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这几天夜夜暴雨,窗外暮色慌乱,灯影摇曳,偶尔几声惊雷,划破屋内的昏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家里的陈设一天一天的变少,该扔的扔,该送的送。冰箱变空了,餐桌变冷了,衣橱变淡了,仿佛随时都会人去楼空,离别如箭在弦。
9 f3 r% F+ [3 h$ q1 h1 D/ E0 ^
% t [9 t: V T1 G. j我在抽屉里找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念从欧洲各地寄给我的明信片,我拿起来一张一张的读,有的长有的短,满是他的思念和爱意。里头还有一些电影票,票面有的已经发黄,还留着当时被我理平的褶皱。我依次拿起来细细观看,恍然想起当时的电影画面,还有看着电影的我和他,不禁笑了起来。我是个不喜欢收藏的人,念最头疼的就是我自告奋勇的收拾屋子,名曰收拾,实为扫荡。左手端个垃圾桶,看见什么用不着的全往里扔。有时兴致来了,衣服鞋子都可以装几大包去丢掉。袁冰曾大骂我败家,还愤愤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去建筑工地摆个旧货摊。而我居然会小心翼翼的藏了这么多的电影票,不免就有些自嘲了。我不知道当时留下这些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是想抓住些什么。我和念一起看的电影寥寥可数,正如我们三年里总是聚少离多一样。只是现在看着手里的这些旧电影票,心里倒满是温暖,也许人就是这样,越是来之不易才会越懂得珍惜。
( G8 a1 q+ n7 |8 @9 `6 d, E+ J. V1 O# S% v( W; u- {
不想回家吃饭,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 U0 F+ V& y. E3 J: Q; c |( M/ \' M
爸爸说:“儿子,你周五就走了哦。”! Q/ Q% x! E- c5 |9 w2 g# }
6 h( k' V! L) {
我说:“嗯。”% }1 b: t3 r9 ] a, E
" F& i G% L r C3 r$ W% s
“去了上海就不比在成都,有什么事跟家里说,过得不顺心回来就是了。”
7 T$ \) @. j7 T+ A9 s
5 h/ u3 i$ F7 B! c5 Q“我知道的。”
, ?8 Y1 }! P0 l+ `; `2 F$ L4 ~8 a) ^7 g
“两个人过日子要互相谦让着,别以为和在家里一样,老跟我抬杠。”" x9 v4 n3 r* K+ ~$ I; {$ ` S) j4 g
/ |3 r3 K. Y2 J& Z& M. J/ y' O% ?“我知道的,爸。”: ^) ~" M# d4 w9 s& Y
, G5 L/ }# W: n爸爸顿了一下,接着说:“几点的飞机,我开车送你。”
I; W A$ I' G3 g: x$ E3 [0 o1 B3 I/ g$ U4 g$ m" d
“不用了,小叶他们会送我的。”
: w: a# W2 \( E7 [) ?7 q/ w+ k. A q( s3 T& l6 w
“哦,有我在,你们也不方便哈?那过年回来不?”0 r/ E4 H% S) w" H' |! G
* w: @+ Z: g4 y [- c. e
“我看吧,有时间就回来。”; @6 q! F+ a2 W
% Y$ Q1 ]' l% A7 \! o, N$ M8 B“不回来也不要紧,年轻人先忙事业,我和你妈正好出去旅游,嘿嘿~”
' J+ A8 i R9 P3 U' |2 I' e- D1 d8 G" ]* v3 O
我有些哽,于是匆匆挂断了。, y5 v( d: _7 A. t, G
9 s _. x% |7 D爸爸是生意人,以前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公司总是高高在上,从不会像这样轻言细语的和我说话。这几年也许是真的老了,变了许多,两鬓白发一出,锋芒便钝了不少,我明显觉得他小宇宙没以前强大了。我从小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印象里他总是在外面忙生意。但是我知道他爱我,因为小时候总给我买最贵的变形金刚,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因为他总偷偷给我零花钱,多得我只好去存银行;因为他到一个城市就会给我寄好看的明信片,和念一样;因为我考试不好他会在外地打电话来对着我咆哮;因为我当了医生他会高兴得给经理们涨工资;因为我辞职的时候他背着我在家大发雷霆,过后却对着电话说他支持我;因为我决定要离开成都时他好多个晚上睡不着觉,嘴里却笑着说那你就好好的去吧。0 {" T5 x. l9 O- R, s
* y% s0 f8 G) l" Y. t y和念在一起,是我一个自私的选择,我只为了我自己。我没有告诉爸妈,甚至骗他们说我还和Karen在一起,并且一骗就是三年。我不知道还瞒得住他们多少个三年,我只是没有勇气用这最犀利的剑刃伤害到他们。其实我有多少开心和甜蜜想和他们分享,可是我做不到,唯有选择远离,再远离。也许有一天,他们老得能接纳世间万事,才能为我和念感到欣喜。也许他们永远不能明白我们,那么,我对念说,我只能以后等他们过世了再带你去看看他们的墓,告诉他们,我们会幸福的走下去。5 j+ @$ s# L8 M* ~0 P7 A
8 S5 ]0 H/ z5 S; J" v
小叶说,“我明年要生孩子,等老娘一怀上就跑来你们家去住着,安个上海胎。”说完我俩哈哈大笑,笑容收起时却回窜了许多伤感。她说,“我和潘峰买了新房,三居室的,年底就搬过去。你记住,有一间是留给你们的,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当时只是笑笑,其实心底早已感动成汪洋一片。
M/ o+ G0 P8 ?6 y0 z2 x/ k: O1 _$ E/ h4 a$ h: B) |7 R+ d8 [
袁冰昨天一个人跑去商场给我买了双鞋,是我许久之前逛街看到说好看,但为了防止我败家,被他们抓走没买成的。她说:“哥,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一定会行的。”我把鞋接过来,呲牙咧嘴的笑,说小丫头记性真好。她嘟着嘴半天没说话,忽然大呼了一声:“哇哇哇,我不要你走!~~”7 H! a# G6 B- M: F7 i7 T
; s9 v1 m) ^; f% K. p! N刘凯今天打来电话,说:“明天到我家来,我下厨给你做饭吃!”我一愣:“你还会做饭啊?我的妈!”他冷笑:“老子是深藏不露,绝世神厨给你做饭,你还不屁颠屁颠的滚过来!以后没的吃了。”我赶忙满口答应,说那你要多买点熊猫肉!
# R9 }6 \. t9 R7 k, A: D
- L3 n0 X, f0 @" S9 _, d% e1 q. R% ~我总归有时是个任性跋扈的主,朋友们这么多年总会多少谦让着我。我们甚至连一次真正的争吵都不曾有过,在一起时总是开心的。用小叶的话说,是几乎每天都要见上一面才能睡得好觉。人一生至交无需太多,有那么一两个真心相处过的朋友,就算是福分了。以心换心,方才得以长久。我在心里对他们早已不单单是感激或者不舍,那是岁月和真心一起陈留下来的痕迹,任时光久远,也会依然清晰。5 n+ j: c6 W! x$ k
3 x* i+ E4 a" b! o" S$ ~( Y5 M
写到这里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窗外那些熟悉的街灯,它们在多少个夜里陪我抽烟,陪我失眠。而如今,我要和它们也说声再见了。可能会有人觉得我放弃了所有,殊不知,若没有念,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念那天笑着问我,要重新开始了,紧张么?我答:只不过一轮煎熬结束了,另一轮又开始了而已,我淡定得很。他笑,后来又说起找工作。我说找工作其实和谈恋爱一样简单,不就是“我觉得我很帅,你也很帅,那不如我们谈恋爱吧?”逗得他哈哈大笑。* G# }, ^: {0 l) C
5 f S3 p' s# i7 D$ D$ ~ h6 \1 t
心里装了再多的顾虑,只要勇敢向前,并且我们一步一步在前进,那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我也曾经纠结过好一阵子,还是小叶一句话说得对:“你别想着是为了念才离开,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所一直追寻的生活。”7 k1 k; s5 s# U6 }
6 ^5 Z+ Y9 W. ~
爱是什么。这是人们永远无法停歇的话题。在我看来,人间最大的美好,莫过于希望。哪怕一息尚存,只要希望犹在,我们就可以活得铿锵有力。而爱,恰恰给了人莫大的希望,在那些世俗的,偏执的,纷杂的世事里,我和念幸运的懂得了不再患得患失的去爱着彼此,而是坚定的从容的,相依为命。' v( S, b3 d0 I0 X. @
, K2 D* R7 {( M- `秋天把夏天的影子越拉越长,转眼又是雨季。我想每个人在这个燥热季节结束时都会沉淀下一丝属于自己的清凉。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只是今夏,我在这里讲了自己的故事。谢谢你们大家,在这个夏天可以听我唠叨了这许多。我会记得你们给过我和念的祝福和期许,那些美好的,单纯的,真心实意的话语,每一句都是对我们莫大的鼓励。只想微笑着和你们说声再见,挥手,然后别离。
0 P, s) ]; {. w7 T3 I. o8 V$ D4 K3 d# E6 q5 n P. P. B
那么,用我在送给他那本《涟漪》里我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作结束吧:“即便用我全部的生命和意志去爱你,我都觉得不够,你是那样真实而坚定的固守在了我的心里,与我的灵魂成为同在。”
$ r- a) |+ |2 h5 T5 y3 ^
# Q) A% U" p1 G. z* r% |我爱你,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