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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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哥哥出现在了派出所,他看着灰头土脸的我满身血渍竟然一句话没说,我真怀疑他是我亲哥吗?看见我被人欺负成这样居然嘘寒问暖都不会,我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一个妈生的对我怎么那么冷血呀。SHIT,在等他来的时候,我居然还幻想着他在看见我这一副惨样儿的时候会和那俩孙子发飙呢。看来,真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真理。哥哥仔细打量了一番云娜,和颜悦色地同小警察交涉着办理保释的事情。一切办妥,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已是深夜一点多钟。哥哥始终没有和我说一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开上车子扬长而去。

    我钻进云娜已经打着火的汽车,扭头看了一眼云娜,惊奇地发现她竟面露不悦之色。

    "怎么了?"我问。一边伸手过去,想搂住她。

    云娜推开我的手:"告诉你别理他们,别理他们——你——你跟那些人在那里瞎嚷嚷什么?"

    我一下愣住了。

    少顷,我问她:"我怎么瞎嚷嚷啦?"

    "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同性爱?"她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靠背上,一副无限苦恼的样子。

    "我怎么啦?我就是同性爱——怎么啦?我不怕别人知道!"

    "我怕——你不怕——我怕!"云娜双手朝方向盘狠狠砸去,汽车喇叭发出一声长鸣,似乎是在替云娜叹出一口闷气,"拜托你成熟一点儿,能不能为我着想一下?"我第一次看到云娜这样声嘶力竭地对我吼叫。这话让我心寒,可细想也不无道理,毕竟她是有家室的女人。令我错鄂,我的心刚被冷血的哥哥洗劫一番,转头云娜又给了我一闷棍,整个一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顿时,我觉得全世界的人民都抛弃了我。

    我推开车门,走出车外,恶狠狠地将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顿时感到云娜不仅是莫名其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左等右盼,好不容易见到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感觉不到手上伤口的疼痛,我陷入了难以言喻的苦闷之中。

    片刻之间,云娜开着车子追赶上我。云娜按下车窗,朝我叫道:"快上车。"我低着头继续走。云娜猛地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向右一靠,一个急刹车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还有完没完啊?"云娜对我喊到。

    我站在车外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我想大喊一声,可是我觉得喉咙像被粗布条堵住似的,我怕我一嗓子喊出去把自个儿给喊哭了,那就太不象话了。我真怀疑我哥的说法儿,我妈肯定是把他生在垃圾筒里,把我生在水缸里了,不然我怎么那么爱哭呢,没点儿事儿动不动就泪水汹涌。

    "有事回家再说,别在大马路上耍小孩子脾气,赶紧上车。"云娜一脸的不耐烦。

    我停顿了一下,打开车门,坐到后排的位子上,看着后视镜里的云娜,顿时觉得她冰冷的像个陌生人。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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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1303,我们似乎都感到有些精疲力竭。云娜帮我换上睡衣,把我身上脱下来的脏衣服统统扔到了洗手间,拿来毛巾为我轻轻擦去脸上的灰土,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我的手,为我的伤口做清理,我竟然"扑哧"地一下笑了出来。

    "居然还笑的出来,疼不疼啊?"看着云娜心疼的样子,我就是想笑。

    "为你死我都不怕,这算什么!"我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瞎逞能,你哪打的过他们俩啊!还不是自己吃亏。"

    "他们要敢碰你,我跟丫玩儿命。"

    云娜把灯关了,让我休息。她在茶几上点燃一支蜡烛,烛光染红了她白净的面庞。云娜用棉花擦拭着我的伤口,我用牙签夹起她用过的棉花团,放在燃烧着的蜡烛上面,顿时,棉花团嗤嗤的燃烧着。染着血液的棉花在蜡烛跳跃的火光中化为乌有。我努力地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云娜,努力记住她的每个表情和动作。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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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手臂上的擦伤痕迹未掉,碍于形象我一直没有去公司上班。坐在家里上网看电视,时不时的给云娜打个电话。云娜在电话里告诉我要去上海公司总部开会,让我在这期间别打她的电话,她从上海回来后会联系我。听着云娜在电话里的语气,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挂断电话,也没多想。

    一个人在家闷的发慌,邬阳打电话邀我一起吃晚饭,这次我毫不犹豫就接受了邀请。坐在他对面,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云娜离开北京了没有。邬阳没有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报纸,把它展开摆在我面前,指着一篇署着他的名字的文章侃侃而谈。他告诉我这是一份很专业的音乐理论刊物,能在这上面发表文章很不容易。他最近很忙,四重奏小组在加紧排练,不能经常陪我,演出资金上又出了一点儿问题,他说他很讨厌和商人打交道,觉得他们满身铜臭味儿。他最近又发现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餐馆,他认为四重奏公演完我们应该离开北京一段时间,去云南或者西藏旅行。邬阳不停地说着,我努力地把他的话记在脑袋里。我认真地看着对面男人的脸,他的一颦一笑让我感到塌实、安心。我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想象力,想象着我和眼前这个俊朗男人的幸福美好生活。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灯光的掩映下,他的眼睛一会变成褐色,一会又变成蓝色,我扭动着脖子调整角度跟随着他的目光,以便使那蓝色的光亮始终印在他的眼睛里。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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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下床从手袋里掏出邬阳塞进来的那份报纸,阅读着他的文章。奇怪我总是不能集中精力阅读报纸上的文字,总是会想关于云娜的一些事情。我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云娜没有离开北京,她说去上海开会完全是个托词。而且这种感觉愈演愈烈,让我变得坐立不安。我决定到她的公司一看究竟,当我动了这个念头之后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后怕,已至于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我开车来到了国贸的地下停车场,云娜的车果然就停在公司的车位上。顿时心理一阵错乱,当然她的车子停在公司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在心理宽慰着自己。我把车停在了她的车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是直觉更加强烈的告诉云娜就在北京,她没有出差去上海,而且在6点钟左右她会从楼上下来取车。我整个人傻傻地坐在车里,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无法想象在敲开她办公室那一瞬间,看到她端坐在那里我要怎么办。整个人瘫在座位里,眼看时针指上了6点,我的手微微发抖。

    果然不出我所料,云娜举着手机拎着公文包,款款向她的车位走来,就在那一刻我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我缓缓地从车里走下来,云娜在看见我的那一刻也惊呆了。

    "弈昕——你怎么在这儿?"她显得手足无措,连忙挂断手机。

    "你不是出差了吗?"我哽咽着喉咙。

    "公司有事,公司里有其他的事,临时取消了。"她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呀?"

    "我这两天忙,没来得及。"

    "忙得连一个电话也没空打,对吗?"

    云娜不说话了。

    "你要是烦我了,直说,用不着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我只是想安静一下。"

    看着云娜,我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离我如此遥远,如此陌生。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扭头钻进了汽车,猛踩油门开出了停车场,丢下云娜在车外叫嚷着。

    从那以后,我们没有再联系。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让自己安静一下。时间过的好快,转瞬间,已经是2001年的春节。我和云娜的爱情依然进行着慢跑。我说过,我早已经习惯,并且适应了云娜的若即若离。感情的培养和维持往往需要距离来促成。彼此如果天天凑在一起,反而不觉得什么。有时候由于太接近而忘记敬意,爱会变得自私和狭隘起来,产生怨恨,而变得貌合神离。往往要在分离之时,才会体悟到感情是何等的值得留恋与怀念,才更加愿意去维护,去珍惜。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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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与晨曦不辞而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去酒吧参加聚会了,我不是个放荡的人,我需要这样的小型狂欢,你也可以理解成单纯为了情色。这里的我是最放松的,这里是我最好的回归。晨曦把我留给她的五百元钱还给了我,并郑重其事地警告我可以和她上床,但绝不可以侮辱她的人格。晨曦是个聪明的女人,这点在我见到她第一面时,就确信无疑。不过与晨曦偷情,这让我始终在心理或多或少对云娜有些负罪感。

    是因为晨曦漂亮,所以我们做爱?每次我总在事后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美国我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在一个恨不得拉拉满街跑的国度我都没有放纵,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承受不了寂寞和孤单?是在报复云娜吗?我始终给不了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每次我都是打车去酒吧,我以为在社会上混的女人总是很爱挂上有钱的人,我讨厌别人和我做爱有其他的目的,晨曦是个例外。晨曦从不问我的事情,从不问我有没有其他的女人,这点让我很欣慰。她总是很认真地和我做爱,这让我在心理对她更加依赖。我本有情,却又多情,多情自古空留恨。

    再说邬阳,他对我的追求始终如一。我对他的态度不温不火,就象云娜对我一样。我在心理责怪着邬阳是块儿笨的不开窍的木头,跟我这样死磕到底能有什么结果,转念一想我与云娜这样死磕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原来我们俩是一对儿不开窍的木头,立起来就是一扇大门呀。邬阳的话从来不多,却总是让我感到安心,有时也暗自问自己,你这样辜负一个爱你的人,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他的唇边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眼里永远有耿耿的爱意。他的誓言永远是:"弈昕,我会好好爱你,我一定做得到。"凡是认识我们的人,都肯定了我和邬阳的金玉良缘。他具备我所欣赏的儒雅与深沉之气,我在心理认定他是我选择婚姻最佳的人选,但我没有让他知道。因为我割舍不了云娜,我做不到把自己割成两半。因为云娜所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里,那是已婚同志的挣扎,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艰辛。我与云娜无数次地探讨关于将来的生活,我告诉她除非她退出,否则我是不会结婚的。以后的日子,我们的争论多是围绕着我是否结婚。我知道云娜不会离婚,我知道云娜希望我结婚,我知道她不愿意与我分开。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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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不惑,四十岁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道坎儿,无论是事业上,还是家庭生活,她们都需要突出重围。在云娜四十岁生日那天,我在国贸地下一层的"台北小站"见到了她。我拿着礼物迎上前去,满心欢喜,走近一看,眼前的云娜显得心事重重,我从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无奈的忧郁。顿时,一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连我的脚步都放慢了许多。

    "生日快乐。"我把礼物送到她手上。

    云娜接过礼物淡淡地笑了一下,把礼物放在桌子上,我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今天忙吗?"我问她。

    "还好,有点累,开了一上午的会。"她没精打采地说。

    突然之间,我居然感到两人之间无话可说。喝完杯中的咖啡,我陪她走到电梯门口。

    "你去哪儿?"我听到她这么问我。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中午之前我接到她的电话说出来坐坐,见面却又什么都没说,她突然这么一问,我更是摸不着头绪。

    "下午有事儿吗?"她又问。

    "没有。"

    "去1303吧,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包。"

    我点了点头,未出一声,看着她走进电梯间。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5:52

77

    开车来到1303已经是下午2点钟左右,我拉开窗帘,宽大的落地玻璃窗被擦的晶莹剃透。屋外阳光充足,屋内光线明亮。我拥着云娜坐在沙发里,这中间的半个多小时,我们几乎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仿佛在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

    "喝些饮料吧。"云娜把饮料从瓶子里倒到杯中。再一次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缕忧郁。人在绝望的时候,眼神是最难掩饰的泄密工具。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不知道从何问起,为了缓和气氛和她打趣。

    云娜没有抬头看我。

    她慢慢扭过头对我说:"弈昕,作我的妹妹吧。"

    "咳!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呢?我不就是你的妹妹吗?呵呵——"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弈昕,我是说……我们分开吧。"还是那张美丽的脸,但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原先用柔情,而现在,我必须用冷酷来形容的东西。我的心一阵锐痛,像一个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一时之间我回不过神来。

    "因为……因为……",她把头又扭了过去,低声说:"我……我是有家的人,你要的感情我给不了你。"

    "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改……"我趴在云娜的腿上哀求她,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弈昕……弈昕,你听我说,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做错了,是我想要退缩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昨天我们又吵架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云娜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你老公知道我们的事啦?是吗?"

    "没有,他不知道。"

    "别害怕,我们不会被发现的。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总觉得他怀疑,而不是他真的怀疑你。你别那么紧张,我觉得他再怎么想象也不会想到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不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想要和我分开?"

    "我的心承受不了了,我现在都不敢直视我丈夫和女儿的眼神,我快把一辈子的谎话都说完了,弈昕,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伸手把云娜抱在怀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弈昕,我不可能离婚,可你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勇敢,我对自己的处境很无奈,你知道吗?"

    "我从来都没要你离婚啊,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不好,不好,我每天都在挣扎,我真的接受不了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云娜。

    "弈昕,我们分开吧,你去找个未婚的女孩吧,这样对你公平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要有什么公平,我无所谓你是否离婚,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只想要你允许我爱你。"我忍住心痛对她说。

    "我的心实在承受不了了,我也爱你,但是我们没法在一起,我没法面对我丈夫,我没法从容镇定地面对,我们不可能离婚,我感觉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受不了了……"她趴在我的肩头失声痛哭,"弈昕,一个人永远无法全部地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

    "那你要我怎样?我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住你。"我哽咽了。

    "弈昕,我们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将来你也要结婚的。"

    "我不结婚。我不会结婚的。"

    "弈昕,别说小孩子话,我们最终都会是别人的女人,两个女人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与云娜含泪对视的一瞬间,我读懂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苦楚和无奈。我终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我恨自己,平时挺伶牙俐齿的,现在居然哑巴吃黄连话都说不出,脑袋里一阵阵"嗡嗡"作响。我站在那里,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仿佛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窗外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仿佛在嘲笑我,天上的斑斑闲云也在挤眉弄眼地讥讽我。从十三楼的窗口望出去,不远处三环路上车辆首尾相连成一队,一辆,二辆,三辆……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坐在香山脚下的汽车里和云娜聊天,忽然之间,我想起1303初夜的温存,一时间心里极不是滋味,不知何时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云娜见我许久不说话,便起身绕过茶几站在我的身后。我还是决定再说点儿什么,尽管这样的场面我再说什么也于是无补,无法扭转局面。可我还是想告诉云娜,我不想自己纯洁的爱情被这个物质的社会一点一点地消磨怠尽。尽管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时候处于一种无奈的境地,身不由己。我刚要开口,云娜纤细的双手穿过我的腰间将我揽入怀中,头枕在我的后背上,"弈昕,作我的妹妹吧。"我感觉到了她哭泣时身体的抖动。我闭上了嘴巴,嘴唇干干的。我用颤抖的声音若无其事般地"嗯"了一声。我没有转身,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泪。刺眼的光线下,闭上双眼,让泪水尽情地流。我对自己说投降吧!

    我转身走到厨房里拿了啤酒,喝光了一瓶,又打开另一瓶。云娜夺去了酒瓶,我站起身一口气喝完了玻璃杯里的酒,手里拎着杯子,想重新坐回沙发,云娜已经把我抱在怀里了。玻璃杯从我的手中滑出,重重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弈昕,别这样。"云娜哽咽着喉咙,紧紧地抱着我。我没有反抗,嘴唇扭曲着,眉头紧皱,转过头去,推开她。我第一次推开了我深爱的女人,想要离开。"弈昕,你别走!"我用力地把门带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1303,跟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特牛掰。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6:06

78

    接连几天我都出现在方姐的酒吧里,喝得天昏地暗,乌云笼罩,坐在高脚凳上,几次掉下来又爬上去,我向酒保要了一打啤酒,把头伏在吧台上,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喝酒。

    "出什么事儿了,NIC?"方姐问。

    我用手支撑着头,泪眼涟涟地望着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结结巴巴地说:"我算什么?我很好说话是吧?我什么都没有啦!我不能失去她……"

    "又跟你的姐姐闹别扭啦?"

    "别他妈唱啦——安静点儿!"我拿起一支酒瓶朝DJ台扔了过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嘎然而止,酒吧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舞池里的人们都惊讶地看着我。

    "NIC,撒什么酒疯啊你!你给我过来!"方姐夺下我手里的酒瓶,拉着我进了一个包间。

    "方姐,她要跟我分手。我哪儿做的不好啦?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我"哇"地一下哭出来,好象把闷在心底里的郁闷一下子倾倒了出来,方姐搂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怎么啦?因为什么分手啊?"

    "我不知道!她要把我逼疯啦!我不会同意分手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NIC,听姐姐一句话,千万别做傻事,千万不要伤害四十岁女人的感情。"

    "方姐,是她逼我的。"

    "你得理解她的处境,姐姐是过来人。四十岁女人所付出的感情一定是最真诚的。"

    "她在玩弄我的感情,她觉得累了,她不想玩啦。"

    "NIC,你清醒点儿。别胡说,她怎么会玩弄你呢?她都什么年纪啦?她玩儿的起吗?以后不许胡思乱想,好好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好好爱她。"

    "别说了,反正都是我不对,我不好,我不理解她……"

    "话不是这么说,姐姐能体谅你的心情,哪对恋人不渴望长相厮守啊。你们要多沟通,多给她一点空间,多替她着想,毕竟她是有家的人。"

    ……

    第二天酒醒后,付了酒钱,走出酒吧,脑袋里一阵阵巨痛。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6:19

79

    云娜的话让我苦苦地思索着,曾经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曾经欲火纵烧的肌肤之亲,我们究竟在那些地方彼此错过了呢?是年龄吗?如果性别都不是阻碍,为什么年龄会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我曾祈求老天让她等着我不要再继续变老,然后我抓紧时间争取三天内走过十五年的岁月。是婚姻吗?如果婚姻是爱情的升华,为什么婚姻会成为爱情的坟墓?我不奢望我们之间能够有婚姻,我只想在我想她的时候可以见到她,在她孤单的时候陪伴她。是什么?究竟我们错过了什么?总之,这个世界制造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机会,让人见出高下来,人和人是有质量区别的,拥有的财富,社会地位,当然也包括爱情。

    说到云娜想要分手的原因,我无力辩驳什么,只得很无奈地举手投降。似乎对于这一切我只能是被动的接受,却没有反驳的机会,其实任何的不满与反驳也都无济于事。我也常常想这个问题,真的是年龄造成的差异吗?我真的不够理解和体谅她吗?实际到最后,连我自己也很难说清楚答案。她对我的抱怨越来越多,我们彼此间的不和谐日趋呈现,很小的一个矛盾都会愈演愈烈成对我的失望。我越来越无法满足她,我们每次见面好象总会不欢而散。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我们之间的感情快完蛋了。

    我憎恨自己,我憎恨云娜,我憎恨我们不是一个勇敢、固执、偏激的人。面对此情此景,我们的爱情被逼到了悬崖边,我们似乎都在等待有人能把我们从重负中双双解脱出来,让我们的爱情获得自由。恋爱之初,对于她的丈夫,对于她的家庭还会产生一些动机不纯的念头,当我深深陷在她的爱里时,就不只为自己着想,她给予的爱情让我不愿意再有任性和夹杂着私心,对于拯救爱情所采取的行动也开始有所顾忌。看来真如李波所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都顺道下山,回归到自己原有的生活。

猫瞳 发表于 2009-2-6 05:36:34

80

    云娜走了,什么话也没说。随后的几个月时间,我们真的没有再见过一次面,没有通过一个电话,没有写过一封电子邮件。我曾经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去爱的一个女人,就这样从我的生命里隐退了。我想,地球缺了谁都会照样转,可是自从云娜提出分手后,我发现我的地球坏掉了,它不能正常运转,停滞不前,而且混乱不堪。我总是沾酒就醉,见到我的人都这样说。毫无疑问,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三月对我来说是个残忍的季节。我渐渐后悔当初的飞蛾扑火,但是强烈的自尊心阻止我再和她联系。

    我尽量把每天的生活安排的丰富多彩,但我一直生活在一种精神状态极差的日子里,我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已经有一些日子,在心理我始终无法接受云娜的分手决定,我无法忍受没有她的日子,电话不接,人也不见,公司的业务更是抛在脑后,我想让自己与世隔绝,好好地思考一下我接下来的生活。1303这个秘密基地显然是我的"世外桃源"。

    和云娜在一起后,我无数次地想到过死亡,我曾经想快乐地死在她的身体里。我想到了KurtCobain,不禁觉得痛快,一把枪干掉自己二十七岁的一生。而他是否真的获得了涅磐后的重生,我不得而知。我二十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嫁人生子,上班下班,还是继续和男人分享云娜,或者继续和晨曦偷情,再或者其他的什么。

    提到死亡我总是会联想到安眠药之类的东西,我说过我很胆小,我怕疼痛,我觉得它们非常适合于我,服下足以致命的剂量然后躺在床上等待,就像现在躺在床上一样,等待四肢麻木,呼吸渐渐停止,心跳慢慢减弱,大脑紊乱,瞳孔放大,心里一想自己再有几分钟就要死了,就要永远离开所有我恨的和我爱的人,离开这个文明的世界,那将是怎样一种快感,我简直无法形容。一遍一遍在心里描摹着死去的轻松与解脱,渐渐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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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北京四重奏》 BY 小北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