。 # {+ a6 b6 ^. J" F% L/ V/ J

5 N9 a/ w" b5 ~( @% y% F0 @他一见是我,又气又羞,用力拿手上的衣服朝我打来。
- ]* S, [0 X3 v
7 c" z4 `2 R4 N6 b2 j) S等我捉住他的手时,才发现他两个膝盖有些瘀青。没来得及问清怎么回事,郭姨和同来帮忙的爸妈便赶到了。
/ Y% g; |: c9 W2 I6 I; o& b' Q" \' A: R& t1 @. v6 ~) V% I
安紧张地推我,示意我把门关上,于是我们两个一同被关在了闷热的浴室里。
- f4 t0 ?0 b$ T( u) [, o
/ g! ^7 A' f7 p4 J: X我一边告诉郭姨安没事,让她找些紫药水和创可贴,一边用宽大的浴巾把安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 D; W. Y2 r- F. F/ u6 @* n
1 y1 H0 j; Z, t& t" ^“这样不行,不行。”他僵着身子反抗我要抱他的动作。
/ S4 \) K  |0 ^% i( r$ i" z
8 R& t" G: R" u) _“走吧,怕什么?”我一把把他托了起来。
( L2 ?7 p4 H, A5 l  P" f$ F& D. U' H- h* r: z! `* H
“你还是背我出去吧。”他在我臂弯里闹着别扭。
! n7 ~. y, K0 r2 j) {) j2 [9 f* N
$ j$ @; A6 C3 o% ~0 G1 ]. t* [小小的浴室因为我们两个的执拗显得有些拥挤。
4 O3 h( |( j+ O- v6 ~, S7 y8 W: E4 F( O6 i3 |* P0 A
“你再不开门,我可没劲儿了。”我吓唬他。 3 u& Y' h9 \. g. u* [) ^/ T  \

( T; I" X) e4 B; H他只好乖乖地开了门。
  l+ S# b! r( ~( E8 d( A/ N2 ~  c. ]- k; A2 s7 ]# M. |
为了减轻压力,他双臂用力搂着我的脖子,许是出于害臊,就连脸也几乎埋了进去。就这样,保持着如此暧昧而张扬的姿势,穿过郭姨和我爸妈重重的目光,直到踏进卧室,我和安之间的距离才看似正常一些。 7 U: X5 N4 ?: o! T! a$ X) J

6 \0 |: c; b7 G" r6 }“怎么回事?那么不小心。”郭姨一边把手上的药递给我,一边问。 & r4 n! `' `, ^! D' e

0 v% t. i  [% l" ^安没有回答,不好意思地抿着嘴。
4 t  `* b% M/ ]- s8 p3 W* o: R- }
! E0 v* y: W. z“还有哪里摔到了?痛得厉害吗?”郭姨显然是吓了一跳。 " W' [% y% |! r+ H

/ W1 X0 `9 B5 N4 N“没事的,不就是摔倒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瞧您,就知道大惊小怪。”安嘟囔着。 & P/ W+ \/ c! p4 \) J4 p, Q

0 i; S# T5 W% f0 \- Y7 X% E“我就听见椅子响,敲了半天门你又不开,”郭姨看看站在身后的爸妈,“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一着急就把你阿姨他们找来了。”
. L  ]# [, M8 Q: f7 v
( @6 x* ~+ m6 e0 D# i“你可真够行的,还以为怎么了呢!”我一边给他涂药,也跟着埋怨起来,“叫你开门干嘛不开呀?想吓死我们啊?”
+ u7 T5 g7 A" Y% ~5 u( K8 _
* U" k9 ]- N+ J. D他为难地看着我,“得容我把衣服穿上吧。” ! c0 C  {. a! }5 w5 u* s! \

$ |- i5 s  Z4 _2 O- T& e7 v他这一说,我们都被逗乐了。
3 A7 Y8 q& u/ ?
% q- p3 f4 ^6 q“你说你这孩子,从妈肚子里出来的,还跟我这儿害臊呢?”郭姨也乐了。
+ z5 }% c7 u& q
0 a( ^0 {; C/ K“你可不能这么说,孩子大了,怎么也是不方便。别说洗澡了,江南连换衣服都要把门别上。”我妈开始揭我的短。
  k; k  n. R+ P2 V$ q: Z9 @/ s: ?9 y- S( q
“是是,要说起来真是不方便……”
- f  C7 m6 w7 I: u. j' H7 U' l4 F% p9 Z, l
“那以后洗澡我帮他吧。”
) n8 X# r6 @1 l3 X% y! J: S# l: j. }5 |5 x/ q
我实在没想那么多,顺口说出来的。结果是大家都看向我,让我觉得好象说错了话。 4 E( e/ A0 [5 u' n4 F2 _
3 G6 Q+ x/ K2 K% l  x6 q0 @" _
“不行,不行,太麻烦了……” . \: F( A) X& N& a" h! c/ _

$ c5 e' o) `+ n+ C4 b6 F( f“您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反正我也老来您这儿,一顺便的事儿。”我打断郭姨的推辞。 , V2 R2 _9 g" x" l% u' N# K1 B0 p

& i5 H3 p; M0 Q1 ?7 X8 h( k“这……” % v4 U  |9 a. Z# ~. z

+ R# U1 U7 s' J! |. {“妈,就这样吧。要是他就方便许多。”这次是安在说服着,“行吗,阿姨?”
- U# l# V; p: d5 T5 T" u+ C. U; |6 I" U
“行,这有什么不行的?住这么近,有什么事就言语。”我妈应和着。 % q# X$ F& G6 h% _! i

* L. x6 s' n- `等到几个人出了卧室,我打趣安,“行啊你,敢跟我妈叫板了?” " D5 Y  O# d; ~5 g1 \7 E
6 K+ A  @! `* q9 T3 K
“你妈不会恨上我吧?”他装作害怕地小声问我。
& r7 h1 s" ^/ H; h3 e8 \, g5 ]6 P3 }! v4 K* W% ?
“难说了。”我吓他,“要是她迁怒于我,说不定连家都不让我回了。到时候,你可得给我留半张床!” ( c9 h) x! C1 G& i5 k% R: `- D7 D
7 L+ C' R' e/ |# |0 A0 e7 y
“那样最好,你就能天天伺候我了。”他顽皮地靠在我怀里咯咯地笑。 : B; [/ o- Q" M' M+ D7 X
" n, J" z0 d$ |6 h5 q
我则轻抚着他单薄的肩膀,想着他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今后会遇到的困难,不由得一阵心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天上班都经过一排专卖店。因为很少买衣服,基本上不留意。春节放假的头一天,下班很早,加上领了奖金,出了公司竟莫名其妙地就步行了两站地。一个个服装小店挨得很紧凑,看得有些头大。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热情过剩的店员,没等人靠近便以符合噪音的分贝招呼起来。这点挺难招架的。
0 J5 h8 b; Z! h/ r, u) L6 h3 B) ]1 M! c2 U0 F5 M5 Y* D/ }
或许是巧合,或许就是注定,只是很偶然的一瞥,便看见一对‘情侣装’在试衣镜前晃动:男人的双下巴,啤酒肚,女人的窄肩膀,松糕鞋。虽然那都是我认为与美无关的线条,但那一刻却觉得不一样。他们试穿的那一席红,因为相同而彼此辉映着温情,因为辉映而相互燃烧出绚丽。从笑容便能看出他们有着令人羡慕的甜蜜感情。
$ U3 D  S7 }) n' o8 K$ v! y8 q0 ^6 a3 u& f8 q2 R
我又想起了自己那件暗绿色的外套,还有安特意买的颜色相近的毛衣。虽然不喜欢张扬,但他却如我一样,希望从小细节上流露出我们的亲密,从而被了解,甚至被羡慕。
: N. v" x- L% ]0 X1 K! Y+ P) \! \2 H4 q* V( P
“欢迎光临,请您到里面看看。”小伙子的声音几乎是直接送进我耳朵的。 5 G" `- r1 ], p4 s3 z9 I+ O% u
% Y$ \) P& H: r, {
因为有点愣神,我也被自己的失态逗乐了。带着少许的不好意思,我走了进去……
- I/ w  z' ~1 [, D' U
+ C" K* f1 U! k6 x/ z$ ]8 H; e“送我的?”安望着那件浅灰色的羊毛衫问我。
$ v5 G% V! b6 b5 M9 S( a4 C8 `+ _+ K
9 A9 @) O3 x% B4 `$ z! g“试试看。”我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 R4 H2 u( U6 E$ }) a  H2 i1 Z1 {
: ^) z0 s) ?2 S9 n! ?# Q“你是越来越浪漫了,知道过情人节了。”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阴阳怪气地和我调侃。
1 H  W8 d, R. M4 S) `- l1 A
& L9 S& P/ D. j6 l1 l我瞄了一眼台历,二月十三日,恍然于他的意思,也恍然于店里的那对红衣情侣,不禁嘲笑起自己的胡涂。真是讽刺啊!
7 r* `" f4 v2 P1 ?( C% P+ U) c8 P) S4 J
“怎么样?”他坐在椅子里笑着等我回答。 0 \) u6 l$ M6 `; y' N% K
1 s7 c$ i, M- h) A$ ~
翻好他蓝格衬衫的领子,拉平他单薄肩膀的皱褶。那是年轻的他,俊秀的他,虽然没有飘逸的头发,却依旧能给人美好的感觉。那是我喜欢并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安,是无论用什么也不能从我生命中换走的精灵。 ! l/ J" Y- t3 E3 ?3 H

8 D" `. ~# D9 N3 z我轻轻地拥住了他。 6 S7 v$ }! S0 w  C* ^' D

! a  n/ d1 b) q5 ^1 ?/ F  ~, {“哥?”他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
8 |  s& i% U4 t2 O7 p6 Z8 y7 s6 Z: F- v) L3 }
“过分,”我压抑着情绪,违心地嘟囔着“你穿著比我象样。”
/ q# L3 e( p! B* c' S! e
* H) \* x. K! l( y0 ^“去把你那件也拿来。”他兴奋地催促着。 ) H8 C# Z$ Z  N2 ~: H# ~5 f# z

5 t( L2 E. d5 A, z$ }! |3 E  J我于是飞奔去取来了自己的那件。
- i3 @7 q9 L0 N% Z( j) V0 q: o2 D, S8 Q: z. \0 [+ v& C! v! J& Y
“领口不一样?”他惊异地问我。
" ]8 L* c) ^8 J6 x( F4 A
1 O& A. t5 ^8 y“我得打领带,圆口的怎么行?”
& A0 ^0 x5 Q% D7 R
$ q* l% g9 i! |/ H& D  d' a“你是故意的!”他小声说着。 5 F" G; E0 }8 m, D5 z) _0 e5 P* W

* ~1 R( ^4 R9 Y+ ]0 J1 u“什么?”我听到了,只是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1 X  z# G5 g, M. l2 Q0 a) o/ G' `9 `
! a7 X0 Y9 `2 B' I( Y“快穿上看看。”他转移话题。 5 i# E; p% T  A0 b  y
/ `  o( A" j. V1 n+ i" b: a
我也没顾及那么多,乖乖地换上了,还‘恬不知耻’地招呼郭姨来看。
# q8 ^' w: k* f7 k) t5 s9 M- |% W- J8 Y3 O& k
“挺好,挺好。”她上下打量着我们,“就领子不一样哦?”
; Q9 f8 h( d, Q( h9 P9 i7 W# e0 y  A
+ F% l1 H! A& v8 {% e) Z此时,安看着我,眼里有藏不住的失落。而我也是终于明白原因所在…… 5 p1 H! Z1 g' l
" x& v; t. F6 K4 e
坐在公车上,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放假的第一天,特意为一件衣服奔波。可转而想起安当时的眼神,再荒唐一点儿也是值得的。说实话,当时买的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比他大,自然要更成熟些。没有意识到原来他是那么注重形式的人。
5 O7 e7 K' ^  n' g+ d1 y1 Y/ }1 x( [' O) J* B
“鸡心领显得成熟。”回想换衣服时店员的建议,确实是蛮有道理。 5 N# M5 G4 j: x$ w( W

6 s; Q$ j7 |1 x( Z) D( |$ X1 n5 W的确,穿著圆领衫站在镜子前,自己更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小子。
( J& S+ |+ n! _/ ]! D/ I6 R- M5 m2 ]$ p2 R6 k$ P
“那不正好?正好和那个真正的毛小子一对儿。”心里想着,一股幸福的暖意直逼胸口。
$ S/ |8 u7 `! y# `5 H( b0 @# ]
  W1 @) o4 r6 V$ D9 I因为答应安三十晚上要陪他守夜,所以刚吃过年夜饭,我便跑去了他那儿,身后是老妈不变的埋怨“二十多岁的人了,老这么毛毛躁躁的。”
! O2 e$ b+ v0 g; \/ R
" ]2 k+ z5 s: d3 m一进门,郭姨和李老师正在客厅聊天,见我进来都有些拘禁地站了起来。打过招呼,我直奔安的卧室。他正一个人塞着随身听,坐在床上发呆。我从身后拍了他一下,好象是吓了一跳,他有点愣神儿。
; k' {7 s& D, w* ~, ~
1 W2 O5 u- T* T' l“听什么呢这么入迷?”我拉下他的一个耳塞。 ; y' r& z. {8 G/ Y2 x2 o& N
) V# T, H0 M9 ^. t( l
他随即关了机子,放在桌上,自己往一边挪了挪,让我坐在他身边。
  i+ t; v# U2 s3 H7 L
; I- \* U6 s, n1 O" {“晚会早开始了,怎么还一个人傻呆着?”
) A; M) j, k" o7 K5 C( _( r/ E6 V  q5 k$ n# S5 i6 V; t3 Q; X
“没意思,不想看。”
2 b/ d! ~1 E' S% J" S; I9 U2 S
9 s6 [  }  Z8 R. @) b我见他情绪不高,正想着因为什么,他却先一步盯着我问:“你……去换衣服了?”
1 y% A$ G* T+ ?* b+ @- Y! j+ }) j( Y1 c& H! N
我看看他身上的,又看看自己的,故意逗他“是不是显得年轻了?” ! ]5 k% u# e2 P

5 y9 ]' C* C. Z0 z! t, z  M$ q“你特意跑去换的?”他还没纳过闷儿来。 * A& m$ b7 O. a9 i$ E. Y
8 y. H1 k7 X+ {9 }6 Z
我笑而不答。
8 n# o( K3 F; _8 ^9 y
; p: T- A  z6 K# J4 R2 S0 T& n& l“你还是更适合尖领的。”他抚摸着我的领口。 / S. x( T. j. O

/ U- S1 N1 L# F! v“感觉咱俩是不是太暧昧了?”我捉住他的手开玩笑。 2 i0 Z; Z2 @9 H* T) D9 r
5 Y+ M  F* a% Y
“那你干脆脱了吧。” " Y8 \) P; v# \7 x( n0 e

1 s) j5 s. J  Q( |0 J* S: J“好啊,那我先帮你脱。”我伸手要脱他的衣服,他笑着扭动身子躲闪。
! }! m; \/ I: f. t  J5 ?/ e: S( S& v2 n4 |, O& W. l
“别闹了,别闹了,”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妈他们听见不好。” , D# B% v% C0 X5 ^# ?6 c! z- P4 m/ I
8 b9 S" y/ U- K8 a0 a, j$ p
我这才反应过来客厅还有外人。于是把他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 c! w3 U+ p/ M/ t6 p" l3 [. ?5 x7 h. W$ j$ Z
“李老师在这儿过年?” # d9 l4 E& U1 Z4 \2 K0 T2 i7 Q

/ L( D9 l- l- z8 {- N2 ^' L“嗯!”他简洁地应和着。
, _" l5 [% q8 u' F
! h9 F: @: r! w“头一回啊,你‘高抬贵手’了?”我掐他的脸。
& I) H% M1 `; U" w! U" Z" y
6 `/ i5 r3 s, X* {* i. I他拉下我的手,握住,很认真的说,“我想通了。”
7 m7 w5 G! F1 g; {& }
6 @3 O% L+ ~" I, U. o/ W6 Y看他那样一副正经的样子,我强忍住笑,问他“什么事有你想不通的呀?” 1 `7 u' c7 z) X$ D
: F, \( g0 ^' k8 O8 W: B
他依旧是表情很认真,丝毫没有因为我调侃的语气放轻松。 $ u0 M3 G" g2 Y7 ^/ h2 W! P
2 E' B# U6 @! k9 }" E
“我生病以来,李老师没少帮忙。你也知道,我妈退休时我还没毕业,都是靠他帮忙申请,才在居委会留了职位给她,领一份工资。我挺感激他的。”不等我应和,他继续说着,“其实我妈很早以前就和我提过他们两个的事,只是还没挑明,我就很不耐烦地躲开了。现在想想,自己真不懂事,肯定让她挺难受的。” ; ^/ \/ o3 k- e% V8 [
1 O! x8 S; P% y! s1 M
他的表情有一丝惆怅,手指在我的胸口上划来划去。
8 k! ]) _# N+ G- u7 K0 F8 \$ K) f4 D, x/ S- {6 w4 f+ H
“其实我也不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我只是觉得李老师年纪比我妈大,腿脚又不好,到时候我妈肯定要伺候他。我一个就够她累的了,不想她老了还有负担。”他用一种渴求理解的眼神望着我。 : G4 g% D5 S5 l6 k+ Q  S7 R
! B1 w. ~- @; H; \7 e; K
“其实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搂着他,尽量用他能接受的思维去开导他,“虽然他们在一起郭姨可能得照顾他多一些,但你想没想过那可能也是一种幸福呢!你想想,我和你一起时,我妈有我爸陪着;你和我一起时,郭姨就只能一个人。她已经寂寞了这么多年,老了就更需要有人做伴不是吗?”
" d2 q' Y7 t$ W' I( V
2 ^6 |" q! [+ T6 {) L4 R# u他赞同地点点头。 % i: u/ R& {9 ?: D. |

4 J+ g& w$ W9 B) n6 V“他们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商量。尤其是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这就更难得了。郭姨一定很希望你能理解她。”
- b, h& }* t1 n) d# H$ Q$ G+ ]+ S
( @( s$ @9 t: d- P  I他冲我微笑,“所以我说我想通了,只要他们两个没意见,我也希望他们幸福。” $ H4 f. r3 d' ^$ ~" q

9 Z0 s4 c/ H% |/ E/ `. @2 o/ `“安,有时我觉得你太成熟了,很多事比我想的都深。” 9 n# E6 y+ B* t

9 i" |* M9 S0 @% @* j! g“那也只能是你弟弟呀。”他扬着脸很顽皮地看着我。
" v: e0 a0 v; y0 E$ Z9 c4 E
4 v/ w9 m, V, N8 j$ U“不对,还有别的。”我坏坏地笑。
' i8 p# ~# Z6 @; ^/ A4 Y& q$ a4 X* a, V% |! N" c/ J1 Z' @# Z
他用胳膊肘杵了我一下,不满地说,“我就说年龄,你就会往歪处想。” , k# I% ^. k1 f) Y* f0 K0 U/ N

2 {: r+ z6 g; P7 P我当然是明白的,连连笑着点头。
# o8 T! S5 }/ A# K/ ~0 I- U( Y1 R
4 j( X! N; D: ?/ A“我也觉得,得病以来自己好象变成熟了,”他半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其实好多事都是通过你想明白的。” : U: P/ `; ~/ m& c

, N0 M. E8 k4 G5 E2 X“啊?”我有些吃惊,“通过我?我还真不知道。”
3 ]) I- z. D$ A! L4 s" r
6 }. D/ K2 S# w“可能你不觉得。”他不看我,径自说着,“我老说你‘口是心非’,其实我知道那都是善意的。你总是一个人想事情,不喜欢和人商量。但是只要是你觉得高兴的,就都和我说,让我也跟着高兴。连我姐夫都能觉出你对我好得特别。”
, K1 ?8 D8 ?( ]) t( {. x3 `
; t9 }$ G6 X6 @# z" y' X' F  n% S他说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绪,是在责备我对待感情太张扬了吗?
, V) F5 A! P  g2 v5 m0 w' g% r- O8 M/ a% S! ^5 }! _8 T
“虽然我们的关系有时想想多少让人苦恼,可是在一起的时候,又什么都忘了,光顾着高兴了。即使我病了,老给你添麻烦,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陪着我,照顾我,我觉得感激却没什么能回报你。有时候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你。” 2 R( f& Y3 J6 [  u  ^6 P

! |- Y3 V+ \3 ~$ e! I+ u: X. Q( u“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呀?”我听着有些不对劲儿,用力晃了他肩膀几下。   L+ ~8 c" W& O+ T
. @% g' J# U% _7 L' F# B; g
“你听我说完”他握住我的手,“就因为你对我的好是不用回报的,让我觉得其实爱情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两个人都觉得幸福,无论哪方付出多,都不会有占便宜,吃亏的感觉,就因为彼此相爱……所以,我才想通了李老师和我妈的事。” , u4 u8 Z5 E8 {# I

3 O- n& [1 y* f: S! {' W“让你想通这件事还真不容易,把我都扯进去了。”
( M8 _7 q* K; w2 b* [
7 P* Z7 K! X6 m" r7 j“我就是借题发挥了一下。”他从我怀里起来,顽皮地笑。 " I/ j6 N( z+ Z
4 e% h1 N: p' c8 b! e4 W' T
“发挥的不错,奖香吻一个。”说着,我在他额头轻啄了一下。
0 J; D- _# s% V. B# |! F2 m/ ?: Z8 y! q6 A2 r* l
“我姐上午来的时候也说,要是我没意见,就让他们去办手续。”他语气突然又黯淡了。 4 o; S/ o; U  z1 p4 e) y9 d, h& _
" L! c# t) q: j
“这不是挺好的嘛,至于这么伤感呀?” 4 t4 C$ i/ R, F+ u1 S* a) h
. H' w8 x8 S: I' P) H
“不是这个原因……”他显得为难。 ( U0 S2 o; ?  d

% E6 x) f1 I4 x7 g6 n; D3 ^/ \“怎么了?”我摸着他的小光头,“和我说说。”
. W2 L3 s, E) P3 ~; u" d# u2 x
0 J+ G# d( r6 L% q“他们结婚的话,肯定要一起住的……”
; l0 [/ |  o( ^4 `: N9 |2 P" z5 Z7 W! Y8 b+ u3 P& w
“哈哈,你怕郭姨不要你了。”我自认为聪明地打断他的话。 6 j- }, [- s, U* h, k) a# Q
! k; b4 Y$ Q8 H* b4 B; O
“正因为她肯定放不下我,我才觉得为难。”他的眼睛看向某处,似乎是很深远,语气也随之缥缈起来,“我对他们是个累赘吧?” . @6 O0 I: q! j+ e6 I4 S1 f$ J

# r) j$ ~7 ^  N“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惊恐于他的问题,“郭姨有多疼你,我可是清清楚楚,你这么说,我都替她难过。”
6 m/ `* T6 |5 ^0 z/ r+ {
9 x6 z, ~6 y/ f4 x% ^“我只是不想拖累她。” 9 x9 _: [, u! Y& j

' c4 }5 l% _+ N3 v6 _' X; z“可她是你妈,又不是外人,谈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 r( E4 T7 D* k/ }7 I, a

! P9 Q8 U$ j2 e8 ?- I, |“可我却没尽到做儿子的责任。”他幽幽地说。
) f9 }: R: e4 ]8 a
# z2 }) B6 E: b- T5 X$ C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 }- n# k- Y8 ?6 z2 J1 ?) B7 w# b6 b7 ]; B' A- m; O4 g
“才工作了一年多,工资还不够看病拿药的,我妈累了半辈子,都没享福。”他眼睛湿湿的,“要是没有我,她肯定过得比现在好。”
: b# U; E3 W, O+ O5 c
& I8 [! s! ]" g2 M1 n! @. s  n“安,”我板住他的肩膀,“别没事儿胡思乱想了?” 3 Y9 n0 Q' h9 Z% Y3 B% ~+ M& Z

# e5 b% ~, f% q0 w7 Z3 L“我倒觉得这对我来说不是胡思乱想。”他语气平静得吓人,“我已经过惯了现在的生活,要我搬去和别人住,或别人搬来,都会很不习惯。”他径自说着,“我想李叔也只是想找个老伴儿,并没想附送一个病儿子吧。”
( Z4 P: V( F# o. B. h3 @6 T& C) H  \* ^
3 s! v( Z$ y6 t“你想得太多了。”对于他并非没有道理的话,我也只能如此应和。 5 w+ E8 U" s5 b; F
' T: }6 P' \- A6 L" g
“他们是一定得结婚的,今后还有老长的一段路要一起走。”他停了停,平静地看着我,“我只是想……能不能等我走了,他们再结婚……”
( O, _; r. H0 m3 R) f: q. R9 ]7 o* ~8 @3 K" `
“大过节的,你不许乱说。”我捂住他的嘴厉声和止着。
# P3 n4 m5 Q. W
4 {* j0 Y6 J2 J, O4 Y他拉下我的手,“你不觉得我说的都是实话吗?” 2 m" G6 }) U% Z6 T+ w7 e

7 f3 Y  W3 |: N- ]5 b/ J面对他的坦然,我除了感觉心里憋闷,也的确无言以对。 , ^3 K1 X2 n) i& _  |2 b# a8 d

1 ^# M" T9 W+ \2 s. ^( n( p“可我不想让妈和姐为难,让他们推迟的话,我说不出口。”他的眼神让我难过。
  T3 X- @8 m" B
2 @6 l$ S  O1 h1 p* f9 `, F我紧紧搂住他,好象这个微弱单薄的生命即将燃烧殆尽,而我必须要将他从灰飞湮灭的那一剎拯救回来。无论用什么方式,即使是荒谬、徒劳,只要能延长他的美好,只要能让他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尝试。 2 X5 [- f6 Y( x! |. @0 a8 l) k  q

* D, e) ]! S9 |: I“我们一起住吧!” # g% q7 V3 R7 ^  f3 \3 r# P: @$ T

4 L4 Z/ W3 v$ P1 N4 y+ x- a我坚定的语气让他不禁张大了眼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起住”的决定一经确定,安好象轻松了许多。只是该怎么和两家人解释,着实难住了我们。默契让我们把‘第一目标’一致投向平心,想借助于她给两边的家长做工作。可不凑巧的是,他们两口子带儿子回了郁飞的老家。而与此同时,郭姨和李老师也开始频繁地走动,忙着办手续的事。我和安的计划有些难以实施。
. h# N/ L2 T4 P. U! x
  l. y6 G7 H* M2 I* h' c那一年的春节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混乱,用两个词,那就是:超级混乱。
$ Y4 k- `+ M3 b' `, V% c  ]; ^" p0 P. v( Z0 a
比我大两岁的表哥得了一个女儿,于是给奶奶拜年时,几乎所有人都在问我一个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更荒唐的是,已经当了奶奶的大姑,竟然要把姑父的侄女介绍给我。什么年代了,还想通过我弄个‘亲上亲’,搞得我很被动,好象被逼婚的大龄青年。因为表哥的早婚,我成了受害者,这是我没想到的。可更让我想不到的,甚至更让人不忍的是奶奶的一句“我想活着看到重孙子。”听那句话的时候,有种愧疚是让人受不住的。
, V9 t  e& E. F$ Q9 _
3 x2 i, }/ Z7 t6 Q" g4 \  q好在有老妈在打圆场,说我是以事业为重,结婚是迟早的,要看缘分。谁也不知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 F  [2 C8 m7 t

# }( Z+ c; G! ?( G- o- h' [$ i那天回来的路上,老妈一直在说‘该是考虑交朋友的时候了’。直到坐进家里的沙发上,她还在继续,而老爸和我都以不同的沉默相对。长久以来,面对老妈的啰唆,我和老爸多数都是只竖一只耳朵,但这次显然不同,从我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到气氛的迥异。
3 I# W  D0 S/ B  t$ U5 t& k& y1 {) I& Y& {; h: K$ h
感觉到事情的突变,而计划终究要一步步实施,我决定对他们和盘托出。 % A0 O/ D2 H+ }' O8 q
3 q' L9 t2 o4 Z/ e; [* ^
“我想搬去和平安一起住。” 8 k9 d7 g5 `% o1 `
+ g/ c1 c) Y2 X$ t
话说出来,两个人都盯着我没反应。
* f, e4 u9 T1 C) e& c# X, f7 a8 e* h; r: {" K0 D) l( Q/ e
半晌,老爸喝了口茶,“你们不在一起住都比和我们待的时间长,再搬过去是不是连家都不回了?” - G$ A2 T7 l# M+ i: C/ e: o7 |
2 H) ?/ Z5 `0 r4 K4 d9 n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似乎还有些调侃的味道,所以我并不紧张。深思熟虑,心平气和地,我把郭姨要结婚的事,安担心的事,以及所有我能想到的,有助于他们同意的理由一一叙述了一遍。间或偷瞄两个人的反应,似乎都陷入沉思。那时,我已确定他们不会过多干预,心里渐渐感觉塌实。 $ k6 U$ L. M6 |! `/ B: }. ?

& o7 a0 R4 B1 G# D/ L1 A: L我想,即使是现在,我和老爸之间之所以不是很亲近,并非所谓的代沟本身,而是他不懂得如何与我交流。每每我想向他传达什么时,他总是不直接明述自己的观点,用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搪塞我。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没有耐心深入我的想法,他能给我的只是潦草的敷衍。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也只是给了我两个褒贬不明的词“量力而行,好自为之。” 8 E3 P  A* H3 |$ s2 I# w- G
/ {- ]  @6 D' Z9 A" ^6 c1 d+ r
对于此,我并不觉得有深究其意义的必要,所以,我很平静地目送着他端着那杯蓄满的茶水,坦然地离席而去。 $ ]4 l! L: n( u( V

. u6 ?9 U8 X/ U' @5 ?2 ?被撇下的老妈和我以一种微妙的感觉对视着。然后她终于忍不住说,“有时候妈真不明白你究竟想些什么。”
/ h( \% e: Y$ W6 V* F7 A
5 {* W, h* B. a% Q3 j& h* ?“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很简单了,就是要好好照顾他。”
! D! K4 g- p+ J. [0 a4 `/ }/ T5 L1 P( R' C
望着她两鬓的斑白,我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残酷。 ' F/ O6 a$ d. ]1 ~: G3 e1 j9 y; t

" H. j7 ~2 C/ V# ~2 t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目光变得柔和“小安从小就没有爸爸,在没有男性的环境里长大,你又从小就照顾他,他对你特别依赖是自然的,这点妈能理解。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成长的环境很健康,无论是大学还是单位,你都比他有更多交际的机会,应该有更多的朋友,而不是像孩子似的太任性吧?” 8 f- I  e3 m. V* d$ @$ R3 ?0 I% X
  R4 D  b& R; L. `
的确,朋友是很多,有一些甚至是能让我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但那只是朋友,与感情有关与心无关。而安,对我而言是绝对不一样的。究竟不同在哪里,要我给年近半百的老妈解释清楚,显然是超高难度。 . v/ H: ?* G; P% L! G; B0 y7 D

0 F# `/ _7 l/ Z( ]& X) M1 O“妈,很多事是说不明白的,可能您越是想了解,我就越解释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您必须知道,我不再是孩子了,做的每件事,即使是任性,也是成年的任性。” " t! t' k% M" D" _: U7 c) Y* n( |

' U" f5 u# J/ y  E她用温柔的手抚摸我的头,语气很平和,“妈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但妈还不胡涂。小安现在病成这样确实是需要人照顾,你要搬去我也不反对。以前我也说过,做什么都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 6 O0 P1 I0 L2 K& g
/ ]) i0 v! K* k) w; }# x7 f
“妈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感情有多好也是心知肚明。之所以总觉着担心,是怕你们都陷的太深……你也很清楚,迟早他会……”她有些哽咽,“别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妈看不得你难受。”
+ d' n$ e7 g" R, i/ F& f  x
" R, w+ M$ \- r3 H' X“您可真能操心,还嫌自己皱纹少啊?”虽然我想开个玩笑,却觉得鼻音很重。 $ I0 ~% t5 }6 H" Y5 p& Z2 M

* [  ^9 [7 V- H0 v% v“道理你还是懂的,能明白妈的心思也就够了。”说着,她抹了把眼泪。 " E( Z2 @" G0 }" M9 k9 Y

( O! R; T# }  n5 u7 k. Q' P起身离开的时候,没忘了叮嘱我,“今天降温,拿条毯子压上。”
# a$ B- |* f/ w6 D  n; g$ s0 y- N+ q/ u% h- r9 q
我已经无力回答她了,只是默默地点头。顺带着一些感激悄悄地滑落,打湿了茶几上的报纸…… 9 l# L/ _0 D# N! O- f0 ]- O

& f3 A% B$ y" Q. o. U虽然我和安最初计划好的实施步骤出现了问题,但从最后的结果看,一切还算顺利。 + g' E) }0 }: H. |/ Q6 ^
5 S; o6 b8 S8 ?5 W
过了十五,我都开始上班了,平心才从郁飞家里回来。一到家,她便被我们神秘地拽到卧室。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没有任何意外,她赞成我们一起住。对她开口的人是我,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像亲姐姐那样待我,完全不把我当外人,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身份的尴尬。
3 N; G& w$ K$ T6 o3 r& k- p
3 ^' f4 V) ^9 m( C* `5 T0 Z- j虽然没有直说让她去和郭姨谈,但显然她很了解我们的想法。
# E8 n& f3 h4 T  S7 i
5 U2 j  L( f9 m4 h那天洗完澡,我陪着安聊天。等他睡着了,我被郭姨叫了去。她主动谈起了此事。
( K9 Z" N  ]$ \0 O. l! M9 |. ~/ ]7 D9 d, C
“平心都和我说了,”她坐在我身边表情很认真,“小安有什么事都找你商量,从小就是。受欺负、考学、找工作、得病,连现在这样的事也是最后才让我知道,真是……”
, V) d! E5 N# h% m8 U; p4 d. m
( j& z% S/ o8 R% \& J0 R+ S那是绝对因为苦涩才有的语调,五十几岁,坚强的女人,很好地压抑,控制自己流泪的冲动。
7 l/ G. {, A3 s4 S
# e% [* _# x3 j' h& d5 I, T& d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像个懂事的孩子轻拍着她的肩膀。
& S/ n( a$ p8 \* P( l  w9 m. D) Z5 ^1 @
“老李还说把他接去同住呢!”她双手捂着脸,几乎哽咽了,“要是他早点告诉我这些……”
9 T8 i  O0 ^0 ]. A
3 L& Y8 {0 ~. H( ^, l“郭姨,手续不是已经办好了吗?我听姐说你们都不想太麻烦,那就简单地办个仪式吧。” ) X+ T8 ^+ e; w* q4 l" T% g

5 F6 t5 I5 ]/ [, H3 K. F她没有搭话,努力让自己平静。
$ ]3 K2 n/ d' t6 s1 f+ b1 V" H7 u1 ]
“安不想失去从前的生活,却希望您能有新的开始。他所担心的并不是李老师不接受他,而是您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生活。他想看到您更好地享受人生,而不是为他再舍弃更多。”这些话都不是安亲口说的,却是我体会得到的,“您是了解安的,他心重又敏感,因为当初拒绝您谈李老师的事,到现在他还觉得愧疚。” 8 S1 _% y* O/ D" T6 h& h
% h& ~# L" U9 R& m
她抬起眼睛,好象对我的话很不可思议。 , i/ p* G9 O/ E

4 m/ J! C- J. L/ B( T  ^8 d- Y“不是就嫁到旁边那栋楼吗?连小区都没出,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 v  Q" A  R7 e$ A

& H" k( }! c# k1 m听我这么一说,她自己也笑了。 ' a2 L6 ?  X: d, [; [+ m

3 }  Z  p6 Q  D“两个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叹,“我们都等着看您穿婚纱呢!”
: U) G4 [& j* Z2 _, u" \; h& q- `% S# a3 W: ^9 r6 N( n# q. X
“还婚纱呢,都老太婆了!”她一边笑一边擦眼泪。那眼泪与伤感无关的,我以为。 : ]' T5 K: @7 M4 f

# {1 ~% _8 P) f" z“江南……”她握着我的手,似乎有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 w; O, \% A- n9 {$ I6 `; Q/ g# T( C
我能理解她开不了口的原因,虽然无从解释。 , \  `# p2 W0 _3 I% v
1 U& U& K4 R( B5 A) z; {
“我会照顾好他的,”我将手伏上她的,感觉到信任的重量与坚定“都会好起来的。”
4 @  b( C% H1 _. Y- K+ w7 n; L; V
7 |8 K! Z. j5 }5 @) [0 [6 l她抿着颤抖的嘴唇深深地点头……
5 k* F, ^$ S1 ?& L# t4 m6 N9 B, x3 G+ \, ^- ~: a. v
三月底,郭姨他们办了个很简单的仪式。每个人都很沉浸于喜庆的气氛。合影的时候,安的肩膀上分别是郭姨和李老师的手,而他看向镜头时,同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很为他们高兴。
8 [  v) y1 c" h7 \9 u0 c* S$ }3 L& f: `2 x9 x3 O
因为楼上楼下的关系,除了几件衣服,我什么也没拿过来。而郭姨也因为仍住在同一个小区,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屋里住的人不同而已,再无其它。
! M# [3 @# F  R* K" D
0 C. f$ f! A! ?# m3 n: |那天已经很晚了,郭姨和李老师才离开。站在阳台上,我望着楼下两个人相互搀扶的身影,在心里为他们祝福。 / m* T! y/ D% `  \# W. s

6 `3 _; M& H9 U% [8 y“他们会幸福吧?”安坐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
4 d, z) I8 {4 W6 V, z8 f; z9 M9 o+ l5 F& ^& N) }
我走过去抱起他,直到放在床上,才笑着回答他的话:“肯定会幸福的。”
' V+ t2 X3 o$ ^, O8 }/ T4 o6 O3 l3 S
他把床头灯调到最亮,伸出的手在空中晃了两下才摸到我的脸,我完全知道,他几乎看不到我。
0 k( s$ T4 Z) ^0 c2 w: B5 P7 H) g: l6 q7 n- n
“我也觉得很幸福。”他满脸的纯真。 . ]  x4 K' @& d4 G
4 J; W7 K2 A; S) I
“傻瓜,幸福还有自己拿来说的?不害臊。”我捏他的鼻子。 9 |2 K& M9 A: T  {: S4 x/ G+ O
3 D( J, c& y5 ?% G
他不解地皱着眉,“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
( \' H7 h1 X7 [# e0 ^! W3 c# j9 \9 w4 w# z9 g& `" @
对于他的坦然我真是没有半点抵抗力。 " x& e( Q: k" Y" y7 H
; f1 e- A0 S- F7 @( n+ x
“幸福才刚刚开始,这就满足了?”说着,我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 l3 Q# z  Y$ D! b( j
3 p, U& g" e, I& Z“我妈不是把她的卧室收拾好了吗?”他一边拉我的手,一边笑着说。
, h" C; `7 w6 d% \/ Y* L" F2 i
4 z3 S* T0 ^4 W" o. H/ D& _“是吗?”我佯装不知道,起身准备下床,他却拉着我没放手。
6 n8 c' F% M% ]
6 T! `3 c1 ]8 |“要去住那边吗?”他仰着脸问我。
1 v  \: p: }9 n" f
6 b9 J$ r, H  K  ~# C“对呀,双人床一个人睡多舒服。”
$ {- P5 L+ S7 R9 k& d' F! X% D6 E& K% B- P% e
他听出我在逗他,甩开我的手,挑衅地说“就是,被子一个人盖还暖和呢!”说着往边上一滚,用被子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4 a! N/ Y0 X  T5 X! @. Z

6 F* H* l) t0 }“要说暖和,两个人睡岂不是更好!”我重新爬上床,试图把被子打开。而他在我怀里笑着,躲着…… ) I; X( d0 s  U6 @# U# a9 B3 V' V
* \) r: t6 T' L6 ^2 }6 x2 u5 `/ b
闹累了,他枕着我的肩膀开玩笑地说,“还和我妈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我呢,就知道欺负我。”
+ X2 {( s6 H. {3 q% |- @( \) F- z$ |; s; p2 ~8 W( n! n" L9 S' x
“我什么时候信誓旦旦了?”我不承认。
* a4 {& c+ |; r4 C) y3 N7 I0 q1 L7 Y" e1 ~0 i& r  _! I' D
“你就是,”他坚持着,还打了我脸一把掌,“还讽刺我。”
/ t, d2 d- Q' K1 Z& i% k
7 u+ ?  W, W3 q1 h+ h0 z' c“讽刺你?”我一阵莫名其妙。 * w% M2 L: [) ]( [7 K: b- X) D, S5 n

( N* q. [9 t5 ~: x* `“你说我心重又敏感。”他的样子好象是受了委屈。
3 s, b5 V" I' h; a( H9 E6 i: B9 w
' |- e* m, Z. D* H我对他的话很惊讶,“你都听见了?”。 ; N9 B$ t+ Z0 B9 k" _

* C) u$ [- m) n3 R3 Q' ?. t+ ?3 F他头偏向一边,佯装生气地不理我。
# q2 L+ I. S( u' I* G% Y) p% t- o1 o! G! w) `5 d) x0 r1 [
“你那天没睡着?”我板着他的肩,让他面向我。 : f# F' C9 `  Y4 _! X0 N

4 N# `  m  U7 n( h  @他点头。
+ H) ?) x* t7 x4 ?' h/ c5 {. O) O. s' W+ U* ~
“那我叫你,你怎么不吭声。” ; w# h7 w% L$ E9 E1 u  L

7 I6 N9 ]: ^. Q5 Z- n$ d& l“我……”他哽在那儿不出声。 % Q% z, R- ?1 ?9 }, M. {* k, u
! B* O  B5 {# T2 y4 v* J
“怎么回事儿?”我不解地问。
9 c! r# Y; D5 W/ R% X& I* _; c. H: v
% D3 O$ ~- i" x4 g“我想让你早点儿回去休息。”
" _1 i& l! B; |8 B- ~) Q* H$ o$ L
, N+ O9 p9 u0 A望着他有些为难的表情,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感情。是甜蜜?却明明有酸涩在胸口。是懊恼?却实在有感激在涌动。面对如此真实而咫尺的他,两只手臂的力量都不够用,虽然他说我快把他勒死了,我却觉得根本抓不住他。
* ?. T. _2 n$ F: y4 [; W, a' X7 x% ^. t( g0 X( E
“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照顾你。”我有些肉麻地对他承诺,“一起吃饭、洗澡、聊天、看电视。每天看着你睡着,等着你醒来…………”
) ^1 T- w  t* F% l) Z# i
+ X8 g/ c0 c* Q% H他似乎并不觉得我的可笑,一脸的依恋与陶醉,好象很满足地问,“真的?”
" e& P+ w+ _" A3 `# V8 W+ K9 T
+ U# X' a8 O0 L0 U( X1 i: d) d- H2 C7 O“当然”我的吻从他光洁的额头向下……
+ t" \3 B9 O7 y) P; Q
2 j) |6 l- ]* g+ }# I; y$ a- q" }“除非你上闹铃,我才不信你能比我……”他后面的话被我封在了喉咙,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牙膏的清凉与爽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究竟该怎么形容,我觉得很困难。
7 q; r/ D: M6 Z/ @* n. s$ T: V; @- ~# Q7 ~- ]# M
郭姨虽然搬了出去,可她在我们这里待的时间明显长于自己的新家,有时甚至做好了晚饭才离开。李老师也经常过来坐,好象都把我们当小孩子似的照顾。
% L2 p8 b) a, }7 J' {/ Q
( J1 p  M2 X1 c6 H# x3 Y. O& B' F周末的时候,平心总是买来好多菜给我们“改善伙食”。每当他们全家人一起时,我便借口要回家吃饭,给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时间。因为这,安有几次生我的气,不过考虑到我也要偶尔回家照顾一下父母的情绪,他也能很懂事地理解。
' a, r$ X. s. W$ U/ ~  k9 N. l% n1 I+ M1 ]
而对于我爸妈这边,他们没有埋怨什么,甚至退休的老妈还经常陪郭姨一起聊天,开导她。我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位好母亲感到欣慰。 1 C, f/ s$ R* g+ x0 W" X$ c
* y' e6 S, F/ m* p# f# U
如果短暂也可以称之为永恒的话,我想那就是我向往的一生最好的归宿。那种甜蜜与亲昵就像是梦中的幻像,幸福得让我感到惶恐。推门进来看到他安详的睡相,或是迎向我的笑脸,每看到一次就增添一分依恋与不舍,让我不敢去想象有一天失去了会是什么样子。 / b" g$ X$ E3 C

# ^0 @2 b( l& }* }# H5 p1 I然而即使是不愿、不敢,有些事实却是不得不去正视的。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自欺欺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清楚地知道,他正在憔悴、衰弱,像一朵日渐凋零的花朵,在与时间争分夺秒。 % ^5 }  p, N  t. q6 m8 M

8 C9 p: B3 k) E, ^1 ^; Y因为视野缺失是逐渐的,所以到完全失明这个过程,他和我们都是逐渐适应的。
% Z$ Z' r8 X# b/ o3 y9 f  O% N' b* e3 j
那天从医院检查回来,郭姨告诉我,他的病已经进入不稳定期,医生建议尽快住院治疗。我知道,一定又是安在闹别扭才没能住院。
" [4 K. }) I& y" q4 i/ z: g2 t1 J4 s# E: @3 G/ x' u5 |
晚上,我一如往常一样,把水和药递到他手里。 ! r* ^. R# [+ W9 X0 `# ]

& n- c5 L6 Y- X$ ]7 f5 g“每天要吃这么多药,烦死了。”他一边伸手接,一边抱怨着。 / {3 Z( Q- q" K% p

/ ?9 x# R! F+ a! O! [“住院治疗可能就不用吃这些了。”我试探地问他。
  H, x# {4 @/ X5 g
1 q: O2 i0 A1 ?7 T+ M% i4 f: v他没有搭话,头一仰,把好几片药一齐放进了嘴里。可能是因为很难下咽,他把满满一杯水都喝光了。 ; ^* {0 M4 F* a$ g3 }: ^% v

! A  i) @' Z6 E3 v* h4 B“你自虐啊?不怕噎着?”我拿走他手里的空杯子。 8 Q2 b$ }4 T  w7 q0 Y0 @9 c

, r& j& _* R! y+ E- F6 u他还是不理我,拉上被子躺下了。
2 q' v: p6 I$ `# J% S. e
. ^2 N& y" c# u" B* r他就是这样,遇到不爱听的话,也不争论,只是耍些小脾气。相处久了,对付他的这点任性,我还是有办法的。 1 x( B( ^* w& j( }9 Y. e  w& ?) M) M

8 T7 Z! Q# p  }( a. r6 f“周末想去哪儿玩?宁帆和大名他们都有空。”我躺在他旁边,扒着他的肩膀问。
2 Q' ]& p9 P, G' a+ ?- y$ }
3 q2 ^( s4 _3 K1 H/ i& i! @' h他还是很不情愿地闭着眼睛矜持着。 + L0 w% m  V: ^4 G

1 q; B/ m8 Q; M& l5 G) l“听说植物园最近弄得可漂亮了,他们想去拍照呢。”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懊恼。安的眼睛完全失明了,一片黑暗里,“漂亮”一词对他是多么残忍啊。
# p/ @3 y3 n! ~3 Z, g# X7 ~2 L" {7 v4 F; O& h' N. ?* K  h0 N+ {
“你要是不给个意见,我可告诉他们不去了?”说着我拿过电话假装拨号,用力之大好象快把按键敲烂了。
- x$ F7 k' F9 i! B" ?7 B4 B* C  b. ~/ b4 A
“植物园有榕树吗?”他拉着我拿电话的手臂问……
' F5 j" e5 ]* T7 @5 l8 y" v
0 n4 I3 a3 X* `/ ^' \因为得到了肯定,他很快忘了不愉快,期待着周末的植物园之行。 4 q* ]8 ?3 h/ p$ K" L: t8 }

' C/ |/ ^( ^8 H! A望着他平静的睡相,我久久不能入睡。已经到了连‘医院’两个字都是绝对禁忌的时期了,我们的幸福还能享用多久?
' ?1 D( b! V/ w4 V
# Y$ K" E! L- k. V9 h& e6 P9 ^* u“江南哥,你看那花多漂亮?” $ @+ i: @% T; u# V3 m( N- y

9 u, y9 e6 r4 t" [/ j- i7 v! n闭上眼睛,我又想起小时候,上学路过的街道旁,新植的榕树上开了好多扇叶形的粉色小花,毛茸茸的,很可爱。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那种花,安很喜欢。
/ I% y& m0 T6 v$ Y% R. @$ C
  \$ }9 ?, f' U: ~' j“你说那花是什么味的?”
6 W& B+ X  H# [3 W' U( ~+ m7 g9 G. q% I' [( L: q) b
安就是有这毛病,想让我帮他干什么不直说,拐弯抹角。 / j& |& b+ x) V: i

6 x: D* b% h6 x' ^% U“管它呢,不是香的就是臭的。”我故意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径自往前走。 , i/ V/ N+ i' x/ y  ^7 R
  Y6 {, e- h# D5 S
他见我没有要帮他的意思,独自爬上了围栏。因为个子矮,踮起脚尖仍是差那么一点点。 1 y8 T2 Z9 m. |$ e* [5 i

, M) w7 C) o3 x' Q2 e望着他求救般的眼神,我无奈地站上围栏,帮他揪了一杈。 5 @# u- I! P4 b4 A- G

' F/ l7 V2 i( k# Y; X! n2 f“丫头片子才爱花。我看你上辈子就是丫头片子。”我虽然帮了他,可仍觉得自己荒唐,于是向他抱怨几句以找到心理平衡。 ! y! _; F/ c7 y  Z2 h) g* {. h
3 M4 }5 k2 \; r/ ~, X
他定睛地看着我,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让我不忍心继续自己的戏弄。 6 x: F& D8 |2 `8 V, _
) l5 `* q  c$ K  ^7 J
他一边闻,一边裂着嘴傻笑。
) m% z" z* W3 d2 M9 H$ I% c" P+ Y8 s7 _( a9 o; d
“香吗?”我也有点好奇。 $ |/ R/ K& }" n! \% \: X6 L% _0 g
7 h6 L( w" {/ l! F$ b
“香”。 4 ?7 G1 E+ L* N3 v. d

9 c. K6 ]6 D! C' }- \* O: Y0 j我拿过来一闻,根本一点味道没有,“哪香啊?” & P3 H+ K( a2 s, i) i& r! d' Z" W
" D4 x5 v6 ?, Q1 y
“你使劲吸气就闻见了。”
. h5 x7 ~" A. K5 f4 l. |& {* R
我几乎把那朵花一起吸进鼻子了,除了花朵因为新鲜特有的味道,再无其它香味可言。 % i% B. k; t" H0 R# K( b' @! w* a

2 W. F0 p$ W' ^6 i3 J" l6 o“这也叫香?”我把花重又掷在他怀里。
! _  q5 E5 |% f6 ?- f: m2 g% v: Z4 e9 D: Z6 N- c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话,高兴地捏着花枝转着,看着,闻着…… 4 m2 D7 Y6 i$ m( f5 ^9 h$ h

" \; {7 N! C& @5 x躺在床上,感受着安靠在我脸上的,光滑的额头,突然好想再闻一次榕树花的味道,他喜欢的味道……
; @1 `) t. a/ G( x% `* z- J8 O' p5 O- W7 F- H
五月中旬的阳光,比初春时温暖,又没有盛夏时毒辣,我喜欢。 3 q; {. M% V+ J! B; Y* K+ @7 {) N
) U0 _) c& ?! O! J% K& ~' d9 G. ^: q
宁帆开着她的小奥拓载着我们去和大名他们会合。 # ~8 A8 R, {& x6 B& n

( \$ A+ N3 d1 B/ e" _$ s在植物园的停车场上,除了李珊,竟然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不用问就知道是三儿的朋友,因为他交朋友好象只看脸,总给我华而不实的感觉。 0 b" e% Z1 Q. i& i# c
/ r& K* n# v" P2 |2 Y
宁帆推着安,在他手上的,是我和大名费了半天劲才摘到的榕树花。依旧是他说香而我觉得无味的小花。他和宁帆总是有说有笑,让我觉得她比我更能让他快乐,心里酸酸的。可一想到‘妒忌’一词,我便又嘲笑起自己来。
- c$ `! Q8 R/ b# G1 g+ b; v9 z
5 T' X0 d- |  o: {* c中午刚过,太阳还照得人懒洋洋的,李珊便提议去园子深处的樱桃沟,大家一致响应。我和安则是没有任何约定地选择原地等候。我想我们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地独处在一起吧?会让我们做出如此行动的,一定是虽然单纯却又绝对强烈的感情吧! , f7 U6 }. {$ K/ L

  o  x# w+ J: W, o" }+ O" I原本宁帆也是想留下的,可在李珊的拉扯下最终无奈地也随他们去了。
6 ?; u/ e5 y7 {8 a! g
6 |. s/ ?. q7 h- R- V* O* V我和安守着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书包,倒也自得其乐地躺在草地上晒起了太阳。   \- V3 o2 u0 `$ j. T+ g: _: O3 I
% o4 R4 K$ c% ]" f& u
在那片幽静的草地上,我让安枕着我的肩膀。他却坚持要与我分开一段距离。
3 a% F- Z5 ^+ R' V" W' J4 ~4 y5 q! `2 V& Y
“你觉得难为情啊?”我笑他。 5 [/ c8 v2 ~4 D

; J1 ?' F  n. S0 C, C* n8 }6 A- L他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5 h& t$ O5 Q2 ?& X5 W0 ^; k* m' P

0 D7 m: I& k: t0 q! A我凑过去靠在他的肩上。
. d' Z5 V" e. {1 a3 W9 C* \. ?; I* K9 R# W1 `
“你不怕被人看到?”他轻轻地问。
- {* O2 t& I: |% ]' Z) F9 ~  a8 @0 h+ x/ t# l* P4 O
我看着小路上不时走过的三三两两,反问道“你怕?”
, J. y4 ?1 u. u& Q. @. d$ C3 U  L1 T7 `! n
“我才不在乎,反正我看不到。”他说这话时,好象有着特殊的优越感。 / l( W8 M) m* b7 F. q& }$ ~! R

+ E  g' r! p& m% j$ c. P' B“既然没有能隐藏一切的黑暗,那偶尔享受一下太阳底下的相拥,也不该是罪过吧?” 5 Q! ^0 J, u, f6 `: E7 s( B

! v! E# y' ^  F4 L+ j; g听我这么一说,他笑呵呵地揽住了我的肩膀,“要是有人指指点点呢?”
( t. J" u8 I2 x, S7 f8 H: {* i) J: F" c& R. Y+ d7 H
“狠狠地瞪他。”我抚摸着他戴着帽子的小光头。 5 w  a* k4 c9 p+ U- W- h/ d. ]
& }6 D2 R( W/ A9 I
他在我怀里笑得更厉害了。
+ _% G8 [  `) h& @- F; [) h- |+ _! z2 k$ t8 C
不远处有人在拍照,镜头朝向我们这边时,我有一点点犹豫。安可以因为看不到而免于担心,而我则必须要面对。正视现实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只需要一份勇气和一种坚持。“要是我们现在仍背对现实的话,那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有直面自己人生的勇气和机会了。”那一刻我想到的仅仅如此。 + O/ ~- F  ?+ n3 U$ F! p

3 |' c9 t+ j8 `) H# O+ y8 F所以,我侧身亲吻了他,而他也轻轻地拥住了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月初,大名请我们去他新装修好的房子小聚。那是单位分给他的一套两居室,虽然不很奢华,但感觉很温馨。他厚脸皮地搂着李珊,说那是他们未来的爱巢。把我们在座的都恶心得够戗。不过,那确实是让人羡慕的,能在任何一个人面前炫耀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想必要有足够的自信吧。   Z+ S3 r; e, f' a

2 F6 @2 S, s; v7 E- Y/ N/ p那天我们喝了些酒,话也多了起来。 9 f+ J4 q8 t) w" e- N2 K

: M# Z2 |/ a/ H5 y7 N/ @8 ]“三儿,你那女朋友呢?”我无意地随口问。
; q2 J" }' |  M* i
+ u$ Z7 _* a2 D, f# H“吹了。”他抿了口酒冲我笑笑。
3 U- D# G# p/ Q3 Z) Z) r% f8 W7 u) ~/ {. }/ R" E
我还想问怎么回事,看见对面的大名极力给我使眼色,也就全憋在心里了。 / H; f3 r9 [: d- L' S. N
  @6 k: d+ h) l& F6 l9 J/ u
饭后,趁他们聊天,看电影,我把大名叫到了一边,问他使眼色的意思。 ; ~  K! c8 K5 [0 x% i% c
3 t/ |7 Y/ c. s2 h' f: F
他好象挺难开口似的,让我一肚子气。
/ ~9 Y" W" N- n+ n' K
: i( A% B# I% B5 H“你真想知道怎么回事?”他试探地问我。
- V/ c3 i  t* _3 l; X+ _. y7 ^4 v! n1 i! c# d. r- O$ J
“废话,不然我跟你瞎耽误功夫呢?”我不满他的犹豫。 9 t  f# R6 S8 k7 Q  X! c% G

2 L- j7 `% {6 k9 B4 `4 m1 l“就上个月,咱们一块儿去植物园……”他停了停。
5 f0 M  p! Y1 @& X% P0 Q6 M$ {8 y& x3 D
“怎么了?那时候不是挺好的吗?” ! D! Q& K: v# H( @8 m  ~1 a( ?
) {) e; b! w+ K; T; _8 {2 ^  }
“你是不是在那儿……”
, _! V7 r9 O; m+ j5 M: U
7 ~, m9 }3 K: g/ n6 l. k; R他的话老是说半截就没了,急得我不行,“你什么时候学得婆婆妈妈的?赶紧一口气说清楚了。”
% A1 g2 X5 j5 D9 n2 H4 l
5 ]. n2 Y2 @: d7 K5 p他认真地看着我,好象很勉强地说,“她跟三儿说……说,说你和平安有毛病。”
1 m. E3 u5 p) M4 D! `
6 @: N) [6 d) m+ d我如雷轰顶。
) o- Z# E2 ]/ x
; [$ ?: m) A& d1 h) A我从来不曾想到自己对安的感情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害,如果这也算是危害的话。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我所感受到的都是理解,宽容。我并没有奢望有一天他们以我们为傲,甚至哪怕是说一句支持的话,但起码他们没有直白地否定或厌恶地唾弃。
, P1 g6 m, b6 p+ S. u
0 o9 U& s& G' c) D可是,没有遇到并不等于不存在。不理解甚至歧视我们的人,依旧大有人在。
4 T; l& d2 ~7 }; B( ^# R- W$ @# {1 }6 {- @+ M' ^
回想起那个穿著前卫,好象比宁帆和李珊更能接受新鲜事物的女孩,我终于明白,对于她,我们可能不是一般的新鲜事物吧。想到这儿,我感到好笑。
) B: _7 v* }3 E- `$ R& p& ~) g7 g" z8 \  o/ \
其实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不会太多理会陌生人的感受。可我真能一点儿都不介意吗?毕竟三儿是我的结拜兄弟,而他,因为我失去了一个女孩。 ( t3 q: ]  R* a' e- x# {. x. d0 J

* S$ A  `+ {5 L9 S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这并不是谁的过错,起码我认为不是我和安的。但当我和三儿单独相处时,我还是开口说了句“对不起。”说不清为什么。
7 H# `! w  C, Z1 x' w6 C% a( B
, f  S2 e+ N: w( k6 |0 a“操,你还跟我来这套。”他捶着我的肩,笑骂着。 1 s$ m( p9 t. R3 D) n3 P

" q& T7 c- R6 g6 o1 ~“不管怎么说,她和你吹是我的原因,我也没法负责……” $ `5 f' k* y) q' h/ I4 e+ _9 a
. T* O3 E2 _% q6 o0 d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断下了,“谁说是她和我吹的?”
; \/ f. n- Y$ ?5 n
! C, r! a: p* J我疑惑地看着他。 5 Z9 [" m, H8 P' V" w+ E
) }9 w# Z3 N5 x/ D) j) i8 n- a2 z
“是我提的分手,我可不找不接受兄弟的女人当老婆。”他拍着我的肩。
" E% ~* R6 w9 `% A+ p1 i4 t& z) b2 t9 O* K' o1 A) A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笑得很牵强。那种牵强的笑不是不真诚,而是有太多感慨。
! i* `4 X. G- e, `
: e5 l9 m1 [6 j) m“你不怕这辈子打光棍儿?”我逗他。
7 t/ R, @4 r9 K6 u% |* r* ]% V
“靠,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
  J% W- d% a( _5 ?2 n2 l+ k/ V  j/ J9 E+ b' F# j, \$ \
他这话说的声大了点,惹得宁帆和李珊揪着他的耳朵兴师问罪。 0 M# |6 q5 Y- x

7 r# o! g4 ]  g* |  |  b我看着客厅的沙发上,和大名聊得有滋有味的安,不知道心里那阵酸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难得的幸福,还是因为这些难得的朋友,我真的不知道……
3 H3 s! W9 A# f# m& {7 }8 a9 s# k" F1 U
“真快,他们都开始布置新房了。”回到家,安靠在床头感叹地说。 % x' ?. w. m" _/ S

' K2 J- S4 T! `! c+ ?“听他的呢,李珊还不够岁数呢!”我一边忙活着那份销售报表,一边应和他。
3 l: v3 ~/ y5 t: W; l1 H
! H+ b4 S: \% d6 |2 G“明年不就够了吗?”他笑着说,“我敢肯定他们俩早婚。” 2 i1 Y/ C9 o+ ^5 S. X5 ]
1 r% P" g' }' P# m+ t  M
“我看他们也不是能响应国家政策的模范。” 4 X/ o. v* e+ Q% E5 Z' N/ D
3 l0 E% \8 Q) I# A6 Z4 x
“什么模范?”他胡里胡涂地问我。
1 P' J# w$ n3 Q: p9 ]8 J: f" [
  Z7 j2 _$ Z& t“晚婚晚育呗。”
; p) P6 G* M+ g8 j8 I6 i. P+ ^* R# r7 q, p9 U
他噗嗤一下笑了。
, i7 q# Q# J6 I1 W2 A
% g" e# v, ]* g: m) _) X“当初她和大名哥交往时,我还不敢相信呢。” % i5 h3 g8 _1 ?% }, o

' [/ ]0 S! M8 v) A& d" b“他俩那是一见钟情,我也吓了一跳。”
1 U3 ]1 ]$ K1 l- E4 I) q
/ c4 }0 j! C' g8 Q& i4 w我是实话实说,“才认识俩礼拜的功夫就拉着手和咱们见面,谁受得了这速度啊!” 7 U5 `( w( D8 `" E6 p/ P; t  v

" P" J! I- i# z“你不知道,原来在学校,好多人追李珊呢!”
6 w4 [2 S: [7 Q7 V! s
, t  b2 I+ Y) ^# x“好多人?”我放下手里的报表,靠着他坐下,“难道你也是其中之一?” 0 b: f# T6 v2 W. S! U0 V
) d. n& }3 k" j$ j2 G: q, B
他笑着别过头,不屑回答。 ! u4 {+ I& ~2 Q0 B. h
+ Q* g7 z3 ^2 A) W
“要说讨老婆,李珊这样的女孩还不错,大大咧咧,整天傻呵呵的。”
. E; B2 K6 D) f  H( H2 s7 P/ @1 |" i7 h$ |5 k" M
“你喜欢她那样的女孩?”他面向我,目光却是散乱的。他看不到我的表情,所以不知道我有些黯然。我读不懂他的目光,也就无从知道他的心情。
- Z/ C, N0 ~* r7 E: M! p9 Y7 J4 w
“我只是说如果讨老婆。”我搂着他的肩膀。 ) `+ x, i7 a" R& v0 A7 A4 u
' @& I1 W  a) l
“你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当老婆?”他的语气缓缓的。
. ?& B0 y1 M% j6 R& @% r+ A, b: _: _7 i7 g! s7 V
我没有理会他。
( Y0 }0 |+ V8 n, @2 w6 \8 G3 h6 ]7 @
7 q) Q; w9 m* c“你以后会结婚吧?”他继续着。 7 F& L6 n, Q. T; ?( L/ n
5 h. _7 f5 P* E9 z4 O2 k
我不想,也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 u! s% F! [# W# P- V7 O4 X3 m! U$ _. u) R4 J6 v0 |
“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就把它戴在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手上。”他从枕头下摸出戒指。 . t8 U: n, ?% `; a2 Q7 E0 D

  p( ?# \% \% i5 x( H我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摘下来的,他左手是不可能做到的,谁帮他摘下来的? : P% y+ l  w1 a+ ?. u8 E
, P, w' D1 V: B1 C% ]+ L& Z
“你又来了,说着说着就跑题。”我压抑着内心的震惊,想要给他重新戴上。 , u8 g: i' o5 l! r" K: r
" p9 V. _! V) ]$ {6 [
“你答应我。”他固执地蜷着手指不配合。 1 m  T# q# z* c

7 d7 Z6 N. n$ @“哪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傻,让这么便宜的东西套住真心。”我语气里有些许的埋怨。 ! Y  ]4 s# S& t) V8 [5 s+ m& f
: H- T$ u1 S; f4 ]* @9 e5 B
他听了我的话,抿着嘴笑“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并不是指非得这个戒指不可。”
) J3 T3 J2 p+ T* |' z' v4 U
- Z  n6 P+ h4 G  g. Z“安,戒指可不是随便送的。” ; P* v) N4 L! H0 G" W, D' w

! H8 q# I5 e- V1 l; X' d# B$ n“你是故意装傻吧?”他装作责备的语气,手指却放松了。
5 }3 t) Y8 V  U3 j7 J; x) ~; s- g5 r$ S- \" C, Q/ }, U
“对我来说,戒指有一个戴就足够了。”
+ \; ?0 g! t# r9 v
, ]1 h. _- h/ _% t/ G  c! w“又不是结婚戒指,干嘛说得那么严重。”他的声音很轻。 ' Z6 v5 Q6 B5 a0 X6 S
3 B$ D, b6 }1 R
“结婚戒指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有离婚的?你的戒指可是比结婚戒指珍贵得多,它就好象是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我在他重又戴好戒指的手上轻啄了一下。
8 Q7 J. ]* z/ }- e# H8 t( f% e' @( j4 N7 F2 D. y0 D# X* [
“我们都太傻了,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搂着我的脖子,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 u! M3 T  b/ V5 f- ]
9 Q0 w& ~: x0 H+ X8 o# H
“我可不觉得你是不该爱的人。”我肯定地说。   W) ]8 Z# v# [. s# a# O2 K8 E
" D+ c; V2 A; \8 D( u
“你不光是傻,还倒霉,爱上我这么个活不长的人。”我感到肩头的衣服温湿一片。 # r2 g2 h% D3 f3 Z$ }0 ^
* Z8 g$ B# C: s+ \/ G! k
“安,你累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轻拍他的后背,心里很难受。 7 H' J% }0 J5 y6 D7 L

+ @# U, m1 ^, z0 `" l+ B“哥,不管我是不是最爱你的人,我都是最希望你幸福的人。”他模模糊糊地在我耳边念着。 ' }6 @4 A3 W9 r1 [

" }- [6 E( ^) N  e( }" O3 V“只要你爱我,我就是最幸福的人。”我把他轻轻放好。 9 j" V+ v$ `3 U5 e: f, t; [2 z% V
3 x, Y+ F' a7 P$ W
他几乎已经睡着,眼角还湿湿的。 % L, j0 l+ y! g7 \) o) M

3 B2 a- @$ k/ b“安,我们结婚吧!”我冲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 ?5 [3 f  _) |& W- `
3 l8 |* j$ n1 W9 a) a! K0 c好象是听到我的妄言表示嘲讽般,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可能是我们(确切地说是我)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那种带着责任与认真的玩笑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支撑着我如此幼稚的行为的,一定是既迫切又极其坚定的信念。
2 H. K: a* ]6 [5 K; w
  S7 j. v, j* ~/ z0 a! ?! E在街头贴的“**”的小广告处,我弄到了两张假结婚证。 , _2 p& ^* {7 p/ |

/ t7 @8 ^% N6 h7 t9 H当安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时,一阵惊讶过后,他几乎笑出了眼泪,嘴里一个劲儿地说我疯了。 : |4 r% `5 a3 z( l( T" D8 b

2 H& X/ P- n* f/ T8 n! s3 G) S那又怎样呢!人这辈子还不兴疯狂几回?况且,我并不认为这种疯狂有什么不好。 5 f+ T9 B0 C9 Q: V6 L- R
$ m. P2 ]5 G4 V0 L  F
虽然那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东西,我却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离婚。他听着只是笑,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觉得荒唐……
# q/ b& _: m% o" @; Z2 I0 Y6 [! x
天气渐渐热了,安的病却越发地严重了。
$ V2 Z& x# P9 t1 m! [9 c  E, ~! M3 V  e' {* h2 F7 i
连续的两次晕倒让郭姨吓坏了,好在每次都能被及时喊醒。而每次醒过来,他都会很平静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1 x" C% }: j( J% x$ ]
7 \9 x  n9 U+ h- x/ M1 B  w: [虽然这两次昏倒我都没在他身边,但从郭姨的话里,我能感到恐惧。我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说服他去住院治疗。
7 i6 E/ G( N$ M/ U' K6 M( x( D, Z& u1 C% [+ m. q. r
进入夏季,工作开始忙了。安这边又让我放心不下。整个人开始有些焦躁。因为每天都是下班时间刚到,我便第一个提起包走人,同事背地里都叫我“定铃儿”,意思是比下班铃还准时。有时对于他们善意的玩笑,我也只是尽己所能地打哈哈,并不做多一丝的解释。 3 N! {, z$ t( W* g  l2 [" _

$ z6 r- t. {; O/ ^7 A- B一个周末,宁帆来看安。就在我们忙着收拾午饭后的凌乱时,安又晕了过去。看着郭姨拍着他的肩大声喊他,我和宁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我头一次直面他发病的可怕,好象再也醒不过来般,沉沉地闭着眼睛。“死亡”这个词在我脑子里一经闪过,我几乎是吓傻了。 + [+ d2 r  k, C) i4 L

" o2 w4 `. ~( u+ H好容易等他睁开了眼睛,我说什么要送他去医院,郭姨也坚持着。 " I. r, c+ O. Y
0 R( T2 l' }: }
“还没到检查的日子。”他声音不大。
7 T0 I3 f! Z4 t% j( v6 `% p; q7 ]! g4 m- ~2 c2 C# S
“那也不行,马上就去。”说着,我就去拿钱。
! h( I" D& m( B  X- S- h% u% K) |
/ [; u/ Q  e% l" b- P2 k“我不去。”他提高了嗓音拒绝着。
9 K, Z. B: m1 E2 G: u; l7 j" T" _, P" c% V1 y7 ?
“别理他,宁帆,你先去叫车。”我胡里胡涂地吩咐着。 9 B- z) h0 r* P- _0 h
5 K4 A, w$ H' `& g: S* Y0 p! t
“我开车来的。”宁帆补充着。
0 }2 C5 F: ]; f0 ~& T$ e! }
9 S' k+ d# \# A“随你便,我就是不去。”他几乎是冲我嚷嚷。
. F2 Z0 Z; Y) Z9 r. I
" i2 S) P/ m7 i4 b& \- b郭姨搂着他眼泪汪汪,宁帆不知所措地僵在那儿,这情景让我对他的固执更加恼火。 $ ^+ ~4 j) D2 E1 G4 s; f; f
, z9 `& C+ i$ X( C9 C! d2 B+ @% `1 }
“行,你不去是吧?那我也随你便。以后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你,行了吧。”说完,我一赌气出去了。
4 ?  M3 c& m7 q
7 s) ]+ g0 v4 J! w: L上楼到了自己家门口,因为没带钥匙,又不想敲门,只得落魄地坐在了楼梯上。 6 P! {2 O0 u3 `. s% H

- w# C" I2 B2 X' b  G! y7 g说实话,我之所以那么冲动,气愤,完全是要掩饰心中的恐惧。他的表情那么平静,和睡着了一模一样,却又不能轻易叫醒。他像个固执的孩子,无理取闹地拒绝着任何道理,一意孤行于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替我们想想呢?郭姨的眼泪,我的焦急,包括宁帆的慌乱,哪一点不是因为爱护他?他不知道,哪怕是用任何代价,只要能换他在我生命中多一刻的驻足,我也是在所不辞的。
4 u, M# q  W2 w/ W7 h7 G
" J: D- t& U0 D/ @/ \我想这些,想到心痛,想到流泪,想到有东西塞住喉咙,像是要窒息。
0 e7 \  t2 Z) w) Z4 i/ m6 {
5 f/ L1 O: O( z' f3 y4 V. b5 q9 D+ |4 ~2 Y“江南?”宁帆站到了我旁边。 : R" W% }- M/ L5 c* B  U% U

+ k- z4 E  u# v! z我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狈。 ) r" x$ j/ H( W! {2 m- l

3 U" b3 w( r  S“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她显然是对我有点生气,“为什么要弄哭他呢?” : a: y* h: G6 H- B3 _+ x

( D) N- W) I4 J: e5 O. P“我也是为他好,”听说他哭了,我心里更难受,“医生早就劝他住院,他每次都是这样。” 8 n1 s" `* m. c& {& H
4 }( M& ?- \6 v# J- G
“他也知道你是为他好。可你没问问为什么他不想住院?”她似乎很了解他的想法似的,“生病的是他,你别对他那么凶。” ' M8 I8 f7 {! i. n
- F9 l: u% A7 B
她的话让我觉得内疚,对于安就更放心不下了。 8 i* i: s1 l" l; R
+ m6 i( M, c" l
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郭姨正忙着洗碗,宁帆进去把她替了出来。
+ D% Q" `5 L! w0 G. g! Q" d- r  O% j3 Y* E9 ]5 n
“郭姨,我刚才有点太急了。”
! F- K( B2 u1 B  m1 v  [, q; J% f& o% l* B" |; Y# _
“没事”她拍拍我的肩,“小安听你的话,咱们慢慢做他的工作。”
/ X! a+ p8 b& f6 e1 O7 l/ G
9 T. V3 ~2 g6 `! q2 X6 L! h对于她的理解,我只能默默点头。
! s  L% [2 i! f+ y! g/ J+ B
3 X* t$ l0 k5 J1 a, V6 J; s不知道开口能和安说些什么,毕竟我们如此磨擦的时候很少。我在卧室门口犹豫着,还没踏进去,他便撑起身子问,“哥,是你吗?”
/ I: O" N5 R. i% l; H  Y2 O9 N4 p% {! O2 t( k, q7 t# h& }
听着他如此叫我,心里一股难言的酸涩。
' Z, v. s2 G0 h, e$ ]" x4 ~' D7 ^! G. F- A) E% Q
我走过去吻了他的额头,想让他靠在我身上,他却紧紧搂住了我,“你别生气,我听你的。”
! l" [, j; R1 h7 a  Z4 Z
- L* y  w' b& F( ?8 a! a; }! s我强忍着眼泪,张开口却说不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不是,现在却是他在哄我。
! i; C% A' v: D; t% Y! z* j* t: e1 ]7 ~  S0 |0 D- A  b4 b
“安,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5 l- i) }5 t" M$ E. f0 Q+ _

, c$ _/ B+ t9 B# E' i1 Z9 s. N& v+ l他在我肩上摇头。
0 O' X6 }( n% I# F- v
1 F2 D" |% r' h“为什么那么排斥医院?”我轻轻地问他。
$ }( O" s; [* j' i- `/ t& r4 Q1 q9 `% V& X7 k; i
他不回答我。 : W$ ^7 a, r5 G) i6 u0 x
- Y2 m% Q$ C1 b+ n# c  [* u
“我们都很担心,怕你有事……”
- K3 x, s3 {" c- T  b: b1 W6 r0 ^* _6 [" y0 F) ?/ S0 ]; `2 t4 d
“我想待在家里,”我话还没说完,他便忍不住了,“我想每天你和我妈都在我身边。”
5 z  [4 m( F. T3 |
1 k( a# p: Y' Z4 Y* M9 f/ d) a8 |“傻瓜,我和郭姨每天都会去陪着你的。”我安慰他。
" z/ l0 q" J- c" \# |; ^8 }
* |$ c$ P6 \, D$ J$ Q5 _' [“我知道,我要是住院,恐怕再也出不来了。”他语气黯淡。 ) m; i' d& o& }4 k- D1 ^1 i
' L3 {& V. D" J9 o
“你老爱瞎想。”我极力阻止他再深入谈这些。 0 E: ]  H  V+ ~/ }

" ]) C2 A. K/ Q% s2 q9 Y# H/ g* q“我不想死在医院。”
$ U  p& n  D& {$ |8 U4 s  O/ i, o2 B! \$ x
他的话,让我感到心悸。紧紧拥着他的同时,我不知道该狠狠地否定他还是无能为力地选择沉默。 - W( m0 r5 o: A4 P' I3 a8 P

: A2 P6 l! P( \$ k' n“在那里很不自由,多活几天也没什么意思。”他伏在我的肩上,声音很轻,“要是你一定让我去……” , l' |7 V1 [% C, w9 B7 J1 u

" [+ Q1 S3 k5 v& I“安,我不勉强你了。我只是担心你,只是想你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 ?& t9 `  K+ f3 @1 G, Z
4 z# G8 K5 t5 f  V9 Y# |
“那你不去上海了?”
4 d# z* r! G/ W
% b1 F$ e4 n/ [1 F+ b6 }2 H6 X我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不知所措。
" e' J8 }* _( Z
! F8 J+ h  n0 M9 Y# _“我听到你和宁帆姐的话了。”
2 v" e0 Z( a; }6 v9 w
+ Z- v& t& t9 i! o4 H. N' Z那的确是上午我和宁帆谈的工作上的事情。四天的上海会议,对于今后评级和能否调入更好的部门有一定关系,经理力争让我随行。可我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推拒。今天这次的突发事件让我下定了决心,不能离开北京,不能离开他,哪怕只有四天。他随时可能被推进急救室,而我必须保证那一时刻陪在他身边。 / V) ?# o' {3 d- c1 O! i# K8 f" D) T
7 z3 W+ }) U& B8 |; V6 @
“哥,不去行吗?”他等着我的肯定。 $ X* A* j( Z/ O  N
( i- a$ h) l7 C3 A; H+ o5 G" n
“不想让我去?”我把他搂得更近些。 ' b/ ]+ D; b8 `+ V+ Z- {
3 N& x" h2 q6 d, ]
“你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别去,哪也别去。”他这是第一次在工作上拖我后腿,让我感到害怕。我怕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他暗示出的最终别离。
7 p) R# f  R7 E& h; v
. j) I5 p, Z2 d2 e& v0 q“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4 d( \$ k5 E9 {9 Y: Z+ o* E  ?, w
+ m3 ]+ Z# x7 N5 K他离开了我的肩膀微笑着…… - x4 e" N) @4 O" [! y; I/ B, @
0 N2 D- K1 W/ E: J9 R/ o
在我让他好好休息时,他拉着我的手很委屈地说,“以后不管你多生气,也别再说不管我,让我随便之类的话了,比挨一巴掌还让人难受。” ; P7 J9 o# U4 f! N, z6 \1 O; W
7 \; E7 J" f& g4 |
我轻轻抚摸他俊秀而瘦削的脸,本来想给他一个完美的承诺,却发现喉咙的不自然。在眼泪没有滑落的时候,只哼了一声算作是答复。
8 Z6 Q4 g' N  E" N, \' H: ~: U+ \. z" c6 n1 s; ?
他却像能看到我脆弱般地,微笑着亲吻了我。在他右手拂上我的脸颊时,正好接住了那几颗温热的伤感……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尽头,是无论如何决绝不掉的。对于那段记忆,我不晓得能不能表达清楚。 5 ~$ n. Q$ f$ t. H2 c8 u

" M! i$ s8 X3 R  h' k7 i再一次覆查时,医生坚决地把他留在了医院。在病房的走廊里,郭姨说这是最后阶段了,能做的只是减轻他的痛苦。我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安,突然很想把他带走。带去哪里?我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逃得了世俗,逃不过夙命,这就是不公所在。 9 L7 k/ E  e* h) ^- F

7 Y; _6 h1 o5 @6 x6 d每次踏进病房,他总是很安静地睡着。身旁要么是郭姨心痛的凝望,要么是平心怜惜的轻抚。我每天下班后去陪住,即使郁飞总是善意地回拒,我仍是不做任何妥协。郭姨对我的坚决不再推辞,甚至连平心都反过来劝我不要着急。我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不是有同事说的那么糟,我只知道我妈在医院见到我时哭了。 5 [. [* P8 j5 O' a, K& c
0 x% g) w9 }4 N; f9 h
安和我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与之对比骤增的却是他的昏迷。白天如果他醒了,特别想我,会给我挂个电话。然后是我在办公室压低声音的呢喃。每次放下电话,又会更想见他。明明是每天都能见到,却还是会疯了似的想念。连我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 % v, f( I& h4 v8 T# C6 n' [

' w8 p4 L4 g% U  K晚上的病房里,如果安不醒着,只有各种仪器的声音。在那时,寂静便会温柔地压碎我的思想,使它支离破碎成从前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泪,他的让我头痛的固执坚持,他的让我难过的心思细腻。第一次荒唐的亲吻,第一次短暂的别离,一切都是如此清晰。但看到他苍白的虚弱时,一切却又彷佛恍如隔世。每每想到这些,便会眼睛发涩,然后努力去看向窗外,而那里,总是一片黑暗,给不了我任何慰藉。
' {2 y$ m& M2 e' A& W# N0 [" T4 W7 `$ M* E* B* L3 Q, j9 l
几个护士都认识我了,晚上查房时总会特别照顾些。我说是安的哥哥,她们便以为是有血缘的。我想我们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吧。 6 W3 L6 C8 w5 u

6 @* C4 ?" x+ M$ V; O# g“其实我昏迷时是有意识的,有时候能听到你们的说话声,就是醒不过来。”有一次他半夜醒来时对我说。
# x# q5 [4 W0 [7 e5 l
* D3 F; f6 [  P$ z7 u4 {& G“那以后你睡着我也和你聊天。”
' C- G8 N+ ~/ u$ I* J
" X* A5 ?& i; f' h8 T3 B他握在我手里的手有着和季节一样的温度,这让我很安心。 # a3 n4 S- k$ L' [
9 m5 R# m: c) \1 n
话说起来总是很容易。当他昏迷时对我的笑话没有一丝表情,对我的问题没有半点反应时,我清楚地知道,在他模糊意识里根本不可能思考任何。但我还是经常像自言自语般地讲着很多,讲到我觉得自己可笑,讲到我觉得心理憋屈,但只要他能知道我在他的身边已经足够了。
$ N* E9 R: C8 g$ {6 p4 i! y/ Z: A. M3 }7 N- Z, C
那几天因为他病情实在太不稳定,所以郭姨和我都守在他身边。夜深了,郭姨睡着了,我一个人盯着输液瓶发呆。 # k, J- ^+ S! z3 W$ |# X1 V
6 Q. s; O5 k/ |' w, v- h
“外面的雨很大吗?”他醒过来时问我。 ( ]2 S3 Y$ {+ [( R$ W( n

! @! r  v1 R, [! \9 R“算是今年第一场大雨了。”我给他擦了擦脸。
1 \/ t* c; G( T" r5 P3 M
3 @, u9 I% }0 c0 V: t% `“小时候有一次雨也是很大,你拉着我在雨里跑。” 1 p' T- {% V, {6 l& `3 P! c+ y
# H, r5 m& ~/ M3 n! P: ]
“对,那天风也特别大。”我也回想起那次的大雨,胡同里满是水坑。风把雨伞都吹得翻了过去,根本起不到遮雨的作用,所以我就拉着他一路跑回家。而作为代价就是,我们都感冒了。 ! `7 m: b4 O7 {- v. s- n

4 i9 c# {* b4 H$ Y% O% m( u" N4 M“那时我真觉得要不是你拉着我,说不定我就那么举着伞被吹走了。”他说着露出微笑。 6 `2 j' K: z8 z! v0 v
  X( z/ p7 D: a& T
“有可能,你太瘦了。” 6 v* E1 m2 h6 Y( a2 B. \# O- {
- W# N- C8 |) J1 A& b, i: ~! Q
“要是我被吹走了,你会去找我吧?”
# r% }0 {- ^/ `! U7 `1 a0 v3 `6 i  k0 o  V( M. C9 x- c, ]
我心里一阵酸,“会的。”
/ B( r( U/ N+ p" Q' L8 i# m0 {$ f! F- ?! b  P* l7 O
“要是找不到呢?” 5 H9 T0 C4 J% H. R1 U# t  A
, r+ N) X" m) ~2 M
“一天找不到,两天,两天找不到,三天,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 ?7 ]* o1 n6 D2 z
- N- b+ C! M- d& ]9 X+ g他嘴角一直挂着笑。
( g$ }( P( N6 p" L; w; N/ C8 }; p: a+ k' R' }+ n' W; h
“无论你被吹到哪里,我都会去找你的,真的。”我紧紧握着他的手。
& V3 k# n5 v9 ]: H) `! f' J2 }" i' T/ e, e! J: [% \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我会等你的,即使很久,我也知道你一定在找我,只是还没找到。” % l2 U, ^4 f4 d# c
7 D4 z+ X; Z, `8 s( a3 O' M- j+ l
“安,你知道吗,对于一个迷路的人,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原地等候,因为最爱他的那个人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他的。” 9 R: m$ S' W. D7 v

0 ?1 h0 \! G  H" Z' \他握着我的手,隐隐地在用力,“我不信这句话,但我信你。”
  P- M$ ]" ~' O9 b# J) ^& H. D% x5 m2 \
他的嘴唇很干,手也有些凉“找到我之前,你要幸福。” 0 x4 r1 z3 w4 `8 R% V
  v& F" O$ J- y0 }" ?" v9 d
他说话的时候,好象压着一口气,显得很费劲。
' F4 j, L. [( [/ N4 q6 r/ _% e6 k5 d) r  a: M) \$ k( Q
“安,你说的话太多了。”我扶起他,想喂他一点水。
5 C( c$ |- d6 s$ ^2 l" |
8 \+ Z: ^) [! @' j$ E  v- j* L% x水还没有咽下,他便喷了出来,连带着很多胃液之类的东西。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我手忙脚乱。郭姨被惊醒了,来不及问什么,赶紧按下了呼叫器。我冲动地想起身去叫人,安却死死地拉着我,好象要说什么。但贴近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知道我和郭姨到底是谁的眼泪,里啪啦落个不停,全都打在他的手臂上…… : V* ~5 u; K( V
9 k# `" ?. y, q
重症监护病房(ICU)里,安又成了插满管子的样子。让我陌生了一段时间,让我恐怖的样子。我盼望着一个星期后他还能恢复从前的生气,哪怕只是已经失明的他,半身麻痹的他,只要依旧能和我说话,对我笑。我真的要求的不多。
! J. |: }3 G6 X  `; o  w1 G
: N' K( F: X1 F因为不让陪住,郭姨、我和平心都守在外头,护士几次都劝我们别太难过,可这种感情又是谁能控制得了的?郁飞打来电话问要不要赶过来,平心几乎是哭着说‘不用’两个字的。那一晚安没有醒来,我们三个也都没有合眼。
) s. z+ J2 s0 L2 G6 b+ b* `
! I% a8 X" a4 r1 K9 h医生说要是他能醒过来,有什么话就尽快说了。听这话时,郭姨在我的搀扶下晃了一下,而我因为不够坚强,差一点瘫坐在椅子上。 & g, \1 y! P7 s' V0 y

% `' q% u" M" C& |3 P- S那天我没有请假,公司的电话打到家里,老妈赶来医院,还没问怎么回事,就和郭姨一同掉起了眼泪。以后的两天里,她每天跑两趟医院给我们送饭,每次又都动不了几口就倒掉。
! k; A$ V* I8 j
! g* t1 C. D0 O8 j! ^& _: Y在ICU的门外,我等待着,守候着,盼望着能再一次紧紧地拥抱他。 * a4 [+ L, C( O; W
. k1 n0 [& C- _% `
第三天,他再次因为喷射性呕吐醒来,医生要求马上抢救,同时表示危险非常大。 ) d4 ^4 A/ G* Q

2 V1 Y5 z; s# R$ N在ICU通往急诊室的一路上,安的整只右臂都被我们紧握着。他是醒着的,可尽管拿开了氧气罩,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能感到他的手在用力,可那力度根本无法延缓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他的眼睛始终睁着,好象是又能看见东西般,向我们传达着什么。那目光虽然没有直射着我,却一直追随着我声音的方向。就这样,一直、一直,直到他躺着的角度再无法握住我的手,直到护士用力地把我们推拒在门外,直到‘正在手术’的字样再次亮起,直到所有的一切浸没于静寂…… 7 F: W# d6 ?% [. E

6 F6 `% l& u0 q9 @一小时…郭姨在走动,平心屡屡看表… & q' K1 h8 c5 R1 R/ k7 [) _

. {( u5 [- O& ?# t  g% p. W两小时…平心在走动,郭姨在哭…
/ H; V2 P3 ?( O- V
* j& |- K) `5 T+ {9 D三小时…郁飞赶来支持着表情木纳的郭姨,平心偷偷在墙角抹泪…
% r# S; Y& C6 E# Y, \# m8 C, ~6 R" j( H2 F
而我,一直是盯着急诊室的门最安静的一个……
; i7 F, P/ {* a2 G! t: B: r# K7 c! H. _  q4 C, ~5 Y
三小时三十七分,四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3 p# p7 G8 V7 k0 j( _4 ?3 Z" F% d" N- N' m3 C
我说不出医生摘下口罩摇头时别人的心理,我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郭姨颓然倒地,郁飞向我求助的眼神,却像脚底生了根似的无动于衷。平心哭着追向那架遮着白布的手术车,而我却只能默默地转向墙壁,无力地下滑,下滑……好象我的生命从此只剩下坠落般地不受控制…… $ Q/ \1 @; q6 x
# L2 {# J+ l# A
是的,我曾不只一次地想过,若真有最坏的结局,我要和安说些什么,即使只有一句话的功夫。然而我得承认,在手术台上再没有醒过来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从没想过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他,我想我一定是被那些电视剧给骗了,总觉得我们该有一个象样的道别。
1 L5 A* n% ~7 E' S: b# o3 T$ _: \* ^# O8 ^. p3 w
我没有追随着平心进到停尸间,而是等在门外听着她和郭姨的泣不成声。虽然几天前他就已经昏迷了,但插满管子的样子让我清楚地知道他活着,能醒过来。如今,虽然他又恢复成自然的熟睡模样,我却更不敢靠近了。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二十二年来,我们最长的分开只有两个星期,现在却要是永远了,永远,那又是多么难以预知的距离啊!
% l. G9 x0 G: ?& z0 @8 s8 Z9 K* g
% ^1 t- |6 K+ I# d我不知道胸口和胃到底是哪里在翻江倒海地疼痛,只觉得有一股难言的苦涩想让我喷薄而出。在洗手间里,脑子嗡嗡作响,没呕出半点东西,眼泪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5 W6 G' z1 t) t! k+ n1 l0 U- c0 n) A8 ?
因为天热,平心肿着眼睛说第二天就送去火化,让我陪她去取些衣服。于是,我便带着恐惧逃也般地离开了那里。
! I2 y4 h6 A8 e  d( ]2 F2 y3 m5 |& P" k1 t1 g# y% U5 U% M
踏进那间已经几个星期没住的屋子,眼泪一下子决堤而出,衣服没收拾几件,我和平心便分别冲进了洗手间。
! F, x# V9 K: h) p9 u  }0 ?# G4 N0 m. x/ X0 B  r9 w: q
在选好的外套兜里,我放进了那张假结婚证和我给他的唯一的一封情书。平心看着那个印着喜字的小红证,不知是哭是笑,狠狠地给了我肩膀两巴掌,然后搂着我哭了。
. b0 h8 Q" O! a  r
/ U) O) W! k6 D6 {我则像个孩子似的盯着那件灰色的羊毛衫问“他穿这么多会不会热?” ) V5 ]# U# i  f$ }
. }$ R9 A: P$ p8 a+ ^
她满脸的泪水却笑笑地说,“已经立秋了,马上冬天就到了。” # D" ^' V) J0 d9 J! f

$ o7 |3 c) {) B+ [……
5 H" A) @7 R+ s& B
0 s+ z$ {* e* w+ E% |; }, H: |# \第二天,我没有去见安最后一面,我害怕,怕因为自己的失控让郭姨和平心在亲戚面前难做,我在痛苦的同时必须也要体谅所有爱他的人,这是我的责任。至于上班,那就更没有可能了。我没有想到做什么傻事,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里,可大名和三儿坚决要待在我身边。他们是特意请了假来陪我,我怀疑是我妈告诉他们的。我没有精力拒绝他们的好意,只是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句话没说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9 O0 k1 J' m9 [# X
- g3 m& z8 W* }2 A, o晚上,所有的人都在客厅里努力找些轻松的话题,我一个人走进了那间卧室,骨灰盒就摆在里面的桌子上,样子是郁飞选的,很古朴。我把安的戒指放了进去。只是听说金属的东西不容易烧化,为了能让它完整地属于他,是我拜托平心摘下来的。
) u& H: d, q6 B; [" @3 H5 K# a: y4 l( x% {. m5 |# f
重新锁上骨灰盒的时候,我好象听见安在调皮地说,“结婚证在我这里,想离婚,找到我再说。”那一刻我笑了,然后眼前一片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03:4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许我要比想象中的坚强,安去世的第三天我便上班了。当经理对我将近两周的无故缺勤很不满,说要扣工资时,我竟然冲他笑了。恐怕是这让他对我的精神状况有了些恐惧,所以当大名约我去北戴河时,他很爽快地给了我几天假。 7 C8 L6 r3 r6 @/ m1 k
" t1 s* B4 s0 X- y
为了让我能够完全放松,大名只组织了我们三兄弟同行,连李珊和宁帆也没能加入。对于他们特意请假陪我的举动,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y9 h; C" ~: D

" |& f! S5 k9 t4 v& O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晚上的大海。在小卖部唯一一点光亮也熄灭后,周围一片黑暗。夜色下的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不住地吸引着对它向往的人。 3 ?' g* p1 t$ s2 ~
4 ]! _2 f4 L- O& x- f
因为对我不放心,大名和三儿紧紧跟着我,几乎每走一步,手臂就要触碰我一下,以确认我没有走失在这片迷茫中。 & C; Y/ e9 j1 I/ p

: c: L: a. V; l. [' v什么也看不到,这不正像是安在最后的日子里所必须面对的吗?不同的是,那时,他耳边有我的声音,而此刻我只听得到潮水的咆哮。那种可怕是难以形容的,好象心脏也随着海水不断汹涌,跳跃似的。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我会随着那波浪一起远行,去每一个海水能到达的地方找他。但是我不能,不能撇开已经拉住我的,朋友的手,不能放弃我对他许下的一个个诺言,不能无视父母和郭姨无助的眼睛。我能做到的只是流着泪,冲着无尽的黑暗,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 [! b+ Z$ `* U9 J
9 Z. \0 ?1 L+ o* P+ ?" c从海边回来后,我无原由地经常做同一个梦。在那条悠长的小路上,我们追着,跑着。不同于现实的是,他跑在前面,而不是我。天色越来越暗,小路总是越跑越宽,没个尽头,可脚下却越发的酸软。以前安跑在后面,每次他喊我等他时,我都会回过头放慢脚步。可梦里,无论我喊得多么用力,他始终朝着更宽更广的地方去。终于停住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前进是黑暗中怒吼的海浪,后退已寻不到来时的平坦。悬崖上的风冷得让人无力,他背对着我张开双臂。他的衬衫被吹得紧贴在前胸,在后背处却鼓胀出翅膀的形状。我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海水冲刷崖壁的决绝,整个身体僵得不能动弹。他只是轻轻地回过头,平静地给了我一个淡淡而温柔的微笑。还来不及回味时,他已经一个轻盈的跃身,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 c3 r9 H! I2 b% ]6 H4 J; m
# S6 [0 Q; I% s- r- q
这样的梦让人疲惫又痛苦,醒来后给自己点一支烟的力气都没有。脸上的湿漉漉,分不清恐惧还是痛心,也就分不清汗水和泪水那一个成分更多。
( `& @& d* R3 Y: H3 F3 L4 f& n! c$ X2 n
我开始不敢去他的房间,不敢翻看他的照片,甚至不敢听那些曾经一起唱的歌。点点滴滴都能勾起燎人的回忆,在他离开后,那种燎人只能让我更无助痛苦。往事越是甜蜜,痛苦就越显透彻,对此我深有体会。 ( n/ {$ G# X4 T' O/ b0 G% ^
% {  [: h7 l: x
失眠,工作的压力,加上心理上诸多承受不了的负荷,我无可避免地进了医院,原因却有些可笑──胃穿孔。
7 R$ i3 \7 r" `$ M8 \% h, j  }' s  u1 z4 C
有可能伤心过度就连反应也变慢了。我一度地认为每次吃饭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引起的神经性胃痉挛,并没痛得多难以忍受。起初我爸妈也这么认为,每每见我一手捂着胃一手摆出吃不下的动作,他们除了叹一口气也没太多注意。直到半个月后,我连走路都会时不时痛苦地捂住胃,他们才不由分说地押我去了医院。医生当时就把我扣下了,说要立即手术。对于胃穿孔,老妈并不了解,以为是什么关乎生死的重病,马上就眼泪连连,好在老爸还算沉着,连哄带骗地让她平静了。 - W0 w, ?: v6 `' W. o$ J

; }! ]. N. R6 L4 q在病床上安顿好,望着跑前跑后给我制备住院用品的老妈,突然发现一向干练的她真的老多了,老得因为一点小事就容易患得患失泪流满面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痛得那么厉害,就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严重?真让人不省心。” ( w1 ~" A3 j/ B% n

7 @" B3 f7 O1 ^2 i2 h1 [. ]听着她这样的话,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和安一样,对待病情都是很迟钝,都是被动地去接受治疗。为此,我很高兴。因为我又找到了我们的一个共同点,我要找机会告诉他。机会?我希望我找得到。我总会找到。
( ~/ U0 e/ a, T; o; a$ x1 _' ~, u9 N0 b+ q
“江南,你这阵子好多了,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宁帆不看我,径自削着苹果。
* M9 s8 h9 R  |2 y' Q
( X7 @$ h* f, L7 F我只是对她笑笑,依旧对着窗外发呆。树叶、草地都是绿的,很旺盛的样子。尽管如此却已经立秋好久了。再过些日子,这里又将是另外一番景像──凄凉、落寞、伤感,那才更适合现在的我吧! - l7 q3 E, B) d& G  W
4 x1 ~) |& g/ Z- y
想到这儿,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假像,只是一幅画挡住了视线。撕开它,是的,撕开它,安就站在后面,站在落叶纷飞的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笑着招呼我,“哥,你回来啦。” : D1 L% L+ k* x' x4 h* U
+ Y& m( s, ^! ?/ u, W
不,不,胡同已经早就没有了,他应该是站在柔柔的夕阳余辉中,靠着后海的石栏,有些不满地说,“你这几天怎么老加班?”……
0 h/ W: o2 j6 G9 Z
- C: @9 D* D. C' t“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拿什么才能换你回来?”如此想着,从海边回来后就没有痛快流泪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了。
% @# d0 x% I! ]( f8 T* l- h
9 q6 |5 _( i; {. |: B9 E为了尽量避免脆弱的流露,我无奈地将视线移开,努力使自己回服平静。我是清醒的,那种心痛并没有使我的神经错乱,所以,我知道,那已经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现实。 3 S: P1 N" ^* B% O: q. }. z

6 c6 z2 D. ]/ c- i9 m! r“江南,”宁帆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榨汁机里,“虽然看起来好多了,可还是会让人不放心。总觉得一不留神儿,你又会消沉。”她用力地按着开关,“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妈妈,她很憔悴,显得老了很多。” # t; p* n  k) c# L2 S! \$ L
5 G1 f& g3 B* o1 G! u, ]6 E0 T! ^
我无言以对。老妈的确不容易,二十四年来,我并没有尽到当儿子的责任。小时候因为淘气,她没少打我,可扫帚落在屁股上的疼痛,我早就忘了;长大了,她管不了我了,任凭我一次又一次的顶撞,伤她的心。如果心上受了伤,也能像挨打似的很快就忘却,该有多好。这样,老妈不用被我伤心,我也不用为安的离开痛苦。 4 Z/ E- x# ^2 j+ x* a
! Z4 |1 g) `$ H8 [: E3 t* k
宁帆重回到我床边的椅子上,一碗泥一样的东西端在手里,“有点恶心,但它毕竟是你喜欢吃的苹果。”
( j7 X  x; ^! v; a/ p( P2 \6 U, h  p& R' `3 J8 I" v1 y
“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吃。”我尝了一小口,放在一边。 9 k1 X) J  F7 I1 Q( n  V: A/ `

2 q5 E$ V2 Z8 D1 C! ~: \7 ], H& {“是季节的缘故吧,现在的苹果好多都是冷库里的。新鲜的还没到时候呢。”
7 p2 }' D) F; k% u" f" J, Y5 k: F6 t
“可它是红的,不是吗?不新鲜怎么这么红呢?” 6 u0 h2 N) C6 p- Y* ?7 f

7 x6 J, h7 o, N; L9 U' s" r+ S“那是上的色,看着好看罢了。” ( H9 {6 U# c) l) g5 ~6 Q, i' _
7 U% S& @) n. e# ^- g8 n7 ?4 x
“是啊,都是假像。”我盯着她放进垃圾袋里的苹果皮,自言自语。
+ k( I0 @' v/ o2 k9 ]6 R+ q
. L" Q% d0 Y8 C" [: i+ |“你住院住的脑子都有毛病了。”她站起身去关窗户,只因为天色暗了,风大了些。
+ v- o1 ?7 w7 r/ }( [" c: Q; h- d/ [' w- H* R! T
“别关。”我阻止她,“挺凉快的。” 3 h: ^1 }+ ^/ S# O+ i
+ L% R2 r; t% o1 ~. o- m6 _
她转过身看着我,一些哀怨,一些无奈地微笑。
; `" {/ H/ G" b, E% n, x
8 ~2 {+ m0 a3 j5 s* B( W“宁帆,谢谢你。” 0 Z' J1 G- [$ I

- Y- g7 o8 i' ^; ]- Q1 Q0 F“谢我什么?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4 S: `" c+ z& l5 t7 V
" A8 U6 _* C' {1 E
“已经够多了。”我是很真诚的。
, F  ?/ F$ r+ E7 ~, Y% Q6 r+ l3 Z& u5 _2 L( R! X+ |
“有一个故事,是我刚分手时,一个朋友给我讲的。”她挨着我坐下。 6 \7 @$ b8 q. Q$ [# F1 v1 H/ ~

' i  A# M5 b& I“暴风雨骤起的海上,一艘小船在一个孤岛上搁浅了。小船的主人叫‘爱情’。它站在岛上向驶来的船只求救。财富、幸运、善良、忠诚、快乐……无数条小船在浪里来了又去了,却没有一个愿意救它,因为这太危险了。‘爱情’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最后变得消极了。它不再努力地呼救,只想平静地等待死亡。但就在这时,一位名叫‘时间’的船主救起了它。‘爱情’感激不尽,一路上考虑着要用什么作为报答。小船终于安全抵达了岸边,‘爱情’得救了,回头看时,时间已经不知去向了。”
7 |: d5 M5 c: T* w6 K7 R# n# T* w$ i6 x1 o# t/ j
我静静听完她的故事,的确喻意明了。我自己也是认可的──除了时间,再没有什么能抚平爱情的伤痛。 - k9 c5 R# |% j  p

: G3 ]) Q4 }$ I& h. D. b“这是平安拜托我的。”
; D& @: \. J8 x1 P: F9 i' v- F, x$ @9 L3 Q8 ?- j/ x+ E
我楞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5 H$ G/ ^2 S9 P7 U; c  |& T
) D" j( U( C0 b3 j  d“我给他讲过这故事,他说有机会一定让我也讲给你”。
  ]% c9 M- p5 p/ h2 G5 Q& y. A: z  x& z# Y& E" }. H+ d
“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些震惊。
1 \6 @" s( M- p7 a& B- P) l1 X
$ B4 b+ o3 L6 B( e; V1 T2 p' s“大概去年这个时候吧,他刚动完第一次手术。”她很平静,语调有些伤感,“他一定老早就开始担心了。担心自己有一天离开,而你不能好好地照顾自己。” 0 s/ u  g( x& l! i
. Q! i& _3 f, \6 C, H* [
是啊,他一直是细心,体贴,温柔的,他一定早就看透了我的软弱。从得病到最后他离开,我都没能以一个坚强的角色给他力量,反而总是他在安慰我。可能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成功的哥哥,只是一个自以为很成熟其实很无知的家伙吧!仔细一想,小学时不就是安在替我打架吗?那时他就已经为我成为了一个坚强的人。而他也总是在不经意中提醒着我要变得坚强。 0 X  r! W7 [6 k# q

; n2 o" s7 o4 D2 @) @/ ?" E“哥,都是因为我太弱了,你脸上才会落了那个疤。每次看见它,就觉得很惭愧。”
9 b) b0 R& A$ A( D6 }. r) V& _+ m' l3 L) p  e8 U' w8 e* T
“傻瓜,那是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打得那么凶。我最值得骄傲的就是那个疤,那是为你留的,也就是为爱留的。”
& a8 _( v/ c: f; y
: p1 ~% w/ q( F+ [……
) f7 `4 J+ ]- R6 l+ _5 [1 x2 v+ \/ s+ D
“安,我身上早就留下了你的影子,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呢?难道那道疤就预言着分离?就是你最终要离开的证据?” 2 U& r; m6 h0 q0 a9 }

1 i, m' g: A) ~+ N7 j想着想着不由得就流下了眼泪,身旁的宁帆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轻轻地说,“老天总会选择更坚强的人来承受不幸。” 8 q% Z/ Y# |5 U7 C" O

& k3 B. p! @0 c  t“安在你最爱他的时候离开是很幸福的,不是吗?他是受到老天爷眷顾的。”她依旧用讲故事似的语气“有时候为了成就一些真爱,老天会在他们爱的正浓时拆散他们,以求得彼此视对方为最好的那份爱。而被挑选留下的,应该是两个人中更坚强的那一个。”
$ @4 c) ?% F1 A3 l9 Y6 J
! R$ q3 ~) M/ I2 q8 u+ X# @听着她那不知哪里来的谬论,像是在安慰小孩子般的语气,我流泪的同时却有种想苦笑的感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华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华人同志

GMT+8, 2025-11-1 07:22 , Processed in 0.069827 second(s), 3 queries , Redis On.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