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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问道:正轩,没事吧? / ~# p7 l. X. j* d
杨正轩摇摇头,扯了张纸巾,翁声翁气地说:没什么,只是有点。。。触景生情罢了。。林老师,让你笑话了。
4 f8 v5 N1 h* v3 J% E, v- J! U林栖梧给他们泡上两杯茶,宽容地笑了笑:这个我能理解。
5 z4 \: M: J' P8 _( W# o杨正轩慢慢平静下来,红着双眼嗫嚅道:林老师,你不是在深圳吗?怎么会在西安?你跟小宇。。。你们。。。
6 g+ @: w3 M& {林栖梧看着杨正轩,神色变幻不定,终于说道:杨正轩,你终于还是来了!这几年你过得好吗?我想你恐怕一直都在后悔吧? - f3 _* T5 [; I7 m2 r
杨正轩像是被点中了死穴,刚才还红着的脸,一下子转青。
7 _3 j3 e# z2 X" O: A2 `“我从前告诉过你,好好地待他,不要像我一样生活在悔恨中。可是你终于还是重蹈覆辙。”林栖梧的声音始终是平和的,这样严词谴责口气却还是温和的。
3 @* y& L0 V& E8 i% f7 K# }杨正轩仍然像是被鞭子抽打着一样火辣辣的。 ! X3 a9 }, \! R$ ]* o, u
; }; ]( B! |" n1 k! \我见到小宇的时候,他到西安已经半年多了。 0 ^5 f: _9 P! x6 r
林栖梧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7 L+ f& w8 C h2 F
我本来在深圳工作,当时西安一家大学与深圳那间学校联办,我因为是本地人,就回到这里工作。 5 k1 s' Z6 @+ B
我记得那年十月,我到一个小县城去看朋友,那地方有个很出名的湖,说是湖其实就是一口池塘,只是比寻常的池塘大得多,也深得多,在当地也算是一处景点了。
% h# z8 R0 G, Z, Z& ^" D. ~就是在那湖边,我碰到了小宇。 9 a! u. S v+ v' Y
他坐在池塘边一棵柳树下,两眼发直地望着水面,虽然他当时的样子很消瘦而且非常憔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当时,因为长期的感情折磨,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并且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0 D3 A% h8 t4 @) T& o2 V
林栖梧说道这里,深深地剜了杨正轩一眼。 # j$ ~1 x2 b4 q7 v5 Y4 _
杨正轩的手团成一团地握在一起,两条腿神经质地抖着。
- q, |: ?: c) X4 \5 r8 U3 \$ X4 X' v7 B那两年,鄢小宇挣扎在生死边缘。
' |+ m% ?' s' @* h" x# }/ O8 Y我不敢放松一点儿警惕,鄢小宇内心的黑暗随时可以吞噬掉他脆弱的生命。杨正轩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7 Z$ }6 ~6 [ m$ k+ D) y! |3 E6 }$ c; m有时发病,就低低地叫:哥,哥。那声音听得人想掉泪。 0 e0 w9 F5 h2 l& `8 s2 T
杨正轩,那时候我真想杀了你啊!
+ I" y6 _( J2 v' c- H7 R林栖梧的一直平缓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5 f, s. n% a% ?! P
杨正轩死命地拉扯着自己的的头发,呼吸声粗重地在房中响着。 " _% S! m; q4 E
姜宁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那现在情况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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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8 j& g! ~我带着他找了不少医生,后来才找到西安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做治疗。 $ Q+ C+ q7 G: Y
小宇的病况虽然严重,但是他年轻,生命力强,再加上,他本来是个坚强的孩子,当时还在一家公司上班,做电脑维护人员。我除了上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陪伴他。我带着他到处去游玩,尽力开导他。培养他的兴趣爱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在医生的帮助下,总算是一步步地将他从抑郁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 M8 I3 B/ O$ J5 u2 q这两年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杨正轩,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让你见他。 # o( E, j8 Z, V% ?5 x1 N
一直低垂着头的杨正轩抬起头来,望着他。 , m* k7 K3 h( i5 G+ ~/ r
林栖梧叹了口气:杨正轩,你是鄢小宇心里根本不能碰触的口子,你是病根子,可是你也是药引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倒底可彻底治愈他呢,还是一剂催命的毒药啊。
, N0 C3 X: z6 T$ Z" P5 J+ e( T; c杨正轩探询地问姜宁:毛头,你是专家,你说呢? 8 e" W7 Z, `/ \5 ?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等老师给分数的小学生,模样颇有几分可怜。
" ]% o' b" r8 y, D姜宁沉呤不语,良久方道:正轩,抑郁患者有的治愈后会复发,可是如果像林老师说的,你这付病根儿去掉了,说不定他就真好了,这个要看情况而定。
$ z3 H$ H# y7 Q/ L听了这话,杨正轩转头说:林老师,谢谢你对小宇的照顾。 , ?; p4 B4 h" M! G& M
小杨,你言重了。你该不会认为我这样对待小宇是因为你吧?我怜惜他。从第一次看到他,那时他只有十六岁,我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特质,使和他接近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疼惜他,只是我没有想到,杨正轩,你居然狠得下心那样子伤害他。 " d7 U4 U# L. U! ^9 w7 I
林栖梧看看表,“他快要回来了,你们还是先回去,等我慢慢先跟他说说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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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栖梧那里回来,杨正轩就像个有气的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姜宁因为晚上还有应酬,也走了。 9 q6 @& h4 p( F6 `' j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 n& Y# j* V5 U: a在这之前,他一直想的就是找到鄢小宇,带他回去。无论鄢小宇怎样对待他,他都要好好地和他生活在一起,再也不放开鄢小宇的手。
2 \3 B" H+ h1 y6 O; a2 G: N可是他没有想到,离开他的这些年,鄢小宇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他的那些伤害几乎要了鄢小宇的命。
+ I6 \( u4 c5 r想到这一点,他不能不感激林栖梧,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如果没有林栖梧,鄢小宇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0 {+ M2 ?1 Q2 Z9 v! V
那么,现在他凭什么带走鄢小宇? 7 M# y& q9 ?$ a ~
林栖梧对鄢小宇的照顾,从最初相识就表露无疑,现在他杨正轩有什么资格带走鄢小宇?而鄢小宇对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 C: ]8 z0 `2 \1 s, Z
无论是谁,对曾经差点毁了自己的人都不会还爱得起来吧?
1 y0 _2 D6 b2 k$ E( @那么就这样了?就此两不相干了?
9 O9 ]! `7 V* @! G# s9 T6 m; U想到这一点,杨正轩的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 Y( j |/ n& X那是不行的,他爱着小宇,他无法就这样放开鄢小宇,他放开过一次,不能再次放开了。
( i8 Z6 u# f3 `2 O不,绝不。他皱着眉头,恶狠狠地在心里想道。 7 [. D, C9 w7 n" h1 z.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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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8 { K$ [( S& s% T' c" ~轻轻地,很有耐心地叩着门。 5 C& W8 f0 t& Z' \5 B0 W3 d
杨正轩疑惑地想是谁这时候来啊,一边慢腾腾地起身去开门。
. X( m2 e& u/ [1 e走到门边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直觉像七月里的闪电,击中了他的脑袋,门外一定是他。
0 y; A- ?% b) ]3 D开门,蓝色薄毛衣,牛仔裤,清瘦的面容,明亮的眼睛,颀长的身材,确乎无疑的,是鄢小宇站在门外。
0 T. J+ d3 H, H, S2 g哥。鄢小宇只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杨正轩狠狠地搂进怀中,像过去那样紧紧地拥着他,用后脚跟将门碰上。 2 \. a( O c; B1 j2 \; Q+ M
“小宇。。。。。。”杨正轩的声音颤抖着,不仅如此,他从头到脚都在颤抖,但是搂着鄢小宇的手仍然牢牢地箍在鄢小宇身上。 0 L* e1 w' r, B, X
鄢小宇垂着手仍他抱着,熟悉的怀抱,从末忘记过的怀抱。 , b% e. M$ @3 l! x
这个无情地伤害了自己,却仍然无法忘记的人的怀抱。
" P3 K* t, v/ ~/ K& U杨正轩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端祥着那依然如故的俊美面孔,就要吻上湿润的花瓣一样的嘴唇。
+ J& M3 U1 C! X; j. D4 b" ^鄢小宇轻轻地低叫一声:不,哥,不要这样。 9 P, J# Q5 z# _: {4 J
声音虽然低,语气却是从末有过的坚定。 ! A. }0 m0 n U ~7 g4 K
他用力一挣,脱离了杨正轩的怀抱。清楚明白地说道:哥,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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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轩无力地跌坐下来:小宇,你。。。你。。。
$ s* l- I. i& R3 Y* @林栖梧的面孔在脑中浮现。
+ w& z% K+ W }% l( h是了,小宇现在和他在一起了,他不再是他杨正轩的了。
& E7 e" S6 }3 n- `: Y) Q- K) e3 O0 \鄢小宇在他脚边蹲下,仰头看着他,目光一一掠过这张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黝黑的皮肤,雪白的牙齿,虽然有点儿憔悴,依然眉目英挺,气宇轩昂。
0 H+ |' S0 v9 H5 {! O! w' Y这样的面孔在脑中从来没有消失过。 ! s) g6 h+ v; C6 \" K: U" q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杨正轩冰凉的手,温暖干燥的掌心摩挲着他的手背。
- r, N$ M: O# }/ S( P# v( s) P5 X+ W哥,这些年来你好吗?
# a% I8 a3 |) a! a" w& ]$ W- K杨正轩低头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小宇,我好想你。
/ c3 R0 m% m* ?# ]2 }. P& m& [$ ?我知道。哥,我也很想你。 d% t6 z2 `/ F0 {' y+ v
这些年来,你一点音讯也没有,我。。。我到处找你。。。杨正轩说着,喉头又开始哽咽。
6 e, _2 s1 L" u, j& x小宇,我离婚了。跟我回去吧,让我好好地弥补你。杨正轩弯下身子,一只手托起鄢小宇的脸,一边说着。 ; h% n# ~0 _) C& g2 e4 R
鄢小宇白着面孔,摇了摇头:哥,我不能跟你走。 7 p$ t3 ~2 o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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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轩失望地放手:你不愿意跟我走了?你爱上了林栖梧了?是啊,他将你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小宇,可这不代表你爱他啊。 2 | O. L* Q6 O6 x
鄢小宇席地而坐,两条腿盘在一起,一只手搁在杨正轩腿上,“哥,我不爱他,可是我需要他,他也需要我。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非要爱情不可的,彼此需要,那就够了。”
; A# ?* W2 J- e/ i彼此需要?杨正轩重复着:彼此需要,不是爱吗? 8 d0 P# \/ C+ z# n6 z6 }7 k
不是,哥。我曾经爱过一个人,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这个人,把我一生可能产生的强烈感情都给了他,所以哥,我不可能爱上别的什么人。鄢小宇看着他,缓缓地说。
- ^6 Z+ D1 ^# ^小宇,你是不肯原谅我了?杨正轩干脆也坐在地上,地毯柔软而舒适,他搂住了鄢小宇的肩头:小宇,我对不起你。可我会弥补你的,你跟我走好吗?林老师的恩情,咱们一起来报答好吗? % k- l E1 b5 y# w2 H* P: ^
哥,你还不明白吗?林老师对我好,不是要我报答的,我也报答不了。 / Y- \/ p) N @) |# O* k( O
那么留在他身边就算是报答吗?
( n( ?; x o8 d哥,你知道吗?在我生病的那些日子里,他无微不致地照顾我,每次从恶梦中醒过来,都有他在身边看着我,哥,每看到他的眼睛我就会觉得心安。
+ F( K- x7 u0 x5 G6 S哥,他让我明白,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理由。过度激烈的感情有时候会烧毁一切,我需要平静的生活。你明白吗? 0 B1 U2 Z& D/ l
我不明白,我就知道小宇你不再要我了。杨正轩像个撒赖的孩子似地说。 5 M2 C! N3 e9 @' ]; R! r5 I3 }
鄢小宇带着一种宽容的笑看看他:哥,我的医生说,有些本质的东西,在一个人一生中都不会改变,你还真是这样啊。 / X0 u0 ?# U% J7 E7 A5 v* O
6 g( f' t6 I5 E7 I, _; O2 {! y, s/ B小宇,你别这样,好吗?我。。。我不能没有你啊。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我找你找得好苦。他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流,连忙别过脸,偷偷挥去。小宇,你连一点希望也不给我吗?
2 b3 k1 r( Q9 u2 ^/ T! | u哥,我爱过你。可是那已经过去了。我曾经挣扎在生死边缘两年时间,渡过那两年,哥,我就算是再世为人了,我。。。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8 }: K% x0 w% p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你。撇开别的不论,你始终都是我的好哥哥啊。 ; ^) |4 u) j9 t# p' ^# N* l
哥哥?杨正轩咀嚼着这个颇为陌生的词,鄢小宇多年来叫他都只有一个字:哥。
$ b$ m+ Y4 h! Z3 c$ Z0 }; n- [如今只多了一个哥字,这中间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7 a4 {6 Z; a# t( S- h ~哥,你回去吧,有空的时候就来西安玩,这里才是我的家啊。他站起身来:哥,天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 W$ c/ O& J9 y4 l: F
杨正轩像灰姑娘听到十二点的钟声一样,他惊慌地拉住鄢小宇的手:不,你别走。 ' o9 D3 j+ s: v/ j4 {
哥,你一直是我佩服的好哥哥。别让我看不起你好吗?
5 k4 ~. `/ [2 G2 w杨正轩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沉沉到无底深渊中去,这句话让他想起郝思嘉说的话,就算我不能让他爱我,起码我要让他尊重我。 + \; G* Z9 S, @9 d, G0 R5 k. A) u
小宇确乎是挽留不住了,那再也不能做让他看不起的事了。杨正轩你XXX不是小孩子了。 0 U* a# {; J. P$ u
他松开了紧拉不放的手。 7 |6 U$ r& x& ~- K
鄢小宇静静地笑了,那是杨正轩最为熟悉的灿若春花的明媚笑容,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地拉扯下来,鲜血在胸膛里淌成了河。 ]9 d; H" y/ i+ P
鄢小宇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轻得像是拂过大地的微风。
. G( F! A# H# |& S杨正轩浑身一颤,鄢小宇开门去了。 0 l+ Q1 r8 N9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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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立良久,蓦地里像想起什么似地,扑到窗口处去看,外面又飘起了小雨,他向下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先走了出来,紧跟其后的另一个男人撑着伞,细雨中,二人相扶相携着去了。 * Z5 ~4 ^1 n% r7 I; L$ {$ Z
爱一个人并不非要在一起,只要知道他生活得平静而安宁,那就足够了。 * f7 @* _3 b2 K# F, S- f
杨正轩突然想起了这句当年被他批为胡说八道的话。
) W# ~, [& q, H" z, M小宇是爱他的,但是小宇永远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 g" s2 {$ ?# z! D# a2 `/ J. L0 Z
他轻轻地闭上眼。 $ P* b; B: `- m9 N7 ^! p
第一次见面的小宇,孱弱的瘦小的小宇,用清澈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的小宇。
9 S4 x' ? K9 q7 {9 G0 K' k. V/ K# k+ A脸上挂着绚丽笑容的小宇。 % @, F+ m" R1 i! G, r6 h
轻轻地叫着他哥的小宇。 : e% o; Y; N) ^( Y
用全部身心爱着他的小宇。
6 z( e& v, S- \6 v7 }) v! D/ O+ }平静地说着哥,我需要平静的生活。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的小宇。 $ b2 p# Q: _. h* i5 f
是了,那样安祥的生活是杨正轩不能给予小宇的,他只能给他激烈的感情折磨,爱与被爱的纠缠,还有那样无情的伤害。 % E+ X0 `' k8 C/ S* n* M% X
他爱着小宇,他无法忍受没有小宇的生活。
. {6 q% q/ T9 G; ]6 F( Y5 D但是他必须忍受。很痛很痛,杨正轩,今后的岁月中,这种痛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只因为你丧送了曾经可以拥有的幸福,这是你一生都要背负的重担了。
) {2 F- u9 v3 ]+ ` v$ d2 }0 B他伫立在窗前,窗外是没有边际的黑夜。 0 r, x+ ^( U7 N' O
5 B8 D! H: ~' T6 C$ @% |% D4 S" O! q. E( [/ j- t$ N; S1 J* Q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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