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08:11

46
  庄维把他领回家,男人一路都木讷地温顺著,湿漉漉的样子很不好看,和所有下雨天捡回来的流浪猫狗一样,狼狈,骨瘦如柴,有些脏。
  庄维在浴室里脱了他的衣服,他也没反抗,只红著眼睛在浴缸里怕冷地缩著,懵懵懂懂的,但是很安静。
  水从莲蓬头里"嗤啦"一声喷涌出来的时候,他才为那突如其来的响动而受惊地颤抖了一下,而後调好了温度的热水便淋在他身上,头发被揉搓著,洗发水的清淡香气和泡泡一起膨胀开来,他就慢慢地放松了。
  "眼睛闭上。"
  男人在水顺著眼皮淌下的时候忙本能用力地闭紧眼睛,庄维一手堵著他耳朵,一手握著莲蓬头给他冲洗,而後拿毛巾擦干他的脸。
  "好了,可以睁开了。"
  男人战战兢兢睁开眼睛,看庄维的手混著沐浴露的泡泡在他身上游走,为那碰触而不适应地缩起肩膀。
  清洗的过程没有延续太久,庄维粗略帮他冲了个澡,洗干净了,便用大浴巾将他裹住,上下草草擦干,然後给他穿上睡袍,让他坐到椅子上,为他吹头发。
  男人在晃动的热风里一阵阵打喷嚏,发红的鼻尖一抽一抽的,庄维往他怀里塞了盒纸巾,让他抱著慢慢擤鼻涕,而後继续吹干那些湿软的头发。
  庄维看著他笨拙迟缓的动作,觉得男人并不是疯,而是傻了。
  也许变傻会让他幸福,让他避开那些他无法承受的,他心甘情愿缩在一个傻子无知的窄小世界里。
  头发吹得八成干,庄维就逼他上床去,而後看了一眼已经震动半天的手机,接起来。
  "你找到他了?"
  "是啊,"庄维答得有些恶意,"已经洗干净了,他除了难看点,也没什麽不好。"
  那边沈默了一下:"你要把他放在家里?"
  "我路上捡来的,不带回家,莫非还得给你送过去?"
  "庄维,他是个病人。"
  "我看出来了。"
  "如果你没能力照顾他,还是把他交还给我。"
  庄维看著床上男人消瘦脸颊上的阴影,笑道:"我看出来了,他在你那里受到很好的照顾。你放心,我只会做得比你更好。"
  "......你当然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庄维笑了:"你都已经把他毁了,我还有什麽可忌讳的?他都这样了,我对他做什麽,会有区别吗?"
  那边沈默了良久,才说:"庄维,请你对他好一点。"
  庄维只笑笑,挂了电话,而後关机。
  任凭摆布之後,男人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脸上被热水和热气硬逼出来一点点血色,神情是可怜的茫然,不出声地趴在床上,看起来甚至还很好吃。
  即使施虐地把他撕碎了吃下去,他也无法抗拒,也没有人会知道,更不会有人替他申辩。
  庄维看了一会儿,给男人盖上被子,而後关了灯,在旁边躺下。
  一晚上外面都在下雨,半夜曲同秋像是做了恶梦,痛得不堪似的发抖。庄维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著,摸著他的背,听他低声求救一般地呜咽,自己竟然也没能睡好。
  第二天醒来,庄维眼圈都发黑,睡眠不足就愈发心情抑郁,气血翻涌。低头看怀里缩成一团的男人,不由咬牙切齿,这确实是个病人。
  但也谈不上累赘,因为他很安静,连呻吟的音量都很小。这男人即使失常了也是那麽卑微。
  感觉到动静,曲同秋也醒了,睁了眼望著他,眼神还有些迷糊。
  庄维被看得渐渐烦躁,终於按住男人,低头在那瘦弱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地缩起来,庄维捏了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他嘴唇,舌头探进去,亲得他一直往後缩。接吻让清晨饱涨的欲望更加勃发,欲望则让力量也变得格外强大。
  很快曲同秋就只能在他身下有些害怕地喘气,他一伸手就摸到想要的,男人睡袍里面可怜兮兮地光著,他昨晚没有给他内裤。
  想做什麽都太容易了。只要再粗暴一点就可以。
  手终究还是缩了回来,庄维下了床,去抽屉里翻出条平角内裤,让男人穿上。
  他没能做到底,男人那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无助让他突然没了兴致。
  男人现在变得这麽弱小,是因为承受得已经太多了。那份悲哀太沈重,虽然不是落在他身上,他在亲吻和爱抚的时候也感觉得到那层阴影。
  就算那些疼痛都和他无关,男人也出不了声,他还是似乎能听得到男人脑子里叫痛的声音。
  他没有多少耐心和温柔,只是这种时候没法太残忍。
  "饿了吗?你昨晚也没吃东西。"
  曲同秋在被子里慌乱地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有些害怕地坐著。
  庄维去煎了鸡蛋,热了牛奶,又烤了两片面包,用盘子装著端到床前。
  "只有这些,将就点吧。"
  受了惊的男人还有些畏缩,把背紧紧贴在床头。庄维把面包涂好果酱,递到他嘴边,他也就本能地吃了,然後是牛奶,然後是洒了胡椒粉的煎蛋,喂他什麽,他也就忐忑地吃什麽。
  庄维一时有了点主人喂宠物的感觉,男人微微缩著肩膀,嘴角沾了果酱的模样看著并不讨厌,看得他心情挺好。
  吃过早饭,他带曲同秋去阳台上去坐著,下了一天雨,今天放晴,外面空气湿润而清新,阳台还正对著下面的大片草地,他就是为这疏缓压力的景色才用双倍租金租的这公寓。
  曲同秋坐在他怀里,果然也安安静静的,觉得舒服似的,靠在他胸口渐渐瞌睡起来。
  他突然觉得男人就这麽傻了也好。
  然而门铃还是不客气地响了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08:51

庄维先把男人带回客厅里,让他坐在沙发上。睡袍的带子散了,庄维想了一想,并不帮他系上,就那麽敞著,看肩上的牙印还清晰著,而後才去开门。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却不由微微一愣。
  "庄先生,"门外笑容可掬的是任宁远手下送货的年轻人, "任先生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庄维低头看看那大纸箱子,皱起眉:"这都是什麽?"
  "这些我也不清楚,"对方笑得讨人喜欢,帮著把东西搬进屋,很识趣地不去看不该看的,"任先生交代我,看你要是方便了,麻烦你下去一趟,他在楼下等著。"
  庄维不予理睬,关了门,忙去把那坐著打喷嚏的男人紧紧包起来,搂在怀里。边给男人擤鼻涕,边用脚去打开那纸箱。送来的却是些衣物鞋袜之类,都是洗过叠好的。
  庄维咬牙低骂了一声,还是起身换了衣服下楼。
  任宁远的车子停在那里,人却在车外站著,见庄维过来,便抬眼望著,点头打了招呼:"他今天怎麽样了?"
  庄维用力把箱子往他脚前一扔:"你送这些破烂来是什麽意思?"
  任宁远低头看了看从箱子开口掉出来的衬衫:"这些都是他以前用惯了的,比再买的合适些。"
  "他用不著了。我会给他买新的,我不至於养不起。"
  任宁远看著他:"庄维,你不了解他。"
  庄维笑了笑:"怎麽会,我早上还刚很‘深入'地了解过他,他也很喜欢呢。"
  任宁远没再说话,过了半天才轻微咳嗽了一声:"你别那样对他。他是个病人。你等他,好一些......"
  "有你在,他怎麽好得起来?"
  "我明白,我不见他,"任宁远顿了顿,"你也,对他小心些。"
  庄维渐渐有些烦躁起来:"知道了。没什麽事我要上去了,他现在就是个傻的,没了我不行。"
  "庄维,"任宁远叫住他,"你知道的,他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只要弄醒他,他慢慢会恢复的。你去告诉他,小珂很想他,等他好了,她就会来看他。"
  庄维哼了一声:"没必要吧。我觉得他现在这样挺好的。他想逃避现实,就让他逃避好了。"
  "他不能一辈子躲在幻觉里。"
  庄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怎麽不能。我供他吃穿,他也听我的话。他跟著我能过得很好。"
  "庄维,他不是一条狗。"
  白皙的男人脸色一时有些发青,而後又笑了:"那当然,我不会跟狗做爱的。"
  任宁远在长久的沈默里望著他,终於说:"庄维,他很辛苦,他也不能接受男人,拜托你,别拿他泄欲。"
  容貌高傲的男人只耸了耸肩膀。
  任宁远放低了声音:"如果他好不起来,你没有耐心再照顾他,请你记得告诉我。"
  回到屋内,看男人还在原处呆著,没有制造半点麻烦,比最好的宠物还要老实。庄维坐到他身边,把他搂过来,让他在怀里靠著。
  "嗯,我不够了解你吗?"
  男人当然不会回答。庄维去拿了盒冰淇淋,一点点喂给他吃,然後很自然地舔了他弄脏了的嘴角,接著深入吻了他。
  男人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後来逐渐因习惯而成的温顺。被亲吻也不再出声了,自顾自想事情似的,只在庄维粗暴地咬他舌尖的时候才会因为痛而缩起来。
  这男人的世界现在变得很简单,只要没有痛苦的感觉他就会很安静,只要加以强迫他就会接受。
  这种单一的反应模式让庄维觉得很易於操纵,也可以肆意放纵。
  把沾了冰淇淋的手指放到他嘴里,他也就乖乖舔了;含著巧克力喂给他吃,他就会张开嘴,之後的深吻也变得顺理成章。
  庄维有些著迷於这种情色的游戏,虽然只是单方面的。男人的浑然不觉和愈发的迟钝反而会让这些行为变得格外性感,令人兴奋不已。
  对弱者施虐,这再正常不过。什麽都不做,那才是过分考验一个人的自制力和良知。
  庄维这一天过得很刺激而淫糜。作为现实的性爱娃娃,男人比虚拟想象中的要美好很多,令人欲望高涨。
  庄维轻而易举地,就在他身上实现了自己有过的各种低级想象,亲吻他,抚摸他,在床上纵情纠缠,强迫他做了很多事。
  除了会带来疼痛的插入,其他的几乎都尝试过了,这男人实在太容易摆布,挣扎都是微弱的。
  最美妙的是,外界发生的这一切都根本不会进到他的脑子里去。就算庄维前一个小时刚把他按在桌子上欺凌过,他之後对著这玩弄过他的男人,也还是呆呆的,不懂得要逃跑。
  庄维在满足了最後一次之後,终於给缩成一团的男人穿上衣服。
  这是妙不可言的一天。任宁远太多虑了,这种生活怎麽会不好,庄维觉得他简直要爱死这种为所欲为的体验了,他甚至连後面几天要怎麽玩都有了打算。
  曲同秋应该也没有异议,整个过程他没什麽痛楚可言。而且渐渐的,他也会自我保护似的。只要庄维一亲他,摸他大腿,他就立刻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说不定还缩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安逸世界里睡著了,很安然。
  他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比这时更和睦美满过。
  农历新年已经近了,晚上外面陆陆续续有人放焰火,庄维把男人抱到阳台上去,坐在同一张椅子里看这火树银花。
  "你喜欢吗?"
  男人没有反应,还在茫然,嘴角有一点被弄出来的伤痕。
  "很美吧,曲同秋。"
  男人专心致志地,自己想自己的,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曲同秋。"
  "......"
  "曲同秋,我......"
  男人终於动了一下,是因为烟火的响动而抬头去看天空。
  庄维把他抱著,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男人只因为脖子上的凉意而缩起肩膀。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10:28

47
   第二天庄维很早就醒了,曲同秋还在他怀里,睡得很沈,呼吸规律平稳。傻了的好处就是没有心事,不会失眠。
  庄维瞧了他一会儿,亲了他,最後捏著他的鼻子把他弄醒。
  "该起来了。"
  男人坐起身,因为茫然而显得依赖,庄维从衣柜里挑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觉得不合适,就又换一套,像摆弄穿衣游戏的娃娃一样摆弄他。他虽然年纪大了,性格和长相也都没那麽可爱,庄维不知怎麽的,却并不觉得厌倦。
  今天得去杂志社一趟,过年前还有些事要做,庄维不想把这男人丢给别人照看,自己带了他出门。
  反正他很安静,裹在Alexander McQueen的深色外套里,也没有特别不合身,帽子压低一些,旁人顶多觉得他孤僻,也看不出来他的失常。
  

庄维忙碌的时候,就让他在一边坐著,放一本杂志在他面前的桌上,给他一杯热茶,这样让他的安静看起来不至於太奇怪。
  等到可以休息的时间,庄维回头去看,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庄维略微惊慌地去找,所幸很快就看到陈列架後面露出的自己那件外套的小小一角。
  "曲同秋?"
  男人不知道什麽时候从架上拿到一个黑色长发的芭比娃娃,那是以前拍照用过的样品,早已过时了,男人却如获至宝,双手握著,坐在角落里,做梦一样的表情。
  "曲同秋。"
  男人没反应,梦游似的,在虚假的平和里安稳地呆著,样子很幸福。
  庄维出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搂著他,亲了他的脖子。男人被亲吻著,也还一心一意对著那娃娃,心满意足的。
  "想要就给你好了,我帮你拿个盒子装。"
  要把它从男人手里拿走,男人手指却抠得紧紧的,并不吭声,只死死抓著,有些惊惶。
 
 拉扯了半天也没能让男人松手,庄维咬了一下牙,骂道:"曲同秋。你别再傻了。这是假的。"
  曲同秋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在那个世界里根本听不见他。
  对峙里庄维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还是先放手,去替男人擦了脸上的汗:"我不管你看到的是什麽。那都不是真的。"
  男人拿著娃娃就愈发温顺,吃了定心丸一样,连那种无措的空虚都消失了,似乎被满满的幸福感涨著。庄维带他上了车,给他牢牢系好安全带,而後才发动车子。
 



 车子开到别墅外面,远远停著,门口站了个穿粉红色公主外套的黑头发小姑娘,正东张西望,等著什麽似的。
  庄维问身边的男人:"你看见了吗?"
  男人隔著车窗看看那小女孩,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娃娃,然後再看看她,明显地混乱起来。
  没等他看够,很快门里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牵了小姑娘的手,把她领进去了。
  庄维看著那之前还一脸幸福满足的男人,有了些不带恶意的残忍:"曲同秋。"
  他把他从逃避的幻觉里硬生生拔了出来。那个灰暗模糊的,像影子一样淡薄的存在突然颤抖起来。
  "曲同秋,这才是真实。"
  男人回来以後生病了,连日受凉引起的理所当然的发烧而已,但庄维知道他很痛苦,从麻木不仁到恢复痛觉只有一瞬间,离血淋淋的伤口愈合却还很遥远。虽然他什麽苦也没说出口,终究是起了一嘴的水泡,连喝点水都痛得发抖。
  庄维托著盘子推门进来,在床角缩著的男人受惊地动了一下,出声乞求道:"别,别开灯......"
  庄维在黑暗里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摸了他的脸,皮肤的触感还是烫的惊人。
  "又做恶梦了?"

       男人一头的汗,摸起来是冰凉的。
   "我梦到......读大学时候的我......他就坐在那里......"
  "......"
  "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
  "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他曾经有过唯一一场认真的恋爱,有爱过他的妻子,有寄托了他所有父爱的小女儿,有任宁远。
  有著这些,无论什麽样的生活,他都努力熬过去了。生活如此艰辛,但他因为它们而充满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而突然有个男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都是骗你的"
  他像做了跌落悬崖的恶梦一样,在一头冷汗和惊恐的心跳里惊醒过来。
  却发现现实就是恶梦。
  庄维摸了摸他的头,拨开他汗湿了的头发。
  "曲同秋,来不及的,没人能回到过去。但你的人生还没结束,你别想不开。"
  的确。才三十来岁,他还可以再活同样多的岁数,似乎还有无限的未来,有著无限的可能。
  只是他最好最重要的那些时间,都已经没有了。
  他在梦里想重新活过,想要回自己被谎言践踏了的十几年,想提醒那个愚钝的小胖子很多东西。醒来却只有高烧之下的一点眼泪。
  "喝粥吧,加了点荷叶,"庄维拿过冷毛巾给他擦了脸,缓了燥热,"要是敢碰荤腥了,跟我说一声。"
  曲同秋靠著床头勉强坐起来,像被人用烂了的抹布似的,皱而旧,全无价值。
  "就别逞强拿碗了。你张嘴就好。"
  男人在沈默里咽了一些温热的粥下去,因为口腔的疼痛而显得动作迟缓,而後在含糊里轻声说:"谢谢。"
  庄维有些尴尬,他知道男人多少是记得被他亵玩的那些事的,两碗粥和一把药片跟赤身裸体的百般欺辱比起来,连半分仁慈也谈不上,但也只说:"我只是尽同窗之谊罢了。"
  男人又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明天该走了。"
  庄维看著他:"去哪里?"
  男人没吭声,过了一阵子才说:"我......我回老家吧。"
  尽管他没说,庄维却也感受到了"只要不是这里就好"的虚弱信号。他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他像个只吃些草梗即可裹腹的羊,这里却是食肉的世界。他不是谁的朋友和亲人爱人,他只是食物。
  "你是要逃跑吗。"
  男人没回应。取笑他是懦夫,比起他正在承受的,根本算不上是刺激。
  "不向任宁远讨回公道也无所谓?"
  他对於"公道",已经没有期待了。就算任宁远肯补偿他,也没法把毁了他的还回来。也许会有一些赔偿金,富人常常这样结帐。
  "把你女儿留给他也没关系?"
  男人轻微颤抖了一下:"不是我女儿......"
  "就算不是你生的,你真的舍得吗?"
  "......"
  男人两眼发红地忍耐著的模样看起来愈发可怜,庄维扯松了一下领口的扣子,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这麽说吧,你女儿什麽都不知道,还成天在那盼著你回去过年。如果你无所谓,那当我没说过。如果你舍不得她,那我倒是可以帮你的。"
  "......"
  "宁远那里,我替你去谈,实在不行就法庭上见,交给我,你就用不著担心。"
  男人竭力克制著,但缩紧的肩膀还是有了动摇。庄维望著他後领里露出来的微红的脖颈:"你带著曲珂,不想留在T城,如果愿意的话,就来美国吧,我会让手续变得容易。"
  "......"
  "在美国你就能重新开始了,你不是想从头来过吗。住处我有的是,学校和工作我都会帮你们联络。生活不需要发愁。"
  "......"
  "你们安心过日子就好,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们。"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著,庄维只看他手指颤抖的幅度,就知道这对他诱惑有多大。
  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在诱惑和恐惧之间徒劳挣扎著的弱小男人,看在眼里会让人心头发痒,呼吸加重。
  庄维在轻微的卑劣感里,又说了一遍:"我只是尽同窗之谊罢了。"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8-8-3 10:17 编辑 ]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17:50

48
  庄维推开门,带进一些雨气。声响很轻微,床上面向内侧躺著的男人还是有了动静,在被窝里撑起身来,转过头,脸还烧得红通通的,眼睛在昏暗里有微弱的亮度。
  那屏息的期待让庄维在开口之前停顿了一下。
  "他没答应。"
  男人过了一会儿,发出了然的"啊"的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辛苦你......"
  "你别泄气。没事的,还是能争取。"
  "......"
  只是谁都明白上了法庭事情就复杂而坎坷得多,没法不让曲珂面对大人的真实世界,而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
  "不过还有一件,你应该会觉得是好事,"庄维走到床边坐下,"他想让曲珂来看你。怎麽样?"
  男人一下子睁大眼睛,张开嘴喘息,却没有声音。
  庄维有些意外:"你不想见?慢慢想清楚,不想我明天就回绝他了。"
  曲同秋从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了一声,脸上憋红著,有了些微的扭曲。
  他答不出来。
  在重逢的欣喜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情绪。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
  恢复神智不是治愈,而只是最艰难的开始,他还在被那些伤口折磨,只靠庄维描述的渺茫的美好希望来镇痛。他甚至不敢往回看。
  把曲珂推到他面前来,他不知道他能用什麽样的神情去面对。
  小女儿是他最珍惜的,唯一的财富。也是他被侮辱被损害的这一生最鲜活的证据。
  他一定会忍不住蹲下来紧紧抱住她,但那时候胸口也会被搂在怀里的尖刀刺穿。那一点父亲的幸福,也是夹著巨大的痛楚。
  而没有人知道。
  洗过澡,把男人换下来的汗湿的衣服连同自己的一起扔进洗衣篮,庄维拿了枕头和毛毯,睡在沙发上。
  两人有过那样一次经历,同床共枕不止是尴尬,而是挑战了。但这对曲同秋来说是相当值得感激的体贴和慷慨,不由连声道谢。
  "因为你是病人,等你好了你就去睡浴缸。"
  "谢谢......"
  半夜里庄维看了夜光挂锺上的指针位置,在沙发上烦躁地翻了个身,叫他:"曲同秋。"
  "嗯......"
  "你还睡不著吗?"
  "嗯......"
  "你尽管睡吧,我不会把你怎麽样,安心休息就是了。"
  男人沈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谢谢......"
  庄维望著天花板,过了许久仍然听得见男人被失眠煎熬的细小声响。
  "曲同秋。"
  "嗯。"
  "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
  "可能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
  "那次你借我的DVD影碟里里,有一张是同性爱色情光盘。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把它借给我。"
  "......"
  "既然那次你不愿意,很抱歉侵犯了你。可能你也不是我想的那样。"
  男人没再有声音,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庄维在等待回应的寂静里终於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醒来的时候,大概也只过了一个小时,依旧是夜半漆黑的时刻,庄维调转了一下视线,对面的大床显得空旷,上面只剩下微乱的被褥。
  "曲同秋,曲同秋?!"
  浴室,客厅,厨房里,都没有人,外套和鞋子也被穿走了,庄维骂了声"FUCK",套上衣服拿了伞就推门出去。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看见数字正显示到了一楼,庄维边骂边捶著墙上的向下键,而电梯照旧一如既往地迟缓运行。
  电梯上下二十几层的时间里那男人搞不好已经走远了,想到这个庄维就暴躁不堪。一到一楼大厅他就往外冲,却看见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个瘦削的黑影。
  庄维咬起了牙:"曲同秋!"
  男人脚踩在雨地里,人虽坐在屋檐下,半个身体也被打湿了,庄维见他这窝囊样子就一肚子火,骂道:"你发什麽神经?跑到这里来淋雨?你以为你几岁了?多大的人了,还矫情!"
  男人被骂得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我睡不著......我想出来走走......"
  "大半夜的走什麽?睡不著就吃片安眠药,这麽晚还闹事,你是想吓谁啊?"庄维恼怒地扯了他一把,"还淋雨,你嫌你病得不够麻烦是不是?"
  "我......我这样好受点......"
  "淋雨好受个屁!你青春期?!还爱玩这个?"
  男人在他泄愤的拉扯里胃痛一般忍耐地弯下腰,揪著头发,低声说:"庄维......我难受。"
  "......"
  "我睡不著......我想出来走走......我没办法......我......"
  庄维看不见男人埋进膝盖间的脸,只能看见弯曲的脊背,和颤抖的瘦得青筋暴突的双手。
  "曲同秋......"
  话说了一半,庄维突然就闭上嘴。一瞬间里他猛地意识到,他以为他理解男人的痛苦,其实他没有。
  别人的痛苦只像个小水洼,他看见了,知道那是什麽,但不知道那有多深。身在其中的人,所受的煎熬,他根本无法体会。
  旁观者眼里,什麽样的事故都很轻淡,他即使在同情中,也是鄙夷男人的表现,觉得伤心过後就该康复,至今想不开实在是脆弱。
  只是被朋友性侵了,只是被朋友骗了,只是被戴了绿帽子,只是养了别人的女儿。
  只是,这些"只是"加起来,就是男人的整个世界。那人什麽都没有了。
  庄维站了一会儿,在台阶上坐下来,在难耐的沈默里开口:"我陪你吧。"
  "......"
  "我带了伞,要去草地那里走走吗?"
  男人被摸著後脑勺,终於勉强抬起头来,因为眼里的泪水而不怎麽敢去看庄维。
  "难受你就哭出来吧,没什麽。"
  并不是掉了眼泪就是懦夫,是他忍下去的实在太多了。
  "会冷吗?"
  庄维把自己的外套也给了他,撑起伞。
  "你想找个人说点什麽的话,我可以听你说。没事的。"
  男人在战栗里被抓住手掌,却终究没抽回来。
  他现在太痛苦,一点温柔都会显得格外安抚,这是他伤口所得到的仅有的一点清凉。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18:07

 49
  庄维出门回来,带了些外卖的热菜。屋里已经被打扫整理过了,连日来堆积在洗衣篮的衣物也不见了,洗衣机轻声嗡嗡震动著,曲同秋低头坐在桌子前面,眼前摊了份报纸。
  庄维把纸盒放到桌上:"在找工作?"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想......打份......短工......"
  "你病刚好,别太勉强了。"
  "......该......有点收入......"
  男人还是怯懦,说话声音低沈,语速也慢了很多,那晚在雨里说了整夜的话,也是这样,断断续续的,费力地一个个找字眼来倾诉,表达他自己。
  即使精神状态不好,也会默不作声下床做了家务,挣扎著要振作起来,这让庄维觉得很可爱。
  "对了,我帮你想好了,明天早上和你女儿见面,怎麽样?"
  曲同秋应了一声,样子就有些慌了,筷子胡乱夹了东西,送到嘴边之前还是掉进盘子里。
  庄维看著他:"喂,你别从现在就开始紧张啊。"
  "......"
  "你一定得面对的,放轻松一点。还有,你是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要过年了,别这麽晦气。等下去剪个头买身新衣服。"
  "......"
  "再说,明天总得像样点,你不想被你女儿嫌弃吧?"
  曲同秋有些动摇起来:"我......穿什麽比较好......"
  吃过饭庄维带他出门,不仅剪头发,还全身去角质,按摩推油,从头到脚折腾,痛得他忍著声音哼哼。
  曲同秋小声说"算了......",庄维就骂他:"你还想不想弄干净了?"
  等被搓了一遍蒸过一番,男人就跟煮熟了能吃了一般红通通的,带点香气。
  "舒服多了吧,是不是觉得头都变轻了。"
  "谢谢......"
  "只剩衣服,你就该彻底辞旧迎新了,"庄维拍了一下他的後脑勺,"喂,跟紧我,别走丢了。"
  选一身衣服鞋子没花多少时间,男人从试衣间出来,有些不自信,庄维看他一眼,咳了两声,又看一眼:"这才像样啊。就这麽穿著吧。"
  "谢谢......"
  "别美了,记得这是我挑的。"
  男人忙点头:"我会......还钱......"
  庄维又骂他:"算了吧,大过年的你触什麽霉头。"
  买好东西,庄维带他又转了一圈,这个城市里"年味"已是最浓郁的时候,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能让最消沈的人也生出些高兴来。
  "对了,明晚我们去酒吧过年吧,在家呆著没意思。你不知道除夕夜同志吧有多热闹。"
  曲同秋迟疑地看看他:"酒吧......"
  "你就是圈子太小了,才容易钻牛角尖,该多认识一些人。酒吧里过年气氛很好,你该试试。"
  "我......不是同性爱。"
  庄维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你不是。"
  "我本来就不是......"
  庄维懒洋洋的:"很多人在他们是之前,一直都不是。"
  "我真的不是......"
  "跟你发生过关系的男人比女人还多,你还说不是?"
  "......"
  尴尬的沈默里庄维开口道了歉:"对不起。"
  男人看著自己的鞋子:"没,没关系......"
  "不过啊,你真别太死心眼了。说实话,我觉得,你要是早点承认自己是同性爱,说不定日子还会好过点呢。"
  "别,别说这个了......"
  曲同秋很久没出过门了,走在路上就有些不自在,缩著肩膀,但并没有急著回去的意思,还在东张西望。
  "怎麽了?"
  "我想......借点钱?"
  "嗯?"
  曲同秋不好意思了:"给,给小珂......买个礼物。"
  庄维笑著看他:"走吧。"
  两人在店里挑了一条围巾,白底桃粉的图案十分可爱,手感也柔软厚实。包装好了,曲同秋就揣在怀里,显然有些高兴起来。
  歇下来庄维在路边买了两杯焦糖玛奇朵,曲同秋喝得小心翼翼,伸长了脖子。
  "干嘛这麽费力啊。"
  "衣服......怕弄脏了......"
  "你别紧张过度了,要见的只是你女儿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人物,"庄维拿过空杯子揉了扔进垃圾桶,"吃晚饭去吧,我定了位置。"
  这个时分餐厅里已经是繁忙,除了预留的位置,楼上全满了。两人在挑高了半层的楼上靠扶栏坐著,这个角度用来欣赏等下的乐队表演是最好的,不管曲同秋能不能欣赏得来。
  点的菜陆续送上来,酒也开好了,曲同秋却只低头切盘子里的肉排:"我......酒量不好......"
  "喝一点红酒也不会怎麽样。"
  "但是......"男人的声音和手都突然收住,刀子一滑,"当"地切在盘子上。
  高大的男人带著个小姑娘从门口进来,在楼下的一个空桌位入座。
  从曲同秋的角度能看得很清楚,小女孩的头发显得更长了,不知怎麽打理的,缎子一样闪闪发亮,衬著黑漆漆的大眼睛,皮肤愈发雪白,配上简洁精致的羊绒裙子,活像个小公主。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漂亮得多。
  庄维看著他:"要过去和他们说话吗?"
  男人紧张得额头上都出了汗,像被定住了似的,眼睛只望著他们,动也不能动,手攥得紧紧的。
  任宁远看完菜单,点好菜,曲珂抬头看他,不知道在说些什麽,笑容很可爱,应该是相当高兴的话题,任宁远也露出一点微笑。
  小女孩接著从袋子里拿了条围巾出来。曲同秋记得那个,女儿对手工没耐心,撒娇说要织来送他当父亲节礼物,织了一年也只有半截胳膊长,一直都收起来放著。
  而它现在居然完工了。
  曲同秋眼巴巴望著,而後小女孩站起身来,越过桌子,把它绕在任宁远的脖子上。
  曲同秋过了一会儿把眼光转回来,双手放在腿上,望著盘子,却也没再吃,木头一样沈默著,很久才低声说:"我,我想回去......"
  庄维看著他:"曲同秋......"
  "我这......衣服......能退吗?"
  "......"
  "你,你把礼物,给他们......我就......不去了......"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18:30

50
  庄维是把曲同秋背回来的。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是去喝了许多酒的男人,显然是彻底放弃了。因为看不到希望而不再打算挣扎,认命了似的,像是把他怎麽样都好。
  一路他都糊涂地在庄维背上趴著,因为难受而不安地扭动,渐渐觉得那脸颊和脖颈的冰凉触感舒服,就把脸贴上去来回磨蹭。
  庄维在门口腾出一只手找钥匙,几次对不准锁孔,警告地"喂"了一声,而男人还在迷糊地蹭著他。
  "你真是个麻烦。"
  总算进了门,庄维让他从背上下来,扯掉他的鞋子,扶他去浴室,拿湿毛巾给他擦脸和手。动作称不上温柔,就跟擦玻璃差不多。
  "嘴巴臭死了,张嘴。"庄维给他灌了一口漱口水,而後忙一把捏住他下巴:"喂,没让你喝,不许咽下去!"
  曲同秋也由著摆布,大概是知道这世上只剩下庄维可以让他亲近和信赖,就分外卑微地温顺。
  "再漱一遍,快点。"
  漱口水的味道显然让男人不舒服,灌了第二次,再吐出来的就不止是水了。翻江倒海吐完一阵,咳了半天,男人意识到什麽似的,迷糊地挣扎著说:"不要......弄脏衣服......",而後摸索著解扣子,把那身昂贵的新衣脱了,才放心地跪在马桶边上呕吐。
  庄维在可怜里又觉得心烦意乱,等他吐完了,去拿个睡袍把他裹上,草草给他洗漱干净,然後抱回卧室去。
  他并不打算趁人之危,但有时候伤感反而是种催情剂,伤心的男人躺在那里就显得很可口。
  而男人即使在醉意里也觉得很孤独似的,被身边人的体温和气息吸引著,不由自主就贴上去。
  庄维看著他慢慢钻进自己怀里:"你这样算是在骚扰我吗?"
  然而男人找了一个舒服的安稳姿势,就不再动了。庄维瞪著他:"没那个意思,就别折腾别人。"
  男人迟钝著,因为难受而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只把头贴在他胸口。
  庄维有些烦躁地把他拨开:"你不会妄想我会让你抱著睡一觉吧?当我不是男人吗?没有你好受我难受的道理。"
  被粗鲁地推开,男人也就不敢再靠过去,有些畏缩,迷糊地找个角落蜷起来。
  庄维在安静里却又愈发的心浮气躁,转头看著曲同秋带了醉意的软弱的脸,忍不住把手放在他脸颊上,男人觉得舒服地贴近了磨蹭,一拿开,男人就有些茫然。逗小狗一样。
  庄维来回逗弄了他几次,终於还是把他抱在怀里:"真的有这麽喜欢吗。"
  "......"
  "要我安慰你,是有代价的。"
  他从床头抽屉拿了润滑剂出来,男人还趴在他胸口,半睡半醒的,全然不知道危险。
  "你不讨厌我吧。"
  "......"
  庄维扶住他的後脑勺,含住那冰凉的嘴唇,和他接吻。曲同秋也并不抵抗,这麽久以来难得有觉得舒服的时候,只有点懵懂地等著,茫然又顺从。
  庄维一点点亲著他,把手探进那本来就系得不紧的睡袍里,揉捏他的胸口,臀部。亲得他透不过气来地不安扭动,才把他翻过身,侧躺著从背後搂著他。边亲吻他脖颈,边把手伸进他两腿之间爱抚他,在男人慌张的喘息里逗弄著他,等足够湿润之後,便从侧面缓缓插入。
  男人感觉到疼痛而轻微地挣扎,庄维被夹得紧紧的,愈发克制不住,停不下来地握住他的腰,边爱抚他,试图让他放松。
  "曲同秋......乖一点......"
  男人还在因为被侵入的不适而抵抗。
  "等下就好了......没事的......我会给你好的体验。"
  这样的诱哄在刚开始的痛楚里显然没什麽说服力,男人还在扭动,弄得庄维呼吸都乱了,只能搂紧他,难耐地咬住他的脖子。
  "我想要你......"
  男人总算安静下来,迷糊中忍耐著把头埋在枕头里,连声音也努力忍住了。
  有人肯要他,总比什麽都没有来得好。
  庄维还没睁眼,就知道曲同秋在看他。整晚都抱著这男人,压得他手臂发麻,两人也算都睡得安稳。而清醒过来的男人显然是被发生过的**事情吓著了,正屏住呼吸,悄悄要摆脱那侵入双腿之间的东西。
  带点恶质地搂住那瘦削的满是淤青的腰,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就慌了,僵在那里,又因为疼痛,脸上表情都生硬了。
  庄维亲了他一下,觉得他有些可怜,想到昨晚自己在他身上做过的种种,不由心情也温柔起来,就说:"喂,我会负责的。"
  男人还在这场性事的冲击里,茫然失措著:"我......你......"
  "别说你不是同性爱。昨晚你是愿意的,也高潮了。你对我有感觉,你承认吧。"
  男人愣了半天,才颤抖著嘴唇:"但,但是......"
  庄维看著他:"跟著我没什麽不好,你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吧。"
  "......"
  "我没逼你,"庄维起了身,对著那赶紧掉转视线避开他裸体的男人尽量放软口气,"你习惯了就会好的。我去洗澡,你再睡一会儿。"
  等庄维从浴室出来,男人还蜷在被子里,连头也蒙住了。
  隔著被子也能感觉得到他的混乱,庄维在床边坐下,摸了他发抖的背:"今天真的不跟他们见面?"
  男人忍耐著,过一会儿才勉强发出近似哽咽的含糊声音:"算了......"
  庄维斟酌著措辞,他不是耐心和温柔的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在男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做了最卑劣的事,他有责任说些能让男人觉得好受的话:"不见他们也没什麽,离开他们,你说不定能过得更好。"
  "......"
  "我说真的,你以前的辛苦,一大半都是因为他们吧。以後你再也不用为他们付出了,只为自己活著,你会轻松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
  试探著掀开被子,并没有遭到什麽反抗,庄维就从背後抱住那颤抖著把头顶在膝盖上的男人。
  "我会帮你。你把自己交给我就好。"
  "......"
  "以前的人生既然是错的,你不如试试新的。"
  51
  在床上躺到下午,曲同秋还是自己起床了。庄维准备在餐桌上的饭菜,他也费力地吃下了一碗米饭的分量。
  他这样的小人物都会有种被生活磨练出来的,卑微的柔韧。
  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但再怎麽样的混沌里,活下去也是种本能。
  庄维终究算得上是对他好的,打了很长的电话替他回绝任宁远,而後等著他穿戴整齐,带他去酒吧过年。
  "你该多了解一下这个圈子。"
  大年夜的酒吧内已经很热闹了,许多客人是在家陪家人吃过年夜饭再来的,要在这里和同道中人们一起迎接新年。英俊的服务生们半开玩笑地向熟客讨红包,大方的也真的会给,暖气充足的室内一片欢笑嬉闹。
  男人不太敢细看那些同性之间的亲昵调笑,在这陌生的圈子里连要往哪里走都不清楚,只能紧跟著庄维。
  庄维伸手牵住他,带他在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找到位置坐下,才放开他已经出汗了的手掌。
  "要喝点什麽?"
  男人把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水就好。"
  庄维皱了眉:"不用担心。我不是想灌醉你。"
  "......"
  "喂,我也不喜欢奸尸的。"
  男人尴尬著低了头,酒和矿泉水很快就送上来,他握住杯子,喝了一口,在嘈杂里也隐约听见嬉笑的声音。
  "老板来了,过年要派红包啊。"
  男人猛地一哆嗦,脸上一下就没了血色,神情都变了,庄维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按住他的手:"你别怕,不是宁远,他今晚不会来的。"
  "......"
  "今年他脱不开身。你知道的。"
  男人这才从紧绷的状态缓下来,还在惊魂未定地喘著气,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是啊......"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是千辛万苦拨通电话去给任宁远拜年,电话那一端总是很安静,背景里除了细微的烟火声音之外什麽也没有。他无数次想象过那是什麽样的一个世界,满怀憧憬向往著。却没想过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回想得起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颠倒的荒谬,让他恍惚地觉得还是在错乱的梦里。
  被大家称为老板的人渐渐走近过来,是个生了一双桃花眼的俊美男人,边笑著说:"奖金不是早就发过了吗,还敢再讨。"边还是对著那些笑嘻嘻纠缠的服务生们拿了红封出来。
  "修拓。"
  "嗨,我们该有多久没碰面了?"男人过来和庄维热烈拥抱了一下,互拍了肩头,看见曲同秋,也笑著打招呼,"我好像见过你啊。"
  "没......"
  "是常客吗,还蛮眼熟的。"
  庄维看著他:"喂,这是搭讪的烂借口吗。你没这麽不挑食啊。"
  "你这就太冤枉我了,"男人笑著摸了摸鼻子,向著曲同秋道:"你好,我是叶修拓。"而後拉过一个纯良得有点天然呆的清秀男人,搂进怀里揉了一把:"这是我家林寒。"
  曲同秋慌忙答应著,显得有些笨。打过招呼,寒暄几句,那边就有人起哄"老板娘,老板娘"。
  林寒一下子面红耳赤,尴尬著说声:"我,我去一下。"就慌慌张张跑了。
  曲同秋还不明所以,叶修拓笑著朝他秀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解释道:"我们结婚了。"
  曲同秋瞠目结舌,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忙连连说:"恭喜恭喜......"
  他意外的神情太明显,叶修拓又笑道:"当然,这跟男女婚姻,在法律上会不太一样,但感觉是相同的吧。"
  曲同秋已经太过吃惊了,只会说:"是,是啊......"
  "其实也不用这麽惊讶。只要不拘泥细节,传统家庭能有的,我们一样都能争取到,"
  叶修拓笑著,"顺利的话,我们还打算领养一个孩子。"
  曲同秋在新的冲击里都结巴了,转不过弯来地望著他:"啊......"
  叶修拓笑道:"不过还只是计划,真要做起来,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我家林寒觉得女儿比较可爱,我还没想好。"
  "女儿......挺好的......"
  叶修拓挺认真的:"真的?你也这麽觉得吗?"
  曲同秋有些慌了,低了头:"是......祝你们......顺利......"
  叶修拓笑容可掬:"谢谢。"
  等叶修拓告辞走开,庄维看著还在发愣的男人:"你看,没你想的那麽糟吧。这圈子也是有神仙眷侣的。"
  "嗯......"
  "所以别这麽晦气啊,试试没什麽大不了的。同性爱而已,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
  曲同秋低头对著水杯,不敢抬眼看他。
  庄维这样的男人坐在同志酒吧里,自然就有人来搭讪,请他喝酒,递电话号码,多了他就不耐烦,说:"我已经有伴了,你是看不见吗?"
  零点倒计时的喧闹让吧里气氛达到高潮,高台上的开年的火辣表演让人群热血沸腾,只有这两人的桌位是凉的。庄维一直不大高兴地托著下巴,左右挑剔舞者的身材,技艺,而对面的男人只是低头喝水,有些畏缩。
  令人窒息的劲舞节奏过去,音乐立即松懈般地缓下来,短暂的慢舞时段,舞池里狂欢的那一群也是该喘口气的时候了。
  庄维放下杯子:"喂,去跳舞。到酒吧来不是为了坐板凳的。想喝水你不会回家喝啊?"
  "我,我不会跳......"
  庄维皱著眉:"我没指望你会‘跳',‘走'你总会吧。"
  真的只是走路而已,被庄维搂近了,僵硬著慢慢在摇晃,周围都是贴面暧昧拥抱爱抚的情侣和刚找到伴的准性伴们,曲同秋只能紧张地把视线定在庄维肩膀上。
  "曲同秋。"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在各自沈醉的旁人们听来,也只是模糊的耳语。
  "嗯......"
  "我不是什麽圣人。"
  "恩......"
  "我们都是成年,健全的男人,你明白吗?"
  "嗯......"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你得让我知道。"
  "......"
  "你讨厌我吗?"
  "......"
  "喂,要跟人对话,正视是基本礼貌吧。"
  男人战战兢兢把脸转过来,然而还来不及正视,嘴唇就被用力堵住了。
  大概两分锺的亲吻,庄维移开嘴唇,看著还在紧绷的男人,低声说:"你看,你不讨厌。"
  回到家里,庄维让男人先去洗了澡,而後才轮到自己。
  他洗得比平时要更慢一些,好让外面的男人有多一些的时间准备。
  走出浴室之前,庄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那张脸。他清楚自己外貌上绝对的优势。他也知道那个男人的软弱。
  那男人现在别无选择,只有他在对他好。
  曲同秋没有在床上,只在一边的椅子上坐著,面前摆了杂志,但显然一个字也没看下去,裹在浴袍里的瘦削脊背僵硬著。
  庄维也不走近去惊动他,径自上了床,在床头靠著。看背影就知道男人的紧张已经到了最大限度,庄维问道:"你不睡吗?"
  "我......等头发干......"
  "你头发已经干了。"
  "......"
  "你不过来,我也不会逼你的。"
  男人终於起身走过来,竭力克制著,也还是有些哆嗦,掀开被子,躺到他身边。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18:49

52
  庄维醒来的时候,意外地闻到一些香气。昨晚把一身力气都在那男人身上用光了,夙愿得偿的轻松感,疲惫里睡得分外沈。
  被那点家常的香味唤醒了饥饿感,摸了摸身边是空的,便起身穿上睡袍,开了卧室的门。
  曲同秋在厨房里低头煮东西,微微驼背,守著那升腾起来的水汽发呆。
  庄维靠在门边看著他。昨晚本来想温柔一些,节奏缓一些,让他有好一点的经历,真的做起来,却根本没法自制。
  想到男人趴在自己身上被弄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哀求"慢一点"的场景,就又脊背发麻地有了感觉。
  也不好说曲同秋享受到没有,反正生理反应是有了,在火热的撞击里语不成声,最後也一动不动被他搂在怀里,倒也是睡著了。
  曲同秋通常都是睡不好的,庄维半夜常能听见身边那清醒的呼吸声。
  对有重重心事的人来说,白天还好,夜半是最难熬的。怎麽翻身都不好受,一片死寂里什麽灰色的东西都能往脑子里钻,赶不走,也睡不著,像被细不可见的虫子咬著似的痛苦。
  "活著没有意义","过去都做错了,未来也看不到光明","人生是场负担"──能不被这些抑郁病人常有的念头折磨,而沈沈睡上一觉,这对曲同秋来说大概就是最大最好的休息。
  庄维想,不管怎麽说,他让曲同秋在他怀里睡著了。
  曲同秋从锅里捞起了挂面,一边碗里是金黄色的煎好的鸡蛋和炸过的瘦肉紫菜,还有小盘烫过的翠绿青菜,配在一起颜色很好。他倒是没有忘记时日,大年初一仍然要做大年初一该做的事。
  庄维走过去,从背後抱住他,男人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就被庄维亲了一下耳朵。
  "什麽时候起的?"
  "刚刚......"
  "睡得还好吗?"
  "恩......"
  一切都有点新婚之夜过後的感觉。
  庄维又克制不住亲了他的脖子,嘴唇压在那自己留下的青痕上,用力辗转著,胳膊也意图明显地勒紧了,曲同秋紧张地站著,被他抱得喘不过气,脸都涨红了。
  "昨晚弄疼你了?"
  "还,还好......"
  光是亲那发红的脖子和耳朵已经不够了,庄维让他转过身来,咬住他的嘴唇略微粗鲁地接吻,男人因为瘦而显得轻,挣扎了两下就被庄维成功地抱起来,压在墙上。
  虽然遭遇一些抵抗,庄维还是熟练地剥了他的裤子,挤进他两腿之间,色情意味十足地摸著那已经发肿了的地方。昨晚留下的湿润还在,庄维轻而易举就挺身而入。
  过了许久才把双腿发抖的男人放下来,男人还有些回不过神,眼角微微泛红的,发了一会儿呆。
  "痛吗?"
  曲同秋迟钝了一下,摇摇头。庄维帮他把衣服整好,又亲了他,低声说:"你会习惯的。"
  在这困境里庄维给予他的好,安慰支撑是一部分,亲吻和性欲也是一部分。他不能只拿自己喜欢的。
  两人吃过面,庄维换好衣服,就开始收拾些简单的东西,男人的证件护照之类的要紧物件,之前他已经从那宿舍里取回来了,都归他保管。曲同秋默默洗过碗筷,看著他收好一只不大的旅行箱,不由问:"你,你要去哪里?"
  "度春假,"庄维把装了证件钱卡的小包拿著,"机票和手续都好了,等下我们就去机场。"
  "......"这消息太过突然,男人有些发愣,"去,去那麽远......"
  "远点不好吗?"庄维看著他,挑起眉毛,似笑非笑的,"我是一定要去的,难得有假期。你如果不走的话,任宁远上门来,这里可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曲同秋忙把手在裤子上擦干,拿了东西就跟上他。
  之前被蹂躏得太厉害,男人几乎直不起腰,疲惫不堪。出行又仓促,路上加上转机,数个小时,终究困乏难耐,只萎靡地紧跟著庄维。
  出了机场,热带岛屿上的安宁祥和多少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路上就瞌睡了一场。
  到了入住的地方,已经是夜色弥漫,曲同秋迷迷糊糊吃过晚餐,都不记得那滋味是什麽。
  芳疗师来为他们做了SPA,灯光幽暗,远远有细不可闻的虫鸣,曲同秋在谜样的清淡香气和轻柔绵密的手指按压中,勉强想强撑精神,但终於还是在那漫长的过程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曲同秋清醒过来的时候,恍惚间都想不起来这是什麽地方,耳朵鼻腔所捕捉到的细微声响和空气的味道都全然陌生,微妙的宁静和深远,好像自己是在空荡荡的悬崖上,有时空错乱般的幻觉。
  谨慎地半坐起来,卧房的窗户大开,全无安全之虞地敞著,夜色里也能看见外面的沙滩和海水,看得他直发呆,独享一片海滩一片天地的感觉让他有些灵魂出窍了。
  像是一睁眼世界就突然变成这全然陌生的模样,只除了身边的庄维是他熟悉的。
  曲同秋小声叫:"庄维......"
  熟睡的男人睁开眼睛,迷糊了一下:"恩?"
  "这是什麽地方?"
  庄维醒了,看著他,就笑了:"天堂啊。"
  男人发著愣:"啊......"
  "傻子,骗你的,巴厘岛而已。"
  曲同秋还坐著望著外面出神,庄维勾了他脖子让他躺下来:"睡吧。"
  "SPA做得舒服吗?"
  "恩......"白天的疲惫感已消失得干净。
  "传说那个疗法会让人重生的,"庄维把胳膊给他枕著,搂著他,"可以释放细胞承受的压力,把不好的东西都排出去,醒来你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被这麽一说,曲同秋也觉得好像自己是新的了,周围的一切都是新的,连庄维对他的温柔都是新的。过去都被丢在T城,离他非常的遥远,碰触不到他。这样想著,接下去的睡眠里居然不再有噩梦,平稳而有些凉意。
  次日天色微亮,庄维就把他摇起来。在早餐桌上意外地吃到了大碗的鲜果优酪乳,现榨的果汁浓得有点吸不动,微凉的空气里任何食物的味道曲同秋都觉得很清新。
  长久以来吃睡都有障碍,在这里他才有了久违的真实的饥饿感。
  曲同秋语言不通,出了门只能紧跟著庄维,庄维也喜欢他这样亦步亦趋地在後边跟著,在这异国岛屿上不必避嫌,便牵了他的手带著他。
  不清楚这麽早出海是要做什麽,但水底清晰可见的肥大海星和细小鱼群已经让男人全神贯注地好奇,不时兴奋,他很久没这麽精神过了。
  坐在蜘蛛船上,渐渐行了一程,感觉得到日出的亮度。男人明白了此行的目的似的,赶紧抬头,黎明时分的海景看得他发呆,快要窒息,脸都微红了。
  "庄,庄维......"
  庄维还在懒洋洋的犯困:"你别瞎激动,我们又不是来看日出的。"
  话音刚落,水面就有了动静,一个流线型的身体跳出水面,优美地打了个旋,又落回水中。
  曲同秋"啊"了一声,还回不过神,正往水里愣愣张望,刚开了序幕的表演便正式开场了。
  水声欢腾地此起彼伏,那些海底冒出来的敏捷的身影活跃起来,一群群跃出海面的海豚让男人张大了眼睛,颤抖地"啊啊"叫著,说不出话来,紧紧抓住庄维的胳膊。
  庄维看得出他的喜悦,只在他通红的脸颊上不重地亲了一下。
  追逐海豚的惊喜持续了很久,男人一时都像是摆脱了抑郁的阴影,不用庄维太费力去煽动,在潜水区就鼓起勇气尝试了浮潜。
  海底见到的珊瑚礁和鱼群让他都忘了初次潜水的害怕,还战战兢兢拿了面包和香蕉在水里喂鱼,喂得没完没了,简直舍不得上去,直到挨了庄维的打。
  取下面罩,庄维粗鲁地帮他擦著头发:"你不会想就这麽呆在底下了吧?"
  曲同秋还有些向往:"它们好像......很喜欢我......"
  庄维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别傻了。" 喜欢的是你手里的食物才对吧。
  但对著男人那有了憧憬和热度的脸,终究没再说下去。
  下午庄维带他到岛的另一端去,男人精神比前一天好得多,一路上不停地往车外张望,虽然还是没弄出什麽声响,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多出来的那些生气。
  入住的别墅很是静谧,深色原木和浅色花岗岩交织的世界显然让男人觉得安心,在那沈静的私密氛围里,被庄维握著的手掌也渐渐不再出汗。
  晚餐男人以难得的食欲吃下大堆的甜点和海鲜,瘪了多日的肚子变得鼓鼓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庄维从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有些恶劣地掐了他的肚子:"你该多吃点的,太瘦了,睡觉老硌著我。以前那些肉都哪去了?"
  在外面沙滩漫步了一圈,回到室内,庄维先去淋了浴,裹上浴袍出来的时候便听得进了卧房的男人"咦"的一声。
  "怎麽了?"
  床上比他们离开时多了束玫瑰,庄维挑挑眉毛,抽出卡片看了看,对著那有些困惑的男人:"恩,他们误会了,当我们也是来度蜜月的。"
  "啊......"
  在男人略微尴尬地低头的时候,庄维开了床头的红酒:"你也去洗澡吧。"
  曲同秋这才看到浴室里那漂满花瓣的浴缸,迟疑著脱了衣服站到喷头下,擦洗的手都有些抖。
  等洗好出来,庄维已经在浴缸里坐著,一对盛了酒的杯子就在手边。竹笼灯的光线略微昏暗,水汽里他被豔色花瓣衬托著的美貌和这氛围都无害而令人心动。
  虽然对水下的部分有些畏惧,男人紧张地站了一会儿,喉头动了动,还是踏进水里。
  两人泡了四个小时才回到床上,男人累得要命,嗓子也哑了,贴上枕头就没力气把头再抬起来。他努力在适应这新的生活,一旦认定了,就任劳任怨,不管被怎麽折腾,都会接受。庄维亲了他耳朵,说:"习惯了就会好的。"
  假期过得飞快,躲在这岛上的时间就像指间细沙一样,回程的日期近了,曲同秋就又有些不安起来。
  庄维在做爱之余,又多了一件事情做,便是催眠他:"你担心什麽呢,有我在啊。"
  不管是在发呆亭里看书,还是在床上欢爱过後的余韵里,只要感觉到男人的动摇,庄维就开始给他描画未来的种种,对他讲自己的工作,美国那些有趣的朋友和地方,他将来可以做的大大小小的事,包括喂房子外面的那些松鼠。
  大概希望是最好的疗伤药。这些重复了许多遍的内容,每次都能让男人安心似的,很快他也就从恐慌里平复下来,贴著庄维,渐渐睡著了。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19:28

53
  回来的路上,曲同秋还买了英文书和字典,一知半解地认真在看,试图把生疏了的英文捡起来,将来去了那个陌生的国度,谋生也容易些。
  庄维倒对他的勤奋不是很高兴,曲同秋一旦专注地对著书本,就愈发无趣。
  "光认字有什麽用,会话能力才最重要。我陪你练练好了。"
  但没对话几句,庄维就说:"什麽烂发音,舌头那麽笨。跟我学著,要灵活点。"而後抓住毫无防备的男人,吻了那张著的嘴唇,趁他来不及反应,把舌头探进去。
  等让男人体验到什麽叫"灵活",看男人满脸涨红的模样,庄维便干脆将书夺过来扔了,硬把他压在沙发上。
  尽管索取得多了点,男人上厕所的时候也会困扰地觉得疼,庄维还是感觉得到他并没有什麽不满。
  他替他把任宁远隔绝在生活之外,也绝口不再提"女儿"两个字,免得他难受。
  无法面对和争取的,男人终究选择了逃避。其实也没什麽不好。溃烂的地方要治愈毕竟太难,他熬不过去。一刀砍断,再装个假肢,虽然生硬了些,慢慢习惯了,生活未必不会比较轻松幸福。
  休完春假,开始新一年的工作,庄维就把曲同秋带上,让他在一边看著,多少学著一点,帮上一点。曲同秋也心甘情愿於这样的忙碌,忙碌令他充实和疲劳。每天都在费力地看书和打杂,再没精力想其他的,时间就过得比较容易。
  这天出外拍一组主题照片,初春的湖边虽然有点阳光,还是寒意料峭,但参与的人员都十分敬业,因为庄维也来了现场。他原本长得就跟宽厚温和完全扯不上关系,工作起来分外严格,轻易不给人好脸色看,坐在那里薄嘴唇一抿直,多半就得重新来过。
  拍摄告一段落,庄维没表示不满,那就是通过了,大家便呼啦啦散开去休息。
  庄维帮著拿了个便当给曲同秋,这就是他今天帮忙提东西拿道具的报酬。男人要求的也不多,有点实在的事情做,他就觉得挺好的。
  两人在车里坐著吃饭,庄维问:"今天拍的这些,哪个单品你觉得最好?"
  曲同秋想了想:"那个黑色外套挺好看的。"
  庄维嗤之以鼻:"你真是完全没有时尚嗅觉可言。"而後又!了他一眼:"不过再努力一点,倒是勉强可以当个合格的职员。"
  曲同秋吃得太慢,庄维都漱过口了,他还在慢慢咀嚼米饭。庄维先是伸手搂他恶作剧地摸他肚子,接著又让他坐在腿上,瞅准他咽下食物的时候猛地吻了他。曲同秋很不安,怕被人看见,但被压著,手上还拿著饭盒,也腾不出手抗拒。
  庄维咬著他的嘴唇吻了一会儿,手也掀起毛衣探进去了,正摸著男人的背,车门却突然被从外拉开。
  来人意外地"呃"了一声,庄维倒也不尴尬,帮低头手忙脚乱的男人整了衣服,笑道:"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叶修拓也笑,"打扰了。刚送来几件衣服,你去看看吧。"
  这次拍摄里用到的都是叶修拓的作品,曲同秋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男人不光是酒吧的老板,还是个名设计师,不由有了敬畏的感觉。
  庄维下了车,叶修拓在跟著离去之前,又转头看了看还在尴尬的曲同秋,笑著说:"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你了,不过你跟我想的差太多,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曲同秋有些莫名地"啊?"了一声。
  叶修拓提醒道:"你认识任宁远的吧。我是他的好朋友。"
  曲同秋像被那名字给扎了一下似的,拿惊惶的眼睛看著他。
  叶修拓又笑:"别误会,我绝对不会游说你的。我看你现在这样过得挺好,就这样下去吧。对谁都是好事。"
  曲同秋很是感激,正要道谢,又听见他冷冷地:"因为你根本就配不上任宁远。"
  等叶修拓走远了,曲同秋才终於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奚落了,有些发愣。
  他并不觉得叶修拓是刻薄的人,却不知道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厌恶是为了什麽。
  不过他也没想太久,吃过饭,短暂的休息时间就结束了,现场又忙碌起来,需要他去充当跑腿的一员。他只在努力在过得比以前好一些。
  晚上收工回家,曲同秋也累坏了,不过口袋里还放著英文日常会话的小册子,庄维开车,他就困乏地眯著眼睛在看。
  下车的时候,庄维从後座拎出个纸袋子,递给他:"喂,拿著。"
  曲同秋接过来,边跟著他进电梯,边打开袋子。拿出来的是件眼熟的黑色外套。
  庄维按下楼层键,抬眼盯著上面显示的数字:"喜欢就穿吧。不过这可不代表我赞同你的眼光啊。"
  "谢,谢谢......"
  庄维只看了一眼他发红的脸,没再说话。
  打开公寓的门,亮了灯,还没来得及换好拖鞋,庄维突然就粗鲁地吻了他,曲同秋猝不及防,背重重撞上墙壁,被吻得心跳加速,透不过气,而後就边被扯著衣服,边跌跌撞撞进了客厅。
  庄维把他压在桌子上,深吻里熟练地脱了他的裤子,肆意爱抚他,有点情色地揉捏他的臀部和胸口。
  "想我进去吗?"
  曲同秋脸涨得通红,耳朵感受到的湿意和低沈嗓音让他觉得痒,火热的摩擦里喉头都缩紧了,不由结巴道:"庄,庄维......"
  热烈地接吻的两人都觉察不到门口钥匙扭动的声响,以至於听见重物落地的巨大动静,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楚漠在客厅里站著,脚边放著行李,瞪著他们,脸色都发青,半天才从牙缝里说:"好啊你。"
  也不知道这个"你"说的是哪个,一天里连著两次被人撞见这种场面,曲同秋都快有阴影了,急急忙忙穿了裤子,从桌子上下来,庄维也整好衣服,转身对著楚漠,皱起眉:"你来干什麽?"
  "干什麽?"男人额头上清晰地暴出青筋,"不是为了你,你当我这样来回飞几十个小时是好玩?你这样对我算什麽啊你?"
  庄维嗤笑了一声:"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吃得太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庄维,耍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你爱怎麽闹我都认了。但弄成这样,"楚漠指著那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男人,手指都有些发抖,"你就太过分了吧"
  比起他的愤怒,庄维倒是冷静得多,笑道:"你还不是一样。换成我做,你就受不了了?再说,你现在算是我什麽人,这关你什麽事?"
  曲同秋在一边看著,只觉得愈发的尴尬,找了个机会开口:"我先回房间去......"
  庄维叫住他:"别走。躲什麽?又没做亏心事。"
  曲同秋有些为难地站著,对上楚漠的眼神,也想说点什麽,楚漠却先开了口:"那他又算你什麽人?"
  庄维又是笑笑:"你也看见了,他在我这住著呢。你说呢?"
  楚漠的表情有些复杂起来,憋著似的,过了半晌才说:"庄维,我知道你对他有兴趣,但这点兴趣值得你认真吗?"
  庄维吊了眼角看著他:"什麽意思?"
  "你看上他哪里,你能说得出来吗?"
  "......"
  "他的长相?才识?就这烂泥一样的性子?你是想骗人还是想骗你自己?自欺欺人有什麽意思?"
  "......"
  "你也就是想上他罢了。那时候没弄到手,就惦记上了,越吃不到嘴就越念念不忘。要是他没退学,当年跟你搞上了,你现在还能看得上他吗?早就腻了吧。你迟早有上够他的一天,你敢说你跟他是玩真的?"
  曲同秋愣了一愣。庄维近乎透明的皮肤也终於变了颜色,磨著牙齿的动作都透著恼怒:"闭嘴,给我滚出去。"
  楚漠看著他:"被我说中了?"
  庄维怒极,过了一会儿才顺过气来,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不是听不懂人话,而是自以为是?"
  "庄维,我比你更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麽。"
  "那你也该清楚现在是时候滚了。还有,再说一次,请把钥匙还我,这不是你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自欺欺人没意思。"
  楚漠拎起行李走了,庄维在他身後把门用力关上,明显被坏了兴致,心情恶劣,回过身时面色难看,看著站在那里的男人,还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搂住他。
  "别听楚漠的,不要乱想。"
  "......"
  "你觉得我有那麽卑鄙吗?"庄维说话的时候顶著男人的额头,亲了一下那哆嗦著的嘴唇,"我说要带你去美国,不是骗你的。"
  "......"
  "骗子有很多,但你可以相信我。"
  "......"
  "真的。"
  男人在过近的距离里费力地张著眼睛,想看清他的表情。在眼皮也被亲了的时候,终於有些动摇地闭了眼睛让他亲吻,而後伸手,微微颤抖著回抱住他。
  很快便是节後的大型书展,场馆里热闹非凡,杂志社因为新收购了一本玩具杂志,展位前还有只毛茸茸的吉祥物,说不出是哪种动物,但它长得很招女人小孩的喜欢,路过的都要摸上一摸,拉拉手,合个影。
  在这样暖气充足人头攒动的地方,闷在那麽厚重的衣服和头套里不会是件舒服的事,但它显然很敬业,耐心地配合小孩子们,任他们拉拽它的前掌,或者扯它尾巴。虽然有些笨拙,摇摇摆摆的迟缓也显得可爱。
  高大的男人一手提了几个书袋,一手牵著有一头漂亮长发的小女孩经过展位的时候,也不由留意了一下。
  今天人气爆满的吉祥物刚和一群小孩子合完影,还被扯了半天的尾巴,正站在那里有些发呆,被闹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似的。
  "好可爱啊。"
  任宁远低头看她,微笑道:"要去合影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它衣服上的毛。
  吉祥物只呆呆站著,显得更笨了。
  "真的好可爱啊。"
  曲珂拉了它的手掌,又摸了它蓬松的大尾巴,还抱了它圆滚滚的腰身,任宁远帮他们拍好几张照片,她却还不太舍得走,一直在那站著。
  "你叫什麽名字啊?"
  吉祥物呆了一会儿,只摆摆厚实的前掌,表示它不能说话。
  "没关系,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里面是有个人。"
  "小珂,别闹它。"
  "我是想知道这个叫什麽,"曲珂摸著它的毛,"它给我感觉好好,就像......"小女孩又蔫了,摸著它,半天才问:"有这种玩偶的话,我能买一只吗?"
  "我去问问。"
  任宁远走近过去,吉祥物就转了个身,用一只前掌指了展位里面。
  "谢谢。"
  任宁远过去询问工作人员,吉祥物还被曲珂拉著前掌,安静站著,突然把前掌放在满面愁容的小女孩头顶上。
  曲珂抬头看它,一下子笑了:"你好温柔啊。"
  任宁远很快返身回来,对著小女孩温和道:"现在还没有发售,你要是喜欢,我到时候帮你订一个这麽大的。"
  曲珂这才欢喜起来,点了点头。
  远处的展位有了一阵喧哗,大概是在派送什麽周边,任宁远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再不去排队,等下就拿不到签名海报了。"
  曲珂"啊"地一声,忙放开吉祥物,!!!跑过去了。
  吉祥物还在那站著,看著她跑远,任宁远也看著它,它站了一会儿,便转了个身,默默拖著尾巴背对著任宁远。
  任宁远看著它和新来的一对母子合影,等他们离开,才走到它面前。吉祥物安静了一会儿,笨笨的做了个合影的姿势。
  "是你吗?"
  吉祥物没有动作,只呆呆的。
  "曲同秋,是你吗?"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23:15

53.1
  吉祥物没动作,也没声音,像听不懂一样,任宁远伸手去碰它的头套,它却猛然用前掌按住,後退了一大步。
  任宁远缩回手,看著它,放软声音:"好,我不逼你,你要是愿意这样和我说话,也行。"
  "......"
  "你现在还好吗?"
  "......"
  "你已经能出来打工了,我很高兴。"
  "......"
  "你在庄维那里,他对你好吗?"
  "......"
  "当然好了。"
  任宁远转过头,看著背後回答他的人:"庄维。"
  "他能像现在这样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有活干,这一个小时也赚不了多少钱的,你就放过他吧。"
  吉祥物还紧紧按著头套,在离他一定距离的地方站著,任宁远看了它一会儿,向庄维点点头,转身走开。
  庄维叫住他:"宁远,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任宁远回了头。
  "过段时间,等手续办好了,我就带他去美国。他愿意跟我在一起。"
  任宁远看著他。
  "我不希望再有什麽风波,他也经不起,你要想补偿他,就让他顺利这一回。"
  任宁远沈默了一下:"为什麽这麽说。"
  "我知道是你把楚漠叫回来的。也许你是为楚漠好,但我跟他早就不可能了。"
  "庄维。"
  "我还没说完。楚漠就是个死脑筋,做事不知轻重,所以你别教唆他,免了起个头就收不住。他迁怒起来能把曲同秋整死的,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任宁远看它按著头套,远远站在那里。安静著,终於没再说什麽。
  已是接近闭馆的时间,人也渐渐少了,庄维轻拍了一下吉祥物的背:"该收工了,去把衣服换了吧。"
  吉祥物去了後面的隔间,却迟迟没出来,庄维进去,看它还穿著那身衣服站著。
  "傻子,要怎麽样也是把这行头脱了再说吧,闷在里面你不难受?"
  庄维帮它脱了道具服,男人却还是按著头套。
  "没事,我不会笑你的。"
  头套取下来了,庄维看著他,从口袋里拿了手帕递过去:"擦擦脸吧。"
  "......"
  "你是看见曲珂了?"
  曲同秋点了头,还狼狈地捧著手帕,庄维听他擤鼻涕的声音,搂了一下他颤抖著的肩膀:"别难过,她跟著任宁远过得不会差,以後一定很有出息,你也会替她高兴的。"
  "......"
  "你还有我呢。"
  庄维亲了他的额头,把他抱进怀里,让那成了没有女儿的父亲的老男人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忙碌的书展过後,终於得到一天休假,庄维也不想再出门,只打算在家懒洋洋度过。曲同秋便出去买了菜,回来再打扫,擦洗,而後洗菜做饭。
  曲同秋在厨房里尽职尽责烧著菜,庄维闲来无事从背後抱住他,看他翻炒著锅里的孜然小羊肉,而後起锅装盘。
  "卖相是还不错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样,"庄维张了嘴,等著曲同秋喂他一筷子,"嗯......你自己也试试味吧。"而後在那微张著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舌头探进去舔了一舔。
  "觉得怎样?"
  被亲了的男人脸涨得通红,都出了汗,忙低头冲洗了锅子,要准备下一道菜。
  庄维正把下巴支在他肩膀上,看他忙忙碌碌。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铃声大作,庄维一手搂著男人的腰,一手取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便皱了眉,不耐烦地接通电话:"什麽事啊?"
  那头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性声音:"请问是庄维吗?"
  庄维眉头皱得愈发不悦:"是的。你又是谁?"
  "你好,我不清楚你和病人是什麽关系,但你的号码是第一紧急联系人,我想通知你来一趟医院。"
  庄维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脸色就有些青。曲同秋感觉得到他的僵硬,忙回头看他:"怎麽了?"
  "楚漠出车祸了。"

skwstc 发表于 2008-8-3 10:26:14

 54
  任宁远接到庄维电话的时候,正身在外地,立刻订机票返程回来,赶到医院也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庄维在病房里坐著,面无表情,只抿著嘴唇,听见他推门而入的轻微动静,便转头用带了血丝的眼睛略微疲惫地望向他:"回来了?"
  床上的人闭眼在氧气罩和仪器中间呼吸,任宁远看著,沈声问:"怎麽样?"
  "只看他这两天能不能醒得过来。"
  压抑的气氛里一时沈默,任宁远声音更沈了:"是怎麽回事?"
  "也没什麽,他在拍卖会竞到一幅摄影作品,想送来讨我欢心。开车过路口的时候被闯红灯的车子撞上。肇事司机已经逃了,"庄维看起来也并不伤心,口气很冷淡,一贯的刻薄,"他运气太差了。早点对我死心,这次干脆别回来,就什麽事都不会有。"
  任宁远在他身边坐下,把手放在他肩上。平素纵有摩擦,真遇到事情,他们长久以来的交情就从那种种纷扰里凸显出来。
  "你该去休息一下。"
  "我?我好得不得了,又没怎麽样。"
  "昨天到现在,你睡过吃过了吗?"
  庄维转了头:"我没事。"
  "楚漠有我在照看,事情我会让人查,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庄维略微粗暴地揉著太阳穴,"我只是在想,他是不是就这样死了。"
  任宁远看著他。
  男人咬牙的动作愈发分明,脸上略微扭曲起来:"混账啊。"
  "庄维。"
  "欠人的没还清楚,连个交代也没有,就敢这麽死了吗?!做了一堆破事,留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就屁股走了,哪有这种便宜事?!简直就是王八蛋。这混蛋平时不都是自以为了不起,总炫耀怎麽火拼也死不了吗?敢这样死了就太他妈贱了!我瞧不起他!"
  "庄维,"任宁远双手用力按住他肩膀,"你冷静一点。"
  庄维挣脱了他的手:"我很冷静!我就是趁他还没死透多骂他两句,省得以後我怎麽骂他都听不见!"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庄维红著眼睛瞪著他。
  "但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他,是他自己错过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有什麽,他也不会真的怪你。"
  "......"
  "所以你不要折磨自己,也别想那麽多。有什麽话,等他醒了再跟他说,"任宁远看著他,"一定会醒的,你得相信他。"
  庄维满眼都是睡眠缺乏的血丝,没再说话。
  "你现在该去吃点东西,睡一觉。等头脑清楚了,再想想,如果楚漠醒了,你要对他说的到底是什麽。"
  "......"
  "这对他很重要,你得想明白。所以我请你一定要有清醒的头脑。这比坐在这里折磨你自己要有用得多,你理解吗?"
  庄维在漫长的沈默里定定望著地板,过了许久才声音喑哑地:"你不需要调时差吗?"
  "我在路上睡过,没关系,"任宁远搂了搂他的肩膀,不重的力道,"你去吧。"
  无论多混乱的时候,就算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了,任宁远也会是保持冷静理智的最後那一个,让大家有所依靠和指望。
  他习惯了担负这个责任,大家也都习惯了。
  庄维走後没多久,门又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任宁远抬头便看到那正尽量放轻动作不打破病房安静气氛的男人,男人刚探了一只脚进来,抬眼也看见了他,瞬间就僵了,脚就那麽伸著,被一刀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任宁远略微一怔,还是先温和地开了口:"庄维在隔壁酒店。"
  "......"
  "我让他去的。他状态不好,需要休息。"男人没出声,还是全身绷紧地在那僵硬著,脸都绷住了,透不过气来一般。
  任宁远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你给庄维送饭来的?"
  曲同秋僵直地站著,喉头上下动了一会儿,才勉强点了下头。
  楚漠出了意外,人命远比他的恩怨要大得多,他不会在这种场合发泄他的情绪,只努力压抑著,不去看坐在那里的高大男人,低头转了身想走开。
  任宁远叫住他:"但我已经帮他叫过房间服务了。"
  曲同秋"啊"了一声,站住了,拎著那盒饭菜,有点迟疑起来。
  "不浪费的话,可以给我吗?我刚下飞机。"
  任宁远会开口跟人要饭吃。曲同秋极其意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犹豫地站了一会儿,眼睛看著别的地方,离了一定的距离,还是把饭盒递了过去。
  "谢谢。"
  任宁远拿好筷子,打开家用饭盒,看著里面的饭菜:"庄维也喜欢你炒的苦瓜咸蛋黄吗。"
  男人的眼光还是放在不相干的门把手上,勉强回答:"他不喜欢......但是这个......现在......清凉败火......"
  任宁远夹了一块:"恩,是好东西的。"
  静默里任宁远慢慢吃著餐盒里的东西,每个动作都很自然。曲同秋在边上侧对著他,不自在地站著,等他把饭菜吃得干净,一点不落,再把饭盒收回来。
  曲同秋拿了饭盒,也并不走,只望著地板,勉强说了句:"我......下午不打工。"
  任宁远看著他:"嗯?"
  "下午是......轮到我照顾......"
  任宁远看著他为难的侧脸,温和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
  男人低著头。
  "但楚漠是我好朋友,我这几天都会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照看他,请你忍耐一下。"
  "......"
  "你就当我不在这里。"
  曲同秋终於还是搬了椅子,在病床另一边远远找个地方,静坐著,尽量只留意看床上的病人和那些机器的动静。
  但那高大的男人坐在那里,他全身就像感应到某种巨大的气场一般,一层层地起了鸡皮疙瘩,轻微发起抖来。他想,那是说不出口也无法消磨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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