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铺道,芳草连天。京城里的人可能谁也想不到,明日就要登基的康王正被人挟持在郊外杏花林中,“送”差点刀光相向的敌人离开。* W) U, M5 O% j7 X
沈重方欲言又止,沈灿若握住他的手,“父亲,边关天寒,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恕儿不孝,无法在您身边侍候。”他略停,轻声道:“边关有不少游牧民族,他们民风骠悍,父亲不可与之硬拼。若善加利用,可成为护卫疆土的一支生力军。李鉴江北军队已赶来,请父亲看在苍生份上勿做出以卵击石的举动,便是万民之福。”
4 v' c: w& R5 a T* I; b7 M沈重方定定看他许久,转身上马。沈从辉与沈亦煌带领人马护送他而去。
$ q7 r" {7 }( r5 K) s沈灿若收回视线,给李鉴解开穴道。他从腰下解下狂花剑,双手捧了交到他面前。
/ X4 d3 l) S4 o; @0 D; k李鉴拔剑出鞘,当下寒光耀目,龙吟不绝。, \0 k/ f0 S: a' l$ \$ _+ M
沈灿若闭上了双目,他神色安定,嘴角还带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2 m+ a7 D, E: M u# V5 F为剑气而动,林中花木由空中飘落而下,纷纷扬扬迷炫著世人的眼睛,生命陨落的美丽,较之任何景致更动人。' o5 n/ |/ B6 \
李鉴觉得手中的剑一下子变得很沈重,怎麽也无法伸出去。
% K s( H1 J) B8 \风在耳边吹拂,好像将人的思绪也吹乱了。它带来了许多声音,花的声音,还有……" P q( C3 Q. {2 D) ?9 U% G7 h
李兄……
, a0 E- z5 m2 E. Y& h) q绿杨荫的那个人影,仗剑挡在他面前的坚决,晕红的眼中波光流动……
" d g( j0 ]& Q+ R5 y E# ?李兄……
9 I' U8 B. p$ n6 ^5 S站在相反的位置,脸上是无奈的歉意,即使下手很狠的时候……5 c. W% x( X. Q7 t1 g5 Z
李兄……/ V w9 k% k' y) `: u' Z
李鉴将剑甩出去,用手捂住耳朵,嘶吼出声,“住口,住口,住口!”5 F$ w2 z0 p" w0 L
沈灿若露出担心的神色,飞身而至,“李兄,你怎麽了?”2 J0 J7 }4 V0 h5 R! z" r
“别碰我!”李鉴用力推开他,“你是妖孽,快说,你对我施了什麽法?”
6 g, N, j% V% C& l3 |; [沈灿若跌坐在地上,只能摇头。
$ Z& o) o* I+ T, J/ y1 h4 B1 N* H“从小,我就只被灌输一个信念,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为什麽?为什麽你背叛了我,我还是没办法杀你?沈灿若,你已经毁了我,毁了我!”李鉴神态颠狂,用手抓著自己的头发,大声吼著。
& O, Y0 g& t1 b3 `沈灿若咬紧下唇,他看著那个人,“李鉴,你何尝不是将我彻底改变?既然我们都如此痛苦,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若再遇上,再也不要相爱了。了无瓜葛,谁也不欠谁!”他突然纵身,身影掠过,拾起地上的剑,往颈上一横。
- e7 c# T. P: L7 U$ ?" T6 g“不──”李鉴凄厉大喊,不及多想,用双手握住了剑身,顿时鲜血淋漓。他一掌将沈灿若推开,“你不许死!你若死了,我就马上挥兵把你的父亲弟弟杀个精光,把天下人杀个精光!”
8 \* T2 }5 H$ M沈灿若趴在地上,单手撑住,“你就只会用这些逼我吗?”
9 H7 `( B$ }+ Q/ m李鉴拎起他的衣襟,用力吻住他的双唇,“灿若,灿若,我爱你啊!不要离开我!我什麽都听你的,我什麽都为你做!”1 Z) r3 k; F; E: m2 N9 `
沈灿若只觉得知觉快要消失,他知道自己对李鉴的爱意还在,可是事至如今,他觉得很累很累。
- m3 f; y' I: S李鉴眼中的热切好像要将燃烧掉所有的事物,“灿若,我们把以前的事都忘掉,重新开始,我封你为皇後,我们做一辈子的夫妻好不好?”
, i! K, |' W; O) Q) x! \( g“好。”沈灿若看著天空,它还是那麽高,一只鸟儿也没有。
7 Y5 V, U- o2 u, n! |5 t8 @永康王府,人来人往。主人既然即位,手下的人也现出喜气。
3 N( c& F9 W3 [0 B) ^主房外站满了守卫的士兵,好像房中的人不是未来的皇後,而是被囚禁的犯人。
$ m6 \. D# y! F! @' }* C5 u沈灿若看著出现的青年,笑道:“衣总管,好像什麽地方也拦不住你。”. L* d% F- f1 D, j, ~# l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沈公子对我的夸奖吗?”绿衣眨眨眼,调皮地问道。" e* F% ?4 l' T+ D4 o; r2 P% y
“当然。”
; W; B2 P2 A& {绿衣走近,手抚过桌上的凤冠霞帔,“做的真精细。”他抬头,“你真要穿上这身,入宫为後?”7 b8 V4 v: \' X# l, W6 R; s
沈灿若神色如常,“我扮了十六年女子,无人看破。虽然有一段日子没有穿女装,但应该不难看。”
4 `5 r& W" |* T“我不是这个意思……”" a3 ]( H7 y5 v5 L
“我知道。”沈灿若偏过头,“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K/ \9 g9 ?0 x( r$ h7 G
绿衣望著他,说不出话来了。
, y: u- y( F1 S* j& G5 f% e2 C沈灿若捧出狂花剑,“请将此剑还给司马公子。”6 A4 y4 D& _, h, v5 S
“主人既然把剑送给公子,又怎会收回?”! O! w# o' s* Y2 h! @
“闲云野鹤无常在,何处江天不可飞?”沈灿若喃声吟了一遍,将剑放在他手中,“我即入宫门,留著它也无用,何苦要它陪我一起。它应该给真正需要的人使用。”
% L, d! w. W. a) g2 A, b n( d, Z; s绿衣只得拿了,沈灿若又道:“那些江湖人,请代我向他们道谢。”2 c9 K ?2 }' h: _0 F
“他们都是臣服杏花林的人,主人和现在的林主有些交情,借人很容易。你以後若有事,派人说一声就行了。”- R( m F3 u7 T2 K% L( j
沈灿若点头,“还有一事,有个人被关入了天牢,他叫尉青,请你把他救出来,叫他到边关去找我的父亲。”
, h/ ]+ a- O' M5 }' Y2 o; h绿衣用心听著,“沈公子放心好了,绿衣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说实话,你可是我除了主人之外第二个心服的人。”6 }1 K/ o% h3 ^- @( Q
寒烟捧著水盘进来,四下瞧了瞧,心道:刚才明明听见人声,怎麽没见了?她问道:“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胭脂和唇红还是你以前用过的那种。”
) V$ ?# M7 V Q" _) r9 d沈灿若坐到镜前,镜里的人披著长发,是少年的脸孔。他拿起熟悉的物件,慢慢地妆点起来,不久少年就变成了女子的模样。寒烟立於身後,替他将长发盘起,簪起各式珠翠。接著是穿起礼服,那上面绣著凤凰,富丽堂皇,豔丽无双。* o/ y1 ~- @- k6 r
寒烟不发一言,她有疑问,但她只是个奴才,只要侍候好主人,不该问的她绝对不会问。
) D" x2 a9 y8 x" J4 \( X9 X0 |穿戴好之後,沈灿若轻轻说了一句,“看来这辈子我是脱不下这身红装了。”
% {; Y0 h7 v8 V% s0 Y# ]' j+ @: j+ T寒烟跪在地下替他整理,她用很大的力气忍住,才不会哭出声来。因为她听出这句话的背後有多少痛。% _. v) ]: t4 b9 L* d8 f" b
清笙在外敲门,“皇後娘娘,吉时已到,陛下来接你了。”
8 i& Z2 s/ [0 V% u3 ?8 N8 K他谨守著下人的本份,在心中为屋内那个人痛。$ B8 C+ I, O0 m3 `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多麽美满的一段姻缘。可是对沈灿若而言,其中的无奈却无法对人说出。他性喜自由,却只能永锁中宫。他从小所受的都育使他从大局出发,永远将天下大福大祸摆在首位。他本可一入江湖不复返,本可取李鉴而代之,本可以兵相逼得到自由之身,却偏偏屡屡为情所困,为子民累。
! ~ j/ o1 ?( m% G+ @4 c+ f7 @寒烟打开门,李鉴望著盛装而出的沈灿若,笑著迎上去,伸出手。/ [/ _; G, s8 t3 z2 s
沈灿若任他牵出,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最高的位置。2 ~2 G7 E! a3 g% B
士兵们跪拜於地,口中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後千岁千岁千千岁。”
! T; N" x2 u1 U2 C- N. T' V一声一声,声声不息,一直绵延到万里江山。
1 d1 x+ ^! L" |# \5 k1 ]李鉴揽住他,大笑道:“灿若,从今而後,你我共掌天下!”
4 ^5 m3 ^, K& E: h$ b9 ^他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李鉴满心欢喜也未放在心上。7 C! ?) y: C2 Y7 p3 N& i: x4 D8 b
低首那一瞬,一滴晶莹的光亮由空中坠落,跌入尘埃,消失不见。
9 R% x6 Q, G) b4 F! D$ k6 ^公元某年,康王李鉴即皇帝位,封原王妃沈灿若为皇後,执掌六宫。从此,开创了繁荣昌盛的“永康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