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5:07

17.扑火

我和宏对视着,我看到他目光里的惊诧,迷茫,失望进而愤怒。
“你丫真贱!”宏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我无法跟他解释。连我自己也无法为这种淫乱的生活解释。不单单是因为性的需求,也许因为空虚寂寞?或者,只为了证明自己还有魅力?
可那一刻我真的很恼火,就象偷情的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的那种恼怒。
“我怎么了?我至少还是个单身男人,不象你,有老婆了还出来搞。”我反唇相讥。
宏嘴唇动了动,显然对我的反击没有准备。
“你丫不是要419吗?”他狠狠地说。
“我改主意了。”我回头就走。
宏快步跟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不跟我走,我就是说你是小偷。”他的表情坚决。
“你喊呀,喊大声点。”
“你还我钱包!”宏倒真是高喊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拉了宏的手走人。好在现在人都不爱管闲事,几个人看了我们一眼,觉得天底下没有见过失主丢了东西还让小偷乖拐地拉手走的,大都一笑了之。
我们一路急走,走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一条静街,我才放开了宏的手,发现手心上都是汗。
我看了宏一眼,他朝我暧昧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婚后的宏显然占有欲更强。他把我紧紧压在床上,卖力地抽插着。我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在他和周师妹新婚的床上。
玫瑰色的床罩散发着柠檬的香味,周师妹一定是个勤劳的主妇。这是个干净清爽的新局。床头的紫晶花瓶里插着3只白玫瑰,窗帘也是紫色的,19层高楼上清风与午后的阳光一起冲进来。
“你快点。”我在他身下不耐烦地说。宏已经一身大汗,可还没有任何结束的迹象。我用双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希望他快点结束这次偷情。
“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机会,我不会这么快放过你的。”宏一脸坏笑,动作更加剧烈。午后的阳光直射进来,仿佛回到大学的那个午后。我目光迷离,身体却已经沦陷……
完事后,我急忙穿上衣服想走,宏一把抱住我。
“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宏不冷不热的说。
“你和多少个男人做过?”他口气很点醋味。
“数不清了,不过,都是我做别人。”我实话实说。
“你呢?在我之后,或者说,在结婚以后。”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是在自取其辱。既然是在充满肉欲的聊天室“钓”到的他,还指望我仍然是他唯一的男人?
“跟过几个人做过,可都不是那回事。言,信不信由你,我真的很爱你。”宏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们并躺在床上,他把一只腿横放在我的小腹上。
我接不上话,当初一味的躲避他,向他撒谎,希望他不要因为我的引诱而进入GAY的生活,可到头来,他还是进入了这个糜烂的圈子。
宏见我不说话,把唇凑了上来。看着宏的脸,我突然觉得一阵燥热,我翻身压住了宏,深深吻了下去……


爸爸的仕途似乎一片光明。家里整日宾客迎门。可这一切似乎与我无关。我仍然准时的上班。这天,办公室轮到我值日,我手里抓着一个拖把正想好好把地拖一下。突然身后一双手抓把了拖把。
“小言,让我来吧。”刘主任满脸推笑的夺过拖把。
“主任,今天是我值日,您可别剥夺我劳动的权利。”我调侃。
“年轻人,应该多练练沙士比亚的字,这些粗活,将交给主任吧。”她敢情还一直以为庞中华字帖上的字是沙翁写的呢。
在争夺拖把的战役中,我总是输给主任,不是力气不如她,而是她的胸老是在我后面咯着我。可今天我真不想把拖把给她了。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僵持着。
“嘿哟,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一大早的就贴着近,也不怕摩擦起电。”宋慧一进办公室就阴阳怪气的叫起来。这个女孩本能对我身边的女性反感,而且无论什么年龄。
她今天涂的是粉色的眼影,头发的一角用发蜡树了起来,象一头犀牛。
我无奈的放下拖把。
今天是周一,我和宏约会的日子。
事实上,我和宏从周一到周五的中午都会在他的爱巢约会,其实是做爱。一三五他做一,二和四我做一。当然如果兴致好,时间允许,我们都会尝试。周师妹在一家外资企业做事,中午都在公司的食堂解决。因为她工作的公司在城市的另一头。
我很讨厌周末,因为是宏和她妻子相聚的日子。
我曾经想远离他的生活,现在却时时融入他的体内。
我们只做爱,不约会,也不谈将来。或者,我们都知道我们没有将来。
宏是周师妹的合法丈夫,是我的非法情人。
我们不奢求其它,我们只做爱。
12点一到,我准时下班,离下午两点上班时间,我有两个小时疯狂。
“张言,街边开了家新的避风塘,要不要去试试,我请客。”宋慧顶着美丽的犀牛角问我。
“我还真没空,我要和朋友做爱去呢。”我实话实说,以我的经验,人说实话的时候往往不会被相信。
“讨厌。”宋慧夸张的一笑,走了。我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特别是丰满的臀部,下面居然有点硬,因为想起了另一个人的臀部,一个男人的臀部。



我用手指夹住避孕套的边缘,缓缓地把家伙从宏的臀部中抽出来。
“今天和明天换好了,明天给你做。”我一边说,一边把避孕套小心翼翼地褪出来,连里面的精液一起用纸巾包好,放到身边的皮包里。
我的双腿仍然跨在宏的臀部上。五月的阳光直射到19楼的这间卧室里,宏的身体性感而真实。
“言,我真憋不住了。”宏在我身下幽幽地说。他俯卧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怎么,你要做?”今天中午我持久力不错,所以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允许在来第二轮了。
“不是,言,我想离婚。我们逃走吧,逃到另一个城市,或者出国,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宏突然坚定的说。
我一惊,这个念头我不是没想过,可是从他嘴里出来,我居然为这个念头心如鹿跳。
我伏下身子,用下身的坚硬摩擦着他,用双手牢牢环抱着他宽厚的双肩。
“我们为什么要逃?现在这样不好吗?”我说。一边用嘴吻他的耳垂。
他不说话,直直地看着我。他身后有阳光透进来,勾勒出他倒三角的身形。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言,这样下去我们的心都会死的。我不想一辈子瞒着她。每次我和她做爱,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宏的声音有点哽咽。
“宏,她很爱你,她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给你孩子,我不能。我除了精液,什么都不能给你。”
“你爱我,这就足够了。你放心,我和她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你疯了,你要是跟她说了,我就再不见你一面。”我恨恨地说。
“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只想知道这点。”宏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我爱你又能怎么样?你的父母,朋友,亲人,这个社会能接受我们的爱吗?你别幼稚。你好好做你的丈夫,我好好做你的情人,这就够了,我不奢望太多。”
“你爱我这就够了,父母不容我,朋友不容人,亲人甚至整个社会都不容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傍边,我就不怕。”宏认真地说。
“你幼稚。我不会为你背叛整个社会。背叛我的父母和家庭。你不怕,我怕!”我和他较上了劲。
“压抑自己才叫幼稚,言,跟我一起出国好吗?国外的环境宽松点。我们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然后在慢慢说服我们的父母。”宏的唇侵了过来。
我不答,吻了下去。
我们用吻结束了这场争论。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有找宏。宏也没有找我。我们不是在冷战而是在沉思。从大学认识宏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我和他的未来。我最终得出的结果是我们没有结果。
我很了解宏,他是个过度理想化的人。而我生在一个所谓的官宦之家,对官场上的虚伪早已经耳熏目染。我从小就不是个对生活存在任何幻想的人。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放弃了宏,不是因为我不爱他,而是因为他太爱他。
和宏的再次相逢,也许对我来说,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夜里,我再次从噩梦中惊醒。看看床头柜的座钟,凌晨1点。这已经是连续三个晚上的噩梦了。每次我都梦见宏向我伸着手大喊:“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然后我就满身大汗的惊醒。
家里是一套复式结构,也就是俗语说的楼中楼,装修还算豪华,可是经过妈妈的审美布置以后,感觉象个博物馆。几间卧室都在楼上,一楼是客厅、书房和厨房。
我打开卧室门,悄悄下楼想到厨房吃点东西。经过客厅的时候,突然看见沙发上有一点红光,这可把我下了一跳,摸到电源开关猛一打开,才发现是爸爸。
老爸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猛吸着烟。客厅里的灯突然开了,使他的眼睛很不适应,眯成了一条缝。
“爸爸,这么晚了还不睡呀,还偷偷躲在这里抽烟,小心被妈妈发现。”我和爸爸一直感情很铁。爸爸虽然身居高位,但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吼过我。他不象一个慈父,更象一个挚友。当然,有些身理秘密,我是永远不会告诉他的。
“小言,爸爸最近太忙,都没空过问你的工作和生活,你工作还努力吧。改天我问问你们谭行长,看看你的工作表现怎样。”爸爸一边说一边把烟头捻灭在烟缸里。
“爸,我还真不想干了呢。我学的是英文,不是银行金融,我觉得在行里的前途不大。有这么多外资企业,我还真想进入这些企业闯闯。”我乘机说了实话。其实,我一直对父亲给我安排的这个工作不满意。我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去找份喜欢的工作,更不愿意单位的人知道我的家庭背景。
爸爸沉默了几分钟,缓缓地说:“小言,你的想法不错,可在中国这个社会,关系是很重要的。当然我说的不是纯粹走后门。我当年从农村的一个土孩子,参军当兵提干,我知道没有关系必然要比别人多付出几倍努力。你可以象我当年这样闯出来,但是我不赞成。你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这种优势当然也包括你家庭的优势。我不想跟你打官腔,可是我告诉你,社会比你想象的复杂。我已经辛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我希望你可以比我少奋斗十年。”
我没说话。爸爸可爱之处就是他对家里人的坦白。无论他在外面如何打官腔,在家里就是一个平常的父亲。没有冠冕的言词,没有堂皇的训斥,他就是一个爱我的父亲。
“爸爸,你说我出国好吗?我想出国读读书。”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好!爸爸举双手赞成。出国除了读书,还可以开拓你的世界观。我和你妈妈都会支持你。但是,出国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亲人在傍边支持,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解决。不过,对自己的锻炼也是很大的。如果你真要出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爸爸突然来了兴趣,好象出国的是他本人一样。
“爸,我只是想想,还没想好呢。再说了,我出国了,您二老怎么办呀。”
“我们不是还有你哥嘛。如果你真打算好了,我们都会支持你的,经济上不用担心。”爸爸对我的这个提议好象非常高兴一样。
“爸,您的事怎么样了,好象成数很大呀,以后别人都叫你张市长了。我也升级成市长公子了。”
“什么市长,就是选上了也是副市长。现在已经在组织部的提名名单里,但是还要经过省人大的开会选举,还要上报中央组织部批。你爸爸老了,就是选上了,也干不上几年了。”爸爸有些唏嘘,更显出了一些疲倦。
我突然有些幸福的感觉。不是因为爸爸要升官,而是因为爸爸的爱。我知道每个在官场上打滚的人都不容易。也许,如果爸爸是普通人,他会少些烦恼,我们会多些快乐。但我已知足。
一刹那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告诉爸爸我是一个GAY。
我最终没有这样做。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爸爸增添更多的烦恼。


午后狂风大作,CLOUDY非要把我约到‘BLACKFOREST’,一个本来就终年不见阳光的咖啡厅。
CLOUDY今天穿得有点风骚。低胸黑色长裙,高根鞋,即使套了一件白色套装,仍掩不胸前波涛汹涌。
“喂,你老盯着我胸口看什么?”CLOUDY吐一个烟圈。她俨然不是大学时代的那个纯情女学生了。
“我在想,连我都对你的身材感兴趣,更别说其他直男了。”
“有潜质,这种拍马屁的手段已经到了不留痕迹的地步。估计全城的美男都难逃你的魔爪。”CLOUDY今天看上去心情亮丽。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CLOUDY都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她是那种让男人感到很放松,感到时刻被理解,被洞穿,被需要的女人。她给男人的感觉,是暖的。
看到她的时候,我不由自住地想到宏的妻子,周若兰。她也很美,可是,每次想到她都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你现在是红人加忙人了,怎么今天有空出来喝咖啡?”我无意与她闲话,想着上周这个时候和宏在一起,不由得心猿意马。
“周师妹昨晚睡我那了。”CLOUDY的神情突然有点落寞。
我不说话,这几天故意没联系宏,我隐约感到他要做些“蠢事”。
“宏要和她离婚。”CLOUDY死死地盯着我。
“为什么?”我心虚地低下头。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就好了,我还以为你突然间开化了呢。”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昨晚周师妹问起你了。”CLOUDY点燃了一只香烟。
“她还防着我呀?”我苦笑。
“女人有女人的苦处,她怀孕了。”CLOUDY把手上没抽几口的香烟掐灭在烟缸里。

下午上班无所事事,我收到宏的短信,“你大学撒的那个谎真幼稚,我居然信了你。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可我居然这么蠢信了你。我和她结婚是为了报复你。你说你为了得到她而引诱我,我就让你得不到她。真荒唐,我居然信了你。”
我回道:“你怎么知道我撒谎?”
他回:“你的身体告诉我的。你根本就是个GAY。你喜欢的是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我嚣张地回:“骗你又怎么?你现在结婚了,而且你要当爸爸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过你的幸福小日子吧。我过我的性福GAY生活。大家两不相干。”
良久,他才回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
我恍惚记得,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我,我曾经决然的否认。隔了这几年,我们彼此都圆滑了,世故了,或者按照通俗的说法,我们成熟了,我还能否认吗?
我有些不甘,当初处心积虑,自以为伟大地撒了个弥天大谎,现在看起来却象个可笑愚蠢的错误。
我们再次纠缠到了一起,而这次,谁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良久良久,我不停地按手机上的按键,又不停地删除。最后,还是打下一个“爱“字。我死死地盯了这个字几秒钟,狠力地按下了发送键。
短信息一发出去,我马上后悔了。他是她的丈夫,将来孩子的爸爸,我是什么?炮友?情人?我有什么资格谈爱?
于是,我立刻添上几个字:“我是指,爱你的妻子和孩子吧。”发出去以后,又觉得太虚伪幼稚。
我完了,我对自己说。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5:18

18.他、她、她

宏的短信息马上发了回来。我急忙打开一看,是一个“笑脸”,跟着又是一条
短信“首先,我没有孩子;其次,两个男人也可以生孩子,你要不要试试?”
我开始觉得问题严重。我和他的关系现在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炮友”。他现在是有妇之夫,我是第三者。本来我只想和他保持安全的“肉体关系”,可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我们都超越了底线,走向“不可控制的未来。
如果我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在大学的时候又把他拱手还给周师妹。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又要横刀夺爱。我还记得毕业的时候和周师妹的最后一次谈话,她认真地说,一定会用她全部的身心让他幸福。周师妹是无辜的。但我们三个人,谁真正有罪?
整个下午我都无心工作,快要下班的时候,我收到宏的短信:“今晚我要见你,在老地方。”我没有回。
一下班,我刚走出银行大厦,就看到两眼通红的宏。
“我们一星期没见了。你还打算见我吗?”他冷冷地问。
“由得我打算吗?”我看着他。
“跟我走。”他仍下这句话就转身了。
我无法拒绝。
我不喜欢在刚下班的时候就去上岛喝咖啡。街道上人来人往,上岛里面弥漫着一种廉价的咖喱饭的味道,一点小资的情调也没有。
宏显然昨晚没睡好,眼睛发红,满脸疲倦。我有些心疼起来。
“你昨晚和她吵架了?被罚睡沙发?”我试图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可适得其反。
“我压根没睡。我昨天搬出来了,让她先回家住,不能整天住在CLOUDY那。”他连续往咖啡里放了四块糖。
“那你住回你妈妈家了?”我有些吃惊。
“不,我出去租了房子住。我妈也知道我们在闹离婚,搬回去还不给她唠叨死。”
“你何必闹得这样势成水火?”我想不到宏动作这么快,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你问我?”宏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不是说让我考虑考虑吗?你是个结了婚的男人,做丈夫要有做丈夫的责任。”我有些心虚,不敢看他。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张言,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不错,我是结了婚,可这不是我的错。是你太懦弱,在大学的时候不敢承认你爱我,我没有错。我不是什么物品,让你和她之间可以相互转让。当初在大学你扮圣人把我让给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现在不想让你在犯错误,这次才会做得这么绝情。她痛一阵就好了。”宏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言,这次关系到我们终身的幸福,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我们可以考TOEFL,去美国留学,将来再定居。我有同学一毕业就去那边了,我了解了一下情况,毕业之后只要有公司聘用,就可以以工作签证留下来。之后雇主可以提名帮助申请绿卡。”
我一直不说话,原来我已经打算自己出国读书。可在我的计划里并没有他。我只想远远地逃离他的生活。可现在,我再次在他的生活中掀起了旋涡。
良久,我缓缓地问:“你和她提起我了?”
宏笑了:“你还怕我出卖你。你既然怕,当初为什么跟我上床?”
“喂,你搞清楚,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别往我身上赖。”我忽然间有了勇气。对于我们的未来,隐约看到了曙光。
“你放心,我没有出卖你。”
“那你怎么和周师妹摊牌的?”
“就说性生活不协调了,我和她有一阵子不做爱了。”
我无言。也许宏是对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爱情原来就是自私的,我自问也无法和周师妹一起分享宏。更重要的,决定权不在我,也不在周师妹,而在宏。爱什么人,要过什么生活,决定权永远在自己。当初我错了,周师妹也错了,我们的交易中,完全忽视了宏的个人感受。
不过,现在,也许还来得及补救。
“言,搬过来和我住吧。我一个人住有点不踏实。我现在需要你。”宏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好,我回家跟父母说一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涌起幸福的感觉。他终于放弃了阳光下青鸟的生活,投入到蝙蝠暗夜的生活中。我们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

宏租的房子很隐秘,是在一个大单位的生活区里,两房一厅。陈设很简单,却很齐全。他的卧室有一扇落地窗户,床单是黑色的,白色的枕套,风格简约。
我们有几天没做了,在他的大床上缠绵了很久很久。
“怎么样?感觉如何?”宏大汗淋淋地躺在我身边,仍在气喘。
“不错,床很结实。”我坏笑。
“你小子,顾左右而言,罚你再做一次”……


回到家,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跟妈妈说搬出去住的事,一进门,就看见周师妹落落大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张言,下班去哪疯到现在,你同学等你很久了。”老妈一面责怪,一面冲我挤眉弄眼。
“你好,我刚跟同事吃饭回来。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我说话有点结巴。
“你们慢慢聊,我上楼去看电视去。”老妈赶紧创造机会,看到我至今还没有带女孩子回家,她看来是真着急了。
“妈,你还是在客厅看吧。我们出去喝咖啡。”
“也好也好。”老妈一脸喜色。
我二话不说拉起周师妹就走。
周师妹一直阴着脸,一言不发。
出了门,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我们在小区旁边的河堤上散起了步。擦身而过的都是对对情侣。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我们也是一对完美的情侣,可我们是情敌。两个原来是好朋友的人,为了爱,终于走向对立。友情到底不是爱情。为了爱,我到底还可以放弃什么?
我们就这么在长长的河堤边上走着,河面上吹来阵阵凉风,我们沉默着,相互戒备着,猜测着。
“张言,是你?”周师妹冷冷地看着我。
“是我什么?”
“我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是最准。一定是你!”她努力捕捉我闪烁的眼神。
她还是那么美,我以为她会和宏一样眼睛布满血丝。可是她没有,我眼里的她,是个美丽得体的都市女白领。
我想不到这么快就面对她,十几分钟前,我还在和她的丈夫做爱。
“是我什么?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是你和宏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实在憎恨自己的懦弱。可我无法现在就向她坦白。我做不到。
“宏搬出去了,他要跟我离婚。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对他这么好。我用尽了我所有的身心来爱他。可他仍然要离开我。”周师妹的大眼睛里泪光闪烁。
“你没错,宏也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周师妹,你想过没有,宏和你结婚以后,是不是真正得到了幸福?如果他不感到幸福,你再付出有什么用?爱情这东西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查出这个第三者。不是你就好,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周师妹顿了顿,“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你不可能瞒你父母一辈子的。”她转身要走。
“你等等。”我叫住了她。她回过头,路灯下脸色有些捉摸不透。
“其实你为你爱的人付出了这么多,却得不到回报,值得吗?”
周师妹就那样定定着看着我,足足有一分钟。
“张言,爱是一种本能,根本控制不了。值得还是不值得,都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已经爱上了他,或者,换句话说,我已经无法再爱其他人。”
看着周师妹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很令人钦佩。一个人一生中能用尽所有的力气爱一个人,最后的结局如何,谁在乎?爱是一种本能。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去爱另一个人的,爱,就是一种本能。
我和宏用劲了所有的力气相爱,无论有没有将来,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现在,我还在拥抱他温暖的身体入睡,就已经足够了。
回到家,不管妈妈诧异的眼光,我马上进了自己的房间,以最快的速度给宏拨了电话。
“你老婆刚才来找了我。”我的口气有点嘲讽。
“啊?她上你家闹去了?”宏很着急。
“没,她问是不是我,我说不知道,不了解你们的事。”
“她相信了?”
“大概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相信不相信。
“言,我了解你的感受。你觉得无法面对她。别担心,有我呢,我会妥善解决的。我和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以后好好的面对我就好了。”宏在安慰我,似乎也在安慰他自己。
我隐隐有些担心。周师妹是个不甘放弃的人。她爱他,不亚于我爱他。可这次,我应该让宏去决定。
当人变得自私和懦弱时,是不是成熟的标志?
和宏通完电话,我打开窗子,屋子里有点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这个夏天有点漫长。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坐在学校的莘莘坊和周师妹的谈话。那次,我大方地让出了宏,而这次,我却完全被推到了旁观者的地位。宏和周师妹出于各自对爱的理解,终于正面的交锋了。
上次我和周师妹的较量中,我大度的输去了我的爱情。这次,我却希望,我和宏可以偷偷摸摸地赢一次。这辈子,我希望在爱的较量中,我们只赢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已足够。

最近上班总有点恍惚。连只顾自己打毛衣的刘主任也注意到了。
“怎么了张言,最近是不是工作太辛苦,看你精神不太好。要是生病了,就请个假吧。年轻人不要太拼命。”她故作关怀的说。
其实我们这些关系户本来就是行里的重点保护对象。领导们都知道我们不过是在这个办公室锻炼几年,然后找到机会就会平步青云。这也许是我想出国的原因。我不想以“某某长的公子”这个烙印在社会上生存。到了国外,我可以抛却所有这些虚伪,自己的本事,真实的活着。
“没事没事,昨晚睡晚了,谢谢主任关心。”我忽然有些厌倦这份工作。做好了得到嘉奖,别人会说还不靠老爸的关系;做不好了,别人又会说公子哥一点本事也没有。我就象一条放到鱼缸的金鱼。鱼缸很美很舒适,可是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下,我只是一条被囚禁的鱼。
中午下了班,我和宋慧到菜根香点了几个菜。她今天比较朴素,淡淡的眼影,一身职业套装,身上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韵味。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很多女孩子,已经悄悄变成了女人。CLOUDY,周师妹,包括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宋慧。
“张言,你那个CLOUDY呢?”宋慧一直对CLOUDY念念不忘。
“她不是我那个,她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一直对单位的同事不感冒,感觉和大学同学一点合不上拍。但是宋慧例外,她是那种率性的女孩,有那么一点象CLOUDY,可又多了一些小女人的可爱气质。CLOUDY是新龙门客栈的金镶玉,宋慧是怡红院里的晴雯。
“我看的出,你很喜欢她。”她突然小心翼翼地说。
“是男人都会喜欢她。但也有例外。”
“你是例外吗?”宋慧以开玩笑地口吻问。
“我不是。”我实话实说。
“我听到行里有些关于你的议论。”她话锋一转。
“关于我?”我本能地感觉与周师妹有关。
“你紧张什么呀,还不就是你老爸高升这些的传闻。很多人都夸你呢,说你一点公子哥的架子都没有。”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周师妹闹到行里去了,看来自己是做贼心虚。
“宋慧,说实话,我打算辞职。我想换个新工作。我是学英文的,可现在做的都不对专业。而且,我不想在一个所有人都认识我爸爸胜过认识我的地方工作。”
“和我的想法一样,银行是一份可以预想到将来是什么样子的职业。看看我们主任,十年后我就说不定和她一样,上班打毛衣,下班看孩子。”宋慧的口气竟然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好呢?女人最后的归宿还不是家庭和孩子。”我一直觉得宋慧是胸无大志的女人。
“哎,不说了。对了,张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宋慧有些犹豫。
我看着她不说话,她绝对不是个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CLOUDY是你的女朋友吗?”她终于问了出来。
“不是。”
“那,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她显然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
“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有女朋友?”我反问。
“哦”宋慧脸上恍然顿悟的样子。
“好,现在该你问我了。”她马上恢复了平时嬉笑的神情。
我看着她不说话。
“你快问呀。”她一脸焦急。
“你要我问什么呀?”我莫名其妙。
“我刚才问你什么,你就问什么咯。”
“好,CLOUDY是你女朋友吗?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我忍住笑把她刚才问的问题一字不改的扔回去。
宋慧的一双爪子已经抓过来了。我一面招架,一面讨饶。突然双方都停了下来,我看到周师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俩面前。
“张言,我可以跟你谈谈吗?”周师妹有些不好意思。
我注意到宋慧的瞳孔骤然间扩大了一倍。她死死盯着周师妹。漂亮女人看到另一个漂亮女人,瞳孔放大也许是本能的反应。
“张言,我想和你私下谈谈。”周师妹看着宋慧,微笑着说。
两个女人目光对视了足足有十秒钟。宋大小姐突然注意到了周师妹手的结婚介子,她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身走了。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5:28

19.她的爱

周师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还冲我笑了笑。我每次见到她都心惊胆战,就象偷了她什么东西的小偷一样。其实,我确实偷了她的爱情。
现在,她这样从容地坐在我的面前,可我却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不会轻易在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这次,她伤得不轻。我不知道她是否可以恢复。爱情不是同情,爱情有时候就意味着受伤害。
“我打算和他离婚。”她淡淡地说。
“你考虑清楚了?打算放弃?”我有些吃惊,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特别是对刻骨铭心的爱情。
“他连我的电话也不愿意接。他是我的丈夫,现在居然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而我居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居然这样对我。”周师妹的眼泪一刹那就流了出来。
她是无辜的。如果我处在她的位置,自己深爱的人有一天突然毫无征兆的说要分手,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自问我自己一个男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无辜的妻子。
“我可以跟他离婚。可我只想要一个说法。我们的婚姻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的结束。我可以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但是我希望他明明白白地跟我个说法。无论是不爱我了,还是爱上别人了,我只要个理由。”骄傲的周师妹就在大庭广众下流下了眼泪。
我握住了她的手,她是我的敌人,可也是一个因为爱情无辜的受害者。
“也许,我当初把他交给你根本就是个错误。我们忽略了他本人的感受。”我缓缓地说。
周师妹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我。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让他来选择。”我一字一句坚定地说。终于,我有勇气对她说出我想说的话。
“你说什么?你是说,让他选择走上同性爱这条不归路,让他一辈子在别人的指点下屈辱地生活?”周师妹愤怒着看着我。
“让他做回自己,他才会快乐,才会幸福。不是吗?”我坦然面对周师妹的目光。
周的右手高高地扬了起来,我仰着脸看着她。
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打你还脏了我的手。如果你还有点廉耻,请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果你还爱他,请放他一条生路。这世界这么多男人,你为什么老缠着我老公不放?”
“因为,因为我爱他。”我坚定地说。
“啪。”这个耳光还是打了下来。我脸上一阵刺痛。周师妹手上钻戒,在我脸上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你凭什么爱他?你们都是男人。”周师妹声调高了很多,与平时文弱的形象大相径庭。
“周师妹,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可能了,对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你再执着,再坚持也没有用。如果你爱他,就放他走吧。爱情走到了最后,不应该是仇恨,而是宽容。”
周师妹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
“我真的放不下他。他这一走,我觉得整个心都空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我只要和他在一起。他不喜欢我也好,只要他愿意做我的丈夫,和我一辈子光明正大的生活,我就知足了。”她喃喃地说。那一刻,我终于感受到她对他的爱,根本不亚于我对他的爱。
“甚至,我不介意他去找你做爱。你们要怎么玩都可以,我都可以不介意,只要他仍然是我丈夫,愿意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愿意和我生孩子,过日子。你们怎么交往都可以。”周师妹两眼放光,似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愿意这么虚伪地生活吗?你是个很美丽,很温柔的女孩子。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一生呵护你。别这样,你没必要委屈求全。”我心里一阵绞痛,我宁愿她再打我几耳光,也不愿意看到她现在无助的样子。
“我只知道,我爱他,没有他的生活,才是虚伪的生活。”
“他不爱你了,你还要跟他耗下去,你想得到,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吗?”我太不了解女人了,为了爱情,她宁愿作茧自缚,她宁愿把自己心爱的人困在茧里,也不愿意放爱一条生路。爱情,也许本来就是一种自私的占有。
“张言,离开他,我真的不行。求你,让他回到我身边吧。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了。”周师妹低下了她骄傲的头。
“能让他回到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如果他爱你,他会回来的,如果他不爱你,他回到你身边有用吗?你想要的是一个行尸走肉?”我站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身走了。我走得很快,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有时候,爱就是自私的。他爱我,他不爱她,她爱他,我也爱他。可他的爱情只能给一个人,给了我就不能给她。她的爱,这次,也许就是一种没有任何回报的付出。而有时候,爱就是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我付出了爱,得到了回报,她付出了爱,没有回报。
她的可悲在于,她的爱付出给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她曾经想用她对他的好来感动他,可爱不是一时间的感动,而是一辈子的爱恋。
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只是,他们的爱情错了。

晚上,宏心疼地摸着我脸上的伤痕。我们都没有说话,如果一道伤痕能让她放爱一条生路,我宁愿她让我遍体鳞伤。
我们在床上相拥着,气氛有点沉闷。房间里灯没有开,我转过脸在黑暗中探索他的嘴。
宏在想着心事,当我的唇靠近的时候,他亲亲地吻着我。我一把抱住了他,恨恨地吻了下去……
缠绵之后,宏起床穿衣。我不了解地看着他。
“我回去收拾行李。”他说。
“你的行李都在这里了。”我低声地说。
“我要见她最后一面,跟她说清楚,她不是要个说法吗?我毕竟还是她的丈夫,要跟她说清楚。”
“也好,我在这里等你。”我的声音透出些不安。
宏朝我笑了笑,用手弄乱了我的头发。
“我一定回来!。”宏说。
我打开电视,看着一个无聊的周末剧场。其剧情是什么我一直没有注意,我忐忑不安地等待宏。
周师妹爱得太执着,我担心她不会轻易放手。可一转念,宏这次下定了决心和我在一起,甚至要放弃国内的一切,跑到国外从新开始,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看电视的时候我打了个盹,醒来一看表,已经12点30了。宏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和她的谈判怎么样了,拿起手机想给他个电话,突然觉得不合适。两夫妇在激烈的争论,第三者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场面一定很尴尬。
我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到阳台上了吹了吹风。我知道今天晚上对我的终生幸福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当我把决定权交给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我居然第一次,把自己对宏的爱和周师妹对他的爱做了一次比较。之前我一直不屑于这样做。因为我一直认定大学的时候,是我自己大度地将宏让给了这个女孩子。
可昨天见了周师妹,我忽然有点不确信,我的爱和她的爱,哪个更深厚些?
整个晚上,我都在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几次我拿起手机要CALL他,最后都忍住了。既然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诀别,我何不给宏和自己一点信心呢?
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我渐渐感觉不妙,终于忍不住拨了他的号码。听的拨号声的响起,我心跳得厉害。
第一次拨号,没人接听。再拨号,响起“该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我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我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不停地重拨着同一个号码,不停地听到同一句话。
终于熬到天亮,我打了个电话给主任请假。之后,我匆匆用水洗了把脸,出门就往宏家里赶去。
好不容易来到宏19楼的新居,我举起手想敲门,手在半空中僵住了。这扇门背后,等待着我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面对,别无选择。
我砰砰地敲起了门。
良久,再我以为不会有人开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我看到了CLOUDY的脸。
“你?你怎么在这?”我直视着CLOUDY那憔悴的双眼。
“我在等你。”CLODUY疲惫地说。
“发生什么了?”我心里一阵不安。
“进屋说吧。”CLOUDY象一朵被抽干的玫瑰。
我一进屋看到屋里一片狼籍,木地板上还有很多的脚印。
“言,周若兰死了。”CLOUDY冷冷地说。
“死了?我昨天见她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我一阵眩晕。
“昨天半夜宏CALL我,告诉我周若兰死了,吃安眠药死了,他说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懵了。我赶紧叫他CALL救护车,报警。然后我就赶过来了。”
“什么?那他现在在哪?”
“昨晚被警察审了一夜,早上他给我电话说,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一定会来。这会估计他要见周的父母亲戚,带他们去医院认尸。”CLOUDY的声音冷得可怕。
“我去医院找他。”我转身要走。
CLOUDY拉住了我。
“你去有什么用,你想被周若兰的父母亲戚活活打死呀。现在你一切都不用管,让宏去面对,你去了事情更糟。”CLOUDY这个时候远比我冷静。
“她怎么做得这么绝呢?她不是说只想要个说法吗?”我想起第一次在系里见到周师妹的情形,想起和她打羽毛球争体育部长的情形,可这个倔强、坚强、美丽的女孩子,竟然选择了死。
“她还带走了肚子里的孩子。”CLOUDY点起一支烟。
我抱着头哭了。
“都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
CLOUDY走过来抱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屋子里静得可怕,只听见一个男人闷闷的哭泣声。
我终于明白那天最后见到周师妹,她为什么那么淡定。原来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原来她说的是真的,“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那天高傲的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是希望我给她一线生机,可我没有。
“如果我答应退出,她和孩子其实可以活下来的。”我喃喃地说。
“别说傻话了。性格决定命运,我劝过她不要太钻牛角尖。她陷得太深,出不来,不是你们的错。”
她的遗书只有两句话:“孩子我带走了,一个人上路太孤单。祝福你们!”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宏,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也没有接到他的任何电话和短信。
周师妹最终用她的死,在我和宏之间划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5:38

20.城里的月光

那一年,宏以最快的速度考了TOEFL和GRE,申请到了美国西雅图的华盛顿州立大学。那一年的美国F1学生签证的拒签率很高,但是他一次就签过了。
他走的那天是个周日,上午11点的飞机,飞香港,再转乘UA的飞机直飞西雅图。
自从周死以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联络过。他一心想逃得远远的,他不喜欢这个城市,更想离我远远的。我明白他的体会,我知道,周师妹的死,对他的伤害更甚于我。他有理由逃走,逃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开我,忘记我,忘记所有这里发生的点滴,开始新的生活。
他的消息,都是从CLOUDY那里听到的。他走的那天,CLOUDY在早上9点的时候开车来找我。
“你现在去还可以见上他最后一面。我在楼下等你。”CLOUDY打通我的手机说。
“不必了,让他毫无牵挂的走吧。”我挂了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
“我11点有个商业餐会,我可以等你等到10点。”她说完挂了电话。
我10点10分的时候下楼,看到CLOUDY仍在她的那辆丰田佳美上抽烟。她看到我打开了车门,我二话没说钻了进去。
“我最快的记录是30分钟开到机场,看来这次我要破记录了。”CLOUDY一踩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一路上她一共闯了8次红灯。开到国际机场大门的时候,正好10点30分。
“我要开会去了,你自己打的回去吧。”CLOUDY掉转车头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国际机场安检直奔过去。
国际机场一般提前一个小时入关,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快闭关了。我看到了灭绝师太和宏的妹妹在关口挥手,我冲上前去,看到了宏拖着一个大箱子,一步一回头。
我大喊:“宏,一路平安。”
宏回头看到了我,突然把箱子一放,不顾安检人员的阻挡,向我冲了过来。
我冲上去抱住他,我们中间隔着一个冰冷的栏杆,安检人员在一边不耐烦地说:“要闭关,请马上登机呀。”
我们不管周围嘈杂的声音,紧紧抱在了一起。
“言,你一定要保重!”
“你也是,在那边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也是。”
我很想对他说“我爱他。”,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对他说这三个字了。可我一想起周师妹,深深把这三个字咽下去了。
宏走了,很快淹没在进关的人群中。他在甬道消失处,对我大喊了三个字,我听不到,机场太吵了,到处都是离别的祝福声。可我知道他说什么。
“我也爱你。”我张大嘴型说,嘴里并没有发出声音,我相信他看到了。
我还爱着他,这辈子只爱着他。即便他到了天涯海角,即便他或许已经准备把我遗忘,我仍然只爱他。

也是那一年,爸爸意料之外地竞选副市长落败。接着他所在的厅进行组织人事变动,他因为年龄的原因退居第二线,当起了顾问。
爸爸现在清闲了很多,每天居然可以准时下班,还顺路从菜市买好了菜。我很喜欢现在的父亲。以前,他不到晚上10点是不会在家出现的,不停地应酬,不停地打官腔。
哥哥已经结婚,搬到了自己买的新房子。这房子还是爸爸大权在握的时候买的。现在,家里风雨过后已经归于平静。爸爸很享受现在半退休的状态。再也没有人上门送礼,也没有任何的饭局。爸爸最大的乐趣和周末的时候和厅里的老司机们一块打升级。
我不知道爸爸在位的时候做过些什么,可我很欣赏爸爸这样的男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达到“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境界。人有时候从高处摔下来,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还能站起来继续走路,这真的不简单。
这个晚上,我和父母吃完饭,父亲突然让我去书房,说有些话想跟我说。
“小言,最近在银行工作怎么样?”
“还成,就是有点闷。”其实我在银行的处境很尴尬,主任大人早不象爸爸在位的时候对我一副巴结样,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听到有人在背后闲言碎语。我正在偷偷找工作,希望找到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工资高低不在乎,只要做得开心就成。
“你以前跟我提过出国读书的事情,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爸爸直奔主题。
“我是很想出国,但是,你看现在家里的情况,我实在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去美国的学生签证不好签,要有很好的资信证明。而且,即使签证成功了,去美国读书的费用很高,我真不想花你们养老的钱了。”我实话实说。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美国,因为宏在那里。 “呵呵,你这么想我很开心。钱和签证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叫在公安厅的老战友帮你办护照。你这孩子一直比较懂事,也吃得苦,能忍,不象你哥哥那个公子哥样。以前说实在我不是很赞成你出去,因为我们做父母的真的帮不住你。不象在国内,有父母和一定的人际关系,很好办事。现在我也准备退休养老了。在家养花弄草也是我等了很多年的日子,可你的理想,我们父母能帮的当然想帮了。”老爸的话很实在。
“爸,“一刹那间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跟父母说过一个“谢”字,可是父子之间的恩情,岂是一个“谢”说得清楚的?
“那我先把TOEFL和GRE考好。”我心里一阵狂喜。家里的支持,意味着我和宏终于有见面的那一天。可一想,从次要远离父母,心头难免一酸。
这个世界上,父母永远可以至始至终地爱自己的孩子。而如果可以找另一个可以在一生中始终爱自己的人,是多么的幸运。我不确定宏是不是会爱我一辈子,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爱他多久。可现在,此刻,我知道我很想见到他,和他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向梁行长递交辞职信的时候,他刚在全行职工大会上推行竞争机制,并说哪个不愿意做的会后就马上向他辞职。其实,我在会上一直打瞌睡,他什么话我都没听见。
行长接到我的辞职信的时候刚散会,全行的同事都看到了。他脸红的象关公。
“小言呀,大学生刚毕业要学会脚踏实地。你不要对现在的工作安排有意见,你这样的外语人材将来在行里一定得到重用。”他尴尬中不忘记来句官腔。
“行长,我辞职是为了备考研究生,并不是因为对行里的工作安排不满意。”敢情我刚才小声跟他说的辞职理由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周围听到有人窃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去吧。”行长的脸更红了……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宋慧帮我收拾好东西送我出来,我看着她。她今天没有涂紫色的眼影,也没有桃色的腮红。我忽然觉得,不施胭粉的宋慧,居然和周师妹有些相似。想到周师妹,心情一下沉重起来。
“你终于解脱了,恭喜你。”
“哎,从此加入失业大军,有什么可恭喜的。”
“好好考,研究生出来就业还不容易。”
我有一种冲动告诉她,我辞职不是为了考研,而是为了考GRE去美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时候是“海归”口号叫得最响的时候,我却在这个时候,加入了出国留学的大军。
每天背红宝书,做样题,日子倒还充实。只是每个深夜,看着窗外的明月,都忍不住在想,大洋彼岸的宏在做些什么呢?他是否依然记得,有个人仍然在牵挂着他。
宏刚到美国的时候给我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可也许是因为周师妹的死,我们两个人都觉得生分了很多,只是简单了聊了几句就挂了。之后,我忙着考GRE,他也开始忙着学习打工。一转眼已经一个月没有电话了。不过,之间倒是EMAIL不段。开始倒还客气,后面越来越充斥着色情内容。最后,宏EMAIL的结尾句变成了“Imissyourcocksomuch.”“Kissyrcockandbye”。看到这些,我会心一笑,宏在外面,一定憋坏了。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生日,连许久不见的哥哥嫂嫂也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使略显冷清的楼中楼多了点喜气。
“老弟,祝你考试顺利。签证顺利,早日登陆美国。”老哥还是那种逮谁灌谁的驾式,我这点酒量,还是小时候跟哥哥拼酒的时候锻炼出来的。
和哥哥干了三杯之后,又和爸爸喝了几杯。感觉有点微醉,一转眼就是20多岁了的人了, 在大学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可毕业出来了,才知道什么叫“光阴似箭”。
回到卧室,打开窗户,清风徐来,窗外万家灯火。
美国那边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在做什么?他是不是找了新朋友,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可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把我忘记。因为我,他心上永远有一个抹不去的烙印。
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心里一动。
“Hello”
“哈什么罗,是我,你以为是美国长途呀。“CLOUDY说话一针见血。
“是你呀,怎么?不和哪个帅哥约会,怎么想起我来了。“我就知道CLOUDY一定会打个电话来。
“你不是帅哥呀,我就不能和你约会?“
“当然可以,可是想着和你约会的人排着长队呢,我可以插队吗?“
“我前面有人插了,你插我后面吧。“CLOUDY突然浪笑起来。
“靠”我这才想起这是一个黄色笑话,读书的时候很流传的。饭堂排队的时候,一男同学问一女生,“我可以插你前面吗?”女生答:“我前面有人插了,你插我后面吧。”
这个笑话是林支书先流传出来的,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女生宿舍。没想到现在被COULDY抓来将了我一军。特别是她知道我是GAY之后,这句抢白尤为刺耳。
“哦,那我能知道插你前面的是谁吗?”我抢白了她一句,脸上有点发热。在打情骂俏上,毕竟不比CLOUDY这个外贸公司副总这样身经百战。
“好了好了,本想给你插前面,你偏喜欢插后面。”CLOUDY越说越放浪。
“STOP,今天可是本爷生日。你别插来插去的。”
“生日快乐,心想事成。”CLOUDY说完之后,笑着挂了电话。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GRE试题不想做了,红宝书也不打算背了。大学的一帮同学,如今早已作鸟兽散。大部分人应该都结婚生子了吧。天下没不散的宴席,只是在欢宴过后,有多少人可以牵手回家?
周师妹为爱绝尘而去,宏为了忘却放逐天涯,CLOUDY在滚滚红尘中长袖善舞,而我,仍在为一段只有开始,猜不到结局的爱情苦苦挣扎。
人生如棋,我们就是一颗颗棋子。棋子的梦想,只希望被放到棋盘上最重要的一个位置,棋子的梦想,只不过是希望成为走到最后的那一颗棋,而不是一颗弃子。
大约凌晨4点的时候,我突然被宏的电话惊醒。
“嘿,帅哥,生日快乐!。”宏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嘿,谢谢。我以为你找到新帅哥,不理旧人了呢。”我故意刺探。
“呵呵,这边的帅哥还真不少,可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还有很多夜呢。”宏的语气很兴奋。
“是吗?那你说说,为什么在国内可以一年不理我?”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电话那边一下子就沉默下来。
“不说了,说说你在美国那边的情况吧?住和吃还习惯吧?”我马上转移话题。
“言,说真的,我觉得我对不住她。她连我们的孩子都要带走,说明我对她的伤害太深了,深到她都不愿意让我和她的孩子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宏的声音沙哑了下来。
我想起那天在他家看到周师妹的绝笔书:“孩子我带走了,一个人上路太孤单。祝福你们!”,心里一阵发凉。
“别自责。我也有责任。可是,我们都没错。错就错在当初在大学我没对你说真话,让你和她接了婚。”
“言,不如我们从新开始吧。我在美国等你。”宏套用了“春光乍现”的台词,那还是我和他同居的时候买来看的。
“我们从来就不曾结束。”我笑了,想象那边的他也会心一笑。
“给你唱首歌吧,当作给你的生日礼物。”
“好,很久没听你唱歌了,真怀念大学时在露台听你唱歌追女孩的时光。”宏的嗓子,天生就是用来唱歌的,我很久没听到他一展歌喉了,特别是为我单独唱上一曲,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我在大学唱歌,是为了勾引你,你个傻瓜!”
“好了,别废话了,电话费贵呢,你快唱。”
“想听什么?”
“想听你最想让我听的一首歌。”
“好,那我唱了,你听着。”宏清了清嗓子。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电话那边,传来他清亮的歌声,而这边,我已经泪流满面。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5:46

25.一签

美国学生签证的整个过程就象一次炼狱。我手上那本GRE的复习资料是一位师兄送给我的,他说他也不是这本书的第一个主人。

这本书不知道有过几个主人,已经被翻得很破旧,每页的空白处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象极了一本葵花宝典。其中一页,不知哪个前主人用娟秀的字体写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百个人有一百个去美国的理由。我的理由很简单,为了爱。我的动机单纯,动力充足。每次觉得疲惫的时候,就想想和宏同居那段日子的点点滴滴,想想他的吻,他宽阔的肩,他的微笑,想想和他做爱时,他脸上的表情。

对我来说,要练成这本“葵花宝典“,是万万不能自宫的。一自宫就万念俱灰,神功未成,心神先散了。

GRE分数下来,2334分,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虽然数字不是很吉利。TOEFL是我在拿到GRE分数之后才考的,以我英文专业出身,才考了600出头已经觉得有点汗颜。接下来就是申请OFFER。

英文专业出身,等于是没有专业,我实在不想申请什么语言学,就申请了几所大学的公共关系和传媒硕士的学位。几个月之后,惊喜地得到了宏那所大学的传媒硕士的全奖。当然宏功不可没,跑上跑下地帮我递申请材料,跟导师见面套瓷。

“看,上天都保佑我们。你这个专业的全奖很难拿的,我侦察过了,GRE分数比你高的有好几个,不过你的RESUME比较符合导师的要求。你要感谢我提供的情报。”宏在电话那头洋洋得意的邀功。

“好好,大不了过去以后我以身相许。”我也觉得冥冥中似有天意。

“呵呵,你的身体我已经得到过了,不稀罕。”宏笑。

“你不要就算,这边大把人等着要呢?”

“你敢让别人碰你,过来仔细你的皮…”

每次和宏通电话都觉得下面有反应,有几次还和他试了一下PHONESEX,可却是饮鸠止渴,只能让思念倍增。

“对了,你签证不能大意,现在的美国签证率听说不高呢。”宏提醒之后,他又介绍了一些他准备签证的心得和体会。

挂上电话后,我看着日历,我预约的签证日期是一个星期以后。
一个星期以后,就将决定我的命运。短短的几分钟面签,却负载了人生太多的内容。

所有去美国的人,都有他们美好的愿望,可这个愿望的实现,却要依赖一个他们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凭几分钟的印象来决定,这似乎有点残酷。

可是,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变数。人的一生,也因为这许多的未知和而精彩。

我面签的那天阳光灿烂。广州沙面美国领事馆早上8点不到,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队伍里有老有少,可脸上的表情都是期盼。谁知道美国签证真正的成功率?谁知道今天这长长的队伍当中,有多少人会欢喜,多少人沮丧?

我手上拿着签证资料,夹在这条长龙当中。我坚持没让老妈陪着来,一个人早早来到这里,默默地排队,默默地等候。人生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孤独地走过,家人永远是黑夜里远方的一盏温暖的灯,而不是路上的旅伴。有些路,还是一个人走得从容些。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梦见了很多人很多事。
我梦见大学那次400米赛跑,我在拐弯的时候摔倒,宏放弃了争冠军的机会,背着我走向终点。我梦见在我摔倒的一瞬间,宏轻轻在我耳边说:“我也爱你。”我梦见周师妹那张幽怨的脸,梦见她写下的绝笔书“孩子我带走了,一个人上路太寂寞”。我梦见送别宏的时候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梦见他在入关前对我大喊“我爱你”。

往事不必再提,我告诉自己,今天才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队伍前面突然喧闹起来。一个老头和领事馆的保安吵了起来。

“你推我做什么?你有什么可神气的,美国人的狗腿子。”

“你不是狗腿子,你爱国,你还来这里申请去美国做什么?有种你连美国都别去。”保安估计动了真怒,说话也不含糊。

“要不是我儿子在美国,我才不去呢。”老头好象很有民族气节。

“你爱国,就别送你儿子去美国呀。有本事叫你儿子回国看你,回国为国家做贡献呀?”

老头被这句话顶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队伍里的其他人忙出来劝架。保安仍旧神气地维持秩序,想必对付这些爱国者早有心得。可怜那老头象只斗败的公鸡,一句话都说不回来。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保安都是中国的退伍军人,一般都是立过三等功以上的才能被省外办派来美国领事馆做保安。想当初可是在中国人民军队中接受过爱国主义教育的,现在被人骂成“美国人的狗腿子”,当然气不顺了。

那老头也很可怜,相必也是个有民族气节的人,可为了看望大洋彼岸的儿子,不也是要在美国领事馆前低头等待。

美领馆前的长龙越来越长,可领事馆的大门仍没有开。这时队伍中又一阵骚乱,排队的人群在保安的驱赶下让出一条通道,一群男女耀武扬威走在保安后面,走在最前列的一男一女最为跋扈,一副旁若无人的表情。

女的40不到,一身名牌,那神态象极了港剧“欢喜冤家”里郑裕铃扮演的那个虚荣女律师。她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两眼朝天,目中无人。她傍边的那个男人第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出真实年龄,好象28,又好象38,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光滑。他对身边的女人毕恭毕敬,一时分不清两人的关系。姐弟?情人?夫妇?都象,又都不象。

这群人走过我们这边的时候,刚才那个说话能呛死人的保安神态大变,象见了亲娘一样迎上去。一群人在保安的簇拥下先进了领馆,而领馆的大门随后关上。外面的长龙更加沸腾。

“这是谁呀?领事馆的家眷?”站我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问。

“她就是XXX公司的老总,听说只要是这家公司经手的美国签证申请,没有被拒签的。她和领事馆的签证官都是好朋友。美国领事开什么酒会PARTY都少不了邀请她。”前面的一位时髦小姐答。

我心里不置可否,所谓100%的签证率,完全是天方夜谈。父亲曾经问我需不需要找个中介公司办理签证,我一口拒绝了。我是个信命的人,如果上天不让我去美国和他在一起,我找再好的中介公司也没有。今天就让命运决定一切。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门,我拿了号在签证大厅里等候。今天所有的签证窗口都开了,我在等待面签的人群当中,偷偷打量着窗口里的签证官们。

靠左的窗口是个和蔼的大胡子,旁边是个黑女人,因为站得远,五官看不太清,只看见一排白牙和两眶眼白。最靠右的是个金发帅哥,胸肌发达,眼睛碧蓝。我心里念念有词,如果是金发帅哥面签我,就一定成功,如果是黑女人,就算我倒霉,如果是大胡子,一半一半。

再看看周围的人,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看样子刚大学毕业,另一个徐娘半老,估计不是签学生签证的。等签的人都很安静,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闲聊。每个人都在入定,希望在决定命运的几分钟里表现到最好。我心里也默念了几遍宏给我准备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去美国以后的计划等等。

心里猛一闪念,“万一我签不过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一起,突然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号。我心跳加剧,好象心马上要从胸口跳出来…仔细一听,一号窗,看过去,金发帅哥,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5:57

26.慰安妇

几分钟的面签,我象过了几十年。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领馆外的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刚走出来,马上就有人围过来。
“兄弟,过了吗?签证官都问了什么问题?”“兄弟…..”
我无言。出来和进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护照上多了一个黑灰色的拒签章,是那种万念俱灰的灰色。我的脑子几乎停止了思考,将近一年多的苦读,把红宝书上的蝌蚪文啃得烂熟,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却是这个耻辱性的章。
用那个金发帅哥的话来说,我出国读书的动机不充分,有滞留不归的倾向。他没错,我本来这么辛苦准备出国,就不是为了读书的,我是为了见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突然有种预感,这辈子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宏了,周师妹用她的死,下了一个毒咒。让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老妈看了我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结果。我闷声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睡得我昏天黑地。一会梦见宏不停追问我签过没有,一会又是金发帅哥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对我说:“对不起,你被拒签了。”一会儿又感觉周师妹就站在我床边,冷笑地盯着我。猛地惊醒,冷汗直流。房间里光线黑暗,恍惚看见床边真的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我暗喊一声,“妈呀,真见鬼了。”

灯被打开了,一道强光射来,我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怎么了,被拒签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绝食?”CLOUDY站在床边,手拿台灯,象审问犯人一样直照着我的脸。我一晃眼险些把她看成了手拿火炬的自由女神像。
“小事?本少爷努力了1年零三个月,本来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现在是烟飞灰灭。”我脸上一定是一种凄惨的表情。
“好,我问你,你是真喜欢去美国还是喜欢和小马哥在一起?”
“我当然喜欢去美国了。我这是追求自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你少恶心了,你去美国还不是为了能跟你喜欢的帅哥自由自在地做爱?”
“你说对了,这就是自由。”我觉得COULDY今天好象很开心,是不是人都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身上?
“这是放纵,再说了,如果小马哥真的放不下你,他为什么不可以回来看你?”CLOUDY这句话可是一针扎在我的心头。
“他不愿意回到这个城市,你也知道,周师妹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对我的打击也很大,我刚才看到你,还以为是她借尸还魂了呢。”我极力为宏辩解。
“SHUTUP。我好好的来安慰你,你还说我象鬼?”CLOUDY把台灯举高了几寸,背光的她脸色更加狰狞。
“其实,我对人生的要求不高,只想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起。我没什么事业心,对钱的兴趣也不大,只要够花就成。可这点要求上天也不满足我……”
CLOUDY终于把台灯放在桌上,坐在我旁边。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张开双臂抱紧了我。
我忽然有点感动,大学时宏误会我的时候,她在我身边;宏结婚的时候,她在我身边;宏出国的时候,是她飞车送我去机场;我签证失败的时候,还是她在我身边。
原来,这个美丽的女人一直在我身边。
我知道有一天她也会结婚,我会永远失去她。我有些自私地想,她要是永远不结婚该多好呀。
台灯光线很暗,我们静静地拥抱着。突然我感觉她的唇靠了上来,湿湿的,比我吻过的所有男人都柔软,都芳香。我失去了意识,木然地回吻着她….
我一直有裸睡的习惯,现在赤裸着身体,和这个美女相拥而吻,忽然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可当CLOUDY抓着我的手按在她的胸部时,我突然推开了她。
“我老妈还在楼下。”我心跳估计超过100次/分钟。
“没关系,她知道我是来慰安的。她巴不得你早点搞大我肚子。”CLOUDY说完又靠近了些。
我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一看,抓在手上的是内裤。CLOUDY又靠近了些。
“对不起,我做不了,你知道我喜欢和男人做爱,不是女人。”我慌张地说。
“傻瓜,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是直的弯的。同性爱只是男人年轻时的性游戏。不都是找个洞插吗?你怎么知道女人不能满足你?”CLOUDY今晚一副要生米煮成熟饭的阵势。
“CLOUDY,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知心朋友,如果我不是GAY,我早就不放过你了。可我是个GAY,你明白吗?这辈子都改不了,我也不想改。我不想害你。”我有些火了,更有些茫然。
CLOUDY突然把被子一掀而起,可怜我的小弟弟被迫见了他这被子见到的第二个女人。
她这个举动彻底把我激怒了,我对她大吼了一声。“你住手!”
CLOUDY估计被镇住,自从她升为外贸公司副总以后,估计就没人敢这么吼她。她整个人楞在那里。
我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傻了。我裸着身体半躺在床上,CLOUDY手上拿着我的被子。这场景一定很滑稽。我俩沉默了一分钟。然后CLOUDY慢慢放下被子,拿起她的手包,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再整理下衣服,打开门走了。
我一直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些事情,默默地看着她轻轻关上房门。我的心象被一个大锤锤了一下。
我在床上发呆了超过5分钟,然后飞快穿上衣服,冲出卧室。
“你这孩子,小聂专门来安慰你,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就算你们是情侣,你也不能太心急呀,这下好了。你什么不学,学你哥哥那个色鬼。”妈妈在一旁开起了机关枪。
“妈,她真的哭了?”我一阵失落,感觉到也许我要永远失去她了。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的拥有她,这恰恰是最伤害她的地方。
我就在一天内,失去了去美国和宏在一起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CLOUDY的友谊。
我不停地拨打CLOUDY的手机,传来的总是“用户已关机。”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脑子一团混乱。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宏的电话比往常早了很多。
“HEY,怎样?”他紧张地问。
“我…..”我无言以对。平时我盼死了他的电话,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却感到压力。
“我被拒了。”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到。
“你别玩我了,全奖加上GRE的高分,你怎么会被拒?这一点都不好玩。”宏声音高了8度。
“我真被拒了。”我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我们就这么沉默着。
良久,我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一个男人偷偷哭泣的声音。
我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他哭泣。他一直是个坚强自信的男人,现在听到我被拒的消息,居然哭了。
“嗨,你哭什么,被拒的是我,不是你。我还可以再签的,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在美国见面的。”我刻意轻松起来。
“言,是不是我们错了?周师妹的死让我一直很难受,很内疚。是不是上天要惩罚我们,是不是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宏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
我心里一痛。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我们相爱没有错,一点错没有。”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可以那么坚强和自信,几分钟前,我也和宏一样绝望,可这刻,我突然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要不,等我读完书,我回来吧。”宏幽幽地说。
“你傻了,你多辛苦才走了出去,回来你妈妈不催你再婚才怪。”他妈妈是“灭绝师太”,我绝对相信宏一回来绝对没好日子过,更何况周师妹的死,给他的心头烙下的印,只有在天崖海角才能慢慢磨灭。
我花了20分钟才把他安抚下来,哄他挂了线。
电话一挂上,我心头一空。我是真的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没有人打扰,只过平静的生活。慢慢地,优雅地一起老去。我知道这很难,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命运下赢这盘棋。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我付出所有的代价,我也愿意。
这样精神安慰一番,我被拒签的伤口好象突然痊愈了。心里反尔坚定了再拒再签的想法。心头一定,睡意顿起,一头倒在枕头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次一觉睡到天亮,奇怪什么美梦恶梦都没做。
第二天一早起来,把签证材料再仔细看了一番,准备再预约签一次。正在打电话去预约,突然电话自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听,是CLOUDY。
“我……”我故作羞涩。
“张言,你今晚陪我出来见个人,对你有帮助。”CLOUDY的口吻波澜不惊,好象昨晚在我房间发春的是另一个女人。
“见谁?你妈还是你爸?”我一头雾水。
“都不是,见一个可以改变你命运的人。”CLOUDY故作神秘。
见就见吧,反正我现在是失意加失业游民,在家呆着不如出去蹭饭吃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6:06

27.东方不败

“这就是我省美国签证的东方不败,Sabrina。她接手的CASE从来没有失败过。”CLOUDY拍起马屁原来也是一流,无献媚之感,钦佩之情自然流露。
我张大嘴巴,看着坐在她旁边自顾啃着龙虾,英文名叫“傻比娜”的准中年妇女。她不是别人,就是我签证那天看到那个跋扈的女人。那天她神气的出场实在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再加上我被拒签后万念俱灰,不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何况她可能不是一根稻草这么简单,可能是载我到幸福彼岸的诺亚方舟。
CLOUDY突然狠狠在饭桌下踩了我一脚,也许被我张大嘴流口水看着SABINA的样子刺激了。
“哦,久仰大名。”我这才晃过神来,正想着说些什么话和SABINA套近乎。
“你美国签证被拒了?你是CLOUDY的BOYFRIEND,我和CLOUDY这么熟的关系,你在签证前为什么不来找我?非要到被拒签以后才来找我?你知道什么是签美国签证最好的记录?最好的签证记录就是没有任何记录,空白的记录!UMAKESENSE?”SABINA这把机关枪一开,把我扫射得恨不得转下桌子。
这女人一点不客套,不做作,一刀直入主题,我喜欢。
“都怪我,前段时间太忙,都忘了告诉小言我认识你这个神通广大的大姐。看,这不误了大事。”CLOUDY见势不妙,忙连消带打,顺便再拍了SABRINA一记马屁。
“呵呵,还是聂总厉害,一张嘴就把我哄得晕乎乎的。”SABRINA脸色大缓。
“姐,那你看他的CASE还有救吗?”CLOUDY成绩切入正题。
“哈哈,你既然叫我‘东方不败’,怎么现在又问我还有没有救。既然你求到姐这里,你就放心吧,他迟早都可以去美国,只要跟着我。”SABRINA那神情,比东方不败还东方不败。看来CLOUDY前面的马屁没白拍。
可我一琢磨她的口气,“跟着她?”抬眼一看CLOUDY,她也是一脸迷惑。
“姐。”CLOUDY清咳了一声,“他可是我男人,不比你家MICHAEL成熟英俊,你就别跟我抢了吧。”COUDY半开玩笑半询问。
“哈哈哈,姐什么时候跟你抢过男人?我可不吃嫩草。”
我在一边听得咬牙切齿,这两个女人把男人都当成了物品,都说现在阴盛阳衰,看来果然不错。可为了我的美国梦,我只好在一边强装微笑。
“小言这个CASE,第一次被拒,如果在去硬碰硬,肯定是一拒再拒。我想他来我公司帮帮忙,先去欧洲,澳纽带带团,多几个出国记录。时机一到,我让他带几次美国团。有了去美国带团的记录,签F1学生一点问题没有。”SABRINA娓娓道来。我顿时恍然大悟。
“对,那天签证官就说我有OVERSTAY的倾向。如果我带团去美国然后准时回来,OVERSTAY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试问如果在签F1学生签证是为了滞留不归,那我当初带团去美国就可以VOERSTAY了,还用得着再回来签一次吗?”我顺着SABRINA的思路分析。
“这小子,还真不傻,那怪把我妹妹弄得神魂颠倒。”SABRINA第一次露出赞赏的眼光。
我看CLOUDY一眼,她居然脸色绯红。我心里一动,上次看她脸红的时候,还是在大学时代吧?
“对了,你那天面签的签证官是谁?”
“是一个金发小伙子。”
“哦,是KENNY,难怪!他是有名的帅哥杀手,见帅哥就拒!他迷过一个中国女孩,可人家喜欢的是个中国帅哥。他从此把所有帅哥都看成情敌。小言这么帅,能签过才怪呢。”
听SABRINA这一分析,我哈哈一笑:“长得帅也有错?”
两个女人都笑了。
“我那里帅哥也不少,今天就多小言一个。我那是私企,我知道你原来在银行工作。我丑话说在前面,私企不比大银行,经常加班加到天亮,你要做好准备。”
我心里说,能让我去美国,加个班算什么,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崇洋。
也许,GAY都是黑夜里的飞蛾,都有向光性,哪怕一点点亮光也要扑过去。也许美国是一团等着我扑过去的烈火,可如果能见到宏,能和他自由自在一起生活,我在所不惜。
也许,去美国只是一个解脱的借口,我想逃得远远的,逃到天涯,逃到海角。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追究我的过往,也没有人在意我的将来。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6:46

28.男上司

那天我兴高采烈地来到SABRINA的公司。这是一栋位于新开发区的高层大厦,说来也巧,离我原来工作的银行大厦在同一条街,只是中间隔了两个十字路口。
有时候,生活的改变,也不过是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
一进门就觉得这家公司果然够气派,装修得精美绝伦,只是脂粉味过浓,处处显示这家公司的主人是女性。
SABRINA的办公室很气派,一面是全落地的玻璃墙,要命的是这玻璃每天都被清洁工檫得一尘不染。我进入这家公司工作之后,经常听到有客户找SABRIAN连门都不推,直接撞到玻璃墙上的“咚咚”声。
“东方不败”在自己的王国里绝对是不苟言笑,跟那天在酒桌上的言谈甚欢相比,今天她的面部表情可以用冷淡来形容。
“张言,你先到美国签证部帮忙吧,那边有几个商务考察团和学生交流团的CASE,你英文好,正好可以帮上忙。”SABRINA一边跟我说一边拨了台上的电话。
“RICKY,你来一下我办公室。”她对着电话客气地说。
“RICKY是美国签证部的经理,你先做他的助手吧。他也是你们大学毕业,大家都是校友。”SABRINA坐在皮椅上,身体后仰,招手示意我坐下。
我心里这才意识到,以后她就是我的BOSS了。而这里,将是我去美国的捷径。这家公司在业内名头很响,有进了这公司,等于半只脚踏进美国领土的说法。这份工作对我的一生实在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心里正做着美国梦的时候,SABRINA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
“SABRIAN,您找我?”一把动听的男声。不对,这声音不单动听,而且太熟捻。
我一抬头,和许雁的那双大眼睛对个正着。
“RICKY,这是小言,我们的新同事,也是你们大学外语学院毕业的,英文不错,你们美国签证部现在最忙,我就先安排到你那里吧。另外,这几个CASE的PAPERWORK一定要在下周五前做好,人手不够你尽管给我说,其他部门的那些闲人都可以帮你。”SABRINA机关枪开始发射。
许雁冲着我笑了,他那一脸的邪笑还和大学一样,只是多了一分成熟男人的历练。
“我们是老同学了,呵呵。”许雁朝我伸出了手,握手时分,我分明感觉他重重捏了我一把。
不是冤家不聚首,我终于落到他手上了。

许雁的办公室虽然不如SABRINA的气派,却很整洁干净。一个大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是一大张美国地图,桌上除了电脑之外,就是一只笔筒,里面零落地插着几支笔,还有一面五星红旗和一面美国星条旗。
他亲手给我调了杯咖啡,我在他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坐立不安。
“这个世界就是小。”许雁一边把咖啡放在茶几上,一边开始调侃我。
“许经理,”我轻咳一声,特意把经理两个字加重了。“你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吗?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应该和外面的新同事熟悉一下。”
“呵呵,张言,新人来的第一星期都要TRAINING,再说了,你能做什么?做咨询?你对出国留学、移民以及商务签证一窍不通,让你去接客还不是让客人跑了?”
许雁夸张地坐在他的皮椅上,双脚高高地放在办公桌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
不过说实话,现在的许雁成熟多了,英俊秀气的脸上少了大学时代的稚气,多了一种玩世不恭的男人味。我心里第一次拿他跟小马哥做起比较来,他们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男人,一个充满危险气息,一个让人依赖信任。
“看来,大学时代的小雁子长大了。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啊。”我一边感叹,一边顺势恭维。现在是虎落平阳的时候,小不忍可乱大谋呀。
“呵呵,你的嘴巴还是这么甜。让我想起第一次和你接吻的味道。”许雁开始肆无忌惮。
“你的表哥呢?”我急忙转移话题,同时提醒他还有个暧昧的“表哥”。
“他很好,不用你挂心。倒是听说你的小马哥……”许雁没有说下去,也许大家都想到了周师妹。我们都还在这个是世界中尔虞我诈,不知周师妹在天堂可好?
一谈到这个话题,我俩谁都嘻皮不起来。
“你怎么想到来我们公司?你不是在银行轻松自在吗?”许雁及时改变了话题。
“我学的毕竟是英语,来这里起码可以学以致用。”我正揣测这个理由是否可以骗得过他。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我已经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现在的许雁精明不在CLOUDY之下,他又是美国部的经理,如果他知道我来这里的真正企图,那我可真是去美国难于上青天了。
“是吗?我听说小马哥去年刚去了美国读书…”许雁故意不说下句,抬眼看着我。
这句话可真是一针见血,我头皮一阵发麻,正在想如何应付,幸好这时一个秘书一样的俏丽女孩敲门进来。
“许经理,有位王先生说跟你预约好的,他现在人来了,在咨询室等你呢。”
“我马上就来。张言,顺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部门美女小静,这是新来的帅哥翻译,也是我的大学老同学。”许雁终于结束了对我的拷问。我暗吁了一口气。
“对了,小静,你叫王子扬帮张言一下,一起把靠门口的那张办公桌搬进来,我和张言就暂时共用一间办公室吧。”
许雁一边跟小静说,一边回过头朝我顽皮的眨了一下眼,这神态倒和大学一般没变,而我却五雷轰顶般瘫坐在沙发上…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6:56

29.
第一周

进公司的第一周简直跟打仗差不多,每天桌上的文件都堆积如山。

其实每个CASE的程序都大同小异,但是因为每个申请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些人的材料很好,工作,收入以及其他的相关资料都无可挑剔,这样的CASE最简单,把材料按照顺序排好,做一些翻译工作,等着送签就好了。而其他大多数的CASE都需要包装,所谓包装,就是把申请人的工作背景,家庭背景“包装改造“一番,使得他们个个看起来都是签证官眼中“没有滞留”倾向的良民。

而什么样的人才是签证官眼中的“良民”,这当中就大有文章。我是个初入门者,这方面当然都是按照许雁的指点。他这个经理确实是个大忙人,每天除了接待一些重要客户做咨询抓单子,还要对每个CASE亲自审核一番,并用笔在每份材料上写清楚需要注意和“包装”的要点。而我的工作,就是把他的这些要点落实在每个材料中。

这个公司能保证很高的签证率确实需要付出很多的心血。我每天看着许雁忙得晕头转向,居然有些心疼起来。

这天因为要赶一个团队的签证资料,我和许雁一直加班到深夜的10点。
其实这个部门还有其他4名同事,其中两人出国带团去了,剩下小静和小王。小静是文秘,做不了翻译这些PAPERWORK,而小王比我早进来一年,可许经理一声令下,张言翻译速度更快些,硬是把小王支走了。

我有苦说不出,错过了给宏电话的时间不说,还要把桌上的资料快速翻译整理出来。可看到许雁两眼发红的样子,我只有留下来陪他的份。

当我把最后份资料翻译整理好,交给许雁的时候,他突然冲着我吹了声口哨。

“你还是这么性感。”他毫无忌讳地说。

这些天他忙坏,估计一直没有调侃我,我也了得清净,这时候突然警觉起来。公司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有些暧昧。

“我们快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你眼睛都红了。”我岔开话题。

“你说,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什么?”他突然问。
我一楞,我这么辛苦是为了去美国会情人,可这个理由万万不能跟他说。

“我也不知道,可我实在不愿意在银行里学无所用,一辈子不死不活地呆着。”

“你知道吗?SABRINA一个CASE收客人多少?”许雁支起下巴。

“商务签证收不了多少吧?再说了,她必须向美领馆担保每个客人回来。”我对他今晚的问题有些困惑。

“第一次团签她当然要让每个人都回来了,可是她真正赚钱是在客人回来之后的散签上。材料还是我们做,只是不通过我们公司的团签,而是让客人自己去散签,因为有了第一次去美国的签证记录,这次的散签通过率很高。”许雁两眼发光。

我也竖起了耳朵,我不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出国吗?

“那我们收客人散签多少钱?”
“一个PACKAGE下来,团签加散签,至少20万,同时还因人而异,对一些背景资料很困难的客人,收费更高。”许雁的口气颇有不平。

“天,那这次这个团就有40个人,一个20万,我们公司一个团就800万的利润?”我吹了声口哨。

“呵呵,都是她SABINA的钱,我们只是打工的。”许雁冷笑一声。
我突然明白,许雁绝对是个不甘人下的人。大学时那个单纯的阳光少年已经消失在世故的岁月中了。

其实,这公司就是一艘大船,我们就是船上的乘客。船上的乘客都各有目的地,等待着下一个码头,等待着下一次航行。我是为了去美国,小静是为了钓大款,小王为了积累工作经验,而许雁,他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如何,大家同事一场,就是同舟共济的缘份。

“打工也有打工的逍遥自在,SABINA做老板也有她的压力和苦处。”我拍了下许雁的肩膀。

“对我来说,钱是最能给我安全感的东西。我不奢望爱情,遇到一辈子相知相守的人当然好,如果遇不到,起码我还拥有钱,拥有自己的事业。”许雁若有所思的说。

“我同意。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资本去失败去经历。”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呵呵,言,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你永远都对未来这么有信心,永远都不会放弃的样子。可惜我们没有做情人的缘分。”许雁明亮的眼光突然有些痴狂。

“可我们有兄弟的缘分,我觉得,我可以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兄弟。”我一刹那也有些真诚起来。情人未必长久,未必能厮守一辈子,或许兄弟却可以。

“兄弟,好个委婉的借口。”许雁冲我一笑。

“走,跟兄弟我喝一杯去。”许雁的语气让我无法拒绝。

猫瞳 发表于 2009-2-22 04:47:07

31.
对酒当歌

许雁果然不是大学时代那个小男生了,那时的他,在人多的时候说话都会脸红。现在却酒量大增,一杯接一杯,一边两眼放光,侃侃而谈。时光的魔力真大,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转变,也许只需要区区几年。

我们坐在江边的一家清吧里,透过玻璃窗,我看着江对面的万家灯火。不知道宏现在在做什么?转眼又是新年了。

“有时候我真想一辈子停留在大学时光。”桌子对面的许雁看着酒杯里的红酒,若有所思。

“我始终还是觉得明天会更好。”我笑了一下,心里却有点伤感。

“你以后会结婚吗?”许突然问。

“绝对不会,至少不会和女人结婚。你呢?”

“我不知道,如果能找到能过一辈子的,我就不结婚。”许雁的大眼睛突然暗淡下来。

我才知道他和他的“表哥”出了问题。

“其实,对男人来说,事业是最重要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遇到最好,没碰到只是缘份还没有到而已,也不用太伤感。你现在公司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呀,这些年你混得不错呀。”我赶紧岔开话题。

对于感情,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更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他,何况他还是我的旧情人。

“呵呵,说的是,我早不把感情放在人生的第一位了,现在钱是第一位。不象你,典型的感情动物。”许雁一笑,眼睛里又恢复了那种狡洁的颜色。
我赶紧喝酒掩饰,进这个公司,我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去美国。可如果这个想法被许雁知道,那可大大不妙了。

“你别以为可以通过我们公司轻易去美国,你太小看SABRINA这个女人了。”许雁突然异峰突起。

我没说话,看着他,摆出一副莫明其妙的样子。

“她一定许诺了让你去美国,是不是?”许雁接着问。

“是。不过我只是为了带团去美国跑一下记录,然后就回来签学生签证。”我索性开门见山,心想BOSS都答应我了,你能怎样。

“呵呵,我就猜到。否者你怎么会来我们这里。”许雁低头喝了口酒,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屁就快放,别闷坏了。”我朝他肩膀打了一拳。

“这个办法去美国不是不可以,可是一定要耽误几年。SABRINA这个女人,不好好用你几年是不会放你走的。”许雁抬眼看着我。

“你好象对我们老板很不满呀。”我不答反问。

“不错,而且,我正在寻找机会自己单干。”

我吃了一惊,吃惊的不是他会单干,而是他会这么坦白的告诉我。

“你没有美领馆的关系,怎么单干呀。再说了,做老板有做老板的辛苦,你做个高级打工不用担心这么多事情,逍遥自在不好吗?”
许雁低头喝酒不说话。

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他抬头看我。

“谢谢你信任我。”

“呵呵,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来不把你当作外人,即使几年没见了,我总觉得我可以信任你。也许因为我们有过一腿吧。”许雁越说越不象话,见我眼光不善,赶紧住嘴喝酒。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酒吧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中间的小舞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艳装的女孩,灯光更加昏暗下来,原来是点歌的时候到了。这也是酒吧的嘘头,每到一定的时段,就由客人点歌,歌女献唱。

歌者的水平也许不是一流,可是因为现场演唱,又是客人即兴点歌,场面和气氛都是只放音乐的时候所不能比的。

那女孩先是应东面几桌客人的点播,唱了几首王菲和林忆莲的歌,然后就开始轮到我们这边的客人点了。许雁早写好了歌名,然后叫WAITER送上去,同时送到歌女手上的还有另外几桌客人的点歌单。

但我们都知道,她不会把所有的歌曲都唱完,只会挑着唱。

“现在就请让我为这边8号桌的两位帅哥先唱一曲。”那美女拿起话筒说,一双美目往我们望过来。

周围几桌的客人一片嘘声,显然是因为自己点的歌不被青睐不平。

许雁朝着美女举杯表示感谢,然后又重重吹了声口哨。

“行呀,你小子,她八成看上你了。”我哈哈一笑。

美女显然有点承受不住许帅哥的电眼,远远看过去,脸上居然有些羞色。

“好,就让我代表这两位帅哥唱出他们的心声,送出一首陈淑桦的‘说你爱我吧’,谢谢。”

“窗外洒满夏天慵懒阳光
这样的空气让人心收不下
风吹的树叶轻轻沙沙的响
像你眼底跳动迷人火花
多少种快乐悲伤我们一起分享
拥抱彼此灿烂的梦想
我们都曾经受过感情的伤
承诺是身边匆匆流过的沙
该不该放开那些无谓思量
你和我却都还有一点挣扎
要怎么说服自己坦然面对真相
能不能告诉我
你和我一样
请你
说吧说你想我吧
说你太自由的心
也有些牵挂
说吧说你爱我吧
用你最甜蜜的话
来将我融化”

她歌声当然不比陈淑桦清丽婉转,可热情奔放却也别有韵味。一曲终了,掌声如雷。我俩的掌声当然比谁拍得都响亮。一转脸,对上他明亮的目光,心里某处地方被轻轻触动。
那个晚上,那个宿舍的楼顶,那个霸道的吻,那最初的欲望…我以为早已经忘记,原来它还在记忆中尘封着,等待动人的歌声,撩人的月色,慢慢萌芽。

随着酒吧最后一批客人出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的两点。身上的许雁烂醉如泥。我不知道他住哪,只知道他自己在这个城市租了套公寓住,无奈只好把他往家里带。

父母都已经睡觉。我把他扶到哥哥原来住的房间,一看床上都已经没有铺盖,又不好这个时候吵醒老妈问她把铺盖收到哪里。只好把许雁放倒在我的床上,拿来湿毛巾给他搽了脸,帮他脱好鞋子。

我弯下腰想给他盖上被子,猛不防他拦腰把我用力一抱,我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我闻到一股酒气和汗气,心里慌乱起来,他嘴唇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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