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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他们的五官扭曲,嘴巴尖锐,手指不可质疑地突击我。他撒谎。我明明看见是他把手机摔坏的,他害怕被指认,反过来像狗一样咬我。在我的嘴巴落败的时候,店里却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面对我和柜长的争吵,他们都忘了平日里与我的亲密。可我也没有得罪过谁啊。就因为他是柜长,他们更害怕得罪他,所以我成为了一只代罪羔羊。
1 \, \& k( G- W2 t2 Y& Q+ _* |/ J 店长说:“你看吧。5300拿货可要一千几,你这个月的工资也还不够赔呢。看在你是老店员的份上,我也不说什么了,就扣你一个月的工资。但你要记住这次教训,做错就得认,往别人身上推是不行的。好了,就这样算了,要是换成新店员,我说不定还要罚款呢。”
% H" C7 W8 ?# `. a 我低着头,脸烫得像是在火炉上烘。听到她的话里的意思是对我的处理很宽容了,我胸中的怒火更盛。我意识到自己随时有可能哭。若在他们的面前落泪,是我的骄傲与尊严所不能容忍的,于是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 L9 y; `; Z+ t “我不干了!”说完这话,我用怨恨的目光依次去审视身边的这些人。我看见柜长躲开我的目光——他心虚。
' c5 N7 N1 s3 i4 M “不干?那你马上把钱给我补上!”店长的口气瞬间变了,仿佛我是一个来店里捣乱的陌生人。她的眼睛如利刃般瞪着我。 9 w7 g) V/ q0 n9 L2 j. z
我愤怒的目光与她对峙。可是我输了。我从裤兜里掏出仅有的五十块钱拍在桌上。她咯咯地笑起来,又猛地收起笑容。 9 s: a0 [& A( \% ~( \
“你别和我开玩笑了。现在才十四号,算上你这十来天的工资和提成,最多也就四百块,你难道打算拿四百五十来买部诺基亚5300?”她的话像一只刺猬,扎痛我。
. j0 U+ ~6 [+ t; K7 a “我...我之前还被压着六百块工资呢。”我的声音颤抖无力。
, L7 k$ A6 P3 R6 g9 I “你还真会算啊!从你们进店门的那天我就说过的,第一个月要压六百块钱,哪天你们谁若不想干了,得申请辞职,由我批准后才会把钱退还给你们。你现在可是算离职,那钱我是绝不会算给你的。” 4 k% l# c, P1 Q* P% g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一样,说不出话,心中的委屈开始作祟,它蹿上我的眼睛。我只能努力夹住欲流的泪水。店长拿起桌上的计算器,食指在上面敲得噔噔响,然后把它推到我面前。上面显示950。
0 [3 Q4 T; s t4 U+ A4 m “不!凭什么要我赔,我说了不是我摔坏的,是他啊!”我发疯似地呐喊,用手指指着站在我旁边的柜长。他不敢看我,嘴里却连忙辩解:“你胡说!”
- X* N$ _ G/ m. o “你把话说好了!不要以为监控器还没有修好你就能胡作非为,难道我还拿你没有办法!不赔钱你休想走出这个门!”店长的嘴巴像鸡一样尖锐。她耸耸肩,站了起来,两只手插着肥腰,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 " M5 k' a* d, L2 O
面对这个矮冬瓜和这群比我高大的男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要赔,我身上也没有带银行卡。我瞬间想到了建强。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他。可现在我不想麻烦他——他就快结婚了,我应该学着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生活。看到墙上的电子挂钟已经显示10:03分,我揣摩,建强应该已经在家里,回去拿钱也会碰上他吧,那还不如叫他拿过来。于是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7 V- k5 a" K# \, i& _% q* g
“喂,怎么打电话过来啦?”他的声音有点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时,所有的忍耐在瞬间瓦解,禁不住对着电话哭泣。
v0 ^$ c# I% f/ Q “帆!怎么了?你怎么哭啊?快说话呀!”他紧张得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 ! w* C0 c0 l( G* n7 W) w
我用衣袖揩了揩眼泪,吞了一口唾液。“建强,他们冤枉我!我真的没有撒谎!手机不是我摔坏的!真的不是!他们要我陪钱,我身上的钱不够,要九百五啊!”我情绪激动语无伦次。 ' L/ `6 g; @+ {
他马上追问:“你现在在店里吗?” . ]+ G" [- O$ B. C3 O* `) t
“恩” 0 P$ R8 K4 C9 Y* _) x
“别哭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别和他们吵,等我过去再说。”在他说话时我听到关门声,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踩踏楼梯的声音。他说完便挂掉电话。我这才发现店长正用眼睛斜视我,她脸上的表情像面对着一个发臭的垃圾桶。我赶紧别过头,把眼泪擦干。 % {" B" _0 z' }" p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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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分钟,建强已经来到店门外。他看到我后,马上跨下摩托车,快步走过来。店长一时没有恍过神,她有些呆滞地望着身穿制服的建强,温柔地问:“您好,请问您需要买手机吗?” + K2 Y( P5 V% a5 ]6 T, J
建强看了看我,然后指了一圈旁边的人说:“你们是谁看到他摔坏手机的?给我站出来!”他的声音饱含魄力。 0 E- l5 ~- r* ]; G, c- m( H6 y
店长皱着眉头,有点惊讶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 l! w4 y/ r, J5 B0 L
“他是我的弟弟。”建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利落的说出这话。那清脆的声音,使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感动。
6 u4 `% E0 R6 o0 o2 A( @9 i* E o “哦...是这样的,因为柜长看到手机是被小帆摔坏的,我也就问问,小帆却说他不干了,那这钱总得赔我,是吧?我们生意难做呀,要不然也不会为难小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杂牌机子,来货价一千几呢。”
0 Q8 T& |: Y" [, o 建强听完后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是想确认是不是这样。于是我认真地说:“真的不是我,我亲眼看见是他摔坏的(我指了指旁边的柜长),可他一口咬定是我。他们全都不信我,非要我赔。”
, J: F5 ]: B( L2 W/ b; a “小子,帆有得罪你吗?”我看到建强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很大,涌出一股凶悍的霸气。 4 d& P0 O6 p0 _% x2 J( ~
柜长低下头,手紧张地纠着自己的裤子。“我...我...我看到是他把手...”没有等他说完,建强松开了握住我的手,他疯了般冲过去,凶猛的一把掌扇向柜长的头,马上又提起右脚,踢中他的左膝部。我惊愕了,只听到柜长的呻吟声,店长和同事们的惊叫。然后我看到柜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一手捂住头颅,一手抱住左膝在地上左右打滚。建强还在不停地踹他,一边叫骂着:“你他妈的!我叫你说!你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是谁摔坏的!你给我说清楚啊!”。我感觉心跳急促的蹦跳,跳得我胸口难受——我第一次看见建强打人,而且是如此疯狂的。我冲过去从后面用力地抱住建强,不停地喊:“够了!”“别打了!”“建强!”“不要再打了!” 4 ^* Z7 S2 }' @" m8 R: h: W1 L8 Y
过了许久,他的愤怒才在我的怀抱中平息。旁边的两个男同事这才过来搀扶柜长。
# e9 c1 j! f- H" r 建强掰开我的双手,然后用手指着柜长说:“你现在给我再说一遍,是谁摔坏的?” 7 ~" I) m: p/ g6 z7 Q
柜长哭着一字一顿地说:“是.我.摔.坏.的。”
) ]4 b9 y' B1 q1 H3 ?4 d! O 然后建强转头对惊神未定的店长说:“我本来不想打人,但以后谁要是还敢欺负我弟的话,就算是女的我也绝不会手软。你要是还觉得是我弟摔坏的,你现在就可以报警。” # ]7 v3 N3 l& A6 v
店长不敢吭声了。建强便拉起我的手向门外走。我们发动摩托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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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他在风中对我说。
8 a6 a5 Z; _4 t9 A1 O: Y: e9 y “随便吧。”我用手抱住他的腰。“你刚才为什么要打他?”
, A1 t1 [/ f" o( z “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我身为治安,的确不应该打人。但他欺负你年龄小,我想起来就恨不得踢多几下。你们店长那种女人也不是好东西,不查个清楚,净欺负外来打工崽。” , y) s' S; t) K% [& D
“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打你或报警?” M4 y, E* N. }* d
“嘿嘿,你看我这身制服,他们敢动我吗?再说,就算他们敢动手,我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 [+ @! X2 V$ @6 T( H/ q
我没有说话,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6 \9 |- c( N1 V- W “帆,这可是在大街上。”
$ _* @6 W2 P7 N& R! O5 i/ O “放心吧,没有人会去注意摩托车上的搂抱的。就让我抱一会吧。”
4 U$ Q1 S$ w" c8 D5 S 我听到他的坏笑声,就松开了手,说:“建强,咱去吃酸辣粉好不好?”
: I4 d8 ~1 h7 q+ @ “不行!你肠胃不好还老是乱吃!” 0 o5 \( |# Q; l/ }6 ]
“哦...那你刚才又问我,好吧!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7 S' w8 U0 t6 p& W
“别生气嘛,我带你去吃KFC。”
; Z$ R4 c2 q7 x “不要!那个贵死了。还是买两瓶啤酒和几串烧烤吧,又实惠又美味。”
, F1 t' I! ]) T2 L7 D, ]6 V6 B “小笨蛋,我又不是花你的钱,不用给我省啦。” " e, j m8 u$ x0 @
“那你自己去吃吧,我要回家。”
8 e$ T3 z- V8 {: }2 F4 g( }( I “好好好,吃烧烤就吃烧烤。”
1 X) V0 q' ?8 @ 我们在外面吃完夜宵后便回家。 1 P9 f/ G1 R: E* k3 Q
晚上临睡时,我们躺在床上,我把头颅泊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别动呀!我在听宝宝有没有踢你呢?”他听完哈哈一笑。
5 G4 _- P! @2 r; N; ?& ^- S 隔了一会,他突然很认真地说“我真放心不下你。”
# ^2 S$ e6 I4 F% v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些天里,我一直在逃避有关分手以后的一切谈论。可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啊。 ! a- [/ d4 a1 m+ k8 s& v2 k
“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如果因为我的工作的话,你不必操心。我打算先给自己放个长假,等你...等你结婚后,我可以到西乡街去,那里手机店很多,生意也普遍的比这边好。” # T$ Z0 r f: D8 ] X
他没有回话,又过了一会才说:“帆啊,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不?”他用手抚摸着我的头。
! _. w! m/ c0 d! w! C o “你还想打人呀?”我故作得意地和他开了一个我们都不会笑的玩笑。而我的心里其实为他的话甚为感动。
: U u! ]( c6 `" \' S' B% c' i6 X 我没有等他再开口,继续说:“好了。睡吧睡吧。我很困啦。”说完我便起床熄灯。他不会看到,我的眼睛潮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