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和小姑在做早饭。
3 n1 |5 G3 O5 ?# z 由霖泉服侍着洗漱完,云珏咧着嘴喊,“哥……”故意突出自己那口细如编贝的牙齿。 ! h6 O& n; l& n) U: [" f
“知道你牙齿好看了。” ) g7 E/ X- j" D8 L# s
云珏得意的笑,山里人很少有他这么洁白如瓷的好牙齿。 ( W$ R! R" P9 D
云珏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年,爬起来动了动身子。 / b3 |5 [1 ]/ d% u
“你才刚好,多躺躺。”
) e8 O( d1 \* F8 a “我躺得骨头都散了,真想到外面去活动一下。”
. d/ N7 f& p- z( x/ I# X “过两天你全好了,哥带你去爬山。” $ X7 X) m, j8 V* P
“好啊,那天一直赶路,山上有什么风景都没有注意。”
# g' G7 }3 y/ q5 p0 v v “你长得象欣姨吧?”看着云珏那张秀气的脸蛋,霖泉不知自己为什么问出个问题,恨不得赏自己两耳刮子。
! k* L9 f8 e( n/ j9 A7 u6 n 果然云珏脸色一暗,幽幽地说,“我也不记得她到底什么样了,很小的时候妈妈还会陪我,可后来很难见到她,只有舅舅偶尔来学校看看我……” 2 O2 G+ d0 s& o. C
沉默了好一会,霖泉说,“对不起。” 1 y* E2 e Y& R* S C
“没关系。”云珏的脸色又暗淡了些。
% ^. c! R; W7 `7 V% q$ Q1 r 霖泉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觉得你的脸长得有点象舅舅。很子弟……很有气质。” , P. X/ M5 x: M& U
(子弟:当地俗语,形容男孩长得英俊帅气)
& ?: O; d( H5 C4 c 云珏淡淡笑了笑,霖泉也不知说什么话宽慰他,只好搂住弟弟肩膀,心里对自己的失言后悔的要死。 5 v; r9 d) a$ d- \. Y( y$ R. B(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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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坐着吃饭,可是却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 _" I* M* n) l2 X4 | Z9 D) h
大家每人面前放着一碗面条,上面全是红红的剁辣椒,一点点肉浇头盖着。知道云珏一直生活在外省,不吃辣椒,莲姨特意给他准备了一碗不放辣椒的三鲜面,浇了好多肉帽,看得霖泉咽了咽口水,云珏会心的挑了一坨给哥哥,霖泉脸红了。
3 r* }$ X- I+ j {# n4 x' e0 T 楚子晋微笑着注视两人坐在一起的友爱举动,拿起筷子,大家吃吧。偏偏这时小姑笑眯眯说了句,“霖泉,赶紧吃啊,完了自己再把东西搬去后屋。你那间阳光好,让给弟弟,他身子好了,你也别老挤着他了。”
! F0 P# F, S+ ~: \; m “哦,知道了。”霖泉呼噜呼噜吃着面条,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他觉得好东西给弟弟应该的,谁叫他那么可怜。 ( X2 `1 Y& Y+ V& }7 K6 i
云珏刚吃了一箸面,听到这话,脸上立刻乌云密布,忽地站起来,“不吃了!”
4 {' x6 d5 F3 X4 h8 o! o+ v* ~ 转身就要走,大家都愣住了一会,不知道城里来的小少爷这是在唱哪出戏。 & \4 v% f2 b" U% f8 o4 |
舅舅走的时候语焉不详说了些云珏不幸的童年生活,提到他脾气古怪,这回楚家人算是第一次领教了。 5 p( d3 t3 E7 f# p* Z, x
霖泉也不解云珏怎么就生气了,拉了拉他的袖子,云珏握住他的手。
, {) d6 Y8 y3 K 小姑看见,露出沉思的表情,目光闪动,注视着云珏,“小云,咯是想继续跟霖泉住一个屋,让你哥照顾啊。” 1 C) N7 t* w; s& M; I+ i% F( k! F3 `
云珏身子不动了,声音沉闷道,“哥哥不在,我睡不着。”霖泉望着弟弟清澈明净的大眼睛,心中一阵莫名的暖流。 ) E7 h& I3 v2 \3 P. z/ S1 O$ z
莲姨的小女儿蓉蓉刮着脸说,不羞不羞,这么大的弟弟还粘哥哥,莲姨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拖到一旁。
' W5 ?. M! ]# s8 e 大家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才回来几天,就和哥哥分不开了,以前那些日子一个人在宿舍怎么过的呀。
& Y0 H( a6 T6 Z2 t; z A% A; }! P- E 不过没有人往云珏的伤口撒盐。
; \/ c, v3 N: r2 R1 n0 i3 L 早饭就在回暖的空气中吃完,霖泉换屋子的议题随之永远搁置下来。 % `5 ~1 [+ P" t2 u
早饭过后,云珏特意绕到西侧去看那个什么后屋,这里原本是堆放家里平常不用杂什物的房子,光线比较差,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陈年怪味。屋里现在已经被收拾一空,门打开着,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m. g- n: I# {- \* w
云珏看到这个情景,不知何处腾起一团怒火,恶狠狠地向他认为小姑所在的方向瞪了两眼。
8 N- z: p( t% U q2 E0 b% \; x 正在厨房和莲姨一起洗碗的小姑,身子忽然觉得有点冷,打了一个寒战,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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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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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T% N4 n8 M3 N3 M# U 楚子晋是花溪村现任的一村之长,村干部家里的动静一向是热情山里人的关注焦点。当年那个神秘离家出走的女人突然去世,女人的弟弟把楚家失散十来年的侄儿子给送回来了。
: Y8 e4 P# @8 ] 这个消息立即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不但飞遍整个花溪村,更飞到几乎附近十里八乡,凡是记得这段典故的人脸上都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始津津乐道这件茶余饭后理想的谈资。
3 v9 w8 U( i3 J, @" L/ C$ A0 h" z 习惯上,山里人家如果有什么喜庆事情是必须请附近乡邻吃一顿饭的。楚子晋家出了多年离散的侄儿回家认亲这样的大喜事,理所当然的也开始为招待客人作好充足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云珏回来就大病一场,一病十多天,使得这个饭局不得不一拖再拖。
. u; K2 t2 i, `: D3 K 现在云珏基本痊愈,这顿饭是无论如何推脱不了了。一来是为侄儿子接风洗尘,二来顺便为病愈的他冲冲喜。 6 ?" T' e5 i6 n& u+ v6 K( H0 K
今天楚家从上午起就一直没有得到过消停。莲姨小姑和村里几个热心大嫂早上就开始砍火腿剁冬瓜熬汤,刮猪肉洗鱼切菜备料忙个不亦乐乎。时不时就会有几个客人上门,楚子晋和老母亲坐在堂屋陪客人抽烟聊天。霖泉和蓉蓉也没有闲着,走出走进为客人端茶倒水,点烟递瓜子。 5 t6 l; I/ Y! W& k4 o8 ]3 f
楚家住在三房一照壁格局的院里,庭院种着当地人喜欢的茶花和杜鹃,不算大的院子摆了五张圆桌,加上堂屋里三张大圆桌,到中午几乎已经人满为患。 4 z( `1 T9 N2 n* ?6 W' u) K
5 ]) y& q1 b- m0 i' F- c0 d 整个家里只有云珏一个闲人,没有人支使他做任何事情。看见整个屋子院子里都是乱哄哄一片乌烟瘴气,云珏觉得憋气,又不知往哪里去好,只好一个人躲在霖泉屋里看书。
8 l- ]4 m" r. g5 k7 e( u$ q/ a 楚子晋两次要他出去见见客人,打打招呼,云珏死活不肯出来,大家只得笑笑,这孩子真是害羞,跟姑娘家似的。 + j7 r0 r: X# w& p
这是云珏第一次仔仔细细参观霖泉的屋子,以后就是兄弟两个人的屋子了。屋子里摆设简单,毫无杂乱之感,很难相信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会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如此干净明朗。
. [1 @$ A) w! a* `% M7 h 墙壁贴着淡淡天蓝色墙纸,书桌上摆着一个质朴无华的陶罐,插着几枝缀满白色小花球的四季桂。窗台上小盆栽青翠欲滴,几盆兰花葱葱茏茏,整个屋子里幽香四溢。书桌摆着摊开的英语课本。墙壁柜台上搁着的书本也整整齐齐。 K7 H# Y/ f3 _! o( Y
躺在床上,闻着霖泉留在屋子里气息,云珏心情非常平静,这是以前住学校宿舍和继父家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躺着躺着,瞌睡虫就爬上来了。 ; r- ?! T2 q( [; d) g2 ^# n. H# a
正要入梦的时候,霖泉晃晃悠悠端了一大盘糖果瓜子走了进来,“小懒虫,就知道你又赖床上了。” 3 A2 A" e" X, w- u
云珏睁开一只眼睛,笑着看着满头汗水的哥哥,“呵呵,不当你的茶房小二啦?”
1 w+ ]! c }9 o6 @8 V 霖泉又笑又气,放下盘子,扑上来就要教训一下弟弟,云珏急忙躲闪到床里面,霖泉没好气的说,“还不是我爹喊我进来陪你,看在你帮我解脱的份上,饶了你这回。”
. N. l3 o) d! x& T% x6 N9 N: J/ u “怎么,不想陪我啊,外面那么多人等着见我呢。” / q! m5 I" V7 u( W2 B# e
“嘿嘿,看把你美的,那你还不出去接见?” / q( c. @+ N) I* j! f+ q- Q
云珏摇摇头,他从小就不喜欢热闹,更怕家庭聚会,每一次聚会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他一抬手,刚好碰到霖泉脸上的汗水,“怎么倒下茶水就出这么多汗啊?” ( X1 ?' A4 q4 P- b
霖泉笑笑,“不信哪,你自己去试下呗?” " B6 F u, p4 g+ q
云珏急忙拒绝,起身拿过毛巾为霖泉擦汗,就像前些天他发高烧霖泉为他做的一样,软软的毛巾覆在脸上,温柔又仔细。 0 \7 G4 J$ F, C1 g3 O& L0 V/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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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因为云珏坚决不肯去吵吵嚷嚷的堂屋陪客人吃饭,霖泉只好去厨房搬了几样饭菜摆在房间里面,兄弟俩吃了一餐还算丰盛的便餐。接下来,霖泉耐着性子陪云珏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好容易摇醒云珏后,又耐下十二分性子摆事实讲道理,苦苦劝说弟弟怎么也要赏脸,出席晚上这个以他名义举行的村宴。 % s- ?" d6 W: }/ t4 N: ^7 E
一个小时过去了,霖泉嘴巴都讲酸了,蓉蓉在门口探了几次头,眼珠子转了转,又缩了回去。 ( [0 [3 \) T# s5 P2 {$ v3 h
“气死老子了,口水都讲干了,爹是村长,大家伙都等着见你这小祖宗呢,你咯是看着爹出丑才高兴?” : T' k. _; K9 d
“是他们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他们。我就是要在屋里吃。”
3 z' I0 ]: ]2 H! t “你中午就没去打照面,晚上又不去,人家说你不懂事不要紧,还会说爹!说奶奶!”
, ?# r2 p8 V; b, C( ~ “又不是我爹,说不去就不去。”
0 _$ h- F: k- T4 [5 Q7 Q “你去不去?”
: ?$ r- u( `; l “不去不去!” - k) E+ j6 q# t! `* Z
“你不去是不是!呼……呼……” ; P' J. N/ T2 s1 @
看见霖泉真生气了,呼呼直喘粗气,云珏抱住他的胳膊,霖泉生气的要挣开。云珏死死抱住不放,望着霖泉的眼睛,糯糯的说,“哥,你咋不说你要我陪你去呢?”
a$ E; W% W# O% Z% ~% H 霖泉身体微微一颤,“要是我要你我陪我咧?”
/ R; r* {% r, l; h9 m. y 云珏定定看着哥哥,“不愿意我也会去!”说着眼睛里又闪烁出那种让霖泉心疼的亮亮的光芒。
: T/ h" n$ d. z* h$ _ 霖泉紧紧搂住弟弟,低低地说,“小云,哥知道你不喜欢凑热闹,就露一面,吃完哥就领你溜出去透气好呗。” % {" P" J6 H6 W6 o
“嗯。” # g7 o; ?+ U8 K+ u4 d3 \/ O5 E# J8 ?
人类的心中有多少原本简单的事,一旦搞得复杂,反而失去了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