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 BY 悠茗人间 (推荐大家看看)【完结】

猫瞳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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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a# w3 |& H# R3 Q　　我确实很少再为1375操心了。可我这工作，想多过一天舒坦日子也不容易。特别是下半年分来的两个犯人，让我心里一直踏实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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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7柱子还不到19岁，有一张干净又憨厚的脸，怎么看都是个朴实的农村孩子，任谁也难把他和持刀抢劫伤人的歹徒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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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很多初进城里打工的年轻人一样，柱子遇上了黑心老板，苦干了一年，却一分钱也没拿到。不同的是，他真的急等着用这笔钱，在同乡怂恿下，他拿着菜刀冲进了老板家。卷宗上说，他作案那天一边拿着刀，还一边哭着求人家给他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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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很爱哭，这淳朴的孩子对犯错的过去有着深深的自责。每次我和他谈心，基本上，他都会从头哭到尾。而平日里休息时，他也常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偷偷的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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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人的忏悔我看得多了，有的眼泪横流，有的捶胸顿足，或是在演戏给我们看，或是想以此换得心灵上的解脱。而柱子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啪嗒啪嗒不停的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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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每次哭起来，无非都为了三件事：后悔自己所犯的罪行，想念在老家的父母，担心刚上大学的妹妹。
　　
+ ~! m4 Q! I4 }　　柱子有个很优秀的妹妹，是个注定要上大学的苗子。于是，柱子高三主动退了学，跑到城里打工，为妹妹攒学费。他妹也挺争气，17岁就考上北京的大学。只不过，要用来当学费的工钱，引发了那场血腥事件，也扰乱了这个普通农家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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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7 J  w, e, r　　柱子现在最怕的是他妹在城里被人欺负，更怕她同学们知道她有个抢劫犯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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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4 |/ N6 ~( l6 c6 L　　可惜，二监里很少人能听到他的故事，也就很少人知道这个爱哭鼻子的大男孩，其实是个真正的男人。
　　
) B, G; m4 U  X4 q　　这里的犯人都不是来自天堂的。像1407这样年纪小又憨厚的人，很容易成为所有人欺负的对象。虽然我会护着他，可那些年长的犯人仍免不了背着我，对他呼来唤去的。
　　
+ d3 `* Y4 s! r# @- n* W+ `* x　　尽管柱子干了很多不属于他分内的活，却始终不讨大家的喜欢，这不光是因为他老实木讷的性格，更多还是因为，牢里的男人最瞧不起动不动就哭的小鬼。
　　
% i1 B7 Z" |) i) O' H5 y　　爱哭的他，却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掉过眼泪。不但这样，一旦被我撞见，他总会傻呵呵的笑着对我说，大家对他挺好，还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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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M  c4 s0 q( r' T* h* e　　“俺娘说，人要多做善事，多帮人。何况，俺已经......”一想起自己犯得大错，他的眼泪便又在眼眶里起打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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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D+ D( [: j$ G　　我抓抓他的头，安慰他。从心底里喜欢这个朴实又善良的孩子。
　　
　　衡量再三，我把柱子调到了1375的囚室，又让他们搭成一组在车间干活。总觉得他们身上有很多可以互补的东西，而且，1375也应该会真心的帮我照顾这个容易被人欺负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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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我这个决定相当错误。
　　
+ t/ Z+ L* c9 N& g　　起初，因为有我的嘱托，1375还热情的照顾着柱子。可后来，也许是因为我经常向他打听柱子的情况，把他问烦了，他不仅敷衍我，还偶尔翻着白眼挤兑我：“哪那么多人有空欺负他？他又不是小孩了，你别整天跟个老妈子似的！”
　　
　　可事实上，我发现臭小子也开始把两个人的工作都推给柱子，而且还时不时的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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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私下里问柱子，他俩是不是闹了矛盾。柱子却傻呼呼的说不出个所以，憋了半天，才怯生生的说了个猜想：“是不是俺太笨，惹哥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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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能是这个原因，论笨谁比得过1375啊？我想起太多那臭小子笨手笨脚却又小心翼翼工作的场景画面，不由得一阵想笑，有点窝火的心情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9 e$ r8 l5 X; N% _" J1 [% X1 a7 W$ k　　毕竟，比起另一个犯人给我带来的压力，这些事并不会让我真的着急上火。
　　
　　小李比我早一年到单位却和我同期出师。有段时间他总是围着我，说要研究一下为什么只有我能破二监的纪录。最终他得出的结论让我哭笑不得——我这人板脸不笑的时候，特狠，足可以镇住一半犯人。
　　
$ [  `- `0 |& f9 p, [6 ^　　用他的话说，我长得到不难看，可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如果不是因为我并非科班出身，估计在警校，我这种人一定直接被送去学刑侦，毕业后直接被扔进刑警队，而且永远是卧底事业的不二人选。
　　
) d1 T& E- w8 K8 i3 i　　不过，“铁二”来的那天，小李却激动的拉着我的胳膊说，这回总算见到真的枭雄长什么样了！而我那天的心情也没比小李平静多少。自从知道“铁二”要分到我小队里，我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1411“铁二”被押来时，我们全中队的干警都在场。面对这样的“隆重欢迎”，“铁二”只是微笑着对众人点了下头，即便带着手铐，他看起来也像是正在朋友家串门一样自然。一个照面，他已经让大家意识到，他果然是京南黑道上能排上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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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n. e* y5 ^( V　　“铁二”入狱的原因说来话长。总之，替兄弟抗事是他们是所谓的道义，而能让他出头受过的人，也绝对不是小人物。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把你当兄弟，那是真的会替你两肋插刀，可如果他把你作敌人，也绝对会让你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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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邢把1411交给我。我打量他，他也打量起我。只一眼，他就乐了，回头对老邢说了句：“谢谢邢队！”然后再没看我第二眼。
　　
　　他看起来大不了我几岁，可就像小李说的，只要站在他对面，不管他面无表情，还是微微带笑，你都感觉到他骨子里透着股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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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8 w3 ^: T　　我们穿过监区筒道时，认识他的人不少，每个囚室都有探头出来的人，但整个过道里却异常安静。“铁二”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只是跟我走到他的囚室，放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对我说了句“谢谢管教”。声音不轻不重，看似恭敬却又并没把我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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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过牢的人都知道，我们研究犯人，犯人也在研究我们。像“铁二”这种经验丰富的，一眼就能把警察准确的分类定位——我这样的年轻警察，在他眼里，可能连个屁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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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分到我们中队，是监狱长对老邢的信任。但把他被分到我的小队，可绝不是因为我能让老邢放心。由于我队里犯人的社会背景要相对单纯，这样安排主要是为了方便我们控制局势。因为，“领秀人物”的到来，很可能会引发犯人间相互拉帮结伙。
　　
% P( L* a3 g) O　　其实用不着他去拉拢谁，他一到就已经有人主动巴结起他，甚至还为此发生了争执。而“铁二”却能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常和警察打交道的他，知道低调才能永远让自己处在最有利的位置。而他的“影响力”也绝不止在犯人之间。连小李都说，每次和“铁二”对视，自己都感到心里发怵。
　　
　　面对铁二给我们中队带来的这些微妙变化，老邢花了不少心思，下了不少工夫。
　　
　　铁二刚住进来那几天，老邢每天都会找他谈话，目的就是要让他认清楚，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在这里他只能有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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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并不是每个从老邢手底下走出去的服行人员最终都能走上正途，但一个正直又有人情味的人，永远会有人记得他，会从心里服他。所以，尽管以前和老邢并不认识，铁二对“二监邢中队长”的事迹显然也早有耳闻，态度上也会多几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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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两个人笑着出走办公室，我在等待中有些麻木的神经一下又绷紧了。从老邢的脸上，能看来出，他对这几次谈话下来的结果还是满意的。等守仓的同事把人带走，老邢把我叫进屋里，看样子也要给我搞搞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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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z) N) E3 f8 R/ m+ @6 O1 I　　“小子，这就上火了？”老邢指着我嘴角的火疱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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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V/ W- @5 e9 e% {& |- e  S9 b* g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好闭上。
　　
　　老邢笑着安慰我，说这次正是个练兵的好机会。我明白师傅的意思，做这个工作，早晚什么样的人都要遇上，而我确实需要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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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6 O9 g/ x7 D) P: w* S　　用老邢的话说，“铁二”这样的人，既不吃软也不怕硬，但他兴许会服那些很“正”的人。所以要管理好他，首先要稳住自己的情绪，尤其不能急躁，只有沉得住气，像对一个普通犯人一样的待他，他才会感觉到你也是个人物。还有一点，就是要知已知彼，要多注意观察他的脾性。毕竟我们之前对他的了解，太多都是来自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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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的话，像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我开始按他的话，自己摸索着。但我的火气却一直没降下来，因为1375那臭小子，最近总在柱子身上找事，经常惹得我一肚子气。

猫瞳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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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 x+ [. A, D4 Z　　工休时间一到，犯人们在操场上四散开来。“铁二”往树下一走，马上有人给他腾出地方，还有人谄笑着凑过去和他说话。他却仍像以往那样，几乎不怎么张嘴，慵懒的半眯着眼，看似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环境。
　　
7 [1 ]$ N& C5 c3 \2 ^　　我则照旧站在挺远的地方观察他，可因为刚在车间里跟1375发生了点冲突，心里躁得很，注意力总也集中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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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3 K. {5 x9 E1 o( z　　十几分钟前，我巡视到1375他们那台机器，正碰上他在挖苦柱子做出来的东西，就顺嘴说了他一句，没想到臭小子像吃了火药似的，当着大家的面把加工品摔了个粉碎。
　　
2 x8 K; v: w; X. T: x1 X　　我真搞不懂，他最近是怎么了？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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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二”不可能察觉不到我的注视，但他根本不理会我，他的眼轻扫过操场上一个个人影，而后落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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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地上人很多，我看不出他究竟在看谁。但是，即便他在观察谁，他的目光也不会在那人身上停留太久，这像是一种习惯性的警觉。可这次他没有移走自己的眼神，反到突然起身朝那处走去，把正和他“聊”得火热的那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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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U. U; T% m2 c1 u　　“铁二”不急不缓的穿过人群，最后坐在一个人身旁坐下，而那个人并没空理睬他，只是拉着张臭脸，气鼓鼓的望着我。
　　
　　没错，就是1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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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二”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我，然后在1375耳边说了句什么。
　　
　　只见，1375听完他的话后，竟然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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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s" _* {% S" T" o& T) D　　臭小子又紧接着转头对“铁二”说了句什么，“铁二”也笑了。两个人似乎都笑得很开心，开心到我发现1375已经有段日子没这样高兴过了。
　　
　　他俩的样子，让我们一群人都看傻了眼。因为，这是“铁二”进来后，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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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惊过后，我心底升出股莫名的不安，加上之前的烦躁，只觉得一堆事情在脑子里越转越像一滩糨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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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5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纵使混在人群里，大多数时间，他也只是听别人聊得热闹，偶尔会插上半句嘴，或者干脆在别人的喧闹中走了神。只有和我在一起时，他的话才会多起来...... “话匣子”走后，我一直想选个能对上他脾气的人，因为我俩身份毕竟不同，我不可能整天陪着他一个人。可惜他偏和柱子合不来。
　　
& r  j+ Z/ ]6 a( e; A　　可我万万没想到，从那天之后，1375和“铁二”竟然越走越近。
　　
% O, ?" n4 ?, |% S) O　　休息时，时常能看到1375坐在“铁二”身边，尽管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由别人眉飞色舞的瞎侃，他也没有换个地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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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臭小子的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我大概能猜出八成。他混在“铁二”那堆人里，与其说是为了听人家聊天，不如说是为了避开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柱子。因为只要“铁二”往那一站，柱子这孩子就瑟瑟的不敢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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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K" X5 k% e* h　　但这不是我心神不宁的根源。有一双眼睛才是我心烦意乱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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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Q  J8 C* ]8 g5 A* J( I9 B　　这双眼太不安分，它暗流着的捕获欲望，已经渐渐难以隐藏。它的主人，会四处寻找1375的身影，会强拉着他坐下陪自己聊天，会让它在1375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并不是我对“铁二”有成见，也不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我已经隐约听过些别人背地里关于“铁二”和1375的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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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1 c: _5 V3 \# I　　我不知道为什么1375没有察觉，他应该是个敏感的人......可每当我看到他在“铁二”身边嘻嘻哈哈的傻样子，我又觉得他真是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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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e! `) Q5 i* t+ U　　男人对男人的欲望，在这牢里，我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我没见过。毕竟，这高墙之内囚禁的不只是一堆躯壳。是生命就会有欲望，因为囚禁，他们会更加渴望。
　　
6 }& @% g' t  E/ o　　和同性发生性行为，这种事一旦被发现，我们都会进行干预，这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力。可是，我们可以将一群人集中在铁网之内，不去危害社会，却很难每分每秒的去监视每个人。24小时的全面监控下，人和机器还是会存在有盲点，囚室、浴室、厕所......总会有什么在我们眼皮底下偷偷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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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3 ], W( P$ t! H& Z; y$ F6 Z　　一想到这些恶心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那些人们爱昧的窃笑意，还有“铁二”眼里涌动的欲望，在我眼前不住盘旋，我的思路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圆，滚来滚去，都会撞上让我疯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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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B( h- n2 z! M4 }　　混乱中，我把老邢的话抛在脑后，干了件很不理智的事——找“铁二”谈话。
2 l$ r$ n/ K& }$ h　　老邢之前交待过，如果找“铁二”谈话，他要在场。可我实在没有底气把那些不堪的猜想对他说出来，何况它还涉及到1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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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1 i1 A3 [9 D( n" l. w: i' R) `　　“铁二”进屋时，发现只有我在，多少有点惊讶：“邢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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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不在！坐吧！”
　　
7 u% B9 L- u8 Y* N　　他微微一笑，扯了把椅子坐下，看起来很合作的样子，但眼神里怎么都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7 Q0 T' o, |  s* F3 ]/ L- E1 S　　“1411，你最近的表现不错，基本能完成队里交给的任务......”
　　
  F; {. O8 Y: F. Q　　我对他近来的表现例行总结了一番，他带着点微笑并不太认真的听着，而我说得也心不在焉。
　　
* C. i" J) y( v5 ~$ o　　“......今后还要注意多团结狱友，帮助——”眼看一段谈话就要结束，他也打了打精神，似乎就等着我让他回去的那句话，我却硬生生的咬断了嘴里的话，屋子里就这样突然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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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4 e% K- p" {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破天荒的细细打量起我。
　　
% g) o5 b/ X# ~1 t) C/ |　　我本就不稳的情绪，被他轻蔑的眼神轻而易举的激怒了。虽然用仅存的理智最大程度的压制住上涌的火气，但我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你和1375不是一类人，离他远点！”
+ |. P$ Y, b$ M3 y" P4 d( o　　一提到1375，“铁二”眼里闪了一下，摸着嘴唇似乎在揣度我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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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他嘴角一勾，饶有意味的挑眉问到：“没想到我有段日子没来，这号子里的规矩又变了，现在连交个朋友都不让了？！”他一拍头，像是想起了件有趣的事，“呦，那我可怎么团结狱友啊？明儿我可得好好问问邢队......”
　　
: e% g) v' P6 E) P　　“1411！嚣张对你没有好处！！——”
　　
3 y5 Z: i: \/ L$ T' q/ j) p　　桌子被我拍的翁翁作响，爆发过后，又是一个可怕的真空。
　　
, Q1 H" @7 T. ~- q" `/ A4 V. l　　我瞪着他，他也狠狠的盯着我，似乎有什么将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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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e! U! Q) P: H　　“铁二”的确是个人物，清楚这种形势下他不会有什么优势，转眼就收敛了自己的怒气：“你放心，我跟邢队保证过，不在他的地盘上惹事！”。
　　
　　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敲玻璃准备叫守仓员带他走，似乎我的愤怒，已经够他得意，他并不打算和我再耗下去。
　　
　　我没拦他，我已经意识到，这次自己的行为太过头脑发热。
　　
6 U' C% n# C  O　　守仓员来了。可，“铁二”走了两步后，突然回头轻笑着看我：“你怎么不早说，他是你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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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E, q+ W& J; k0 Y; }2 f: U　　“你...你TM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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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o  }/ N  C( I　　我冲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铁二”也毫不客气的紧紧抓住我的手，额角上渐渐现出青筋。
　　
" m+ e5 z" P- g& [- R1 S　　守卫怕我们真打起来，一手抵住“铁二”，一手拦住我的腰，推开我攥起来的拳头，劝我别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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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 x0 t　　“铁二”撇撇嘴，拨开我的手，不屑的眼里带着股嘲笑，像瞧只疯狗一样的看我。
　　
/ o0 r% @3 X7 l. m+ H　　终于，“铁二”被带走了。我一个站在屋里，胸口胀得似乎想把什么吐出来。

猫瞳

第 23 章

　　把被凉水冲得发麻的脑袋从水龙头下抽出来，我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脸上的怒红已被冷水打散，水珠沿着发稍成串的滴落，衣服湿成一片紧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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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抚上仍起伏不平的胸口，有些坚硬的东西，微刺着我的掌心......钢制的警号，铁灰的警服，镜子里的人，不只是我，更是一名警察，代表着法律，执行着正义...... 而我刚才却像只发疯的野兽，冲动的只想把激怒我的人撕成碎末......如果刚刚没有守卫，那后果不堪想象......
　　
　　这里是监狱，不是角斗场，无论如何，我是个执法者，而不该像个滥用暴力的街头流氓！
; [2 j3 C+ y6 N9 L* f　　洗手池里的水满了，哗哗流向地面，我的理智也渐渐浮了回来。我问自己，我的冲动究竟是因为“铁二”，还是自己脑子里的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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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里那个水淋淋一脸茫然的家伙，非常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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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O，是你呀！我以为跑水了呢！”小李惦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到便池边上，“还不关了？一会进政委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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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O' ?, r. t% @, @0 ]( k0 t* D　　我拧上龙头，可小李那“龙头”又哗哗的响了起来，他嘴也不闲着：“还是你胆大，上着班就跑过来冲头！别说我没提醒你啊，监狱长在外面转悠呢，你可弄干了再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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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太热...”我苦笑着，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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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b! x& ?' P$ q6 M　　“也是，都十月了！...难怪大家火气都这么大？！”拉上裤链，小李凑到我身边洗手，“...刚才又有人吵起来啦！” 他边说边对镜子整头发，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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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5...”
　　
" v9 H! ~/ j/ t　　“和1407？”我以为臭小子又跟柱子——
　　
6 x9 }$ v2 d9 v$ m0 ]& }  s5 P4 l　　小李却说不是。刚才他检查卫生发现有不合格的地方，打扫的人把责任推给了柱子，柱子没说什么，1375反倒打抱不平跟那人吵了起来。
　　
5 [7 f+ b% @; u; y9 S9 y( M　　“没事吧？”想起监狱长刚才在转，我担心臭小子正撞枪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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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就吵了两句！‘铁二’在他边上站着谁敢吱声？......”小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正戳到我的痛处。不过，想到臭小子还能帮柱子出头，我心里总归好受点......
　　
　　我发现自己绕了个大弯，其实，我最该找1375好好谈谈。一连忙了几个月，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上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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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3 s. ]! v: F　　周六中午，大多数犯人因为长期养成的习惯，都在午睡。剩下一少部分人，在活动室里或是打牌，或是看电视。而我也把午休时间挤出来，坐在监区活动室的一角，给柱子辅导功课。
　　
　　因为听我给他讲过二监走出去的犯人里有个人成了优秀教师，还上了中央台的报道，他也想在这段时间里学个文凭下来。所以，我帮他报了个自考，他也学得非常认真。
　　
) p1 W* T* ?8 @: y! C! }　　“管教... 管教！...”
　　
5 Z- k$ k2 P( G- A　　听到柱子小声唤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哦？...该哪道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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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柱子也觉出我不太对劲，只看了看我，没敢说什么。
　　
　　一会，给柱子讲完题后，我打算找1375谈谈心。当然，我也要和他说说“铁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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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题讲得差不多了，我问柱子1375是不是在监舍里睡觉，我好去找他。
　　
9 _. x/ K/ U6 U6 x# q) c　　见柱子点了头，我起身要走，却被他一脸犹豫的拉住：“管教...让哥多睡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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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 P: R' u　　“他怎么了？”我感觉柱子有话要说。
　　
0 v1 d: d: u& ]3 T　　“...俺也不知道，哥他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柱子住他上铺，这些自然看得清楚，“...而且，哥近来心情也不太好......”
　　
　　“他又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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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0 m. l" ~2 i7 Z( R% K/ e　　“没！没有！”柱子连忙摇头，“哥对俺挺好的，...俺只是担心...他......”柱子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把他的担心说明白。他是觉得1375最近心气不顺到总想找人打架，“...连铁大哥对他那么好，哥都差点和他......”
　　
　　他们也？我忙问柱子发生什么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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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4 c& i0 b) B- {  V- n　　“俺...俺也不知道...就是上次洗澡的时候......”柱子越急越说不痛快，我心里虽紧得慌，却只能听他慢慢说。
　　
　　“...铁大哥...好像...要帮哥...搓...背......，哥生气......哥不让......差点打...打...人......”柱子磕磕绊绊的一段话，让我本已平静下来的心，突然翻江倒海般的狂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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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3 G* [9 \% @% P6 U+ P　　为了搓背要打人？？这种话也只有柱子这种傻孩子，敢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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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5 g3 ?/ P4 K* J' h: Z# d　　臭小子！.......我... 我以为他不知到“铁二”对他......可现在看，他明明知道，还整天和“铁二”混在一起！！他知不知到自己正在玩火？？他这个傻......
　　
　　我憋着一口气冲到1375的囚室。他正躺在床上，微侧着身，腰上只搭了块被角，轻浅均匀的呼吸让他的身体微微起伏着，我熟悉他这样子，他的确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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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耀眼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仿佛也被他吸去光彩，变得柔和宁静，恍惚中，我心里那团火也逐渐平熄。一瞬间，我想起了很多他住院时的事......
　　
7 K, k" j3 d/ S8 O0 Z  }. s; i　　我放弃了叫醒他的念头，伸把他的被角往上拉了拉。
　　
　　可他却猛的睁开眼，揪紧眉心坐了起来，一脸戒备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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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0 k  S) R, g. `　　“你！...你 ?...找我 ?”在看清是我后，他笑了。
　　
* b6 U0 n& S5 B* Q& b0 F　　我指了下门外，起身走了出来。他也一骨碌爬起来，穿上鞋，紧紧跟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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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我办公室！”听到我这句话，他还有些朦胧睡意的眼亮了起来，和以往一样，每当我要找他单独谈话时，他都会不自觉的咧开嘴，露出藏不住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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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带的什么了？”我把办公室的门一关，他立刻兴奋的冲到办公桌旁找起吃的。
　　
2 B6 g/ W3 b/ {　　我心里阴沉沉的，往椅子上一座，我指着另一张椅子说：“别乱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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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出我语气不对，乖乖在椅子上坐下，神色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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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p* x, @9 b# T1 Y4 B　　如果我当时明白，他为什么总和柱子过不去，我真的不会这样开始我们的对话：
　　
　　“柱子说...你...最近——”
　　
2 s* Y0 A& e4 Y4 l　　“CAO !那小兔崽子又跟你告状？”他冲人的火气，一下把我本不平静的心燃着了。
　　
1 h( j4 K& E! t# d; b　　“你TM这么大人了，总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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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5 `+ S0 v: r. b$ `* W　　“他哪里是小孩子了？他都能拿刀砍人——”
　　
　　“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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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H0 U9 _& U　　啪！——一拍下去，桌子把我手震得生疼。屋里就这样静了下来，1375怒气冲冲的瞪我，我也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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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1 _3 L9 D: ~　　“柱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拿起杯子，里面一滴水都没了，我只好倒了一杯开水，凉着，并趁着这个时间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自己不是想和他心平气和的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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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 e0 f# W  J# d) \  _　　“你离铁二远点，别天天跟那种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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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了？”他翻起眼皮，明显余火未散。他就是这种脾气，平日里闹着玩，他也要不停的和我顶嘴，现在真吵起来，他更是刹不住车一样，横冲直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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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他还跟我装傻，我又到了爆发的边缘：“你还装什么？他整天围着你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洗澡的事你以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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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跟你说的？”他很吃惊，没想到我会提这事，可忽然又像明白了一切，“...又是柱子？？小兔崽子就TM会来这套！”再次提到柱子，整个局面又混乱的一塌糊涂。
　　
　　隔桌对视着的我们俩到了狂躁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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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总之，你给我离铁二远点！和那种人在一起，你TM就不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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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用得着他多管闲事？老子进来前这个玩得多了！”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被气晕了，耳朵也出了问题。
　　
8 o; `  k8 G; @% _3 z　　可他却不服气的冲我喊着：“我说，老子进来前这种事玩得多了！！！——”就怕我听不清半个字的样子。
　　
/ G% X( s6 a$ G& R6 m. _, s0 B　　“1375！你别TM找不自在！！——”
　　
- q6 ^5 a2 U! y- C$ B　　也许他只是在说气话，可我却像被人仍进了油锅，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办公桌上成了我发泄的对象，我胡乱抓起一样东西就往地上摔......满满一杯开水，被我刮倒，全洒到了我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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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捂着袖子，清楚的感觉到下面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泡，火辣辣的疼。
　　1375被突然其来的事故，惊住了。收起了他的蛮横，直冲到我身边：“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9 u( n; m7 A& K3 k2 X5 j　　“滚！别TM碰我！！！——”我咆哮着，推了他一个趔趄，然后大喊守卫，让人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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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他伸到半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看到他眼里罩了层浓雾，看到他不敢靠过来的身体颤颤的抖着......他被我吼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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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般的屋里，我却清楚的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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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想和他心平气和的聊聊吗？像从前一样，坐在这里，没有别人，他笑我念经，我笑他张狂......

猫瞳

第 24 章

　　那些话，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可伤害就像惯性，想停不下来，并不容易。
　　
- d% {/ H& G/ |　　我的话，1375当真听进去了。
　　
　　他突然疏远了“铁二”，回到了原属于他的那些人中间；工作和学习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挺专心，可一闲下来，他会时常独自发呆；柱子依旧卖力气的跟在他屁股后头，却没法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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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C( M0 a/ N* \  |& a6 r　　而，每当见到我，他忧郁的眼总会游移着尽量不去和我碰触。即便不得不和我打招呼，他勉强勾起的嘴角，也透着无力和疲惫。可分开时，他又不忘用眼角扫下我的袖管.......
　　
　　他自然看不到，我袖子下的烫伤，只有我才能清楚的触摸到它......如果一道伤，不在我手上，而在他心里......那它也会随着时间而愈合得面目全非吗？
　　
　　我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可用来道歉那三个字，每冲到嘴边，我又会迟疑不决......也许该让自己再沉淀几天，免得鲁莽又伤害了脆弱的心......
　　
　　事情就是这样，越在乎的，就越放不开，原本简单的，也会变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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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2 I" i* Q9 N) c4 |8 ^　　正赶上，年初在分监区搞的试点工作进入验收阶段，我急于想表达的歉意，就被手上繁杂的事务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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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C8 A% N" ~) b　　圆满完成试点验收后，我还没来得及找他，我们俩就都被老邢叫去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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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L' s+ U( q4 P1 q- L　　“监区长好！...”1375进屋之后，看到我站在老邢身旁，神态一下拘谨起来，“...管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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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D- |. T( m8 A　　老邢笑着让他坐下，又对我使了个眼色。因为我先到的，老邢已经把事情对我交代了，我便按着老邢的原话把事情给1375说了一遍。
　　
6 N# A# f1 p, o2 l3 i# K  I　　省局刚下了通知，年底要宣传表彰一批基层教改典型，考虑到我一直以来的工作表现，特别是对1375的改造成果显著，单位打算把我们的事迹上报给局里。汇报材料要由我们自己写好，再交给监狱领导审阅修改，然后上报到省里。这种表彰不但是对基层干警工作的一种肯定，对服刑人员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旦成了改造典型，好处不言自明。
　　
　　“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把汇报材料写好，可以利用休息时间相互交流一下！”老邢又笑着嘱咐了两句。师傅是在为我高兴，他知道领导们是在有意培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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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_2 C, C, Y0 w1 A* m, e) q% a　　“...是！”1375惊讶的表情，和我初听到这事时差不多。随后，他有些发懵的看了我一眼，我则微笑着对他肯定的点头。虽然，他马上把头低了下去，我却已看到他眼里闪起了兴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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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C" O5 s$ c2 ]* C# P　　年初他自杀的事，造成的影响不小，我没想到，狱领导还会把这个机会给我们。无疑，对我们两个来说，这都是将功折罪的大好机会。
　　
　　晚上，犯人们开始看电视，我把1375叫到办公室，和我一起整理材料。从他进屋那一刻起，我们俩都有点尴尬，仿佛上次争吵的画面，还存留在这个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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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头上还有点事，就让他先坐边上等我会儿。可他没坐，只是站在一旁。不但这样，他看到我杯子里半杯水，就拿起暖壶帮我满上；看我桌上的书本码得乱，就顺手理几下......
2 x# Q5 s3 [7 }" l　　他格外殷勤的样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放下文件，苦笑着拉他：“...怎么学会拍马屁了？...别弄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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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不坐，反抓住我的手，紧抿着嘴唇，怔怔的看我。
　　
　　“...你...别生我气了......”他轻声对我说，淡淡的眸子里是我从没见过的诚恳。
　　这！......本来我想道歉来着，怎么被他说了这句出来？
　　
　　一时间，我被他弄得啼笑皆非，早挤在心窝里的那些话一下都变得苍白。嘴边泛起阵半涩半甜的滋味，让我再多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是笑着拍了下他的脸：“...你个...臭小子 !”
　　
9 s7 f5 y6 C: V+ l　　他也笑了，我明明没用力，他的颊边竟然微微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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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吗？”他轻轻掀起我的袖口，想看看我被烫伤地方。
　　
　　“没事了！...”的确是快好了，但我并不想让他看到......
　　
- a9 h2 e  T0 P* o% B　　可惜，我没扭过他，最后还是让他看了。我手臂上一块巴掌大皮肤，颜色深红略微突起，新生的表皮油亮亮的一层。臭小子咬着嘴唇，手搭在伤口边缘，想碰又不忍碰，直直盯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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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4 r, o. i( `% R1 J　　他突然翻起眼皮，问我：“...熟了吗？”说完，还舔了舔嘴唇。
　　
　　“CAO，馋疯了吧你！”我笑着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赶紧抽回手，系好袖扣，还真怕他咬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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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0 E, M, H9 m3 V$ w  O  D2 @　　“给，吃完赶紧写！”我从抽屉里掏出两袋香肠，撇到他怀里，我早想到两个人晚上“加班”会饿，中午特意去买的。当然，主要是为他。
　　
　　他大口嚼着，也不应声，只是冲我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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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s2 l) f: r, I　　我还是喜欢这个样子的他......
　　
/ O4 j2 o# }7 ]* D% S　　没有机关工作经历的人，不会明白写材料是件多么难的事情——既要严格遵从公文特有的格式，又要想方设法的推陈出新，如此写出来的东西才能让领导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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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然不喜欢写材料，但我们三分之一以上的业务工作都要求体现在纸上，所以写得多了也掌握了些方法，时不时的也要为领导的稿子加班到深夜。
　　
' E) ~$ {' V& Y  z2 T　　写别人的事迹，我擅长，可如今要写自己，我却犯了难。尽管一连加了几天班，大多数时间里，我都在抓头，撕纸，弹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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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5比我强得多，他总能稳稳当当的坐在我对面，写得认真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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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5 o5 @5 O3 Q　　从以前他写的检查上，我就发现，他是个有天赋去驾御文字的人。虽然他写出来的东西文学色彩重了些，可他写的比我真切感人。我做过的事，一经他写出来，呵，我都觉得自己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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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4 U4 R/ m2 |0 \　　我写得犯困，放下笔，从他那边抽出二页写读了起来。看他在字里行间，把我写得那么好，我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我以为他看到我脸红，又要笑我，可他却根本没理会我，仍然微皱着眉专心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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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7 m% k' `　　他真的很重视这件事，不只是为他自己......
　　
; T/ L( c3 ]4 z1 W+ w　　“喝点水，歇会儿！”我把杯子推给他，可他还是不情愿放下笔。
　　
6 E, c' k# q" i6 j: B3 U6 j2 Q" E, I　　“我得写完这段......快熄灯了...”他只给了自己看表的时间。
6 R2 s# X2 S: O5 y　　
9 w3 E1 y# J8 x& [　　“没事，我跟守仓员说声，你晚点回去！”我又把杯子推了推，他总算放下了笔。
　　
% M- G: R2 E2 `! L　　按规定，熄灯后犯人是不能在囚室外的。不过写材料的事的确急，多耽误些工夫有情可缘，更何况，有时我们给犯人做思想工作，也经常会一讲就超出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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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铁二’跟你说了句什么？...”我其实憋了很久想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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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X, w4 @　　“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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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摔...不小心摔了加工品那天！”
　　
　　他楞了一下，旋即大笑出声来，神情和那天如出一辙：“你...你真想...知道？”他笑得有点收不住了，捂着肚子半伏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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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0 U. [0 I2 N+ C　　越是这样，我当然越想知道。终于，我在催了他半天之后，他才费事的说了出来：“他问我...你是不是一直就...一脸...月.经.不.调.的样......”
　　
# e: W% p6 J7 L: S　　“.......CAO !”
　　
　　原来，话题是我!所以，臭小子才会......“铁二”肯定想不到，他这句话是多么对臭小子的胃口......
　　
# s; I' R3 r, P2 c5 q6 Z+ T　　我也笑了，又追问他对“铁二”说了什么，可他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即使这样，我也能猜出，以臭小子的嘴，更说不出什么好话，而且肯定是关于我。
　　
3 @1 ?3 R, C  V+ l　　笑了笑，人也精神了，他又接着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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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拿起笔，埋下头，其实心里还有句话更想问他——那天...他的气话...是不是...真的？但我终是忍下了没问......
　　
　　为写材料的事我们都花了不少心血，白天的工作不能耽误，晚上的休息时间又少得可怜，所以，偶尔我们会一起加班到半夜，送他回去，我可能还会继续写一会；还有一次，我竟然困得睡着了，再醒过来时，太阳都快出来了。1375什么时候自己跟守卫回的监仓，我都不知道，而我梦里温温暖暖的感觉，是他帮我披在身上的外衣......
　　
: r5 k3 ~2 ^. z( d1 l1 Z　　虽然我们都熬出了两只红眼，但成绩显著。领导们看了我交上去的东西非常满意，几乎没怎么改动就报到了省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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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W' j/ Y9 n  C　　其实，1375写的部分起了很大作用，别看他平时一张嘴又倔又狠，可在文章里却能不动声色的拍到所有人的马屁，领导看了自然高兴。高官家庭的背景，不论有意或是无意，都会赋予他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我夸他厉害，他却只是笑笑......关于家庭和过去，他不愿再提起......

猫瞳

第 25 章

4 A3 n! n# H0 X- l3 ^( `　　荣誉归荣誉，工作还得继续，茫茫碌碌中，转眼到了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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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估算了一遍1375今年的得分，如果不出意外，已经够得上提出减刑的最低标准了。当然，因为名额有限，领导们还会进一步的筛选考量。但如果顺利，明年春天，他服行满二年后，就可以向法院申请减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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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事迹也已经报到了省里，听说主管领导看过后很满意。现在同事们常会逗我说，就等着看我上报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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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6 r) j6 G0 x* {8 ?* |　　面对一堆即将到来的好事，我多少有些沾沾自喜，但工作上，我却不敢放松含糊，每到年底，围绕着减刑、假释、探家的名额，犯人们容易产生一些思想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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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Y1 O9 P4 A6 @5 t- t) j! r　　上午，我照例在车间巡视。经过1375身边时，他停了停手里的活，抬起头对我一呵呵乐。我虽然瞪了他一眼，让他赶快干活，别溜号，但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对他扬了起来。
　　
　　臭小子又忙活起来，可低下头的瞬间，却偷偷朝我做了个鬼脸。
　　
8 p* `: X; `$ j( W$ o% Q  P　　CAO，总没大没小的！
　　
3 n$ @; e' g5 w  ~, @- P) _　　我忍住涌起的笑意，保持着脸上的严肃，继续巡视。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铁二”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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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D( H. K  S　　自从1375疏远他以后，“铁二”竟然没有纠缠臭小子，只是每每照面都会用这种眼神和我对视。我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刻意做了收敛的复杂眼神，只能说那里面包含的东西都绝非善意。见我盯着他，他轻笑一下，不紧不慢的继续起手里的工作。
　　
- N; O6 M2 ?  g( t- h2 r　　不管怎么说，“铁二”比我想得要拿得起放得下。至少，对1375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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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W9 E& |5 C1 O　　我还想再往车间里头走，小李却急匆匆的跑来说，监狱长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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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d# R8 R( p; v0 P　　办公室里的烟味浓得呛人，除了监狱长，政委和老邢也在。
　　
1 C. }, h4 h' t) c6 K　　监狱长皱眉看着桌上的文件，政委在他身边轻声说着什么，老邢则坐在沙发上嘬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不少烟头......
　　
　　我一进屋，领导们的目光齐刷刷的都落到了我身上，我当下心头一紧——虽然他们表情各异，却都黑着脸。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肯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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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领导交换了一下眼色后，政委平静的对我说：“最近我们接到些反映，说你和你队里的犯人1375的关系——”
　　
7 `" Q8 f$ m( D( q2 L0 o( f7 q　　“真TNND荒唐！”监狱长猛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扣，一头雾水的我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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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8 t% r9 {3 E- h　　“老吴！”在政委轻声提醒过后，监狱长暂时收住了怒气，让政委把话对我说完......
　　
2 Y- w: m8 ]- ~　　我被人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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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R  R( q4 M　　如果检举的内容只是说我收受贿赂，或者体罚犯人，领导们的脸色也许会好点。可，匿名信告发的是我的生活作风问题，说我和自己的一个犯人，也就是1375，有“不正当关系”，还因此徇私舞弊......据说信里罗列了很多细节，连前段时间我们深夜在办公室加班，都被写成为了满足我的“特殊需要”。更严重的是，不只我们单位收到了这封举报信，系统内上级的几个部门，甚至省局都接到了举报。因为举报涉及的违纪情节非常特殊，可能造成恶劣影响，局里将派专人来我们单位进行调查。
　　
% V& p7 E: X. d7 b! n　　“...你也不要紧张，清者自清！”政委一向温和，说这段话时，虽然语调平缓，却一直紧锁着眉头，“纪检的同志下午就到，你先准备一下，把事实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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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1 ^& O2 @4 U  X* U+ Z& p: |　　政委话音刚落，监狱长就对我咆哮到：“你小子第一天上班吗？！熄灯以后犯人不能在外，你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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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N5 M) H- W　　以监狱长的脾气能忍到现在才吼我已经不容易了。他真的非常生气，当初坚持要上报我们事迹的是他，如今，上面要来人调查我们，这无异于他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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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面对监狱长的质问，我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只觉得发懵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 j5 o% e& y! k  q- N; c　　监狱长没理我，径自骂了下去。其实，他是看着我成长的人，了解我的为人，也正因为如此，出了这种事，他比谁都生气。
　　
6 g: l6 I9 j8 A" p: b$ h  A　　我被训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直到午饭前，我才和老邢一起回到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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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E8 [- C: j; L0 p) c　　老邢仍旧沉默着，手上的烟也没停过。他抽得有些咳嗽，我给他倒了杯水，他这才掐了烟，淡淡的对我交待了一句：“纪检的人来，可能要占去很多时间，你把手头的工作，先交给小李！...还有，” 他顿了顿，然后重重的说，“你?得?避?嫌！”
　　
: p& F4 T$ f9 y  Q　　“不用吧...”我几乎加思索的说了出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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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w( f& J  i　　“你懂不懂你现在什么处境？！”一直沉声的他突然对我喊了起来。
　　
　　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有人向老邢请示。
3 }+ u/ ?! B  w6 I. c7 Z% v0 t- ~　　
　　“这种小事，你TM就不会自己看着办？！”没出三句，老邢就把对方训了，然后摔了电话——他从没发过这么大脾气。
　　
　　他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然后拉我坐下，拍了拍我的脸说：“小子，你还年轻，多遇上些事，不代表对你将来没好处。” 我点头，认真的听他说下去，“我知道你和1375......感情好，但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虽然领导们刚才都说信任你，但这二监里里外外不是每个人都了解你！你心里能把一碗水端平，但挡得别人怎么看你吗？有些事，你得仔细想想！”他有些话说得含糊，但确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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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监里，没有人比老邢了解我。他一直认为我是个苗子，细心栽培我；他信任我，处处为我着想；他睿智，能看透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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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6 L3 |7 l" J# D& \) [　　“听我的话，暂时别和1375接触！”他又强调了一遍。
, B' _  L( @5 o2 q9 Y9 t9 {　　
　　我无言沉默。
　　
　　明明知道都是诽谤，为什么，我问心无愧，却没法大声否认？
　　
　　举报人虽然极力捏造我和1375之间的龌龊关系，但有些事情却是真实的，对于1375，我一碗水端得平与不平，我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 S- a0 Z% J; h. ^4 r* L& P　　
　　老邢以前说过，狱警和犯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有很多种，正义与邪恶，老师与学生，医生与病人......还有一种是朋友......
　　
- o! G1 z9 r1 a4 U2 h  a4 y- D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小李一样迟钝，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出我们俩关系要比别人好上许多。
　　
$ G# ]7 i1 A) B2 y  P! i" Y# A　　虽然我一直坚定的履行着法律赋予我的职责。但自从我把1375看成是自己的朋友，我便越来越容易忽略自己其他身份。我真的很难再对他绷起一张脸，特别是看到他嘻嘻笑笑的样子时，即使我只是旁观着，我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溶化在他的笑容里。或许，比别人更早......
　　
　　所以，在监狱长让我解释时，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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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 B4 B9 z( N" `$ q+ A6 Z　　所以，在老邢劝慰我时，我沉默......
　　
　　纪检的人来了以后，老邢并没有把我调换岗位，他考虑的很全周，只是减少了我的工作量，尽量不引起犯人和同事们的猜疑。可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太久。一方面，纪检的同志要向部分犯人了解情况，另一方面，干警这边，有一个人知道，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毕竟，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难得有一条惊暴的新闻。
$ X: H# u- A; |, B. b; x" c. O　　
: C* W5 _" _( c& p　　“......真的？被检举了？”
　　
　　“嗯，还TM被说成男男关系，够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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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正想往隔间外走，碰巧两个同事走进卫生间方便，我敏感的捕捉到了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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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q* r' a+ v1 C7 k　　“我CAO !现在的犯人越来越难伺候了，这都能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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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G  Y9 X0 x3 D　　“是啊！如果自己不小心点，被他们一折腾，指不定明天就跟他们关进一个格子里了！”两个人各自哗哗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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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U& l6 _, Y$ e! B7 w  L　　“唉，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怎么这么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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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I; j$ v4 D/ [+ f" o. ~! p　　“谁知道！...不过听说他们俩关系是不一般，而且那个犯人长得真挺好看.....哈——”
) p6 e) f7 [/ p/ g3 s5 n　　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两个人的大笑，压得我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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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8 j7 f; V9 ?) f* h0 m　　“呵，你取向也有问题了吧？！多长时间没见嫂子啦？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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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1 k, A8 z. w8 R; `  e. o) Z0 N　　“滚 ！......”
　　
% `: n2 s) ?5 c1 {' H" G5 i　　直到他们说笑着离开，我才有力气走出隔间。
0 q7 V* _: u2 ~% x! V7 O) M　　
  {9 ~9 R2 g* A% r3 o; ?　　诸如此类的议论，我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它们就像紧箍咒，缠得我头疼欲裂。
　　
4 ^$ T: M* N4 G　　纪检的同志都还客气，初见我时，他们就都笑呵呵的，不知道是不是带着看绯闻男主角的心态在看我。他们态度虽好，但整个调查的过程，却漫长的可怕，甚至让我错觉到时间已经停滞不前。大多数时间里，我都在陪他们“聊天”，把简单的事实翻来覆去的说上一遍又一遍。工作上的事，因为老邢安排给我的大都是文字方面的任务，所以我有段时间没去犯人那边转过了。甭说和1375，别的犯人我也几乎没有接触。
3 r- s* O, K; W. I) e% j8 o　　
- j6 J0 u; z; M" [1 P　　偶尔经过监区，我看我队里的犯人，他们也会看我，虽然和我打招呼，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很容易就能察觉出，他们也都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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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飞快的扫了扫人群，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E# l* f+ E9 h9 o1 e# E( I　　他正和别人在聊天，精神看起来还好，人却瘦了一圈。他确实很敏感，在我的目光中回过头来。看清是我，他只是立刻把头扭了回去，避开我的视线......可想而知，纪检的人也没少找他谈话。他什么都清楚，即使老邢不强制命令我，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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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 h& r7 S+ r; ^　　他转头过来时脸上的迷茫与无助，转头回去后难掩的僵硬，只瞬间，就死死的烙在了我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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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头疼的难受，一口气冲回办公室，虽然老邢在，可我连打招呼都没对他打，只是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身上一阵无力。
　　
　　老邢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我却没抬头。我怕自己一动，湿了的眼窝里有什么会流下来......我实在...憋得...太难受......

猫瞳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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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G- h( v/ w: y　　苦闷的日子一周周过去，到纪检的同志们快走的时候，我已经和他们混得和老朋友差不多。
　　
" X  m' x8 F3 @  r8 [. ^- F" M　　抽上烟，高一点的同志突然扯出一个新话题：“唉，我说你就干脆找个女朋友吧，能省了我们多少事啊？”明天他们就要走了，这最后一次和我例行谈话，我们基本上都是在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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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算什么主意？你看他们整天这么忙，哪有空出去谈朋友啊？再说现在的女孩啊，没房没车谁跟你啊？是吧？”胖一点的同志，对我一笑，迎向我手里的火机。
　　
　　我只是对他们笑笑，有点傻。
　　
　　“现在举报的人都很有心计啊......”高个子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胖子接过他的话，解释给我听：“不怕跟你直说，一般拿生活作风问题做文章，很难查得个清清楚楚，可这一来一回，你这一年的评优评奖就全泡汤了不是？”他笑咪咪的看着我，朝我头上点了点，“而且，还送给你一笔一时半会都甩不掉的糊涂账！”
　　
　　“你们这犯人的信件进出都要经过检察吧？...”末了，高个子又轻轻的提到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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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的隐晦，我却听得明白，的确想查出匿名信是谁写的说难不难。事实上，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清楚，这笔批糊涂账里可能还会牵扯到和我并肩工作的同事......我想，不光是我，老邢、监狱长、政委他们心里也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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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M! m# r. U8 Q4 S　　我真的不想追究这件事，我宁愿息事宁人，只希望，这件事，查清了，过去了，就好了......领导们估计也是这么想...... 可事实上，正为它牺牲掉的是一个人的希望......
　　
　　纪检的同志走了，可检举的事，迟迟没有下文。似乎正应了胖同志话，成了我甩不掉的一笔糊涂账！
　　
0 @0 ^: ~9 K( A6 {9 k8 _0 w　　我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被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我努力想找回从前的工作状态，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和同事们似乎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尽管我他们并没有故意疏远我，看起来对我也依旧热情......可能，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彻底遗忘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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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监狱长把一份培养表推到我面前时，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出了他严父一样的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骂我骂的最凶，实则偏爱我也最多。
　　
  N/ y  S# X& P' x  Y1 l　　从来了二监，我一直想报考研究生，可每年都因为单位警力不足，被挡了回来。如今监狱长竟然亲自跑到省局里，要了一个政法大学委培研究生的名额回来。
　　
7 Q' g$ N7 Z; ]　　我知道这个名额有多么难得，也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补偿我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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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他的话说，先出去学习两年，换换心情，单位需要人才，我们等着你回来！
　　
　　老邢看出我犹豫，也笑着劝我。“小子，机会不错，去吧！你们年轻人，总是比我们有想法，监狱也需要你们带来些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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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7 i. T- X+ t  @6 c　　当初我选择从警，是因为我向往这个职业；而当我来到监狱，接触到许多像老邢这样坚守在一线的老警员时，我才真正爱上这份工作。但我的确和老邢不一样，我心里一直有些更新的想法，比如犯人的基本权利、医疗保障，监狱作为执行刑罚机关的改造能力等等，在这些方面上，现有的制度都还存在着上升的空间......
　　
　　我面前，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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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务会上，老邢亲自对队里的犯人们宣布了组织对我的安排，以及对接替我工作同志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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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 c+ C/ \, s- X4 m　　大多数犯人能听明白，出去上学是件好事，也知道组织是有意在培养我，所以大家都脸上带笑的听着。只有个别人的表情显得突兀：比如柱子，听到我要离开后一直呆呆的，好像不敢相信；比如“铁二”，眯起眼笑得淡定，好像早预见了今天的结果；比如，1375，坐在人群中间，脸上没有喜悦，没有失落，眼里更没有一丝神采，却偏又模仿周围人的样子，生硬的挑起两边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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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4 I5 x: j' {/ w! Z　　老邢喊了我两遍，我才回过神来，简单对大伙说了两句，然后把新来的同志介绍给人们。
　　调查的人走后，我和1375还几乎没说过话。他仍是自觉的和我保持着距离，害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再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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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重新回到犯人堆里，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工作或是活动。可有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他站在附近什么地方看我，我却不敢转头；如果我也看他，那他一定会立刻移走自己的目光......
　　
  |. Z# [1 K0 k  n　　尽管我不停的寻找机会，在公众场合下，又是选人少的时候，凑到1375身边，想跟他说几句话......可只要我稍离他近点，他就会躲到人群中去......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欠考虑，但我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就当是告别...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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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n5 e- f, ]. x, q　　最后，我没办法，只好悄悄叫了柱子过来，帮我捎一句话给他。
1 X" P: |# k6 E; b8 K9 I　　
　　柱子瞪大眼睛等了我半天，我那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倒不出来，只说：“...算了，你回去吧！”
　　
　　“是...”柱子一脸茫然的走了。
　　
  f6 L+ P8 V) e$ p8 [　　我抬头，发现“铁二”在远处似笑非笑的看我，更觉得自己窝囊！真TM想给自己一拳！
　　
　　就这样算了吗？我无力的又看了眼人群里背对着我的1375......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吗？只要在人前，就再看不清他的脸，再听不到他那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话......时间真的能让一切回到从前吗？

猫瞳

第 27 章

9 G+ R" ]' @- {" a3 J
　　交接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轮休过一天，再上一天班，我在二监的工作就将正式告一段落，而且，北京那边也已经在催我尽快去报到。
　　
; |# s9 p# z3 m. l+ w7 k　　我整了整有些疲惫的精神，对自己说，怎么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 b- {- E3 c3 y, ]　　只是没想到，一到单位，小李就对我说，又出事了，一连两起！
6 j; Y% C( L0 N" z" N& T6 N- t　　
　　先是昨天上午1375跟“铁二”动了手。据说“铁二”根本没还手，只是挡了几下，如果“铁二”出手，估计1375两下就会被放倒，可1375却像疯了似的谁的话也不听，一个劲的往对方身上扑......小李说，最后他们用了电棍...... 1375醒过来后，被关了禁闭。
+ I" d" e5 {; |) N　　
　　原本没“铁二”什么事，谁知到了晚上，“铁二”不明原因的对另一个犯人大大出手......用小李的话说，他头一次见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往死里打，还是在监狱里......
　　
; K7 t: f8 t, G, ~　　被打那个犯人我知道，也是个平日里不大安份、爱搬是非的主儿。
5 _9 `4 _6 ~7 P) [7 Q4 E　　
　　虽然很快被执勤的武警制住了，但被打的人因为伤重直接被送去了医院，“铁二”则也被关了禁闭。
　　
　　听说这两件事后，一天里，我的脑子都混浆浆的。
　　
* s" R( z, X/ N8 @( }3 a4 J　　为了减刑，1375的脾气照原先收敛了很多，就连那次“铁二”对他动手动脚，他也能硬生生的忍下来......他不可能不记得，我说过，他再关一次禁闭，今年肯定没戏！
1 m! _; o' t; G% a% l- s　　
　　而“铁二”，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可以冷静到残酷的人，非常清楚做什么对自己才有利。可这次，万一被打伤的犯人有事，他是要被加刑的！
2 O0 K7 G  z/ H5 J5 a: T　　
　　晚上，我坐在监控室里，死死的盯着一排排监视器中右上角的那台，而老邢就坐在我身后，死死的盯着我。
　　
　　从去年年底开始，单位的监控系统逐步安装到位。现在，对大多数重要地点，都能够实现全天监控。禁闭区也装了，虽然机位有限，并且效果一般，但有一台正好能照到蜷缩在一间禁闭室角落里的1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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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s" F' T/ c- w' k" X　　那个我熟悉的有些瘦弱的身影，一个小时里也没动过一下。我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我也没动过，而老邢也和我一样。
　　
　　老邢今天心情不好，因为一连两起事故都出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接连两个晚上他都没有回家，留在单位值班。不过，这不是他此时寸步不离，直盯着我的原因。
　　
　　见我腾的站起身，老邢一把按住我的肩头：“你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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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 t6 m& |( U6 X　　“放心，不会有事！”我搬开他的手，执拗的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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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 g1 ]( e& I, d; H/ r0 y　　老邢强硬的拉住我胳膊，对我吼到：“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 T. W. y2 D2 d8 n6 @) h7 Y! `% {　　
　　“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我不怕被录下来！”我对很多人发过脾气，可从来没对老邢喊过......
　　
　　“你TM还懂不懂规矩？！”啪！——我脸上火辣辣的一疼，老邢扇了我一巴掌，然后拿身体挡住我的路。
　　
6 O/ ^3 w5 J2 E, }- a  @　　“就这一次...”我执迷不悔的硬要闯出去。我推，他拦，我们俩拉扯起来。我毕竟比他年轻，最后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
　　
* M9 T3 q7 j2 r& {3 L　　我跑出监控室，回头看了眼老邢——他拄着门，并没摔倒，这让我心里多少好受一点。
7 D1 h* I5 K* P; e3 @+ c　　在我身后，老邢骂我、命令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只剩苍凉......
　　
- L& B, T5 r) u' y8 t3 t2 c　　关押“铁二”的房间靠外。见是我走过，他猛的起身，从铁栏里伸出手，一把拉住我！
　　
8 X, _0 q5 `: W  V; j3 o　　“不是我！”他只对我说了三个字。
　　
　　紧张的表情出现在“铁二”的脸上，实则有些滑稽，但我相信那是真的。我也明白这三个字，他未必是说给我听！
　　
　　我的确怀疑过是他找人寄的信，但现在，这些真的不重要了！
　　
　　我对他笑笑，拨开他的手，继续往里走。
　　
7 g+ ^8 @$ u8 q% {2 A! ?4 s6 K　　在粗黑的铁栏前停住脚步，蜷缩在房间里的身影缓缓朝我抬起头，黯黑的眸子里，有些东西一闪一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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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我对他招招手。他才缓慢的站起身，却在距离我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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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知道，我们背后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两个，也许，永远不只一双......
　　
　　很多人被电棍击倒后都会失禁，我打量了他一会，看他行动还算正常，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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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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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他淡淡的答。
　　
) Q6 P0 F: Q3 ^) ?  j9 K/ X& D　　黯淡的灯光下，他竟然发现了我脸上的红印子，指着我的脸问：“怎么弄得？”
8 K( x4 Z6 F7 x3 X　　
　　“老邢 !...”我摸了摸脸，笑得尴尬。
　　
& }: b/ H! t4 c" Z7 o' ]$ m* S& m　　他的手向我伸过来，可中途又收了回去。我们同时沉默了。
; P" v2 B5 E' W' B$ n) s　　
　　鼓励的话，我必须得说：“这次减不了没关系，反正每年都有机会。只要你像之前那样好好改造，减刑一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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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 y  {6 ?! Q# D4 J$ \  r4 Z3 k　　我急了，把手伸进铁栏，够不到他，又使劲挤了挤，总算抓到了他的衣角，硬把他拉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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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话，答应我！”我两手握上他瘦削的肩膀，不知不觉，指尖因为大力而泛白。
　　
# z3 |) y7 {% y. J& Q" G4 E　　他紧闭上眼，沉沉的喘息着，而后，突然睁开，对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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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9 Z# {( I" a0 e5 f5 x# o7 J　　“给我写信啊！”他笑了，淡淡的，即便是在故作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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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我也笑了，傻傻的，即便心里五味杂陈。
　　
% V' j# s. C* m/ x, k% j　　“这回你能名正言顺的探监，带吃的给我了吧？”他朝我眨眨眼，里面满是星星闪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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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5 T5 b- j  p0 b$ n$ E& e9 q　　“你个馋猫！”我捏了把他的脸，却觉得他笑嘻嘻的脸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 k8 u( p. F. ?% m　　
　　他也掐了把我的脸！与其说是掐，不如说是摸了摸我脸上的手印。
　　
) ?8 w+ T! |: C" Y2 ^5 i, C　　“行了，你走吧！”松了手，他顺势推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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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 K9 B+ Q/ w, ]　　“嗯，...那我走了！”如果他不推我，我真不知怎么才能迈得动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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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j  ^0 S" T* \: s　　我挺想再看他一眼，不知下次再见时，他是不是会变了样子，可我的眼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唯一看得清的就是他眼里泛着些淡淡却闪闪的光。
　　
5 g% `9 V" I: @7 H, x  [　　我走得很慢，似乎在期待身后能传来些什么声音，唤自己停下脚步。可惜，我什么都没听到......
　　
　　再次经过“铁二”面前，我也对他说了三个字：“照顾他...”只不过，我的声音很低。我只是在说给“铁二”听。
8 i- F: v9 b/ {1 h; Q) d# T　　
　　“铁二”愣住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听清我说了什么，不过，不管他听没听到，他应该都会像我说的那么做。
　　
: w: t  G' D. i  y6 @& T# Z　　老邢坐在值班室的床边等我，默默的抽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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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N# l- A( \/ V# [% W9 {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力气在说别的什么，头沉得像一个铅块。
3 T" P* n& x) y5 |/ \　　
; j+ p& j8 i, F1 S　　“傻小子！”老邢抓抓我的头，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好好睡一觉，今晚我替你守着！”
　　
　　“嗯...”
% ~# g! g8 ?. ~: z( h: Z% d　　
' I- U+ x! o( T. ?( m# o3 [: n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才真正睡着，只知道老邢坐在我身边陪了我很久......这个难熬的夜晚里，我有老邢！可1375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a6 p0 ]# p5 G: g　　第二天一早，我上交了钥匙，还有一些不能带走的东西。
+ i: h3 f4 |5 H- e% n! A( U' b　　
& T' Z5 U; I, l  L6 ^% s' u　　队里的犯人在操场上送我。我看到柱子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走过去抓了抓他的头，又深深的抱了他一下......恍惚中，我竟然觉得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是1375的......
" A) y" Q+ M1 r- S' ^  }　　
; y! u: |* g2 h& t- [　　小李和几个轻年同事一直送我到大门口。
　　
　　“你小子有福，算是混到个‘监外执行’！可得常回来看看我们这帮蹲‘无期’的兄弟啊！”小李开起我的玩笑，一群人也随声附和着。
　　
% i! f. q$ ]+ u" ~% s% E　　我也跟着他们笑。
　　
　　“说真的，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小李突然很认真的说。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赶的机会非常好，而且，一旦到外面深造过，一般人都会想办法调去机关，谁也不愿意再回到艰苦的基层工作。
　　
' r2 ^$ `6 X2 N, p　　我笑笑，没有表态，只是环住他的肩膀，重重拍了拍他的背说：“好好干！”
' x% y/ G+ R) W& A3 K; ?　　
9 Y9 {; v1 A  q  E  I. ^　　他身体颤了一下，旋即也把我紧紧抱住，紧得让我呼吸有些困难......
; c) j7 q2 J6 G) Q+ N　　
9 A( m3 \( f/ b　　上了接我的车，我把头伸出窗外，重看了一眼这个我工作了三年多的地方——在这个不甚繁华的郊外，有一座由高墙铁网架起来的灰色堡垒，外人只能看到它的坚固与神秘，除此之外再无魅力。
  N* |6 z& d: s8 z　　
3 E8 X) ~6 `& q! l5 i　　然而，它却深深牵引着我的心。
5 g0 t( R* r0 Q/ e% g　　
　　怎么会不回来呢？
1 i1 B3 b6 j5 W$ m/ K. k　　
　　这里，
- |; h% u8 m# o/ K( q! A, k　　
! u; b* o( V4 |3 R9 r　　有我热爱的事业，
3 R  ?/ v' N% I　　
& z3 u* H+ _. x0 {& s　　有我并肩战斗的伙伴，
　　
/ e( _' A! f  [2 j2 Q/ ~  ?; Q) P　　有我关心惦念的朋友，
$ A2 m/ `( U3 W" D6 K- ]. P& ?　　
1 m1 ^  W, }: \　　更有，
( ^. T! Y5 l1 w( l6 W9 q0 o3 V7 z" r, H　　
　　让我牵挂，无法忘记的人......
5 ~7 C* j' s' d1 v5 \: e1 t/ A　　
2 i4 c% ?8 a) O　　有了他们，我甘愿守在这里，服我的无期徒刑。
: R' U! C! O* O9 H+ S1 K　　
9 k1 r6 d, ]' Y0 J. t　　（正文完）

猫瞳

关于后续
! R, h- f/ v+ I2 a
　　正文就到这里完结了,
　　会有后续,
　　有一篇接近HE的番外,
　　我早就写完了,但要过两天再贴,
　　觉得目前这个结局不够HE的可以看看那个......
; ]- v" @3 M0 m- F( _　　
' Z; k& o/ F! P　　如果我有勇气,
# _# x" s$ {0 k" w/ q　　我还是想把自己心里的那个结局写出来,
　　写成另一个番外,
9 v" ], z: b3 I" n$ m* U1 ^, T　　不过现在想想都觉得残忍,
# q% j( f/ b4 R- V9 C, V6 i! C　　所以渴望HE的大大们,
+ s( O3 u: j0 H; {6 ]6 |( f& `　　就不用等那些了......

猫瞳

境

! m! R# A7 _0 K/ t: ^　　
　　早餐我已经热了三遍，眼看那几样菜就要变身成一顿午餐，我不得不又钻进卧室。
1 g' m, @) s  l3 g( I! t# M　　
/ @1 {. E6 C! C3 \0 C) G% [. [　　看他睡得那么香，真不想叫醒他。
+ [0 A3 Z! j0 {$ L* H4 r/ [1 {: M3 E　　
4 q1 \/ E; s  \( F1 ~& U) q　　我在床边坐下，不自觉的又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能一直这样看着他真好！
　　
　　不行！我打断自己的奢望。如果今天再去不成麒麟河，他非得和我翻脸不可。
, d% f5 U2 s7 Z, h# R8 n　　
　　我这边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没想到，他浓黑的睫毛抖了抖，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 P# y( H3 D1 {. v' m　　当他把眼睛睁到最大，看清了脱下警服的我，和这宽敞明亮的房间，这小子嘴角一勾，像猫一样近乎极限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懒洋洋的说道：“还是自己家的床舒服！”
　　
　　“能不舒服吗？你不是说光这床垫就3万多嘛！不过，我可真看不出来！” 我笑着拉他，他不起来，只是换了个造型躺着，无比眷恋这张床。
　　
　　“这叫简约设计！”他在床上蹭着，好像跟它比跟我还亲，“幸亏‘抄家’的人和你一样没品位，只把那2万的床架拿走了。”
) ~5 z% K( ^* C* f1 g/ E　　
　　“对，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有床才算家！”我再次试图把他拉起来，但这小子虽然瘦，但被劳动“改造”了这些年，劲可比以前大多了，而且他皮肤好的我抓起来都有点打滑。
& {2 A2 |& f6 M2 u* `$ s+ r4 o　　
　　“不对！”狡猾的挣脱了我的“魔爪”，他眯起眼看着我，淡淡的笑容浇开我一片心花，“有人才有家……”
　　
　　我只觉得自己的老脸有点被火烧的感觉，一时间眼睛都不知盯哪里好了，他反倒火上浇油的抓起的我手，颇有玩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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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八点吧？！”他的指尖在我手心那几条老疤上划着圈，很有自信的问，似乎打算就起床的问题和我讨价还价一番。
% i, A2 s- ~6 y1 ^　　
/ [, R- \1 U( C. S+ |$ `7 I　　我努努嘴，把腕上的表伸到他面前。他定睛看了下，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都十一点了，你怎么不叫我？差点又耽误一天，你故意的吧！” 他接过我递上的衣裤，边往身上套边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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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j7 @8 ~, e( R' K　　我没理他，只是笑着站在一旁，看他和自己的衣物纠缠在一块。他那招充耳不闻，我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了。
　　
/ i5 J% P/ U9 z- ]7 B　　吃完早饭，我抛给他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因为他刚出来，超短的小寸头特别扎眼，他就算长得好看，也挡不住让人们不会往那方面想，而他确实也很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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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买的？”他拿着帽子反复翻看着，“至少也得送我顶NIKE的吧？”
　　
　　“你这么帅，戴什么不一样好看？！”臭小子还强调至少，我无奈笑笑，收拾起碗筷，“何况，你偶尔也得支持下国货吧！”
　　
/ f2 b, N6 I& M2 H" @) n/ [6 W! W　　“以前我有几顶限量版的，可惜啊……”他虽然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但人已经戴着帽子跑到镜前照了起来，还不忘摆上几个POSE。
　　
- w/ S1 @' t( \9 _+ P6 S　　“哥，我发现我老了……”他突然盯着镜子喃喃的说着。
　　
* c. g' C, S& h, z3 H4 N% c& A" K6 h. `　　多愁善感真是天生的！看他兴奋的瞬间脸爬上失落，我放下碗走到他身旁，把他挤到一边，自己照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哪有？你不说谁知道你三十多了，我看你也就像二十七八！到是我确实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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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我的话，他静静的看了会镜子里的我，突然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拍着我肩膀说：“嗯！还是你老！”说完，跑开几步，怕我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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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u, a& n) O! l; a　　要不是时间不早了，我还真饶不了他，不过当下我也只有对他翻个白眼功夫。得赶快把碗涮了，要不到麒麟河都要晚上了。
　　
& G1 a+ I! Z. K- e　　见我懒得理他，无事可干的他拿着帽子站在窗口，静静打量起这个对他来说已经陌生的城市。不一会，突然回头对我说：“今天风有点大啊！”
　　
% s$ G, i# P+ p! t/ l　　“有点！”我瞥了眼窗外。
　　
　　“郊区风沙大，我舍不得戴……”他声音不大，含含糊糊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在我听来却格外清晰。
　　
　　我心里一暖，真是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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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8 s  ~! ]$ Y" x/ f　　擦干手，我从他手里抓过帽子，扣在他头上，哪里还管他什么造型，笑着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再不走，我怕自己今天又舍不得他离开这个家门了。
　　
　　买完麒麟河的那套平房，我买车的梦想也彻底要成白日梦了。
　　
　　麒麟河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本来春暖花开的，我想再找上辆自行车，和他一起郊游一样的骑去麒麟河。哪知道，这小子小时候坐车，长大了开车，对这两个轮的玩意，根本就没研究。
　　
　　为了培养他今后骑自行车的兴趣，我计划今天先驮他过去玩，沿途也可以随时停下来欣赏路两旁的风景。
　　
　　也许是路两旁的风景太美，也许是温暖的春风让我们陶醉，也许是终于要迎来我们梦想中的麒麟河，我们都陷入在对过去十余年曲折光阴的回忆里，一路沉默着。只有他扶在我腰间的两只手，正用温热传递着我们的心事。
　　
; p1 c3 Z6 V9 S. o% N　　也正是这温暖的双手给了我不竭的力量，我骑了这么长时间，一点都没感到累，而且也头一次觉得自己骑车还能骑得这么稳当。
　　
　　“我技术怎么样？”过去的毕竟都已远去，我不想气氛显得沉闷，随便找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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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被我的话唤回神志，不知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竟然还想了一会才回答，“你让我说实话？”
5 C/ _) W  r8 d% V& s) Y. ]　　
2 S$ j# u, w% Q+ E- o  F　　“CAO！这还用得着拐弯抹角的？”我继续蹬着车子，实在理解不了，回答这种问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但仔细一想，他以前连自行车都没摸过，可能确实不大容易判断一个人骑车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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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第一次来讲，你已经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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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n! T6 @, ^　　怎么扯到第一次上了？我糊涂起来。难道是说第一次带人骑这么远的路？
　　
3 X. p% Y9 @2 p' g5 e　　“……不过从技术角度讲......今晚你还得跟我好好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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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7 T0 w% K8 ^　　你都不会骑，我跟你学个屁?我还是没明白过味。
　　
8 J- ?( ^1 k0 ^5 d. H, V　　今晚…跟他…学…技术……我忽然醒悟过来，猛地一搂闸，刺耳刹车声响起，又顺着林荫路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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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下了车，他一本正经的问我，完全不像在刻意偷换概念。原来，我们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 L! p# f7 |- @$ b7 ]- U　　“…想…想什么呢你？！…我…我说的是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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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U4 a* M& g　　看我捂着肚子，伏在车把上，笑得直不起腰来，他才恍然大悟，然后也伏在我背上大笑起来。
　　
1 t+ R+ T+ H2 D3 ?: M3 Y4 L0 |　　不知到过了多久，我们俩才止住笑声，抬起头来，发现彼此眼角都挂着笑出的眼泪，我擦掉他的，他也轻轻抹去我的，我们相视而笑，心头像被抹上了世间最甜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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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P" l! c/ _8 \+ H/ S7 H　　车也不骑了，我一手推着车，一手牵着他，十指交错的漫步在这条林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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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 M; D3 l/ {$ A  T, }6 v　　“还有多远？”他问我。
　　
* T1 k! z: Q9 W7 G1 `　　我停下脚步，把车靠在自己身上，指给他看，“到那，然后右转就能看到麒麟河了！”
　　
　　“跑过去吧！”他紧了紧我们握着的手，笑着看向我，他那双晶亮的眸子里飞扬着无限的活力，又默默流淌着数无尽的柔情。
　　
# o4 w3 s2 |2 A( `! d, T　　我真的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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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 |; y1 s　　我一愣神，被他找到了奚落我的话头，他仰着傲气的脸蛋挑衅似的说：“怎么了？真老得不‘行’了？”
　　
　　“臭小子！你哥我的本事你慢慢就知道了！”我嘴角一扬，把牵在一起的手使劲往我这边扯着，这爱较劲的小子也不示弱，和我比起了手劲。不知到我们俩谁先启动了脚步，我们大笑着，迎着风，奔向美丽麒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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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河的河水在暖阳下泛着金光，微风把两岸的水草吹得摇曳生姿，也把宽阔的河面吹出麒麟金甲一样的波纹，水面下鱼群穿梭畅游，嬉戏中又将这波纹搅成细得不能再细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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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驻足向南望去，岸边茂生的杨林旁露出一角院墙，那里就是我们的说好将来要安度晚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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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这儿真美！”他轻轻的说着，声音和身体都颤抖起来，“我们…终于来了……”
　　
+ j- {9 Z7 ~& c　　我搂住他的肩头，环抱住自己的梦想。
　　
4 }4 ?% U! S' m; D' I3 P: L- ]; y　　有温凉的东西飘落到我的手背上，是他哭了吗？我伸手，想扳过他的头，看清那滴属于我的泪水，他却挣脱我的怀抱，向那房子跑去。
　　
+ `& w  V4 ]0 V! ~　　他清爽的笑声被风送来，紧紧包围着我，我抬脚追他而去。
　　
　　在麒麟河泛起的耀眼波光中，我们的身影逐渐消散……
　　
　　第一屡阳光射进窗户，清透炫目，我微微睁开眼睛。
　　
　　他并不在我身边。
　　
8 z. T/ z+ g8 u. U" t! J" C　　我静静躺在床上，不敢起身，更不敢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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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7 _9 x( W2 d0 H6 y　　我怕，在我起身后看到镜中自己早已苍老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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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怕，
　　
　　在寻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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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发现，
　　
% q" c0 [# \2 b! Z8 k3 W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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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 X0 m% L　　他
7 X5 _4 t3 P5 K; H1 a" @$ a' t- k　　
- n4 p; ]" x! y( @- X$ h& ~　　从未
　　
8 i3 b* V3 p& R0 V　　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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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 y( b- [1 x　　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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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背上有片湿凉的东西，好像带着股微微的暖意，我相信，那是，他的眼泪。

猫瞳

作者有话要说：
: G' P# J. s* M& s6 h我想了很久,关于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番外,这样一个结局

$ L" I$ g$ z% e5 j8 B. E之前我自己都描述不清

/ Z- o3 a& H* f# ~  y收回我先前所有的话

0 B5 w- m, L5 T1 U) ~我找到了让自己更为满意的答案
: R; g$ V0 ]: f8 _) ?7 `8 O
6 y5 r: k" G6 `5 U6 _在这个番外里:

"我"终于勇敢的面对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