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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7 2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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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坐落在长江边上,长江航道是连接县城与外界最重要的纽带。这一天,水云告别故乡的时刻终于来了,在遥远的北国,有一所大学召唤他前往。那地方非常非常遥远,到底远到什么地步,水云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从地图上看,故乡在西南,而学校在东北,几乎斜跨了整个中国。 ; b8 [+ v; r( P' {
小龙背着行李,把水云送到县城码头。轮船还没来,大江烟波浩淼,很冷清,几艘小渔船静静地趴在水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凝望奔流不息的江水,离愁别绪滚滚而来,涨满了水云的心,心里装不下了,就从眼中溢了出来。
5 O, @* z/ s6 n “小云,你又咋了?上大学是天大的好事,干吗这副样子?”小龙搂着他的肩膀说。 1 x9 O: Y' C* Q/ R8 N: Q8 a
“哥,我不想出去了。”
t. M. W7 `1 r, E6 t2 z, R “别说傻话,别人想考还考不上,你考上了倒说不想去?来,乖点,把眼泪擦了,人家都在看你了。”
# A# ~7 m3 f1 A* O) i 水云抬起一双泪眼,盯着小龙,坚决地说:“哥,我没说傻话,我绝不离开你!要么你跟我一起出去,要么我跟你一起回家。”
& r$ J( y6 O# U, g 小龙皱着眉头,又是劝导又是呵斥,费了好半天工夫,水云只是摇头不听。小龙苦着脸说:“好啦,犟牛,哥答应你,跟你一块出去。”
' o" N! g: Z$ w6 N8 a 一听这话,水云马上破泣为笑了。在他展颜的一刻,刚从江面上爬起来的太阳打了个哈欠,抖出了万丈金光。“呜”--大轮船迎着清晨的霞光开过来了。 0 l, {- z' o7 k* J. z9 C& ^# \6 L3 B1 M
上船找好座位后,小龙将行李放下来,对水云说:“小云,哥要下船了,以后的路你得一个人走了。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着起身要走。水云急了,死死拉住他的手,哭叫道:“你不是答应跟我一起走么,你骗人!” " R" F9 S6 ~1 ?1 }) n
“不这样说,你不肯上船嘛。”
$ ^) a3 }) Q- f; G) H “我不干,我不让你走!哥,你别扔下小云一个人啊,我好害怕,呜呜……” - {: J- x& H, C p6 J
“小云,你已经是大人了,哪能跟着哥一辈子呢?”
; O3 C4 M, h# L0 Z' e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
' a6 h$ W3 Q: [" Z- b, [+ z 小龙呵呵笑了,说:“傻瓜,哥还得回家娶媳妇呢,哪能跟你跑出去?好了,别闹了,哥真的要走了。”小龙使劲挣脱了水云的手,跑向船头,水云在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奋力追赶上去。到了船头,只见轮船不知何时已经起锚了,正乘风破浪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上。水云得意地对呆立船头的小龙说:“哥,你看老天爷也帮我呢,你还是陪小云走吧,反正你也下不了船了啊。”小龙回头嘻嘻笑道:“莫非你忘了哥是在渡船上长大的么?小云,你乖乖去上大学,哥要回家娶媳妇去啦!”话音刚落,小龙整个人已从船头高高跃起,如一条腾空的大鱼,划着优美的弧线,甩着尾巴,无声地坠入江中。水云扑到船头,只见急湍似箭,浊浪滔滔,哪里还有小龙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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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小龙”水云大喊几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9 F% P' S/ _, c0 z. k 月辉将一条湿毛巾递给他,水云呆呆地没接,月辉便将毛巾按在他脸上,为他擦去了满头满脸的汗水。强烈的日光穿过亮瓦,在屋子中央扎下一根垂直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正在这光柱中纷乱地飞舞。 ! I/ F1 y6 L7 A4 f
耳畔传来“碰碰碰”打稻子的声音,水云吃惊道:“快到中午了?”
! K( `# d9 V5 Y “是啊。”
" L$ h5 {0 E8 X: ~6 F0 R! k “坏了坏了,今天还要收稻子的。月辉哥,你咋不叫醒我呢?”
J) X0 A z0 \: I$ h: m 月辉微笑道:“见你太累,我和你娘都不忍心叫你起来。” + H# S# E$ [' S0 l" _. q9 ?
“本来就收不完了,我又耽搁了这半天,这下真的糟透了。”水云一边自责,一边匆匆忙忙套上衣裳,也没向月辉道别,一溜烟冲出了门。月辉本想叫住他,想想又把话吞回肚子,任他去了。 1 }- P. T c9 l* z/ W&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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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小树林,水云发现,在自家田里收稻子的竟有四人。其中一个背对自己,正在“半桶”前用力摔打着稻捆的熟悉身影,正是小龙。水云陡然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心乱得如阳光里的尘埃,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 s! P- M+ E; P# S$ l+ c 一名割稻手发现了水云,笑道:“呵呵,水云,你又来啦。咱文曲星还真不赖,文也文得,武也武得。”另一名割稻手也竖起大拇指说:“收稻子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记得第一回跟大人学割稻,累得老子两三天都爬不起来。别看水云细皮嫩肉的,吃起苦来还真不比咱们这些泥腿子差。” 7 ]+ I3 v) g* P0 d# z1 L
在农村,干活得力不得力,吃不吃得了苦,是评价一个人的首要依据。水云昨日咬牙吃苦的表现,为他赢得了众人的尊敬。
2 g8 `" R) ~, I7 t& }* q" A( M/ A 那位年长的吴大叔说:“要我说,让水云尝尝咱农民棒棒的苦也是好事。以后等他穿州过县作官坐府的时候,也会做个对老百姓好一点的清官。”水云一边微笑着与众人客气,一边卷裤挽袖准备下田。小龙摆手制止他说:“你别下来啦,这里有我就行了。回家帮你娘晒谷子吧。对了,凉茶喝完了,你给大伙再拎一桶来。”回头又冲其他几人吆喝:“哥子伙,龙门阵要摆,手脚也别停下来啊,大伙再加把劲,一会儿等水云把茶拎过来,咱再歇下来好好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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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已能一瘸一拐走路了。他搬了条小板凳坐在门口乘凉,顺便帮忙看护院坝上晾晒的稻谷,见到鸡鸭或鸟雀来糟蹋粮食,便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将它们哄走。 1 r5 e& v4 O! |. `* m
见水云回来,月辉笑道:“本想告诉你小龙已经来了,用不着你去收稻子,你却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水云让月辉只管歇着,说让自己来看稻子好了。月辉说没事,正好闲得发慌呢。两人谈话时,一只老母鸡鬼头鬼脑偷偷溜进了晒场。水云抓起竹竿砸过去,那鸡“呱呱呱”大叫着吓跑了。月辉骂道:“这鬼东西,溜得倒挺快。”水云笑道:“其实给它吃点没啥,撑死也吃不了几把谷子。可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六月天,鸡作怪,不吃谷子吃老稗‘。它们不光吃,还要满地乱刨,谷子给它们刨到草丛里,扫都扫不回来,讨厌得很。”
4 w. W7 F# l6 _( Y$ p& \" w 母亲从地里摘回些蔬菜,开始忙着做午饭。母亲告诉水云,小龙昨天要帮丈母娘家栽秧,今天一大早就跑过来了。听说地里凉茶喝完了,母亲连忙灌了一桶,让水云给小龙他们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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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k1 @/ c; k 借喝茶的工夫,小龙让大家歇息片刻。那三人“咕嘟咕嘟”各灌了几碗凉茶,一边骂这狗日的太阳,简直烤得人流油,一边邀约着跑到山涧里冲凉去了。小龙笑着让他们快去快回,别耽搁了干活。
. @( C k/ t% Z; A3 h 树阴下只剩了小龙与水云。水云又倒了碗茶递给小龙,小龙没接茶,却抓住水云的手,抚摩着那些纵横密布的伤口。小龙盯着水云,想说什么,水云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说话。在小龙眼里,水云看到了痛惜与爱怜,这样的眼神犹如三月的春风,将冻结在水云心中的委屈、悲伤与愁怨一点一点融化了。水云努力冲着小龙微笑,泪水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 K! G1 ? r6 C# |9 o" ^
“小云,以后不许再碰这些粗笨活了!有哥来替你干,你只管念书就是了。”小龙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2 [9 C4 w. n7 ^3 w+ { V1 `4 [3 p' v 水云苦笑道:“哥,等你结了婚,恐怕就没那么自在了呢。我家的担子,哪能压你一辈子?”
; m2 x8 d& d# H0 C: K 小龙瞪眼道:“你在胡说啥子?只要哥还活着的一天,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8 p6 O2 U- E1 }
水云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小龙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傻瓜,咋越长越象小娃儿了?动不动就哭。快别哭了,他们要回来了。” 6 p+ N9 q! y0 L! _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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