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的风景》BY Color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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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q$ a  u6 R6 N$ P3 ^　　暮春的下午，懒洋洋的阳光透进大玻璃窗，照在铺了红白方格台布的原木小桌子上，已是绿叶满枝的悬铃木的影子在桌上轻晃。一杯黑咖啡已经见底，但叶风并没有续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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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里顾客不多，几对情侣在絮语，三四个小姑娘也是说着悄悄话，系着小白围裙的服务小姐无聊地站着，不时倒着脚，背景音乐是轻缓柔和的钢琴曲，一曲曲徊漾着，更加深了慵懒的气氛。叶风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只有靠近门口的一桌客人有点不寻常。三个人叫了一桌的甜点饮料，但并没怎么动，好像也在等人。 两个装扮前卫的女子都涂了紫色的唇膏，头挨得很近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不时发出尖利的笑声。旁边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伸长身子斜倚在椅子上，正在抽烟。他的黑色短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T恤。他那种坐姿正好充分显露出被紧身T恤和紧身牛仔裤强调出的一段腰肢，象鞭子一样强健柔韧的，危险又迷人，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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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叶风在看他，他嘴边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摁灭香烟，他起身走到叶风的桌边坐下。

/ f% S. D- O. J$ I! ]) }+ U　　“你好，想认识一下吗？”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跟他同桌的小姐们见怪不怪，只是现出一副等看好戏的神情。

　　叶风平静地抬眼看看他：“对不起，我不该失礼盯着你看。”

　　“没什么啊，我很高兴自己能引人注目。”

+ Y0 A' |' n1 M' z) F. _　　“哦，那我就没什么好道歉的了。”叶风说完，把目光转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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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非但没走开，反而招手叫来了小姐。“给我来杯……”他伸头往叶风的杯子里看了看，“黑咖啡，再给这位先生续上。”

　　“不用客气，我是在等人。”叶风有点不耐烦。

　　那人往后一靠，又点上一支烟：“真希望那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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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p! f+ @2 }: q& v2 G　　“很遗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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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e. W1 x9 j2 Y　　“我知道你肯定遗憾。来，认识一下吧。”那人把手伸过来，“本人郑青阳，在四十一中教体育。下次你可以等我了。”

　　叶风动也不动，“我并不想无礼，郑先生，我的确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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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高兴陪你一起等，请问芳名？”郑青阳端起咖啡，悠然地抿了一口。

　　叶风的眼里有了一丝怒意，“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郑先生。现在，可不可以不要再烦我？”

　　“那怎么行，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岂不是很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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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一下子站了起来，准备出去，郑青阳长腿一伸，拦住了他。店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边的紧张气氛，向这边看了过来。正在这时，和式风格的木格子门发出很大的声响，一阵风似的走进一个高个女子。她手提一包很大的东西，身穿一件穆斯林式的从头包到脚的灰色开司米长裙，肩上挂了一条彩色的披巾，耳上悬了一副快垂到肩头的碎钻镶银耳饰，虽然脸上脂粉不施，那异国风情的装扮却是明艳逼人，让店里的几个女人相形见拙。

　　她扫视一圈，见到叶风立即冲了过来。“叶风，等了很久了吧，有事耽搁了，抱歉。”

7 F7 Z3 f! [6 ?9 B* N　　叶风还没说话，郑青阳插了进来：“叶风，叶风，很好听的名字嘛。”

　　那女子转头发现了郑青阳，一声惊呼，“哇，好个性感英俊的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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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也一样迷人。请问女士芳名？”郑青阳殷勤地替她拉开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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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d" o3 W. w# m　　那女子一边坐下一边回答：“芳名林珂子，芳龄就别问了。咦，你是叶风的朋友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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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别有用心地看着叶风：“呵呵，这得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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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s6 a/ S/ k& z2 p* [+ T9 A　　叶风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好了林姐，东西都带来了吗？”

+ w) x2 r! V/ K, e& q" g　　“喔，”林珂子把那只大包往叶风怀里一塞，“你开的单子，全买了。累死我了，还有，再补我六百元钱，你给的钱不够。”

　　“这么贵呀。”

- K+ H' l+ _4 e( g7 _　　林珂子挥手赶开服务小姐：“我什么都不要。”转脸对叶风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我给你买的全是最好的，都是意大利的，发票在包里。看看就知道了。快把钱给我，外面车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叶风犹豫了，“我这会身上没那么多钱呀，要不你等一会，我现在去银行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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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快去。我在这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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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t4 m　　叶风走出咖啡屋，向一个街区外的银行跑去。太阳刚刚落到高楼的后面，街灯将燃未燃，道上全是下班回家的人群。叶风不停地闪避着迎面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银行门口，正看到铁栅栏在隆隆降下。

　　只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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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愁地站着，不知现在到哪去弄钱。也许是他脸上的神情打动了人吧，银行里面，正在关玻璃门的职员同情地问他：“是取钱吗？”

　　“嗯。”叶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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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z7 O1 q3 v7 r1 K  I1 i6 J　　“到拐角处的取款机上去取吧。”那人指了指。

　　叶风感激地笑笑，转身去找取款机。刚走没几步，一阵嚣张的摩托车声在他身边响起，耳边又是那个郑青阳的愉快的声音：“嗨，叶风。”

　　叶风看也不看他，快步前进。

　　摩托车慢慢跟着他，“叶风，看看这是什么？”

　　叶风不上当。

　　“哇，是从香港买的颜料啊。叶风，原来你是画家啊。”

0 u% }- a" b* i+ W- x) f8 L　　叶风猛地回过头：“我的东西怎么在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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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X' c: ]: f( _& X　　郑青阳笑得好高兴：“我替你把钱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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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g  p! Q* ~# p5 d5 A* F　　“你干嘛要多管闲事？”叶风禁不住自己的火气。

　　“嗨，叶风，这你就不对了嘛，林女士急着要走，你急着要东西，我当然要学学雷锋了。”

$ ]' C4 M: f  F  o　　叶风此时已走到取款机前，有几个人正围着在取款。“我马上把钱给你，你把东西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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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8 y& n8 ?- z$ E1 g　　“好啊，不过，叶风啊，我看你今天拿不到钱呢。”郑青阳笑嘻嘻地说。

　　叶风不想理他，可是回头一看，那几个围着取款机的人并不是在取款，而是在围着出故障的取款机瞎捣鼓，取款机的深蓝色屏幕上，那一行“本机因故停止服务”的字晃来晃去，就是不消失。

　　叶风努力地深呼吸，不让自己发火。“谢谢你替我付钱，我明天会把钱送给你。现在请把东西给我好吗？”

8 p' O' l+ T  Y* {　　“当然了，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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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叶风伸出手。

& t, {/ s+ ~: z9 s" L7 x  @! A7 y　　“我说叶风啊，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你难道肚子不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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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的事。”叶风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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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j  Z' Y# W　　“我可是饿了。不如这样，你请我吃晚饭，权当我今天做的好人好事的回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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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呼吸，深呼吸，东西还在他手里呢。叶风半晌才能平静地回答：“行，你说去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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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Y9 F2 w/ P　　郑青阳诡秘地一笑，“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9 j. r& @8 T9 N, y% I2 [　　叶风犹豫地看着他那辆大马力的雅马哈摩托车，银黑红眩眼的颜色，狂野的造型，象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 ]) W5 c( ^+ y# l5 i　　“上来啊，你又不是女人，还怕我带你去卖了啊。”

　　叶风不再迟疑，跨上摩托，双手搂住郑青阳的腰，摩托车狂吼一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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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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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P) t+ Z; J% n* w　　郑青阳的摩托车开得飞快，叶风坐在后面，只感觉到劲风刮面，头都伸不出来，只能闭眼任其驰骋。车子最终停在一家装修清雅的小饭店门前，竹刻填绿的匾额上是两个大字：蜀腴。郑青阳好像跟老板很熟，进去是老板亲自来招呼，带到一个最好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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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E  f" V. S" @" b8 b　　郑青阳点的菜，问叶风要什么，叶风都淡淡地说随便。一路上，叶风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对郑青阳那么正经地生气。毕竟是他先盯着郑青阳看，才把他招惹过来；后来他又替他付了钱，不然照林珂子那个女人的脾气，她是可能要他一手拿钱一手才交货的，最近大家都在说林姐有点太爱钱了。至于郑青阳的态度，那是各人的个性啦，叶风为今天居然失态去与郑青阳计较深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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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X4 U4 G9 }7 z4 B' H$ M% X　　总之，吃饭时叶风已经调整好，决心平心静气地对待郑青阳了。

　　两人坐下后，郑青阳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但看到叶风皱眉后又掐了。叶风连忙解释：“没事，你抽吧，反正你不抽这里别人也在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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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还是算了吧。”郑青阳自嘲地说，“知道是坏习惯，只是自己没有毅力去戒。”

　　叶风说：“我不抽烟是因为试过几次都觉得很难受。其实如果不影响到别人，抽不抽烟完全是个人的私事。”“现在提倡健康生活，抽烟者好像是过街老鼠，有低人一等的感觉。”郑青阳一边说一边替叶风把碗碟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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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F  y: J9 w7 d& H- g　　叶风不以为然：“抽烟也是一种感官的享受吧，一生中能让我们恣情肆意得到的享受太少了，牺牲点健康也值得的。”

　　“咦，你的见解倒真是新奇，烟草商会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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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X2 x7 n4 a: b; N- z　　叶风笑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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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菜都上来了，二人边吃边聊。这样一来，倒发现郑青阳并不是个轻薄的人，他在咖啡馆时的调笑态度全收了起来，前后叛若两人。而且，叶风发现他还很细心，看到叶风对红油肚丝，灯影牛肉之类碰都不碰，只吃了几筷子清炒西兰花之后，郑青阳立即就又叫了几个清淡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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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j9 H* J$ U" J( x　　叶风不怎么喝酒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陪着郑青阳。虽说话题都是郑青阳找的，但叶风并不是个个性别扭的人，所以冷场的情况也不多。

& u/ d4 H, H, l# L7 S　　看看都差不多了，叶风趁机起身去结帐，郑青阳一把没拉住，向老板打了个手势，老板立即陪笑把叶风送了回来：“郑哥和朋友赏脸在我这里吃饭，我还要收钱，我这不是活回去了吗。”

　　叶风还要坚持，郑青阳把他拖了出去：“他高兴就让他出血吧，别跟他客气。”

# _  e1 W" @* [/ U0 U  ]% w( p" i　　“这哪算得上出血，就怕郑哥不来呢。”老板送出门口，一再让他们下次再来。

/ X  M4 c9 I# U% D* r. U　　叶风疑惑地问：“他是你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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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不是。”郑青阳跨上摩托车，“走啦，送你回家。你住在哪？”

$ n( b' |# l3 w- v* o+ Y　　现在再说不用好像有点矫情，所以叶风也没推托。“西城群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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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i$ s9 U$ S) l  U5 h7 d$ z1 f　　郑青阳回过头来：“我还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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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i: B* x, i, l& s　　“西城区群众艺术馆，我工作的地方，在原来的老文庙里。”叶风也跨上车。

　　“哦，明白了。真的，画家可不就在艺术馆里工作吗，我真傻。”确定叶风坐好后，郑青阳一脚踏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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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托车一路怒吼，从新城区的宽阔马路转到老城区的青石小巷，郑青阳几乎都不减速，叶风想让他慢点，每次伸头都被迎面的风给呛了回去。群艺馆所处的地方在老城的深处，没有大商场，没有娱乐场所，大规模的城市改建尚未触及这里，居民的生活方式也很古朴。所以这里几乎是个被遗忘的地方，象是都市里的村庄，才刚八点，街上已是家家关门闭户，只有路灯在安静地照着，偶而有一两辆车子行人经过。郑青阳的大马力摩托的引擎声听来格外的惊心。

, E; G, q( z1 u( S  P2 {　　群艺馆还能看出文庙的格局，但属于文庙的建筑也就只有个大殿还完好，其它都是这些年陆续新建的建筑。唯一有别于其它地方的是这里的森森古木，高大的树木投下重重阴影，显得这里凝重而冷僻。叶风引着郑青阳绕过大殿，来到后面的一幢三层小楼。小楼是五十年代的苏联风格建筑，有宽大的楼梯，宽大的走廊，木地板和木栏杆，叶风住在三楼西头的房间里。

　　一打开房门，郑青阳就被吸引住了。快三十平米的房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三面都有宽大低矮的窗台，墙上挂满了画，墙角也靠了不少幅。除了房子中间的一只大画架，靠墙还有另一只固定的画架。其它就是书柜衣橱。没有桌子，倒有一只大的石磨盘，上面盖了块玻璃板，周围扔了几只大花土布的坐垫。最引人注目的还有房子中间挂着的一只花盆，里面是生长茂盛的吊兰，长长的枝叶挂下来，几乎快要垂到地了。

2 ~6 `  x" ^/ ^' h! l　　“好漂亮的房间。”郑青阳真心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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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叶风一边说一边拉上厚重的窗帘。

　　郑青阳俯身敲敲石磨盘，“现在这个可不好找，简直是个文物了，你从哪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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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农村捡的。没人要的东西，没人意识到这也算是文物，记录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的东西。”叶风提起喷壶给吊兰喷水。

　　郑青阳一幅一幅地看着叶风的画，叶风由他去，插上电水壶烧水，同时自在地整理林珂子捎买的颜料画笔等。

0 Y. K9 W2 A7 r" [4 g　　半晌，郑青阳问道：“这都是你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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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觉得怎么样？”叶风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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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9 Z& G$ Q1 v4 k9 O' O8 i0 C* n; _' L　　“哦，我很崇拜画家艺术家。”郑青阳说着，走到沙发处一P股坐下，不料那沙发极软，整个人一下子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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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你这是什么沙发？”郑青阳扎手扎脚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心人余悸地看着那张又宽又长又矮的沙发。

* q) q9 Y6 u9 i8 e$ m8 c3 L　　“沙发挺好的，习惯了特别舒服。”叶风头也不回地说。

　　郑青阳这次小心翼翼地坐下去，果然，沙发一下子就把人吸了进去，象水一样托着，四肢百骸无不烫贴。郑青阳感概地直摇头：“艺术家果然与众不同，你这里的东西都这么特别。”

　　“我可没觉得自己是艺术家，不过是个画画儿的罢了。水开了，你要喝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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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郑青阳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该走了。”

& I9 K* L+ {' }　　“我明天把钱给你送过去。”

　　郑青阳站住了，“说到这个，我改主意了，你的钱不用还我，权当是我付的定金吧。”

- A( W- {6 j0 T　　叶风狐疑地挑高眉毛：“你什么意思？”

　　“你是个画家不是吗？我要从你这里买一幅画。”

　　“你喜欢我送你一幅，我的画还没卖出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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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t* j, ]; @/ P3 [4 R5 v　　“我不要，白送的东西哪有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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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Q! p. m% }$ U9 O) u　　“你自己挑，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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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有的我都不满意，我要定你将来的杰作。”

　　叶风笑笑，“你是故意的吧？”

9 }1 k2 ^6 N( E1 O7 d' F' @, b# b" |　　“哪儿的话，我非常认真。”

　　叶风无奈地坚持：“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今天的钱我一定要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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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这就不象个艺术家了，这么的古板拘谨。”郑青阳突然凑近他，“还是想把我打发掉，从此再也不要看见了吧。”

　　叶风被他说中心思而有点恼怒：“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郑青阳拍拍他的肩：“你欠我，我欠你，有什么关系啦，何必分得那么清？走了，再见。” 轻快的脚 步下楼去了。

　　摩托车停在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下，沉甸甸的花朵落了满地。 一朵花甚至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捡起这朵酒杯状的淡紫色花朵，往楼上看去，透过厚重的窗帘，什么也看不见。嗅嗅 这朵花，也一点香味没有，泡桐花已经把春天饮尽喝干了，但暮春的夜里，还是有浓烈的芳香，其它的草木，正在酿造它们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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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下午，叶风还是去了四十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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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点多钟，学校的正课已经结束，毕业班还在补习，非毕业班的孩子们有的留在学校做做作业，有的在学校嬉玩打闹，来来往往的孩子们让叶风颇觉不自在。他停下来问两个站在花坛边说话的女孩子：“请问，我想找你们体育老师郑青阳，他在哪？”

　　“郑老师呀，他在逸夫楼吧。”一个女孩子人指着砌着金色大字的新楼说。

, q+ j3 a/ q1 J4 H# g5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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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v( d+ w2 \% b　　叶风刚要走，另一个女孩子兴奋地问：“你是记者吗？”

' s& J/ l" d. O) i; o5 H" K　　“不是，”叶风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是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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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孩子咯咯娇笑着跑开了。

+ c- E& {9 o4 k( i4 y　　叶风不明究竟，郑青阳是个名人吗？经常有记者来采访他？还是自己长得象个记者？女孩子，真是的，没有逻辑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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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夫楼里宽敞明亮，叶风走进去，立刻感觉到久违的那种学校特有的的气息，仿佛混合着粉笔和纸墨的气息，两边的宣传栏里是五颜六色的图片和文字，黑板上写着今天早操的各班出席情况，教研室来听课的通知等。楼里大部分办公室已关门，叶风一层层走，到三楼才看见一个老师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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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Q- U4 B; z0 v( B　　“郑青阳呀，在四楼的体育组，不过，你这会去恐怕……”那人犹疑了一下，又说：“你去吧，一会他就要走了。”

1 A. H! v6 J; q( n, F. j. l. p　　叶风道了谢，刚上到四楼楼梯口就听见了郑青阳的声音，他在打电话。

9 C( m% V, z& @* n2 R8 C( F　　“你少说这屁话，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二天的了……怎么的，老子没什么可怕的……父亲，哼，十年前你就不是了，我可没忘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当我不知道你这老不死的在想什么哪……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你有钱再去玩，再去嫖，再去娶嘛，关我屁事……你再敢打我电话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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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G' L9 x) B% t. s8 V( t　　叶风不敢再往前走了，郑青阳的声音不是愤怒，而是严冷彻骨，使得门外的叶风都感到了他那透心的憎恨。怔在门外，叶风竟忘了自己一贯的明哲保身不管闲事的原则，为郑青阳而怀有了一丝哀怜。

　　正在犹豫，郑青阳开门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一如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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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5 r% `: b" l! k) J3 h　　“你来干什么？还钱是吧？要是就把钱扔下快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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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5 c( k; a4 ~6 g　　“不是，”叶风平静地回答，“我是来看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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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Y8 D; Z5 t1 k　　“噢，”郑青阳停了下，“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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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跟着郑青阳走进办公室，郑青阳踢了把椅子给叶风坐，两人坐下，半晌相对无言。

# ~& J  \6 U! E' n) z　　郑青阳坐在椅上，放在桌角的手紧握成拳。叶风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情绪也是紧紧绷着。他不知怎么说什么好，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只好漫不经心地游目四处观看。从窗子望去，楼后有排高大的白杨，杨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摇动，光滑的叶面反射着阳光，象是片片的银泊。操场上孩子们在踢球，叫喊声听来既模糊又真切，楼里一片沉寂，什么地方有人重重地关上了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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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Z# d, R. z: |+ ~　　叶风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总是不得要领。郑青阳高大的身材一动不动地坐着，产生的压迫感使叶风觉得浅薄的安慰反而是个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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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过来，门口伸进了个男孩子的头：“郑老师，他们都到了。”

7 k! K  U: K& o. B. k7 O, K　　郑青阳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我得去给足球队上训练课了，你也来吧。”

　　“你有事，我还是走吧。”叶风也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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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8 D! R8 j4 V2 i　　“没什么，今天只是基础训练，活动活动身体一会就完。你来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画画儿的题材呢。”郑青阳关上门，把胳膊搭在男孩子的肩上，与叶风一起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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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N, d* u* x; X　　抱着足球的男孩子比叶风都高，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郑青阳。

　　叶风听出郑青阳的情绪好多了，不禁也放下了心。于是坚持要走，郑青阳似笑不笑地看着他， 放开了那男孩，伸手搂住了叶风的肩头，“别这么急着走嘛，陪我一会。”

　　叶风浑身僵硬，当着男孩子的面，又不好与郑青阳争论，无奈地被拖去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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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B1 H# S! m7 Q　　四十一中的操场很小，四百米的标准跑道，围着一个草皮斑斑驳驳足球场，外围是几层水泥看台。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孩子在踢球了。

　　郑青阳一到操场就放开了叶风，自去集合队员训话，叶风不愿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离去，觉得那好像是偷溜，不太名誉。只好坐到最高一层上，傻傻地看郑青阳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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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8 V- y/ n2 Z$ c* `' b+ z　　看得出，这些孩子们都很服郑青阳，个个站得笔挺的。郑青阳领着他们开始做热身，然后练体能，练技术动作，没有一个孩子不尽心尽力的。其它的孩子们一边在自己的半场玩，一边给这边的队员们叫好加油，队员们却不敢分心回应。还有几个女孩子本来也在水泥看台上，抱着书包在叫好，郑青阳眼光一扫，立既蔫了下来。叶风看着郑青阳高大的身材，威严的声音，不觉对他产生了敬意。他那从容镇静，指挥若定的神情，宛如万军统帅，有一种不可撼动的气势。

; N' a  |) @# v* {　　训练一直到天黑了才结束，郑青阳简单地洗了个脸，从楼下车棚里推出他的雅马哈摩托车，回头一看叶风，叶风就苦笑着自动地坐在他身后，车子狂吼而去，叶风叹着气，心里在检讨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有了个新习惯。

　　郑青阳这次没带叶风去“蜀腴”，而是来到了一家名叫“面面俱到”的面馆，自己要了一份牛肉面，给叶风要了一份荠菜馄饨。郑青阳没提电话的事，叶风自然不会去问，只是吃完饭郑青阳把叶风送到群艺馆之后，才又说起来。

8 U: B0 l! s; j  k8 P/ R6 m　　郑青阳深陷在叶风的大沙发里，捧着叶风给泡的茶。看着叶风忙碌地整理房间，给吊兰喷水，突然说道：“那是我父亲。法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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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稍停了一下，看看他说：“不想说就别说。我不在意的。”

　　郑青阳叹口气，“我真的不想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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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m% D& I0 C& N$ a　　“别说了，除非你心里憋得不舒服。”

1 `6 _* @3 v$ t7 I" U6 |9 V　　“好吧，不说，主要是在你这里不想说，太不协调了。”

　　叶风坐在画架前，开始画画。郑青阳好奇地看着，叶风画得是一组静物，超市里的塑料容器。

! Z% V; ]/ f1 s. t& [　　郑青阳不解地问：“你们干嘛老喜欢画这些瓶瓶罐罐的，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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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c5 }/ s; U+ K6 o. p( K　　叶风边画边解释：“静物，首先是一种练习，物体的形状，结构，质地，材料，所组成的画面的结构，光与影的变化。这都需要大量的静物练习。”

　　“你还需要练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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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笑笑：“我也同样需要。连大师都在不断地画静物。不过这是给少年宫培训班用的静物示范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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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郑青阳嘟嘟嚷嚷，“我还是喜欢有生命的东西，画静物也好，画点花呀苹果呀什么的不好吗？画这些无聊的瓶瓶罐罐。咦，苹果！”突然发现书架旁边多了两箱东西，“方便面？苹果？你买这么多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天天吃方便面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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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c% V" L. ?6 x# f　　叶风轻描淡写地说：“方便面很方便，再吃点苹果，维生素也有了，营养都够了。”

' g/ g% U, v! j& _　　“你，”郑青阳被叶风的态度气着了，“你不怕死后变成木乃伊？方便面里全是防腐剂。再说了，那玩艺儿哪能长期当饭吃！你简直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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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还能怎么样。”叶风还是轻飘飘的。

2 E4 U% [+ f9 E7 A8 p) U( L# s6 F　　“穿过后面的巷子，就是电信局。他们的食堂不是挺好的吗？你去那里吃饭，不过就几百米远。”

6 L0 h1 x# C* H7 h2 Q　　“电信局的食堂只对内开放，而且要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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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4 j& }7 A  a　　“就因为这点事？”郑青阳猛地站起来，气哼哼地说：“走了。”

　　砰地带上门，一阵风似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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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听着他的摩托车吼叫着冲出群艺馆，不觉得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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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你真的不去？”林珂子问道，她坐在敞开的宽大窗台上，悠然地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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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  G- G4 g　　“不去。”叶风头也不抬地回答，专心地画着画。

　　“其实不必用什么心，到这种考前班上课比你给少年宫上课要轻松得多。”

　　“这不是轻松不轻松的问题。我觉得他们不是真心地喜欢绘画，他们只是为了考试，拿绘画专长当敲门砖。”

　　“那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就是迂腐。其实他们都有相当的基础，有的都参加了好几次考试了。你只要去给他们再集中巩固一下，讲讲各个学校的出题特点，揣摸揣摸今年的美术考试走向，也就罢了。”林珂子弹弹烟灰，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了，二个月的时间，起码可以挣个千把二千的零用钱。”

　　“我不喜欢的就是这点。我不喜欢这种逢迎钻谋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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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珂子呵呵笑了：“说得真难听，什么叫勾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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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  a: q% c  o　　正说着，有人敲门。林珂子看叶风没有动的意思，只好跳下窗台去开门。

0 N% C! ?: b1 {　　门外站着郑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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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只是抬眼淡淡地打个招呼，林珂子却是当胸抱住，大笑着说：“啊，是我最喜欢的帅哥呀。见到你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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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迷人的女士。”郑青阳绅士风度地得体应答，轻轻地推开扑上来的林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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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J( s8 V. A　　林珂子今天中规中距地穿了件银灰色西服裤装，头发也盘成工工整整的发髻，象个商界女强人。可是贴身却没穿内衣，而只在颈中系了一把藏饰风格的细珊瑚珠的珠链。深深的开领，几乎完全露出的乳沟，让郑青阳不觉得有点尴尬。

　　林珂子却毫不扭捏，伸手从叶风的纸箱中挖出一只苹果，只用纸擦了擦就大啃起来。“还有件事，”她边啃苹果边对叶风说，“下个周末‘阿拉发特’要搞个聚会，庆祝他的画册出版，让我请你一定到场。”

　　“好的，我去。好久没看到他的新作了。聚会在哪？你的画廊还是他家？”

) b& q( w3 K/ t( r! a0 @　　“怎么？林女士有家画廊？”正在叶风书架上乱翻的郑青阳插道。

　　“看着不象？什么时候去捧捧场，包你满意。想要什么类型的画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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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在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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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叶风带你去吧，在淮河路上，叫达利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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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7 z/ N3 F1 Q# ]0 g; N- @. y4 x% @　　“达利花园？怎么听着象酒家或住宅小区的名字？”郑青阳玩笑地说。

$ }' s! }8 ^+ ]" |. ~　　“是达利的花园。达利，你听说过吗？你这个土人！”林珂子作势要拧郑青阳，却俯身对着郑青阳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郑青阳的脸一下子红了，难得发窘地说：“我可没这种嗜好，我也没地方挂它。”

　　林珂子大笑起来：“这也是艺术。连大师都画过的。”回手把苹果核往窗外一扔，对叶风说，“我该走了，回见，两位帅哥。”潇潇洒洒地飞了个吻，叶风司空见惯，郑青阳微笑摇头。

$ m2 ^- v) ]: v0 ^　　等林珂子走了，郑青阳关上门，从兜里掏出个卡片扔给叶风，自己回身倒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叶风研究着手中的东西。

: P1 g. a5 P& Z# X/ i8 G　　“电信局食堂的饭卡。”

　　“这个……这个……”叶风不知该说什么好。

+ V- r3 Z4 `& A2 d; p' g1 e+ ]　　“这个叫饭卡，里面有钱，买饭时钱从里刷走，用完了要再往里充。”郑青阳一本正经地解释。

/ y# O2 x( j3 V4 F% t　　叶风翻过来覆过去地把玩着那张卡，脸上的神情一百二十个不情愿。郑青阳怎么会看不出，于是不耐烦地说：“你这人真是不爽快。都说画家们最不拘小节，都是疯子，你这样子，比老夫子还老夫子，真让我对画家失望。”

( G$ G2 t4 l! j& N; {- ^* O2 g　　叶风只好笑着说：“好了，我收下，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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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不象个画家。”

! V9 C5 X3 g- [9 j0 p1 E( C3 r0 ~8 P　　“怎么才叫象个画家？你听谁说画家都是疯子？”叶风起身走到北窗，北窗台上搭了块木板，几只麻雀落在上面蹦蹦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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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不是有个外国画家，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送给情人。还有个中国画家，为了画马，就脱光衣服趴在镜子前装马。”郑青阳认真地说。

　　叶风扑嗤一声笑了，“都是哪来的胡说八道。你说的外国画家叫梵高，他割耳朵也不是为了送给了情人。”叶风从架上找出一本梵高画册，“给，你看看他画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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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躺在沙发上翻着画册。叶风伸手进一只青花小罐里掏出小麦，一把把洒在北窗外的木板上，立刻，有好多只麻雀飞了过来，兴奋地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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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t0 U6 r9 n" s6 m9 c　　“你真有爱心。”郑青阳吃力地从那个陷井似的沙发起身站在叶风后面，看着越来越多的麻雀们。麻雀被他的动作惊飞了几只，盘旋一圈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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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的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安详又恬然的，一副与世无争的神态。

　　门外传来猫叫声，还有爪子的抓挠。叶风急忙关上窗子，对郑青阳说，“等等，别慌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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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谁呀，你今天真是高朋满座。”郑青阳嘀咕着，打开门，一只黑白双色的大花猫高傲地走了进来。

　　大花猫对房里的两个人理都不理，径直跳上窗台，玻璃窗外的麻雀被猫吓得呼啦一下子飞走了。猫无聊地在窗台上踱了几步，打了个哈欠，躺下了。

; w8 G  C' q) \& h8 \　　郑青阳抓住猫脖子，把它提了起来。“是你的猫吗？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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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楼下邻居的。名叫花花儿。它每天必来一次，总想要抓住窗外的麻雀，从来没抓到过。可怜的小东西。”叶风又坐下接着画画。

　　郑青阳抱着大花猫回到沙发，把猫翻过来，肚皮朝上，用手去挠它的爪子。“快看，叶风。”他喊了一声。

; G3 O; I9 p6 B　　叶风不知他干什么，回头一看，猫儿禁不住骚痒，四个指头全部张开，连同掌心，象是五瓣梅花开放了，漂亮极了。叶风惊奇地说，“呀，真好玩，我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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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又把它翻过来，去抓它头上的毛，猫儿立即舒服地咪起眼睛，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小时候养过好多只猫，有好多玩猫的花样，让我教教你吧。”郑青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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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摇头，“我当它是我的客人，它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它在这里有自己的尊严，我不喜欢玩弄它。”

　　“老夫子，唉，你真是个老夫子。”郑青阳无奈地认命。躺下去翻梵高画册，大花猫躺在他肚子上打呼。

　　半晌，郑青阳长叹一声：“我承认我是土人了，我理解不了高深的艺术。”

/ h/ I' g1 \! k8 R2 ?# w+ B/ U　　“怎么了？”叶风回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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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这幅，这是星空吗？”郑青阳不以为然地直摇头，“哪天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星空。”

　　“艺术的真实不等于生活的真实。”

　　郑青阳喃喃自语：“高深，真是高深。”忽然大叫一声：“啊哈，叶风，这是什么？”把画册递到了叶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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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4 u+ X8 q) J0 T2 h% x# j% C　　叶风莫名其妙地看看：“这是梵高在精神病院时画的画。”

　　“我说对了我说对了，他到底还是个疯子。”郑青阳胜利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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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e9 m! @4 W9 C+ B- ?　　叶风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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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3 g# u2 W6 d+ p' r0 l　　郑青阳成了叶风的常客。没有课也不训练的时候，他总是赖在这里。浇花，喂鸟，逗猫，躺在沙发上听音乐，翻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风说话。叶风专心地画他的画，有时回答，有时不理他。

　　叶风的个性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内向，沉默，有点孤僻。平时与人交往时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躲开此人”的态度。不是胆小，不是保守，只是他天性怕麻烦，懒得去为画画以外的事烦心。所以他从不主动去与人结识，更不用说是与人深交了，总是用礼貌与周围人保持着冷淡的距离。郑青阳这样的人强势地介入了他的生活，他也只好从开始的反感变成了现在的无奈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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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郑青阳来到群艺馆，意外地发现叶风竟然有个访客，一个染头发，穿耳环的男孩子，一副桀傲不驯的样子，却是在恭顺地在听叶风讲话。叶风把他的素描一张张订在画板上，正在为他分析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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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对郑青阳就没那么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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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H$ T. s) U　　“叶老师，这人是谁呀？”男孩毫不客气地盯着他。

　　郑青阳根本不理他，径自躺到沙发上。

　　“哦，这是四十一中的郑老师。”叶风又继续给他分析每张素描的缺点和进步。男孩心不在焉地一边听一边不断地回头看郑青阳，终于又忍不住拉拉叶风的胳膊。

　　“叶老师，他是教什么的？”男孩子不知怎么突然显得有点畏缩。

　　“我正式为你们介绍一下吧，”叶风转身对郑青阳说，“这是小强，我的少年宫的学生，哦，该说是前少年宫的学生。小强，这是四十一中的郑老师，教体育的，郑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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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r6 s8 [& n  L　　“你……你……”男孩一下子又惊又喜，“你是原省队的郑青阳吧，风之子郑青阳？”

. U; v, I. T' E5 U　　“我的省队呆过两年。”郑青阳懒洋洋的回答。

+ g( t% ?) k1 O/ t　　“耶！”小强一阵尖叫，叶风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小强兴奋不已地拽着叶风的胳膊，“叶老师叶老师，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风之子郑青阳啊。”

2 ?' V0 x9 M' ~  J! y# x( I/ E5 ^　　叶风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小强看他不开窍，好不耐烦，“叶老师你不看足球啊，难怪你不知道呢。风之子郑青阳是原来省队最有名最有实力的前锋啊，那时留长头发，还扎发带，跑动起来长发飘飘，跟卡尼吉亚一样，帅呆了。我还记得你有一个进球，是对XX队，下半场四十分钟了，你直接带球，过半场，象马拉多纳一样，连过了对方好几个人，差不多零角度的打门，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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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强看着郑青阳，声音低沉下去，“要不是那家伙踢你的那一脚，你现在一定也在国家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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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d: ~( Z5 y1 y) G　　叶风看看他们两个，“你们说得都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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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G- i% H' b0 j　　郑青阳无精打彩地说：“在说我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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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强满怀希冀地问：“你的腿真的不能再踢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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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B: j, C4 `: |3 K/ ^7 F  k1 m　　郑青阳自嘲地说：“还能走路就算不错了。”

6 r2 J- w0 p( e' o5 t- X5 \　　小强义愤填膺：“那个混帐王八蛋，当时只得了张红牌！不过，你也扳回来了。对那家伙就该那样，砸断他的狗腿，让他也玩儿完。可惜那时候我不在，要不然我把他另一条腿也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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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  u( l1 s　　郑青阳霍地一下子站起来， 一把揪过小强，“你给我听着，你以为报复是那么痛快的事啊，告诉你吧，这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郑青阳松手一搡，小强登登登连退几步。

　　郑青阳重又坐下，掏出烟点上，“他也是个有才华的运动员，可是我们却为了一点无聊的意气之争，双双毁了自己的足球生涯。”停了一会，他又抬头吼道：“你看看我，跟我同时的运动员，有的在国家队，有的到国外踢球去了，唯有我们二个，连足球的边也沾不上。他现在连个消息也没有，我呢，哼。”

　　叶风看看小强，小强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叶风叹口气：“小强，你今天先回去吧。画上的事，记住我刚说的；为人处事，听听郑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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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v2 w/ o- l% j2 \' W4 L　　小强垂头丧气地走了。

( T1 b8 D3 u, @- K0 _　　叶风站在郑青阳对面，刚想说点什么，郑青阳打断了他：“别再来安慰我，早就无所谓了。”

　　叶风刚才真想安慰他，正在想词，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冷冷地应道：“我干嘛要安慰你，你凭什么要我安慰。”

　　“哈，你对人真的是冷心冷面。”郑青阳苦笑一声。“喂，你从哪捡来这么个小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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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4 R+ J7 s$ s　　“小强不是阿飞，他父母离婚了，心里不痛快，才去染头发。结果还被少年宫开除了。”

　　“你对他倒挺关心的。”郑青阳酸溜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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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X: `) S9 k　　“他是真心热爱绘画，又诚意来问我，我当然不能拒之门外。”

　　“那明儿我也拜你为师，学学绘画。”

　　叶风不答。径直走到画架前，架上是他已经画好的一幅画，他站在画前，细细地端详半天，最后长叹一声。

　　“怎么了？”郑青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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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L3 B/ l8 v% ]! f2 o( A　　叶风苦恼地说：“画来画去，一幅比一幅差，没有进展，没有突破。”

　　“我瞧着挺好的。”郑青阳随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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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冷笑着：“你还是第一次评价我的画呢，可惜是敷衍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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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 S. |# ]/ A　　郑青阳也长叹一声：“我这人是土人啊。理解不了高深的艺术，怕一开口就贻笑大方。不过，”他也走到画前，认真地看着，“叶风，你这幅又是风景，我看你的画全是风景，没有一个人嘛。”

　　“我只喜欢画风景。”

　　“为什么？只有风景没有人多寂寞啊。你不这样觉得吗？”

7 {' o8 d) v  x& E9 Y　　“我从来不觉得寂寞。”叶风说完，不再理他，从床底拖出一只画箱，打开来往里整东西。

7 a! a( Y( k2 V: q% ^& F- L! J　　郑青阳又凑过来，“你要收拾东西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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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去下乡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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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我跟你一起去。”郑青阳雀跃不已。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出去。”

! q1 k! y& J$ h; r$ s5 K　　“啊呀，你不知道现在治安多么恶劣。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一个人出去呢？我义务提供保镖服务。”

　　叶风收拾好，站起来，去喂麻雀。“你胡说什么呀？我是到农村去，民风淳朴极了，哪有什么治安问题。”

% G3 ?6 n' k1 T2 I$ |6 V% R$ U" T　　郑青阳不死心地跟着他：“那也有车匪路霸，地痞流氓什么的。”

　　叶风见他又把初见面时的无赖劲拿出来，只好叹气：“好吧，你一定要去就去吧，很闷的。”

　　“我可以给你解闷啊。”郑青阳达到目的，喜笑颜开，“什么时候走？去哪条线？”

7 p( F) j) \6 x" m　　叶风掌上托着麦子伸出去，让麻雀们跳上他的手啄食，“我是说你会很闷的。我一般都是坐郊区公共汽车，一早就出发。”

8 ~$ x  {# r% K; t$ f　　“好极了，这次我骑摩托车带你去，我们还可以准备好多好吃的，顺便去野餐。呀，”郑青阳伸手把叶风的手拉了回来，“这些小东西嘴可尖了，你看你看，手心都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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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真是的，亲手喂喂鸟多有趣啊，你真煞风景。”

; o7 s; D. n* U7 ^: E* E4 T' ?　　“煞风景比把手啄疼好。”郑青阳坚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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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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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郑青阳一定要拉着叶风一起去买东西，他真的把明天的写生当成野餐了，买了一大堆的香肠，火腿，面包，果汁，矿泉水和啤酒，叶风怎么抗议也不听。郑青阳还盘算着要把钓鱼杆也带去，看到卖风筝的又跑过去要买风筝，叶风终于生气了，冷冷地说：“我是去写生不是去玩，要玩你就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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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3 j( y( n- a2 A　　郑青阳这才乖乖地住了手。

' T; ~2 w2 A8 e* I. c) B1 M1 w　　因为明天要出去，所以郑青阳难得地才八点就从群艺馆回去了，平常他不厮缠到十点多是不动身的。

4 Y. X; ^4 Y9 B; `5 T: J3 y　　叶风站在窗边，听着摩托车声渐渐远去，心里想起下午郑青阳说的话：没有人的风景是寂寞的风景。他的风景寂寞吗？他以前并不觉得啊，清幽的宁静的风景一向是他心灵的栖息所，反而感到人群拥攘是一种不可容忍的烦扰。在叶风二十四年的岁月里，除了画，他从不对任何事物动心，没有任何东西会让他有强烈的喜憎，他冷静地小心地与周围的一切保持着相等的距离，从不花心力去营造普通人们所热心的人际关系、事业前程以及爱情，他的冷漠并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出于对自己的深刻了解，看得开，放得下，年轻的心湖一如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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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近，他的确感到对自己的画不再满足，他仍然深深地沉入画画的喜悦中，但完成的作品却总有不尽如意的地方，仿佛力不从心，他总觉得没有表达出心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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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4 P6 G6 W: k5 d' E+ {% z　　轻叹一声，他突然怔住了，听到摩托车声又回来了。一定是郑青阳，叶风的嘴角露出自己都没能觉察的一丝笑意。

- `' s, z: P: y9 y: p　　果然是郑青阳，叶风迎面打开了门，看到他一脸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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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明天去不成了，明天有一堂教学观观摩课。”郑青阳习惯性地往沙发上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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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w9 n2 }0 F3 e: U　　听到这话，叶风有点轻松，又有点说不出的失望。然而他还是冷静地抱着胳膊站在郑青阳面前说：“错了，是你-你明天去不成了。我的计划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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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p4 s( }) A- z2 B6 H& j　　“什么？不行，你想甩了我，门儿都没有。”

" z' C+ |: ?' G1 `& r( b( H( o( }' Y* ^　　叶风一声轻笑，“你不觉得你摆出一副弃妇的样子很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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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的确想甩了我啊。我们后天去吧。”郑青阳央求着。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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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我跟你谈个条件，”郑青阳眼珠一转，“要不我们后天一起去，要不你一个人明天去，但为了补偿，今晚我们要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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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Y6 c" [3 }6 ~. K+ \9 g: \　　叶风怀疑地看着他：“第一，我不会跳舞，因此不去；第二，就算我会跳舞，明天要出门，我还是不会去。你不是想借此让我累得明天出不了门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你要是不答应，你就真的出不了门了。”郑青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过叶风的画箱，以此作为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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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h$ X1 ]( z! ]& A" p1 N& j+ Y　　“你……”叶风真的败给这个孩子气的大男人了，“好好好，我去，但我声明，我是真的不会跳舞。”

5 Y# \" a* f9 ?+ D6 ?　　“我们等着瞧吧。”郑青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笑嘻嘻的等着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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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E* U+ h! D8 ~6 O& p5 w　　“红猫”迪厅的外面，黑压压停了一大片车子，大部分都是摩托。进得门去，只见灯光乱闪，烟雾腾腾，打扮入时前卫的男男女女们挤在里面跳舞，呈现出半疯狂的状态。

" P) b( G; @0 r% q" y/ f4 G0 ^　　震耳欲聋的音乐，喧闹嘈杂的人声，尽情挥洒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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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今天穿了件贴身的黑色皮裤，黑色的无袖T恤，身材高大，体形完美，象是天生就属于这里，灯光闪过，他那英俊粗犷的脸有了一种危险的野性的色彩，让叶风感到些微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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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3 c1 a# z7 n( V　　相比之下，叶风的白衬衫，休闲裤，显得与环境那么的格格不入，象个走错地方的天使，有点手足无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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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N* E: m) O9 ?; _  v　　“走，跳舞去。”郑青阳拉着叶风就要下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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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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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2 ~" @) ~4 z% S　　“没有不会的，跟着节奏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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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结果会扭到脚脖子。”叶风坚决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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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只好说，“好吧，我先去热热身，你可不许先溜了。”

　　想了想，郑青阳又把自己的钱包和摩托车钥匙解下来交给叶风，“待会去帮我要二罐啤酒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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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看着郑青阳走下舞池，跟着音乐开始跳舞，刚一开始，郑青阳还在离叶风不远的地方，一边跳一边对着叶风微笑，可是不久，郑青阳俊酷的外表，与生俱来的节奏感，就吸引了跳舞的人们的注意，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有个女孩子跟他对面跳着，几乎要贴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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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Y8 ?  ?5 \. R　　叶风感到不耐，于是走去吧台买了二罐啤酒和矿泉水，回到坐位一看，郑青阳也回来了，还有另一个女孩子，是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的二个女子之一。还是初夏天气，她已经穿上了露脐的衣服，跟郑青阳一样，跳得满头是汗。郑青阳介绍说她叫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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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W& D# d1 y6 K/ j# \　　“你好，叶大哥，听说你也来跳舞了，待会放慢曲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跳一曲呀。”她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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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拉开一罐啤酒，往嘴里倒。叶风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那个丽丽，同时回答说：“谢了，可我不会跳舞。”

* s) _3 s$ o$ b　　丽丽很妩媚地笑了，“叶大哥真会开玩笑，阿阳哥说你是艺术家，哪有不会跳舞的。”

　　正说着，放了大半天的Disco停下了，改成了一支慢节奏的舞曲，灯光随即也变成了暗淡柔缓的调子，舞池里的人们抱在一起，随着音乐的节奏忘情地扭着。

　　丽丽立即要拉着叶风去跳舞，郑青阳不高兴地说，“丽丽别闹了，人家叶老师是正经人，不跳舞的。”

3 ]) ?. w# t; U$ O5 f: _8 M7 I　　“嘻嘻，阿阳哥，别生气啦，我下一曲跟你跳还不行吗？”丽丽娇笑着，硬把叶风拽下了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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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Y3 f3 \9 K1 v- j; D9 n/ p　　丽丽的手搂在叶风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又要听音乐，又要注意脚下步伐，更是让他手忙脚乱，不一会就汗湿了衣服。

　　丽丽见叶风真的不会，笑着拉着他回到坐位。郑青阳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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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阿阳哥在这里的朋友多，一定是哪个人把他拉走了。”丽丽见叶风在找什么，就对他说。

　　“是啊，他很会交际。”叶风应酬说。

3 S5 Q- f, v% Q2 y9 M　　“叶大哥不也是阿阳哥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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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9 h7 P% ^/ B) U6 ~　　“我？”叶风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郑青阳的朋友，或者自己算郑青阳的什么人。“我跟他不一样。”

　　“哟，那有什么关系，阿阳哥什么样的朋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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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想起蜀腴的老板来，就问道：“有个开饭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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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丽马上说：“是蜀腴的马哥吧，阿阳哥没告诉你吗？他是马哥的大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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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S: R/ Z" `  w　　“怎么回事？”叶风深感兴味。

　　丽丽兴致勃勃：“马哥原来是阿阳哥的球迷，阿阳哥腿断了住院的时候，马哥天天去看他，出院那天，正碰上踢断了阿阳哥腿的那家伙，喝醉了酒，开口骂骂咧咧，马哥一气之下，跟他打了起来，阿阳哥拉不住他，结果马哥把那人的腿砸断了。警察来的时候，阿阳哥把一切都自己揽下了，说是自己干的。”

　　“敞嘴聒舌的，又说什么哪？”郑青阳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怒气冲冲地看着两个说得投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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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s  r5 o, d" d$ u　　“啊，你到哪去了，走，跳舞去。”丽丽立即拉住了郑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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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0 F9 W' d: ]& D　　郑青阳示威地看了叶风一眼，搂着丽丽下去了。

, |6 D) d5 I& S, o　　两个人神态亲密，丽丽等于是挂在郑青阳身上，丰满的R房顶着郑青阳，边跳边说着什么，丽丽大笑起来，头往后一仰，露出纤长的脖子，郑青阳俯身对她说话，从叶风的角度看来，郑青阳就在吻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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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Q( g. E8 ~0 d: s　　叶风拉开一罐啤酒，一口一口地喝着。

2 U- v5 M8 r/ ^2 {, j　　舞池里，人头涌动，音乐热狂，青春不安地鼓动着，燃烧着。一片茫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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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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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生回来后，郑青阳感到叶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好像是容易烦燥，不象以前那样能在画架前一坐半天，自得其乐，深深地沉浸在绘画本身的快乐中，而是犹疑不定，缺乏自信，画面总是画了又铲，铲了又画的，修来改去，连郑青阳都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深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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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以前的画都比较小幅，这次他准备画一幅大的，一米乘一米四的，可是架上的洁白的画布上只淡淡地勾了勾轮廓，却一直不见叶风动笔。他常常坐在画架前发呆，要不就是看着以前的画，一看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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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看出叶风在受着某种煎熬，却无法援手。最近学校在中考，足球队的训练都停了下来，郑青阳有更多的时间呆在群艺馆，叶风对他的存在已经习惯，郑青阳为他做一些事他也坦然接受。夏天将近，叶风的房间在最西头，西向的大窗子炎气逼人，郑青阳让人更换了经过一冬已破损的遮阳篷；又自做主张买来洁利三三，(注)给他涂在纱窗上。叶风看在眼里，并不道谢也不阻拦。叶风虽有电信局的饭卡，但最近情绪失常，又开始以方便面渡日，郑青阳也不强拉他去电信局吃饭，只是每到饭时便替他把饭菜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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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8 N# V2 {, }1 Q" C- i　　这天，郑青阳来时看见画面终于有了点变化，叶风给画打了第一层底，下笔飞快，画笔一刷一片。郑青阳站在他身后看半天，还看不出画得是什么，但约略感到又是风景，于是笑问到：“又画风景吗？这次风景里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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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3 Z  g. t　　叶风停下手中的笔，怔怔在盯着郑青阳看。郑青阳不安地问：“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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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什么也不说，又回过头去望着画布发呆。

　　郑青阳伸展双臂，正在训练花花儿从一边手掌经肩头走到另一边手掌，花花儿表现得比叶风还要高傲，有时赏脸走一次，有时径直跳下来，趴在窗台上渴望地凝视着窗外的麻雀。

2 r  }# Y! G* B0 U% L. r( E. W　　半天过去了，叶风猛地扔下画笔，又把刚涂上的颜色统统给铲了。

* a3 C4 T' P! L- l0 m5 d$ i　　郑青阳再也忍不住了，“叶风，别画了，要是一时画不出就别画了。”

% F/ x0 \4 N  k- w3 Q　　叶风回头冲他喊着：“不是一时画不出，是永远也画不好了。我已经不会画画了。”

& m* ~$ }! [8 H: s( U- Y% d- A　　“不是的，叶风，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放松一下，不要太紧张。我不会画画，可我觉得有些道理是相通的，欲速则不达。情绪紧张，状态不好的时候比赛是打不好的。”

　　花花儿从窗台上跳下来，伸出爪子去扑吊兰长长的枝条。正在这时，郑青阳放在磨盘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把花花儿吓得窜入放在墙角的画后面。叶风抱起它，打开门把它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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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 q: M) d  v" \3 U( ]) L# K　　“丽丽，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呀，你老这么哭我哪弄得清？好好，我马上来，你在哪？你可别干傻事，我马上就到。”郑青阳关了手机，对叶风说：“是丽丽，又不知是怎么了？女人就是神经质。我得去一下。你也来吧，顺便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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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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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丽坐在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咖啡馆，仍然穿着入时，但没有化妆，一下子就显出憔悴，鼻翼两侧已看出毛孔，美丽的脸，年轻却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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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郑青阳他们，咧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是才二天不见吗？”郑青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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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1 c8 p: f  ?* B, f% w7 I　　“阿阳哥，怎么办？我怀孕了。”丽丽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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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b$ k0 e3 H　　叶风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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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2 z+ q: W" n　　郑青阳直挠头，“怎么办？去做了吧。”

: i" a, ?6 q  B6 P& F8 {& m　　“我不干。阿阳哥你帮帮我。”丽丽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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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4 A2 B* B3 v　　“我怎么帮你，你自己睁着眼睛往坑里跳，别人拉都拉不住。”

! B: ~2 ?5 E! _. p2 N. b　　“阿阳哥，我是真心的，我是想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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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过日子你前几天还在迪厅乱蹦？打份得那么骚包？你这样子让别人怎么看你。”

　　“阿阳哥，求你了，我不到医院去，我不干。”丽丽说着哭出来。

' R2 R) f( z. z3 N' c& n5 |　　“不干只有自己吃苦，怀孕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傻呢。”郑青阳一副烦恼不已的样子。

# N- i1 ?% J% {% y% B　　叶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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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干，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我要生下来。”

0 x5 Z) P: C: m  X4 C7 ^　　“那你就更傻了，玩不起这个游戏就别玩，玩了就要按规则玩到底。”郑青阳严厉地说。“你想拿怀孕来作要挟，你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你会赔个精光的。”

　　叶风忍不住插话：“你怎么这么说，丽丽现在正需要你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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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需要打一顿P股，然后才能知道世界上的事不是她发发骚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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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丽流泪央求：“叶老师，你帮我劝劝阿阳哥，求他帮帮我，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了，要不然我就死路一条了。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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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还没说话，郑青阳不耐烦地打断他：“叶风，你别管这事，这与你不相干。”

　　叶风冷静地站起来，“很好，我本来也没打算管的，我是谁呀，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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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6 _2 G& C1 M9 N& @+ r　　“叶风，”郑青阳着急地拉住他，“你别误会，我是说你不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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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3 e0 Z* m# \0 K! ^9 H5 e- v　　丽丽又来搅和：“阿阳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我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来关心关心我？”

* z, n+ |7 a8 v, K) s( X* P　　叶风甩脱郑青阳的手，“再见，你好好解决你的家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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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哎呀，叶风你真误会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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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恍若未闻，径直朝门外走去。郑青阳起身就去追，丽丽死死拉住他，“阿阳哥，你别不管我呀，我怎么办？”

/ {' Y( k/ w  V: c! m　　“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郑青阳说完跑了出去。往两边一看，叶风已走到公共汽车站了，正好有辆车进站，叶风回头看郑青阳追来，不加思索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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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门咣地关上了。

  E2 _! L/ b- |: ?　　叶风从后窗看到郑青阳急跑着在追，车子渐渐加速了，郑青阳还在追，一百米，二百米，叶风狠心地转过头去，心想看你能追多远？

　　过了一会，再回头一看，后窗果然看不见人影了，叶风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刚想看看自己闭眼跳上的是几路车，车窗外传来熟悉的轰鸣声，郑青阳驾着摩托车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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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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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T- m. s* ]  r9 w　　叶风知道摩托车会在前一站截住公交车，他也隐约感到事情不是象他想象的那样，事实上，如果丽丽是郑青阳的女友他才惊讶呢？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郑青阳不会选择这么轻浮的女友。但这一阵子的绘画上的挫折让他的郁闷无处发泄，只有任性这么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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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7 i1 N0 j5 b& L  x- b0 _　　车到站了，叶风看见郑青阳站在站台上，但他并不下车，反而更向车子的中部走去，混入人群中。

) p; D' p" p' g# B6 _- A　　无奈的郑青阳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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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很多，下班时间，挤得紧紧的，叶风的身前身后都是人，一个打着双辫的女学生被人群挤得与叶风紧贴在一起，有点羞涩地朝他笑笑，然后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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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眼角的余光扫去，可见郑青阳在人群的那一头，靠近车尾，因为挤不到叶风身边而频频向这边看，脸上满上焦急气愤，叶风看着窗外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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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3 U  u. Z1 \4 S' F' }7 j　　车行着，穿过漫长的初夏黄昏，太阳在长街的尽头落下，疲累的，失去了热焰的，象个熟透的果实，轻易地掉入灰色暮霭之中。街灯次第燃起，霓虹竟相闪烁，橱窗里的一幕幕华美豪奢的场景也被点亮。城市，正进入一个充满魅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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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急刹了一下，后面的人猛地往前一冲，女孩子差不多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赶快又撑起来，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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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v4 h- M- p　　叶风先是没注意，后来才感到有异，手往裤袋中一摸，钱包不见了，他疾地抓住那女孩的手，还没来得及转移的钱包一下被她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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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d" g+ f6 \( u( s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马上用高八度的嗓子大喊，“流氓，抓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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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1 a* Q# N6 N& J! d: b% m　　叶风仍然不放她，冷冷地说：“小女贼，你倒会倒打一耙。我们去派出所再说吧。”

6 M$ j7 |8 D1 a) Z　　“谁偷你钱包了，你证据在哪？你自己东西掉了怪我呀？”女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从旁边围上来二个男人，开始给女贼帮腔：“你放开，臭小子，敢在车上公开耍流氓，不想活了你。”

　　叶风看到郑青阳从车后使劲地挤过来，更是坚持不放，“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到派出所去弄清楚吧。”

) }# A( G9 F4 j6 P; T. H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二个男贼开始大打出手，其中有一个抽出了一把刀子。周围的人纷纷闪避，原来挤得针插不进的车子突然空出好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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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躲避着那二个人，被迫放开了女贼。郑青阳赶到了，一把首先把叶风拉到身后护住，然后开始对付那二个人。铁拳到处，二个男贼枉自有刀子，却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车上顿时尖叫声四起，有人喊着要司机把车子开到派出所去，车上的售票员却在尖叫：“要打架下去打！”

　　车到站了，急于逃跑的小偷们往车下跳，叶风和郑青阳也跟着下车追。叶风一把没拽住，女贼逃得飞快，跳上一辆出租车，也不顾男贼们，自己先溜了。

　　回头再看郑青阳，与二个男贼打得难解难分，男贼有刀，可是在郑青阳面前并占不了上风，郑青阳身高体壮，力大势猛，一人对付二个，绰绰有余，看见叶风要来帮忙，急忙制止，“小风，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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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v3 ^& x0 S5 n* a　　远远地传来了警笛声，大概是有人报了警，趁着拿刀的男贼正被郑青阳缠斗，另一个也想偷溜，叶风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不放，那人回身一拳，叶风偏头躲过；抬腿又是一脚，叶风又一躲，踹在了侧腹上，“小风！”身后传来郑青阳担心的叫声，原来他一直在分心看着这边。叶风咬牙不松手，郑青阳打倒自己的对手，赶了过来，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照脸就是一拳，叶风这才松开手，捂着腰忍痛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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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t) s* g; f% B" w1 P* U# S　　郑青阳狂怒不已，把那人踹在地上，用脚猛踢，叶风担心地直叫，“快住手，你要把他打死了。”

5 S6 `3 D; c# c　　“我就是要打死这狗娘养的。”郑青阳不管不顾，还是照死下手。110警车来了，几个警察跳下车，郑青阳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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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0 d. N; S6 o; O& n5 s2 J　　“这是怎么回事？”警察看见现场事态已平静，二个人躺在地上，首先打起了官腔。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即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 o$ _) f! M& F! k7 B+ `　　郑青阳谁也不看，走过来扶起叶风，“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叶风慢慢站起身，强笑着：“没事，只是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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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Q* G# N' `$ L% @( [　　“我看看，”郑青阳立即就要撩起他的衣服察看，叶风拍开他的手，“真的没事。不骗你。”

　　一个中年警察过来了，“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聚众斗殴。啊。”

　　郑青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刚想把他堵回去，另一个小警察跑了过来：“呀，是郑老师啊，怎么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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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郑青阳认出了他，“你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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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毕业，现在在110实习。”小警察恭敬地回答。

　　有了熟人，事情立即有了戏剧性的变化，那两个被打倒在地的人被上了铐，叶风和郑青阳跟警车回到了110中心，说明情况，做笔录什么的，等到一切都结束，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小警察把他们恭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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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q- I3 E( `6 D4 y4 A　　两人对看一眼，郑青阳关心地问；“你的伤处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没事，深吸气时有点疼。”

& N8 @- Y6 d& u$ F　　“我看看吧。”郑青阳又想伸手过来。

! z0 r& u" @: a: _1 x　　叶风躲开他，“你车子扔在路边呢。”

7 U- x6 B* T$ a+ u5 U" G) f　　郑青阳再三确定：“你真的没事吗？不要上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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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6 Y( d) I　　叶风白了他一眼，“你真罗嗦，快去取车吧。晚了不要让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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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打的过去拿摩托车，在出租车上，郑青阳对叶风说：“我们待会去蜀腴吃饭，我要让马胖子亲自跟你解释今天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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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d; d, [/ l5 i. |6 u; k. k　　叶风轻轻一笑，“有什么好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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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2 K+ F, M+ w1 G" t　　“当然要解释，要不然你当我是什么人呢？”

　　“我当你是什么人要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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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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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丽丽不是我女朋友，她肚子里的小孩也不是我的。”郑青阳异常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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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你还……”郑青阳感到好像是被耍了。

$ E: W; ^' u0 d. G8 o' D　　“我怎么了？”叶风轻描淡写地问。

　　“你……”郑青阳一想，是啊，叶风什么也没说呀。

　　然而这更让郑青阳觉得气恼，他觉得他是真的让叶风给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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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八点多钟，吃饭的第一拔高峰已过去了。郑青阳和叶风坐在蜀腴，马老板陪着他们，胖胖的，脸上是小胖子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

　　郑青阳可没这好心情，他拿起啤酒，咕嘟嘟一口气下去一杯：“说说看，胖子，你和丽丽这事怎么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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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v7 i) ]- p　　胖子无奈地一摊手：“哎呀，郑哥，我和丽丽的事你从一开头就知道，现在这样子，纯粹是她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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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没有一点余地吗？”郑青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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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5 s, }! ^5 M0 U* z　　叶风在旁边喝可乐，似听似不听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画不出画的苦闷似乎有点散去了，他心里的灵机有一点小小的触动，不敢确定，他只想着要回去看一眼。是今天的事，今天郑青阳说的话，他的态度，让他对绘画有了点新的理解，还不能证实是什么，但确有，就像是一根火柴点燃时，短暂的光亮让他瞥见了前方的道路，现在他需要云开月出，真正看见道路就在脚下。

　　菜上来了，郑青阳替他布了一筷子白油鲜笋，胖子说，“郑哥说了，叶老师不喜欢吃辣的，我特意吩咐厨房上些不辣的，川菜也不是都辣。”

# S; \- c, q- \( N2 C$ O! ?　　叶风点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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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又回头对郑青阳说：“你想想，她一个月的化妆保养什么的就要两、三千，这种人我养的起吗？再说了，我爹妈知道我娶了个‘鸡’，不把我打死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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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说：“那你还让她怀上了？”

　　“哎呀，不要提这事，”胖子叫苦不迭，“我们俩一开始就说好的，就是玩玩，她对我说她吃了药，我怕她玩鬼，还特意每次都戴套子，谁知还是着了道。我最烦玩这种心眼的女人了。别提了别提了。”胖子的胖手直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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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w8 \9 C" |6 E0 d　　“哎，女人哪，真麻烦。不过她的确是好长时间没出去坐台了。”郑青阳又替叶风把白灼虾的调料递过来。

6 E7 M& S  ^, c% R  y" \　　“你说她改邪归正，其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次只跟叶老师跳了一次舞，就迷上了，拐弯抹角地跟我打听，当我不知道呢。”胖子不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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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x2 r& S, E. W　　“什么？”郑青阳看着叶风，“她胆子倒不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叶风，她后来找过你吗？”郑青阳气势汹汹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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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j9 V$ s% N) i# F& f% t0 ^4 O　　叶风看着郑青阳的脸色浅笑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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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1 C6 K+ `3 [7 G　　“那是还没来得及。”胖子又好奇地问：“叶老师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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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W  D, R, Q- b7 O　　“没有。”叶风看了郑青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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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9 n5 k, J( z6 c9 h　　“叶老师这么漂亮的人，又在文艺界工作，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怕是眼光太高了吧？”

　　郑青阳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多管闲事。自己的P股还没擦干净呢。”

　　胖子乖乖地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又吞吞吐吐地说：“上个星期，伯父打了个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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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立即不高兴了：“这老不死的，他打电话来干嘛？还有，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的？”

' D7 B. v: ]1 ?$ u6 M　　“他打到店里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查来的。”胖子委屈地说，“你又不接他的电话，又不在他身边，老头只好找我打听了，也挺可怜的。”

( n- E* i+ L( b$ [( w3 V5 N& q) q　　郑青阳把筷子一拍，“你今天怎么净找我的不痛快？他可怜，他活该！”

　　胖子一翻眼睛，做出个无语问苍天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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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叶风送到楼下，郑青阳体贴地问：“我不上去了吧，你今天也挺累的，还挨了一脚，早点歇着。画画的事，来日方长呢，别急在一时。”

2 _2 h; D# n: P4 j6 s: a1 A　　“你上来吧，我有事问你。”

　　“什么？”郑青阳惊喜莫名，这还是叶风的第一次主动行动呢。

　　叶风拉上窗帘，把所有有灯都打开，把所有的画都拿出来，排在墙边，对郑青阳说：“我要你好好地看看这些画，然后对我说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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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h5 d! b9 S& D' @2 M* w　　郑青阳的眼睛跟着叶风转，不明白他干什么，听了这话忙说：“叶风，我可是外行啊，什么都不懂的。”

　　叶风静静地看着他，那眼光直看进他心里去，低声说：“请你用心看，用心感觉，我要听你的真话。”

5 m+ @" l: R0 b  H8 p+ P　　“你可别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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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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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开始一幅一幅地看叶风的画，认真地看着。叶风的画都是风景，构图平稳，设色柔和，画得都是宁静的山野景色，树，草地，流水，天空，不见丝毫人工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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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7 @% d) T2 d2 b9 K( t+ I　　叶风在忙着自己的事，竭力不去看郑青阳。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扇在慢慢地转着。

　　窗外，虫声新透，蛙鸣初起，夏天正慢慢地成熟起来。

9 @$ u9 G5 Z9 Z+ J8 q1 }　　郑青阳看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来，叶风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 j) m+ i/ u# [. V/ {+ i$ ]! U  F# r5 G　　“你的画很漂亮，很美。”郑青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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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o& I9 T9 H/ j  H　　“哦，但是，”叶风接下去。“但是呢？”

　　郑青阳犹犹疑疑地：“但是不知怎么的，我不想到你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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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 j8 [8 F1 X　　“嗯？”

8 e% J/ i- ?# X7 S" n　　“很冷，你的画，没有人烟，没有人气。”

　　“我画的是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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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l$ m) y, S. ?  V  i. S$ c　　“我知道你画的是风景，但是你画的不是人间风景，是……”郑青阳找着词，“是一种……一种好像与世隔绝……不，也不是，是一种世界毁灭后的风景。是死的风景，凝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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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如遭雷击，完全愣住了。

　　郑青阳慌了，“叶风，你别生气，我说错了，我胡说呢。”

" U: ?$ M3 Z" H　　“不，你说对了，”叶风喃喃地说，“说得真他妈对，真他妈准，你应该去当艺术评论家。”

　　“小风。”郑青阳担心地叫。

" r9 j8 @* j4 p  j+ H: u　　“没事，你说的对，我画得是我心中的风景，一潭死水的风景。我怕外界的风吹进来，所以希望风景是凝固的。”叶风抬起头说，对他微微一笑。

" N5 R0 C& \6 F1 C　　郑青阳还是有点担心，“其实你的画我也喜欢啦，就是太冷静了，太远离现实了。上次你拿给我看的那个外国疯子的画，虽然我看不懂，可是我觉得画里有热气，感得到画家的心用在画上，他希望看画的人看到他的心，他的热情。我觉得他虽然是疯子，可是他是热爱生活的。”

　　“我不热爱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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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害怕生活。”郑青阳铁口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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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掩饰着内心的震撼，玩笑着说：“刚才我想把你推荐到美协去，现在我又想建议你开心理诊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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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生气吧？”郑青阳提心吊胆地问。

　　“不，当然不。”叶风笑得很灿烂，“你救了我。我要画一幅画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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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看你画就很高兴了。”郑青阳真诚地说。

　　“我一定要送，呀，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叶风有点雀跃的，郑青阳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兴的叶风，他笑着对郑青阳说：“我这次要画一幅完全不一样的画，名字就叫‘太阳下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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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停一停吧，冰淇淋要化了。”郑青阳不耐烦地提醒着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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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停下画笔，退了几步，眯起眼睛看看画面的效果，然后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绕过画架走出来。画架是背对门口的，郑青阳老想看看画的进展，可叶风一直不让他看，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 y- K9 A8 s: M6 A; h　　这几天叶风觉得精神特别亢奋，心情特别轻快，没日没夜地一头扎进画里。画的进展也很快，大部效果已经出来，叶风很满意。

4 g2 \  a# Y9 q, l( t8 T5 }% @　　郑青阳也开始忙了，可他还是一有空就全部泡在群艺馆，知道他不来叶风是想不起来要休息的。

6 b% x  T+ V" t, Z　　“你们二个怎么碰到一起的？”叶风看着郑青阳和站在他身旁的手捧冰淇淋的小强，小强站在崇拜的英雄身边，一脸幸福的要死的神情。

　　郑青阳递了一盒冰淇淋给叶风，“这小子跑到四十一中去找我的。”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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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着要转学，去四十一中参加足球队。”郑青阳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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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z6 d1 |9 E: C& D" h/ {& [　　“你都初三了，现在可别瞎闹，有本事考到四十一中去上高中不就行了吗？”叶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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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m, e7 B' [) y- b3 Y# k　　“四十一中是重点，我可考不上。”小强很不高兴。

9 X& A; D) z0 l! r　　花花儿从窗台上跳下来，走过来蹭郑青阳的腿，不知怎么，它跟叶风相敬如宾，倒和经常折腾它的郑青阳玩得挺好。

* {3 ~5 N: I1 N　　“你也想吃呀，真是个馋猫。”郑青阳顺手把快吃完的一盒冰淇淋给了花花儿，花花儿坐下大吃起来。

　　几个人看着花花儿的吃相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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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0 X, q) d* N: Z' f　　小强满心期盼地问郑青阳：“郑老师，你真的不想足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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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怎么不想。只是没那个资格了。”

. S0 `$ N& x' O　　“你的腿，不能踢球，不能当裁判，但你可以当教练啊。要不然，你开一所足球学校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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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挺会出主意，办一所足球学校得多少钱，我现在可办不起。”郑青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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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 }# J& {6 n# u" l& a2 e　　小强犹豫了一下说：“听说永旺集团是你家的，你爸爸还是总裁，你怎么会没钱呢？”

1 i- A# w3 |' ?6 K' g% t　　叶风停下手中的冰淇淋，惊讶地看着郑青阳。

) p; {) u. i& @; I9 ]　　郑青阳皱起了眉，“你这都哪来的八卦消息，好好的孩子，去学长舌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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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以前的报纸中找到的。我搜集了你的好多好多报道。”小强越说越兴奋。

　　郑青阳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脸色阴沉，要发火的样子。叶风见状连忙打断小强，“小强，迷上足球又没画画了吧？”

　　小强扫了兴，偷偷看一眼郑青阳，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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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R/ ~6 \. L　　郑青阳忽然想起来，“叶风，路上见到了林娘娘，她让我提醒你明晚去什么阿拉发特家聚会的事。”

　　“哦，你不提我还真忘了，你明天能和我一起去吗？”叶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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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  ?* T* o* S* w. [7 H2 ?　　“我？”郑青阳没想到叶风会邀请他，一时惊喜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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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要是有事就算了。我主要是想蹭你的便车，阿拉发特住得挺远，打车都不方便。”叶风轻描淡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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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我没事。”郑青阳连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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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小强一声惊叫，把二个吓了一跳，原来是花花儿吃完冰淇淋正在洗脸，小强去拉它的尾巴，花花儿毫不客气地抓了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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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强直揉手，叶风连忙察看，幸好并没破皮。叶风笑着说：“啊呀，这猫脾气可大了，拽得跟个运动明星似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去！”郑青阳也不知听没听出叶风的意思，抓起花花儿，把它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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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嘴说没事，实际上下午有训练，直到七点半了才赶到群艺馆。

　　一进门就道歉，叶风并没在意，“没事，去主要是看看他的画，看一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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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放下心来，摩托车载着叶风，一路向郊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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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夜，越近郊外越能感受到生长茂盛的草木的青涩的气息，路边的水塘里夹杂着鱼腥的微微的凉气，田野水沟里，蛙鸣象沸腾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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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分钟后，郑青阳经叶风的指路绕来绕去才找到阿拉发特的住所，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刚刚涉及的远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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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去，郑青阳被他的房子吓了一跳，从大致的样子可以看出完成了将是一所西班牙风格的别墅，可是现在二楼以上只是框架，一楼也只有部分房间能用，院子和车库倒是已经完工了。

: \! f& ^% y6 S; ?　　院子很大，有草地、凉台和不知是不是有意栽种的灌木，别致草地灯和路灯这里那里，幽幽暗暗地亮着。院子里有慢调子的音乐，凉台上有人在跟着音乐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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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青阳和叶风穿过院子，进了屋里，大客厅里，沙发上地上坐着有十几个人，个个奇形怪状，三五成群，正聊得欢。叶风一进去，里面有个半躺在沙发上的人就扬手招呼：“小叶，这里。”

1 I! a1 I" \' V$ S　　叶风走了过去，一路人其它人随意地打着招呼，好奇地看着郑青阳，只是并不问什么。郑青阳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叫阿拉发特了，原来这人有个亮光光的秃顶，可是四周的头发却留得挺长，还扎了起来，看着特别滑稽。

　　阿拉发特并不起身，只是责备说，“小叶，真是难请啊，还来得这么晚，我们饭都吃完了。”

8 t& B/ C1 u5 M! T% t2 o- \　　叶风笑笑说：“陈老师的邀请，荣辛之至，所以今天我再忙也要抽空来呢。看看陈老师，更主要是要好好欣赏欣赏您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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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2 V; k, n　　“啊哈，小叶越来越会说话了。”阿拉发特从茶几上一摞画册中拿了一本递给叶风，同时问道，“这是你的朋友吗？喝点什么？伏特加？威士忌？啤酒？”

　　“二锅头。”郑青阳粗声说。他一进来就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他见惯了前卫的时尚的男女，这里的人却有点怪异，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是匪夷所思的。相比之下，阿拉发特还算正常。

　　“啊哈，我还真的有。”一招手，有个打扮成兔女郎的女孩子飘然过来，叶风冲她笑笑，转脸对郑青阳责备地说：“不行，你待会还得骑车呢。”

6 @7 w) w0 h7 A1 n7 H; c9 \! i　　“那就啤酒。”女孩递上了一罐啤酒。叶风也取了一杯。

. H8 [: c9 K' c$ P& A8 b" x$ R6 R8 c　　叶风翻着画册，郑青阳也伸过头去看，又大又厚的一本画册，印制精美，画他可就不知所云了。看了一会，就站起来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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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风恭敬地翻完，阿拉发特说：“怎么样，喜欢吗？给你个最优惠的折扣，一百三十港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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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0 J! W$ T: X" a6 [; W1 u: g　　“呀，港元耶，陈老师开始赚香港人的钱了嘛。”叶风不着边际地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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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Y; ]/ F0 F7 [& ]- |　　“美国人的钱我都开始赚了，”阿拉发特说，“看这一幅，就是个小鬼子买去的，可惜我那时还不懂开价，让他占了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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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勒佛似的坐在旁边的老头开口了：“小叶呀，秋天省里的双年展，你有信心吗？”

0 d  I; G7 X2 b/ q6 Z0 p- D: l5 q) ~6 C　　叶风说：“正在努力，张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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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有个大胡子忽然插嘴说：“叶风，你要是还画巴比松就算了吧，老掉牙的东西拿出来现什么眼呀。”

　　叶风冷冷地应道：“只有虚假的艺术，没有过时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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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9 f% T5 b4 E- r, n　　“好好好，好个一本正经的理由。”那人冷笑道，“只怕是你连双年展的门坎也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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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主席打圆场说：“双年展前区里先要豫展，还有市里的，能不能参加省里的决定于很多因素。你们二们就别在这里争了，都争取能参加双年展吧。”

　　叶风冲大胡子轻轻点点头，那人哼了一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