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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猫瞳

★已收录★ 《冷暖人间》 BY 冰痕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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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36: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戴雪仍远远地在一边,萧晖不叫他,自斟自饮起来。这酒是乡下村酿,酒味甚是辛辣,萧晖不防,猛地喝了一大口,顿时呛得一阵咳嗽,连眼泪都呛出来了。 * D6 n5 |0 A+ M% Y" X) F
  老妇见了笑道:“我们这酒烈得很,要慢慢喝。”看两人的情形,微感奇怪,问道:“客官,今天天气不好,客官怎么到乡下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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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 k4 {7 Y# s! g1 ?+ ]% l7 ?  萧晖愣了愣,含糊应道:“我兄弟要上坟,不料遇到下大雨,我是出来找他的。”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烈酒灌下去,莫名的悲愤却涌起来,忽然想冲出门去大叫大喊几声,咬咬牙,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干,透过窗户的缝隙看那外面,天色已全黑了。 ; H; ?1 m5 F  o1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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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坟?这离清明还早呢,就冒着大雨来上坟了?哪家的孩子,这么有孝心?”老妇赞道,转过头去仔细端详了戴雪一阵,忽然叫了起来:“这不是戴世亨的儿子戴雪吗?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 u3 I3 ?5 [5 t2 i+ g'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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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这会已洗去了脸上的污泥,露出俊秀的本来面目。他进来后一直没说话,自从发现父亲的墓地被毁后,满腔震惊悲痛,想到很有可能是萧晖所为,更是心神俱催,欲哭无泪。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埋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指甲已深深地刺入掌心,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没料到离开故乡这么多年,还有人认得自己!抬头看了看老妇,戴雪有些诧异地道:“大婶,我正是戴世亨的儿子戴雪,你怎么会认识我?” 2 Q# y& j  y# \$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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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妇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方道:“我以前在镇上住,镇东头的寡妇李大婶,你记不得了吧?你父亲戴世亨还在的时候,我到你府上去还高利贷,见过你几次,那时你才只有几岁大,不过这模样儿,倒也没变多少。对了,我听说你们戴家是三代单传,怎么你又有了个哥哥?” ; }$ L! \' i6 [9 N! {7 j% X

+ f; \' ]* k& E& d$ B  戴雪没有答话,萧晖接口道:“我是他结拜的大哥。”却见戴雪狠狠地横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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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婶忽似明白了什么,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来给戴世亨上坟的了?” . F7 Q: v7 ]! ^6 ]4 S!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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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听他提起给父亲上坟,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伸手用袖子抹了抹,抹成了个大花脸,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却哽咽着说不出话。萧晖在一边反而平静了,想到他误会自己毁了戴世亨的坟墓,而这李大婶住在这附近,说不定知道什么消息,便答道:“我兄弟正是去给戴世亨上坟,但到了那里才发现坟墓已经被人破坏,墓碑断成了两截,棺材也不翼而飞,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的事了,大婶你住在这里,可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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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婶看看萧晖,又看看戴雪,迟疑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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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k8 ~- k" f# M) c1 @, y  萧晖忙道:“大婶但说无妨,不管是谁,我们也决不会为难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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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婶又沉默了一阵,才又开口:“这说起来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还轰动一时呢!戴世亨生前有个仇家带了几个人来寻仇,发现戴世亨已经死了,戴公子当时也不在,多年没有消息,生死不明。那仇家找不到人算账,一怒之下,就去掘了戴世亨的坟墓,挖出棺材来放一把火烧了,打碎了墓碑,这才扬长而去。” 2 O, w: [: C3 d- _/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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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奇道:“是什么样的仇家,人都死了,竟然还要毁尸泄愤?”暗想以这人所为,恐怕与戴世亨的深仇大恨,不在自己之下。戴雪也睁大了眼睛,仔细听李大婶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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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I# T9 q0 m/ |  李大婶摇了摇头,叹道:“虽然今天戴公子在这里,我也不该再对死者的说长道短,但我不得不说,你那个父亲……实在是,实在是……”李大婶几番欲言又止,萧晖催促了两遍,她才接着说下去:“戴世亨仗着自己有钱又会武,养了一帮打手家丁,专放高利贷欺压乡里。这个来寻仇的,就是当年家里欠了戴世亨的高利贷还不上,父亲被活活逼死,戴世亨又强抢了他妹妹还债,他妹妹到戴家后不久,也被折磨得生了重病,不到半年就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流落到了外地,过了好些年,不知怎么机缘巧合,结识了个有势力的贵人,这才带着人回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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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胡说!”没等李大婶说完,戴雪已霍然站起身来,气得满面通红,俊美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你胡说!我父亲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又指向萧晖,“肯定是你毁了我父亲的坟墓,又事先编排好谎言串通她来骗我!”他乍听到旁人当面述说父亲的累累恶行,便似五雷轰顶,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最爱的爹爹会是这样的人,隐隐知道自己多半是误会了萧晖,现在再指责他形同无理取闹,急乱之下,却是口不择言,只想找一个理由,哪怕是最荒谬的理由来抵挡。   Q7 ~2 }4 {; U.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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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胡说?”李大婶不由也动了气,不等萧晖开口,冷笑一声,“他不是你的结拜大哥吗?我认都不认识他,倒说我和他串通?你既然诬赖我,我索性把话给你挑明了,你那父亲戴世亨生前不是什么好人,四乡八里的乡亲都受他高利贷盘剥,苦不堪言,他死了大家背地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戴公子你,从小穿的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也都是乡亲们的血汗!”戴雪听了这些话,便象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呆如木鸡,一动也动不了。李大婶不管他,干脆自顾自地说下去:“两年前烧他的棺材我可是亲眼所见,当时那么多人围观,都是乡里乡亲的,要不是他作恶太多,造了太多孽,大伙儿都恨他,怎么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阻止?也没有人去报官?这烧棺焚尸,可是大罪过啊!你要是不信,这方圆几十里,你随便找个人问问,看我说的有没有半句假话?总不会人人都串通了来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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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脸上消失了血色,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嘴唇动了几动,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看了看萧晖,再看了看李大婶,两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神情。戴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奔过去开了门,冲入了倾盆大雨中。 4 Y; k2 ~! z: E1 p

0 E& u# O1 o- y; f9 w2 Z5 C! [; I& d) k  萧晖对戴世亨一直恨之入骨,今日听到素昧平生的李大婶条条数落戴世亨的罪行,得知仇人死后都不得安宁,坟墓被毁,尸体也被烧成了灰,心里狠狠地出了口恶气,暗想这可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想雪儿你三番五次地冤枉我,好在世上还有天理公道,现今你自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可该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东西了吧?他心里这样想,脸上也自然而然流露出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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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到戴雪冲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萧晖才回过神来,雪儿突然听到这消息,一时肯定接受不了,愣了愣,自己要不要去追他回来?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追到屋外。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戴雪已跑得不见影子了,萧晖这才着急起来,暗悔没把他拉住。叫了几声,无人答应,估计他又去坟地了,便摸黑往戴家的祖坟地去。但到了坟地,前前后后找了几遍,却哪有戴雪的踪迹?萧晖后悔不及,这寒冷漆黑的雨夜,该到哪里去找他?又想到短短一天之间,他先是发现坟地被毁,又听到他父亲的恶行,双重打击之下,万一他承受不住,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萧晖越想越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起那个小湖,忙跑到湖边,却没发现异常,冒着风雨一遍遍大声呼唤,直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一点回应。 % J8 G8 M1 H" \9 b% G4 s1 e+ a
  萧晖心乱如麻,又不敢离开,怕戴雪躲在僻静处他没有发现。只在坟地周围反复地寻找,这样折腾到天亮。萧晖的外伤本还没有全好,又在雨水里泡了一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疯狂叫嚣起来,尤其是前胸的断骨,更是痛得如刀锉沙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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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v6 z. n& [( Y5 r  等到天色大亮,雨也渐渐地小了,萧晖最后又找了一遍,确认戴雪不在坟地附近。他这时才来清理思绪,考虑戴雪的去向:他决不会回镇上去,他听了李大婶的那番话,知道这里的人都恨死了他父亲,肯定谁也不想见,他又没有了亲人或家宅,骤然惊变,又无处投靠,一个个可能性都被排除了……他一个人会上哪里去?毫无线索,总不能象没头苍蝇一样瞎碰。萧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祈求上天能给一个答案,站了一阵,远远地似乎又听到戴雪稚气的哭声:“萧哥哥,萧哥哥!放了我爹爹吧!”记忆深处的火花在这一瞬间忽然被点燃,他会不会去了那里?萧晖心头豁然开朗,更不迟疑,施展轻功往西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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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了二三十里,前面出现连绵起伏的群山,萧晖拐进一座山中,上山的羊肠小道依稀尚在,这条路是自己当年探查过的,处处似曾相识。顺着小路爬到快山顶的地方,拨开草丛,忽然发现有新鲜的泥土沾在嫩绿的青草上,象是刚刚有人来过。萧晖的心跳加快了,他到这里本来只是存了万一的希望,这会却紧张得手心不住冒汗,往前走了数十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如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赫然映入了眼帘。 ' H# M- r* @+ E!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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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还没到洞口,已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呼吸之声,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洞去,一把抱住正靠着洞壁蜷坐着的戴雪:“雪儿,你果然在这里!”原来萧晖当年正是把戴世亨和戴雪捉到这洞里,就在此处强暴了戴雪,杀了戴世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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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s8 D! L: k* Y+ s# p  戴雪那双清如碧潭的大眼睛已没有了神采,密布血丝,脸色苍白如纸,腮边尚有泪痕,他这些日子本就憔悴,一夜不眠,更是容颜惨淡。萧晖心疼不已,紧紧地抱着他,颤声道:“雪儿,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是给你说过吗?那些过去了的事情,该忘记的还是忘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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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你要我忘记?但就算你自己,也不可能忘记吧?不然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戴雪冷冷地道,这次却没有试图挣开萧晖。“以前每次我给父亲上了坟,就会到这里来坐一会。坐在这里,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象是在眼前重演。我忘不了父亲最后的话,他要我为他报仇!每来一次,我报仇的愿望就更强一分。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若不是时时刻刻想着父亲的遗愿,我可能早就死了……”也许是过了一晚,戴雪的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但声音里却有种让人心悸的冷漠。“我永远忘不了发生过的一切,做梦也会梦见,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永远不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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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y3 p: t+ _0 ^; U& B' N  萧晖第一次听他说起往事,才明白戴雪竟是如此仇恨自己,当年在他面前做下的那些事,竟害得他这么多年夜夜与噩梦相伴,可怜那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萧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从未惧怕过戴雪可能的复仇,此时不知怎么,却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伤得这么深,这些年都是怎样挣扎过来的?难怪不管自己怎么做他都不肯接受。萧晖打断他,手上把他抱得更紧:“雪儿,不要说了!” ! ~1 }3 t2 B7 C( K# n1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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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住了口,长久地沉默,一双眸子如寒星一般闪着冷冷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晖,忽然问道:“那个李大婶说的话都是真的么?还有你,在这里对我父亲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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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本已心灰意懒,不抱指望,没想到他会向自己求证,他既然肯信自己的话,那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转机?萧晖喜出望外,又不敢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答道:“雪儿,那些事都是真的,我绝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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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1 M% L& m- g  戴雪听了并没有惊讶,声音仍是冷冷的,道:“萧晖,那我再问你,如果你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他被人杀了,你会怎样做?” " v+ }- ~; Q/ K$ z7 C.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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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没想到戴雪会问这个,他父亲是乡下的普通农夫,萧晖不到三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从小是母亲把他抚养大,听母亲说,父亲一生勤勤恳恳,待人很好,虽然家境贫寒,但乡亲们要是谁有什么难处,不须开口,父亲都会尽力帮助接济。萧晖从小一直对父亲充满敬意,哪里会把他和仇人戴世亨相提并论?这时戴雪问他,萧晖一时张口结舌:“这……” + V& h; I" T- N- \( V+ X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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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转开头,双手抱膝,看着洞外,眼神迷离:“就算……就算你们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在你们眼中,也许我父亲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蛋,该被千刀万剐,该下地狱。但对我来说,他还是我的父亲,世上最好的父亲,每个孩子,都会把父亲当成最好的,你一样,我也一样。” 6 O; ]- F/ ?# y" c$ n

# C# u8 b$ h0 i; X! V- g7 u: _8 G0 e  萧晖愣了愣,还没找到话来反驳他,戴雪又继续说下去,“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父亲一手将我养大,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医生都说我活不到成年,但父亲不肯相信,四处去求来名医给我看病,还专门托人去买上好的燕窝人参做成药丸,让我每天服用,滋补身体。直到了我六七岁以后,身体才渐渐好了,不然我后来也不可能习武。”萧晖想起自己到他家时,戴雪已八岁了,每日里活蹦乱跳,那看得出有病的样子?却没想到他小时侯还有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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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3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小时侯任性顽皮,但因为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对我百依百顺,便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我摘下来,那时我过的可真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后来我长大了些,也慢慢懂事了,父亲却一天天地老了……我一直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地奉养孝敬父亲,报答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是……”戴雪怀想往日父亲对自己宠溺疼爱,哽咽不能成声,眼圈儿也红了,使劲吸了吸气,接着道:“但是没想到……没想到还没等到我长大,他就……就……就被你杀了。”戴雪断断续续,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被你杀了”这几个字。“只给我留下一句话,要我为他报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没有实现他的遗愿,到现在连他的尸骨……他的尸骨都保不住,我身为人子,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戴雪说到这里,深深地埋下头,终于哭出声来,哭声有些嘶哑,再听不出当年的稚气。萧晖心里也有些发酸,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自己亲手杀死他父亲之时,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重回这里,遇上这样尴尬的局面。
6 i* d+ i$ `, U# N' d( ^  过了一会,戴雪止住了哭泣,萧晖想帮他擦泪,戴雪却转过头去,象下了很大的决心,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怎么样,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恨他,他也是我的父亲,就算所有的人都唾弃我,骂我,我还是会为他报仇!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绝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改变!”   _7 W8 L6 d. t: K( V$ q- b

. X& C8 a7 u' M, C; l* }  萧晖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笑起来:“雪儿,我不唾弃你,更不骂你,而且我早就说过,你要报仇随时恭候,但你想成功今生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你过了这么久,也试了好几次,还不肯认清现实吗?” ' V5 n0 V3 }; p

4 ~* j3 B5 u$ ?. X6 T+ {* ~1 |  戴雪涨红了脸,道:“萧晖,你是不是觉得我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太荒谬太可笑?但只要你不肯杀了我,我就总还有机会。”忽然又沉默了,一把推开萧晖就往洞外跑去,这次萧晖早有防备,将他一拉,顺势拉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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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哭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萧晖不说话,低下头想去吻戴雪,刚碰到他嘴唇,戴雪拼命地挣扎起来,一面双手握拳,猛烈捶打着萧晖的前胸,大声叫喊:“萧晖,你放开我!你杀了我父亲,还想对我好,明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发生的事实都不会改变!我都不可能原谅你!我讨厌你对我好!我讨厌你做的这一切!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他一口气连说了十几个“我恨你!”直到声嘶力竭才停下来,仍不住地喘气。萧晖的胸口本就断了肋骨,被他用力打了这几下,一阵阵剧痛袭击,鲜血也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染红了衣襟,但仍死死地抱住他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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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从昨天发现父亲坟墓被毁到现在积压的愤懑、震惊、仇恨、失望……,种种压抑的情绪终于如洪水决堤,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全数发泄一通后感觉好受了许多。等到戴雪慢慢平静下来,萧晖才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优柔寡断,不早点杀了你一了百了,我也希望能不管你不想你,让你一个人去自生自灭!但我做不到!”萧晖牢牢地箍着戴雪,吸了口气,忍着痛又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放不下杀父之仇,就象我忘不了我母亲的死,忘不了你父亲犯下的罪行。做过的事情我无法改变,即使你杀了我,我也永远不会后悔!我为你做这些不是为了讨好你,不是想让你原谅我,一切事情萧某会承担后果,但我对你是心甘情愿,哪怕你永远恨我,我也不会改变!”这几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戴雪听得呆住了,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虽然早就隐隐知道萧晖对自己的心意,但没想到此时会听他这么清楚地亲口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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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怔怔地望着萧晖,望着那明亮的双眼,那目光是坚定的柔和的,象深不见底的海水,能扑灭所有的怒火烈焰,又象是茫茫黑夜中的明灯,驱走了崎岖道路上幽暗的阴影……这目光让戴雪心跳加快,大半年来萧晖待自己的万般情意都历历如在眼前,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知道这份情不会有结果……虽然口口声声说他是仇人,但戴雪内心已对萧晖生不出半点反感来,而靠在他怀中,那坚实的臂弯环抱着自己,却象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终于找到了栖息的港湾,所有的狂风暴雨都被他温暖的怀抱挡在了外面,戴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和宁静,不想离开……戴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咬着嘴唇,任萧晖抱着,不再吭声。 9 |+ k7 }* \4 h4 c/ C- ^! l% a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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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抱起他就往洞外走去,戴雪却见他胸前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走了一段,那片血迹越来越大,戴雪终于看不下去了,问道:“你怎么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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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3 d) l, H" h4 a. g  萧晖苦笑一下:“这还不是上回到逍遥岛上去找你,你送的见面礼吗?还好这礼不算太重,只是断了两根肋骨。” ; I7 u$ ?0 e; X; b

5 a0 W9 ?  C1 x2 j, p- J  戴雪知他那次受了伤,但没想到有这么严重,萧晖也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一点半点。当时萧晖身负绝世武功,却肯任那一帮不入流的三脚猫毒打毫不还手,后来又日夜奔波,为自己求医疗毒,他都是为了什么?那断骨,一定很痛吧!而刚才自己又狠狠地打了他的前胸……看着那片渐渐扩散的血迹,戴雪的眼睛象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心底最深处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痛,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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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V$ _5 S$ `2 E3 P$ D4 G  萧晖听他柔声询问,已知他在为自己难过,心头欢喜,胸口的疼痛好象也不那么剧烈了,不怀好意嘿嘿一笑:“人家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我痛在身上,甜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还手?” " W8 m# A) `+ i/ d/ {

1 C! _) C5 h& L% G% k4 F/ T, p" [  萧晖这样说,本是要逗戴雪开心,顺带占他一点嘴上的便宜,想他就算恼怒,不过再打自己几下,多的也挨了,还怕什么?那知戴雪听了,这次却没有生气,只是红了脸,眨了眨眼睛,好象里面进了沙子,涩涩地生痛,鼻子也有些发酸……沉默了一下,戴雪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 d4 u8 C) x1 k+ B5 v, {5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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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见他没有生气,索性得寸进尺:“不放,我偏要这样抱着你,抱一生一世也好,怎么能放?除非你有能耐自己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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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39: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戴雪知道挣不开,又怕再碰到他伤口,只好趴在萧晖肩头,把头埋进他怀中,听萧晖说到“一生一世”,忽然又想起了父亲的惨死来,不由生出一股愧疚,更有些恼怒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的柔情?这对父亲固然是不孝,而利用萧晖的感情,就算最后报了仇,又怎么能心安理得? - n# E7 p3 {: ~0 l
  戴雪暗中矛盾挣扎,萧晖却未发现他已变了脸色,他心情舒畅,不多时下了山。此时雨已全停了,碧空如洗,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两人身上,微风吹动林间树叶沙沙作响,青青的草尖上粒粒雨露晶莹如珠,野花散发着淡淡的芬芳。萧晖正要往昨日住的朝阳镇走,戴雪忽道:“我不回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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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 g! m) n4 n  萧晖顿时明白过来,这附近的乡亲都憎恨戴世亨,他自是不愿再回去见到那些人。萧晖摸了摸怀中,银子和雪儿的药丸都包好带在身上,行李虽在客店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便安慰他道:“好,我们不回去了,往前面走走,看有什么地方可以住?”此时到了大路上,萧晖怕戴雪难为情,便把他放下来,仍握着他的手,向西边走去。
3 j: D. e% x1 \& y8 B/ U6 W: K9 ]5 y
7 J0 G  \+ |3 a  v- C' W  走了二三十里,才找到一处偏僻的村庄,村子很小,只有村头有家简陋的客栈,围着一个小四合院,只好将就住下。二人折腾了整整一日一夜,又是淋雨又是赶路,早就疲惫不堪,衣服也是肮脏残破。萧晖先吩咐店家烧了两大桶热水,草草地洗了澡,自行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又买了几件旧衣服给戴雪和自己换上,想起上回为戴雪买的白色貂毛披肩,离开摘星阁后再没见到过,不由暗暗叹气,也不好问他。洗浴完后,店家送了晚饭来,乡下本就是粗茶淡饭,两人大悲大喜之下,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便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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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小客栈房间甚小,只放得下一张床,两人只能挤在一起。萧晖让戴雪睡在里面,戴雪到底累了,不久沉沉睡去,待到醒来时已是半夜,手臂一伸,无意识地碰到靠外的萧晖的面颊,却发现他热得烫手,戴雪一惊,又摸了摸他额头,也是滚烫,原来竟是发起了高烧!萧晖迷迷糊糊中察觉有人触摸,反手捉住了戴雪手腕,“雪儿,别以为我睡着了,你就能杀我!” 6 H" x; i; B- \: V) q% G: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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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抽出手,道:“你发烧了。”萧晖这才发觉浑身上下象是着了火,口干舌燥,双颊滚烫,挣扎着起身。戴雪奇道:“你要做什么?” # s: c- R) k; S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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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道:“我起来倒点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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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y' l7 t9 Q9 O/ ~  戴雪眼眶有些酸楚,脱口而出:“我去给你倒水。”跳下床,摸到桌上的一个空碗,摇了摇茶壶,空空如也,又摸黑到旁边的厨房盛了一大碗清水,递给萧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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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V( L8 M; v8 T( A  萧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从来都是自己照顾他,这却是雪儿第一次主动为自己做事,虽然只是一碗清水,也是来之不易。接过来咕咕一口喝下,对戴雪道:“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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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哪里睡得着?点了蜡烛,见萧晖面色潮红,眼窝深陷,甚是吓人,试了试他体温,似乎比刚才更高了,忙道:“我去找店家!”萧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戴雪已冲出门了。 5 ?' U- ?2 I; N4 g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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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寂静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咚咚的用力打门声,过了一会儿,戴雪拉了睡眼朦胧的店家回来,指着床上的萧晖道:“我……我大哥病了,这村里有没有医生?麻烦你快去请来给他瞧瞧吧!”店家上前看了下,发现萧晖病得不轻,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 \- ~( r# d1 t%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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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听他语气虽有些迟疑,却掩饰不了关切担忧之情,又见他第一次肯在人前称自己是他大哥,萧晖虽然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中这两个字却格外清楚,传入耳中只觉得如仙乐般美妙动听,激动得他差点笑出声。撑起身来,一把抓过戴雪的手,笑道:“雪儿,为什么要帮我找医生?我病死了不正遂了你的愿吗?” 8 f# B7 {  Y$ q/ X* m( ?7 S5 W

3 G* S5 W+ m- F8 E9 p  戴雪一愣,有些尴尬,停了一下才道:“你这点小病又死不了,我……我还想要解药呢!”话没说完,脸上已是火辣辣地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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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7 v2 ?6 `! i  萧晖听他学自己说反话,偏又学不象,更觉好笑,顺口道:“是啊,要报仇也得先等到我帮你把解药拿到才划算,最好先拿到了解药,我又被你那变态师父杀了,才是两全其美呢!”他高烧下有些神智不清,勉强开了几句玩笑,倒头躺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戴雪又去给他倒了碗水,没叫醒他,一手抬起他的头,小心地喂他喝了下去。 2 i: Q4 g& ~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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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村子很小,只有位采草药的老人兼给乡亲们抓药看病,往常村里有人生急病也会半夜去找他,不多时店家把他请了来,老人简单地诊视一番,又拆了萧晖前胸的包扎,查看他的伤势,一边看一边不住地摇头:“这位公子是习武之人,身体本来强健,但这次急病是由外伤引起,他胸前的断骨还没好,又泡了雨水,引起发炎,还有,这骨折的地方象是被人打过,本来快长好了又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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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n' s/ X5 |. p2 M0 H' |  戴雪想到自己白天猛打他的胸前,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说话,倒是萧晖来解围:“没有人打我,是我走山路时不小心滑了一跤。” 2 |9 O. k$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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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又道:“这病来得凶险,小老儿不是医生,只能暂时先给他找两味药服下,你们还得自己去请大夫。” . {3 N  r) V" u9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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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挣扎着坐起,摸了些银子出来给老人和店家,又躺下睡了。这乡下路途不便,最近的医生也在数十里外,店家是个热心肠的人,拿了银子,便连夜翻山越岭去找医生了。老人则留下给萧晖煎药。戴雪坐在床边,看萧晖沉睡不醒,忽想起这竟是头一回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这个念头一出,倒吓了戴雪一跳,心头一紧,又想,自己既然立志要报仇,为什么还要为他的生死担忧?难道真不成动了情?想到自己竟还一心照顾他,为了儿女私情置杀父之仇不顾,戴雪又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几个嘴巴子。 & S6 U4 N5 Z* @1 ~( Z! q' [% r4 W

: H  C9 n* D( H& ]  g  一阵心烦意乱,戴雪起身走到门外,深夜的凉风习习,让他清醒了不少:不行!再这样和他纠缠下去,自己的心迟早会被他俘虏,那时就再也下不了手了!就算是背信弃义,也必须要尽快报仇!但他武功高强,即使现在生病,自己也未必能成功,而且他虽然待自己很好,但防范严密,无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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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戴雪皱紧了眉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徘徊良久,直到星光渐渐隐去,天边露出浅灰色的曙光,雄鸡高唱报晓,仍没想出可行的法子。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两个人冲了进来,原来是请的医生到了。
/ ?& @( l4 o. m) S" G* @+ Q% w  萧晖虽然内力深厚,但对外伤感染却无能为力,幸好医生来得及时,开了处方,又处理了外伤断骨。萧晖连日高烧不退,大夫怕他病情反复,就守在客栈里,过了好几日,直到萧晖的热度退了,才吩咐戴雪道:“你大哥的病情已没有大碍了,我让店主抓了药,你按时喂他服下,好好休息几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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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 Y+ A* Y  Y  这两天主要是店主和大夫照看萧晖,反倒没有戴雪什么事。萧晖在病中,只偶尔和戴雪说几句话,却没察觉戴雪整日里神思恍惚,坐立不安。医生走后,店家熬好了药端到房里来,戴雪让他放在桌上,过去摇了摇萧晖,让他起来喝药。萧晖见是戴雪,笑道:“这是不是毒药?我可不敢喝。” ( w7 l4 T2 ^# L( K& {

3 t4 x% T! U$ X; c& W9 Y8 ~  戴雪没好气地道:“我要是知道怎么下毒,你也活不到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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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m6 M# |8 B( E: B4 y  说话间萧晖已拿过药碗,一仰头将药喝光,他退了烧,也有了精神逗戴雪玩:“是不是毒药我都已经喝了,万一不是,错过这次,以后你不要后悔啊!”戴雪咬了咬嘴唇,接过药碗,不再理他。萧晖拉过他的手,俯下头轻轻亲了一下。 ' ~2 J1 t  N3 W( F) s4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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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后来又来看了两次,本要萧晖伤势全好了再走,但萧晖虑及三个月须赶到幽冥山庄,度日如年,这一病耽搁了许多时间,哪里还呆得住?勉强又休养了几日,无论如何都要上路,店家见他坚持,便好心到县城里去给他雇了辆马车,将两人送上车,萧晖感激不尽,又给了他许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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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到底还在病中,不敢催促马车赶得太快,每日早早就找客店住下,有时他也下车走走,活动筋骨。每过几天,就找到一位当地的大夫,为他的外伤清洗换药。这样往西走了大半个月,离幽冥山庄越来越近了,萧晖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一日中午,来到一处县城吃饭,两人刚进一酒家坐下,饭菜还未上桌,忽听得有人叫道:“雪儿!”声音极是惊喜。 ( k3 ^- v( G) \0 v1 g2 z

" i: s; ]3 w! {7 Z  a  萧晖一抬头,一行人正从外面进来,为首的一位衣着华丽,面如冠玉,气宇不凡,却是逍遥岛岛主施君!原来他养好内伤以后,便带上门人离岛亲自来寻找雪儿,他曾听戴雪说有个师父住在龙蓥山,先找到龙蓥山,那时冉少阳已回山,听施君说了寻找戴雪的前后经过,见他十分焦急,便告诉他萧晖带了戴雪到幽冥山庄去了,怕施君走漏风声,对摄心丸解药之事却没有多说。施君一路寻了过来,刚好萧晖病了这些日子,故还未到幽冥山庄,两路人就在半道上碰见了。 4 ~4 y* c. `) ]

; r! \( l& M; t7 @  e- y. ]7 l  戴雪听人在叫他,见是施君,倒也十分欢喜,忙奔了过去,叫道:“施大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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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拉过他,仔细地端详一阵,容颜未改,只是换了件粗布衣裳,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雪儿!这才道:“雪儿,大哥是专程来找你的,可总算找到了!你走后,我日日都念着你,怕你出什么意外,伤一好就马上来寻你,从东海一直寻到西陲,日夜兼程,赶了上万里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些日子你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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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m/ `8 Z& W+ E' |6 A0 B  戴雪听他说是专门来找自己,感动不已,忙道:“大哥你辛苦了,我很好,正要和萧晖去……”他在施君面前,想到上回自己曾说过许多萧晖的坏话,就不愿再称萧晖为大哥。 # g! i7 f$ g2 Q$ F* l

# h) C) g6 K0 i4 j8 ^5 ]# O  施君听到他提到萧晖,转头一看,正是萧晖坐在正中的酒桌旁,一手按剑,穿着虽仍简朴,但眉宇间却多了股凛然神色,再不是那个衣不蔽体的狼狈小子。施君一股怒气窜了上来,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恶狠狠地盯了萧晖一阵,森然开口道:“萧大侠,你上次擅闯我逍遥岛,伤人劫人,这笔帐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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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 ?6 M0 f1 Z3 C) B1 b  萧晖也不料会在这里遇到施君,自上次在山洞找回雪儿,他病了这一场后,戴雪仍是少言寡语,但已不再横眉冷对,病中还得他照料,两人关系显然不同从前。而萧晖从剖白心事后,反倒坦然了,虽然不敢有太过亲昵的行为,但偶尔嘴上开开玩笑戴雪却不抗拒,往往只是红了脸转过头去,十分羞涩可爱,这时萧晖便如吃了蜜糖一般,一直甜到心里。这一路行来,风光无限,竟是生平最快乐的一段日子,若不是要为雪儿解毒,他情愿这病不要好得太快。两人都不提施君的事,逍遥岛上的阴影也在慢慢散去……但今日乍见施君,雪儿对他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真情流露,而自己的一腔热情,只换来他的冷淡,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1 z+ X& [# `% E. O& t& V8 M5 Q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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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又想起在逍遥岛上受的种种侮辱,既恨且怒,但雪儿在这里,不能再在施君面前失了气势,脸上便不动声色,端起杯子啜了口茶,对视着施君,淡淡一笑,傲然道:“这帐要怎么算都可以,施大岛主划下道儿来,萧某自然舍命相陪!”他有心要显显本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酒杯,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能与施大岛主万里之外不期而遇,也是机缘难得,岛主何必一来就剑拔弩张,坏了气氛?你对雪儿有过大恩,萧某铭感在心,先敬岛主一杯!喝了这杯酒再叙旧也不迟。”他生气雪儿对施君的亲昵,提到雪儿时,语气却故意有些暧昧。 ( W7 L8 \5 j; T8 T; q! U/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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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施君面色微变,他多时不见戴雪,也不知两人怎么就和好了,但一想到戴雪日日和萧晖同行同止,心里就老大不是滋味,冷然道:“雪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劳萧大侠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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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 f1 R/ X% I/ w& F3 E" ^! T  萧晖笑一笑,不再搭话,两根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那酒杯就平平地朝施君飞了过去,两人本隔着两三丈的距离,酒杯来势竟比寻常的暗器更快,白光掠过,眨眼已到施君面门!虽疾如闪电,满满的一杯酒却半滴不洒!施君一惊,不及多想,抬手去接,岂料那酒杯飞行了数丈,力道仍丝毫不减,直冲过来,施君一个拿捏不住,差点脱手将酒杯摔碎,晃了几晃,好容易稳住身形,杯子倒是没跌,杯中的酒却泼得一滴不剩,都倒在了衣襟上!一件上好的绸衫染上了大片酒渍,极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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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41: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这一闹,店里另几桌食客都纷纷围上来看热闹,酒家地处闹市,门里门外很快聚集了不少闲人。众人见施君挑衅不成,反弄得狼狈不堪,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施君气得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上次的仇还没报,这次没有正式动手,就又折了一阵,被他当众羞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想要跳将起来发作,但萧晖举手投足之间便能伤人,其功力比岛上遭遇时又突飞猛进,上回自己宝剑在手,还打他不过,今日要硬拼肯定不是对手,若要带走雪儿,也得大费周折。施君正进退两难,耳听得萧晖笑道:“怎么?施大岛主好大的架子!萧某敬的酒,岛主竟不肯领情吗?”他以牙还牙,大感痛快,得势不饶人。施君受此讥讽,再也按捺不住,“当”的一声长剑出鞘,就要和萧晖动手。 % }$ U; M& H- j3 a3 }) M2 W
  “施大哥,不可!”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却是戴雪拦在了施君面前。 8 `5 k+ v9 P% M.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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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只得停下:“雪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管,躲远一点!”说着想把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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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拉住他:“施大哥,我有些紧要的话要和你说,说完了再动手不迟。”转头看了看萧晖,萧晖却扭过头去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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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疑惑:“雪弟,什么事情?” ! a1 Q7 e0 S& D/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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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道:“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楼上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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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便唤了小二,令他在楼上准备一间雅间,带着戴雪上去了,随从等仍留在楼下。观者见打不起来,待了一会也纷纷散去,小二才把萧晖刚才要的酒菜等端上来,萧晖干脆让换了大酒碗来,一口一碗地连干了数碗。他见戴雪不肯当着自己面与施君说话,自己在雪儿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这会两人在楼上的雅间里,久别重逢,还不知怎样地卿卿我我,互诉相思?萧晖为人磊落,虽然武功高强,却不屑偷听,只一个人在楼下喝着闷酒生着闷气,心里象堵了块大石头,差点把一口钢牙咬碎。 $ W! K$ F4 ^+ r7 N

# K/ G, F4 Z3 c- U# c3 U  Q" p  且说施君拉着戴雪进了雅间,赶走伙计,关好门窗,忙问戴雪道:“雪儿,你和萧晖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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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道:“大哥不要和他动手,他是带我去找解药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别后的种种情形大致讲了。 ) ?0 Y: A* Q  J5 ~2 I

/ m, X8 W# j9 T& u! P0 `  施君听说戴雪中了寒毒,急道:“雪儿,这件事你为何早没告诉我?这毒要怎样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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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道:“大哥,当时我遇见你,也不知道这毒还没解。你放心,我师父的好友崔神医已给我驱过毒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在三个月内服下解药即可,萧晖坚持要带我去幽冥山庄找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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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f- m. v7 |  施君听他这样说,自忖幽冥山庄的庄主冷焰武功邪门,自己即使把戴雪带走,也没有把握为他取得解药,终究枉然,这样看来,还须利用萧晖,暂时不能和他动手,但身为一派之主,几次三番受辱,积了口恶气不出怎能罢休?何况他摆明了要横刀夺爱,若不除去,总是横在自己和戴雪之间的一大障碍。回想两次见到萧晖的情形,这萧晖对戴雪一片痴情,昭然若揭。施君眉头一皱,暗中冷笑:萧晖啊萧晖!任你武功再高,原来也逃不过这情关二字,但谁叫你爱上的是你的仇人?却怪不得我用这借刀杀人之计。听戴雪言语中有意无意地为萧晖开脱,施君便故意对他道:“既然他救了你性命,上次你陷入寻芳楼也不是他的错,那你这仇也就不用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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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O+ H9 I+ F9 @( W  戴雪缓缓地摇头:“不,我早就和他明白说过,他杀了我父亲,无论他怎么对我,这仇我都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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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见他说得极为勉强,苍白的脸上藏不住痛苦之色,又叹道:“我看他对你情深意重,明知你要报仇还甘心为你赴汤蹈火,你日日和他相处,被他感动,为他动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这么大老远地跑来找你,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尽忧伤。 8 q, S0 s+ f/ _5 t. f# w'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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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面上微微一红,忙打断他道:“大哥,你千万不要多心,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没齿难忘。他是我……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怎么会对他……”往日说到“不共戴天的仇人”,戴雪都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现今亲口再说这几个字,喉咙里却象扎入了根刺,梗得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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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假意相劝:“雪儿,他武功比你高得多,现在你事事都得依赖于他,就算你还想报仇,也是有心无力啊!”戴雪的脸刷地涨得通红,施君说的是实情,不管什么理由,自己一面想要报仇,一面却依赖着仇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施君见他已动摇,问了一句:“雪儿,你既然没有武功,他为何不把你留在你师父那里?而要带上你去找解药?这样不是危险的很吗?” 5 Z; n5 {) B+ p; }& N- s

; d4 M( p0 X* ^  X6 |: Z2 o  戴雪记起师父吩咐,要自己为萧晖引路,带他进幽冥山庄,正要回答,忽然间电光火石地一闪念:幽冥山庄内步步机关,处处陷阱,让自己为他引路,这岂不是报仇的绝好机会?!就算他武功盖世,不知地形布置,也难躲得过去,大不了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也就两不相欠了。 8 [: Z( l2 O/ T; `, r6 @9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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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见他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唤了声“雪儿?” 8 H5 d6 Z' ]7 k

- [9 [9 _$ G$ T  `$ e  戴雪醒过神来,不知为何,他虽把施君当成大哥,极是信任,刚才想到的主意却不愿他知道,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也不清楚,他也许……也许是要把我带在身边才放心吧?” 1 G' V& I* u1 c6 I2 P. ]3 X3 d

* c; v& ~4 {7 R' ^- V' ?" Q  施君冷哼了一声,一想到戴雪和萧晖形影不离便浑身都不舒服,怕戴雪不高兴,又不好多问,只道:“雪儿,我倒有个主意,你若真有心报仇,何不先骗到解药,再利用冷焰之手将他除去?我自然会全力帮你,他武功纵高,也敌不过几人合力。” ; x2 Y- S. R7 F2 A' Z7 s

, e9 d" Q$ M* @8 h' w5 W  戴雪一凛,抬头对上施君森冷的目光,杀气逼人,戴雪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萧晖与他有何深仇大恨,他竟宁可与冷焰那禽兽联手对付萧晖?面前这英俊和善的施大哥忽然变得十分陌生,说的什么也象是飘飘忽忽听不真切,自己只想远远地离开他。戴雪便道:“施大哥,这里离幽冥山庄近了,冷焰的耳目众多,如果我们一大队人同行,很容易走漏风声,不如还是我和萧晖前头先去,你们后面慢慢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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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7 V0 Y. Z- K  施君忙问:“我刚才说的那个主意你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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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5 w3 [+ t  i3 j  戴雪道:“谢谢大哥的好意,报仇之事,我已经有了计划,不劳大哥援手,大哥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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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4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施君不知戴雪因何突然变得冷淡,想想他说怕冷焰察觉也有道理,不再坚持和他同行,拉住他道:“雪弟,幽冥山庄在哪里?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地方,不然我怎么找你?”
' {' w, E' j% v  戴雪见他眼中杀气退去,又满是焦灼关切之意,心想他终究是有大恩于自己,虽不能报,也不该十分冷落了他,便道:“大哥,你让人拿纸笔来,我画路线方位给你。” 2 Z, E8 K: ]- }6 p

# \' m' G2 q& F1 R6 N$ K+ R  少时找了笔墨来,戴雪凭记忆画了幽冥山庄所处的位置,标出一点道:“大哥,这是个峡谷出口,届时你在此处等我就好了,我出来后定到这里来找你。”忽想到自己已决定和萧晖在幽冥山庄里同归于尽,这样说不明摆着是骗他么?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却不是为了面前这人……戴雪忙转身开门,未等施君再说什么,已蹭蹭地跑到楼下去了。 4 ^% G! L' X4 \- m+ _5 j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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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在楼下等了大半个时辰,极不耐烦,总算见戴雪下来了,却是脸色苍白,眼圈儿还有点红肿,萧晖气不打一处来,道:“好容易见了你施大哥,赶紧去哭诉我这些日子怎么虐待你了!”戴雪愕然,不及分辩,萧晖又道:“你找靠山,也得找个象样点的,要这种绣花枕头做什么?”他这句话故意说得十分响亮,就是要施君听见,施君正从楼梯上往下走,闻言狠狠地盯着萧晖,又不敢动手。萧晖冷笑一声,劈空一掌,满桌的杯儿碗儿盘儿都跳起老高,一阵叮零哐啷摔了个粉碎。萧晖扔下一锭银子,一把扯过戴雪,昂首走出门去,施君那些门人谁敢拦他?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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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把戴雪扔进马车车厢,车夫正从酒家后面奔了出来,萧晖也不等他,自己坐到马车前面,挽起缰绳,刷刷几鞭,拉车的两匹马扬开四蹄跑了起来,一阵烟尘弥漫。萧晖狂奔了二三十里,将施君一行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忽听得戴雪在后面叫:“停车!停车!”萧晖生他闷气,只装着没听见,再往前面跑了几里,戴雪又叫道:“你走错路了!还不快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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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r* W! X* S% B- p  萧晖猛地冷静下来,和戴雪一起去就是要他带路,莫要图一时之快误了事!只好依言停车。车刚一停,戴雪已跳了下来,走到车前,对萧晖道:“这里离幽冥山庄近了,不能再走大路坐马车,我带你走条小路。”萧晖暗叫声好险!幸好戴雪及时阻止,不然还未到幽冥山庄就被冷焰知晓,先行毁去了解药,岂不是前功尽弃?戴雪道:“将这马车推到路边的树林子里去,不要让人看到了。” 3 c1 J, f- m( A, i% A! I

! ?+ r4 z0 l# H* F( a/ k( ^  萧晖后悔适才没等车夫上车,只得拔剑砍断了缰绳,马鞭一挥,让那两匹马跑远了。双手托起马车,进了密林藏好,拿出行李,看大路上一直无人经过,才放下心来,对戴雪道:“你还要等你的施大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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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听出他怒意未消,摇头道:“我已和他说了,我们先行一步,让他在幽冥山庄外等候就是。” + z1 I; x% u# T0 G" r9 \5 ~%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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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冷笑道:“真是好主意!等你拿到解药出来,正好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了!”戴雪不出声,只紧紧地咬住嘴唇,咬得破了皮,渗出几缕血丝。萧晖以为他是被说破心事而恼怒,更是生气。 * k4 F$ z8 d. h8 E. i0 Y7 y! k

# X7 i) u4 K+ B0 J6 Y% q2 p  戴雪转身分开没膝的乱草,往林子深处走去,萧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催他。翻过两座山,这时天已蒙蒙黑了,戴雪忽然脚下一滑,踩着了一块小石头,轻叫一声,直向前摔去!萧晖眼疾手快正要扶他,却硬生生地收回手来,滥施殷勤,也不过落人笑柄,该狠心时就得狠心……戴雪头磕在地上,一声不吭爬起来,额上已青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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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9 B7 U  萧晖停下来,环顾四周,问道:“天黑了,找地方歇一晚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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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1 N3 ]4 Z# j& E, ?  戴雪道:“就是要天黑赶路,才不容易被发现,等天亮了再休息吧!还要走两三天呢!”忍着痛又往前走去。 * U% J; ~8 L% D3 K, i5 c$ A

& F' s  R' @$ b8 J  }$ ?! {/ ?; ^3 _  山间小路崎岖难行,戴雪不能施展轻功,萧晖又故意不帮他,任他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跌跌撞撞。路边的荆棘割破了衣衫肌肤,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也始终不开口向萧晖求助。两人默默地走了大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萧晖一摸包裹,走得匆忙,忘了买些干粮带上。天快亮时,戴雪到底体力不支,又饥又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了。 , v  P. q+ y8 p%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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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戴雪虽然渴得口干舌燥,但双腿又酸又沉不听使唤,无法再移动半步。萧晖冷着脸,拿出水囊接了些水过来,自己先喝够了,再把水囊递给戴雪。戴雪接过,见萧晖满脸厌恶表情,暗想:你终于要对我死心了么?我既要杀你,又“爱”上了别人,你厌弃我也是应该,这样我动手的时候,也许可以狠得下心。我不要解药不要你的恩,只要你的命,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戴雪沉默着,却感到揪心的痛在渐渐地蔓延…… ( i" ]5 D. L  y7 L* S! ]! ?

# y! R7 c3 k. _" y, c1 Y  两人在林子里歇了一日,到晚上又才出发。这样昼伏夜行走了两天,这一带没有人家,萧晖也不敢离开戴雪到集市上去买吃的,渴了就喝点溪水,饿了摘几个树上的青涩果子吃,两个人之间无言以对,气氛大异往日。萧晖暗中寻思,他既然始终对自己无情,就算日后能把他强留在身边,天天怄气又有什么意思?但一想到要放他和施君去,心头又象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 t! R8 C; D- M& L+ O(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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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子夜时分,两人进入一处峡谷,两边的山峰陡峭壁立,怪石嶙峋。山路狭窄,有的地方仅容一人通过。月色幽暗,峡谷阴深,如一条长长的隧道。曲曲折折地走了十几里,戴雪忽然跳到路边的一棵大树旁,拨开草丛,露出树根处一个不到两尺方圆的洞口来,道:“幽冥山庄的正门守卫森严,这是一处罕为人知的密道,从这里过去可到幽冥山庄的药圃,穿过药圃就是山庄的后门。”说完就跳下洞去。萧晖随后跟上。 8 _# y9 m- U( Y2 ?" [7 t

/ P0 Q7 j" a7 g5 |  屏息摸黑走了大约十几丈,忽听到前面有些微响动,似是有人,未等那人发声,萧晖长剑一挺,已无声无息地刺入了那人咽喉,原来已到了洞口,这人是在洞口守卫的。萧晖将尸身拖入洞内,侧耳倾听,远远地似又有人走了过来,戴雪压低声音道:“是幽冥山庄巡夜的来了。”萧晖拉他缩身躲入洞内,看看两个白衣门人走近,猝然扑上,那两人未及看清是谁,已被萧晖一人一拳击中脑后,送了性命,他身形之快,戴雪在一旁看着也暗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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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仍把这两人拖到洞里,剥了他们的外衣给自己和戴雪换上,问戴雪道:“这巡夜的多久一班?”
" |0 n5 I/ p' {7 F5 o  戴雪道:“通常是一个时辰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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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道:“那他们暂时还不会发现,我们快走!” 6 u" M' I8 q1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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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不能再任戴雪慢慢走,萧晖揽住他的腰,施展轻功掠过药圃,果然前面出现了一圈围墙和一道小门。萧晖不从小门进去,轻轻一纵,跃上围墙,再悄无声息落在地上。戴雪一落地,便看到了右手边有一块褐色的石头,他知道这石头下藏着数十枚毒箭,只要自己右手一推那石头就会引发机关,反正也不需要摄心丸的解药,要不要现在就动手?戴雪正迟疑间,听萧晖问:“该怎么走?冷焰放解药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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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一惊,缩回手,下意识地答道:“往左边走,有一个小湖,炼丹房在湖上,解药可能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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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P# w9 [8 B0 C6 T9 m  两人走了一段,前面一条小河,河上架了座拱形小桥,萧晖正要上桥,戴雪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萧晖收回脚步,有些诧异地看他,戴雪犹豫一下,怕萧晖起疑,只得道:“这桥上有机关……要靠左边走,右边碰不得。”萧晖听了干脆抱起戴雪从两三丈的河面上一跳而过。河对岸是一大片花园,树影婆娑,暗香浮动,花园中的道路却是按奇门八卦布阵,戴雪带萧晖在花园中穿行,萧晖牵着他的手。机关处处触手可及,但戴雪总觉得还不到机会,萧晖武功高强,必须一下将他置于死地,不能让他留口气逃走……至于什么才是最好的机会,他自己也不知道……萧晖的大手很温暖,戴雪隐隐又希望这种温暖能多停留一刻,哪怕只多一刻也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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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察觉他手心湿滑,满是汗水,以为戴雪害怕,低声安慰道:“不用怕,冷焰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出了花阵,萧晖绕得晕头转向,暗喜幸亏有戴雪领路,不然断断分不清东西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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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 g9 K! s3 y+ |  出了花阵,前面正是一片湖泊,漆黑的湖面上没有半点灯光,也听不见人声,朦胧月光下,模模糊糊可见湖上有两三个小岛,都笼罩在淡淡的白色烟雾中。戴雪指着东边的那个小岛道:“那小岛上的石屋就是炼丹房了,现在夜深了,冷焰多半不在。” * z/ N$ \* u2 e+ p)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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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问道:“冷焰晚上会在哪里?” + e7 z! P" {: N4 i, B

8 Z1 R; N( t2 ^- N& h  戴雪听他这样问,忽想起以前在山庄里的每个夜晚,脸色变了变,萧晖却未发觉。戴雪指了指更远处的小岛道:“他就住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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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往湖边走近了几步,萧晖见那炼丹房的小岛离岸甚远,跃不过去,石屋前后临水,正门有座小桥,后面却是一串弯弯曲曲的大石头从水中延伸到岸上。戴雪领萧晖走了正门的那座桥,原来冷焰摸透来人的心理,轻易不敢走正门,却故意不在正面设防。 # o6 b* g! G% A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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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石屋前,萧晖靠近一听,里面果然寂静无声,走到门口,发现石门已上了锁。萧晖将内力运到右掌上,五指一扭,一把大锁已应声而落,轻轻推开沉重的石门,屋里空无一人,正中有一座一人多高的炼丹炉,象是冷了许久。萧晖怕屋内有机关,拣了几个小石子放在怀中,双掌护在胸前,让戴雪跟在身后,紧贴着墙根一步步走了进去。墙角有一排木柜,分成若干小格子,萧晖估计那应是放置各种药丸之处,左手一扬,几枚石子打了过去,分击柜子的上中下等处。 # I9 U8 p8 H. f; w* X8 `

8 t' Y0 d' L' u, |8 R2 J5 N- u  石子甫一出手,萧晖右手同时将戴雪往下一按,两人迅速匍匐在地。只听见叮零哐啷的乱响不绝于耳,各种暗器连绵不断地从柜中射出,其中有一种暗器发出尖锐的呜呜声,似是报警。萧晖大叫不妙,冷焰就在左近,要是听到了,即刻就会赶来!等不及暗器发完,双掌拍出,哗啦一声震碎了木柜,脱下外衣一卷,将暗器尽数卷在衣服里,奔过去却见药丸药瓶已散落了一地。他记得崔神医曾特意提示过,摄心丸的解药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急忙招呼戴雪过去一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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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正在翻检时,忽听到一声冷笑,“乖徒儿,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回来了!上回你跌下悬崖,为师可担忧得紧啊!好在你还活着。到底你我师徒一场,怎么来了也不给为师打个招呼?”萧晖抬头,门口已出现一条鬼魅般的白色人影,俊美的脸上仍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冷焰!他乍见是戴雪,暗暗吃惊,算来摄心丸毒发已久,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才来找解药? . d7 [( V7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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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只想多留点时间寻找解药,不待冷焰把话说完,先发制人拍出一掌,这一掌用尽全力,冷焰不防,噌噌倒退了几步才卸去掌力,更是惊讶,这无情派的小子几个月不见,却怎么象是多了几十年的功力,武功套路也和上次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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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戴雪找到一枚淡黄色的药丸,拿在手中犹豫不决,萧晖拿过来一闻,正有一股桂花的香气,大喜道:“就是它了!”说话间冷焰又已攻到:“乖徒儿,要解药就留在这里,乖乖服侍,为师自然会给你!”萧晖气恼,左手化掌为刀砍向他胸前,右手拉过戴雪,将药丸递到他嘴边,喝道:“吞下去!”戴雪不愿要他解药,想要挣脱,萧晖沉了脸,收回左手,捏住他下颚,把药丸硬塞了进去。见戴雪吞下,方松了一口气,忽然背脊发凉,一股寒风袭来,夹着金石之声,萧晖心知必是冷焰的兵刃。原来冷焰见赤手空拳打不过,便拔剑来攻,萧晖原可往旁边避让,但怕自己闪开他会伤了雪儿,不敢冒险,只好抱着戴雪就地一滚,利剑哧的已划破了左臂,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萧晖回头一看,见冷焰手中利剑泛着幽幽的蓝光,寒意森森,料得必是师门的至宝无情剑!心想今日带着雪儿,他武功已失,自己要分心照顾,无法放手一搏,无情剑是不能再取了,还是先逃出去,伺机再回来夺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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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焰看破萧晖用意,笑道:“想逃是吗?这剑上我已喂了剧毒,见血即中毒,我便是放你走,你也走不出这幽冥山庄,如果你再用内力,只会毒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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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v. ]& v! ^1 q! y5 |  萧晖一惊,这才觉得伤口处微有酥麻之感,正是中毒的迹象!心下大骇,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解药,总不能白白葬身于此!当下不敢说话,沉一口气,护住丹田。抱起戴雪,看到石屋后面正有一扇窗户,萧晖用肘部撞开窗子,一个倒卷珠帘穿窗跃出,身在半空,听见冷焰哈哈大笑,却并不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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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萧晖落下时,正落在屋后水面上的第三块大石头上,双脚刚一落在石面上,那大石四周本来平静无波的湖面刹时如沸水般浪涛翻滚,水下数百支短箭倏然破水而出,夹着呼呼的风声,密密层层,似一张巨大的箭网,将两人网在中央!这块大石地势狭窄,仅容两人站立。萧晖抱着戴雪,难以腾挪闪避,又不敢往水中跳,只得一手牢牢揽住戴雪,将他紧紧地护在自己胸前,腾出另一只手来,挥动掌风,击落短箭。却到底百密一疏,萧晖右边的小腿又中了一箭!好在戴雪仍是毫发无伤。
: j. Z( B# t. N6 p  N" M- ^# D  待箭矢殆尽,萧晖不及拔出箭头,带伤跃起,奋力跳上湖岸,此时左臂麻痒更甚,整条小臂都失去了知觉。而幽冥山庄的门人听到警报,已纷纷赶了过来,布成阵势,萧晖咬咬牙,干脆将戴雪搭在肩上,右手拔出剑来,挥剑开道。萧晖剑法殊高,冷焰又不紧追,剑光闪动,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山庄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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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晖进庄时一直默记路线,这时不须戴雪引路,很快出了山庄后门,进了药圃。但适才中箭的小腿忽然一麻,萧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转头苦笑着对肩上的戴雪道:“看来这箭上也有毒。”戴雪却不作声。萧晖忍着又跑了几步,终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戴雪也摔在地上,爬起来时,眼中泪水滚滚。萧晖伸手用衣袖为他擦去眼泪,勉强笑了笑:“我怕是走不了了,这里离出口的密道已近,你快跑吧!我来拦住冷焰!”戴雪站着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 |9 [, A3 h! O; v, [+ t- 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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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二人身后忽传来冷焰的大笑,“无情派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真是天下少有的痴情种子啊!白白练了一身武功,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无情门下竟有这样的傻瓜,这‘无情’的名号可得改改了!”又对戴雪笑道:“乖徒儿,为师传你的功夫你废了,为师的心狠手辣你倒是一点没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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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u$ f' c/ t3 u  萧晖右手撑着站起身来,见冷焰站在两丈开外,剑尖一抖,对准他咽喉,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萧某就算中了你的邪毒,死前也要先一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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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6 K9 q; n) {/ k2 \- Y- H1 S/ h  冷焰冷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得罪了我这乖乖徒儿,你几次舍生忘死救他,刚为他找到了解药,为何他竟等不得一刻,立即就落井下石,害你性命?”转向戴雪道:“徒儿,为师给你的地图上画得明明白白,那水上做桥的石头,只有第三块和第五块上装了机关,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 j5 W) v8 q# M' K: c$ x- v

6 Z2 n3 N8 X2 Y3 x  冷焰虽曾迷恋戴雪,但见他不但叛逃,还敢潜回庄来盗取解药,早就动了杀心。只是忌惮萧晖武功了得,方故意挑拨二人相争,心想只要再过片刻,萧晖毒发必然支持不住,到时自己以逸待劳,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解决问题,此时乐得袖手旁观,静待事态发展,一众门人也都站在他身后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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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 ]6 {8 Z2 R  冷焰一言既出,萧晖刹时呆若木鸡,犹如头上被人狠狠地打了记闷棍,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身形晃了几晃,差点一头栽倒!转过头去看戴雪,戴雪站在离他不到两尺远的地方,脸色惨白,泪眼迷蒙。 ; s7 r% q)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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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刚才的情形,萧晖全然明白了,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象是落入了万丈深渊……两人之间虽只有短短的一步,竟比生和死、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更要遥远,这一步,今生今世终于是跨不过去了!顿了顿,萧晖惨然一笑,道:“戴雪,你师父说的没错,我就是天字第一号的白痴、傻瓜,你可真……真是你父亲的孝顺儿子,你师父的好徒弟……我,我恭喜你啦!”他急怒攻心,胸中一时血气翻涌,话没说完,口中一股腥甜,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萧晖进庄时换了件幽冥山庄门人所穿的白色衣衫,鲜血喷在胸前,白色的衣襟染红了大半,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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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的身子摇摇晃晃,象是风中的树叶不断颤抖,月光映着他嘴唇和脸庞,苍白如冰,没有半点血色。他见萧晖满腔悲愤,听他说到“恭喜你啦!”,大滴大滴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戴雪自与萧晖同行来找解药,一路上转过千百个念头,及至进了山庄,一直犹豫要不要下手?一次次机会都被他放弃,但当萧晖抱着他跳出石屋时,戴雪明知第三块和第五块石头上有机关,却一言不发,不去提醒萧晖,暗想:若要报仇,这是最后的时机,湖面上共有九块大石,他落在哪一块上纯属运气,能躲过去便是天意,万一引发了水下机关,数百枚毒箭齐发,两人决计躲避不了,正好可以同归于尽,自己既报了父仇又不负他的恩义,也是最好的结果!哪想到萧晖在箭雨丛中,为保护自己全然不顾他自身安危性命!及至他中毒受伤,命在顷刻之间,还念念不忘要自己先走。戴雪既愧又痛,正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实话,却被冷焰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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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9 Q6 p4 i, Z2 {: C8 z( v$ i  此刻见萧晖被自己气得口吐鲜血,戴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已被一柄尖刀生生剜去,痛得不住哆嗦,咬了咬牙,戴雪颤声道:“不错,我是故意没告诉你那毒箭机关……我早说过,你是我杀父仇人,不管你怎么做,父仇我不得不报,我害了你,你来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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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B1 K" X) y  萧晖垂下长剑,只定定地盯着戴雪,目光中既有难以置信的愤怒、失望,更有深不见底的悲凉,还有一丝不甘和眷恋。戴雪忽想到,这便是两人今生最后一次对视了,于是也象是被施了魔法般呆呆地看着他,一切都似凝固了……只听萧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要杀你当年便该杀了你,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但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杀你,你,你走吧!”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咳出血来,染得身上到处斑斑点点。 + p1 }4 h8 \/ u0 F- v- q1 k+ @% R.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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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拭去眼泪,昂首站定,决然道:“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虽害了你,却不会苟且偷生,独活于世,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将手探入怀中,摸出萧晖赠他的那柄匕首,刷地一声利刃出鞘!戴雪道:“萧晖,你看好了,这匕首是你送我的,今日我用它自裁,先还了你这条命!”说着手腕一翻,便朝自己心窝扎去! 7 F$ M4 n+ I5 Y  c% V

% r4 x% a& a$ W; _  岂料萧晖动作更快,“啪”的一声,戴雪前胸已被萧晖的剑柄狠狠地撞了一下!戴雪跌跌撞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手中一滑,差点把匕首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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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 02:42:38 | 显示全部楼层
 萧晖变了脸色,怒喝道:“你既报了仇,就少假惺惺地来玩这套!你要死也不许死在我面前,给我滚远一点!不然我死也不瞑目!”戴雪大睁着眼,见他发怒,没回过神来,忽然明白他的用意,又已泪流满面,他既然深爱自己,拼着性命相救,若眼睁睁看自己死了,岂不是更让他加倍痛苦?但戴雪本抱了同死之心,此时怎肯抛下他逃生?正迟疑间,萧晖又喝了一声:“还不快滚?!你连我最后的话也不听么?”戴雪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深深地看了萧晖一眼,终于一转身,一手掩面,一手仍握着那把匕首,踉踉跄跄往密道奔去。
- J9 {* k. E( ]2 m; t# n/ q  冷焰见戴雪逃了,一挥手,一众门人便要上前追赶。萧晖已蹲下身去,抓了把碎石在手,分头掷出,虽是黑夜中,这些石子却打得又准又狠,瞬间已击中数人穴道,扑通几声,那几人相继倒下,口中哎哟连天地惨叫。萧晖左脚不便,只能不断掷出飞石,以阻止他们追赶戴雪,其中有一人已奔到离戴雪身后几尺远的地方,也被萧晖打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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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n3 x2 t2 H2 s( k+ f. K8 M  冷焰见他中了两种剧毒,这许久还生龙活虎,不由大是惊异,心想不如先去抓了戴雪,再来对付他。正往密道出口奔去,萧晖突然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跃起数尺,往前猛扑,长剑直刺冷焰后心。冷焰听得脑后风声,知剑招来势凌厉,不敢托大,只得回身招架。两人斗了数招,萧晖只有一手一脚能用,加之受伤中毒,内力只剩下了两三成,虽招招拼命,但已成强弩之末。第四招时,冷焰喝声“着!”萧晖左脚又中了一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中毒已深,震惊之下又受了内伤,方才全凭着天罡心经护体,才能支持一阵,远远地见戴雪已消失在黑暗中,估计他已安全进了密道,萧晖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口中鲜血狂喷,昏厥过去。 ' o  g, W. p. n5 G+ F+ H, |: e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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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萧晖中剑倒下,冷焰忙去追戴雪,奔到入口,发现戴雪进洞后已放下了洞内的石门。这机关虽不比断龙石重愈万斤,但一旦放下,要开启也得耗些时候。冷焰掀动机关,候了一阵,待石门打开,潜入洞中,穿过甬道,到另一头出口,又被一道石门拦住,等到打开,出洞四下一望,早没有半个人影。冷焰暗想,戴雪多半有人接应,就算没人接应,他熟悉这带地形,若躲藏起来,要寻他也颇费功夫。反正他武功已失,即使服下了摄心丸的解药,没三五年恢复修炼,也成不了气候,对自己难以构成威胁,等闲了时再去捉他不迟。 ! K: i1 ]& T( F" d0 _. D6 L' x

# e% \  \9 m$ L) Y4 e, V  冷焰转身回来,见萧晖仍躺在地上,伸手探了探他口鼻,仍有微弱气息,他练的什么内功心法,竟有这般造诣?冷焰迅速将数十年来江湖上流传的各大门派的内功在脑子里琢磨一遍,忽然灵光一现,难道他是练成了早已失传的天罡心经?不然进境怎能如此迅速,连中剧毒仍能抗敌?这天罡心经是天下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与至阴至寒的幽冥神功正是相生互补!若能采阳补阴,功力定当大进!这岂不是天赐良机?!冷焰想到此节,心下大喜,忙从怀中摸出两枚解药来喂萧晖服下,令门人来将他抬下去关入密室。 9 [/ C  ]" x: L5 _! l

0 ?8 t2 z# ]4 K  且说戴雪发足狂奔,也不知身后情况如何,待放下机关,出了密道,又跑了几步,手足发软,正要扑倒,却被一人抱住:“雪儿!你总算出来了,拿到解药了吗?”原来正是施君,他在峡谷外等得不耐烦,进来寻找,刚好碰见了戴雪。戴雪却目光呆滞,神色茫然,施君连问了几声也不见回答,吓得他抓住戴雪一阵乱摇:“雪儿,你说话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 C% T$ r0 T. Q: H; f

  d* q# K* A' h0 s4 R. C  戴雪看着施君,恍恍惚惚中便是萧晖的模样,耳听得他似乎说道:“你要死也不许死在我面前,给我滚远一点!”戴雪嘶声叫道:“萧晖,你等等我!”突然天昏地暗,人事不知。 9 v8 K  T: b( @

/ `: ~3 R2 }! s  施君见戴雪昏倒,探探他的呼吸,似无大碍,察看全身,也无血迹伤痕,心想若萧晖或冷焰追了出来,要脱身就不易了,还是先带他离开此处要紧!于是抱起戴雪,顺原路出了峡谷,又行了数里,发出暗号,便有逍遥派的门人迎了过来。施君预先令人准备了马车在僻静处等候,将戴雪抱进车上躺下,即令启程,趁着夜色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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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W1 W2 G  T  直到把幽冥山庄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施君放下心来,这才去看怀中的戴雪,发现他右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想去夺下来,戴雪却死死地拽住,施君略用了点力,戴雪已惊醒了,猛地翻身坐起,匕首对着自己前胸,望着他,眼中尽是戒备,道:“你要做什么?” - F$ n: `# Y; G9 X7 k' ~% Y: |

/ L0 |# [" a: w( k  施君见他神态大异往日,怕他出什么事,不敢硬来,松了手,柔声劝道:“雪儿,是我啊!你的施大哥,你难道不认得了吗?你握着匕首做什么?小心伤了自己,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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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U& _' z' y  戴雪呆呆地看了他一阵,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忽然道:“他……他死了!” ) t) B. k/ B9 }5 y4 e- ]

3 C( p* J+ i2 o  施君一惊:“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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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6 D2 k, J8 ^, c! w  “萧……萧晖。”戴雪说出这两个字,心中便忽有万根针扎,怔了怔,终于“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 D' A2 Z( G4 j4 t! W7 s

2 ^9 z0 H6 E$ c% {" R7 W% S  施君听他说萧晖死了,暗暗松了口气,轻拍戴雪的肩头,安慰道:“萧晖死了?他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他死了,你报了仇,正该高兴,怎么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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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4 b& ~- ^: l5 y  戴雪闻言,如被人点了死穴,呆呆地止住哭泣,心底有个声音渐渐从小变大,如铁锤一下下撞击着耳膜,轰轰作响:“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是你杀了他,用他对你的深情杀了他!!”是的,他死了,因为他深爱着我,如果他少爱那么一点,一点点,我永远都不会有“报仇”的机会……戴雪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道:“不错,我哭什么?是我一心想害他,终于如愿以偿,还有什么脸来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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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君听他口气不对,忙道:“你想通了就好,你拿到解药了吧?我这就带你回逍遥岛去,日后你就住在岛上,大哥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逍遥自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再也不会有烦恼的事,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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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雪缓缓地摇了摇头,从前萧晖的话此刻都似在耳边“……最好先拿到了解药,我又被你那变态师父杀了,才是两全其美呢!”“等你拿到解药出来,正好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了!” 他一定早有预感,终于一言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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